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人头京观
完颜宗翰分兵后，留完颜希尹镇守后方，自领北路军出征。
从各地抽调的十五万大军在奉圣州的白水泺会师整编后，以完颜银术可部为前锋，杀向西北方的可敦城。
此番金军出征，也有仆从的游牧部族军参战。
曾经支持天祚帝耶律延禧抵抗金军的阴山室韦谟葛失部在天祚帝被俘后也向金国降伏，此时更是派出三千骑兵给金军担任向导。
除了阴山室韦谟葛失部，曾经在上京道临潢府与金军作战的黑车子室韦部也派军参战。
阻卜部虽然大多支持旧主契丹人，但靠近金国边境的一些阻卜部落还是选择了投靠金国，此番也都派出部族骑兵跟随金军出战。
当然，完颜宗翰并未指望这些仆从军的战斗力。草原上的游牧部落都是忽聚忽散，以强者为尊。
彼辈不过是因为草场与金国接壤，害怕强大的金军，这才投靠金国的。
这些游牧部落的仆从军队只能打顺风仗，在得胜后参与追击和掳掠。若是战事不利，这些部族骑兵一定会四散逃走，返回自己的部落。
完颜宗翰带上这些游牧杂牌军，不过是为了利用他们熟悉地形的优势，帮助金军主力穿越荒漠，直插可敦城。
由于十五万大军的辎重多，再加之要等待完颜娄室军完成敌后包抄，完颜宗翰军的进军速度并不快。
当耶律大石已经在乌山脚下伏击了完颜娄室军时，完颜宗翰军才刚翻过可敦城东方的乌孤山，出现在土兀剌河上游。
土兀剌河上游由东向西流淌，在防州城改道向北，流经镇州可敦城后，与发源于乌山的乌鲁古河汇流，再向北流入北海，也就是日后的贝加尔湖。
土兀剌河与乌鲁古河流域形成了一片丰美的草场，辽国西北路招讨司的四座边防城池防州、镇州（可敦城）、招州、维州就修建在这片草场上。
从这四座城池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辽国当年在此筑城和驻扎军队，乃是为了招抚、镇压漠北草原西部的众多游牧民族。
辽国为了维护西北的统治，在此常驻了数万精锐骑兵，这也成了耶律大石维持残辽势力的基础。
金辽战争中，萧乙薛曾经在这里募兵反攻上京临潢府，最终败亡在西门庆的手中。
其后，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儿子，梁王耶律雅里曾经在此地建立短暂的北辽政权。
当时，天祚帝耶律延禧在西京道战败，打算逃往西夏国。
大臣耶律敌烈苦劝无效，遂与太保特母哥等人劫夺耶律雅里向北奔逃。
逃到西北路招讨司后，耶律敌烈等契丹贵族拥立耶律雅里为帝，改年号为“神历”。
因为天祚帝耶律延禧尚在，辽国并未灭亡，梁王耶律雅里这个小政权被称为北辽。
可是，没有等到金军剿灭，也没有迎来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平叛，北辽小政权就因为皇帝耶律雅里作死而在五个月后自行灭亡了。
在金军的强大攻势下，契丹人的政权岌岌可危。可是耶律雅里这个奇葩皇帝上位后，不思励精图治，恢复家国，却整日里热衷于打马球和游猎。
从这些喜好来看，耶律雅里不愧是他爹耶律延禧的好儿子。
同年十月，耶律雅里在查刺山游猎，一天之内就猎取了黄羊四十只、狼二十一只。因来往奔逐，这厮就此劳累过度而病倒，不几天竟然一命呜呼，就此驾崩了。
没有了皇帝，北辽小政权也无疾而终。
耶律敌烈，特母哥等将如同吞了苍蝇一般恶心，只得名义上再次宣布效忠于东奔西逃的天祚帝耶律延禧。
那时的天祚帝耶律延禧亦是穷途末路，管不了这些手下将领了。
恰在此时，素有威望的耶律大石也放弃了天祚帝耶律延禧，带着心腹将领和三百护卫穿越沙漠来到了西北路招讨司的可敦城。
群龙无首的辽军诸将于是推举耶律大石为首，高举起反金复辽的旗帜。
耶律大石整合了西北路招讨司的力量，掌握了辽国最后一支精锐骑兵，又笼络了周边部族的人心。
经过数年的生聚，耶律大石终于再次拥有了与金军一决雌雄的实力。
正是察觉到了残辽势力的壮大带来的威胁，金国这才组织了规模浩大的远征，企图一举铲除耶律大石这个心腹之患。
然而，由于金军大将耶律余睹的暗中通敌，金军在出征时就落入了耶律大石的算计之中。
完颜宗翰在土兀剌河上游整顿好十五万大军后，立即气势汹汹地从东面杀向了可敦城。
然而，耶律大石面对金军的十多万主力，并未选择正面迎击，也未再中途设伏。
虽然面对完颜娄室军先胜了一场，但对于金军的战斗力，耶律大石还是不敢小觑。
双方兵力相当，耶律大石没有正面战胜完颜宗翰的信心，就采取了坚壁清野，避其锋芒的策略。
当金军杀到防州城时，发现此地空无一人，也没有给金军留下任何可以利用的物资。
身为前锋的完颜银术可气急败坏，立即领兵扑向北方的可敦城。
完颜宗翰见状，也统领大军紧随其后，向可敦城杀去。
然而，完颜银术可冲到可敦城外，看清眼前的情形时，却是痛呼一声，险些跌下马去。
数万金军骑兵和担任向导的阴山室韦谟葛失部骑兵全都目瞪口呆，惊骇莫名！
只见可敦城城门洞开，城中同样是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在城门外，赫然堆砌着一个数万人头组成的京观。从发辫上，可以看出都是女真人的人头！
京观的四周，散乱地丢弃着金军的旗帜，地上还立了一块木牌，上面用刀刻有契丹文字。
完颜银术可带着卫士打马上前，走近一看，只见那木牌上刻着“完颜娄室全军覆灭于此”。
“全军小心警戒！保持战斗阵形！斥候立即前行十里侦查敌情！”
完颜银术可虽然被眼前的景象骇得心神动摇，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而是立即下达了军令，防备辽军偷袭。
完颜银术可知道，此时正是军心动摇之时，更要提防辽军突然来袭。
虽然行军时已经向左右两侧撒出了许多斥候，但完颜银术可依然加派了许多探马斥候对四面八方进行搜索警戒。
下完军令后，完颜银术可跳下战马，走到那木牌前，猛地拔刀将那木牌劈作两段。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一拍即合
金国会宁城，当朝太子完颜宗磐的大寨中，完颜宗磐于密室中看完手中的战报后，将其递给了身前之人，开口说道：“将军果然妙计！此番宗翰劳师远征三月有余，不仅无功而返，兼且空耗钱粮，损兵折将。如此一来，宗翰在军中的威望必然受损。
只可惜，娄室将军为国捐躯，数万女真健儿丧身漠北，对我大金国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你我本意只是让耶律大石闻风远遁，使得宗翰徒劳无功而已。怎知你那故人耶律大石如今居然在漠北成了气候，能够击败娄室将军！
将军为我献策时，可曾算到如此结局？”
完颜宗磐身前那个身材雄壮之人闻言答道：“太子殿下，在下也不过就是将大军征西之事提前泄露给耶律大石，让他避开宗翰元帅的锋芒而已，如何能够料到耶律大石军这般强悍？
宗翰元帅在前线分兵包抄之事，我等后方之人并不知晓，又岂能算到娄室将军会有此败？
不过，虽然此战失败令我军锋芒受挫，却是不伤大局。
我大金国如今拥有雄兵百万，并非耶律大石的残辽势力所能够动摇的。
这次战败，对于太子殿下你却是一个机会。
宗翰元帅在国内横行无忌，甚至不将皇帝陛下放在眼中，不就是倚仗着自己手握重兵，以及百战百胜的威名么？
借着此番战败，太子殿下可向陛下自请领兵西征，从宗翰元帅那里将军权夺回来。
待宗翰元帅回到京城，失去了麾下的兵马，不过就是被拔去了爪牙的老虎。
届时陛下与太子殿下要推动朝政改革，最大的阻力也就被化为无形了。”
完颜宗磐点了点头，对身前这人赞道：“将军所言甚是！此番娄室将军意外战败，于国家固然是一个损失，于我等却是一个夺权的机会。
宗翰平素军中所倚仗者，不过是斡鲁叔父与希尹、娄室、银术可三大将。
斡鲁叔父已于去年病逝，娄室将军如今也战死沙场，宗翰的羽翼已然去了一半。
只要我接管了军权，对希尹和银术可分而制之，宗翰亦无能为也！
将军此番献计，命宗翰西征大漠，再将虚实告知耶律大石，令其二人鹤蚌相争，而我等坐收渔利，实在是一着妙招啊！
将军，此乃大功一件，事成之后，我必有厚报！”
完颜宗磐身前那人谦逊地说道：“在下雕虫小技，侥幸功成，不敢居功。太子殿下日后继承大统，赐在下几亩薄田，保在下一生平安，在下就别无所求了。”
“哈哈哈～将军何必过谦！将军大才，我早已知晓。若非将军一马当先，当年宗望又怎能轻易杀到那东京汴梁城下？
我军能够攻灭宋朝，全取河北、河东之地，将军可是功不可没啊！
可恨那宗翰嫉贤妒能，排除异己，竟然无故免去了将军燕京留守的职务！
如今燕京城却是落入了宗翰一党的希尹手中。
哼！若非存有私心，那宗翰怎会苛待将军你这样的功臣？
将军且放心，我须不是宗翰那般有眼无珠之人！
只要我掌握大权，必将重用将军这样的大才！”
完颜宗磐拉住身前之人的双手，恳切地说道。
“太子殿下知遇之恩，在下必将效死以报！
太子殿下，此时正是向皇帝陛下请命出战之机，请太子殿下速做决断！”
完颜宗磐身前这人身形雄伟，目光炯炯，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常胜军统帅郭药师。
郭药师在燕京城投降金军后，领着完颜宗望千里奔袭，直杀到东京汴梁城下，为金军战胜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
为此，郭药师也深得完颜宗望信任，被任命为燕京留守一职。
可惜，第二次伐宋后，完颜宗望返回燕京不久就因病去世了。
其后，完颜宗翰在军中大权独揽，将燕京城也控制在自己手中。
完颜宗翰并不信任宋朝投降过来的郭药师，没过几天就寻了个由头将他撤职查办。常胜军的旧部也全部被完颜宗翰遣散。
郭药师胳膊拧不过大腿，哪里敢与如日中天的金国权臣完颜宗翰对抗，只得躲在家中不问世事，借以避祸。
当然，如郭药师这样的人物并不会遭遇挫折就意志消沉，一蹶不振。
实际上，郭药师一边装死，一边却在观察金国内部的形势，寻找完颜宗翰的破绽。
经过一番暗中观察，郭药师看到了金国这个新兴大国的症结所在。
在立国之初，如完颜宗翰这样的英雄豪杰固然为金国建国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可是，也正因为这些人战功彪炳，让他们积累了太高的声望，掌握了太多的权力。
毫无疑问，以完颜宗翰为首的一批女真开国功臣，已经事实上成为了大大小小的地方军阀。
而这一切，却对金国的最高皇权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郭药师看出了女真贵族之间因为权力的争夺，而不再是铁板一块，将来必有一番龙争虎斗，政治清洗。
辽国投降金国的大多数汉臣出于拥护中央集权制的习惯，站在了皇权一边，帮着皇帝完颜吴乞买治国安民，同时平衡压制军中的大小军阀。
而郭药师却看中了太子完颜宗磐继承皇位的政治野心，决定帮助他对付最大的军阀和权臣完颜宗翰。
完颜宗磐若想要成功继承皇位，当上金国的皇帝，就必须斗倒排在自己前面的皇位继承人完颜宗翰。
因为金国的女真贵族中，不只是完颜吴乞买与完颜宗磐父子被汉化了，正在学习汉家的政治制度。就是那最保守的完颜宗翰身边，也不缺高庆裔、萧庆等辽国降臣为他出谋划策。
完颜宗磐有理由怀疑，一旦父皇驾崩，完颜宗翰按照传统制度登上皇位后，也会迅速改变金国的政治制度，将皇位继承人变成他的儿子完颜设也马。
如果不能趁着父皇完颜吴乞买在位时，利用自己皇长子的身份确立皇位继承权，那么完颜宗磐将彻底失去继承皇权的机会。
心中有了这样的危机，完颜宗磐也是暗中招揽文臣武将，图谋大事。
与完颜宗翰没有甚么交情的辽国遗臣和降将，成了完颜宗磐的重点笼络对象。
当与完颜宗翰有怨的郭药师前来投靠完颜宗磐时，二人真是相见恨晚，一拍即合。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无功而返
郭药师为完颜宗磐出谋划策，在完颜宗翰最擅长的军事领域打击他的威望。
因此，完颜宗磐劝说父皇完颜吴乞买，支持完颜宗翰穿越大沙漠进行一场军事冒险远征。
暗地里，郭药师派人将金军西征的情报告知了可敦城的耶律大石。
完颜宗磐与郭药师的计划是让完颜宗翰扑一个空，辛苦穿越沙漠后却无法找到耶律大石军决战。
须知此番西征路途遥远，又要穿过戈壁沙漠，后勤保障难以长期支撑，完颜宗翰只能速战速决。
若是迁延日久，手握重兵的完颜宗翰也只能无功而返。
实际上，善于用兵的完颜宗翰在领兵西征时，已经对此有所预防。
为了防止耶律大石军远遁，完颜宗翰特地安排了名将完颜娄室领兵包抄后路，与自己约定日期前后夹击。
若非出现耶律余睹这个变数，或许完颜宗翰的战术会再一次奏效，能够将耶律大石堵在可敦城外的草原上决一死战。
可惜，完颜宗翰终究还是百密一疏，未能预计到耶律余睹叛变通敌。
由于耶律余睹与耶律大石勾结起来，导致金国名将完颜娄室全军覆没，兵败身死。
阿骨打家族的四太子完颜宗弼也在混战中失踪，未能逃回金国境内，如今生死不知。
完颜宗翰统帅十五万大军杀到镇州可敦城外，看到爱将完颜娄室父子和诸将的尸首，以及三万女真战士的人头京观时，当场气得口喷鲜血，险些晕厥过去。
自从天庆四年跟随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以来，完颜宗翰在战场上从未有过如此惨败。
此番一战折损数万女真儿郎，还陪进去金国名将，自己的左膀右臂完颜娄室，完颜宗翰也是元气大伤。
完颜宗翰在可敦城修整一日，收殓了金军将士的尸骨后，立即派出侦骑四处查探，要寻耶律大石军决一死战，为完颜娄室和完颜宗弼等将复仇。
军中完颜银术可、完颜阇母、完颜昌、完颜撒离喝等将也摩拳擦掌地纷纷请战，想要一雪此番战败之耻。
可是，经过多年的军事斗争，耶律大石比之燕京城时更加成熟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统帅，耶律大石知道自己虽然拥兵二十万，但在正面战场上依然不是完颜宗翰军的对手。
因此，在集中力量以众击寡，围歼了完颜娄室军后，耶律大石果断地坚壁清野，放弃了防州、镇州、招州和维州这四座草原上的城池，率领主力向西远遁。
完颜宗翰军得到的，不过是四座空无一人的小城。
在一击重创金军后，耶律大石带着自己的十万大军和牛羊财富向西穿越了乌山（杭爱山）、金山（阿尔泰山），躲到了翼只水流域，将金军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粘八葛部等各部族骑兵也按照计划四散远遁，让金军难寻踪迹。
耶律大石知道，完颜宗翰军虽然能征善战，可是其穿越大漠西征，必然无法长久。
辽军只须避其锋芒，就能让完颜宗翰束手无策。
同时，耶律大石领兵来到翼只水流域，正如西门庆所说，也有经营西域，拓展生存空间之意。
虽然手中有了十万精兵，但耶律大石知道金国若无内乱，自己也很难穿越沙漠东征金国。
耶律大石如今最擅长的就是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此时，从西域传来的一些消息，引起了耶律大石的注意。
西域河中地区诸国政权不稳，还有许多突厥部落派人向东联系耶律大石，邀请伟大的菊儿汗（西域诸部对耶律大石的尊称）西征。
因此，耶律大石决定向东防御强大的金军，向西征服西域诸国，重建辽国后，再统大军杀回故土。
这个战略在耶律大石的心中刚成型，因为完颜宗翰的西征而正式开始施行。
让耶律大石震惊不已的是，他手下的诸将都还未领略到自己的战略意图，远在中原的齐国皇帝西门庆居然能够一眼识穿自己的意图。
听到使臣带回来的话，耶律大石对西门庆惊为天人。
与诸将聚餐，宣布进军西域的战略时，耶律大石对诸将感叹道：“此战之后，金国完颜宗翰不足虑也！东方群雄，吾独畏齐国西门庆！”
……
且不说耶律大石如何从与金军的纠缠中脱身，转而经营开拓西域。此时的可敦城中，完颜宗翰已经因此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
因为完颜娄室军的覆灭，金军在草原上四处搜索耶律大石的辽军，企图报仇雪恨。
可是，辽军早就跑得无影无踪，金军却去哪里寻辽军决战？
莫说是耶律大石的主力了，可敦城周边草原的游牧部落都跑得一干二净了，让十多万金军空有一身勇力，却找不到人发泄怒气。
并且，因为周边部族都远遁了，金军连粮草给养都无法补充。
战马可以啃草原上的草，但十多万大军不能靠吃草维生啊！
金军擅长射猎，但是周边的草原和山上也没有那么多兽群能够满足十多万金军的食物需求。
完颜宗翰和麾下诸将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在辎重粮草消耗过半时，就必须撤军退回金国本土。
在最后扫荡了一次周边草原，却依然没有甚么收获后，完颜宗翰也只能选择退军，接受了此番局部战败的命运。
临走前，完颜银术可等将要拆了可敦城等四座城池泄愤，却被完颜宗翰制止了。
完颜宗翰告知诸将，草原不比内地农耕地区，无论是耶律大石部契丹人，还是其它游牧部落，都是逐水草迁移不定。因而，这几座小城对于耶律大石也是无足轻重。
完颜宗翰说道，草原上作战，要的是找到敌军主力的营寨，歼灭敌军的人马，削弱敌军实力。
占据这些无人的城池，或是毁掉这些城池，对于辽军其实毫无损伤，徒惹人笑。
其实，留下这几座空城，还能以此为诱饵引那耶律大石复归。下一次金军西征时，至少有机会在此逮住耶律大石军。
若是毁掉城池，日后耶律大石在草原上居无定所，金军要捕捉到他的踪迹，岂非更是难如登天？
诸将听了完颜宗翰之言，明白他雄心不已，又再度西征的打算。
诸将于是纷纷振作，跟着完颜宗翰统军穿越沙漠东归。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掣肘之举
在完颜宗磐收到西征金军战败的消息，与郭药师等人谋划夺取军权时，南方的东京汴梁城中，西门庆也收到了此战的详细情报。
从漠北草原蒙古部，到临潢府、大同府、燕京、太原府，都有西门庆的独特情报来源。
所以，齐国皇帝西门庆对于此战的了解，并不逊色于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
对于完颜宗翰的战败，太子完颜宗磐是求之不得，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则是震惊不已，然而对于西门庆，却似乎早有预感。
因为西门庆多少知晓一些历史，知道金国虽然势大，但却从未能像契丹人那般征服草原各部。
原本的历史上，金国灭亡辽国后，曾经想要如契丹人一般征服草原。
可是，金军数次对蒙古部落用兵，但都被草原上的蒙古人打得大败而回。
其后，金国不得不封西门庆的妻舅，孛儿只斤·合不勒汗为蒙兀国王，承认了蒙古部的独立地位，以此换取与蒙古诸部罢战休兵。
所以说，对于征服草原各部而言，女真人显然不如契丹人。
这不是女真人不够勇猛，而是他们的世代生存之地和生产生活方式限制了他们在草原上的发展。
因为，女真人是生活在辽东平原和白山黑水之地的半渔猎半农耕民族，并非契丹人那样的游牧民族。
女真人定居的习惯，让他们在进攻辽国和宋朝的城市和乡村时得心应手。
并且，已经学会农耕的女真人喜欢的也是辽国和宋朝境内可贡耕种的广袤土地。
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居无定所，难以管理。女真人也不适应草原上的游牧生活。
对于本来就是草原上最强大部族的契丹人而言，征服和管理比自己弱小的游牧部落不是难事。
对于习惯渔猎和农耕的女真人而言，与游牧部落在草原上捉迷藏，可就是他们的弱项了。
更何况，女真人的骑兵主力是铁甲重骑兵。这个兵种在两军对阵时威力极大，但是在草原上的机动力却明显不如游牧部落的轻骑兵。
只要耶律大石不傻到组织大兵团与完颜宗翰正面决战，金军就应该奈何不了耶律大石的辽军。
基于历史上的战例，以及对金辽两军主帅与兵种各自特点的分析，西门庆已经提前猜测到耶律大石会避战，让劳师远征的完颜宗翰无功而返。
只是，西门庆也没有料到金军的一路大军竟然会惨败至此，这可是金军起兵反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败了。
西门庆敏锐的察觉到金军内部或许出了问题。但是在缺乏关键情报之前，西门庆还无法准确判断金军的问题出在哪里。
不过，虽然情况还不明朗，但西门庆却认为，金军遭此大败，国内或许会出现一些变化，齐国也需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三日后，兵部侍郎马扩奉旨，带着国子监博士张择端、王义等人出使金国都城会宁城，实际任务却是沿途探查金国形势，建绘制更详尽的金国交通图。
此外，西门庆还派密使分别赶赴大名府和大同府与见完颜宗辅和完颜宗翰，对他们二人表示慰问。
完颜宗弼失踪、完颜娄室战死，这二人的军队全军覆没，让完颜宗辅和完颜宗翰都深受打击。
西门庆当然要向二人表达休戚与共之情。
完颜宗翰带领大军返回奉圣州后，已经是身心俱惫。然而，他却还要打起精神料理此次西征的诸般首尾。
且不说败退回来的金军将士士气低落需要复振，也不说周边附庸的部落见到此战结果，人心浮动，需要恩威并施地从新安抚，只说此战之败的蹊跷，就让完颜宗翰陡然警惕。
因为，回到奉圣州的白水泺后，完颜宗翰方才得到准确的消息，那就是与完颜娄室军一同出战的耶律余睹并未阵亡或失踪，而是领兵败退回黑水城。
在金国朝廷送来的战报中，耶律余睹部从辽军的包围中奋力突围，向南撤回黑水城。面对耶律大石军的追击，耶律余睹坚守城池，打退了耶律大石麾下军队的进攻，保住了黑水城周边的领土不失。
从战报上看，因为耶律余睹的奋战，金国得以稳住了西部边疆的形势，成功阻止了残辽势力向金军扩张。
似乎，耶律余睹军成了此番西征的唯一亮点？
完颜宗翰不敢相信在完颜娄室与完颜宗弼等人都兵败身死的情况下，耶律余睹还能够全身而退，并独自打退辽军的进攻。
是的，虽然经过努力辨认，在可敦城没有发现完颜宗弼的尸首，但在完颜宗翰和金军诸将的心中，已然默认失踪的完颜宗弼此番为国捐躯了。
完颜娄室、完颜活女、完颜宗弼、韩常等猛将都战死沙场，耶律余睹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完颜宗翰身为金军名帅，立即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耶律余睹军临阵脱逃，让完颜娄室等将陷入包围。唯有如此，才能解释战斗力更差的耶律余睹军为何能够安然突围。
只是，黑水城与奉圣州远隔千里，那里如今又全是耶律余睹的部下，不在完颜宗翰掌控之中。
无凭无据之下，完颜宗翰也很难证实自己的判断，更遑论用军法制裁耶律余睹了。
实际上，不管完颜宗翰是否相信耶律余睹报回来的战绩，在形式上，会宁城的皇帝陛下完颜吴乞买可是表现得深信不疑了。
完颜宗翰收到的不仅有耶律余睹的战报，还有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对耶律余睹的嘉奖和提拔。
完颜吴乞买将完颜斡鲁死后，悬而不决的西京道都统之职授予了耶律余睹，让他作为完颜宗翰的副手，统领西北、西南两路兵马，负责对耶律大石军的防御作战。
也就是说，耶律余睹不仅没有受此次兵败的影响，反而因此掌握了更大的实权。
西京、燕京、河北、河东等地大都是完颜宗翰的势力范围，对于未经自己认可的这个任命，完颜宗翰大为恼怒。
很显然，皇帝完颜吴乞买不是当真完全信任耶律余睹。皇帝陛下此举，分明是趁着完颜宗翰战败，威望下降时，将手伸入了完颜宗翰的大本营中。
大肆表彰耶律余睹，难道不是在暗中贬低此战无功而返的完颜宗翰么？
此番将并非完颜宗翰心腹的耶律余睹提拔为他的副手，又何尝没有掣肘之意？
请假一日，兼近期更新说明
今日工作忙，请假一天。
不喜欢卖惨，所以也未对近期每日一更多做说明。
不过今天想了一下，还是向喜欢本书的朋友们说明一下情况吧。
前段时间体检，出现了糖尿病的征兆。到医院复查，指标也不乐观。
想来还是和熬夜写书，缺少锻炼有一定关系。
所以，心存万一，这段时间晚上都在锻炼身体，看国庆节复查能否好转。（总得抢救一下吧）
家人更关心我的身体，所以不想要我再写了。
但我认为应该有始有终，一定会将本书写完本。
只是，以后只能每日一更，无法再熬夜了。
所以，还请喜欢本书的朋友们多见谅！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野心渐炽
黑水城中，耶律余睹收到了朝廷的新任命，却陷入沉思之中。
作为搅动了金军西征风云，决定了两军成败的弄潮儿，耶律余睹需要仔细权衡利弊，评估返回大同府的政治和军事风险。
在出卖完颜娄室军以后，耶律余睹也担心被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宗翰等人所识破。
如今手握兵马盘踞在大漠以西的黑水城，北联耶律大石的势力，对于耶律余睹当然是最安全的。
完颜宗翰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远征，损失三万精锐和无数的钱粮。即使察觉了耶律余睹的异心，完颜宗翰应该也无力远征黑水城吧！
然而，耶律余睹可是有野心的人。这黑水城，未免也太偏僻了，如何能让耶律余睹满足？
若是满足于偏安一隅，耶律余睹又何苦与耶律大石暗中勾结，出卖了完颜娄室等人？
说到底，耶律余睹与耶律大石一样，还是想要回到大同府、大定府、临潢府等辽国故土，开创一番基业。
当然，同为辽国的宗室贵族，耶律余睹与耶律大石还是有所不同的。
耶律大石从宋朝伐燕时逐渐掌握辽军军权，其间战宋军，战金军，一路披荆斩棘。虽然与金军作战时屡战屡败，但耶律大石却从未放弃过兴复大辽的志向。
正因如此，耶律大石才逐渐成长为复辽契丹人的主心骨，在可敦城再起炉灶，成了一番气候。
相形之下，耶律余睹的.asxs.比耶律大石高，对契丹贵族的影响力也比耶律大石大，但是因为较早的投降了金国，让耶律余睹失去了许多政治号召力。
如今作为契丹投降派的代表人物，耶律余睹的身边也聚集了不少契丹贵族。但这些人与耶律大石的部下相比，却少了几分血性和勇气。
换言之，虽然耶律余睹也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了许多金军中的契丹人军队，但论起战斗力来，却是不如筚路蓝缕发展起来的耶律大石。
因此，耶律余睹也不敢轻易与金军翻脸对抗，举起反金复辽的大旗。
此番若非在政治上被女真人猜忌和排挤，耶律余睹也不会狠下心来与耶律大石联盟，出卖了金军。
得知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让自己返回大同府镇守，耶律余睹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又有机会返回昔日辽国的西京，不再呆在鸟不拉屎的地方空耗岁月了。
忧的却是，这次调动，会不会是完颜宗翰的阴谋？
完颜宗翰现在对自己鞭长莫及，但是自己回到大同府后，可就置于完颜宗翰的眼皮底下了。
如果完颜宗翰对耶律余睹生疑，那么返回大同府可就是一件风险很大的决定。
可是，如今接到圣旨，耶律余睹也不能抗旨不遵啊！若是赖在黑水城不走，岂非明明白白地告诉完颜吴乞买君臣，耶律余睹生了反心？
耶律余睹在接旨后迟疑不定，就是不知自己的秘密是否暴露，此番的调令背后有没有阴谋。
所以，耶律余睹不得不以党项贼袭扰，以及沙漠道路难行的各种理由拖延了几日，等待着自己的亲信心腹传递国内的情报。
数日后，陆续有契丹武士穿越沙漠而来，给耶律余睹带来了国内的最新消息。
耶律余睹的侄儿，云内节度使耶律奴哥，已经耶律余睹的心腹党羽，燕京统军萧高六，蔚州节度使萧特谋等人都送来密信，告知他，金国高层再次发生政治斗争，完颜宗翰已经被皇帝完颜吴乞买召回了会宁城。
从会宁城传来的消息是，因为西征失败，金国皇太子完颜宗磐突然站出来毛遂自荐，要挂帅西征耶律大石。
完颜宗磐的请求，得到了皇帝完颜吴乞买和朝中文臣们的支持。
地方上的军事将领，此番也多有支持皇太子完颜宗磐之人。
而完颜宗翰因为西征失败，不仅在军中的威望被动摇，支持他的将领也死了不少。
特别是老将完颜娄室的战死，直接让完颜宗翰失去了一个军中极有分量的支持者。
因为完颜娄室不仅是金军数一数二的大将，更是女真七水部长，本就是军中一方势力的代表。
此外，完颜宗弼的失踪，也让完颜宗翰与阿骨打家族的众兄弟产生了一丝隔阂。
两家的政治联盟因此出现了一丝裂痕。
因为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一向强横的完颜宗翰此番居然未能压住完颜宗磐染指军权的野心。
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难得对完颜宗翰强硬了一次，让他回京城商议二次西征之事，只是，朝廷心目中的西征主帅，已经预订了完颜宗磐。
完颜宗翰将燕山以西地区都当作自己的地盘，怎肯让他人染指。面对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宗磐父子的步步紧逼，完颜宗翰决定返回会宁城，串联女真各部贵族，在部落联盟会议上对完颜宗磐反戈一击。
总而言之，完颜宗翰不想交出西军大同府和自己手中的部分军权。
耶律余睹能够被任命为大同府都统，就是这个政治角力的背景下，皇帝完颜吴乞买和太子完颜宗磐使出的一个花招。
考虑到完颜宗翰离开大同府赴会宁城谈判时，一定会将大同府这个要地交给自己的将领来管理，完颜吴乞买父子决定先下手为强，将大同府交给耶律余睹。
与其说是皇帝完颜吴乞买父子对耶律余睹信任有加，莫如说是他们父子对西京道的其它女真将领不信任。
完颜吴乞买父子知道，耶律余睹不是完颜宗翰一派，所以此番调他回国驻守重地，是为了排挤完颜宗翰的那些军中心腹。
完颜宗磐欲到大同府掌军，当然不希望见到自己的军中副手乃至各级将校都是完颜宗翰的亲信。
也就是说，耶律余睹之前收到的圣旨和调令不是为他准备的圈套，而是实实在在的要让他去坐镇西京大同府。
在得知国内的实情后，耶律余睹再也坐不住了。
只要耶律余睹最害怕的完颜宗翰被调虎离山，耶律余睹就去了一块心病。
耶律余睹辛苦一番，终究是有了进一步掌控西京道的机会。野心勃勃的他，此时却恨不能飞过沙漠，直落到西京大同府。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完颜宗弼现身
齐国使团马扩一行从滑州渡过黄河，经河北平原北上，一路上拜访各地故旧，却发现金国境内暗潮涌动。
因为西征的失利，特别是名将完颜娄室战死，完颜宗弼失踪，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对金军诸将的部署进行了调整。
原本驻守天德军至黑水城一线的耶律余睹军被调到大同府和奉圣州，驻守太原府的完颜银术可军被调到河中府。
河中府以前的守将是完颜娄室，在他战死后，改派军中另一个能征善战的完颜银术可去镇守，倒也让人无话可说。
可是，河中府以前面临的是齐国和西夏国两个邻国，金国在此驻扎大军可以理解。
如今西夏国已经灭亡，只剩下一个齐国。
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将完颜银术可调遣至此，莫非是要防范西门庆的齐国？
完颜银术可去往河中府后，大名府的完颜宗辅却被调到了太原府。
西征失败后，不仅是完颜宗磐在争夺帅位，完颜宗辅也上书朝廷，要求领兵西征，为完颜娄室和完颜宗弼复仇。
皇帝完颜吴乞买对于完颜宗辅的请战，并未明确答复，只是命他领本部兵马从大名府穿越太行山入驻了太原府。
金国国内各地守将中，不乏有人猜测，完颜宗辅军重心西移，似乎朝廷有以他为帅西征的打算。
完颜宗辅离开大名府后，燕京的完颜希尹被调到大名府。
完颜希尹让出来的燕京，则改为完颜昌镇守。
完颜昌走后，大定府交给了完颜阇母镇守。
在军队调动完毕后，完颜宗翰、完颜宗辅二帅更是被召回京城会宁城，商议二次西征耶律大石的军事部署。
如此大规模的换防，必然引起一些人心浮动。马扩将所见所闻派人飞报回了东京汴梁城。
一直关注着北方局势的西门庆已经从各种情报来源中掌握了此次金军调动的详情。
西门庆与重臣们商议之后，一致得出结论，此番金国内部的调整，并非针对齐国，甚至不是针对西北的残辽势力，而是国内派系的一次重新调整和平衡。
明眼人一目了然，这样的调整对于都元帅完颜宗翰大为不利。
原本支持完颜宗翰的诸将遍布燕京、大同府、太原府和河中府，占据了燕京地区、西京道地区和河东、河中地区，以及半个河北地区。
这些地区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并且连成一片，让完颜宗翰拥有了不输于皇帝完颜吴乞买的实力。
可是完颜娄室意外败亡，让完颜宗翰措不及防地失去了军中一大支柱。
趁着完颜宗翰铩羽而归之时，完颜吴乞买光明正大地进行此番军事换防，将完颜宗翰连成一片的势力分成了几块。
完颜宗翰虽然还坐镇大同府，但完颜银术可被调到了西南边境的河中府。
大同府和河中府之间的太原府被完颜宗辅军占据，将两地分隔开来。
同样，原本镇守燕京城的完颜希尹与大同府的完颜宗翰也是连成一片的，如今却被南调到大名府。燕京城落入了完颜吴乞买最信任的完颜昌的手中。
接替完颜昌镇守大定府的猛将完颜阇母，同样是兄长完颜吴乞买的支持者。
如此一来，完颜宗翰的势力范围不再是铁板一块，而是被分隔成大同府、河中府与大名府这支离破碎的三大块。
即使是大同府，如今也被安插进一个并非完颜宗翰亲信的耶律余睹。
此番回京，如果完颜宗翰不能够据理力争，继续掌控西征耶律大石的主动权，只怕就会军权逐渐旁落，再难重整旗鼓。
而若是完颜宗翰在京城扳回一局，将军权牢牢抓住，则目前的调整终将被他拨乱反正，逐一化解。
很显然，在不久的将来，金国都城会宁城中，又将有一番龙争虎斗，完颜吴乞买、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干三个派系会为了军权进行一番角力。
为了防止金国内部生变，西门庆命令栾廷玉、童贯、宗泽等人外松内紧，整军备战，坐观形势。
与此同时，西门庆也让乔郓哥通知婆速路的石勇、蒋敬等将，小心提防金国生变。
……
就在西门庆坐观金国贵族争权夺利时，遥远的河西走廊，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支衣衫褴褛，却持枪负弓的百余人骑兵突然穿过漫天风沙，出现在沙州城外。
沙州知府任得仁得到消息后，一边带兵上城头观望，一边对前来报信的军士问道：“你可看清来的是甚么人？是吐蕃人，回纥人，还是党项流寇？”
“知府相公，来的不是吐蕃兵，回纥兵，更不是党项盗匪，城外兵马自称是女真人……”
女真人？金国的军队不是驻扎在大漠以北的黑水城么，怎地突然来到我沙州？
须知，从黑水城沿黑水河由北向南穿越沙漠，应该是到达河西走廊的肃州境内。
从肃州再向西经过瓜州，才能抵达齐国最西边的沙州。
西门庆灭夏时，任得仁领兵一路从凉州城杀到这沙州城，也算得是熟悉河西走廊地理了。
因此，越过肃州和瓜州，出现在自己辖区内的这些女真骑兵，顿时让他有些不可置信。
来到城楼上，任得仁抬眼望去，只见城外两箭之地外并排伫立着百十个武装骑兵。
这些骑兵衣衫褴褛、皮肤被烈日晒得黝黑，有的人还带着伤。
再看这些骑兵的头上，留着与吐蕃人、党项人不同的发辫。
不过，虽然看上去挺狼狈，但这些骑兵一个个次序井然，俱都沉默不语地望着沙州城。
城门楼上的校尉对任得仁禀报道，方才城门本是打开的，西域商人和城中百姓都可以自由出入。
这些自称女真武士的骑兵来到城外后，却并未趁乱入城，而是很有礼貌地停在城外，只求与城主一见。
那校尉说，看样子城外这些人不是贼军。
任得仁也是领兵打仗之人，如何看不明白。
城外这支骑兵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怎么可能是乘火打劫的毛贼草寇。
再看他们的情形，任得仁已经明白，这是一支从战场败退的军队。他们来到沙州，想必是想寻求自己的帮助。
而这些骑兵站得远远的，显然是不想引起误会和冲突。
“城外的人听着，知府相公在此！你等是何来意？还不快快道来！”
一个大嗓门的军士奉命高叫道。
城外的骑兵中，有一高大健壮之人越众而出，拱手对着城上喊道：“我乃金国大将完颜宗弼，兵败至此，欲托庇于贵军！”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暗藏杀机
金国都城会宁城中，完颜宗磐的寨子里，完颜宗固，完颜宗雅，完颜宗顺，完颜宗伟，完颜宗英，完颜宗懿，完颜宗本，完颜鹘懒等人都全副武装，静坐在大厅内，等待着长兄完颜宗磐的归来。
这些人，都是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的儿子，太子完颜宗磐的亲兄弟。
完颜吴乞买身强力壮，不仅是年轻时能够摔狗熊，更能够生儿子。
完颜吴乞买一口气生了十四个儿子，如今都已长大成人，在金国各有职权，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
对于太子完颜宗磐而言，如果说投靠他的汉人文臣武将是左膀，那么自己的十三个兄弟就是右臂。
有了这些人，完颜宗磐的实力足以与完颜宗翰、完颜宗干相抗衡，进而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
在完颜吴乞买刚登基称帝时，开国皇帝金太祖皇帝阿骨打的政治影响力远远超过完颜吴乞买。
因此，当时深得完颜阿骨打信任的完颜宗翰在军中一支独大，而完颜宗干几兄弟也是颇得女真贵族人心。
由此，在完颜吴乞买继承皇位后，形成了完颜吴乞买、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干三大派系。
因为彼时正在进行对辽国和宋朝的战争，手握重兵的都元帅完颜宗翰无疑拥有极大的话语权，在金国内部十分强势。
皇帝完颜吴乞买则是专注于国内的内政治理，安抚民众，发展农业，修复金辽战争造成的破坏。
因为完颜吴乞买致力于内政建设，军事和外交都交给了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等人，在金辽战争末期和金宋两次战争期间，金国的政治军事领袖无疑是屡战屡胜的完颜宗翰、完颜宗望。
其中又以完颜宗翰最为耀眼。
可是，虽然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宗磐父子那几年很低调，但他们专注内政也为自己聚拢了许多支持者。
须知在吞并了辽国和宋朝的河北、河东之地后，如今金国国内人口最多的就是从事农耕的汉人。
让百姓休养生息，支持农业发展的皇帝完颜吴乞买比起征伐无度，消耗了许多民脂民膏的完颜宗翰更得汉人之心。
毕竟每次战争都要增加许多民夫劳役，也要加征军粮税赋。
而战争的胜利，只是女真贵族们得利，从事农业生产的汉人、渤海人却只能承其弊。
此外，汉人大臣传统的忠君思想也让他们大多数在政治上倾向于拥有正统皇权的完颜吴乞买，而不是手握兵权，嚣张跋扈的“大军阀”完颜宗翰。
于是，大多数汉人的文臣武将都选择了效忠皇帝完颜吴乞买和太子完颜宗磐。
与此同时，在完颜吴乞买继承皇位后，他的十几个儿子们也在金国内地参与政事，逐渐掌握了地方政权和军权。
所以，完颜吴乞买继承皇位这十余年中，虽然没有做过甚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他的势力却在悄然地增长。
这个政治派系的力量，如今全部为完颜宗磐所用，成了他与完颜宗翰、完颜宗干争夺皇位继承权的本钱。
当完颜宗翰、完颜宗辅回到会宁城后，皇帝完颜吴乞买立即召开了贵族和重臣们的会议，决定对金国的政治制度和军事架构进行一定的调整。
首先，完颜吴乞买决定收回河北、河东等地自行任命官员的权力，以后各地官员一律改由朝廷考核任免。
其次，都元帅完颜宗翰劳苦功高，回到会宁城参与朝政管理，掌枢密院，总管全国军务。
但是，完颜宗翰不再负责地方政务和具体的征讨征战。
在都元帅完颜宗翰之下，再设两个元帅，分别由完颜宗磐与完颜宗辅二人担任。
二帅之下，再以完颜希尹、完颜昌、完颜阇母、完颜银术可、耶律余睹诸将为副。
……
皇帝完颜吴乞买提出的这些改革方略，很明显是在剥夺完颜宗翰的地方军政权力，同时增强自己一党对地方军政的掌控。
一旦完颜宗翰回到京城，失去对南方军队的控制，那就如同是被拔掉爪牙的老虎，再也不能为所欲为了。
皇帝完颜吴乞买此番咄咄逼人，变得如此强势，也是出乎完颜宗翰的意料。
虽然因为西征失利，完颜宗翰收敛了几分，但他又怎能容忍自己被完颜吴乞买父子架空？
于是，完颜宗翰据理力争，对皇帝提出的改革方略予以反对。
完颜宗干和完颜宗辅因为四弟完颜宗弼的失踪，对指挥西征的完颜宗翰心有不满，可是，皇帝陛下的改革也削弱了阿骨打家族的权力，只对皇帝陛下一家有利。因此，二人选择了支持完颜宗翰，反对新的制度变革。
一时间，三个派系的贵族和大臣们在朝堂上争执不休，难以达成一致意见。
一连僵持数日后，会宁城中不知从哪里传出一个流言，说是谙班勃极烈兼都元帅完颜宗翰对于朝廷改制不满，欲返回大同府，再领兵入京逼宫。
完颜宗翰听得这个流言后，没有听从幕僚高庆裔的建议，立即召集会宁城周边的旧部蒲察乌烈、谷赤皮等将领兵赶赴京城应变，也未即刻脱离京城，返回自己的大本营。
完颜宗翰却是带着几个护卫就前往皇帝寨，要当着皇帝和各部贵族辟谣，堂堂正正地告诉天下人，他是女真人的英雄，怎会为了私利掀起内乱！
“我随太祖皇帝起兵十几年，何曾负国？诸部部长皆知我宗翰的为人，岂会被市井流言所惑？
今日我当与吴乞买叔父把酒言欢，让那谣言不攻自破！”
完颜宗翰对寨中的手下丢下此言后，姿态昂扬地骑马前往皇帝寨。
此时英雄一世的完颜宗翰哪里想到，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已然展开。
就在完颜宗翰离开自己的寨子，前往皇帝寨时，得到消息的完颜宗磐回到自己的寨子里，对自己的兄弟们开口说道：“父皇已经同意诛杀逆贼完颜宗翰！我已经命郭药师部甲士埋伏在皇帝寨中。诸位兄弟，我等今日当要一战定乾坤，为父皇扫清障碍！”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完颜宗翰遇伏
完颜宗翰来到皇帝寨里下马，留下几个亲信武士，随后就扶着腰刀，器宇轩昂地踏着地上的积雪走入皇宫之中。
完颜吴乞买与完颜阿骨打一样俭朴，因此他的所谓皇宫也不过是大一些的木头房子而已。
身为金国的二号人物，完颜宗翰向来可以自由出入完颜吴乞买的皇帝寨。
因此当完颜宗翰扶刀而入时，寨中的侍卫武士们都退到两边，鞠躬行礼。
完颜宗翰心中有事，大步向前，却未注意到寨中武士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走进大厅，完颜宗翰却发现上首的皇帝宝座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端坐在本该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何人竟敢公然夺我座次？
完颜宗翰定睛一看，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那抢占了完颜宗翰座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军中地位仅次于自己的完颜宗辅！
是了，也唯有此人，在完颜宗翰失势时能够名正言顺地对他取而代之，接掌金军军权。
完颜宗翰心中一惊，暗道莫非完颜宗干、完颜宗辅兄弟已经与皇帝陛下串通，此番要孤立自己？
“宗辅兄弟，今日如何来得这般早？皇帝陛下何在？”
完颜宗翰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对完颜宗辅问道。
可是，身形高大的完颜宗辅却倨傲地端坐在那里，并未起身迎接完颜宗翰。
甚至于，完颜宗辅对着前方怒目而视，都没有转头回应一下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察觉到屋内情形不对，急忙三两步冲到完颜宗辅身边，仔细查看。
只见完颜宗辅虽然瞪大双眼，但双目无神，早已失去了生机！
站在完颜宗辅身边，完颜宗翰这才看清，完颜宗辅的背上赫然插着一把短刀，却是一击就刺穿了完颜宗辅的心脏！
垫着熊皮的大椅被鲜血浸透，椅子下也滴落了不少血迹。只是这木屋大厅内光线昏暗，比往日少点了几只照明的灯烛，完颜宗翰未能第一时间察觉而已。
“来人啊！有刺客！”
完颜宗翰大声疾呼。
可是，话音未落，完颜宗翰的面色一变，却是从震惊中瞬间醒悟过来。
这分明就是一个为自己设置的陷阱！
从这浸透的熊皮，以及地上的血迹可以判断，完颜宗辅已经被刺杀了好一阵了。
即使皇帝陛下没有出来迎接完颜宗辅，这大厅内也应该有人来服侍他。
因此，不会直到此时，这皇帝寨中还无人发现完颜宗辅被刺杀！
显而易见，完颜宗辅之死与皇帝寨中之人脱不了干系。
而对方刺杀完颜宗辅后不消灭犯罪痕迹，却在这里引而不发，很显然是挖好陷阱等着自己来跳！
心念电转间，完颜宗翰起身就走，欲冲出大厅。
可是，早有埋伏在周边的数十名甲士蜂拥而至，堵住了完颜宗翰的去路。
“逆贼完颜宗翰谋刺皇帝陛下不成，戕害完颜宗辅元帅！众将士，速将此贼拿下！”
一个身材雄伟，顶盔掼甲的武将在门口大叫道。
随着那武将的呼喝声，大厅内的数十名甲士一拥而上，毫不迟疑地持刀扑向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为人雄豪，岂是束手就擒之辈？他情知中计，口舌分辩已是无用，就拔刀迎战，独占数十甲士。
大厅内杀声回荡，晨光中一片刀光剑影。
完颜宗翰是久经沙场的猛将，此刻展露出他的熊虎之资，须臾间就连斩十余人，并从甲士手中夺过一把钢刀，手持双刀逼退众人。
“我乃谙班勃极烈完颜宗翰，你等所属何部？安敢对我挥刀？”
完颜宗翰如同怒目金刚一般，对着厅内甲士呵斥道。
然而，屋内这些甲士对完颜宗翰的呼喝充耳不闻，依然在身后武将的指挥下猛攻完颜宗翰。
“你等不是女真人！”
完颜宗翰心中明悟，挥舞双刀杀向那大厅门口的武将。
以完颜宗翰在女真军队中的威望，没有士卒能够在他的威压下无动于衷。
眼前这些甲士虽然穿着皇帝卫队合扎军的衣甲，甚至也留着女真人的发辫。可是，他们看向完颜宗翰时却只有冷冷的杀意，没有一丝愧疚或犹疑。
完颜宗翰由此判断，这些合扎军甲士都是外人伪装的。
很显然，设伏者颇为顾忌完颜宗翰对女真武士的影响力，害怕真正的合扎军卫队不敢与完颜宗翰舍命相搏，因此早已将皇帝寨中埋伏的军士换成了其它军队。
“你是何人？”
完颜宗翰身被数创，手舞双刀杀到那大厅门口的武将身前。在他的身后，又倒下了十几具甲士的尸体。
“老爷我是甄五臣！贼子受死！”
门口那将见完颜宗翰状若疯虎，无人能敌，遂挥刀迎上前去，与完颜宗翰战作一团。
随后，郭药师也带着数十名甲士涌入大厅，指挥众人围攻完颜宗翰。
此番这些甲士带着长枪，他们排成阵势，乱枪猛扎，正在与甄五臣交手的完颜宗翰终于遮护不周，身中十余枪，颓然倒地。
若是在战场上，披着甲，骑着马的完颜宗翰绝非这百十人能够挡住的。
只是如今完颜宗翰身上没有批甲，手中又只有两把短兵，如何杀得过顶盔掼甲的百余甲士？
更何况，身前还有甄五臣这样的沙场猛将？
而设伏的，更是有帅才的郭药师。
此情此景，完颜宗翰焉得不败？
“宗翰元帅，还识得故人否？”
郭药师分开众甲士，面带讥谑地望着血泊中的完颜宗翰。
“郭药师！你这乱臣贼子！你、你竟然敢犯上作乱！”
完颜宗翰终于明白，暗杀了完颜宗辅，又围攻自己的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了。
原来这些人都是自己遣散的郭药师及其常胜军旧部。
完颜宗磐倚仗的就是这些汉军么？
“宗翰元帅，今日犯上做乱的难道不是元帅你本人么？”
郭药师冷冷地答道。
“宗磐在哪里？那厮不敢来见我这个堂兄么？”
完颜宗翰强撑着身体质问道。
“太子殿下正在皇帝陛下的身边护驾，指挥城中军马剿灭你等叛贼，如何会来见你！
此地以我为主，宗翰元帅还有何话说？”
郭药师依然居高临下，冷冷地答道。
“罢了，想不到我宗翰竟然死在你这小人手中！乱大金者，宗磐也！”
完颜宗翰忽然猛地将手中刀向郭药师掷去！
郭药师挥刀拨开投来的短刀，甄五臣愤怒地一刀砍下，结果了完颜宗翰的性命。
第一千零六十章 金国内乱初起
齐承德三年，金天会九年，正月，齐国依然政通人和，海晏河清，皇帝西门庆率群臣在东京汴梁城与民同乐，庆祝新年。
整个东京汴梁城在西门庆的治理下，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甚至因为皇帝西门庆鼓励对海外拓展、经商，这齐国的都城里变得更加繁华了。
然而，此时的金国却是陷入混乱之中。各种情报纷至沓来，被主管皇城司的陆小乙和枢密院职方司的乔郓哥整理之后，送到了西门庆的手中。
西门庆看过这些情报后，立即在宫中召集了程万里、慕容彦达、栾廷玉、童贯、秦桧、宗泽等重臣，将金国发生的内乱告知了众人。
天会八年十二月，金国第一权臣，身为皇位继承人的完颜宗翰在皇帝寨中被皇太子完颜宗磐所部诛杀。
据说，完颜宗翰被杀的原因是他突然引兵进攻皇帝寨，企图杀害皇帝完颜吴乞买，由自己来坐皇帝宝座。
金军副元帅完颜宗望为了护驾，被完颜宗翰杀死。
随后，完颜宗磐带着皇室卫队合扎军奋起反击，击败了完颜宗翰的叛军，当场诛杀完颜宗翰。
会宁城中，完颜宗翰的寨子被完颜宗磐的几个兄弟完颜宗固，完颜宗雅，完颜宗顺，完颜宗伟领兵一举荡平。
会宁城周边，完颜宗翰旧部蒲察乌烈、谷赤皮等叛将也被完颜宗英，完颜宗懿，完颜宗本，完颜鹘懒等人领兵擒杀。
随后，皇帝完颜吴乞买与皇太子完颜宗磐，国论忽鲁勃极烈完颜宗干，阿舍勃极烈完颜斜也等重臣领兵平叛，在会宁城中抓捕了完颜宗翰一系的数十个女真贵族，将完颜宗翰在京城的势力连根拔起。
据说会宁城中杀得血流成河，是女真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场面。
会宁城事变的消息传开后，远在大同府的昊勃极烈完颜蒲家奴却不相信谙班勃极烈完颜宗翰会造反作乱，认为这是昏君完颜吴乞买父子在清除异己。
昊勃极烈完颜蒲家奴拒绝了朝廷抓捕完颜宗翰之子完颜设也马的旨意，反而在大同府拥戴完颜设也马举旗独立，打着复仇的旗号与金廷对抗。
新任大同府都统耶律余睹没有加入完颜设也马和完颜蒲家奴的叛军，而是奉旨讨贼，与完颜蒲家奴军大战于大同府城外。
完颜蒲家奴统领的是金军中直属于完颜宗翰的精锐，杀得耶律余睹军大败。
耶律余睹没有能够控制大同府，只得领军远遁，向西躲到了天德军境内。
完颜设也马和完颜蒲家奴趁着得胜之势，又在飞狐陉击退了燕京完颜昌军的前锋。
如今，完颜设也马和完颜蒲家奴发布檄文，遍邀完颜宗翰的旧部群起围攻会宁城。
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和皇长子完颜宗磐父子没有料到在完颜宗翰已死的情况下，完颜蒲家奴还会起兵造反，他们急忙下令各地诸军将领领兵讨贼。
因为双方各执一词，金国内部也陷入混乱之中。
会宁城、辽阳府、临潢府、大定府、燕京等地的金军陆续宣布效忠于皇帝完颜吴乞买。
可是河中府的完颜银术可与大名府的完颜希尹二将却是模棱两可，既未改旗易帜拥护完颜设也马，也不奉诏出兵讨伐叛军。
显然，完颜银术可与完颜希尹作为完颜宗翰曾经的心腹爱将，势必会担心受到会宁城事变的牵连。
二人这是在拥兵自重，同时必然是在暗中串联。
太原府的金军失去了统帅完颜宗辅，一时间群龙无首。
太原府北有大同府的完颜蒲家奴军，西南有河中府的完颜银术可军，东边隔着太行山是大名府的完颜希尹军。
当这三支军队都对朝廷怀有敌意时，被包围的太原府金军处境尴尬，也只敢坚守城池观望形势。
从情报分析，金国内部因为朝廷对京城完颜宗翰一党的粗暴处置，以及对地方军队的失控，造成内战爆发，有南北分裂的迹象。
西门庆的重臣们看完情报后，却是一个个眉飞色舞，对皇帝西门庆佩服得五体投地。
因为西门庆早在建国时，就对这些重臣们说过，自己是有志于恢复河北、河东、燕云之地的。
西门庆当时就预言金国的女真贵族们野蛮成性，一定会因为争权夺利引发流血冲突，进而爆发内战。
西门庆曾告诉群臣，待到金国内乱，就是恢复前朝失地之时。
如今金国内部乱作一团，可不正是被西门庆陛下言中了？
老臣宗泽最是踊跃，当即出列问道：“陛下召见我等，可是要商议出兵伐金？”
西门庆展颜一笑：“宗爱卿切莫心急，金国此时还不够乱，朕以为时机未到，还需观望一二。”
童贯也附和说道：“陛下言之有理。河中府、大名府的金军尚未表明立场，而这两支军队又堵住了我军北上的道路。
我军此时发兵，或许会逼得他们同仇敌忾，转而效忠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
如此，岂非弄巧成拙？反帮金国消弭了内乱？”
宗泽闻言，皱着眉头问道：“那完颜银术可与完颜希尹二将会反么？倘若金军迅速平定了大同府的叛乱，那我军岂不是坐失良机？”
西门庆闻言笑问道：“众爱卿看过北方来的这些情报后，可有自己的论断，那金国都元帅完颜宗翰真的是图谋不轨，起兵造反么？还有，我那妻舅，金军副元帅完颜宗辅当真是被完颜宗翰所杀吗？”
栾廷玉出列答道：“臣以为，完颜宗翰必然是被冤杀的！这是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父子的阴谋。只怕完颜宗辅元帅也是被急于收回兵权的完颜吴乞买父子一并暗算了。”
西门庆问道：“何以见得？”
栾廷玉答道：“臣观金国都元帅完颜宗翰在灭宋之战中，可谓用兵如神，战无不胜。
如他这般的帅才，若要领兵造反，必然谋划周祥，一击致命，又怎会轻易地兵败身死呢？
以此观之，臣以为完颜宗翰绝无造反之心，方才会大意之下被人暗算。
想那完颜宗翰不造反，又怎会杀完颜宗辅元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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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一个小扑街，怎么就得了这种“富贵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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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顺风使帆
齐国的皇宫之中，掌枢密院的栾廷玉侃侃而谈，向西门庆和群臣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多年掌军的栾廷玉早已历练出来，从军事的角度对完颜宗翰造反说提出了质疑。
正如其人所言，除了在可敦城受挫于耶律大石的那一次西征，完颜宗翰向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即使是西征受挫，说到底还是因为耶律大石远遁避战，金军后勤保障无法支撑长途追击。
否则，此战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金军虽然西征失利，但金军的精锐大都掌握在完颜宗翰的手里。以完颜宗翰的用兵手段，他若真要起兵造反，金国国内能够找出与他抗衡之人么？
因此，栾廷玉大胆猜度，完颜宗翰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遭到突袭，才会为完颜吴乞买父子除掉。
听完栾廷玉的分析，兵部尚书宗泽第一个赞同他的说法。
虽然完颜宗翰是宗泽最恨的金人之一，但宗泽对他领兵作战的能力还是心服口服的。
宗泽也不相信如完颜宗翰那样的人，其策划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挫败。
马植、秦桧等与金军多有交道之人，也都纷纷赞同栾廷玉的论断。
西门庆见状，对众人笑道：“众爱卿所见与朕略同。朕也不相信完颜宗翰在有所筹备的情况下，会输给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宗磐！
不瞒众爱卿，身在金国的马扩给朕的密报中，也对此提出了质疑。
朕以为，会宁城中还是有知情人的。再过几日，马扩必有新的密信上报。
别的不说，我那妻舅完颜宗辅遇害后，另一个妻舅完颜宗干的表现就让人心生疑惑。
照理而言，完颜宗辅遇害，完颜宗干必愤而为其复仇。
驻扎在太原府一带，由完颜宗辅统领的金军，都是阿骨打家族的心腹部队。只要完颜宗干一声令下，这些部队定会北攻大同府的完颜设也马。
如今这支军队按兵不动，显然是没有得到完颜宗干的命令。
并且，完颜宗辅遇害，完颜宗干不应该用私信急报于朕和兀鲁皇妃么？
可是，金国朝廷的通报都送来了，朕却没有收到完颜宗干的只言片语。
朕以为，出现这种异常状况，要么是完颜宗干已经遇害，或是被完颜吴乞买父子秘密控制，失去自由，要么就是他察觉了真相，故意用沉默来暗示朕与太原府的金军。
朕已经派人从婆速路秘密北上，去完颜宗干那里打探真相。”
听了西门庆的话，秦桧开口说道：“陛下明见千里，臣以为正如陛下与栾枢密所言，金国发生的未遂政变过于蹊跷，其中必有隐情。
故而，金国内部应该还会引发更大的动乱。
此乃天赐良机，陛下可从容准备，北伐金国，收复燕云。
我户部为此早已积攒钱粮满仓，只待陛下一声号令了。”
兵部尚书宗泽见状，也急忙表态，说是兵器、甲胄、战马、战船等军资足备，可以满足北伐战争的需求。
群臣纷纷表态，将各司其职，保障北伐大业功成。
西门庆对群臣说，师出需得有名，首先还是要依靠情报，调查清楚自己的妻舅完颜宗辅的死因。只要查明完颜宗辅死于完颜吴乞买父子之手，自己就可以为妻舅兄弟复仇的名义北伐金国。
同时，还可以凭此策反太原府的金军，让他们转而进攻完颜吴乞买。
……
西门庆君臣一番商议后，决心抓住这次金国内乱的机会，借机北伐。
为此，齐国制定了初步的计划。
首先，通过派遣使者、间谍明查暗访，找出会宁城事变的真相或是疑点，为齐国北伐寻找名义。
其次，因为西门庆与完颜希尹、完颜银术可、完颜宗翰都有私谊，所以西门庆会派密使分别前往大名府、河中府和大同府，对完颜希尹、完颜银术可、完颜设也马释放善意，暗中表明支持他们的立场。
西门庆此举，当然是坚定他们与朝廷中枢对抗的意志，推动金国的分裂。
再有，就是河西走廊那边已经飞马来报，齐军正在护送西门庆的妻舅，金国大将完颜宗弼返回东京汴梁城。
西门庆准备好好招待自己的这个妻舅，利用他掌控太原府的金军。
同时，完颜宗弼已经委托齐军快马报知西门庆，完颜娄室军之败，乃是因为耶律余睹背叛导致。
完颜宗弼之所以带着百余残部向西逃窜，绕道南下沙州投奔齐国，就是因为东归的道路被占据黑水城的耶律余睹军阻断了。
完颜宗弼未能突破耶律余睹军的封锁线，一路遭到耶律余睹军、党项部族军及西域诸部兵马的追杀袭扰，五百精兵最后只余一百余骑成功脱险突围到沙州城下。
西门庆得到耶律余睹与金军离心离德，背叛了完颜娄室军的情报后，暂时搁置了数日，准备用于关键时刻分裂金军。
如今结合会宁城事变，西门庆决定将耶律余睹背叛金军之事捅破，让耶律余睹一党与金国决裂，造成金国内部更大的混乱。
于是，西门庆命马植派出四路使者，将耶律余睹的背叛之举分别急报会宁城、大同府、大名府和河中府，让各方势力知悉。
为了防止耶律余睹军被金军太快地扑灭，西门庆又命令陆小乙、乔郓哥安排北方间谍将消息“无意泄露”给天德军的耶律余睹。
如此一来，金国女真人之间、女真人与契丹人之间都会打作一团，会进一步让金国变得四分五裂。
待到那时，就是西门庆挥师北上，重整河山之时！
庙堂定策以后，齐国的重臣们立即各自行动起来。
栾廷玉、童贯收集军情，与皇帝西门庆一起预订北伐方案。
宗泽、汤隆、凌振、皇甫端调集、督造兵甲器械，选拔、培育骏马。
程万里、慕容彦达、秦桧等人筹备钱粮，运输骡马、车船、民夫等事宜。
赵明诚则选拔贤能，从流落南方的河北、河东、燕云籍士子中招揽贤才，为将来统治北方做人才储备。
马植依西门庆之策，派出使者与完颜希尹、完颜银术可、完颜设也马分别联系，转达了西门庆对他们个人安危的关切。
特别是紧靠齐国的完颜希尹、完颜银术可二人被告知，一旦事有不谐，齐国将是他们的坚强后盾与庇护所。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张孝纯出使
西门庆的策略立竿见影。
完颜希尹和完颜银术可是最早与西门庆交好的几个女真贵族中的两人，对西门庆有足够的信任。
这二人身为完颜家族之人，当然并未想到就此叛国，投入西门庆的怀抱。
可是，面对完颜宗翰遇害，自己也很有可能遭遇****与清洗的情势，这二将又不得不拥兵自保。
此时，如果好友西门庆能够从南方为自己提供战略支援，完颜希尹和完颜银术可二将当然是求之不得。
得到了西门庆暗中相助的承诺，完颜希尹和完颜银术可二将又增添了几分底气，于是他们继续拥兵自重，拒绝了皇帝陛下召其入京的旨意。
至于朝廷要二将出兵进攻太原府的旨意，更是被他们置之不理。
完颜希尹和完颜银术可虽未起兵造反，但也基本上变成了独立的军阀，不再受金国朝廷控制。
从西门庆这里得知耶律余睹出卖了完颜娄室和完颜宗弼，完颜希尹和完颜银术可二人勃然大怒，立即对治下有嫌疑的契丹人进行了控制审讯。
可是，二将的领地如今与耶律余睹军有一段距离。如今金国局势紧张，他们也无法离开驻地进攻耶律余睹，为完颜娄室复仇。
大同府的昊勃极烈完颜蒲家奴与完颜宗翰之子完颜设也马见过齐国的密使后，却动了借机西征耶律余睹的心思。
完颜蒲家奴、完颜设也马二人与齐国的密使商议，希望能够与齐国联手夹击耶律余睹军，夺取耶律余睹控制的天德军、云内州、东胜州，以及天德军西边，原西夏国的兀剌海城、黑水城等地。
完颜蒲家奴、完颜设也马二人承诺，击败耶律余睹军之后，夺取的领土全部交给齐国处置。
完颜蒲家奴、完颜设也马二人如今的主要敌人是会宁城的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他们的目的是借用齐军的力量消灭身后的耶律余睹军，从而避免腹背受敌。
现在耶律余睹军占据的地盘，就是完颜蒲家奴、完颜设也马二人给齐国和西门庆的报酬。
此外，夹击耶律余睹军对大同府的完颜蒲家奴、完颜设也马二人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让他们的领地与齐国接壤。
如此一来，完颜蒲家奴、完颜设也马二人才能够在将来的战事中得到齐国的援助。
……
金国都城会宁城中，因为对地方割据政权控制不利，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完颜吴乞买父子又得到了齐国使臣再次来访的消息。
诛杀完颜宗翰及其在都城的党羽后，为了不暴露都城的秘密，完颜吴乞买并未让齐国使臣马扩进入会宁城，而是借口平乱，让马扩停留在宁江州城。
完颜吴乞买派人与马扩匆匆会谈后，就赠予厚礼，打发马扩返回齐国。
怎知未过多久，齐国竟然又派来了使臣！
此番齐国派来的，乃是西路金军的老熟人，曾经与王禀一起坚守太原城的张孝纯。
张孝纯在太原城破后，被完颜宗翰军俘虏，押回大同府关押。
其后金军灭宋，扶立楚国时，释放了一批战争中俘获的宋朝大臣。吕颐浩等人就是那时从金营脱身的。
不过，对于当时顽固的反金保宋派，如秦桧、张叔夜这种人，金军是不打算归还南朝的。
如果不是西门庆利用自己的关系营救，秦桧或许现在还在昏德公赵佶身边陪他赏雪、练书法呢！
在营救秦桧夫妇之时，西门庆想起了战死的老友王禀，就顺嘴提了太原府知府张孝纯一句，希望完颜宗翰能够将其放归。
西门庆的面子当然比张邦昌大，完颜宗翰当场答应，回到大同府后，就将张孝纯放归楚国。
张孝纯回到东京汴梁城时，楚国已经被西门庆掌握了政权。
有感于西门庆的营救之恩，张孝纯也投入了西门庆的麾下。
张孝纯此番奉旨出使金国，名义上是代表齐国皇帝西门庆和皇妃完颜兀鲁吊唁兄长完颜宗辅，并探望会宁城中的唐括皇后、完颜宗干等亲人。
面对这样的使臣，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宗磐也没有借口将其拦在燕京等地，只得同意张孝纯前往会宁城。
张孝纯一路北行，沿途见到从燕京城开始，各地金军都在调兵遣将，显然一场内战不可避免。
到达会宁城后，张孝纯发现这里虽然与大同府远隔千里，但却集结了重兵，戒备森严。
完颜吴乞买亲自接见了齐国使臣张孝纯，向他介绍了平定完颜宗翰之乱的经过。
其后，完颜宗磐又亲自陪同张孝纯到完颜宗辅的墓前祭扫，同时与完颜宗干等人见面。
完颜宗干那里神色如常，并无甚么异样。他告诉张孝纯，如今国家正忙于平定内乱，他这个国相肩头有万钧重担，就不能多陪张孝纯了。
张孝纯见过完颜宗干后，就将完颜宗弼已经脱险，同时揭发耶律余睹背叛金国的情况告知了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宗干、完颜宗磐二人。
完颜宗干闻言，勃然大怒，请求皇帝完颜吴乞买立即出兵讨伐耶律余睹这个叛徒。
耶律余睹此时是完颜宗磐对付完颜宗翰残党的一把利器，如何肯轻易将他治罪！
完颜宗磐反对出兵讨伐耶律余睹，认为须得等待完颜宗弼归国之后，调查清楚，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完颜宗磐对父皇说，此时应该利用耶律余睹的契丹军力量消耗大同府完颜设也马叛军，而不是将耶律余睹逼成敌人。
完颜吴乞买父子正在抽调大军，准备进攻大同府。
所以，完颜吴乞买接受了完颜宗磐的意见，暂不追究耶律余睹在金军西征时扮演了甚么角色。
当然，这些庙堂上的争论和最终决议，是不可能告知齐国使臣张孝纯的。
张孝纯在会宁城遭到了完颜宗磐亲信的全程陪同和监视，在城中查探不到多少虚实，只得向金国皇帝辞行，就此打道回府。
有些事，没有真相，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张孝纯凭借自己的观察，已然心中有数。
剩下的情报刺探，自有专职的谍报人员负责。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相爱相杀三兄弟
完颜宗磐为了利用耶律余睹的力量，就选择了无视耶律余睹可能背叛过金军的事实，而是派特使赶赴天德军，企图对耶律余睹许以高官厚禄，让他能够全力配合金军主力夹击大同府叛军。
可是，完颜宗磐的特使还未走到临潢府，盘踞在天德军一代的耶律余睹就正式举兵造反，打出了“反金复辽”的旗号。
原来，西门庆故意泄露消息给耶律余睹，让他得知完颜宗弼生还，金国要与他清算西征那笔旧账。
耶律余睹心头有鬼，得知完颜宗弼从西域的沙漠中生还后，不敢再伪装金国女真人的忠实鹰犬，急忙联络旧部，宣布独立。
若是金国没有内乱，只怕许多投降金国的契丹贵族此番是不敢响应耶律余睹的号召。
可是，眼见得金国有四分五裂之势，许多被迫投降金国的契丹人、奚人都动了心思，认为是上天眷顾大辽，在冥冥中引导女真人自取灭亡，使得大辽有了复兴的良机。
于是、原辽国西京道、中京道和上京道的契丹人、奚人再次大举反叛，纷纷响应耶律余睹的号召，反金复辽。
一时间，听命于耶律余睹的契丹、奚族武装有大小数十部，号称拥兵三十余万。
这些契丹、奚族叛军起兵后，势力小的据寨自守，势力大的就引兵攻打附近州县。
复辽叛军将所有女真人都视为仇敌，不论是上京道、中京道的金国政府军，还是西京道的完颜设也马、完颜蒲家奴军，都遭到了这些叛军的攻击。
完颜吴乞买与完颜宗磐原本正在集结大军，准备西征大同府。此时烽烟四起，不得不将兵力投入上京道和中京道的平叛之中。
燕京虽然没有大乱，但完颜昌依然将燕京城中的契丹人严密监视起来。
可怜燕京城中的契丹人，在当年宋军伐燕时就被宋军屠杀了一次，在宋朝统治时期，活得谨小慎微，好不憋屈。
眼看着金国统治燕京城后，城中契丹人不再受到歧视，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
如今，却因为耶律余睹那厮要“反金复辽”，害得这些契丹人不得不再次夹住尾巴做人，日夜担心女真人滥杀无辜。
不过，被耶律余睹造反拖累得最惨的，还不是燕京城的契丹人，而是前辽天祚帝，现今的大金国豫王耶律延禧。
耶律延禧被金国俘虏，先封为海滨王，后封为豫王，被置于金国内地监视居住。
耶律延禧此时早已失去了恢复辽国的雄心壮志，只想安度晚年。
可是，又一些契丹旧臣却不肯放过他这块招牌，竟然组织了一群敢死士去“营救”耶律延禧，企图将他带到阴山下的天德军，作为复辽的一块招牌。
只是，如此敏感时刻，金军再蠢，也不会不加强对耶律延禧的暗中监视。
结果契丹旧臣强拖着耶律延禧逃到鸭子河边上时，被金军包围，全部斩杀后沉尸于河底。
耶律延禧苟且偷生，却依然没有逃脱惨死于金军刀下的命运。
得知耶律延禧叛逃时被杀的消息，没有参与此番叛逃阴谋的萧仲恭却在会宁城选择了自杀以殉旧主。
萧仲恭的一点忠义之心让会宁城中的完颜吴乞买及一干女真贵族大臣唏嘘感叹了几句。但是，也仅此而已。
如今的金国，血与火，阴谋与野心才是主流，似萧仲恭那般傻的忠义之士，不久就会被人抛之脑后。
……
北方战乱不止，马扩、张孝纯二人却平安归来。
综合二人的所见所闻，西门庆判断，完颜宗辅确定无疑是死于完颜吴乞买父子之手！
并且，完颜宗干对此事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他不能在两个齐国使臣面前畅所欲言。
过了几日，西门庆的密使却从婆速路渡海返回东京汴梁城，给西门庆带来了一封完颜宗干的密信和三个孩子。
那三个女真贵族小男孩，一个是完颜宗干的养子，已经过世的完颜宗峻之子完颜亶；一个是过世的完颜宗辅之子完颜雍；还有一个却是完颜宗干的儿子完颜亮。
完颜宗干的密信向西门庆说明了他所掌握的会宁城事变真相。
完颜宗干说完颜宗翰从未有过造反的念头。正因如此，强横一时的完颜宗翰才会失手败给了更加阴险狡诈的完颜宗磐。
完颜宗干同时反思了自己的失察，身在会宁城，却没有发觉皇帝与完颜宗磐要粗暴地动用武力除掉完颜宗翰这个政敌。
皇帝完颜吴乞买不仅一举剿灭了完颜宗翰一党，同时一石二鸟，杀害了同样手握兵权的完颜宗辅。
当完颜宗干发觉这个阴谋时，已然大势已去，会宁城已被完颜宗磐的十几个兄弟领兵控制了。
完颜宗干在那种情势下，只能装作不知情，与完颜吴乞买父子虚与委蛇，配合他们稳定朝政。
同时，完颜宗干却悄悄地将完颜亶，完颜雍和完颜亮三人秘密送往西门庆在婆速路的城堡。
因为完颜宗弼还没有儿子，因此完颜宗干将父皇完颜阿骨打最重要的三个孙儿送到西门庆的羽翼下，希望能够得到西门庆的庇护。
在西门庆的密使混入会宁城见到完颜宗干时，完颜宗干就嘱咐他归国时，从婆速路带上完颜亶三兄弟，一起渡海去将西门庆。
完颜宗干在信中暗示西门庆，完颜亶三兄弟安全到达齐国后，阿骨打家族就后继有人，他也可放开手脚与完颜吴乞买父子周旋了。
简言之，完颜宗干将阿骨打家族未来的希望都送到了西门庆这里。因为此时的金国境内，已经没有一个安全的所在了。
完颜宗干在送这三兄弟投奔西门庆姑父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原本的历史上，完颜亶，完颜雍和完颜亮这三个堂兄弟可是上演了一处相爱相杀的历史大戏。
首先是太祖嫡长子完颜宗峻的儿子完颜亶因为太祖嫡长孙的优势，被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干合谋立为了完颜吴乞买的皇位继承人，让完颜宗磐失去了继承自己父亲皇位的机会。
完颜亶长大成人，当上皇帝后，滥杀贵族。特别是，完颜亶忌惮完颜宗干的长子完颜亮，总想除之而后快。
结果，完颜亮先下手为强，发动政变杀死了完颜亶。
怎知完颜亮当上皇帝后，比完颜亶杀得更狠，若非完颜雍装傻，也难逃堂兄完颜亮的屠刀。
其后利用完颜亮南征的机会，完颜雍再次发动政变，对完颜亮取而代之。
这三兄弟真是“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完颜宗干跑了
完颜亶，完颜雍和完颜亮三兄弟在历史上相互杀戮，此刻却不过都是八九岁、十余岁的小屁孩儿，彼此亲密得如同共穿一条裤子。
西门庆看着自己的这三个侄儿，隐约记得他们在原本的历史上都当过金国的皇帝。
只不过，因为西门庆穿越而来，历史已经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这三个孩子能否再当上金国的皇帝，也是未知数了。
西门庆见过完颜亶，完颜雍和完颜亮三兄弟后，就带着他们去见姑姑完颜兀鲁，将他们交给了完颜兀鲁照料。
诚如完颜宗干所言，这三个小家伙是阿骨打家族下一代的希望所在，只要让他们逃脱了完颜吴乞买父子的魔爪，即使完颜宗干败了，阿骨打家族依然有复兴的机会。
此时，完颜宗弼在齐军的护送下，已经过了京兆府，向齐国都城东京汴梁城赶来。
似乎是担心完颜宗弼北归重掌军权，完颜宗磐匆匆忙忙地出任了金国都元帅之职，从名义上接过了完颜宗翰的全国军权。
紧接着，皇帝完颜吴乞买的兄弟完颜斜也被任命为金军副元帅，顶替完颜宗辅之职，前往太原府统领当地金军，组织对大同府、天德军两股叛军的围剿。
完颜斜也曾经被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干两家从军中排挤出去，丢掉了手中的兵权，因而对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干这两个侄儿怀恨在心。
虽然完颜斜也领兵打仗的本领不如完颜宗翰，可是他作为完颜阿骨打和完颜吴乞买两兄弟的亲弟弟，曾经担任过伐辽军的主帅，是完颜宗翰、完颜宗望等女真诸将的老上司。
因此，完颜斜也称得上是辈分高，资历深，在金军中亦有他的威信。
号称军中第一人的完颜宗翰在时，在金军中光芒四射，当然可以压制得完颜斜也等人黯然无光。
可是完颜宗翰一死，金军群龙无首时，曾经担任过元帅的完颜斜也对金军的影响力就显现出来了。
完颜宗磐策划对完颜宗翰的暗杀阴谋时，为何要连带着将完颜宗辅也杀害，就是为完颜斜也重新掌军扫清障碍。
因为，完颜斜也是完全支持完颜吴乞买父子的。对于金国即将推行的政治改革，完颜斜也同样是支持采纳汉家制度，立皇长子为皇位继承人。
带着新的任命，完颜斜也带着一千骑兵从燕京穿越太行山，直接进入了太原府城。
事实证明，完颜斜也对金军的影响力尚存。
在完颜宗辅遇害，完颜宗干又不能对这支军队实施有效控制的情况下，完颜斜也在太原府很快就对这支彷徨不定的军队取得了控制权。
在进攻辽国的中京大定府和西京大同府时，完颜斜也曾经是完颜希尹和完颜银术可二将的主帅。
如今完颜斜也再次出山，坐镇于太原府城，控制了大部的河东之地，让拥兵自保的完颜希尹和完颜银术可二将都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这不是说完颜希尹和完颜银术可二将在战场上无法战胜完颜斜也，而是说从政治上而言，在朝廷不主动攻击他二人时，他们没有充足的理由对着完颜斜也挥刀。
金国的南方暂时维持住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与此同时，完颜宗磐担任金国都元帅后，立即征发女真各部军队和辽阳府等地的汉军，合兵十万，以心腹汉将郭药师为前锋，声势浩大地赶往临潢府平叛。
应该说，针对即将归国的完颜宗弼，完颜吴乞买父子应对及时，用完颜斜也掌控了太原府军队，避免了这支军队再次落入阿骨打家族的手中。
同时，完颜宗磐亲自统帅大军平叛，也是在向金国内部的诸势力炫耀武力，告诉他们虽然契丹人造反了，但一切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让这些心怀野心之辈不要铤而走险。
可是，就在完颜宗磐领军到达宁州，即将进入临潢府时，会宁城中的完颜宗英却飞马来报，说是国相完颜宗干引兵据宁江州而反，皇帝陛下召完颜宗磐回师平叛。
“如何竟让宗干占据了宁江州？我走之前不是让你等对他严加监视么？父皇那里可有事？”
完颜宗磐对自己的兄弟完颜宗英怒问道。
完颜宗英满面羞惭地俯首答道：“兄长，此番是我等几兄弟失了计较。兄长出征后，那完颜宗干忽一日要去胡凯山射猎，还邀请我等兄弟同行。
宗顺，宗本两位兄弟亲自带领两百多武士同行监视完颜宗干。而完颜宗干身边却只带了二十余骑。
怎知，那完颜宗干竟然在胡凯山下发难，率二十骑击败了宗顺，宗本两位兄弟的二百骑，并亲手射杀了宗顺兄弟！
随后，完颜宗干向南逃窜到宁江州，骗当地守将开门，夺取了宁江州的控制权。
我等兄弟在会宁城有重兵防护，父皇并未受到惊扰。
只是，盘踞宁江州的完颜宗干正在号召旧部造反。
我等兄弟去城中抓捕完颜宗干的家小时，才发现他竟然提前就偷偷地将家人转移到城外，不知所踪了。
父皇认为不迅速平叛，以完颜宗干的政治号召力，或许会酿成更大的内乱。因此才让我星夜赶来调兵。”
听说完颜宗干凭借二十骑就能从自己兄弟的天罗地网中脱身而去，完颜宗磐也是无言以对。
终究还是小觑了完颜宗干呀！如今想来，他毕竟是阿骨打叔父的长子，怎么可能如平日里表现的那么软弱？
完颜宗磐追悔莫及，急忙将后军改前军，统帅十万大军火速折返会宁城。
在马上疾驰时，完颜宗磐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听从郭药师的建议，对完颜宗干痛下杀手。
完颜吴乞买父子在除掉完颜宗翰和完颜宗辅二人后，对于完颜宗干一直采取的是严密监视，小心提防的策略。
完颜吴乞买父子之所以没有立即将完颜宗干等阿骨打家中之人斩草除根，一网打尽，也是有政治上的顾虑的。
首先，完颜宗干毕竟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长子，很早就与完颜吴乞买、完颜宗雄一起负责治理金国的国政，在国内颇有贤名。
完颜阿骨打在女真人心目中的地位不是完颜吴乞买能够相比的。他的儿子完颜宗干也因此受到许多女真人的拥戴。
无端杀死完颜宗干，必定会让完颜吴乞买父子在女真人中失去许多民心。
其次，阿骨打家族如今可是有一个女婿西门庆在南方的齐国称帝。完颜吴乞买在平定国内之前，也不想与西门庆撕破脸开战。
因而，完颜吴乞买父子决定留着完颜宗干装点门楣，再缓缓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