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李乾顺被俘
王进见西门庆说得如此笃定，不禁开口问西门庆何以见得。
西门庆对王进和身后未出战的诸将说，西夏军此时出战，当然不是为了反败为胜，而是要掩护西夏国国主李乾顺逃走。
今日冲阵的这三千铁甲重骑兵，虽然攻击力强大，但是马匹负担太重，难以持久。
楚军与金军都有许多骑兵，那西夏国国主李乾顺带着重骑兵即使能够突围而出，又能够逃出多远呢？
在大队楚军与金军骑兵的追击下，这些重骑兵须臾之间就会被赶上，连除去重甲的机会都不会有。
是以，西门庆判断，这三千铁甲重骑兵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搅乱局势，吸引楚军的注意力，为李乾顺逃跑创造机会。
王进等将听了，恍然大悟，认为西门庆的见识果然高人一等。
此时，西门庆与王进诸将也接到了金军的通报，知道兴庆府中还有一支骑兵部队从北门杀出，企图突破金军的包围，向西北方逃窜。
据说，兴庆府守军似乎倾巢而出，冲击金军防线的竟然有两万多兵马。
难道那西夏国国主李乾顺突围的方向是北方，南面这三千铁甲重骑兵只是为了拖住楚军？
王进等人面面相觑，各自猜疑。
“诸君昨夜值守辛苦了，且先回帐歇息吧！那李乾顺想从完颜宗翰手中逃脱，谈何容易！
即使他领军从城南杀出，也有我等在此押阵，定让他插翅难飞！”
西门庆对着值守了半夜，才被替换下来的王进等将吩咐道。
王进等将也认为西门庆说得有理，于是各自回营歇息。
西门庆此时也安排投靠自己的薛元礼出营查看，确认那西夏铁甲重骑兵首领的真实身份。
过不多时，薛元礼就回营禀报，正如西门庆所料，这支骑兵部队的将领并非西夏国国主李乾顺，而是西夏国宗室贵族，舒王李仁礼。
据说蒋忠、洪振和汤隆三人得知自己拦截杀死的不是皇帝，而只是一个亲王，还大失所望，正盼着城中再冲一支军马出来呢！
然而，虽然可以看见兴庆府的城墙上还有一些西夏军将士在据守，但城南和城东再无西夏军骑兵出城突围。
隐约间，似乎城北的厮杀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面对横扫天下的金军，想来西夏军在城北的突围行动也失败了。
很快，金军就有信使飞马过来通报，说是击败了西夏军的主力，斩首一万多级，其余溃兵都败退回兴庆府城中。
完颜宗翰并未发现西夏国国主李乾顺的踪影，正准备对西夏军下最后通牒，限他们一个时辰之内开城投降，否则就要发动强攻。
西门庆听了，也将城南这边查看的结果告诉了金军信使，说是杀死了舒王李仁礼和三千铁甲重骑兵。
西门庆表示，楚军已经准备好了攻城器械，随时可以和金军一同攻城。
就在西门庆要送金军信使出营时，营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紧接着，又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只听得营门外传来了鲁智深那炸雷般的声音：“哈哈哈～洒家今次立下大功，捉住了李乾顺这个狗皇帝！”
西门庆听了，又惊又喜，急忙带着营中诸将、金军信使和薛元礼一起迎了出去。
只见鲁智深昂首阔步，带着自己麾下的一支步军向营门走来。
这支军队中，士卒们押送着二三十个垂头丧气，被紧缚双手的俘虏。只是这些俘虏并未穿西夏军的衣甲，而是普通牧人打扮。
“鲁将军！你捉住夏国狗皇帝了？”
把守营门的一个小将兴奋地问道。
鲁智深手指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俘虏，对众人说道：“这直娘贼就是夏国的狗皇帝李乾顺。这厮们装作牧民百姓，企图潜入贺兰山中，却撞入了洒家的埋伏，被洒家捉个正着。”
“哈哈哈～鲁将军，莫不是你在山脚树林中被冻得受不了，胡乱捉了几个牧民来充数？”
军中有与鲁智深相熟的军汉口无遮拦地与他开着玩笑。
“你们这些鸟人晓得个甚？洒家前日就梦到一条黑龙撞入怀中。
昨夜领命后，洒家算定这鸟皇帝会落到洒家的手里，特意在军中多带了几个认得这鸟皇帝的人。
果不其然，今晨营前大战时，这鸟皇帝带着一百多个亲信扮作牧民百姓，借着雾色欲逃入贺兰山。
洒家早就在西南方布下了天罗地网，见到这厮们，洒家一刀一个，砍杀了几十人，最后将这鸟皇帝生擒活捉！”
鲁智深得意地在营门前咋咋呼呼，炫耀自己的功绩。
甚么梦到黑龙入怀，就胡乱捉到了西夏国皇帝，军中众人多有不信。
然而西门庆听在耳里，却是双目一亮，先自信上了几分。
因为西门庆知道，这“花和尚”鲁智深可是一个有福缘的人啊，身上自带几分运气，乃是自己麾下难得的猛将加福将。
更何况，西门庆让他把守的西南方入山通道，正是李乾顺最好的逃生方向。
如今兴庆府南北两面的众多城寨分别被楚军和金军控制，东边是黄河阻隔，过了黄河再向东穿过数百里荒漠，是被楚军团团围困的银州和石州。
显然，这三个方向都是死路，不可能让李乾顺突围出去重整旗鼓。
唯有西边的贺兰山和腾格里沙漠，虽然看上去是死地，但只要不畏艰险地翻越雪山，穿过沙漠，还是能够逃到河西走廊的甘州、肃州、瓜州和沙州等地，保留几分复国的希望。
所以，西门庆判断李乾顺要逃，向西入山的可能性最大，早就将鲁智深、史进、朱武、陈达、杨春等将撒了出去，在兴庆府至贺兰山方向布下了一道道的防线。
如今看来，诸将中还是鲁智深的运道最好呀！
西门庆带着诸将快步迎上前去，命那俘虏抬起头来。
那为首的俘虏方抬起头，就听得西门庆身边的薛元礼说道：“恭喜郡王，恭喜这位将军，他正是夏国皇帝李乾顺！”
李乾顺听见熟悉的声音，抬眼一望，脱口而出道：“薛元礼！是你？你这个叛徒！朕中了你的奸计了！”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月下言志
当国主李乾顺在逃亡路上被楚军生擒，随后就被东平郡王西门庆砍掉了脑袋，高悬在兴庆府城的南门外后，城中的党项贵族彻底放弃了抵抗，向楚军和金军投降。
金、楚两军的受降仪式在城外举行，身上有伤的濮王李仁忠代表嵬名家族献上降表，代表着立国九十余年的西夏国正式灭亡。
根据之间的密议，完颜宗翰默契地驻扎在城外，让西门庆带领楚军入驻了兴庆府。
随后，西门庆将完颜宗翰和金军诸将请入城中，在兴庆府的王宫中设宴庆功，同时议定了对西夏国的瓜分方案。
西夏国南方靠近陕西五路的银州、石州、夏州、龙州、洪州、宥州、盐州、韦州、灵州、顺州、静州、怀州、兴州（兴庆府）、定州、卓啰和南军司、凉州、甘州、肃州、瓜州和沙州划归楚国。
银州、定州、肃州以北的左厢神勇军司、地斤泽、右厢朝顺军司、白马强镇军司、黑山威福军司和黑水镇燕军司等地则归金国所有。
基本上，西夏国南边汉人居多，以农耕为主，兼顾畜牧的地区都归了楚国，而北方以游牧部落居多的草原地区都归于金国。
楚国固然是消灭了西夏国这个大地，又开疆拓土，保障了陕西五路的安全，金国又何尝不是将西京道西南、西北的广袤地区纳入版图，强化了对这些地区游牧部落的掌控。
得到了西夏国的北方领土后，金军就可以从南方对残辽耶律大石的势力进行包围，切断了耶律大石与南方部族的联系，为完颜宗翰西征耶律大石奠定了基础。
可以说，楚国与金国是各取所需，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西门庆与完颜宗翰约定，领地瓜分完了之后，各自派军清剿自己境内的党项族抵抗势力，务必斩草除根，不给两国的统治留下一丝后患。
席间，楚军诸将与金军诸将推杯换盏，一时间竟然不分彼此，亲密无间。
西门庆与完颜宗翰酒足饭饱之后，余兴未消，又携手来到王宫花园中饮酒赏月。
在屏退身边侍候的人后，西门庆与完颜宗翰又乘着酒兴密谈了一番，各自掏心窝地说出了接下来的打算。
完颜宗翰的目标，当然是消灭耶律大石的残辽势力。
据说耶律大石在西北收揽人心，得到诸部的支持，已经拥有数万精骑，正在四处联络金国和西夏国境内的契丹部族，企图反攻金国，恢复大辽。
在宋朝尚未灭亡时，见金宋爆发战争，耶律大石就曾秘密派人联络赵佶、赵桓父子，意图与宋朝南北夹击金国，恢复辽国的疆土。
然而，让耶律大石没有料到的是，带甲百万的宋朝居然不堪一击，很快就被金军灭亡了。
失落的耶律大石转而秘密联系素来与契丹人相善的西夏国，再图夹击完颜宗翰军。
而这，也就引发了完颜宗翰对西夏国的敌意，遂与西门庆合谋，先下手灭亡了西夏国。
如今解除了掣肘的西夏国，完颜宗翰决定大举西征，完成对辽国残余势力的征服。
完颜宗翰不愧是女真人的英雄，身上永远不缺征服天地的豪情壮志。
而他将目标对准耶律大石，对于西门庆而言是求之不得。
毕竟，如今适合金军征服的地区已经不多了。
金军不去追逐耶律大石，难道去草原上招惹蒙古部落，或是南下与西门庆争雄？
西门庆方才吃掉大半个西夏国，还需要时间消化，可没有与金国一决高下的打算。
而西门庆心头明白，耶律大石可不是那么好征服的。那厮最擅长战略转移，过不了几年，他就会杀向西亚腹地，在那里建立史称西辽的新辽国。
这是一个足以吸引完颜宗翰注意力的存在。
当然了，如今因为西门庆的原因，西夏国灭亡了，金军得到了西夏国的北方领地。
这对于完颜宗翰与耶律大石二人之间的争斗会带来甚么样的变化，西门庆也不得而知，只能静静观察吧。
西门庆也对完颜宗翰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当然是清剿西夏国残余势力，巩固对夏境的统治。
毕竟，石州和银州，以及河西诸州虽然划归了楚国，但还在西夏地方军的统治下。
那些地区的守将是否就此向楚军投降，目前也是未知之数，西门庆已经做好了继续远征的准备。
待到平定夏境后，西门庆当然是要回到东京汴梁城，摘取平夏的政治果实。
完颜宗翰早在东京汴梁城下就已经决定支持西门庆称帝，所以这件事西门庆也不会瞒他。
消灭了九十年的宿敌，收复了被西夏国占领的夏、银、灵和河西诸州，这个消息传回国内后，西门庆的政治声望足以让各地豪雄归心。
自然，水到渠成后，或许就该上演一出禅让的大戏了。
西门庆对完颜宗翰说，自己登基称帝之后，会伺机南下，解决南方的两个割据政权，向南拓展国土，开创一番基业。
西门庆口中的两个割据政权，乃是滇境的大理国和交趾的李朝。
这两个南方小国在西门庆的口中是自古以来就属于中国领土，自己在当了皇帝后就要消灭这两个割据政权。
对于滇境的大理国和交趾的李朝，完颜宗翰当然也是有所耳闻。
楚国南征，亦符合金国的政治利益。
于是，完颜宗翰与西门庆在月下盟誓，二人登基称帝后，务必要将金国与楚国结为兄弟之国，永世盟好，绝不相负。
二人盟誓后，哈哈大笑，胸中一股豪情壮志直冲云霄，就连天上的明月也相形失色。
此时，西门庆与完颜宗翰都有了几分醉意。
西门庆见天色已晚，就安排人送完颜宗翰入李乾顺的寝宫休憩。
同时，西门庆给完颜宗翰送来了一个美人侍寝。
这个美人正是西夏国亡帝李乾顺的妃子曹贤妃。
西门庆领军入城后，西夏王宫中的嫔妃宫女皆为西门庆所得。
西夏国是楚、金两军共同讨灭的，西门庆也不能不尊重金军的传统，就将这些俘虏分出一半，送入金军大营之中。
另一半嫔妃宫女，则被西门庆论功行赏，分给了麾下诸将。
曹贤妃因为地位尊崇，是李乾顺皇长子李仁孝的母亲，被西门庆留在宫中，送给了完颜宗翰。
当年完颜宗翰在燕京城赠给西门庆美人，今夜西门庆也要投桃报李。
安顿好完颜宗翰后，西门庆也在宫中就寝。东平郡王身边，当然也不乏党项美女侍候。
第一千零四十章 得胜还朝
冬去春来，阳光明媚，兴州城外的乡间男耕女织，贺兰山脚下的草场上牛羊成群，一片欣欣向荣之景，再看不到经历过战乱的模样。
兴州城中，亦是商贾云集，热闹非凡，好一派繁荣景象。
西门庆站在王宫的高楼上，看着恢复了秩序和生机的兴州城，也是志得意满，准备统领大军回返中原。
在攻取了西夏国都城兴庆府，杀死了西夏国国主李乾顺，又逼得西夏国的皇室宗亲举国投降后，金军主帅完颜宗翰带着金军北撤，西门庆军却留了下来。
这数月之间，西门庆军扫荡了顽固的党项贵族反抗势力，将划分入楚国的各州全部收入囊中。
韩世忠、曲端等将曾经奉命率别军向东攻击夏州，借以迷惑西夏国国主李乾顺。
但是，韩世忠、曲端等将都非浪得虚名之辈，他们一路向东，将佯攻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攻城掠地，一直打到石州城下，与关胜等军会师，将李合达部十万余人分割包围在石州与银州。
李合达是从辽国契丹到西夏国为将的，他既忠于西夏国，又忠于辽国。
当西夏国嵬名氏投降之后，西门庆也曾派人去招降李合达。
不想李合达得知西夏国灭亡后，竟然带着一支兵马突围而出，逃往北方的地斤泽。
与李合达同领大军的党项贵族悟儿思齐就没有那么走运了，他在突围时，正撞上了关胜军。
“大刀”关胜施展出神威，一刀将悟儿思齐连人带马劈作了四段。
悟儿思齐军尽皆丧胆，全都弃械投降，让楚军一战就捉了数万俘虏。
经此一战，关胜的勇名传遍三军，即使是韩世忠、曲端这些以骁勇善战闻名的猛将也都甘拜下风。
然而，有这么多精兵强将，却依然让李合达突出了重围，带着一万余兵马远遁而去。
由于李合达军逃入了金国的势力范围，关胜、韩世忠和曲端等将也没有再追击。
在沿着明堂川向地斤泽逃窜的途中，李合达军遭到了金军完颜娄室军的截击，损失了大半军马。
李合达本人却仗着骑术精湛，再一次摆脱了完颜娄室军的追击，带着两千多人消失在地斤泽的荒漠中。
金军与楚军不同，他们是以骑兵为主，加之更为吃苦耐劳，因此完颜娄室并未就此放过李合达的溃军，而是深入地斤泽穷追不舍。
在李合达向北逃到黄河南岸，准备渡河逃向阴山时，金军再次追上了李合达军。
一场厮杀后，李合达军死伤殆尽，只有李合达带着数十骑渡过黄河，逃向阴山。
此时，金军都明白李合达是要逃往耶律大石处，布下兵马围追堵截。
最终，监军耶律余睹在阴山以北捉住了李合达，将他押赴大同府斩首示众。
由此，西夏国夏州兵团全军覆没。
在河西走廊方向，刘锡、刘锜和任得敬军得知西门庆攻克了兴庆府后，奋勇争先，带着蕃汉大军攻下了凉州西平府。
其后，河西诸州并无强力守将，在得知皇帝战死，国家灭亡后，都一个个地献城投降。
刘锡、刘锜和任得敬军顺利接管了河西诸州，这数月时间，几乎都用在长途跋涉行军上面了。
不过，在任得敬的族弟任得仁领军收复遥远的沙州后，西门庆征服西夏国的目标终于达成。
西门庆就势任命了有几分勇力的任得仁担任沙州知州，让他镇守沙州，威慑西州回纥与吐蕃人。
河西诸州新归，须得有力的大将镇守。
西门庆让有勇有谋的刘锜坐镇凉州，担任河西经略使，节制河西诸州军马。
刘锜的兄长刘锡则兼任熙河路与秦凤路经略使，手握两路军马，作为其弟刘锜的后盾。
安顿好河西走廊诸州后，西门庆也将猛将韩世忠从银州调回兴州，提拔他为新成立的兴灵路经略使，领兵坐镇兴州，节制兴州、定州、怀州、顺州、灵州和韦州兵马，负责镇守这黄河河谷平原的腹心地带。
曲端正式任命为泾原路经略使，坐镇渭州城，作为韩世忠军的后盾。
原西夏国东部，无定河边的银州、石州和夏州等地，分别交给了“丑郡马”宣赞、“井木轩”郝思文、“圣水将军”单延珪以及李彦仙等将镇守。
原西夏夏州地区与鄜延路合并成为夏延路，“大刀”关胜担任新的夏延路经略使，坐镇延安府。
西门庆安置了如此之多的猛将在夏境镇守，料那西夏国残余势力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浪了。
至于整个夏境的民政，西门庆提拔吕颐浩为平夏安抚使兼兴州知州，由他全权负责。
曾经与吕颐浩打过许多交道的西夏国降臣谋宁克任和薛元礼等人都被启用为各州知州，协助安抚使吕颐浩管理民政。
西门庆在兴州治理投降的西夏国时，他这个平定西夏的大英雄也是威震华夏，声望日隆。
为了表彰西门庆的丰功伟绩，东京汴梁城的群臣再次上书，要求为西门庆加官晋爵。
于是，皇帝张邦昌大笔一挥，颁下圣旨，加封东平郡王西门庆为齐王，加九锡。
至此，西门庆已经是位极人臣，就等待着再上一步了。
据说，在给西门庆封王时，群臣倒是各抒己见，有的为了记念西门庆征服西夏国的丰功伟绩，谏言封西门庆为平夏王或平西王。
也有的大臣认为西门庆建功于陕西，当封为秦王，以其威名永镇西北。
西门庆临走时，却早有安排。程万里、慕容彦达等人按照西门庆之意，力排众议，让皇帝张邦昌封西门庆为齐王。
毕竟，西门庆创业于山东阳谷县，自己的基本班底又大多是山东人。
西门庆当齐王，就是要表示自己富贵不忘本，以安自己那帮老兄弟之心。
终于，在安定了夏境后，齐王西门庆在万众瞩目中，领军翻山越岭地回到了陕西京兆府。
西门庆将副元帅王进留在了京兆府，担任陕西、平夏路宣抚使，替自己统管西北之事。
史进、朱贵、陈达、杨春四将也被西门庆安置在京兆府至华州、陕州、潼关一线，协助王进管理西北之地。
西门庆的大军出了潼关后，抵达了西京洛阳城。
在西京留守杜充的陪同下，西门庆威风凛凛地领军回到了东京汴梁城。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文治武功
齐王西门庆平定西夏，得胜而还的消息在东京汴梁城里传开后，城中军民百姓顿时沸腾了。
楚国皇帝张邦昌一早就领着文武百官和禁军出了南薰门，列队迎接齐王西门庆凯旋。
城中百姓虽不能聚集到南薰门，却呼朋唤友，扶老携幼地出了西城的万胜门，自发地涌到洛阳至汴京的官道两边，夹道欢迎齐王西门庆。
太学里的学生、马行街、州桥的富商、大相国寺的和尚、上清宝箓宫的道士、小御街的花魁、甜水巷的脚夫等等各色人等，都出城来睹西门庆的风采。
更有陆小乙暗中安排的数百人混迹在人群中敲锣打鼓，制造声势，一时间，引得人人效仿，官道两边欢声笑语不休。
一二十万百姓出城相迎，这阵势可比张邦昌君臣在南薰门外的仪仗要大得多了。
文武百官们得悉了这一盛况后，都暗暗交换着眼色。
齐王如此得人心，却更加衬托出当今皇帝张邦昌形单影只，德不配位啊！
君不见，簇拥在张邦昌身后的程万里、童贯、慕容彦达、赵明诚、秦桧、马植等人，都是齐王殿下一系的人？
再看那统领宫廷禁卫的徐宁将军，不也是齐王殿下的心腹爱将？
而镇守整个东京汴梁城的扈成将军，更是齐王殿下的妻舅。
三国时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说法，而今齐王西门庆之心，不说是路人皆知，至少这京城中的文武百官不是傻子，对此都心知肚明。
正因为众人都不是傻子，所以这文武百官中却无人将权臣西门庆视为篡权的乱臣贼子。
众人如何不明白，当今天子张邦昌本就没有帝王之资，乃是被金军扶持起来的一个傀儡皇帝。
这样的皇帝，一无德行，二无实力，甚至被人视为汉奸国贼，如何能够让天下人心服口服的效忠于他？
可以说，若非齐王西门庆横空出世稳住政局，皇帝张邦昌早就被人赶下皇位，性命不保了。
而这天下也必将群雄逐鹿，有一场大厮杀。届时又将会有多少人会死于战乱之中呢？
在经历靖康年间金军入侵带来的恐惧和耻辱后，官民百姓们都渴望能够有一个强大的人来统治国家。
如今掌权不过一年的齐王西门庆居然平定了百年宿敌夏国，并顺势整合了陕西五路的军马，将全国能战之军都抓在了手中。
今时今日，还有比他更适合登上皇帝宝座之人吗？
……
就在群臣各怀心事时，只听得远方欢声雷动，齐王西门庆领军回到东京汴梁城了。
在西京留守杜充的陪同下，西门庆一行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地从城西转到城南，出现在张邦昌君臣的面前。
数万大军自回城南的禁军大营不提，西门庆带着鲁智深、汤隆、岳飞、魏定国诸将一起来到南薰门外，与张邦昌君臣相见。
皇帝张邦昌接到西门庆之后，与他同车而行，在夹道百姓的欢呼声中一起回到了皇宫之中。
是日宫中大宴，为齐王西门庆及诸将贺功。
诸将尽兴而归，西门庆也醉醺醺地回到了自己的齐王府中。
得知西门庆归来的消息，扈三娘早就带着一众娘子来到东京汴梁城，扫榻以待。
尽管西门庆身边陆续增加了许多美人，但扈三娘的地位却丝毫没有受到动摇。
在西门庆担任齐王后，结发妻子扈三娘也成为了王妃。
为此，扈三娘还颇为烦恼了几日，为不能再上战场而遗憾。
毕竟，不是国家危亡之时，又哪里有王妃抡着双刀上阵杀敌的呢？
好在西门昕聪慧，及时帮助扈三娘适应了这个新的角色。
西门庆如今也不比当年的愣头青了，能够很好地把握与妻妾们的分寸。
纵然李师师艳压群芳，其余妻妾也是环肥燕瘦，各有特色，西门庆依然选择了与久别重逢的扈三娘欢度春宵。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这一夜的风情自不待言。
西门庆的武功已经足够，接下来就是文治了。
陕西五路和平夏路亦在西门庆的指点下，于黄河、渭水、泾河、无定河等大河流域大造水车，为提水灌溉农田提供了便利。
其实，水车并不是甚么新鲜的发明，中原和巴蜀地区早已采用。可是，西夏国境内的黄河、无定河流域，以及陕西五路的渭水、泾河等河流上游贫瘠之地，却都未能推广这些实用的农业生产器械。
西门庆穿越前，曾经去兰州穷游，在那里的水车公园见到了许多大水车。
依稀记得，兰州地区是明朝还是清朝时期才开始使用水车提水灌溉，比中原腹地不知落后了多少年。
此番西征时，西门庆就特意留意了此事，发现陕西和西夏边僻之地果然农业生产力落后，故而在平定西夏后，西门庆立即在陕、夏地区推广水车灌溉之法。
大凡兴一利，必有一弊。制造水车、修建沟渠等农田建设固然是利国利民，功在后代，然而当事之人不免要多付出许多钱粮劳役。
故而，对地方掌控不够时，此等正经的政事也是难以推进。
好在西门庆谈笑间灭亡西夏，在西北的威名足以震慑当地所有的豪强大户。
因而，在西门庆的强力推行下，当地豪强大户捐钱，平民百姓出力，居然就将改进水利灌溉之事办得七七八八了。
这些西北地区农业上的改进，功劳当然是归于齐王陛下的。
通过此事，也是让天下人知道，齐王西门庆允文允武，并非只是杀人灭国的武夫。
再配合流传甚广的那几首诗词，已经让百姓们脍炙人口的《三国演义》，西门庆文武双全的形象在士庶之中已经是深入人心。
回到东京汴梁城后，西门庆又在京师太学和各地州学、县中推广了阿拉伯数字，并将自己还记得的数学知识，算术技巧印刷成册，一股脑地教给了太学、州学和县学的学生们。
齐王西门庆多才之名在天下读书人中也是家喻户晓了。
在治国理政的同时，西门庆也正式下聘，将宰相程万里的女儿程墨梅娶进家门，纳为侧妃。
金国公主完颜兀鲁也名正言顺地从金国领地来到了东京汴梁城，与西门庆夫妻团聚。
得悉齐王西门庆娶了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长公主，竟然让楚国的许多士大夫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丝优越感？
请假一日，祝朋友们中秋节快乐！
今日有事，须得请假了，请朋友们见谅。
中秋佳节来临，祝大家节日快乐，磕家团圆！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吾儿平清盛
西门庆在安排石勇将完颜兀鲁护送到东京汴梁城时，也没有忘记远在漠北草原斡难河边的孛儿只斤?阿兰母子。
在离开兴庆府时，西门庆就安排两个心腹之人焦挺与马扩带着数百骑北上大草原，接孛儿只斤?阿兰母子和乌伦珠日格回家。
以西门庆如今与金国，与完颜宗翰的关系，这一路理应是风平浪静，不会有甚么风险。
若非西门庆如今位高权重，不能中途丢下十万大军，他早就跟着完颜宗翰一起北归，亲自去接孛儿只斤?阿兰母子了。
漠北草原路途遥远，所以在完颜兀鲁一行抵达东京汴梁城后，孛儿只斤?阿兰母子却尚在途中。
有擅长外交的马扩与忠勇的焦挺沿途护送，西门庆也并不担忧。
总而言之，执掌楚国大权的齐王西门庆如今在东京汴梁城里日理万机，但也公私兼顾，借着自己封王之机，将那些异国的公主都名正言顺地迎回楚国。
除此之外，对于西门庆而言，竟然还有意外的惊喜。
在西门庆西征的这段时日里，李师师思念远在日本国的月儿妹妹，给西门平提供了许多线索，又给他加派人手，终于有了收获。
西门平打听到李师师口中的月儿妹妹乃是日本国名门之后藤原月，归国后嫁给了著名的平氏武士集团首领，现任备前守的平忠盛。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西门庆早就与那平忠盛有了生意上的瓜葛。
原来，平忠盛深得天皇信任，负责替天皇管理九州的庄园。
日本国如今对中国采取闭关锁国之策，位于九州的最高统治机构太宰府严禁外人进入日本国腹地，也极力限制国人与中原做生意。
然而，强势的武将平忠盛以天皇的庄园不受太宰府管辖为借口，直接在九州的天皇庄园中开辟码头，与来自中原的汉人和高丽国的高丽人做买卖，从中渔利。
所以，西门庆家与日本国的贸易往来，有许多都经过了那平忠盛管理的庄园进行。
从日本国一船又一船运回来的优质硫磺，正是那平忠盛卖给西门平的。
兜了一大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却原来苦苦寻觅的月儿如今就是平忠盛的正室夫人。
很快，西门平也帮李师师和西门庆打听到一些秘辛，说是藤原月归国嫁给平忠盛后，不足月便诞下一子。然而此子却甚得平忠盛喜爱，早早地就被平忠盛指定为家族继承人，并给他起名为平清盛。
李师师得知这个消息后，十分肯定地对西门庆说，月儿妹妹是带着身孕归国的，那个叫作平清盛的小子一定是西门庆与月儿妹妹所生的儿子。
西门庆听了李师师的话之后，愣了半天神。
以前做生意时，偶尔听到合作方平忠盛的名字，西门庆也不以为然，将其视为一个贪婪而可以利用的日本武将。
直到听到平清盛的名字，西门庆方才恍然大悟，将平家父子联系了起来。
没办法，平清盛作为提升了武士地位，开创了日本武家政治的历史大人物，穿越前的西门庆还是听说过这个人的。
有一本《平家物语》的书不就是说平家父子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与源氏一族争斗，在平清盛死后惨败给源家武士的故事吗？
日本国正是从平清盛起，武士阶层逐渐崛起，取代了藤原氏等公卿贵族，成为了主导日本国的力量。
其后的源氏镰仓幕府、北条幕府、足利幕府、德川幕府等武家政权，不过是源、平两家武士此起彼伏，轮流执政而已。
我的儿子居然是平清盛？西门庆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名字虽然一样，此平清盛只怕也未必是历史上的那个平清盛了吧！
不过，如果那平清盛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西门庆又怎会任他自生自灭呢？
少不得，将来要提点指教那孩儿一番，甚至直接出力助他，让他在日本国做出比原本历史上更胜一筹的功绩。
不管怎么说，得帮平清盛除去最大的对手，源氏武士的领袖，那甚么开创幕府的源赖朝，源义经兄弟？
或者说，应该消灭他们的父辈？
可是，他们的父祖叫甚么来着？西门庆却没有一点儿印象了。
不过，平清盛现在还小，真到了与源氏争权夺利时，西门庆再留意此事不迟。
更何况，有西门庆的介入，平清盛这孩子将来的成就只是做一代权臣？
西门庆与心潮彭拜之后，似乎也明白了为何日本国的武士阶层会在这一历史时期崛起。
因为，日本国的天皇与公卿贵族们虽然意识到中原王朝对日本国的影响力，故而采取了闭关锁国的政策，但大陆上发生的一切还是不可避免的传到日本国内，对武士阶层形成了思想启蒙。
当契丹国崛起，凭借武力攻灭了与日本国隔海相望的东丹国时，凭借武力可以掌控政权的思想就已经在日本武士心中生根。
其后，就发生了平将门造反事件，武士领袖平将门领兵攻打日本天皇和公卿贵族们，企图效仿契丹辽国，在日本改天换日。
虽然在依然忠于公卿贵族的源氏武士的反击下，平将门败亡，但武士们已经觉醒了自己的力量，不仅仅满足与当公卿贵族们的看门狗了。
平将门之乱，是日本武士阶层的第一次萌芽般的政治尝试，其后，公卿贵族的力量日渐衰落，而日本武士们却日渐强大起来。
金国崛起，凭借武力征服了契丹辽国和宋朝这两个大国，进一步刺激了日本国武士阶层的自我觉醒。
平清盛的父亲平忠盛，已经是日本国举足轻重的武将了。正因如此，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打着天皇的旗号与西门庆隔海大做买卖。
待到平清盛长大成人，更是直接以武家身份位极人臣，从腐朽的公卿贵族手中夺取了权力，开创了武家政治的时代。
在辽国、金国相继崛起后，日本国内的武士阶层也从此崛起，其间实是有这么几分关联。
西门庆心中一阵唏嘘感叹，回过神来后，才发觉美艳动人的李师师在耐心地等着自己表态。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张邦昌禅位
对于远在东洋的日本国突然冒出个儿子，饶是西门庆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大吃一惊。
没有办法，谁叫自己的这个儿子太出名了呢！
西门庆稳住心神，对李师师说，自己会安排乔郓哥、西门平、徐文等人协助李师师，暗中与藤原月建立联系通道，让她们姐妹能够互通有无，以待将来。
李师师听了，自然是喜笑颜开，带着憧憬满意地离开了。
西门庆魂不守舍地想着藤原月和平清盛母子，用过晚膳后，就去了李师师的房中歇息。
李师师当然是风情万种，施展浑身解数与西门庆温存缠绵，只恨春宵太短。
……
操心国事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眨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了，马扩与焦挺终于护送着孛儿只斤?阿兰母子回到了东京汴梁城。
西门庆与孛儿只斤?阿兰久别重逢，少不了一番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胆大的蒙古公主孛儿只斤?阿兰更是当众给西门庆来了一个拥吻。
马扩、焦挺等人纷纷回避，不敢靠近，乌伦珠日格手里牵着的小西门江却吃醋了，张开双臂要母亲抱。
孛儿只斤?阿兰微笑着将已经六岁多，蒙古名叫作“巴儿坛把阿秃儿”的西门江拉到西门庆身前，让他们父子相见。
因为金辽、金宋之间战乱不断，西门庆一直没有派人去蒙古部落将孛儿只斤?阿兰母子接回南方。
如今天下稳定后，自己的这个儿子却已经长成一个壮实的六岁小顽童了。
西门庆抱住儿子，好一番亲热，却也难掩心中的几分愧疚之情。
西门庆对这小巴儿坛把阿秃儿，还有那未曾见过的平清盛，因为未能陪在身边，都有一份歉意和自责。
哎，以后只能扶持你们在蒙古草原和日本国称王，聊表父亲的心意吧！
齐王西门庆又在心中暗暗地立下了两个志向。
随着孛儿只斤?阿兰母子归来，只除了尚在日本国，暂时不能相聚的藤原月和平清盛母子，西门庆将其余的娘子与孩儿们都接到了东京汴梁城的王府中，也勉强算得是磕家团圆了。
当然，齐王西门庆的后宫阵容，也是让人好生艳羡。
山东阳谷县时娶的扈三娘、刘秀香、潘金莲等人不提，其后这些金国公主、蒙古公主、前辽皇帝的女儿、前宋皇帝的宠妃、帝姬，以及此番从西夏带回的西夏皇妃，看得东京汴梁城中的百官权贵和黎民百姓们目不暇接，惊叹不已。
与西门庆相比，只有一个金军赐予的前朝太上皇妃子的张邦昌可就逊色多了。
说起来，大楚国皇帝张邦昌也是可怜。
张邦昌是淮南人，一家老小都在淮南老家。
在张邦昌迫于金军的压力，被迫坐上皇帝宝座之后，淮南的赵氏复辟党将其视为汉奸，带兵袭击了张邦昌家。
张邦昌一家老小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被淮南复辟宋军杀了个干干净净。
张邦昌的妻子儿女都被杀死了，如今只剩下一个金军留给他的华国靖恭夫人李氏和少许宫女。
尽管张邦昌在政局稳定后于后宫中努力奋斗，然而无论是李氏，还是宫女，都未能给他诞下一子半女。
在齐王西门庆的治理下，楚国的国势蒸蒸日上，对于皇帝张邦昌而言，却有点无处话凄凉的味道。
张邦昌有自知之明，见齐王西门庆威德日隆，令天下臣民俯首帖耳，知道自己这个“假”皇帝该退位让贤了。
于是，张邦昌召集群臣，提出禅让之意。
齐王西门庆自然是推辞不受，回到齐王府闭门谢客，称病不出。
以程万里、童贯、慕容彦达、赵明诚、秦桧等为首的文武百官却出奇一致地站在皇帝张邦昌的一边，称赞张邦昌有尧舜之德，支持他禅位给西门庆的决定。
即使是从不趋炎附势的兵部尚书宗泽，此番也是立场坚定不移地支持张邦昌禅让皇位。
风闻此事后，各地守臣如杜充、栾廷玉、王进、辛赞、黄文炳、吕颐浩、任得敬等人也纷纷上书言事，赞美张邦昌禅位之德，恳请齐王西门庆以天下苍生为重，担负起这个社稷重任。
至于刘锡、刘锜、韩世忠、曲端、关胜、张清、范琼、孔彦舟等各地将领粗人，则是直接上甚么全军血书，逼齐王西门庆出山。
在东京汴梁城的文武百官捧着全国各地的上书，领着成千上万的京师百姓一拜再拜，苦求西门庆登基称帝的压力下，齐王西门庆终于推脱不得，决定接受楚国皇帝张邦昌禅位，于次年元月一日正式登基称帝。
此时，已经是金天会七年，楚宁国三年的十二月十日了。
文武百官在齐王府外山呼万岁后，立即紧锣密鼓地筹备禅让大会和西门庆的登基典礼。
如此国家大事，必须知会北方的大金国。
礼部尚书马植奉命出使金国，向金国通报此事。
然而，此番马植的使臣团却是行进缓慢。当他率队抵达河北大名府，拜见金军副帅完颜宗辅时，东京汴梁城的禅让大典已经在郊外举行了。
金天会八年正月初一，楚国皇帝张邦昌禅位于齐王西门庆。
齐王西门庆顺应天意民心，登基称帝，变楚国为大齐国，定都汴梁城，改元为“承德”，是为承德元年。
前楚皇帝张邦昌受封为淮阴公，荣归淮南故里，受到当地官民的夹道欢迎。
西门庆登基称帝后，甚么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之类的操作固不用提，同时对京城和陪都重新进行了调整。
汴梁城成为西门庆的大齐国京城，依然保留东京之名。
如今汴梁城的文武百官和上百万百姓都是西门庆的支持者，西门庆当然不会动他们的利益，而是要让他们继续与自己休戚与共。
但是，西京洛阳的陪都地位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西门庆亲身考察过的陕西京兆府被定为陪都西京，并重新改名为长安城。
因为，洛阳距离汴京实在是太近了，那里生活奢靡休闲，几乎就是退休致仕官员的养老之地。
西门庆年富力强，正要开拓进取一番，怎会保留这样的养老陪都？
在攻灭西夏国，收复了河西走廊等地后，西北之地必须要有一个陪都，以便经营西北，保持进取之势。
以前的长安城，如今的京兆府升为西京长安府，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金国各派的反应
洛阳府失去了西京陪都的地位后，西京留守杜充也须得换一个地方做官了。
西门庆将杜充调到了江宁建康府。因为，齐国已经将江宁建康府定为了南京。杜充也就转任南京建康府留守之职。
如果说，新立西京长安府是为了经营西北，那么将长江以南的建康升格为陪都南京，就是为了进一步促进江南地区的开发。
西门庆日后是要征服交趾，还要大举下南洋的，当然得首先建设好江南。
自方腊之乱后，江南地区多有残破，其后的金宋战争虽未直接波及江南，但朝廷从南方调兵、调粮和征夫，又进一步削弱了江南地区的经济实力。
如今，西门庆登基称帝后，要大力发展生产，恢复江南地区的经济繁荣。
将南京定在建康府，正是体现了齐国对开发建设江南地区的重视。
南京改到建康府，前宋传下来的南京应天府当然就失去了陪都的地位。
应天府能够成为宋朝的南京，是因为宋太祖赵匡胤发迹于此，所以享有超然的政治地位。
张邦昌仓促上位，也顾不了这许多。
可是西门庆登基称帝后，又怎会再将赵匡胤的龙兴之地作为陪都呢？
西门庆的龙兴之地可是东平府！因而，齐国顺理成章地将东平府升格为陪都北京。
栾廷玉从应天府调入汴京，担任知枢密院事的枢密使。
辛赞则从济南府调到东平府，担任了北京东平府留守一职。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西门庆当了皇帝，他的那些老兄弟们都是从龙功臣，少不得加官晋爵，占据要冲职务。
西门庆当上皇帝后，整个齐国境内都呈现出一种新的气象。
毕竟，楚国是在金军灭亡宋朝后，由金国扶持成立的一个国家，张邦昌也是金国册立的傀儡皇帝。
这样的国家和皇帝，让各地士人与豪强的心中普遍有一种屈辱感，又怎么可能有甚么中枢的权威可言呢！
如今的齐国替代了楚国，新皇帝西门庆又是灭亡了西夏国的英雄人物。可以说，已经洗去了宋朝败亡所带来的屈辱感，让天下臣民都为之一振。
人心归齐，自然而然地就呈现出一片新王朝的欣欣向荣。
对于南朝这天翻地覆的变化，北朝金国的统治者却是发生了分歧。
西门庆登基称帝前，已经派出礼部尚书马植亲赴金国通报此事。只不过，马植故意磨磨蹭蹭，拖到张邦昌禅让，西门庆登基的当日才抵达河北大名府，将此事告知了金军副元帅完颜宗辅。
妹夫西门庆能够当上南朝的皇帝，完颜宗辅当然是求之不得。
得知这个好消息后，完颜宗辅一边安排得力手下护送马植北上，一边立即派遣四弟完颜宗弼携带礼物前往东京汴梁城拜访妹夫西门庆和妹妹完颜兀鲁，以示庆贺。
自然，在皇帝完颜吴乞买派出正式的使臣前，完颜宗弼此行只能代表阿骨打家族，而并不代表金国朝廷的态度。
西门庆登基称帝时，又派兵部侍郎马扩赶赴金国的大同府，向完颜宗翰通报此事。
因而，当马植一行抵达燕京城，向金国都城会宁城进发时，大同府的完颜宗翰也知道了西门庆受禅让为帝的详情。
完颜宗翰本就是支持西门庆的，得悉此事后，他也派自己的儿子完颜设也马代表自己，与马扩一起返回东京汴梁城，向西门庆表示祝贺。
完颜宗弼与完颜设也马先后来到东京汴梁城，代表了金国内部阿骨打家族和撒改家族对西门庆的支持。
西门庆特意安排了家宴，带着完颜兀鲁热情款待远道而来的完颜宗弼和完颜设也马。
在东京汴梁城中的群臣看来，似乎金国对于齐国代楚，是持支持态度的。
然而，当马植顶着风雪赶到会宁城，向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禀报此事时，完颜吴乞买却是一脸的不悦。
完颜宗磐更是当场发难，责备楚国的皇帝张邦昌和齐王西门庆欺瞒大金国，自行其是。
完颜宗磐认为，楚国是金国的藩属国，张邦昌也是大金国皇帝册立的楚国皇帝。
在没有得到宗主国，大金国皇帝陛下的恩旨前，藩属国楚国的群臣怎敢废掉金国指定的皇帝，擅自另立新君？
完颜宗磐认为，楚国也罢，还是新成立的齐国也罢，其皇帝都必须得到金国皇帝的册封，才能得到大金国的认可。
无论是谁，胆敢擅自称帝，就是对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大不敬。
完颜宗磐冷笑着对马植威胁道，难道楚国君臣已经忘记我大金国铁骑的滋味了？
马植面对完颜宗磐的威胁，不卑不亢地据理力争，向完颜吴乞买君臣表达了齐国的善意。
接着，马植又向金国君臣阐述了一番张邦昌禅让帝位是如何的直追古代圣贤先辈。
最后，马植对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说，请金国派出使臣随自己返回东京汴梁城，带去金国皇帝的善意，让两国永结万世之好。
“嗯，南人最是狡诈，你们说的话都不可信！
马尚书，难道你忘了代表宋朝与我国签订的《海上之盟》了吗？
须知墨迹未干，宋朝就撕毁了协议！
如今你代表这甚么齐国，又如何取信与我大金？”
完颜宗磐质问了马植几句，随后拂袖而去。
一边的完颜宗干见状，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然而完颜吴乞买依然认为自己的宗主权受到了挑战，并未因完颜宗干的劝谏而有所改变。
最后，完颜吴乞买冷冷地让马植离开皇帝寨，在会宁城中等待自己的最终答复。
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对自己的侄女婿西门庆再熟悉不过，太子完颜宗磐也与西门庆颇为熟悉。
为何他们父子却对西门庆当皇帝不满呢？
因为，西门庆当了皇帝，在金国内得利的只会是阿骨打家的几个兄弟。
无论是完颜宗干，还是完颜宗辅、完颜宗弼，有了妹夫西门庆这个后盾，势力只会越来越大。
而这，显然会威胁到皇帝完颜吴乞买的皇权。
西门庆当年送了那么多汉文经典书籍，已经影响了会宁城许多女真贵族的思想。
身为太子的完颜宗磐，尤其推崇汉家子承父业，家天下的制度，对金国的皇帝宝座志在必得。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完颜吴乞买的恼怒
如今的大金国，正处于从奴隶制部落联盟向中央集权制国家的转型之中。
原本女真人半渔猎半农耕的落后生产方式，与部落联盟制相得益彰，没有甚么冲突。
可是，当金国灭亡了契丹辽国，国内统制了大量以农耕为主的汉人，政权中也吸纳了许多汉人的世家大族后，女真贵族们受到影响，也逐渐汉化。
农耕文明不同于游牧文明和渔猎文明，对稳定的需求更高。
不论是封建制还是中央集权制，都比原始的部落联盟制更先进，更适应如今金国的现状。
对于金国内部的汉人世家大族来说，自然是大多支持中央集权制和皇权传承的嫡长制度。
惟有在这样的制度下，北方的这些汉人世家大族才能挤入权力的中枢，将那些女真军功贵族逐渐取而代之。
若是按照女真人的传统，继续施行脱胎于部落联盟制的勃极烈制度，权力都掌握在女真贵族手中，汉人世家大族里的那些饱读诗书之人如何出头？
女真贵族中本就有喜爱汉文化之人，在西门庆送了许多汉文典籍后，越来越多的女真贵族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也对中原王朝的政治制度有了更多的了解。
再加之汉人世家大族的推波助澜，不知不觉间，拥护皇权，支持改革勃极烈制度的女真贵族也日渐增多。
身为当今皇帝完颜吴乞买的长子，完颜宗磐是名正言顺的金国太子。
在汉人大臣的眼中，太子完颜宗磐才是金国皇位最合理的继承人。
甚么兄终弟及，轮流坐庄，女真贵族会议推选下一任皇位继承人，这是多么原始的作法！
如果皇位惟力强者得，这么大一个国家，岂非会长期陷入内斗，何时才能够稳定发展？
所以，虽然完颜宗翰是名义上的皇位继承人谙班勃极烈，也是金军公认的英雄，但他代表着落后的部落联盟推选制度，并不为大多数汉臣所喜。
其实，因为完颜宗翰在金国的强势，也曾经有许多辽国投降金国的汉人大臣对完颜宗翰进行了试探，观察他能否推动女真人的政治变革。
可惜，完颜宗翰本人是女真贵族传统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也是一个女真贵族传统的维护者。
完颜宗翰并不想改变女真人的政治传统。用完颜宗翰的话说，我女真人凭此传统制度团结了全体女真人，横扫天下无敌手，何须再变？
既然在完颜宗翰这里寻不到出路，汉人大臣们自然就转而支持太子完颜宗磐了。
虽然完颜宗磐也未必有多么先进的政治理念，不过他总比代表女真军功贵族利益的完颜宗翰要更好沟通吧！
再者说，只要将完颜宗磐推上皇位，让他以皇太子之位继承大统，也就事实上形成了父子相传的政治制度，瓦解了女真贵族的勃极烈制度。
就这样，金国汉族大臣们的政治追求与太子完颜宗磐的政治野心相结合，形成了一个新的政治集团。
完颜宗磐羽翼渐丰，也就逐渐露出了峥嵘之态。
完颜宗磐要顺利继承皇位，需要压制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堂兄，撒改家族的完颜宗翰和阿骨打家族的完颜宗干。
此番西门庆先斩后奏，登上皇位后才让马植姗姗来迟地赶到会宁城，无形中透露出西门庆对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的不够恭敬。
须知金国是楚国名义上的宗主国，完颜吴乞买可也是西门庆这个金国驸马的伯父！
西门庆此举，是否得到了阿骨打家几兄弟的支持？
完颜吴乞买一念及此，当然不会给齐国使臣马植好脸色了。
完颜宗磐更是勃然变色，当庭发难。
其实，完颜宗磐针对的哪里是外人马植，他分明就是说给在场的完颜宗干听的。
正因如此，完颜宗干才会颇为尴尬，许久才说些软语安抚完颜宗磐，向皇帝完颜吴乞买表示阿骨打家族绝无二心。
虽然因为完颜宗干放低身段的得体应对，让皇帝完颜吴乞买多少挽回了几分颜面，可是，完颜吴乞买依然心绪难平，并未立即认可张邦昌禅位与西门庆之事。
对于楚国发生的政治变动，金国是捏着鼻子追认呢？还是为了显示宗主国的威严，遣使斥责，让那西门庆上书谢罪？
亦或是，借题发挥，再次挥兵南下？乘势吞并中原？
完颜吴乞买认为，此事须得召集群臣好好地议上一议。
其实，身为金国皇帝的完颜吴乞买，已经因为西夏国被灭而对西门庆和完颜宗翰都有所不满。
西夏国成为金国的藩属国之后，西夏国国主李乾顺对于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向来极为恭敬。
因而，完颜吴乞买从来没有灭亡西夏国的打算。
灭亡西夏国干甚么呢？那里与完颜宗翰的领地接壤，吞并了西夏国，只会进一步壮大完颜宗翰军功集团的力量，对于想要维护皇权尊严的完颜吴乞买并无甚么益处。
因此，当西夏军惨败给楚军，派使臣千里迢迢地赶到会宁城求救时，皇帝完颜吴乞买当即应承下来，决定派使臣完颜乌野赴楚国京师汴梁城，进行所谓的调停，逼迫楚国与西夏国议和。
然而，完颜乌野刚走到燕京城，就得到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完颜宗翰在未与皇帝完颜吴乞买和群臣商议的情况下，突然领兵杀入西夏国，与楚国的西门庆合谋灭亡了西夏国，并瓜分了西夏国的土地。
完颜乌野得知这个消息后，只得无奈地打道回府。
留在会宁城四处打点女真贵族的西夏国使臣得知西夏国国主李乾顺被楚军杀死，西夏国也被楚国与金国联手瓜分后，认为金国背信弃义，欺骗了自己。
这个西夏国使臣嚎啕大哭一场后，站在皇帝寨前怒骂金国无道，随后拔剑自刎，用自己的死无声地控诉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
完颜吴乞买平白无故地给完颜宗翰背了黑锅，又见完颜宗翰的势力范围进一步扩大，心头也是极为恼怒。
可是，木已成舟，完颜宗翰又一贯强硬，皇帝完颜吴乞买难道还能再扶持一个西夏国？
完颜吴乞买不得已接受现实，但却对与完颜宗翰勾结的西门庆没有了好感。
因为西门庆平定西夏和登基称帝，金国内部隐藏的各派矛盾有了激化的迹象。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宗泽的试探
初春的会宁城，大地依然被白雪所覆盖，按出虎水也未曾化冻。
马植多次出使金国，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皇帝完颜吴乞买一连数日都未召见马植，马植却并不着急，而是按着西门庆提供的名单，带上厚礼替他逐一拜访会宁城中的各部贵族老友。
不管完颜吴乞买的心头做何想，会宁城中的大多数女真贵族与驸马西门庆的私人关系都是挺不错的。
想当年，谁没有喝过西门庆驸马送来的美酒，谁家又没有收到几本珍贵的书籍呢？
所以，有了西门庆这块金字招牌，马植对女真贵族们的拜访十分顺利，得到了众人的热情招待。
这些女真贵族都已得知西门庆在南方称帝的消息，与马植谈起此事时，无不唏嘘感叹，对西门庆佩服之至。
马植也不央求这些女真贵族为自家皇帝陛下美言，只是与他众人说一些逸闻闲谈。
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将齐国使臣马植留在会宁城后，就召集群臣和各部贵族，要对西门庆夺权称帝之事拿出一个应对之策。
远在南方的完颜宗翰与完颜宗辅二人虽然无法赶回会宁城，但是他们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据说，二人已经私自派遣完颜宗弼与完颜设也马前往东京汴梁城祝贺西门庆登基称帝。
得知这一消息后，会宁城中的女真贵族们都偃旗息鼓，没有谁站出来提议讨伐或谴责齐国。
朝中的一些汉人、契丹和渤海族的大臣们却是积极发言，强调金国这个宗主国的权威必须维护，不能就此放过齐国。
当然，在平州被西门庆救过的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等人此番却是保持了沉默。
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宗磐见城中女真贵族都不愿得罪完颜宗翰和完颜宗辅，心头也是暗自恼怒。
可是，二人却还得装出一副从谏如流的模样，尊重贵族们息事宁人的意见。
让完颜吴乞买父子未曾料到的是，在群臣讨论此事期间，被金军软禁在五国城的昏德公赵佶居然派人送来一封信，毛遂自荐地要为大金国效力。
赵佶在信中对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歌功颂德一番后，晦暗地表示，如果金军有南下讨伐逆臣西门庆之意，自己父子愿为前驱，替大金策反齐国的大臣和将士。
昏德公赵佶与重混侯赵桓父子还想回到南方么？
完颜吴乞买冷笑一声，将赵佶的密信仍入了火堆。
为了防止南朝赵氏复辟，完颜吴乞买特地将赵佶、赵桓父子从汉人聚居的燕京城迁移到了会宁城。
怎知，前些日子竟然有来自日本国的商人暗中打听昏德公赵佶的消息。
完颜吴乞买虽然不知道海中的那个小国日本为何有人对亡国之君赵佶有兴趣，但还是不想让赵佶与外人接触，于是将赵佶父子和他身边的近臣再次北迁到五国城。
五国城周边都是女真人的部落，赵佶父子到了那里才是真的插翅难飞了。
如今那赵佶居然毛遂自荐，想要再度返回南方故土，实在是痴心妄想。
完颜吴乞买哪里看得上这个亡国之君！
不过，在完颜吴乞买对于赵佶的自荐嗤之以鼻时，完颜宗磐却将此事暗暗记在心上。
身边围绕着一群汉人幕僚的完颜宗磐已然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会宁城的讨论延续了多日，群臣也是唇枪舌战地各抒己见。
由于完颜宗翰派和完颜宗辅等人的坚定立场，大多数女真贵族当了墙头草，对于齐国和西门庆的惩戒提议最终还是缺乏有力的支持，完颜吴乞买父子也不得不再一次做出政治妥协。
因为事关阿骨打家族，所以留在会宁城的完颜宗干在朝上不痛不痒地替自己的妹夫表达了一些歉意，也让皇帝完颜吴乞买有了台阶下。
在完颜乌野等和事佬的劝解下，皇帝完颜吴乞买从形式上摆出从谏如流的姿态，宣布原谅西门庆的冒失行为，大金国接受南朝改朝换代。
一番政治上的明争暗斗后，金国终于派出完颜乌野担任使臣，由齐国使臣马植陪同，前往齐国向西门庆表示祝贺，并重新签署金、齐两国之间的协议。
一个月后，马植陪同完颜乌野抵达东京汴梁城，宣告着齐国代楚的事实已经为金国所认可，两个大国之间不会因此而爆发外交与军事冲突。
当完颜乌野代表金国与西门庆重新签订两国之间的和平友好协议，并启程北归后，一切似乎尘埃落定，南齐北金的格局会长久地保持下去。
对于饱经战火的百姓而言，天下太平就是他们最为渴求之事。
然而，以兵部尚书宗泽为首的一群顽固的士大夫，却依然不忘收复河东、河北乃至燕京之地。
在金国使臣完颜乌野离开之后，兵部尚书宗泽带着自己的学生兼副手，兵部侍郎马扩一起求见西门庆，向他提出了强硬派的诉求，问皇帝陛下是否还有收复失地之志。
西门庆微笑着安抚老臣宗泽，要他稍安勿躁，练兵备战，以待天时。
宗泽看到西门庆自信满满的笑容，心里有了数，就向西门庆继续讨教方略。
是的，虽然宗泽熟读兵书，还是马扩的老师，可是西门庆领军平夏后，宗泽自愧不如，在军事方略上也是对西门庆十分信服。
西门庆当即在宫中对宗泽和马扩面授机宜，要他们集中物力为凌振和汤隆提供支持，加大火炮与火枪的生产数量，用以装备更多的军队。
这就是要继续打仗的预兆了，老宗泽激动得满面红光，浑身涌出了使不完的劲头。
在宗泽看来，宿敌西夏国已经被灭亡了，如今齐国的潜在敌国只剩下北面的金国。
如果眼前这个年轻有为的皇帝陛下要继续发动战争，那么必然是北上收复失地之战吧！
与西门庆交流一番后，宗泽带着马扩神采奕奕地出宫而去。
西门庆看着矍铄的宗泽渐渐远去，却是眉头一皱，想起一桩心事。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老宗泽应该去年就因病死在东京留守的任上了呀！
虽然宗泽之死有连续作战辛劳，以及宋高宗放弃河北令他愤懑难平的原因，但是也说明宗泽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吧？
西门庆决定，立即下旨，命太医局提举安道全去探访宗泽，为他调养一番身体。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南征北战的谋划
宗泽带着收复失地的热情离开皇宫，尽心竭力地管好兵部诸般事宜。
西门庆一面安排安道全为这位勤政的老臣调理身体，一面嘱咐马扩多为老师宗泽分忧，不要让他太过劳累。
或许精神上的振奋当真能够改变人的寿命吧，宗泽竟然没有衰老体弱的迹象，让暗中观察的西门庆也少许安心了一些。
只是，宗泽的眼睛只盯着近在咫尺的河北、河东之地，却不知西门庆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南方的交趾。
相较于在中国内部你争我斗，西门庆更愿意向外扩充版图。
来自后世的西门庆知道遥远的西方有欧洲、非洲与美洲，更知道日后海洋和大航海的重要性，又怎会再盯住河北、河东这一亩三分地呢？
西门庆在兴庆府与完颜宗翰指点江山时，曾经说过自己要向南征服交趾李朝与大理国，那可不是丢给完颜宗翰的烟雾弹，而是西门庆内心的真实想法。
而交趾李朝与大理国这两个国家，地理位置更重要的无疑是交趾李朝。
征服了交趾，日后齐国的远洋船队远征南洋和西洋时，就有了一块良好的跳板。
并且，彻底征服交趾地区，后世的中国岂不是可以更名正言顺地吼出“南海自古以来都是中国的领土”？
为了将来征服交趾李朝，控制东南亚诸国，西门庆已经命令齐国水师都统制徐文在福州路和广南东路分别打造水师，同时派人向往来经商的阿拉伯人学习远洋航海术。
这些阿拉伯人占据了欧亚接壤处的阿拉伯半岛，利用地理位置优越和现进的航海术走东蹿西，独霸了东亚至西欧的海上贸易。
虽然宋朝的造船业就很发达，但是直到明朝郑和下西洋时，中国人的舰队才第一次踏足印度洋。
所以，与那些阿拉伯商人比起来，中原汉人还是太缺乏远洋航海经验和胆识了。
西门庆既然已经决定走向海洋，当然要为中国补上这块短板。
那些阿拉伯商人奸滑似鬼，为了保障自己的航海经商利益，又怎肯轻易地将航海技术拱手献上？
不过，水师都统制徐文徐相公当年可是有名的盐枭，手下有一帮不讲究的兄弟。
这帮兄弟一出手，过不多时，就有数十个阿拉伯人接受齐国水师的邀请，为其担任了远洋航海的教头。
为此，西门庆还特意选拔了滨海各州的人才进入水师，悉心学习钻研远洋航海术。
当然，这么大的手笔，不可能只是为了征服交趾李朝。
在西门庆看来，李朝那点渣渣军力，在自己的新式军队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而徐文的水师，也有实力在交趾的任意一个港口和滩头登陆，对交趾的敌人进行纵深打击。
击败交趾李朝很容易，难的是在那里长期驻军，以及移民充实其地，将其彻底汉化。
西门庆与齐国面临的拦路虎是疾病。
交趾也好，大理国也好，都是在所谓的烟瘴之地。北方的汉人去了那些地方，容易水土不服，染上各种疾病。
来自后世的西门庆知道，所谓水土不服，实际就是在陌生的地方感染不一样的病毒和细菌后，由于体内缺乏抗体，从而造成疫病多发。
就如后世的中国人要去非洲体验原始风情，就得先注射许多诸如登革热之类的病毒疫苗，才能保证去了非洲不得怪病。
如今的齐国可没有甚么病毒疫苗，而交趾、大理那些烟瘴之地的蚊子咬人一口，可是很容易使人感染疟疾。
所以，当上皇帝的西门庆并未立即兴兵南征，而是在让“神医”安道全带领太医局的名医们研究治疗疟疾和防止蚊虫叮咬的灵丹妙药。
别的不知道，西门庆可是知道青蒿素能够治疗疟疾。那女科学家屠呦呦不就是凭借青蒿素的研究得到了诺贝尔奖么？
咱齐国可不缺青蒿！
在研究药物时，皇帝西门庆也同时下令给广南东路和广南西路的驻军，让他们集思广益地研究军队防蚊虫叮咬的措施。
不需磨刀霍霍，操练武艺，西门庆已然在做着出征交趾的战略布局。
那么，西门庆为了远征交趾和东南亚，放弃了统一北中国地区的金国了吗？
这也不是绝对之事。
对于西门庆而言，此时的完颜宗翰、完颜宗干、完颜宗辅等人即是自己的亲戚和兄弟，也是自己可靠的政治盟友。
当这些人掌握金国的朝政时，能够保障金国和齐国这两个大国之间的稳定。西门庆也没有必要向金国发动战争。
只是，西门庆心中明白，金国的女真贵族大都是好勇斗狠之辈，并不太懂得内部的政治妥协。
在对外有大规模战争时，这些女真贵族将血性都投入了对外作战，彼此还能够相安无事。
一旦金国停止了对外征服，为了争权夺利，那些女真贵族必将自相攻杀不止。
在原来的历史上，金国灭亡北宋后，就开始了内部的政治斗争，完颜宗翰、完颜希尹、完颜宗磐、完颜昌、耶律余睹等人都先后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继承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皇位的金熙宗完颜亶滥杀功臣，被完颜亮所杀。
海陵王完颜亮当上皇帝后，又举起屠刀大杀宗室贵族，最后被完颜宗辅的儿子，金世宗完颜雍篡位。完颜亮也死在叛军的手中。
直到金世宗完颜雍上台，女真贵族们的自相残杀才基本结束了。
不过，这也不是因为金世宗完颜雍有多么慈悲或英明神武，而是因为金国的开国功臣及他们的子孙大多被屠杀殆尽了。
剩下的一些宗室贵族都是碌碌无为之辈，再也闹腾不起来而已。
所以，西门庆判断，齐国与金国的关系稳定下来，金国失去扩张势头后，女真贵族们必会爆发激烈的冲突。
待到那时，西门庆再顺势而为，当不难收回宋朝丢失的领地。
现在所需要的，只是操练兵马，耐心等待。
那么，金国暂时不可图时，西门庆为何不先将征服的目标对准一海之隔的高丽国呢？
一句话，高丽国山多地少，太穷了。
在西门庆眼中，高丽国没有一点值得征服的价值。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风停雪不停
齐承德二年，金天会八年，齐国政通人和，海晏河清，有了几分乱世之后的治世景象。
虽然西门庆并未停止南北两场战争的准备，但这些军备之事都被他统统放手交给了栾廷玉、童贯、宗泽、王进、汤隆、凌振等大臣去做。
武皇帝西门庆本人却是每日里与程万里、慕容彦达、赵明诚、秦桧等宰执文臣聚在一起，研究如何发展齐国经济，改善民生。
且不说水泥的推广让修桥筑路、建造屋舍城池变得轻松了许多，大大改善了各地的交通，减轻了劳役，也不说医用酒精和消毒概念的推广又救了多少人命等等技术上的改良，只是西门庆制作印刷的世界简图，就让齐国的官民百姓大开眼界，对世界有了翻天覆地的认识。
在西门庆的有心鼓励与推动下，沿海富有冒险精神的人越来越多，一只只新造的海船往来于高丽国、日本国和东南亚诸岛国，在为自己赚来丰厚的贸易利润时，也让齐国的市舶司收税收得盆满钵满。
户部尚书秦桧为此乐开了怀，甚至带头响应西门庆探索世界的号召，鼓励江宁的秦氏族人造船出海经商。
与秦桧一样，朝中大臣们在见到海洋之利后，也纷纷鼓励自己的宗族下海，去南洋，甚至是跟着阿拉伯人向印度洋探索。
既然齐国已经以开放的眼光来看世界，有征服远洋的志向，那么近在咫尺的台湾岛当然不会被放过了。
台湾岛早在战国时代就被中原人所知，当时被称为“岛夷”，也算是东夷的一支。
前后汉和三国时期，中原王朝称台湾岛为“东鲲”或“夷洲”。
隋、唐以后，中原王朝对台湾岛改称为“流求”。
中国人东渡台湾，垦拓、经营台湾岛，最早可追溯到三国时代。
三国吴黄龙二年，吴主孙权曾派将军卫温、诸葛直率领一万水军渡海到达时称“夷洲”台湾。
这是中国大陆居民利用先进的文化知识开发台湾的开始。吴人沈莹所著《临海水土志》中，就曾详细记载了当时夷洲的生产和生活形态。
到了隋代，中原大陆和台湾岛的接触日益增多。
据载隋炀帝曾三次派人到流求岛，“访察异俗”，“慰抚”当地居民。
是时，大陆和台湾已有贸易往来。
此后由唐到宋的数百年间，大陆沿海百姓，特别是福建泉州、漳州一带居民，为了躲避战乱兵祸，纷纷流入澎湖或迁至台湾，从事垦拓。
有此基础，西门庆怎能再让那台湾岛孤悬化外？
西门庆让徐文带兵登上流求岛和澎湖列岛，再岛上建立了齐国的政权。
因为流求岛和澎湖列岛开发程度很低，西门庆将其划归福建泉州管辖，并派军民上岛屯戍。
从此，台湾岛正式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
沿海的世家大族和平民百姓都或多或少地从海洋贸易和流求垦拓上获了利，陕西五路的土豪们距离大海太远，只能将目光投向了西域贸易。
齐国收复河西走廊诸州后，通过西州回纥与西域诸国重新建立了联系。
因为吐蕃和西夏而被中断的河西丝绸之路，再一次恢复了几分往日的荣光。
如今的吐蕃不比唐朝时那么强盛了，可不敢招惹新建立的大齐国。因而，河西走廊的商路畅通无阻。
随着西域贸易的恢复，中亚商队接踵而至，西京长安府这个古城也变得更加繁荣了。
在西门庆的治理下，齐国的国势真可谓是蒸蒸日上。
就在齐国休养生息，倾力发展经济时，北方的金国却再一次发动了战争。
为了彻底消除残辽后患，金军都元帅完颜宗翰抽调二十万大军，分南北两路对可敦城发动了西征。
此时，辽国宗室贵族耶律大石已经在可敦城盘踞数年，高举复辽的大旗招揽四方豪杰。
金国西京道、中京道和上京道的许多契丹族人受到耶律大石的感召，都纷纷前去投奔。
西夏国被灭亡后，虽然李合达未能成功北上投奔耶律大石，但是西夏国北方边境地区的许多契丹人和党项人都北奔投靠了耶律大石。
西夏国西北边境黑水镇燕军司的五千人马在金军杀到前，弃城而走，同样北上投靠了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的势力日渐膨胀，对外号称拥有十万精骑，让金国如同芒刺在背，已经成为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于是，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不顾金国与可敦城隔着戈壁荒漠的不利条件，下达了西征耶律大石的旨意。
金军都元帅完颜宗翰担任了西征军的总指挥。
完颜娄室、完颜银术可、完颜阇母、完颜昌、完颜宗弼、耶律余睹等金军名将齐聚大同府，随后兵分两路，踏上西征之路。
完颜宗翰亲自带领完颜银术可、完颜阇母、完颜昌等将，领兵十五万作为北路主力军，穿越沙漠西征可敦城。
老将完颜娄室则与完颜宗弼、耶律余睹二人领精骑五万，西奔弱水下游，原西夏国的黑水镇燕军司，再北上绕过支持耶律大石的阻卜部，翻越乌山，从西边奇袭耶律大石军，切断耶律大石向西逃窜之路。
因为西门庆斡旋而与金国交好，被封为蒙兀国王的孛儿只斤·屯必乃也收到了金国送去的许多金银财宝，请他为金军助战。
孛儿只斤·屯必乃推脱不得，就凑了五千骑兵，交给自己的儿子孛儿只斤·合不勒统领，让他见机行事。
这一战，金国的名将、精兵齐出，阵容不逊于灭亡宋朝之战。可见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毕其功于一役的决心。
二十万大军调动，金军西征的消息自然瞒不住世人。
大军尚未出征，身在东京汴梁城皇宫之中的西门庆就收到了详尽的情报。
甚至，远在可敦城的耶律大石还派出密使来到东京汴梁城中，欲与齐国结成反金同盟。
耶律大石的密使蛊惑西门庆说，金军大举西征，主力部队抽调一空，如今河北、河东之地防御空虚，正是齐国北征收复失地的好时机。
这密使带来的密信中，耶律大石还向西门庆承诺，只要两军结盟击败金军，契丹复国后，就将原契丹南京道、西京道的领土全部割让给齐国，以此作为酬谢。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胜败难料
甚么割让燕云土地作为酬谢，耶律大石能够战胜完颜宗翰，夺得这些土地，方有与西门庆谈判的资格。
如果是需要齐国的军队自取，岂非画了一个大饼，骗西门庆去为耶律大石火中取栗？
不过，西门庆还是挺佩服那个耶律大石的。毕竟那厮为了复国壮志，可以百折不挠，一再尝试。
在西夏国灭亡前，耶律大石就遣使秘密联系过宋朝，欲与宋朝结盟。
宋朝被金军灭亡后，那耶律大石又通过李合达与西夏国国主李乾顺秘密联系结盟，意图反攻金国。
如今西夏国被齐国与金国分食了，耶律大石又不放弃地找上了齐国。
如今齐国皇帝西门庆娶了金国公主，与金国皇室贵族交情很好，齐金两国也签订了盟约之事是天下皆知，那耶律大石又怎么可能不知晓？
可是，明知希望渺茫，耶律大石依然派遣使者千里迢迢的来到了东京汴梁城。
西门庆也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评价耶律大石其人。
感慨归感慨，西门庆却是一口回绝了耶律大石秘密结盟的提议。
但是，西门庆也没有将这使者抓起来送到金国，而是将其打发走了。
西门庆对那使者说，请他回去转告耶律大石将军，说耶律大石的基业，辽国的希望当在西域。
西门庆奉劝耶律大石，东面是死路，走不通的，向西走则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望他好自为之。
那使者听得莫名其妙，只得将齐国皇帝西门庆的忠告记在心上，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东京汴梁城。
西门庆拒绝与耶律大石结盟，是因为他记得，原来的历史上，耶律大石未能成功反攻金国，恢复契丹国土。
与此相反，耶律大石是向西进入中亚地区，在那里称帝重建辽国，史称西辽。
西门庆怀疑历史会重演，又怎么可能此时与耶律大石结盟？
不过，正因为耶律大石可能横行中亚，西门庆也没有撕破脸对他的密使动手。
毕竟齐国已经占据了河西走廊，与西域诸国接壤。将来耶律大石建立西辽，说不定与西门庆的齐国还是邻居。
彼此留有几分余地，也好将来再见面吧！
耶律大石的密使走后，西门庆立即召集重臣们入宫，讨论金国与残辽的这场战争。
群臣大多对金军的强大记忆犹新，都不看好耶律大石的残辽势力。
即使是如宗泽这样志在收复失地的大臣，也不支持贸然北征，与金国此时开战。
一番议论后，西门庆君臣决定继续坐山观虎斗，再观望一下金辽两军的形势。
……
一个多月后，残辽西北路招讨司控制的乌山东南，乌鲁河上游的草地上，日头已然西沉，但金辽两军却杀声震天，血战正酣。
金军中人称四太子的完颜宗弼浑身浴血，带领身边亲卫发起反冲锋，击溃了一支粘八葛部的骑兵后，对着同样浴血杀到自己身边的一个将领问道：“韩将军，可曾找到娄室老将军？”
拼死杀到完颜宗弼身边的金军将领乃是完颜宗弼的麾下悍将韩常。
此时韩常如同血人一般，身上插着几支箭矢，就连跨下的坐骑都被鲜血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
韩常听得完颜宗弼发问，急忙答道：“四太子，娄室老将军所部陷入耶律大石军重围，现在生死不知。四太子，情势危急，你快走吧，末将留下为你断后！”
完颜宗弼闻言怒骂道：“可恶！若非耶律余睹军临阵脱逃，我军怎会一败涂地！韩将军，你可要紧？”
韩常此时已经丢下卷刃的大刀，从亲卫手中拿过一支长枪，对完颜宗弼答道：“四太子放宽心，这几箭都没有射中要害。”
“如此甚好！韩将军，你与我同走！我兀术对天发誓，必报今日之仇！”
完颜宗弼伸手拉住韩常战马的缰绳，斩钉截铁地说道。
原本带着死志，要留下来断后的韩常见状，只得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四太子，我与你同去！快走吧！再不走，粘八葛部的骑兵蛮子们又围上来了！”
“全军撤退！”
完颜宗弼怒吼一声，与韩常并骑而行，领着一千多军马冲散零乱的阻路敌军，头也不回地向南方逃去。
在他们的身后，数千粘八葛部骑兵散而复聚，如附骨之蛆一般跟在金军身后追杀，更北方，一支衣甲鲜明的辽军骑兵也追了上来。
夜幕降临了，乌山脚的草原上依然厮杀声不断。
……
按照都元帅完颜宗翰的部署，老将完颜娄室与完颜宗弼、耶律余睹应该领精骑五万，从原西夏国的黑水镇燕军司向北翻越乌山，从西边奇袭耶律大石军的可敦城，切断耶律大石向西逃窜之路。
可是，完颜宗翰的大军还在辛苦的穿越沙漠时，完颜娄室的这支奇兵却不知为何暴露了行踪，反被耶律大石在乌山下伏击。
得知金军领兵统帅是曾经在龙门壁生擒自己的女真战神完颜娄室，耶律大石亲领十万精骑前来伏击，欲报一箭之仇。
与此同时，耶律大石还动员了漠北草原西部的各大部族，如粘八葛部、阻卜部、辖戛斯部、达密里部、梅里急部等部族都悉数领兵来战。
当完颜娄室领兵来到乌鲁河上游时，等待着他的却是耶律大石的二十万伏兵。
完颜娄室久经沙场，以五万军马对上耶律大石的二十万骑兵，也并未慌张，而是从容迎战。
可是，金军中的耶律余睹部却出事了。
耶律余睹原本领着两万契丹骑兵参战，在遇到耶律大石的大军后，他竟然直接领着本部军马从战场上逃走了。
金军突然逃走了两万兵马，顿时露出了侧翼的破绽，被耶律大石军穿插而入，分割开来。
完颜娄室对全军的指挥被切断，三万金军各自为战，陷入混乱之中。
耶律大石没有追杀耶律余睹的两万契丹军，而是指挥全军猛攻完颜娄室部，要将完颜娄室生擒活捉。
完颜宗弼虽然作战勇猛，但奈何敌众我寡，他鏖战半日后损兵折将，却依然未能救出完颜娄室和完颜活女父子。
迫不得已之下，完颜宗弼也只能带领残兵向南突围了。
此时，夜战中身被数十创的完颜娄室在力气耗尽前横刀自刎，拒绝了向辽军投降。
完颜娄室的长子，以勇武闻名的完颜活女已经在白日的激战中被辽军乱箭射杀。
金军的远征，遭遇了从未有过的大败。
第一千零五十章 耶律余睹的纠结
完颜娄室父子战死后，三万金军女真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四太子完颜宗弼带着一千多骑突出重围。
然而，辽军和粘八葛部的骑兵似乎知道突围逃走的是一个金军的重要人物，依然对完颜宗弼紧追不舍。
粘八葛部就是后世与乞颜部铁木真争夺草原霸权的主要敌人乃蛮部，这是一个漠北草原西部的强力部族，拥有一支善战的骑兵。
完颜宗弼麾下的骑兵虽然也是金军中的精锐，但在这草原上面对粘八葛部骑兵却是占不了多少便宜。
见粘八葛部骑兵咬得紧，大将韩常知道情况危急。
若是不能摆脱后面的追兵，一旦被对方缠上，后方耶律大石的辽军就会蜂拥而至。届时，四太子完颜宗弼与自己都要失陷在此地。
想到这里，韩常对完颜宗弼吼道：“四太子，事急也！末将掩护你逃走，你一定要活着回去，杀了耶律余睹那厮，为我等报仇雪恨！”
说完这话，韩常不等完颜宗弼回话，就猛地拨转马头，带着自己本部数百骑迎面杀向追击而来的粘八葛部骑兵。
“韩将军！……将军保重！……”
完颜宗弼是一个有血性之人，见状也要返身冲杀。可是，他突然想到韩常的话，知道自己此时不能辜负心腹爱将韩常的一片忠义之心，必须活着返回金国。
因为，这一次金军败得太蹊跷了。
那耶律大石仿佛对金军的进军路线了若指掌，竟然能够精准地指挥十多万大军在此设下埋伏。
再联想到耶律余睹军不战自溃的反常举动，完颜宗弼有理由怀疑，这个投降金国多年的契丹宗室贵族已经起了异心，与耶律大石暗中勾结。
此时，三万金军大多已经追随完颜娄室战死沙场，只剩下完颜宗弼身边这数百骑。
如果完颜宗弼冲动地战死在这里，那么耶律余睹的阴谋就无人可以揭穿了！
想到自己背负的责任，完颜宗弼怒吼一声，趁着韩常将军挡住了追兵，带着自己的亲卫打马飞奔，消失在夜幕之中。
待到辽军和粘八葛部的骑兵歼灭了阻挡去路的韩常部时，夜色已深，早已失去了完颜宗弼部的踪迹。
苦战了半日，夜间策马飞奔又是一件极其危险之事。此时此刻，最英勇善战的骑兵也不能摸黑追击了，辽军只能无奈地鸣金收兵。
当然，小股的游骑还是被撒了出去，用以侦查敌军逃走的方向。
……
乌山以南数百里的黑水泺是一个位于沙漠中的大湖。
发源自河西走廊祁连山的黑水河（又名弱水河）从南向北穿过河西走廊，穿过大漠（后世的巴丹吉林沙漠），于此地形成了一个内陆湖。
因为河水与湖水的灌溉与滋润，在这片大漠中形成了一片绿洲。
有绿洲就有游牧民的聚落，此地自古就有人放牧渔猎。
因为黑水泺古名居延泽，此地还诞生过一个西域小国居延国。
大湖西南方的黑水河边有一古城，名为黑水城。
夏景宗李元昊建国时，在此地建立了黑水镇燕军司，为西夏初期十二个监军司之一。
黑水镇燕军司驻地黑水城，此地驻军是用以防备北方的契丹、鞑靼和西边的回鹘人。
在西门庆与完颜宗翰共同攻灭西夏国后，黑水镇燕军司被划归金国所有。
完颜宗翰派遣耶律余睹领兵西进，占领此地。
驻守黑水镇燕军司的数千西夏军得知国家灭亡，并未投降金军，而是直接弃城而走，向北投靠了金国的敌人耶律大石。
耶律余睹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黑水城。
正因耶律余睹军驻扎在黑水城，拥有地利，完颜宗翰才将他编入了完颜娄室的南路军团，企图出奇兵偷袭耶律大石。
此番堪称女真军神的老将完颜娄室在乌山（后世的杭爱山）折戟沉沙，与耶律余睹也脱不了干系。
耶律余睹当年被天祚帝耶律延禧逼得投靠金国，虽然一度被完颜阿骨打重用，但是也一直处于尴尬的境地。
耶律余睹虽然一路帮着金军招降纳叛，劝说了许多辽国契丹贵族放弃抵抗投金，但他本人当年毕竟是辽国契丹宗室雄才，其个人情感还是在契丹人这一边的。
因而，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被金军俘虏，固然让耶律余睹出了一口恶气，也让耶律余睹取代耶律延禧成为了金国境内契丹人的领袖人物。可是，辽国契丹的灭亡也让耶律余睹的内心深处有几分痛苦自责。
另一方面，金国对耶律余睹的防范也让他心生不安。
刚投奔金国时，耶律余睹的家小在咸州就被金军监视起来。
其后，在金军进攻辽国时，有传言耶律余睹要反，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又亲自召见耶律余睹，对他进行了一番告诫。
完颜阿骨打当时是豪杰风范，对耶律余睹说，有人传你要反，我自不信。不过，若是将军你要与我军一决胜负，我即刻将你的兵马、武器都给你，你我在战场上再厮杀一番，看我是否能擒得将军。不过，我也有言在先，此番擒得将军，必不轻饶。
耶律余睹既是为完颜阿骨打的气度所折服，也是恐惧害怕，哪里敢承认对金国有反意。
此后，耶律余睹为了向完颜阿骨打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忠心，在金军进攻辽国时表现活跃，屡立战功。
金军进攻宋朝时，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也对耶律余睹提拔重用，任命他为元帅右都监，作为完颜宗翰的副手随同出征。
在伐宋之战中，耶律余睹同样是表现出色。
在太原攻防战时，宋兵四万救太原，耶律余睹领兵逆击于汾河北，在那里大败宋军，擒其统帅郝仲连、张关索和统制马忠，歼灭了上万的宋军。
可惜，在战场上表现出色的耶律余睹却被宋朝赵桓君臣给坑了。
宋金第一次战争结束后，赵桓君臣居然异想天开地企图煽动耶律余睹谋反，让金国使臣萧仲恭给耶律余睹带去蜡丸密信。
愚蠢的赵桓君臣哪里知道，这些投降金国的契丹贵族心中更恨背信弃义北伐辽国的宋朝。
甚至于金军伐宋，也有这些契丹贵族进言劝说的原因。
结果萧仲恭一回到金国就将蜡丸密信交给了完颜宗望。
此事也成了金国二次伐宋之战的导火索。
只是，耶律余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因为蜡丸密信的影响，金国对他终究还是起了防范之心。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天罗地网
在帮助金国灭辽亡宋之后，屡立战功的耶律余睹既没有被调回都城会宁城担任朝中要职，也没有被放回自己的祖地大定府担任守臣。
其余临潢府、燕京、大同府、大名府、太原府、河中府等要地，也都被女真诸将瓜分，耶律余睹却被完颜宗翰从大同府调到了西北荒僻的天德军，负责与耶律大石军作战。
可以说，金国完全是在把耶律余睹当作一支能咬人的猎犬在用。
与此同时，同是前辽国遗臣，检举了蜡丸密信一事的萧仲恭却得到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的信任，在京城里坐享富贵，官运亨通。
其实，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和重臣们对耶律余睹有所提防，却对萧仲恭信任有加，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不管是不是天祚帝耶律延禧昏庸无道，身为辽国的宗室大将，耶律余睹叛辽投金总是一种不光彩的叛徒行径。
而萧仲恭却恰恰相反。在辽国灭亡，天祚帝耶律延禧逃入夹山，契丹贵族大多弃天祚帝耶律延禧而去的形势下，萧仲恭却依然效忠于众叛亲离的天祚帝耶律延禧。
到最后天祚帝耶律延禧被完颜娄室生擒活捉时，萧仲恭依然侍奉在耶律延禧的身旁。
这才是尽臣节的孤忠之士啊！
如今萧仲恭与耶律余睹都成了金国的臣子。这二人谁的道德操守更高，谁会更加忠诚，不是显而易见么？
在政治上遭到冷落，耶律余睹心中逐渐生出疑惧。
耶律余睹认为，金国将自己放在西部边疆，就是为了让自己带着契丹军与可敦城的耶律大石军自相残杀。
可是，一旦耶律大石当真被金军剿灭，耶律余睹也怕自己会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所以，耶律余睹在天德军驻军时，并未用心对付西北方的残辽势力。
耶律大石与耶律余睹心照不宣，时不时地派兵东进搞点小摩擦，却利用这个难得的空隙期暗中积攒实力。
西夏国灭亡时，李合达带着残兵逃到天德军附近，被耶律余睹抓获。
李合达面对耶律余睹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话，责备耶律余睹不该背叛契丹人。
耶律余睹与李合达乃是故交旧识，面对李合达的诘问，他亦是面红耳赤，一时无言以对。
随后，李合达又给耶律余睹分析利弊得失，指出他现在处境尴尬，将来也未必能够真正赢得女真人的信任。
最后，李合达劝谏耶律余睹与耶律大石联手复辽，再兴契丹，成就一番帝王功业。
耶律余睹本就心怀不安了，经过李合达的一番劝谏，不由得犹豫不决起来。
李合达为了让这个契丹人中如今最有权势的宗室贵族能够下达决心，竟然在耶律余睹的面前以死明志。
李合达临死前告诉耶律余睹，自己的这番言语不是为了自己乞活，而是为了光复辽国的大志。因此，自己这个奚人以死进谏，希望耶律余睹身为契丹宗室能够有所觉悟。
耶律余睹看着李合达的尸体，为他的忠勇无畏而震撼，终于下定了联合耶律大石，反金复辽的决心。
耶律余睹一边利用捐躯的李合达向金国请功，换取完颜宗翰等人的信任，一边却将李合达的心腹偷偷放走，利用他们与耶律大石正式建立了秘密联系。
耶律大石为了实现复辽的大志，不拒绝与任何势力联合。他明知齐国皇帝西门庆与金国相善，也不肯放弃地派出使臣说客远赴东京汴梁城。
同是契丹宗室贵族的耶律余睹要与自己联手，耶律大石当然是求之不得。
就在李合达死谏耶律余睹，促成耶律余睹与耶律大石秘密联系后不久，完颜宗翰就命令耶律余睹领兵西征黑水城，将西夏国的黑水镇燕军司纳入金国的版图。
耶律余睹不敢抗命，带着契丹骑兵穿过大漠西征，从党项人手中抢过了黑水城。
只是如此一来，耶律余睹距离金国的政治中心可就更远了。
心里失落，愤恨不已的耶律余睹利用山高皇帝远，正式与耶律大石结成了秘密联盟。
对于耶律余睹的这些变化，完颜宗翰终究是失察了。
在西征耶律大石的可敦城时，完颜宗翰将完颜娄室、完颜宗弼和耶律余睹编成一军，让他们偷袭耶律大石的后路，与自己前后夹击可敦城。
这个战术原本没有问题，完颜娄室和完颜宗弼都是金军中能征善战的大将，特别是完颜娄室还曾击败生擒过耶律大石，是金军中军神一般的人物。
可是，再好的战术也怕情报泄密。耶律余睹将金军兵分两路，前后夹击的战术泄露给耶律大石后，耶律大石立即动员所有战力先来吃掉实力较弱的完颜娄室军。
有了耶律余睹的情报，辽军顺利设伏，关键时刻耶律余睹又引兵退走，导致完颜娄室军被迅速包围。
那时，金军的失败就是命中注定了，哪怕完颜娄室是军神也无力回天。
更何况，与完颜阿骨打同辈，征战了半生的完颜娄室也终究是老了，不复当年之勇。
一场血战后，完颜娄室未能冲出辽军的重围，与自己的爱子完颜活女战死沙场。
而造成这场大败的罪魁祸首耶律余睹却是领兵毫发无损地撤回了黑水城，等在这里收罗金军败兵。
耶律余睹此举当然没有安甚么好心，他是担忧完颜娄室将军等人成功突围，从黑水镇燕军司这里逃回金国去。
耶律余睹的许多亲信还在金国各地为官，他目前并不想直接与金国翻脸，而是想要继续潜伏在金国内部，与耶律大石里应外合，共图大事。
因此，耶律余睹不能让完颜娄室、完颜宗弼等人逃回金国。否则，只要金军的败军逃回金国，说出乌山一战耶律余睹军的反常表现，以完颜宗翰等人的精明，一定会察觉是耶律余睹当了叛徒。
耶律余睹一开战就领兵返回黑水城封锁道路，正是为了将金军一网打尽，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北方的草原上，耶律大石的辽军和部族联军正在打扫战场。
南方的黑水镇燕军司，耶律余睹也为败退金军准备好了一张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