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西门庆的桥头堡
宁江州城的北门城头上，全副武装的完颜宗干冷冷地望着城外完颜宗磐的大军，拒绝了对方的招降。
实际上，从得知四弟完颜宗弼平安的消息，再将儿子完颜亮和两个侄儿顺利送走后，完颜宗干已经决定殊死一搏。
抢占宁江州后，完颜宗干并未邀请附近亲近自己的女真贵族和将领们领兵前来支援自己，而是派人四处张贴、发送榜文和布告，揭露皇帝完颜吴乞买无道，暗杀谙班勃极烈完颜宗翰和金军副元帅完颜宗辅的罪行。
完颜宗干知道在这金国腹心之地，还是皇帝完颜吴乞买父子的势力占优，自己召集兵马，亦不过是让他们陪自己殉葬。
所以，完颜宗干没有召集旧部起事，而是将他们留给四弟完颜宗弼。
完颜宗干带领三千多人守在这宁江州，是为了吸引完颜吴乞买父子的目光，以便让阿骨打家族的一家老小顺利逃亡到婆速路西门庆的领地。
完颜吴乞买有十几个儿子，完颜阿骨打同样也有十几个儿子。
虽然被当今皇帝完颜吴乞买的儿子们抢占先机，掌握了兵权，但完颜阿骨打的儿子们也不是孬种，敢于拼死一搏。
完颜宗干为了让家族摆脱皇帝的束缚，自己在宁江州起兵造反，却命令五弟完颜宗隽带着完颜宗朝、完颜宗强、完颜宗敏、完颜宗杰几兄弟，护送着更小的兄弟和家人，连夜向南疾行，逃往婆速路西门庆的封地。
婆速路西门堡一直有密使与完颜宗干秘密联系。
石勇、蒋敬等人此番也派出心腹前来接应。
而完颜宗干留在宁江州，就是为了挡住追兵，让完颜宗磐等人误以为阿骨打家族的人都在宁江州城中。
宁江州城下，完颜宗磐面色铁青地遥望着城上的完颜宗干，似乎看到了完颜宗干面带讥笑的神情。
在完颜宗磐领十万大军回返之前，他的兄弟们已经调集周边数州的军队将此城围住，但却一直未能攻陷宁江州。
如今，完颜宗干造反的真相已经瞒不住，被完颜宗干有意传播出去，闹得全国皆知。
从军事上来说，完颜宗磐带着十万大军来到城下后，此战就没有悬念了，朝廷必胜。
然而从政治上而言，则是完颜宗干成功地重创了完颜吴乞买父子的声誉，让他们在国人心目中形象大损。
完颜宗磐企图用兵威逼降完颜宗干，从政治上扳回一城，然而完颜宗干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劝降。
我女真人是凭借手中的刀枪取天下，只要手中兵权再握，何惧之有？
完颜宗磐拔出刀来，遥指着城头的完颜宗干，向全军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于是，十几万大军扛着长梯，推着棚车、撞车涌向了宁江州城。
箭矢如雨点一般纷飞，血腥残酷的攻城战就此展开。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正如完颜宗磐和完颜宗干都明白的那样，宁江州城是守不住的。
激战一个时辰后，郭药师率领的汉军第一个攻上城墙，随即打开城门，让大队金军鱼贯而入，占领了宁江州城。
完颜宗干在城头的厮杀中手刃数十人后，身负重伤，自刎而死。
追随完颜宗干的三千守城将士也几乎全部阵亡。
完颜宗磐在宁江州城中大肆搜捕，这才发现阿骨打家族的一家老小并不在城中。
情知中计的完颜宗磐急忙分兵一万给完颜宗英，让他向南急追，去婆速路西门庆的领地捉拿谋朝篡位的阿骨打家族钦犯。
随后，完颜宗磐就带着完颜宗干的尸首匆匆班师回朝。
回到会宁城后，皇帝完颜吴乞买假惺惺地抱着完颜宗干的尸首痛哭流涕，痛惜自己的这个好侄儿听信谣言，误入歧途。
同时，完颜吴乞买还下旨，劝完颜宗隽、完颜宗朝等侄儿回到会宁城继承兄长阿骨打的家业，承诺对他们既往不咎。
而皇太子完颜宗磐来不及洗去征尘，就统帅大军再次踏上了西征平叛之路。
完颜吴乞买父子如此惺惺作态，自然是力图挽回一些完颜宗干反叛带来的负面影响，笼络女真贵族们的人心。
或许是因为完颜宗翰、完颜宗干这两大派系的首脑人物俱皆败亡，如今金国的朝堂上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宗磐父子一家独大，许多中立观望的女真贵族当真选择了倒向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
原本依附与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干的一些贵族和地方官员也立场动摇，被大势裹挟着向皇帝陛下宣誓效忠。
金国境内的汉人、渤海人大臣本就不喜欢女真人的贵族勃极烈制度，暗算完颜宗翰就是他们出力良多，此时更是旗帜鲜明地拥护皇帝陛下镇压叛军，改革政治制度。
一时间，政治名声被完颜宗干搞臭了的完颜吴乞买父子，似乎威势更胜从前。
就在此时，完颜宗英战败的消息却从婆速路传回来，给了志得意满的完颜吴乞买父子当头一棒，让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勃然大怒。
西门庆在婆速路的鸭绿江口占据一大块领地后，在此地苦心经营多年，早已建成以西门堡为核心的城寨防御体系，并训练了数千精兵强将。
虽然西门庆已经在齐国当上了皇帝，但他一直没有放弃这块金国土地上的领地。
“石将军”石勇、“神算子”蒋敬、“九尾龟”陶宗旺、“摸着天”杜迁等人依然奉命守在这“飞熊西门部”，为齐国占领了一块桥头堡。
完颜宗隽、完颜宗朝等几兄弟带着一千精锐护送家小来投，让西门堡的兵力达到了六千之数。
因此，当完颜宗英领兵一万前来捉拿逃犯时，“神算子”蒋敬略施妙计，就杀得完颜宗英大败而回。
完颜宗隽、完颜宗朝等几兄弟甚至乘势夺了婆速府，控制了整个婆速路，对完颜吴乞买再次举起了反旗。
完颜吴乞买大怒，一面调兵遣将，组织军队南下平叛，一面宣布阿骨打家族为金国叛徒，并正式收回西门庆以长公主驸马身份获得的婆速路领地。
金国派出特使赶往齐国都城东京汴梁城，想要与西门庆交涉，让他交出本属于金国的土地，从婆速路撤军。
金国使臣威胁说，西门庆若不从婆速路撤军，则会被视为侵略行径，金国将向齐国宣战！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小小的恶趣味
如果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知道西门庆数年来从未停止过北伐战争的准备，一定不会派特使去东京汴梁城发出战争威胁了。
金宋大战时，完颜吴乞买的身份已经是金国皇帝。
身在金国内地会宁城，高高在上的他虽然享受着南朝征服者的荣誉，其实并不了解南方的情况。
真正征服宋朝的，乃是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完颜娄室、完颜银术可、完颜宗弼等人。
然而，这些金军将帅或是死去，或是成了完颜吴乞买的敌人，又有谁能够帮助他了解南朝的实力呢？
更何况，如今的齐国已经强大到将西夏国覆灭，又岂是当年军事孱弱的宋朝可比？
真正在南方统兵的金军元帅完颜宗翰和完颜宗辅都不会忽视齐国西门庆的实力，可惜二人俱被完颜吴乞买父子无耻地暗杀，金军的高层也就缺乏了解齐军的帅才了。
同样，齐国与金国蜜月期能够彼此信任，也是因为西门庆是完颜阿骨打的女婿，又与完颜宗翰、完颜宗干两家私交甚笃的缘故。
如今，完颜吴乞买暗杀完颜宗翰和完颜宗辅，逼反完颜宗干后，与西门庆之间的关系可就是彻底破裂了。
在完颜宗翰和完颜宗辅遇害后，西门庆就有了北伐金国之心。
不过，彼时金国对外宣传的是完颜宗翰造反，完颜宗辅也是被完颜宗翰所害。西门庆虽然一个字都不相信，但毕竟还差了一点火候，有一些师出无名。
完颜宗干毅然决然地起兵造反，向天下揭露完颜吴乞买父子的罪行，就是将出兵干涉的理由送给了齐国皇帝西门庆！
身为完颜阿骨打家族的一员，得知自己的家族成员遭到金国皇帝的****后，西门庆已经有了充足的理由对完颜吴乞买用兵。
这就是阿骨打家族逃到婆速路西门庆的领地后，石勇等将敢毫不犹豫地对追捕的金军动武的原因。
石勇、蒋敬等将有此胆气以数千之众抗衡强大的金国，乃是因为西门庆已经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水师调到登州，在身后掩护支援婆速路的西门堡。
当然，完颜宗干选择在宁江州战死，不仅仅只是为了让妹夫西门庆可以有理由领兵进攻金国，为自己和宗辅复仇。
完颜宗干的真实想法是，让四弟完颜宗弼有了兴兵复仇，夺取皇位的机会。
如今金国皇权掌握在完颜吴乞买父子的手中。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完颜吴乞买父子居然可以撕破脸暗杀皇位继承人完颜宗翰。
那么，此情此景，完颜吴乞买父子是绝对不会将皇权拱手相让给阿骨打家族之人的。
阿骨打家族要再掌金国的皇权，只有武力推翻完颜吴乞买父子这一条道了。
完颜宗干自己没有这个机会，就帮四弟完颜宗弼创造了这个机会。
完颜宗干知道，四弟完颜宗弼是自家几兄弟中，用兵仅次于二弟完颜宗望的将才。
即使是四弟完颜宗弼不能成功推翻完颜吴乞买，完颜宗干依然有希望。因为他将下一代的家族领军人物都送到了东京汴梁城，被妹妹完颜兀鲁抚养保护起来。
有自己的几个儿子、侄儿在，阿骨打家族终有复兴领导女真人的那一天！
完颜宗磐虽然依靠兵多将广，在宁江州平定了完颜宗干的叛乱，可是，他哪里知道身为金国国相的完颜宗干会有这么多的算计。
军事上是完颜宗磐胜利了，然而政治上完颜宗磐却在完颜宗干面前输得一塌糊涂。
当金国使臣来到东京汴梁城，向齐国君臣转达了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的强硬要求时，齐国皇帝西门庆却展现出更加强硬的态度。
西门庆在朝堂上对金国使臣说，金国皇帝无道，违背祖宗的贵族议事制度和勃极烈共治天下的制度，暗杀谙班勃极烈完颜宗翰，攻杀国论忽鲁勃极烈完颜宗干，已经成了独夫民贼，不配再当金国皇帝，更没有资格号令天下。
西门庆表示，自己身为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嫡女婿，有充分的理由维护阿骨打父皇订立的政治制度，庇护阿骨打家族的亲人。
因此，西门庆警告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不得派一兵一卒进入婆速路攻击阿骨打家族之人，否则齐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此外，西门庆还代表阿骨打家族的当家人完颜宗弼发出政治声明，要求昏庸无道的完颜吴乞买退位还政，将金国皇帝之位让出来，由金国的女真贵族共同推选新的皇帝。
如若不然，完颜宗弼将以阿骨打家族的名义领兵北伐，推翻无道昏君。
皇帝西门庆如此强势，早就有北伐之心的宗泽等人自然是摩拳擦掌，让金国使臣见识了一番何谓上下一心。
甚至，客居东京汴梁城的完颜宗弼也现身于馆驿之中，直言不讳地告诉金国使臣，自己一定会打回会宁城，为两位兄长报仇雪恨。
金国使臣在东京汴梁城碰了一鼻子灰后，狼狈不堪地离开了齐国。
西门庆虽然对金国态度强硬，但还是依礼派使臣刘豫陪同金国使臣归国，向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进一步阐述自己的要求。
金国使臣离开齐国后，西门庆立即调兵遣将，进行全面战争的准备。
在刚收到完颜宗干的死讯时，西门庆就与妻舅兄弟完颜宗弼达成了政治协议，由齐国借兵给完颜宗弼，帮他击败完颜吴乞买父子，夺回阿骨打家族失去的皇权。
作为回报，完颜宗弼承诺将宋朝丢失的河北、河东、河中、燕云之地交还给齐国。
既然是兴兵复仇，西门庆当然是先将“苦大仇深”的完颜宗弼推了出去。
西门庆借了五万兵马给完颜宗弼，并让岳飞、史文恭、张俊等悍将领兵，作为完颜宗弼的副将。
这五万大军驻扎在黄河南岸的滑州，摆出了随时可以渡河北上的姿态。
岳飞跟着西门庆在金国比武招亲时，其勇武就为完颜宗弼所欣赏。此番西门庆让他为完颜宗弼助战，二人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用历史演义中鼎鼎有名的“金兀术”与岳飞联手攻打金国，西门庆小小的满足了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心腹之患
西门庆给完颜宗弼五万军马，只是为他造势，可没有指望着完颜宗弼就靠这五万人一路北推，击败有百万大军的金国。
实际上，完颜宗弼打出复仇的旗号后，并未急着渡河，而是先派人联络黄河北岸的完颜希尹与完颜银术可，让这两个拥兵自重的将领能够转而支持自己。
这个时候，完颜宗干牺牲的政治影响力就显现出来了，早先并未直接起兵响应完颜设也马的完颜希尹与完颜银术可二将此番竟然都响应完颜宗弼的号召，要与他并肩作战，肃清庙堂。
于是，完颜宗弼不发一矢一箭，就顺利渡过黄河，进入河北境内。
完颜希尹也集结了五万大军，在大名城外与完颜宗弼会师，一起压向雄州城，准备进攻完颜昌镇守的燕京。
完颜银术可在得到齐国的粮草援助后，也引军渡过汾水，对太原城完颜斜也军对峙，以此掩护河北完颜宗弼联军的侧翼。
在西门庆的有心推动下，金国境内即将爆发更大的内战。
完颜希尹与完颜银术可二将的参战，早在西门庆和齐国重臣们的意料之中。
说到底，在完颜宗翰遇害后，完颜希尹与完颜银术可二将担心自己受到牵连，选择了拥兵自保。
那时，他们二人已经与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在事实上决裂，没有多少退路了。
完颜希尹与完颜银术可二将之所以没有立即打出反旗，不过是因为还缺少一个足以号令天下的领袖而已。
虽然完颜希尹与完颜银术可都是完颜部的贵族和宿将，但是他们并非核心统制家族所出，对女真人的号召力不够。
因此，虽然他们对皇帝杀害完颜宗翰不满，也对自己的安危忧虑，但还是没有直接起兵造反。
完颜宗翰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赢得全体金军将士的尊敬，他的家族也是完颜部核心统治家族。
当完颜宗翰登高一呼时，自然能够得到金军将士的拥护。
可惜，完颜宗翰的儿子完颜设也马虽然是完颜撒改的孙子，完颜宗翰的儿子，拥有完颜家尊贵的血统，但他的能力在英雄辈出的女真贵族中却显得较为平庸，在金军中没有多少威望。
这就是完颜设也马在完颜蒲家奴的拥戴下起兵造反后，完颜希尹与完颜银术可二将并未立即响应号召的原因。
接下来完颜设也马在大同府与耶律余睹之战，也证实了完颜希尹与完颜银术可二将的判断：完颜设也马无能为，不值得投效。
与其父相比，完颜设也马勇而无谋，虽然他麾下有数万金国最精锐的将士，却竟然无法歼灭耶律余睹军，最后打成了一个相持不下的局势。
倘若是完颜宗翰还在大同府，只怕早就杀死叛徒耶律余睹，或是将其赶到大漠以北去和耶律大石做伴了。
在太原府金军群龙无首时，换成是完颜宗翰，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兼并太原府的军队，将领地与完颜银术可，完颜希尹连成一片。
可是，完颜设也马和完颜蒲家奴没有这个战略决断力，白白错过了起兵初期的扩张良机。
结果，完颜斜也后发先至，居然抢在完颜设也马和完颜蒲家奴之前控制了河东太原府的军队。
如今，在完颜斜也、完颜昌、完颜阇母和耶律余睹四支军队的合围夹击下，完颜设也马军只能盘踞在老巢大同府附近苦苦支撑，陷入战略被动之中。
在此之前，西门庆在东京汴梁城已经数次收到完颜设也马的求援了。
完颜设也马请求西门庆叔父能够尽快发兵消灭耶律余睹部，让他能够得以与齐国接壤，解决后顾之忧。
在求援信中，完颜设也马承诺，齐国军队歼灭耶律余睹后，占领的西京道土地都划归齐国，只求西门庆叔父能够助他一臂之力，为父亲报仇。
面对完颜设也马诚挚的邀请，西门庆已经命令陕西的王进、史进、关胜、曲端，平夏的韩世忠，河西的刘锜等猛将厉兵秣马，做好了北进的准备。
当与西门庆更亲近的完颜宗弼领军杀向燕京时，西门庆也终于下达了北上进攻耶律余睹，救援完颜设也马的命令。
齐国的西军三路齐发，左路的河西路经略使刘锜指挥两万军马从甘州沿黑水河北上，直扑黑水泽旁边的黑水城，攻击耶律余睹军的西路。
中路的兴灵路经略使韩世忠和泾原路经略使曲端领兵五万，沿黄河顺流向北而下，进攻河套平原的兀剌海城，夺取耶律余睹的养马地，并从西边威胁天德军。
右路则是王进与关胜军的八万主力，从延安府、夏州北上，直取耶律余睹军控制的河清军，从南面进攻耶律余睹的老巢天德军。
齐国出动了十五万大军，杀气腾腾地扑向了金国的叛逆耶律余睹军。
因为此番攻击的是金国叛军，齐国并不算是对金国宣战。
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得到齐国军队“帮助”金国平叛的消息时，齐军早已杀入金国境内，侵占了原西夏国北方的土地。
“这个狡猾的南朝商人！我要杀了他！”
完颜吴乞买气急败坏，将手中的酒勺摔成几块，拔出腰刀来，狂吼着要与齐国开战！
见皇帝陛下发怒了，完颜吴乞买的儿子和心腹大臣们急忙上前劝阻。
完颜吴乞买的汉臣谋士，侍中、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立爱，宣政殿大学士、知三司使事张忠嗣，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枢密院事韩企先等大臣为皇帝出谋划策，认为此时不是计较西南边僻之地得失之时，首先要对付的还是金国内部的敌人完颜宗弼与完颜设也马。
时立爱、张忠嗣、韩企先三人都是燕京本地大族，不愿意燕京落入南军之手。
因此，他们都劝皇帝完颜吴乞买将主力投向燕京方向，在雄州一线打败完颜宗弼的叛军。
时立爱三人为完颜吴乞买分析说，完颜宗弼代表了太祖皇帝阿骨打一脉，在女真人中有很大的影响力。
如今完颜希尹、完颜银术可等宿将都投入完颜宗弼的阵营，由此可见一斑。
时立爱指出，完颜宗弼才是动摇完颜吴乞买父子统治的心腹之患，必须用全力铲除，方能避免金国的进一步分裂。
人的潜力有多大？
多年减肥都不成功，可是自九月查出糖尿病后，节食加锻炼，不足一月，居然生生地从89公斤减到了79公斤！
人的潜力有这么大么？
果然还是怕死！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驱虎吞狼
完颜吴乞买听了时立爱、张忠嗣、韩企先三人的分析，深以为然。
目前金国内部四分五裂，叛军蜂起，但真正威胁到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宗磐父子的，还是完颜宗弼和他身后的西门庆。
“诸位爱卿所言甚是！不过，如今境内契丹人纷纷反叛，虽然大多不成气候，但也拖住了我大军南下的步伐。众爱卿可有良策？”
完颜吴乞买对众人开口问计。
韩企先沉声应道：“微臣有一计，可将祸水西引。”
“爱卿有何妙计？速速说来！”
面对国内复杂的形势，完颜吴乞买摆出了一副从谏如流的明君姿态。
“陛下，既然我军现今的主要目标是河北的完颜宗弼军，何妨与契丹人先和解？
微臣以为，陛下不如派使臣与那耶律余睹议和休战，将西京大同府管内的土地都赐给那耶律余睹，并加封他为辽国王，让他带着契丹人在山西之地立国。
如此，则国内受到耶律余睹蛊惑造反的契丹人必会齐聚燕山以西，与齐国和完颜设也马争夺大同府等地。
在耶律余睹与完颜设也马二贼自相残杀时，我军就可从容南下进攻完颜宗弼军，收复河北、河东的失地。
不论耶律余睹和完颜设也马谁胜谁负，待到南方平定，我军再回师山西，从容取之！
此计唤作驱虎吞狼，必有奇效！”
韩企先向完颜吴乞买献上了一条计策。
此计的关键在于堂堂大金国要捏着鼻子承认叛徒耶律余睹独立建国，还要以官方的形式给予对方国王的称号。
对于曾经横扫辽、宋，称霸天下的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而言，多少有一些尴尬和屈辱。
不过，完颜吴乞买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当年女真建国前，完颜吴乞买可是曾经在辽国皇帝耶律延禧面前跳着滑稽的舞蹈，救了性格刚强的兄长完颜阿骨打一命。
这么多年过去了，完颜吴乞买并未改变。只要能够得到实利，丢弃些许颜面又算得甚么呢？
沉吟片刻后，完颜吴乞买决定采纳韩企先的“驱虎吞狼”之计。
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耶律余睹和他的契丹部下是否会中此计。
韩企先解释道，如今的情势下，不只是金国需要与契丹人和解，以耶律余睹为首的契丹乱军也急需与金国达成和平相处的协议。
因为，此时盘踞在阴山地区的耶律余睹正是处境危急之时。
南面的齐国军队正在进攻耶律余睹的地盘，而大同府的完颜设也马军也从东南威胁着耶律余睹军。
东面的大定府、临潢府都掌握在强大的金军手中，虽有契丹人叛变响应耶律余睹，但都不成气候。
因此，耶律余睹也是从战略上三面受困，唯一的出路只能是远遁漠北，去投靠耶律大石。
然而，曾经身为契丹宗室雄才，身份比耶律大石更显贵的耶律余睹甘心居于耶律大石之下么？
耶律大石又能真正接纳这个野心勃勃，素有威望的耶律余睹么？
是以，不到万不得已，耶律余睹一定不想离开阴山北上。
此时金国主动与耶律余睹议和，并赐予其山西之地，允许他正式建国，无疑是对耶律余睹雪中送炭。
耶律余睹有了名分与地盘，东面最大的军事压力也解除了，就可以国王的名义集结契丹诸部的力量于山西，与齐军和完颜设也马叛军展开龙争虎斗。
此计的一大诱饵是金国皇帝册封的“辽国王”，这可是耶律余睹难以抗拒的诱惑。
须知耶律余睹与耶律大石暗中勾结合作，但他二人并未确定主从名分。
因此，耶律余睹与耶律大石在反金复辽的大业上目标一致，但却又是很明显的竞争关系。
二人都想要争夺契丹人的人心，使自己成为继承辽国天命的那个人！
金国丢出去的这个国王称号，对于耶律余睹可是一个香饽饽啊！
是以，韩企先的这个和谈之计就是阳谋，能让耶律余睹心甘情愿地咬钩。
完颜吴乞买听完韩企先的说明，心头大喜，决定依计而行。
韩企先也自告奋勇，愿意亲自出马，作为使臣去与耶律余睹谈判。
韩企先勇于任事，张忠嗣也不甘落后。
身为金国宣政殿大学士、知三司使事的张忠嗣当年却是辽国的平州都统，亦是一方统兵大将。
当年张觉造反时，张忠嗣是他的手下大将。在张觉被完颜宗望军袭击，逃到燕京城投靠宋军后，张忠嗣就投降了金军。
张觉的另一个大将张敦固继续顽抗，最后被金军杀死。而张忠嗣却被金国不计前嫌，一路提拔重用，直到成为皇帝身边的心腹重臣。
如今金国正值多事之秋，张忠嗣也不愿再做甚么知三司使事的文臣了。
张忠嗣向皇帝完颜吴乞买请命，在韩企先与耶律余睹达成和议之前，自己愿统领汉军从平州西进，先行支援燕京地区的完颜昌军。
对于张忠嗣的毛遂自荐，完颜吴乞买再次大喜。他当即下旨，任命张忠嗣为南京汉军都统，辖咸州、平州等地汉军，支援完颜昌军。
当韩企先、张忠嗣各自领命而去后，时立爱同样针对独立出去的婆速路，为完颜吴乞买献上了一条秘计。
“哈哈哈～诸位爱卿真乃朕的肱骨之臣！有众爱卿辅佐朕，何愁南方群贼不灭？哈哈哈～”
完颜吴乞买一扫满面的阴霾，在大殿中开怀大笑。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针对南方叛军的攻势，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与他的大臣们应对不可谓不当。
半个月后，张忠嗣领兵十万，从平州匆匆赶到燕京城下，帮助完颜昌巩固了燕京地区的防线。
而此时，白水河以南的河北诸州，已经全部落入了完颜宗弼军和齐国军队的手中。
大战一起，河北诸州的军民还是心向南朝。见到齐军的旗帜后，诸州汉军守将便纷纷驱逐城中的女真官吏，举众向齐军投降。
在史文恭领兵逼近凌州城时，担任凌州城守将的曾家五虎更是口称自己是汉儿，向师父史文恭献上了城池。
并且，曾家五虎奋勇争先，帮助齐军攻下了高唐州和沧州。
完颜宗弼与完颜希尹见了，也只能叹一声“人心所向”，默认齐军收复了河北诸州。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狼烟四起
身为金军中的名将，完颜宗弼与完颜希尹所倚仗的是手中的百战精锐。对于地方官员的掌控，失去中枢名义的二将可还比不上会宁城的“昏君”完颜吴乞买。
要想避免杀身之祸，恢复家族的荣光，完颜宗弼与完颜希尹只能领兵打回会宁城，推翻完颜吴乞买父子的统治，由完颜宗弼去坐皇帝宝座！
因此，完颜宗弼与完颜希尹既无力，也无心维持河北诸州的统治，而是选择了集中力量向北进攻，要打回按出虎水的故土。
这就是完颜宗弼大方地许诺将河北、河东、燕云这些汉人故土都让给齐国的原因。
用这些自己不能长期有效统治的地盘，换取齐国的军事支持，对急于复仇的完颜宗弼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处境同样尴尬的完颜希尹也认可了这一点。
对于文武双全的完颜希尹而言，他还是想要回到朝廷做一个位高权重的宰辅大臣的。偏安一隅不过是完颜宗翰遇害后的无奈选择。
如今能够用土地换取西门庆兄弟的兵力和粮草支持，有甚么不好呢？
再者说，西门庆兄弟在河北还真得人心啊！
齐军渡河之后，相州、寇州、东昌府等地都有地方豪强起兵相应。大名府更是有一个叫作甚么“玉麒麟”卢俊义的豪杰瞬间聚兵数千，加入了齐军的阵营。
完颜希尹也镇守了大名府一些时日，却不知道自己治下藏龙卧虎，还有如此猛人！
如果自己没有选择支持完颜宗弼，而是选择与西门庆兄弟开战，岂非大战一起，大名府的城门就要被那卢俊义打开？
完颜希尹也是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站在西门庆的对立面。
人心归齐，与其纠结于是否出卖了大金国的土地，不如专注于如何击败当面之敌吧！
与当年宋军伐辽时不同，完颜宗弼与完颜希尹的军队不是轻轻松松地来到雄州城的。
河北北部诸州是在燕京城完颜昌的治下，完颜宗弼的联军是一步步打到雄州城的。
幸得齐军一路上招降了许多州城，才让完颜宗弼能够迅速杀到雄州城下，从完颜昌军手中夺取了雄州。
已经升任金军副元帅的完颜昌手中握有十万雄兵，在得到张忠嗣的援兵后，他指挥二十万大军沿着巨马河北岸摆开阵势，与完颜宗弼的联军对峙。
完颜宗弼与完颜希尹起事时有十万大军，一路北上招降纳叛后，也聚集了二十余万军队。
两军都是骑步混合，都有大量最精锐的女真骑兵。在这河北平原上，必将爆发一场血战。
在巨马河畔两军对峙，正在酝酿一场大决战时，金国与契丹叛将耶律余睹议和，加封耶律余睹为辽国王的消息传出，震惊了天下。
耶律余睹被金国皇帝册封为辽国国王后，金国国内的契丹叛军停止了对金军的骚扰，纷纷从临潢府、大定府向西而去，汇聚在耶律余睹的帐下，要夺取大同府城，作为辽国国都。
短短数日间，完颜设也马军就在大同府周边与两支契丹军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与此同时，耶律余睹军士气大振，在西边渐渐稳住了阵脚。
此时，齐军刘锜部已经攻取了黑水城，韩世忠军也顺利夺取了兀剌海城，正准备东渡黄河，进攻天德军。
耶律余睹的部将耶律怀义领兵与韩世忠隔河对峙，挡住了韩世忠军东进的道路。
耶律怀义本名耶律孛迭，也是辽国宗室子，二十四岁时就以战功累迁辽国同知点检司事。
金军完颜宗翰取西京大同府后，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兵败势穷，想要投奔于西夏国。
耶律怀义进言劝谏，说西夏国不可靠。但是耶律延禧不听他的劝谏。
耶律怀义见跟着耶律延禧没有出路了，就投降了金军，领兵加入完颜宗翰军。
天会初年，完颜宗翰的帅府以西京道新降契丹诸部大小远近不一，令耶律怀义易置之，承制以其为西南路招讨使。
此后，耶律怀义率领契丹军，跟着完颜宗翰、耶律余睹南下伐宋，在河东路也是屡立战功。
当耶律余睹打出兴复辽国的旗号后，身为西南路招讨使的耶律怀义立即毫不犹豫地领兵去投耶律余睹，成为他的麾下大将。
韩世忠进攻的黄河河套地区，正是耶律怀义的辖区。
耶律怀义丢失兀剌海城后，召集西南契丹诸部的兵马，在黄河东岸重整旗鼓，要与韩世忠军再次交战。
河东就是牟那山，镇守兴灵路的韩世忠从参军谋宁克任那里得知，当年西夏军大将李良辅曾经在这里中了金军的埋伏，导致损兵折将。
韩世忠听了，也不敢大意，而是撒出了许多探马，寻找渡河的浅滩，并偷渡过河收集辽军的情报。
在韩世忠军身后，泾原路经略使曲端正领军日夜兼程而来。韩世忠要提前谋划好夹击辽军的策略。
天德军南边的河清军境内，关胜、郝思文、宣赞、李彦仙等将统领军马也正在与辽军耶律奴哥部大战。
耶律奴哥是耶律余睹的侄儿和心腹将领，在跟随叔父耶律余睹降金后，被任命为云内节度使，领兵驻扎在河清军北部的云内州。
原本的历史上，耶律余睹想要谋反时，正是这厮向金军完颜希尹告密，导致耶律余睹一党被金军一网打尽。
如今历史改变，威震契丹人的完颜宗翰被金国皇帝杀死了，文武双全的完颜希尹被远调到河北大名府，完颜斡鲁病死，完颜完颜蒲家奴和完颜设也马甚至先一步起兵造反。
大同府的西路军诸将没有一个站在金国朝廷那一边，强大的金国对整个山西地区居然失去了掌控。
此情此景，耶律奴哥就是想要继续效忠金国，也不知该向谁出卖自己的叔父完颜余睹了。
再者说，金国内乱，也让耶律奴哥看到了契丹复兴的希望。耶律奴哥的心思当然也就偏向了耶律余睹。
是以，当耶律余睹起兵复辽时，耶律奴哥在云内州第一个起兵响应，向叔父展示了自己的忠诚。
齐军关胜军进攻的目标正是云内州，被人打上门来，素来奸滑的耶律奴哥也不得不全力迎战，意图保住自己的地盘。
第一千零七十章 东线有战事
东京汴梁城中，得到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与耶律余睹媾和，允许耶律余睹建国的情报后，西门庆对于完颜吴乞买的无耻与灵活还是心生几分钦佩。
西门庆与程万里、童贯、宗泽、秦桧等重臣在宫中议事时，也颔首称赞金国大臣韩企先是个能吏，帮助完颜吴乞买下了一手好棋，可谓是缓解了金国的燃眉之急。
不过，对于西北发生的战事，西门庆并不担忧。要收复阴山以南的云州地，与耶律余睹的冲突不可避免。此战本就在西门庆的预料之中。
西门庆在西线投入了刘锜、韩世忠、曲端、关胜、郝思文、宣赞、单延珪等能征善战的猛将，统领的都是配备了河曲马和新式铠甲的西军精锐骑兵，战斗力比起耶律余睹的契丹军只强不弱。
西门庆相信，以刘、韩、曲、关诸将之能，不会战胜不了区区一个辽国叛徒耶律余睹。
更何况，西线战事的总指挥，陕西、平夏宣抚使王进正统领大军北上为诸将压镇。
史进、朱贵、陈达、杨春、刘锡、任得敬、李彦仙等将都还摩拳擦掌地等待着立战功的机会呢！
祭出如此豪华的阵容，西门庆可是对西京大同府及云中之地势在必得！
“既然完颜吴乞买都能够忍辱与耶律余睹合作，那我军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为了支援完颜宗弼的正义讨伐战，朕决定，杜充军立即渡河北上，进入河东，与完颜银术可军合作夹击太原府城！
再命进入大名府城的辛赞军立即开拔至真定府，与完颜宗弼、完颜希尹连成一线，迎击金军南下的主力！
命栾廷玉军渡海北上，对金国的腹地辽阳府发动突击！
诸位爱卿，此战不尽复我汉家领土，朕誓不罢休！望诸位爱卿助朕成此功业！”
西门庆手指着木图，下达了全面北伐的命令。
“臣等必鞠躬尽瘁，助陛下收复北方失地！”
程万里、童贯等人一起激动地应道。
尤其是老将宗泽，当此齐国全面反攻金国，收复失地之时，恨不得亲自领兵上阵杀敌，报效国家。
此前，在策划北伐事宜时，宗泽就曾经向西门庆请战。不过，考虑到宗泽年事已高，西门庆并未同意让他领军出征。
西门庆记得，历史上宗泽可就是因为守东京汴梁城，忧心抗金之事而病逝的。
如今虽然在安道全的调理下，帮宗泽延长了寿命，但是西门庆可不想因为北伐而累死这个老臣。
这种数十万大军对垒的国战，打的不仅是前线将士的勇武善战，也要比拼两国的国力和后勤保障。
如宗泽这样老成持重的大臣，还是留在京城负责后勤保障更佳。
前线征战的机会，西门庆留给了更年轻的杜充和辛赞。
杜充和辛赞二人都受过西门庆救命之恩，他们的儿子可都是拜了西门庆为义父，所以，这二人算得是西门庆的心腹将领。再加之二人皆有将才，西门庆方才决定将北伐立功的机会给了他们。
历史上，在宗泽死后，杜充接任东京留守，岳飞、韩世忠、扈成等将可都是他的部下。
杜充指挥这些将领与金军作战，并无甚么大败亏输之事，可见其是有统兵之才的。
并且，在金军追击宋高宗赵构时，为了掩护皇帝逃跑，杜充这厮敢于扒了黄河河堤，引黄河水入淮！
虽然在历史上这是一件缺德冒烟之事，遗害中国数百年，但反过来说，同样的情况下，又有几人敢想敢干？
此事至少可以证明，杜充这厮临机决断的能力是很强的。
至于杜充降金，不过是部队被打完，成了光杆司令之后的无奈之举。
道德操守上或许杜充不够完美，但是在能力上，杜充还真不差。
历史上因为最后投降了金国，杜充在史书上少不得被狠狠地黑了一通。
然而西门庆与杜充交往多年，又岂能不知其人的长短？
在与完颜宗弼、完颜银术可沟通后，西门庆就已安排杜充率“美髯公”朱仝、“大刀”闻达、“天王”李成、“急先锋”索超等旧部，悄然进驻洛阳孟津，准备渡河北上。
此番与金国完颜吴乞买彻底撕破面皮，西门庆当即决定让杜充依计划北上夺取太原府城。
河北方向的援军主帅辛赞也是一个文武双全之人。
须知辛弃疾不仅是文学出众的词中之龙，也是一个能够提刀砍人，万军众中取上将首级，并且扬长而去的猛将。
“醉里挑灯看剑”绝非吹牛皮，辛弃疾人称大宋第一古惑仔，耍刀弄剑的本事也是一流。
那么这么牛的辛弃疾是谁教出来的？正是他的祖父辛赞！
辛赞文武双全，其家族势力在河北、山东都有影响，因此西门庆将接收河北，支援完颜宗弼的重任交给了他。
西门庆将范琼、张清、秦明、黄信、王俊、孔彦舟等山东、河北将领都交给了辛赞统领。并且“玉麒麟”卢俊义携“浪子”燕青起兵响应后，也被划归辛赞军团。
因为完颜宗弼的政治号召力最强，对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的威胁也最大，所以对于金国完颜吴乞买父子而言，河北平原乃是与完颜宗弼叛军的决战之地。
齐国西门庆君臣判断，完颜吴乞买收买了耶律余睹，与契丹叛军停战后，一定会集结临潢府、大定府的金军南下，力图将完颜宗弼军歼灭，重新收复河北。
辛赞军团北上，正是为了防备完颜宗磐军团突然南下的。
然而，虽然金军必定是将战略决战的方向定在了燕京与河北，西门庆却怎会跟着金军的战略布局走？
作为一个拥有了海上水师的国家，西门庆决定让金国人见识一下大规模渡海登陆战。
西门庆当年煞费苦心地在婆速路建立西门堡，扩张领地，又在登州编练了一支强大的水师，就是在为今日渡海攻击做准备！
身为大国皇帝，西门庆已经不能轻易离开东京汴梁城，御驾亲征金国了。
可是，西门庆却派出了自己的妹夫，也是如今齐国军中第一人的枢密使栾廷玉代替自己执行渡海突袭战略。
最好的火炮战舰、最精锐的火器军、重甲步骑，都被西门庆交给栾廷玉，让他带到了青州境内。
鲁智深、蒋忠、洪振、汤隆、凌振、魏定国、扈成、祝彪、祝龙、祝虎、徐文、王定六、宋万、段景住等将全都随同栾廷玉出征。
甚至负责外交的马扩、负责情报的乔郓哥，以及负责医护的安道全也都被安排到了栾廷玉的东路军。
这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军队！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契丹双雄的抉择
发生在金国的这场战事，即是金国与齐国之间的国战，也是金国内部两大势力之间的内战，再加之混水摸鱼的契丹军，整个战场呈现出纷乱复杂的局面。
遥远的西部战场，凉州经略使刘锜的军团已经完全控制了黑水河流域，并与西州回纥结盟，监视着耶律大石军的动向。
此时金国内乱，正是一心复国的耶律大石有所作为之时。
可是，耶律大石现在却面临着两个战略选择。
一个自然是不管不顾地领军横穿大漠向东返回阴山地区，与耶律余睹军合作，击退齐国，打败金国，再兴辽国。
另外一个却是将西域河中地区的突厥各部纳入麾下，击败当地的西喀喇汗国和花剌子模国，称霸西域，重建辽国。
耶律大石在听闻金国内乱后，也曾立即遣使赴齐国示好，企图与齐军结盟灭亡金国，恢复辽国。
耶律大石给出的条件当然也是划燕云极其以南的土地归齐国所有，辽国只图恢复临潢府、大定府等契丹人的故土。
然而，齐国皇帝西门庆给耶律大石的回复却是，君之天命在西不在东，燕云之地，吾自取之。
这就是拒绝与耶律大石联手的意思了。
耶律大石又是一个有尊颜的人，不会如同耶律余睹那般与仇敌女真人合作。
没有齐国的支持，耶律大石这十万军队投入两国相争的战场，很有可能在两个磨盘之间被碾压得粉碎啊！
并且，耶律大石此地的驻地距离金国也太远了，不仅需要长途跋涉穿越草原和大漠，沿途还会面临齐国军队和蒙古军的阻截。
历尽千辛万苦到达上京或西京境内后，耶律大石也会举目是敌，落入金军、齐军和耶律余睹军的包围之中。
是的，在耶律大石的心目中，同为契丹人的耶律余睹现今也是敌非友。
这自然牵扯到两人的派系之争。
耶律大石的部下都是在与金军的战斗中屡战屡败，却绝不投降，一路败退到可敦城的契丹铁血强硬派。
这些中坚力量的组成，就决定了耶律大石的势力可以与宋朝、西夏国或齐国寻求合作，但绝对不会与女真人媾和。
耶律余睹及其部下却是截然相反，他们本就是一群立场不坚定，投降了女真人的契丹叛徒。
所以，耶律余睹一派的政治立场摇摆不定，一切都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
为了保全身家性命，耶律余睹等人可以投降女真人，为仇敌卖命。
当受到冷落排挤时，耶律余睹又可以背叛女真人，暗中与耶律大石合作。甚至在阴谋暴露时，敢于对金国举起反旗。
然而，当金国给出足够的好处时，耶律余睹和他的部下们又立即与金国和好，摇身一变，成为了女真人的盟友。
耶律余睹一党可算得是契丹人中的两面三刀派，深为耶律大石派的诸将所厌恶。
面对耶律余睹这样的人，耶律大石怎么说服自己与部下，放心与他合作呢？难道不怕被他出卖给女真人或齐国人？
再者说，耶律余睹迫不及待地接受了金国皇帝的册封，当上了甚么辽国国王？
难道要耶律大石带着十万大军去向他这个所谓的国王效忠？
耶律大石手下这些多年坚持抗金的将领，又谁能够接受耶律余睹那个叛徒的统治？
与前途未卜的东征相比，如今西域的形势却对耶律大石极为有利。
西域没有强国，慑于辽国契丹曾经的威名，许多部落都投靠了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手中的十万大军，足以让他横行西域，开创一番基业。
就在近日，东喀喇汗国的阿赫马德汗死了，其子易卜拉欣汗不得人心，造成国内的康里人和葛逻禄人陆续叛乱。
易卜拉欣汗那厮一定不知道刘璋邀请刘备入蜀帮忙打张鲁的故事，竟然邀请拥有重兵的耶律大石出兵帮他平乱。
与此同时，说着突厥语的葛逻禄人也在向耶律大石示好。
我耶律大石的天命在西方么？
耶律大石权衡利弊之后，终于领兵西行，前往东喀喇汗国。
耶律大石的西进，让负责监视西域的刘锜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刘锜也不敢大意，命各州派遣了许多间谍，严密监视耶律大石军的东西。
刘锜的战事告一段落了，韩世忠、关胜军等齐军部队却与耶律余睹军厮杀不断。
此时，韩世忠军已经与曲端军会师，两军顺利东渡黄河，重创了耶律怀义军，控制了牟那山地区。
与此同时，关胜军也在河清军境内打败了耶律奴哥，乘势杀入了云内州。
耶律怀义与耶律奴哥合兵一处，向东退往丰州城，将天德军和云内州都让给了齐军。
耶律余睹此时却顾不得西边的挫折了。他得到临潢府、大定府赶来的各部援军后，实力大增，居然在大同府外联合金国完颜闍母军，击败了完颜设也马和完颜蒲家奴的军队。
是役耶律余睹以十万契丹、奚族军队围城，遭到完颜设也马军的反击。
完颜设也马仗着手中都是父亲留下的百战精锐骑兵，要出城野战，扫荡耶律余睹军。
完颜设也马未料到的是，驻守奉圣州和蔚州的汉军守将郝守忠、李嗣本二将居然在南军气势如虹时，反被北方的朝廷收买，让出了大同府东面的通道。
大名鼎鼎的金军猛将，“铁锤”完颜闍母没有如众人猜想的那样南下去支援完颜昌，而是领兵潜行到大同府城外。
完颜设也马军正在冲击耶律余睹的军阵时，完颜闍母突然杀出，从侧背给了完颜设也马军一个致命的打击。
完颜设也马军的灵魂人物，老将完颜蒲家奴在乱军中被完颜闍母一锤打落马下，被生擒活捉。
完颜设也马军因此士气低落，或死或降，损失了数万军力。
完颜设也马拼死杀回大同府，城中的将士却已不足两万。
这一战大败后，让原本听命于完颜设也马和完颜蒲家奴的应州、朔州守军都投向了完颜闍母军。完颜设也马坐守孤城，被团团围困。
耶律余睹怎肯错过这个良机？他立即动员兵力，对大同府发动了强攻。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婆速路的奇袭
因为周边数州叛变，野战失利的完颜设也马陷入了困境之中。
在危急时刻，完颜设也马终于被逼出了几分其父的风采。
完颜设也马一面激励士气，领兵死守大同府城，一面让自己的二弟完颜斜保和猛将完颜突合速一起突围去搬救兵。
完颜设也马知道，西门庆叔父的军队就在西方，只要坚持到齐军赶到，就能够化险为夷。
猛将完颜突合速带领数百精骑，保护着完颜斜保杀出金、辽两军的包围圈，向西边遁去。
耶律余睹见状，命曾任西北路招讨使的耶律涂山领一彪兵马紧追不舍，同时也督促兵马加紧攻城。
几乎就在大同府完颜设也马战败退守孤城时，南方的太原府，完颜银术可军在杜充军的配合下，也击败了完颜斜也军，将太原城团团围住。
金军伐宋时，完颜银术可曾经领命围困太原府城，在城外歼灭了数十万来援的宋军。
对于太原府城周边的地理，完颜银术可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虽然完颜斜也拿出了自己的十分本领，但还是不敌勇猛善战的完颜银术可，在文水县境内被完颜银术可军和杜充歼灭了主力。
混战中，完颜斜也的中军遭到杜充军的突击，他也被朱仝一箭射中臂膀，险些死于战阵之中。
完颜斜也的部将完颜蒙葛和徒单定哥浴血奋战，从乱军中救出了完颜斜也，掩护他逃回太原府城。
然而，完颜蒙葛和徒单定哥二将却未能走脱，完颜蒙葛在混战中被“急先锋”索超一斧头劈于马下，徒单定哥也被“天王”李成赶上，一刀砍死于乱军之中。
可怜徒单定哥号称女真徒单部第一勇士，还曾经与西门庆比武招亲，争夺过完颜兀鲁，如今却稀里糊涂地卷入完颜部的内战之中，身死异乡，不得一个全尸。
完颜斜也战败后，却没有完颜设也马死守孤城的勇气。他败退回太原府城后，趁着完颜银术可军没有合围，就带着败军弃城而逃，退往北方的代州。
在攻灭宋朝后，完颜银术可曾经长期驻扎在这太原府城，对整座城市了若指掌。
野战失利后，完颜斜也没有信心守住太原府城，因此急忙仓皇出逃。
完颜斜也这一败，却改变了大同府城的战局。金军统帅完颜闍母听说兄长完颜斜也战败，也是急忙领兵南下救援，将大同府丢给了耶律余睹军。
完颜闍母军离去后，大同府中的完颜斜也军压力大减，总算是能够喘一口气了。
……
河东、山西战场上变幻莫测时，巨马河边，完颜昌军与完颜宗弼军已经互有攻守，大小数十战。
当两军都聚集了数十万军队，兼且主帅合格，营盘牢固，士气旺盛时，是很难迅速分出胜负的。
平原地区固然适合骑兵部队进行纵深穿插，分割包围作战，然而，对峙的两支军队都有许多精锐的骑兵，彼此的优势也就相互抵消，难以施展突袭战术了。
完颜宗弼与完颜希尹或许比完颜昌更年轻勇武一些，但是作为大军统帅，几乎没有亲身上阵厮杀的机会，个人的勇武对战局也就没有甚么影响了。
即使是如岳飞、史文恭、卢俊义、秦明、张清、燕青这样的猛将，也只能在数百上千人规模的战斗中称雄，而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数十万军马的胜负。
当上万人拉弓对射时，岳飞等将再不怕死，也得退避三舍。
这场燕京城南的大战，已经演变成一场消耗战，考验着两军的动员能力，后勤保障，以及双方将帅和麾下士卒的意志力。
在金军主帅完颜昌看来，胜利的天平或许在向自己倾斜。
虽然山西、河东战场上南军步步紧逼，但是只要金军和耶律余睹的辽军能够守住大同府至代州一线，掩护住燕京的侧翼，完颜昌就有信心战胜自己的堂侄完颜宗弼。
面对南军的攻势，金军本就没有死守大名府与太原府的打算。
因为，在河北、河东与南军打，金军并没有后勤上的优势。
当金军战线收缩到燕京至大同府一线时，背靠腹地，后勤保障的压力大减。
与此相反，南军的粮草辎重要从黄河以南运来，定然增加了许多负担。
并且，天气转凉，老天爷也是站在金军这一边的。
完颜昌不需要出奇制胜，只需要将战争拖延到冬季，严寒就能够帮助金军击退南方来的齐军。
在齐军辛赞部进入真定府时，太子完颜宗磐也终于带着十万大军南下易州，与完颜昌形成犄角之势。
完颜昌与完颜宗磐二人定下了严防死守的战略，要将战事拖到冬季，让完颜宗弼与完颜希尹二将无功而返。
须知，完颜宗弼虽然打着复仇的名义汇聚了许多金军将士，但完颜吴乞买才是金国名正言顺的皇帝，完颜宗弼军终究是叛军的身份。
如果进军顺利，完颜宗弼军当然不会有甚么问题。可是一旦进攻受挫，推翻完颜吴乞买的统治无望，很显然完颜宗弼军的士气会跌落得更快。
完颜吴乞买父子得到了金国汉人世家大族的支持，麾下将士又有“保家卫国”的大义名分，从士气上必然更能持久。
这些考量，就是完颜昌提出持久战的底气。
在燕京、大同府两军战略相持时，金国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立爱针对婆速路阿骨打家族余党而策划的攻势也突然发动了。
老将完颜婆卢火率领两万骑兵潜行翻越崇山峻岭，突然出现在婆速府城外。
婆速府城作为与高丽国接壤的边境城市，修得如同堡垒。
原本以完颜婆卢火的两万骑兵是无法轻易攻破婆速府城的。可是，当完颜婆卢火军出现在城外时，城中竟然有内应打开城门，将完颜婆卢火军放入城中。
给完颜婆卢火军当内应的，乃是乌古论部的乌古论讹论。
当完颜宗弼起兵造反后，乌古论讹论领兵来到婆速府，要加入完颜宗弼军的行列。
完颜宗弼的母亲是完颜阿骨打的元妃乌古论氏，生了完颜宗弼、完颜宗强、完颜宗敏三个儿子。
而乌古论氏正是乌古论讹论的姑姑。也就是说，乌古论讹论是完颜宗弼三兄弟的表弟。
当乌古论讹论领兵来援时，婆速府中的完颜宗强、完颜宗敏二人不疑有他，高兴地将表弟迎入了城中。
二人哪里料到，乌古论讹论正是时立爱献计，完颜吴乞买派来的奸细。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金军水师
乌古论讹论虽然是阿骨打家族的亲戚，但乌古伦部与完颜吴乞买家也有联姻。这些女真大贵族之间世代联姻，早已交织成复杂的亲眷关系。
况且，乌古伦部此时置于完颜吴乞买的统治之下，又怎会轻易背叛完颜吴乞买父子？
只不过，大多女真部落，如与完颜阿骨打和完颜吴乞买都有联姻的唐括部在完颜家族内斗时，都采取了沉默观望的态度，不太积极地参战。
如乌古论讹论这般积极介入，明确偏向一方的，却也少见。
婆速府中的完颜宗强、完颜宗敏生性耿直，如何能料到从小玩到大的表弟会是朝廷派来的奸细？
于是，措不及防的阿骨打诸子被完颜婆奴火军杀入城中，夺取了婆速府。
城中一万守军折损大半，完颜宗强、完颜宗敏二人因为乌古论讹论背叛，羞愧之下死战不退，战死在乱军之中。
完颜宗隽、完颜宗朝、完颜宗杰、完颜讹鲁四人在勇将夹谷谢奴和蒲察石家奴的护卫下，带着两千余骑杀出重围，沿着鸭绿江逃入了西门庆军把守的西门堡。
完颜讹鲁朵、完颜习泥烈、完颜宁吉、完颜燕孙、完颜斡忽几兄弟则失陷在乱军之中，生死未卜，不知是被俘、阵亡还是趁乱逃走。
其余女眷全部被完颜婆卢火军俘虏。
因为金军来得太突然，婆速府又陷落得太快，石勇、蒋敬等人得到快马回报后，也不急救援，只得领兵回防西门堡。
完颜宗隽等人逃入西门堡后，想到兄长完颜宗干费尽心思，甚至牺牲了自己才让一家人安全逃到婆速路，不想一个大意就失陷了许多家人，不由得痛心疾首，嚎啕大哭了一场。
夹谷谢奴和蒲察石家奴则寻到石勇、蒋敬等人，询问齐军何时能够北上，希望能够借兵收复婆速府，救回被俘虏的众人。
“二位将军少安毋躁，我等已经接到密信，栾廷玉哥哥的大军就在这两日即可登陆！”
石勇对夹谷谢奴和蒲察石家奴说道。
“嗨！都是被乌古论讹论那个恶贼害了！若非他打开城门，我等里应外合，婆奴火必败无疑！”
夹谷谢奴忿忿不平。
身为完颜阿骨打的侍卫统领，夹谷谢奴对阿骨打家族的忠诚从未有过动摇。
此番南下，夹谷谢奴一路领私军护送阿骨打家族的众人抵达婆速路，并奋勇作战，夺取了婆速府作为立身之本。
蒲察石家奴是完颜阿骨打的养子和女婿，与西门庆一样，都是阿骨打家族的一员。
这支流亡军队，以他二人最为善战。
“事已至此，二位将军不必耿耿于怀了。不如且在堡中歇息一日，明日商议如何破敌？”
蒋敬对夹谷谢奴和蒲察石家奴二人劝解道。
二人来到婆速路后，也知道这西门堡主将是石勇，但蒋敬却被西门庆任命为此地的军师。
如何行军打仗，石勇向来对蒋敬言听计从。
二人见军师蒋敬胸有成竹的模样，也稳住心神，自回去安抚伤痛之中的完颜宗隽等人。
虽然婆速府陷落了，石勇与蒋敬却并不担忧西门堡的防守。
这西门堡可是西门庆亲自设计，让陶宗旺用水泥修筑出来的坚固城堡！
并且，城堡中配置有先进的火炮，还有一支火枪营。
完颜婆奴火想要依靠他的两万骑兵进攻西门堡，只会沦为枪炮下的活靶子，有来无回。
石勇与蒋敬此时正在故意示敌以弱，盼着完颜婆奴火前来攻城呢！
只是，让石勇、蒋敬二人也没有想到的是，此战金军居然出动了水师！
在完颜婆奴火奇袭婆速府城后不久，鸭绿江入海口外的海面上就出现了上百艘金军的战船。
这支金军水师在西门堡的码头外布了一个弧形的网，将码头内的十几艘商船团团围住。
正在此地交易的海商吓得惊慌失措，纷纷逃往西门堡下寻求庇护。
看样子，金军这次是海陆并进，要让婆速路的叛军无路可逃。
当石勇和蒋敬等将站在城堡上遥望海上的金军水师时，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金军真是好胆啊！这水师，可是来得太及时了。
蒋敬原本还担心完颜婆奴火不来进攻西门堡，此刻见金军出动水师包抄，知道金军一定会来拔掉西门堡这个肉中刺了。
海面上，金军水师大将斜卯阿里完成对西门堡的海上包围后，立即派人登岸，绕过西门堡，去向完颜婆奴火通风报信。
斜卯阿里是金军将领中少有的会水战的大将。他十七岁时就从军出征，屡立战功。
在女真人与高丽人发生边境冲突时，斜卯阿里曾经随父亲进攻过高丽国。
其后，金辽两军开战后，被金军征服的苏、复两州契丹人、奚人、渤海人复叛，聚众十万围攻女真人。
斜卯阿里受命率众援救，破敌于辟离密罕水上。他与叛军大小十余战都取得了胜利，并且在海战中大破契丹、奚人水师，收复了苏州、复州和婆速路。
因为斜卯阿里有海战的经验，熟悉婆速路附近的海域，故而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特地调他指挥水师，从海上围攻婆速路的叛军。
此时看来，时立爱策划的婆速路之战进展顺利，利用内应轻取了婆速府城，西门堡的守军也被海陆夹击，变成了瓮中之鳖。
时立爱哪里会知道，西门庆早已在苏州、复州等地经营多年，铁山港和沿海渔村都有齐国水军的密探。
斜卯阿里的水师从铁山港集结出发时，已经有密探通过快船将情报传递回了青州和登州的水军码头。
栾廷玉正在青州水军码头指挥登陆战役，得知金国水师的动向后，立即命令水师都统制徐文带领主力战舰北上迎战。
在徐文的舰队启程后，栾廷玉也指挥着大军登上商船，在王定六、呼延庆等将的护航下，向北直扑辽东湾里的辽河口。
从辽河口，栾廷玉的军队能够直接乘船沿着辽河奇袭辽阳府。
……
当清晨的阳光再度洒落到西门堡的那只熊皮旗上时，完颜婆奴火已经带着两万骑兵和婆速路征招的一万多杂役军兵临城下，派人对西门堡进行了劝降。
斜卯阿里也派出几艘战船攻到岸边，占领了无人防守的港口。
战斗一触即发。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喋血西门堡
完颜婆奴火身为跟随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的老将，名气虽然不如完颜娄室和完颜银术可，但也是会用兵的将领。
面对坚固的西门堡，完颜婆奴火并不准备用骑兵强攻，而是要用那一万多杂役军队发动火攻。
因为是长途奔袭，完颜婆奴火军并未来得及打造撞车、棚车、云梯、鹅车、楼橹之类的攻城器械，只是让杂役军兵们用牛车拉来了大量的干草、松脂、木材等引火物。
与此同时，斜卯阿里的水师占领码头后，也从船上卸下了许多引火之物。
很显然，金军早就谋划好了火攻的策略。
金军之所以不在夜里发动火攻，或许是防范城堡中的守军乘着夜色杀出，破坏火攻或趁乱逃走吧！
完颜婆奴火带来的两万骑兵，显然就是为了歼灭杀出城堡的守军。
黑夜里骑兵无法安全地策马冲锋，在这白日里更能发挥金军骑兵的战斗力。
西门堡内，在石勇与蒋敬的指挥下，数千守军坚守各自的岗位，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随着金军的号角声吹响，围绕着西门堡的攻防战打响了。
完颜婆奴火的骑兵从东、北、西三面靠近城堡，试图利用手中的弓箭对城墙上的守军进行压制。
与此同时，上万杂役民夫背负着柴草，举着简易的木盾向城堡下涌去。
“可惜敌军主将距离太远，火炮的命中率不高！”
石勇站在用巨石和水泥修筑的望楼上，看着北方的金军军阵叹息了一声。
完颜婆奴火的中军正立在北方的一个小山头上，战旗在海风中飘扬。
完颜婆奴火和他的预备队在西门堡火枪射程之外，火炮的命中精度也有限，石勇无法有效地执行斩首战术。
“且让他先张狂一时，命令火炮手、火枪营将目标对准城下的骑兵！”
蒋敬以军师的身份下达了命令。
在蒋敬下达命令后，城堡里，一个经验老道的火炮手头领率先对着城北的一支骑兵部队施放了火炮。
西门堡的这些炮手，都是凌振在桃花山训练后送到这里来的。
放炮的头领名叫刘超，正是桃花山下刘家庄人氏，是刘老太公的远房亲戚，也就是西门庆的妻族子侄辈。
在凌振的悉心教导下，这刘超已经成为了西门堡里火炮手们的头领。
刘超的第一炮瞄得极准，金军骑兵中一个身材魁梧，全身披甲的武将被他一炮击中，连同身后的将旗一起被炸得粉碎。
刘超不知，他这一炮轰杀的，正是完颜婆奴火军中的第一猛将，也是他的族中子弟完颜撒离喝。
第一炮炸响后，西门堡的数十门火炮立即同时开火，对着城外骑兵中打旗的将领一通乱轰。
同时，火器营的士兵们也从城墙上的射击孔中猛烈开火，射杀着城外的金军骑兵。
城堡南边正在卸货的三艘金军战船也遭到了岸防炮的射击，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几发炮弹本没有如此之大的威力，奈何金军水师大将斜卯阿里在船上装满了易燃的引火物，结果变成了一点就燃的靶船。
斜卯阿里并非没有防备，他的船只都停泊在城堡弓箭的射程之外，无惧守军的火箭。可是，从未见识过新式火炮的斜卯阿里，又怎知港口海湾都在西门堡的岸防炮射击范围之内？
码头上的几艘船燃起大火后，岸防炮又对着斜卯阿里水师的其它战船进行了炮击。
虽然火炮的精度有限，无法保证百发百中，但还是不时有战船被炮弹击中，炸得桅杆断折，木屑乱飞。
即使没有击中战船的炮弹，也在海中炸起一道道水柱，吓得金军水师官兵胆战心惊。
斜卯阿里与辽国水师作战时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战斗，在指挥上不免就犯了错误。
斜卯阿里几次试图指挥军队强行登陆，却造成更多的战船被击毁，损兵折将。
眼见得只能被动挨打，斜卯阿里只得放弃了支援完颜婆奴火军的打算，将水师船队撤离到西门堡火炮的射程之外，在大海上远远的观望着陆地上的战事。
陆地上，西门堡的外围，攻城的金军死伤惨重。
整个西门堡本就是西门庆为了发挥火器威力而设置的，拥有大量的炮位和火枪射击孔。
并且这些射击位置还形成了交叉火力，保证守城将士能够最大限度地杀伤城外的攻城军队。
因此，完颜婆奴火军的骑兵们还未进入弓箭射程之内，就遭到了枪炮的密集杀伤，人仰马翻，尸横遍野。
失去了精锐骑兵的掩护，金军杂役士兵哪里还敢冒着枪林弹雨靠近城堡？
侥幸冲过火枪射击火力的金军，又遭到城中弓箭手的狙击。
冲到城堡大门外的少数勇士，也被城堡中冲出来的女真骑士踏成了肉泥，完全没有放火的机会。
完颜撒离喝被火炮炸死后，完颜婆奴火就傻了眼，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守城武器。
可是，完颜婆奴火并未立即收兵，而是暴怒地命令金军冲锋，企图利用人多势众杀到城下，一把火烧了西门堡，为完颜撒离喝复仇。
只是接下来的战场上，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完颜婆奴火从泰州带来，族中最英勇的将领一个个地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竟无一人能够杀到西门堡城下。
承受了巨大的伤亡后，完颜婆奴火不得不鸣金收兵，接受了攻城失败的命运。
“敌军的武器太邪门了，无法强攻！我军退出两里地扎营，再命斜卯阿里将军封死海上的通道。我军虽然进不去，但那城堡中的守军也出不来！就在此地困死敌军！本将会派人去接唐括部的萨满神师前来，破掉敌军的邪门武器！”
完颜婆奴火折而不挠，并未就此放弃，而是决定改用长期围困战术。
军中的将官领命，带着一队骑士远远的绕过了西门堡，想要去给海上的金军水师传递军令。
然而，骑马来到岸边后，这个金军将官和他的几十个骑士却被海面上传来的“隆隆”雷声给吓了一跳。
登上岸边的崖石向南望去，这些金军的面色大变，险些颓然跌坐在地。
只见海面上帆影点点，金军水师已经被一支规模更大的水军包围在了海湾里。
让金军传令官绝望的是，那些敌军的水军战船上，都准备有西门堡中的那种神秘武器！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金军水师覆灭
斜卯阿里无疑是一个勇猛善战而又明智的将领，当他发现南方出现了许多不明的战船后，立即毫不犹豫地指挥金军水师向西突围，试图离开鸭绿江口的海湾。
未过多时，上百艘战船在海上摆出一个雁行阵，将金军水师堵在了海湾之中。
斜卯阿里抬眼望去，只见敌军水师舰队上旗帜鲜明，似乎是齐国水军的旗号。
在雁行阵的中央有一艘巨大的旗舰，船上旌旗招展，鼓号齐鸣，正在指挥战船布阵。
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敌军旗帜上写的甚么，但斜卯阿里猜想，敌军水师主将应该就在那艘巨大的战舰上。
“传令，全军转向正南，准备随我突击敌军主将！”
斜卯阿里下达军令后，率先命令自己的战船转舵向南。
就在此时，只见齐军的舰队中冲出一只传递信息的快船，飞速地向金军水师驶了过来。
这是齐军水师派来的使者，斜卯阿里见对方没有携带攻击武器，想必是要进行先礼后兵的礼仪，就将齐军的快船放到阵前。
齐军使者来到金军主将斜卯阿里的船前，向他转告了齐军水师都统制徐文的劝降通牒。
使者告诉斜卯阿里，齐国皇帝西门庆陛下与金国女真各部颇有旧谊，此番北伐只为了讨伐完颜吴乞买父子，替阿骨打家族复仇。
齐军水师都统制徐文将军知晓斜卯阿里曾经在完颜宗望帐下为将，愿意给斜卯阿里一个弃暗投明，归顺阿骨打家族的机会。
面对齐军使者的劝降，斜卯阿里果断地拒绝了。
斜卯阿里宣称，自己只忠于大金国皇帝。当年在完颜宗望元帅麾下为将，只是受皇帝陛下之命。如今完颜宗弼是大金国的叛将，自己怎会背叛朝廷，投靠那个野心家？
齐军使者的快船很快回到了齐军的旗舰旁边，向主帅汇报劝降失败。
当斜卯阿里表明了立场后，金、齐两军主将也不再犹豫，立即命令部下发动了全面的攻击。
金军水师的攻击手段无外乎是冷兵器时代的老战术，靠近敌船用火箭攻击，再接舷跳船，靠水军将士的个人勇武杀死敌军，夺取或摧毁敌军战船。
因此，两军开战后，金军水师的战船就一起向南方的海上杀去。
然而，齐军水师不仅是摆出了一个阵型单薄的雁行阵，更是斜着用侧舷对着金军的船队。
这样的阵型不利于接舷肉搏战，只利于远程武器的抛射。在陆地上，通常是弓箭兵喜欢用的阵型。
斜卯阿里一念至此，猛地面如土色，醒悟过来。难道齐军的战船上装备有西门堡里的那种神秘武器？
“轰～轰～轰～”地一连串炸雷声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在徐文的指挥下，齐军战舰同时开炮，成百上千发炮弹落入金军水师舰队中。
在徐文的水师将士们眼中，北面这支金军水师貌似强大，但落后的作战方式让他们如同那些海盗一般，完全不堪一击。
第一轮炮击后，金军水师就有一半的战船被击沉于海中。剩下的战船也有许多带伤，燃起了熊熊大火。
因为沉船堵塞了前进的路线，许多战船还不得不转向避让。
只是一瞬间，金军水师的冲锋队形就完全打乱了，只能稀稀拉拉的各自为战。
完颜婆奴火派来的传令官，在海崖上看到的正是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全速前进，杀了敌军主将！”
面对必败的困境，金军水师主将斜卯阿里红着眼，如赌徒一般领着十余只战船从乱军中冲出来，向徐文的旗舰冲去。
可惜，在武器存在巨大代差的情况下，斜卯阿里的勇气改变不了战局。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当斜卯阿里带着十余只战船脱离大部队，冲锋在前时，顿时吸引了齐军雁行阵左右两翼众多战船指挥官的目光。
“那金狗还想突击徐帅？给老爷开炮炸沉他！”
射程之内的许多齐军战船上，军官们几乎不约而同地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海面上炮声隆隆，在东、西两面的交叉火力下，斜卯阿里的小舰队全部中弹，无一幸免地被炸沉于海中。
自始至终，斜卯阿里都未能看清徐文的真面貌，更别提伤徐文一根毫毛了。
这次冲锋的唯一战果，就是多浪费了不少齐军战船上的火炮炮弹。
金军大将斜卯阿里用一次自杀式冲锋，向自己的皇帝陛下尽了忠，也给了残存的金军水师官兵投降的机会。
主将战死，大半战船沉没，剩下的金军水师官兵再无斗志，纷纷丢下武器，降旗投降。
徐文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接纳了金军的投降。
此番北伐，齐军名义上是帮助完颜宗弼等人讨回公道，并非针对金国的灭国之战。
就在海岸上的西门堡中，还有与西门庆军并肩作战的女真贵族和军队呢！
因此，徐文当然不会以屠杀女真人为乐。之前派使者劝降，就是在给金军水师活命的机会。
如今一场海战大胜，已经足以震慑金国，徐文又岂会再造杀孽？
……
海岸上，金军传令官目睹了金军水师全军覆灭，吓得急忙打马而回，去给主帅完颜婆奴火报信。
这群金军的身影，其实并未逃脱西门堡里石勇、蒋敬等人的目光。
不过，西门堡中并未派出骑兵进行拦截和追击。
完颜婆奴火军已经在西门堡城下死伤惨重，如今再让金军传令官将水师覆灭的消息带回去，必将再一次重挫完颜婆奴火军的士气。
望着海面上的战场，蒋敬对身边的完颜宗隽、完颜宗朝等四兄弟说道：“徐统制大功告成，接收整编水师俘虏之事就要有劳诸位郎君了。诸位郎君掌握了这支水师，也可以助宗弼将军一臂之力了。”
蒋敬的意思，是齐军会将海上的俘虏都交给完颜宗隽几兄弟，让他们去重新整编成军。
如此处置被俘的金军，是目前最为妥当的方式。
徐文的水军还要去与栾廷玉的大军会合，不会带上这些金军俘虏累赘。
西门堡也不想白养这些俘虏。
完颜宗隽、完颜宗朝等人身为太祖皇帝的儿子，都是金国顶级贵族，有很大的几率赢得这些女真俘虏的效忠。
说到底，这场完颜家族的内战，效忠任意一方，都是效忠完颜家嘛！
化敌军为己用，岂不美哉？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御驾亲征
金军泰州军帅完颜婆奴火生擒出卖阿骨打家族的乌古论讹论，向辽阳府的齐军统帅栾廷玉投诚。
此举，宣告了金国婆速路远征军的彻底覆灭，也意味着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已经失去了镇压国内反叛的力量。
齐国栾廷玉军团的渡海作战，以及辽阳府、曷苏馆路的迅速失陷，震惊了整个金国。
金国都城面临齐军的直接威胁，犹如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被推倒，引起了交战双方的连锁反应。两军那微弱的战略平衡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当栾廷玉登陆攻取辽阳府的军情传回东京汴梁城时，齐国皇帝西门庆立即昭告天下，要御驾亲征，收复燕云。
随即，西门庆亲领五万精锐禁军，以焦挺、徐宁等将为辅佐，北渡黄河，直趋雄州城而去。
西门庆此举，不在于自己的五万禁军能够对燕京战局有多大的助力，而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胜利，亲自坐阵燕京，主持北方大局。
当然，皇帝亲征，对于前方齐军将士的激励作用也是立竿见影。同时，也对本就人心浮动的敌军造成了更大的威慑力。
吃了栾廷玉军一记“黑虎掏心”后，金军在燕京、大同府一线的主力部队全部动摇了。
为了应对栾廷玉军的威胁，完颜宗磐不得不急忙领兵回援会宁城。
然而，少了完颜宗磐军团，完颜昌和张忠嗣军必然顶不住完颜宗弼、完颜希尹和辛赞军的攻势。更何况，齐国皇帝西门庆亲征燕京的消息也传到了军中。
军议时，完颜宗磐、完颜昌和张忠嗣一致认为，为今之计，只能放弃燕京地区，退守长城以北的大定府。
可是，两军数十万大军云集，此时要想安全退兵，谈何容易。
为了阻挡南军的追击，必须要有人坚守燕京城，为大军断后。只是诸将都明白，这断后之人，必将难以幸免。
“当此危急存亡之时，哪位将军愿意为国尽忠？”
完颜宗磐对帐中诸将问道。
就在诸将面面相觑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将领站了出来，面色平静地抱拳说道：“太子，末将追随于你身边，所求者正是燕京留守之职。不如太子今日就提拔末将为燕京留守，让末将为太子殿下断后！”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投靠完颜宗磐，为他出谋划策，害死了完颜宗翰和完颜宗辅的汉军大将郭药师。
完颜宗磐看着自己的这个爱将，心中颇为不舍。
郭药师文武双全，在完颜宗磐掌军后为他出力良多，是完颜宗磐的得力助手。
不过，此时帐内诸将都面有怯意，唯有郭药师主动请战，完颜宗磐又能怎样呢？
实际上，郭药师在燕京地区统兵多年，曾经担任过燕京留守，金军诸将中还真找不出比他更适合坚守燕京城之人了。
至于郭药师的忠诚度问题，完颜宗磐更不担心。别看郭药师曾经投宋又投金，似乎不是一个忠臣，但此番他却一定不会投敌。
因为，完颜宗翰与完颜宗辅都是死在郭药师的手中啊！
南军得胜后，完颜宗弼和完颜设也马都不会放过郭药师。郭药师与完颜吴乞买父子早已捆绑在一起，没有别的退路，绝对不会背叛完颜宗磐。
完颜宗磐迟疑片刻后，见没有其他将领自告奋勇，只得恢复郭药师燕京留守之职，从各军中抽调了五万军马交给他统帅，命郭药师死守燕京城。
当郭药师安排心腹将领掌控了这五万军马，并带着他们在燕京城构筑好防线后，巨马河边的金军拔营而去，依次掩护，向北方退去。
得到栾廷玉大胜的消息后，完颜宗弼、完颜希尹和辛赞三将也是早有准备。见完颜宗磐等人引军撤退，完颜宗弼等将也立即展开了追击。
两军数十万人在河北平原上展开了追逐战，从新城县、易州、涿州一直杀到了燕京城下。
在郭药师军的接应和阻拦下，河北金军主力终于暂时摆脱了南军的追杀，完颜宗磐和张忠嗣领军退往东边的平州，准备由榆关退往咸州，会同那里的军队东进辽阳府和会宁城，与栾廷玉的军团决战。
完颜昌则领军经由古北口撤往自己经营多年的老巢大定府，准备在那里构筑防线，迎战燕京失陷后杀来的南军。
完颜宗弼等人见状，立即兵分两路。
完颜宗弼与完颜希尹率军越过燕京城，继续向东追击完颜宗磐军，辛赞则带着自己的军团将燕京城郭药师部团团围困。
金军在燕京地区的撤退，只是连锁反应的第一步。在完颜宗磐与完颜昌撤军时，河东代州城的完颜斜也与完颜闍母得到消息，也不敢久留，急忙放弃代州和大同府周边各州的城池，从奉圣州退往大定府。
完颜银术可与杜充军乘势追杀，再一次让完颜斜也与完颜闍母军损兵折将。
此时的大同府城外，辽国国王耶律余睹的处境就极为尴尬了。
西部战场，在韩世忠、曲端、关胜等将的猛攻下，耶律奴哥等将已经抵挡不住，准备向东退往大同府境内。
然而，王进军在得知大同府完颜设也马军危急后，却没有继续北上，而是直接穿过府州、火山军，攻下了武州和朔州，抢先杀入了大同府境内。
王进军来得这么快，是因为金军府州守将折可求投靠了齐国，将府州与火山军献上，使得王进的大军能够迅速插入武州境内。
当年宋金大战，府州折可求与金军大战于太原府城下，兵败后被困于府州城中。
后来宋朝灭亡，河东之地划归金国，折可求也只得被迫投降了金国。
如今齐军打到家门前，折可求毫不犹豫地就开城投降，率领府州子弟兵加入了齐军。
其后，折可求就自荐为前锋，领着王进的大军直打到大同府境内。
因为王进军的威胁，耶律余睹功亏一篑，最终还是差一口气，未能攻下完颜设也马死守的大同府。
耶律余睹当了几个月的辽国国王，却连自己预定的国都也攻取不了，不免锐气尽消。
就在此时，金军丢下他逃往大定府，却让耶律余睹军暴露在王进、完颜银术可、杜充三路大军的眼前。
完颜斜也与完颜闍母当然是想要牺牲耶律余睹军，为他们拖延南军的进军速度。
耶律余睹又怎肯为这两个不仗义的女真人当替死鬼？
眼见得大势已去，耶律余睹急忙领军逃往长城北面的奉圣州。
与此同时，耶律余睹向西门庆遣使求和，表明愿意奉西门庆皇帝陛下为主，让辽国成为大齐国的藩属国。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无路可逃
远远的听得海上传来“隆隆”的炸雷声，完颜婆奴火的心头就生出不好的预感。
正待再派探马去探明虚实，完颜婆奴火麾下的传令官已经惊魂未定地逃回来，将斜卯阿里战死，金军水师全军覆没的消息禀告给了他。
惊闻噩耗，完颜婆奴火的面色变幻不定，终于一咬牙，命令全军丢下攻城器械，撤退回婆速府修整待命。
齐军的战斗力和神秘武器已经吓坏了金军老将完颜婆奴火。眼见得西门堡的援军赶到，他再不敢留在西门堡外对峙。
然而，完颜婆奴火的厄运并未结束，当他率领疲惫不堪的军队回到婆速府城外时，却发现婆速府城已经易帜，再一次落入了叛军的手中。
城门楼上，夹谷谢奴、蒲察石家奴和陶宗旺、杜迁并排站在一起，大声嘲笑城下的完颜婆奴火军。
原来，“神算子”蒋敬从完颜婆奴火紧急征招杂役军队和民夫的举动中，就判断出完颜婆奴火要急袭西门堡。
因此，趁着夜色，蒋敬提前安排夹谷谢奴、蒲察石家奴、陶宗旺、杜迁四将领兵绕行到婆速府城北的山林中潜伏下来。
在完颜婆奴火领兵南下攻打西门堡时，夹谷谢奴四将趁虚而入，一举收复了婆速府城。
完颜婆奴火留下的军队自然是做了抵抗，奈何“九尾龟”陶宗旺太过变态，竟然生生的用蛮力凿穿了城门，再用火药包补上一记，将城门炸开。
城门一破，留守金军怎么会是猛将夹谷谢奴等人的对手，只得缴械投降。
完颜婆奴火军新败而回，如今又丢了在婆速路的大本营，辎重粮草都落入了敌军手中，不仅士气涣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见城外金军乱作一团，蒲察石家奴乘机以阿骨打家族成员的身份，对城外的败军进行招降，让他们向太祖完颜阿骨打一派效力。
乌古论讹论在城下大急，拍马上前，对着城门楼上的蒲察石家奴射出一支冷箭。
城上众将早有准备，岂会让乌古论讹论得逞？早有侍卫举起盾牌护住蒲察石家奴，替他挡住了乌古论讹论的这一箭。
夹谷谢奴更是立即还以颜色，在城上射出一箭，正中乌古论讹论的手臂，将他手中的弓射落。
乌古论讹论大惊，急忙打马逃走。
夹谷谢奴收了弓，在城头上高声叫道：“乌古论讹论，今日暂且饶你这叛徒一命！你背叛阿骨打家族，我军定要将你生擒活捉，在太祖陵前正法！”
乌古论讹论不敢答话，只顾打马而逃。
完颜婆奴火军中又是一阵躁动不安的喧哗声。
“区区几个叛贼，怎能成气候？全军听令，随本将回返辽阳府。”
见军心愈加不稳，完颜婆奴火不敢再在婆速府城下逗留。
为了防止被登陆的齐军夹击，完颜婆奴火决定领军逃回辽阳府修整补充，再做打算。
于是，在城上守军的嘲笑谩骂声中，完颜婆奴火带着残军灰头土脸地逃离了婆速府。
来时容易去时难，此时撤军，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了。
完颜婆奴火领兵奇袭婆速府城时，兵精粮足，士气正盛，所以翻山越岭对于他的这支女真人军队如履平地。
然而此时损兵折将，士气低落，粮草辎重也丢在了婆速府城中，军队不免有了几分溃散的迹象。
钻入山林没有多久，从婆速府本地征招的那些军士就纷纷开了小差，逃回自己的部族去了。
完颜婆奴火自己带来的本部骑兵战后还有一万之数，可是居然也趁着夜色和山高林密逃散了不少。也不知这些兵马是不是溜回去投奔叛军阵营了。
狼狈地翻过山林，进入澄州境内后，完颜婆奴火清点麾下兵马，竟然走失了大半，依旧追随在他身边的不足四千之数。
作为泰州军帅，损失了如此多主力部队后，完颜婆奴火实力大减，只怕从此会在皇帝完颜吴乞买那里失宠。
不待完颜婆奴火忧虑如何就战败向皇帝陛下请罪，眼前的情势直接让他陷入绝望之中。
在澄州城迎接完颜婆奴火这支败军的，赫然竟然是紧闭的城门与城墙上的一阵箭雨！
与守军怒骂对话后，完颜婆奴火又派人四处打探，这才得知自己被拒于门外的真相。
就在完颜婆奴火进攻西门堡时，齐军主力已经渡海北上，顺着辽河直接杀到了辽阳府城下。
在见识了齐军新式武器的威力后，辽阳府守将乌林荅石土黑稍作抵抗，就举全军投降齐军，献出了辽阳府城。
乌林荅石土黑军的投降引起了连锁反应。面对强大的齐军军势，南边曷苏馆路的完颜钩室直接宣布效忠完颜宗弼军，将海边的曷苏馆路和复州都交给了齐军。
南路两大军团改投门庭，辽阳府周边的沈州、贵德府、广宁府等地守军也纷纷易帜，加入了完颜宗弼军的行列。
夹在辽阳府与曷苏馆路之间的澄州更不可能例外，其守将也率众投降了齐军。
如今，听说齐军主力在辽阳府修整后，将与乌林荅石土黑、完颜钩室军团一起进攻金国的都城会宁城。
完颜婆奴火突然绝望地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敌军，自己这几千残军竟然已经无路可逃！
“可恨！乌林荅石土黑、完颜钩室二人素来与那西门庆交往颇深，从前西门庆向我大金运输贩卖物资时，总是这二人最先得利！我看他二人必是早有预谋，与西门庆暗通款曲！”
金军的临时营地里，包扎着手臂的乌古论讹论在完颜婆奴火身边咬牙切齿，愤恨不平。
“唉～齐国皇帝西门庆当年可是太祖皇帝的驸马，我女真各部贵族又有几人没有与他交好？
此时再说这些于事无补，还是说一说我军应该如何应变吧！乌古论讹论，你可有甚么主意？”
完颜婆奴火盯着乌古论讹论问道。
“婆奴火将军，我军还有突围的希望！
从这里返回山中，沿着山岭向东北方走，顺着益褪水可以去往青岭，再经过马纪岭，顺着涞流水转向西北，就能够回到会宁城了！
皇帝陛下一定在那里集结了重兵，我等速去与陛下汇合，为陛下效命！”
乌古论讹论提出了一个穿越荒山野岭逃走的计划。
“还不动手！”
完颜婆奴火突然一拳击倒乌古论讹论，围在他身边的几个武士一拥而上，将乌古论讹论按在地上五花大绑。
“婆奴火！你要做甚么？你、你要投敌？”
乌古论讹论不敢置信地扭头望向完颜婆奴火。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分崩离析
耶律余睹派遣使者求和，原本是病急乱投医之举，并未指望齐国皇帝西门庆能够接受。
毕竟齐军如今占尽优势，都快打到金国都城了，又怎会在乎失去稳固根据地的一帮契丹流寇？
不过，齐国皇帝西门庆却很快做出答复，并让王进派使者去见耶律余睹，同意与他停战，接受他的辽国成为大齐国的藩属国。
当然，齐国志在恢复燕云，长城以南的汉人聚居区是不可能再给耶律余睹。但西门庆将长城以北的奉圣州、丰州草原许给了耶律余睹休养生息，建立他的国度。
西门庆同时让使者告诉耶律余睹，待到战事结束，可以考虑将长城以北的云内州和天德军也交还给耶律余睹。
耶律余睹喜出望外，与齐军使者歃血为盟，宣誓世代效忠于大齐国皇帝。
同时为了讨好西门庆，耶律余睹决定整备军队后，就立即派军配合齐军作战，向大定府和临潢府发起进攻。
对于墙头草一般的耶律余睹，西门庆并不在乎他的效忠有几分诚意。
西门庆之所以不对耶律余睹斩尽杀绝，乃是尊重北方的历史地理现实。
毕竟辽国灭亡后，原辽国上京道、中京道和西京道还有大量的契丹人和奚人。
只要不搞种族灭绝，就总得给契丹人、奚人一些政治地位，承认他们的政治或精神领袖。
这就是金国灭辽后，继续让耶律余睹等契丹降将治理契丹各部的原因。
西门庆也需要有契丹贵族替自己治理草原上的契丹各部，将他们化为己用。
如果不用耶律余睹，岂不是让这些契丹人都去投靠更有雄才大略的耶律大石？
与蝇营狗苟，只图保全自身的耶律余睹相比，志在恢复辽国往日荣光的耶律大石才是真正有威胁的潜在对手。
留下耶律余睹，就是制造契丹人内部分裂，让耶律大石永远无法掌控所有契丹人的力量。
西门庆给耶律余睹留下一块西北方的领地，不就是利用二雄相争，让他堵住耶律大石东进之路么？
随着西门庆一声令下，齐军韩世忠、曲端、关胜部停止了对耶律余睹军的进攻，纷纷向东汇聚到大同府城下，由王进统一指挥，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军团。
经历一番苦战后，完颜设也马军只剩下一万余人，堪堪保住大同府不失。
若非王进军来得快，完颜设也马军必定全军覆没。
见到王进军后，完颜设也马很知趣地按照约定将大同府移交给了王进，自己领军在城外扎营修整。
如今名义上齐军、完颜银术可军、完颜希尹军都是为完颜宗弼复仇而战，将来战胜完颜吴乞买父子，能够登上皇位的只能是阿骨打家族的完颜宗弼。
完颜设也马也不是蠢人，知道父亲死后，自己又损兵折将，实力大损，已经不可能独立支撑一个派系。如今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拥戴完颜宗弼，随他一起打回会宁城。
因而，当完颜银术可军从代州进军到大同府境内后，完颜设也马立即领兵前去与他会和，加入了完颜银术可的军团。
完颜昌领军回到大定府，惊魂未定，王进、杜充和完颜银术可三个军团就陆续翻越燕山，直扑他治下的北安州。
叛徒耶律余睹立功心切，也从奉圣州率领两万辽军骑兵东进，目标直指松山州和恩州。
大定府南边的燕京地区，齐国皇帝西门庆已经领兵前来，分配诸将收取了除燕京城之外的所有城池。齐军前锋也向北夺取了古北口。
东南方也没有好消息，退到平州的完颜宗磐军与张忠嗣军被完颜宗弼与完颜希尹的骑兵追上，爆发了一场大战。
两军交战半日，完颜宗磐军与张忠嗣军不敌，金军汉军中有万人敌之称的猛将，右金吾卫将军王伯龙也在混战中被岳飞射杀。
张忠嗣临危据守榆关，让完颜宗磐领军退往咸州。
如果完颜宗弼与完颜希尹突破榆关，完颜昌军就会三面受敌。
幸得完颜斜也和完颜阇母的军队撤退到大定府，帮完颜昌稳住了一些阵脚。
三人商议后，决定由曾任咸州路都统的完颜阇母领兵前往咸州助战完颜宗磐，抵御完颜宗弼与完颜希尹的追击，掩护大定府的后路。
完颜昌则与完颜斜也二将领兵坚守大定府，迎战当面之地。
同时，完颜昌与完颜斜也联名给临潢府军帅完颜习古乃去信，请他出兵支援大定府。
然而，临潢府的金军统帅完颜习古乃已经自顾不暇。
齐军栾廷玉部攻取辽阳府，兵锋直指金国的都城会宁城，震惊了整个金国。
因为斜卯阿里战死，乌林荅石土黑、完颜钩室和完颜婆奴火投敌，让会宁城以南的金军主力兵团全部覆灭，会宁城门户大开。
皇帝完颜吴乞买一边命会宁城中的各部贵族回本部落征集兵力，一边下旨命没有战事的临潢府军帅完颜习古乃增援会宁城。
完颜习古乃不敢怠慢，急忙调集了三万精兵进京勤王。
然而，这三万金军离开临潢府没有几日，北方的蒙古人却大举来袭。
西门庆早就与蒙古部商量好，让他们整军备战。双方约定的是，齐国军队打到辽阳府后，蒙古军就南下进攻临潢府以东的宁州、泰州、长春州等地，切断临潢府与会宁城的联系。
蒙古军都是骑兵，缺乏攻城器械，让他们强攻临潢府城并不明智，但是让他们与金军野战，切断交通联系，从西边威胁会宁城，却是足以胜任。
对于蒙古人的反叛，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暴跳如雷，但却无计可施。
若是金国全盛时，金国女真人当然不惧蒙古人的袭扰。可是现在手中缺少野战军团，完颜吴乞买也无法将那些野蛮人赶回大草原去。
内战打到这一步，支持完颜吴乞买的势力已经呈现分崩离析，摇摇欲坠的态势。
女真各部贵族看清形势后，也都与完颜吴乞买这个皇帝离心离德，各怀自保之心。
各部部长回部落征兵，走之前一个个的豪言壮语，走之后却是再无声息。
完颜吴乞买与兄长完颜阿骨打一样，娶的皇后是唐括氏。然而，当此危难之时，唐括部竟然没有发兵前来勤王！
而原本支持完颜吴乞买父子的乌古伦部，在乌古论讹论被俘后，也不再出兵支持完颜吴乞买。
完颜宗弼的母后就是乌古论氏，想必乌古论部此时是想亡羊补牢，重投完颜宗弼阵营。
完颜吴乞买现在也指望不上其他各姓了。完颜家族的内战，即将见出分晓。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完颜宗磐军能够力挽狂澜，击败辽阳府来犯的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