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酒肉店换了新主人
蒋门神见这快活林的众店家首鼠两端,不敢表态,正自心中烦恼。此时见西门庆独站出来,不由大生好感。他仔细打量西门庆,见这人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再加上身长七八尺的健硕身材,看上去也不是等闲之辈。
蒋门神对西门庆更加高看了一眼,举起酒碗回礼后,把碗中酒一饮而尽,与西门庆相视大笑。
施恩坐在一旁偷拿眼看西门庆,心中升起一丝恨意,却把头低下,不敢让人发觉。
西门庆此时哪管这个鸟人乐不乐意。今日若不是蒋门神先动手,自己也早就把这“金眼彪”打成乌眼猫了。
今日蒋门神的表现,也让西门庆对他更感兴趣了,大生结交之心。
西门庆决定当着快活林众人的面帮蒋门神抬一下轿子。他故意开口打听蒋门神的来历。
那蒋门神外表粗蛮丑陋,可是他既然敢来夺这施恩的口中饭食,亦是心中有数之人。他见西门庆故意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个话头,索性放开话头说道:“在下本名蒋忠,山东兖州人氏。因为身材长大,江湖上给我起了个诨名,叫做“蒋门神”。在下自幼学得一身好本事,使得好枪棒,拽拳飞脚,相扑为最。在下三年上泰岳争交,不曾有对。普天之下,没我一般的了。”
这蒋门神酒后得意,自夸起来快没有边际了。这快活林的众人却吃这一套,听闻这蒋门神是江湖上有名的豪杰,纷纷动了心思,也都来向蒋门神贺喜。
西门庆又对蒋门神问道:“好汉虽是英雄无敌,只是这偌大个酒肉店,只怕一人也操持不了吧?”
众店家见西门庆问出了他们的心声,都竖起耳朵仔细听那蒋门神怎么回答。
蒋门神看了一眼西门庆,放下手中酒碗哈哈笑道:“不瞒众位高邻,在下在江湖上有这般名声,自然有人来投。在下在兖州时也收得百十个徒弟,此次来这孟州,在下也带了一二十个得意的弟子。他们押送着我的行李,明日就到。这小小的酒肉店,不难打理。”
蒋门神的此话一落,众商家就变得更活络了。众人心道,看来这蒋门神也是个硬茬子啊!或许这快活林的天,当真要变了。
西门庆见那蒋门神虽是自夸,却也有保留,没有说出自己与孟州城新来的张团练有交往,也不去点破,只在一旁静观其变。
众人开始相信蒋门神有可能霸住这快活林了,有胆大些的赌坊主此时就开始打听蒋门神欲如何经营这酒肉店。
蒋门神豪迈地对众店家说道:“众位高邻不需担心,我蒋忠乃是个实在人。我在兖州就经营过酒店,做得好牛肉,酿得好酒。接手这酒肉店后,我自好生经营,靠那口碑聚拢人气,绝不强买强卖,败坏自家名声。众位高邻觉得蒋忠的酒肉好时,就来捧捧场。若是认为蒋忠的肉不好时,自去别家买,不妨也帮我蒋忠带上几斤。”
蒋门神这番话说得大气,让得众店家一片叫好。这蒋门神与“金眼彪”施恩相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距恁般分明。
西门庆旁观这一切,暗暗点头,这蒋门神的确是个人物。
历史上蒋门神在孟州也只是夺了恶霸施恩在快活林的产业,把施恩赶出快活林,并未做其它奸恶之事。是以蒋门神在快活林的人缘很好。
后来武松来到孟州后,被施恩的小恩小惠收买,甘心为这个官二代兼黑社会恶霸做打手,打败了蒋门神。那时快活林的众店家都曾帮蒋门神说话求情。人心所向,可见一斑。
蒋门神离开快活林,施恩在武松的帮助下重夺快活林之后,众店家又得给施恩上交例钱,并且还要翻倍,当真是苦不堪言。
那时武松与施恩在快活林众店家的心中是甚么恶霸形象,可想而知。若是蒋门神用计顺利除掉武松,只怕孟州受施恩欺压的许多人都要拍手称快。只可惜功亏一篑,蒋门神在鸳鸯楼反被恶徒武松偷袭杀死。
西门庆心想,幸亏我西门大官人已经除掉了那祸害武松,蒋门神这次可以逃过一劫。
此时的酒肉店里,却有一人如坐针毡。
那施恩往日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今日却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蒋门神给比了下去。见众人欢欣地聚拢在那蒋门神身边,施恩的一张面皮臊得通红,哪里还坐得住。
施恩强挤出一脸笑容,向蒋门神与众店家告退,承诺再不入这快活林,不与众店家为难。
蒋门神也不想再让这施恩在身前碍眼,就打发他与一干手下都走了。
西门庆走到酒肉店门口,看着离开的施恩。
施恩走出几步后,目光阴厉地回头望了一下。发现西门庆在看着他时,那施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转过头去,带着人急急忙忙地走向远处。
施恩这厮还不死心啊!西门庆心中感叹。他悄悄离开蒋门神的酒肉店,回到了投宿的大客店里。
“哥哥,要不要追上去教训那施恩一顿?”焦挺与汤隆一直在门口候着,见西门庆回来,焦挺立即开口问道。
“不必了,二位兄弟,我们只需静观其变。我看那施恩心中不服气,必然会再来争夺这快活林酒肉店,与那蒋门神还有一番龙争虎斗。哥哥我对那蒋门神有好感,可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卖他一个人情。至于那恶霸施恩,他早迟都会再来寻死,终有落入我们手中的那一天。”
焦挺与汤隆都说道:“哈哈哈~听哥哥的准没错,权把这通老拳给那金眼彪寄下,日后连本带息送给他!”
西门庆看向隔壁的酒肉店,那蒋门神还在与众店家吃酒畅谈。
蒋门神今日有点托大了啊!他不知那施恩为人残暴,生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蒋门神今日在这快活林让他折了面皮,那施恩必会回来报复。
只怕这快活林,今日是难得平安,还会再生波折。
第七十九章 金眼彪的回马枪
施恩含羞带怒离了快活林,直往孟州城的牢城营而来。一路上,都有识得施恩的人惊诧地看着鼻青脸肿的施恩。
那施恩走了一会儿,突然醒悟过来,不能让城里人都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施恩让手下人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把自己的面蒙着,只露出一双透着狠光的金色眼睛。
“父亲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施恩一进安平寨,就对守门的军士问道。那军士看清楚是小管营回来了,忙带着他朝内走去。
跟在施恩身后的几个恶汉今日跟着小管营吃了亏,知道小管营定不会善罢甘休,也散开四处去寻帮手,准备跟着小管营打回去。
……
西门庆因为预料那施恩还要回来闹事,是以与焦挺、汤隆留在了大客店里,并未离开快活林入那孟州城去逛街。
午后,乔郓哥也回来了,把跟踪那父女二人之事向西门庆一一禀报。
据乔郓哥打听,那老头儿的确是从陕西京兆府漂泊到这孟州城的路歧人,名叫刘三立,以表演杂戏为生。他那女儿名叫刘玉儿,却是如他所说,并未学过杂戏唱曲儿,只是父女相依为命,一路照料刘三立的生活。
如今得罪了孟州城的地头蛇施恩,那刘三立父女不敢再逗留在孟州,他们回到住宿的小脚店后,已然收拾行李向北而去,不知是逃去那河东还是河北了。
从乔郓哥打探的消息来看,刘三立父女和这蒋门神应该不是一路人。蒋门神确是出于好意救了这父女二人。西门庆对蒋门神的好感又提升了几分。
这蒋门神倒是条好汉!这次西门庆的孟州之行,原本有两个目的。一是顺路除掉那十字坡开人肉馒头店的孙二娘夫妇,得到那镔铁宝刀。二是到孟州看一看历史上曾经同为武松刀下冤魂的蒋门神,看是否值得结交。
那第一个目的,西门庆已经完美达成。不仅除掉了十字坡孙二娘一伙开黑店的恶人,而且得了两箱金银财宝和一对镔铁宝刀,可谓是收获甚丰。
至于第二个目的,西门庆也没料到自己比武松早两个月到孟州,却正好看到蒋门神是如何打败欺男霸女的“金眼彪”施恩,夺得这快活林酒肉店的。
没想到蒋门神是这样的一条好汉,实在是值得结交。西门庆决定留在这孟州,帮助蒋门神挫败施恩的反扑,彻底在快活林站稳脚跟之后,再去那东京汴梁。
西门庆四人等了一下午,却没有看到施恩带人前来。倒是那蒋门神的酒肉店里,来了两个帮手,也不知是不是蒋门神的徒弟提前到了一些。
西门庆下午已安排乔郓哥去监视那孟州城牢城营方向的施恩动向,自己则与焦挺、汤隆一齐去了蒋门神的酒肉店里,要了些酒肉吃喝。
蒋门神今日与众高邻吃了些酒,身子有些困顿。他本不准备今日开张的,但是见到进来的客官是西门庆时,却特地接待了西门庆。
跟在西门庆身后的焦挺和汤隆长得高大健壮,自有一番好汉的气象,也让蒋门神暗自佩服。
蒋门神分付两个徒弟给西门庆三人上了好酒好肉,自己也过来陪三人吃了几碗酒。
那施恩卖了不少劣制的牛肉给快活林各家店铺,在自己的酒肉店里却用的是上好的黄牛肉。那厮当真是骑在快活林众店家头上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西门庆见蒋门神还要陪自己吃酒,摇了摇头,请蒋门神不要再多吃酒,须得好好歇息,留神防备那“金钱彪”施恩的反扑。
这蒋门神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喜好酒色。历史上正是他在夺了施恩的酒肉店后,沉迷于酒色之中,被掏空了身子,这才在与武松的较量中败下阵来。
毕竟这蒋门神还是不如我西门大官人啊!自打我西门大官人穿越过来,那泰岳庙的壮阳符也神秘失踪以后,大官人我可是天赋异禀,怎生也不会掏空了身子。啊,无敌是多么寂寞!
蒋门神听了西门庆的话,知道西门庆是在为自己着想,心中有了几分感动,对西门庆的好感大增。
蒋门神瞪大他那双怪眼,拍着自己的胸脯,口中说道:“我量那鸟人不敢再来!若是他当真敢来,这一次我定要打断他的手脚,让他知晓我蒋门神的厉害!”
“蒋兄不可大意,依兄弟我看来,那施恩是个睚眦必报之小人,必定会带人来攻击你,找回他此番丢失的面皮。并且那施恩背后站着的,可是牢城营的老管营。你夺了那施恩的产业,我担心他这次会为了自己这个儿子出头。”
“嗯,西门兄弟说得是,听闻那父子二人乃是这孟州城的毒瘤,为人最是狠毒,不可不防。不过,兄弟真的认为那施恩不守承诺,今日就要回来闹事?”蒋门神酒醒了一些,对西门庆说道。
“那施恩不是吃得亏的人,今日在众人面前折了面子,我见他临走时目露凶光,必是回去搬兵,急于报复。我猜他最迟今夜就会带人打过来。”西门庆笃定地说道。
蒋门神思索了片刻,叫过一个徒弟,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徒弟领命而去。
因为心中有事,蒋门神就把西门庆几人送出了酒肉店,以免他们受到牵连。蒋门神自与剩下的那个徒弟收拾准备,等待着那“金眼彪”施恩。
西门庆与焦挺、汤隆自然也是在客店里静待着出手的机会。
……
果然不出西门庆所料,在日头西沉,快活林各家客店、酒店张灯结彩,最热闹的夜市买卖刚开始时,那施恩从安平寨带着几十个亡命的囚犯冲回了快活林。
乔郓哥远远地望见施恩的人马后,立即赶回客店告知了西门庆。西门庆与焦挺、汤隆躲在客店门内,虚掩着店门冷眼旁观。
那店家早得了西门庆分付,今日没有再营业。此时他见西门庆几人也是要寻事的模样,又哪敢多说甚么,只是与店小二躲在柜台下,闭着眼直念“神佛保佑”。
西门庆偷眼看去,只见施恩带着几十个恶徒入了快活林,一路上横冲直撞,惊得路人哭爹喊娘地纷纷闪避,不一会儿就来到丁字路口,包围了蒋门神的酒肉店。
第八十章 十面埋伏
“兀那姓蒋的狗贼,给我滚出来受死!”施恩这次人多势众,有心在快活林重新立威,故意扯着嗓门叫道。
施恩身边的几十个亡命囚徒早就商量好,此时一齐高叫道:“姓蒋的狗贼出来受死!”
那声音洪亮齐整,传遍了快活林的四面八方。整个快活林都从喧嚣中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默默关注着施恩与蒋门神之间的龙争虎斗。
“甚么鸟人在外大呼小叫?不知道这是蒋门神蒋老爷的店吗?老爷早上才打跑几只恶狗,怎地夜里又来了这许多乱叫的野犬?”蒋门神人未出现,那炸雷般的声音先传了出来,把施恩众人一通臭骂,毫不在意对方的人数众多。
蒋门神中气十足,一个人的声音就压住了门外众人的声音,回响在快活林里。
不知哪个胆大好事之徒躲在暗处,突然远远地为蒋门神叫了声好。接着,远处的黑暗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为这蒋门神助威。
施恩气得咬牙切齿,却一时寻不到是哪些人在暗中支持蒋门神。此时无瑕他顾,施恩决定先打败这蒋门神,再去慢慢收拾快活林的众人。
“你这山东来的蛮子,竟然敢到我孟州城来耍威风!小的们,给我狠狠地打!”施恩一挥手,七八个恶囚手持棍棒踢开酒肉店的大门,直冲了进去。
“唉呀!”“哇呀!”“娘也!”“哎哟!”几声痛呼几乎同时从店内传出来,紧接着那七八条恶汉就被从酒肉店内打了出来,“劈里啪啦”地摔在街面上。
紧随着这几条恶汉,还有一个巨大的黑影飞了出来,直奔立在街心的施恩而去。
“小管营当心!”站在施恩身旁的一个八尺大汉斜跨一步挡在施恩身前,双掌猛地前推,击打在那黑影上。
“啪!”地一声,那黑影被击得碎成几片,四下里飞散,砸得旁边几人头破血流。
原来,这是蒋门神抡着一张柏木桌子把冲入店内的几人打飞后,顺手扔了出来,砸向施恩。
施恩身边这大汉也是一个好手,竟然能够挡住蒋门神大力扔出来的木桌,护得施恩的周全。
“周兄,干得好!快上前把那厮给我打倒!”施恩在那大汉身后叫道。
原来这大汉姓周,乃是南京建康府人氏,因赌博斗殴,误伤了人命,被充军发配到这孟州的牢城营。施恩父子见这人身高力大,有一手好拳脚,刻意施以恩惠,将此人笼络为打手帮凶。
施恩这次回安平寨,带了三个如他一般的精通拳脚枪棒之人,这才信心十足地回来报仇。
蒋门神在屋内见有人能徒手挡住自己扔出来的桌子,更激起好斗之心。他又抓起一张桌子,口中大喝一声:“再来!”猛地把那桌子投掷了出来。
施恩不知厉害,还在那里叫姓周的汉子挡住。那姓周的汉子见那桌子来势甚猛,不敢硬接,拉着施恩躲闪到一旁。
站在施恩身后的两个恶囚猝不及防,被那柏木硬桌撞个正着,跟着桌子飞出几步后,狂吐鲜血,萎倒在地,不知死活。
紧接着,店内的桌子接二连三地从大门内飞出来,砸得街上的众恶囚东躲西闪,乱成一团。
黑暗中再一次传出一声声叫好声。
施恩躲在墙角,恼羞成怒地大喊道:“一齐上!打死那厮,我重重有赏!”
“鸟人们,老爷来也!”蒋门神扔完了屋里的桌子,双手拿着两根掰下来的桌子腿猛地从窗子内跳了出来,出其不意地杀入街上的人群。
街上的众人只防着酒肉店大门,没提防那蒋门神会跳窗而出,顿时一阵大乱。
蒋门神手舞双棍,左旋右转,指东打西,势不可挡,几个会合间又撂倒了七八人。
“你这厮休得猖狂!”伴随着一声大喝,有两条大汉越众而出,手持棍棒与蒋门神战成一团。
这两人也是如那姓周的汉子一般的充军囚犯,因为枪棒娴熟而被施恩收买,为虎作伥。此时二人合力之下,竟也挡住了蒋门神,一时间与他打得难解难分。
施恩见那两个汉子能够缠住蒋门神,胆气顿时壮了起来。他站在街头大叫道:“哪里来的毛贼,也敢来挑战我金眼彪!今日不打断你的手脚,你却不知这快活林是谁的天下!你们一起上,把这厮给我打趴下!”
街面上方才乱成一团的众恶囚又复聚起来,手持棍棒团团围住蒋门神,等他露出破绽。
西门庆见蒋门神陷入缠斗之中,只怕久斗下去难敌众人,是时候出手相助了。他把脸蒙好,一声令下,与焦挺和汤隆跳后窗出去,在街上绕了一下后,大喊着杀入人群之中。
“我等特来助蒋英雄一臂之力!”
“快活林有血性的好汉一起上啊!”
“助蒋英雄!打跑恶霸施恩!”
西门庆三人蒙着面冲入人群大打出手。
“我们也来帮忙!”黑暗中传出一声呐喊,一个瓦罐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砸在一个恶囚的头上。
“我早就不想忍了!打恶霸呀!”又是一片瓦从黑暗中飞出,砸在另外一人的身上。
“打呀!”“打呀!”“打死这些恶人!”伴随着黑暗中的一个个声音,各种酒瓶、茶壶、木凳、石块从天而降,落在了街面上那群恶囚的身上。
施恩见自己带的两个好汉合战蒋门神不下,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的三个蒙面人又勇不可当,快活林里四面还传来一阵阵的喊打喊杀声,心中渐生怯意。
枉费我往日如此关照你等,你们竟然帮着一个外人对付我!今日不与你等计较,改日再来收拾你等刁滑之徒!
施恩一声召唤,就欲带着人撤退。却发现退路被西门庆三人挡住。
“狗贼哪里逃!”焦挺一声大喝,冲上前去与那姓周的汉子战在一起。
汤隆把一根杆棒舞得如同一个风车般,堵住了大街上其他恶囚。
西门庆手持一根木棒,冷笑着看向对面的“金眼彪”施恩。
“你是何人?敢挡我的道!难道你不知道我金眼彪施恩的大名?”那施恩心中慌乱,却目露凶光地威胁道。
“呵呵~老爷打的就是你!”
第八十一章 各展神通
大宋政和六年五月的这一夜,京西北路孟州府城外快活林的人们见到了这片土地的权力交替。
孟州城的地头蛇“金眼彪”施恩与新来的强龙蒋门神的打斗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分出了胜负。
那“金眼彪”施恩虽然从小就跟江湖师父学得一些枪棒之术,但他在西门庆面前没有走出十个回合,就被西门庆一棒打折了手臂,再一棒扫翻在地。
施恩带来的周姓大汉也不是焦挺的对手,此时已经被焦挺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两个围攻蒋门神的汉子见势不妙,就欲逃跑,却慌乱中露出破绽,被蒋门神一棒一个,两下就打倒在地。蒋门神暴喝一声,追着身边的恶囚就是一阵乱打。
其他恶囚也被汤隆堵住,打翻了十来个,加之蒋门神的两个徒弟此时也跳出来加入战团,施恩剩下的手下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多谢三位兄弟相助!”蒋门神打倒身边的最后一人后,对西门庆、焦挺和汤隆抱拳致谢。虽然三人是蒙着面,但蒋门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三人。
“蒋兄客气了!”西门庆上前两步抱拳回礼,却老眼昏花,没有看到脚下的施恩,直接从他脸上踩了过去。
这快活林的街面修得不平啊!怎地这般硌脚?西门庆对孟州城的市井建设大为不满,完全忽略了地上施恩的惨叫声。
西门庆走上前去与蒋门神说话,完全不怕身后的施恩一伙儿逃走。有焦挺与汤隆在那里守着呢,哪个不长眼的现在敢从地上冒头?
施恩手臂断了一只,又被西门庆在脸上狠狠地踩了一脚,痛得在地上打滚,却也不敢起身逃跑。只是他的目光依然阴狠地望向蒋门神与西门庆,心中暗道:“我要你们死!你们都活不过今夜!父亲,你怎地还不现身?”
似乎是感受到了施恩内心的呼唤,那施恩的父亲,孟州牢城营的施老管营骑着马,带着几十个埋伏在快活林外的军健打着火把,手持锋利的刀枪冲入了快活林。
“抓逃犯啊!”
“抓住那逃走的贼配军!”
军健们大喊着直冲到丁字路口,包围了蒋门神师徒和西门庆、焦挺、汤隆三人。
焦挺和汤隆见是官军来了,不好动手,都退到西门庆身边,从两侧护住西门庆。
“父亲!父亲!你要为孩儿报仇!”施恩挣扎着从地上爬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施老管营的马头前。
施老管营看着施恩手臂受伤,脸上花得像开了染房一般的狼狈样子,心中好不心疼。可是他却不动声色地呵斥施恩道:“大郎!你如何这般不晓事?为父往日多曾教你要与人为善,造福乡里。你怎的这般顽劣,又在这里与人打斗为戏?端的是好不长进!为父今日为干办公事而来,岂能管你那些小儿闲戏?左右,将大郎拉走,莫要坏了我的公事!”
西门庆听了对面施老主管的话,心道这老狗倒是很会做戏,比他儿子施恩强多了。他分明是早就埋伏在快活林外接应施恩,却还要装作自己前来是秉公办事,在那里乔模乔样。
施老管营身边的两个军健听到管营的吩咐,连忙扶着施恩退到一旁。那施恩却并未离去,而是得意地站在街边,如一头恶狼般狠狠地盯着蒋门神几人。地上那些恶囚也爬起来,纷纷骂骂咧咧地站到施恩身后,聚作一团。
施老主管口头上假说让施恩离开,但对施恩等人站在身旁却是视若不见。只见他骑在马上,用手戟指蒋门神骂道:“好你个贼配军!发配到我那牢城营里,一百杀威棒还未领,就私自逃出牢城营,来这市井之地撒野!这等地方也是你这贼配军来得的?还不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牢城营领罚?”
“我乃兖州来的良民,你怎敢诬我是配军?你莫不是与那施恩一伙儿的,假公济私来帮他害人?”蒋门神大叫道。
“住口!你这贼配军还敢狡辩!蒋忠,因误杀人命,发配孟州,我这里公文俱在,你这贼配军还能抵赖?左右,与我拿下,但遇抵抗格杀勿论。”施老主管手上挥舞着一纸伪造的公文,冠冕堂皇地要抓捕蒋门神。
施恩兴奋得双目放光,只要父亲把这蒋门神和他的同党都捉入安平寨中关押起来,这几人不过是自己案板上的几块肉,想怎么炮制就怎么炮制。先把他们好生折磨一番,再在牢房里把这几人通通整死!
“好一个老管营,真是贯会颠倒黑白,草菅人命。”西门庆冷笑几声,摆了个架势扬起手中棒,遥指施老管营的马头。
哦!有人竟敢拒捕,正好当场杀死,杀鸡给猴看,吓唬一下快活林里这些不老实的商家。
施老管营手举起来向前一指,几十个军健同时举起刀枪,逼近西门庆、蒋门神几人。
“老爷乃是良民,你们这些害人的污吏杂军,谁敢上前?”蒋门神暴喝一声,响彻整个快活林。
突然间,快活林外马蹄声声,人声鼎沸。只听得一阵“不要放过了闹事的凶徒!”的喊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就到了身边。
只见得哗啦啦地涌出上百军士,一半骑马,一半步行,举着长枪包围了丁字路口的所有人。
为首一人顶盔贯甲,手持长枪越众而出,口中喝道:“都不要动!本官前来捕贼,谁若乱动,定斩不饶!”
施老管营一看自己被突然冒出来的正军给包围了,就知道今夜之事不妙,有他未曾料到的变故。他借着火光仔细一看来将,口中连忙问道:“是张团练么?”
这骑着马的武将正是孟州城新来的张团练。蒋门神在山东就与他交好,跟着他从山东来了这孟州。
今日蒋门神出于义愤打了施恩,救了刘三立与刘玉儿父女,将施恩赶出快活林后,得到西门庆的提醒,对施恩父子有了防备。因此,他特遣徒弟去找这张团练,请张团练前来照应,防备那老施管营假公济私出阴招。
张团练得到消息后,带了一队军士躲藏在快活林外守候,果然派上了用场。把这老施管营堵个正着。
张团练见老施管营在问,假意看不清楚,催马上前两步后,仔细打量了施老管营几眼,这才说道:“本官正是张团练,来人可是施管营?施管营不在那安平寨看好充军的囚犯,却来这快活林做甚么?”
第八十二章 壮观孟州气象
施老管营见张团练认出自己,急忙答道:“正是下官。下官见过团练。”
此时的施老管营当真是尴尬无比。那张团练比自己的官阶高,此时相会,已然隐隐压着自己。而自己现在正在干的是见不得光之事,却被他撞见,当真是好不晦气。
牢城营的管营相当于监狱长,正该做的是管好自己牢城营里的囚犯,不让他们生乱闹事。
可老施管营这个监狱长,不仅不约束自己管下的囚犯,反倒把他们放出来到这市井之地打打杀杀,为自己的儿子卖命争抢地盘。这般行为,怎么也上不了台面。
快活林的平民商家们自然不敢明着对抗施家父子这种既有白道地位实力,又干着黑道买卖之人,往日里都是敢怒不敢言,对施恩退避三舍。
因为习惯了众人的忍让,所以施恩带着牢城营的恶囚招摇过市,欺男霸女时,自是毫无顾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可是这张团练乃是孟州官场上的人,训练厢军,抓捕盗贼正是他该管之职事。
如今施恩带着几十个牢城营囚犯在这快活林闹事,被抓个正着,在张团练这里却如何也欺瞒不过去。如今这些闹事的囚犯落到张团练正军的手中,断少不了一番折腾。
这张团练今日来得这么巧,只怕也是早有准备。施管营只觉背心出汗,不知这张团练会如何拿捏自己父子二人,今日之事能否善了。
不等张团练发问,老施管营就硬着头皮说道:“禀团练,下官今夜得报,说是牢城营里有几十个该杀的贼配军自行溜出牢城营,跑到这快活林来闹事。下官职责所在,急忙带着营中的军健前来抓捕弹压。
所幸下官来得及时,已然制住这帮刁囚,正欲把他们带回牢城痛施惩戒!没想到,这快活林的动静竟然惊动了团练。有劳团练领兵来援,真是下官之罪也!”
西门庆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道这老东西倒是见机得快,见了张团练带兵前来,立即撇清自己与这群牢城营囚犯的关系,把自己说成忠于职守,带兵追捕囚犯之人。同时,他也把张团练说成是来援助他抓人,从而避免了与张团练明面上的对抗。老东西不愧是混迹官场的滑吏,面皮够厚,比他那儿子“金眼彪”施恩可强多了。
“请团练为小人做主,小人这酒肉店开得好好的,不知如何得罪了那小施管营,他带着这许多恶徒前来砸了小人的酒肉店。小人的生意都让小施管营坏了。”蒋门神可不想让施氏父子好过,他指着满街的桌子碎片一脸委屈地说道。
“金眼彪”施恩的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好你个蒋门神,这些桌子分明是你自己扔出来的,还砸伤了我手下不少的兄弟。如今你居然恶人先告状,说甚么是我砸的?我砸店砸得自己手都断了?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施恩正要说话,却看见他老爹丢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过来,只得闭紧嘴巴,把那口怨气憋在了肚子里。
张团练听了蒋门神的话,意味深长地看着老施管营说道:“施管营,本官初到这孟州时,就听说你家大郎在这孟州城威名远扬,人送浑号’金眼彪‘?
本官还听说你家大郎虽是个无功名的白衣,但牢城营中人人尊称他为小管营,众囚犯都只听命于他?
听闻你家大郎在快活林创下好大一份家业,人人都让他几分,端的是英雄出少年,让本官好生羡慕。
施管营,你家大郎可在?叫过来让本官瞧瞧,究竟是怎么样的英雄豪杰?”
施管营老脸一红,对张团练说道:“团练,我那不成气的愚男生性孟浪,自幼喜欢学那江湖好汉行事。我那营中有几个刁囚投其所好,撺掇他到这市井之地胡闹。
我那愚男往日在这快活林做些买卖,非为贪财好利,实是为了壮观孟州,增添一些豪侠气象。
只是我那愚男年少气盛,受不得身边人鼓噪,今日在此干了些莽撞之事,让团练见笑了。
下官今日就是来带愚男及这些刁囚回营去的,日后下官一定严加管教,再不放他出来惹是生非。
大郎,还不快来拜见张团练!”
施恩抱着伤臂不情愿地上前,狼狈地向张团练行礼。
张团练在马上嘿嘿一笑,口中说道:“久闻金眼彪大名,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让本官大开眼界啊!”
施恩一张脸臊得通红,低着头退到父亲身后。
老施管营如何听不出张团练的嘲讽之意,只是今日形势于己不利,只得一再隐忍。
此处不是久留地,老施管营厚着面皮与张团练攀扯了会儿交情,承诺赔偿蒋门神酒肉店的一切损失,并且日后一定严加约束牢城营的配军囚犯后,带着一干人等狼狈地离开了快活林。
张团练今日之行不过是来敲山震虎,让施管营知难而退。目的达到后,也未真的与那老施管营彻底翻脸,任他带着施恩等人退走了。
快活林里,各处响起一阵欢呼声,为施恩等人远远地送行。
众高邻当真是情深义重,感动得施恩在马上喷出一口淤血,差点儿跌下马来。
见牢城营的人撤走了,张团练与蒋门神简单交谈几句后,也带兵离开了快活林。酒肉店外只剩下蒋门神师徒与西门庆三人。
蒋门神向西门庆三人抱拳行礼,感谢三位好汉仗义相助。哪知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蒋英雄却是少谢了一个好汉!”
蒋门神一听,这声音正是自己在与施恩的人打斗时,躲在暗处号召快活林众人出手相助的那个声音。
蒋门神连忙对着那人声音响起的黑暗处抱拳说道:“是哪位好汉在暗中帮助蒋忠,蒋忠感激不尽,还请尊驾出来一见。”
“哈哈哈~蒋英雄何须多礼,我也是受人所托。你要谢,就谢你身边之人吧!”那暗处的声音笑道。
西门庆在蒋门神身边说道:“你这小猴子,莫在那里装神弄鬼了,还不与我出来见过蒋兄。”
只见阴影中闪出一个机灵的少年人,正是乔郓哥。乔郓哥走到西门庆面前施礼说道:“大官人,郓哥儿今夜干得可好?”
西门庆笑道:“你这猴儿就适合干这些,那瓦罐扔得可真准啊!哈哈哈~郓哥儿,快来拜见蒋兄。”
第八十三章 结拜兄弟
乔郓哥向蒋门神问好,蒋门神这才明白方才暗中相助,制造声势之人也是西门庆预先安排的。
街面上不是说话处,蒋门神把西门庆四人请入酒肉店中,围着一张未打烂的桌子坐下,让徒弟端来酒肉,要与四位好汉吃酒详谈。
西门庆一边吃酒,一边把自己的布置对蒋门神细说了一遍。
原来西门庆猜到施恩要带人夜袭蒋门神后,让乔郓哥先带着几个家仆埋伏在快活林的各处,在双方打斗时为蒋门神摇旗呐喊,以助声势,并裹挟带动快活林中其他人。
不出西门庆所料,快活林里对施恩一伙儿不满的人大有人在。有乔郓哥和几个家仆在暗中造势,很快就有人暗中响应。
乔郓哥他们只扔了几个瓦罐、茶壶,听听响声。
那些躲在暗处的快活林之人却是砖头、石块,甚么狠丢甚么,把平日里的愤怒都尽情地发泄了出来,砸晕了好些个施恩带来的恶囚。
这般十面埋伏的声势,成功瓦解了施恩一伙儿的士气,使得西门庆与蒋门神等人更轻松地取得了胜利。
蒋门神听了西门庆的叙述,对西门庆的有勇有谋更加佩服。他也对西门庆如实说了自己与张团练在京东东路时就已结识,并成为好兄弟。
今日得到西门庆的提醒后,蒋门神立即安排一个徒弟去张团练那里报信。他那兄弟张团练也是讲义气之人,得信后立即调兵监视牢城营的动向,最终在这快活林让施氏父子吃了个哑巴亏。
蒋门神说完后,西门庆等人都哈哈大笑,直呼今日真是痛快。那蒋门神是个性情中人,他越看西门庆越顺眼,要与西门庆结拜为兄弟。
西门庆也有意与这身高力大,性格豪爽的蒋门神交好,欣然应允了蒋门神的请求。
蒋门神大喜,安排两个徒弟摆上香案,就在这酒肉店内与西门庆结拜为兄弟。
历史上曾经是武松踏脚石的两个人,就这么神奇地走到了一起。
因为这孟州城依然暗潮汹涌,并不太平,西门庆与蒋门神结拜后并为喝太多酒,就与焦挺三人一齐回了隔壁投宿的客店。
西门庆早先已经花钱包下了这个客店,分付店家不要再接待新的客人。今夜又大展神威帮助蒋门神击败了施恩。那看在眼里的店家此时可是把西门庆奉为神明一般,小心殷勤地在旁伺候。
第二日,蒋门神的十几个徒弟们都赶到了快活林,又为他增添了几分力量。稍作收拾后,蒋门神的酒肉店就正式开张了。
经过昨夜的一番较量,快活林里的众店家都知晓了这蒋门神的背景更胜“金眼彪”施恩一筹。再加之蒋门神为人豪爽,并不像施恩那样无耻盘剥众商家。是以众人都为他把施恩赶走而欣喜,纷纷主动上门朝贺。
这时,西门庆却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他留下汤隆与几个家仆在客店看管带来的金银宝物,自己与焦挺和乔郓哥离开快活林,入那孟州城去了。
在城内闲逛了大半天,西门庆三人逛遍了整个孟州城。西门庆在那西瓦子街勾栏瓦舍里听曲儿时,还兴致大发,花钱买了伴奏艺人手中的一把嵌螺钿五弦阮来玩。
略作调试后,西门庆居然抱着这五弦阮像模像样地弹了起来,让那几个卖艺之人都交口称赞。
焦挺和乔郓哥都看傻了眼,知道西门大官人能文能武,却不知道他还会演奏乐器。
其实西门庆会演奏乐器并不奇怪。他的前身本就是个风流大官人,赌博关扑,吹拉弹唱都是强项。再加之小妾张惜惜擅长音律,西门庆在外宅留宿时没少与她交流。
而西门庆自己穿越前,为了泡学妹也苦练过弹吉他。虽然最后没有成功泡到学妹,但却练成了一手不错的吉他。
穿越之后,西门庆在贤者时刻与前身记忆融合,除了继承他的一身拳脚枪棒之术,自然也继承了前身的音乐才能。
在看到有人演奏类似吉他的五弦阮时,西门庆一时手痒,就忍不住买过来演奏起来。
西门庆把那弹奏五弦阮的艺人唤到自己的身边,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跟随自己回客店,再好生指点一下自己弹奏五弦阮的技艺。
那艺人演奏一天可挣不了这么多银子,立即欢天喜地地跟着西门庆官人离开了。其他艺人看得眼红,都在说大官人怎地没有看上我手中的乐器。
四人回到客店之后,西门庆依然兴致勃勃地与那艺人切磋五弦阮的弹奏技巧,不觉间又过了一个时辰。
那艺人见已经没有甚么可以教授给西门庆官人的了,就起身告辞离去。西门庆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乐器。
焦挺和汤隆都大为不解,这破乐器有甚么好玩的,我们江湖好汉闲暇时刻难道不应该去赌坊潇洒?再不然就是去瓦舍里花钱找个顶老,睡他娘的一夜,那他娘的才叫个痛快。西门哥哥今日这是怎么了?
西门庆懒得与这两个没有艺术修养的粗汉解释。你们这些粗人,只会花钱去睡女人,好没有情趣。我西门大官人要凭艺术去泡妹子,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比的?
入夜前,蒋门神来到客店,请西门庆与自己一起入城赴宴。
昨夜他已告知西门庆,与张团练约好一聚。张团练要带蒋门神结识一个孟州的好兄弟,此人乃是孟州城里的都监,名叫张蒙方。
蒋门神与西门庆已结为兄弟,有此好事自然是要带上西门庆一路。
而西门庆听说是要去见那张蒙方张都监时,也欣然同意。
那张都监与张团练、蒋门神一样,历史上都是武松血洗鸳鸯楼的刀下亡魂。
西门庆这一世杀了武松之后,总是忍不住想看看这些冥冥之中被自己解救的人。
特别是那张都监张蒙方,历史上乃是最凄惨的一个。蒋门神与张团练虽然被武松杀死,但没有祸及家人。而这张都监一家,夫人、儿女、养娘、奶娘、丫鬟、亲随、马夫共一十三人被武松杀死,惨遭灭门。
那里面,许多人都是无辜之人,却也被武松残忍地杀害。武松这等草菅人命之徒,又算得甚么真正的好汉?
西门庆这一路行来,接触了与武松意气相投,一丘之貉的孙二娘、张青与施恩后,再想到孟州张都监一家的无辜老小,更觉武松之恶。
那杀人狂武松,正该死在我西门庆手上!
第八十四章 张都监的心思
西门庆带着乔郓哥,跟随蒋门神一起入城赴宴。他在路上暗自猜测,今夜不会是去那著名的鸳鸯楼会见张都监与张团练二人吧?
老天爷似乎为了满足西门庆的好奇心,果然冥冥中实现了他的愿望。那张都监为了显示自己对蒋门神的重视,当真在自己府内的鸳鸯楼设宴款待张团练、蒋门神和西门庆。
西门庆与蒋门神赶到张都监府时,得知张团练已经先到了。蒋门神连忙下马送上拜贴。西门庆与乔郓哥也跟着下了马。
张都监府上之人早知今日宴请的是蒋门神,见到拜贴后立即将蒋门神与西门庆一行人请入府内。自有马夫把他们的马匹牵到马厩去好生照料。
得到家仆的通禀,张都监亲自迎接出来,那西门庆昨日见过一面的张团练也跟在张都监身旁。
那张都监满面含笑地走来,西门庆见他三十多岁年纪,身材微胖,六尺余的身高,白面无须。这张都监身材虽不高大,但积年为官,身上也自带几分为官的威势。
因为蒋门神已经提前通报过今日会带新结拜的兄弟前来赴会,那张都监见到西门庆时也不诧异,热情地邀请蒋门神与西门庆二人入内院鸳鸯楼赴会。
乔郓哥是以西门庆亲随身份来的,此时和蒋门神的徒弟一道,被引到偏房用膳,歇息等候西门庆。
西门庆与蒋门神跟随张都监和张团练上了鸳鸯楼,分宾主坐定。屋内已然铺排好一桌丰盛的筵席,还有几个丫鬟在一旁殷勤伺候。
张都监新与同姓张团练结拜为兄弟,因此也对蒋门神新结拜的西门庆很感兴趣。
蒋门神对张都监和蒋门神说了昨日子西门庆如何义气深重,料敌机先,提醒自己小心防备那施恩的反扑。又如何安排人手摆下十面埋伏之阵,扰乱施恩一伙人的士气。再如何独战施恩,几合打折施恩一臂。在蒋门神口中,自己这个结拜兄弟当真是智勇双全,江湖少见。
张都监闻言,大生爱才之心。他心道那壮士蒋忠已为我这结拜兄弟所用。我自己身边还没有一个心腹能干之人。此人一表人才,不知是何来历,若是能收为己用,亦是一桩美事。
张都监心有所图,就对西门庆问道:“好汉有勇有谋,让我好生佩服!还未请教好汉高姓大名,何方人氏?现今做何营生?”
西门庆答道:“都监过誉了!在下乃是京东西路郓州阳谷县人氏,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在下在阳谷县略有一些薄田,开得几家店铺,以此为生。此番在下是去东京汴梁访友,路过这孟州城。”
西门庆的话音刚落,那张团练似是想起甚么,一脸惊诧地问道:“好汉,你方才说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在下西门庆,山东阳谷人氏。”西门庆答道。
“啊呀!怎的是你?你可是在齐州历城勇斗山贼,救了赵明诚与易安居士夫妇的阳谷好汉西门庆?”张团练一脸兴奋地问道。
“正是在下。”西门庆平静地答道。他心想这张团练远在孟州,如何知晓此事?
“你就是写出卜算子.咏梅,让易安居士都赞不绝口的西门庆?”张团练已然变得一脸仰慕。
“这,在下当日只是应景随意而写,算不得甚么。”西门庆谦逊地说道。
“唉呀呀!西门兄弟,在下可是久闻你的大名啊!想不到在这孟州能够有幸见到你,真是让在下喜不自禁!西门兄弟,在下敬你一杯。”那张团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西门庆连说不敢,与张团练满饮了一杯。心道我的名声何时这般响亮了?
张都监与蒋门神也在一旁看傻了眼。这西门兄弟竟然来历不凡!
西门庆问张团练如何知晓他的名字,张团练在席间细细道来,这才让西门庆、蒋门神和张都监知道了此中缘由。
原来这张团练是一个月前才调到这孟州城的,之前他在山东淄州担任团练。
这淄州紧临齐州和青州,张团练以前就与辛赞和赵明诚夫妇相识。他是从历城辛赞那里听说了西门庆之事。
在辛赞等人遇袭之后,齐州东面的淄州收到通报,这张团练还曾带兵入山搜捕青州贼郁保四一伙儿,是以对此事印象挺深。
得知西门庆的这些往事,特别是他救了赵明诚与李清照,所作诗词让李清照都叹服后,张都监知道西门庆这人绝非池中物,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州都监能够驾驭的,就打消了收服西门庆之心。
不过,西门庆在张都监的心目中分量更重了几分,张都监此时愈加有心交好西门庆了。
蒋门神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结拜兄弟这般厉害,竟然与那些官宦世家都有不菲的交情,在山东一带颇有影响。看来,还是我蒋忠高攀了西门兄弟啊!
蒋门神心中好奇,不停地问一些西门庆在历城救人之事,张团练也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参与摆谈。
张都监看着这三人,心中一动,有了些想法。他分付丫鬟出去唤了一人前来。
西门庆三人正自谈得兴起,忽听张都监说道:“三位贤弟,我等四人在此吃酒,却是少了一些情趣。哥哥我这有个从小养大的养娘,为人聪明,善知音律。我让她唱些曲儿,为我兄弟四人助兴。”
西门庆闻言,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美丽女子手持象板,含羞低头站立在张都监身侧。
张都监对那女子说道:“这里别无外人,都是我的心腹兄弟。你可唱个应景的曲儿,为我们吃酒助兴。”
那女子向前各道个万福,顿开喉咙,以象板打拍,唱了一只《浪淘沙》。歌词唱道: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垂杨紫陌洛城东。
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那女子声音婉转动听,听得四人都端着酒杯,陶醉其中。女子一曲唱罢,放下象板,又向四人各道了一个万福,低头立在一旁。
西门庆三人都放下酒杯叫好,那张都监却说道:“这词虽是欧阳修与梅尧臣好友相逢,故地重游之作,却不免伤感了一些。玉兰,我这西门兄弟曾写有一首词,你可能唱来听一听?”
第八十六章 离开孟州
鸳鸯楼里一夜风流,第二日醒来,西门庆带着玉兰辞别了张都监,与蒋门神、乔郓哥一起回到了快活林。
蒋门神自去打理他酒肉店的生意,西门庆几人回了自己投宿的客店。
焦挺与汤隆见到西门庆哥哥又带回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不由得对西门庆又是好一番艳羡。
西门庆回到房中,在孙二娘的两个宝箱中选了几件价值不菲的金器,让乔郓哥给城中的张都监送去。
乔郓哥马不停蹄地又返回城中,到那张都监府中,候着张都监回府后,把西门庆选的礼物送给了张都监。
张都监看着桌上精美的金器,心中好不欢喜。喜的不是这些金器值多少钱,而是那西门庆愿意送来这些礼物,说明他对玉兰十分满意。
那西门庆把玉兰看得越重,自然也会送出越贵的礼物。西门庆通过这些价值不菲的金器,向张都监传达了自己的心意。
张都监把西门庆的礼物通通收下,心情大好地厚赏了辛苦跑路的乔郓哥。
乔郓哥收到打赏,也欢欢喜喜地离开都监府,回到了快活林。
西门庆在快活林逗留了两三日,与蒋门神、张团练等人你来我往地吃了几顿酒后,决定带着众人离开孟州,向着东京汴梁出发。
这次因为带着玉兰,西门庆提前雇了两辆马车,自己陪着玉兰坐了一辆马车,另一辆马车用来拉那两个宝箱和其它杂物,乔郓哥守在那辆马车里。
焦挺和汤隆他们依然骑马,一行人赶早出了快活林。
蒋门神把生意交给徒弟们操持,自己特地赶来送别西门庆等人。一直送出四五里地,蒋门神才与西门庆分别,目送西门庆一行消失在远方的树林里。
看见西门庆等人走远了,蒋门神方才打马往快活林方向行去。
向回走了三四里地,还未回到快活林,蒋门神就见到前方数骑疾驰而来。
蒋门神勒马立在路边,定睛看去,只见那数骑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几个徒弟,还有张团练家的一个心腹人。
蒋门神心中一个激灵,有了不祥的预感。必是有甚么大事发生,我这几个心腹徒弟这才急匆匆地赶来。难道是那“金眼彪”施恩消停了数日,又来争夺快活林啦?
蒋门神打马迎了上去,不一会儿,就与这几人在路上相会了。
“师父!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弟子们都在担心你呀!幸喜上天保佑,师父没有被那奸人所害。”蒋门神的一个弟子兴奋地叫道。这个徒弟正是前几日与他一起夜战施恩的一个弟子,名叫许虎,是在兖州时收的一个心腹弟子。
“许虎,你把话说清楚,甚么奸人要害我?”蒋门神怒目一瞪,威风凛凛地问道。
“师父,今日早上你走后,团练派人来寻你,说是他在牢城营安插的心腹回报,那牢城营的施氏父子一大早突然带了好几十人出了孟州城,向东而去,不知有何何图谋。团练叫你千万小心,提防那施氏父子暗箭伤人。我们几个知晓这个消息后,怕那狗父子在半路埋伏师父,就带着兵器急急赶来,接应师父。”许虎喘着粗气说道。
蒋门神看着这几个徒弟,心中颇为感动。我收了几个好徒弟啊!
“哈哈哈~你们看,师父我不是好好的么?那两个欺软怕硬的狗父子哪里敢来惹师父我?若是来了,我却要割下他们的狗头!”蒋门神豪迈地说道。
几个徒弟纷纷附和,拥着蒋门神就要往回走。
蒋门神心中突然一动,大叫一声不好!他细想了一下,那施氏父子若不是来埋伏自己的,难道是在前方埋伏我西门兄弟?
蒋门神越想越不对劲,他对那张团练的心腹说道:“劳烦你回去速速禀报团练哥哥,就说那施氏父子应该是在前方去伏击西门兄弟了。兄弟遇袭,我蒋门神可不能不管。我现在就要赶去救援西门兄弟,请你回禀团练哥哥,今日我要大开杀戒,让他想法为我周全。”
对那张团练的心腹人交代完,蒋门神对自己的几个徒弟说道:“你们几个跟紧了,随我一起去救援西门兄弟!”
说完这话,蒋门神策马扬鞭,向东追去。蒋门神的几个徒弟急忙拍马赶了上去。那张团练的心腹人也知今日之事甚是凶险,骑着马向回飞奔,要早一些把消息带给张团练。
……
在蒋门神驱马直追时,西门庆一行已经走出了十多里地,只见马车窗外,路两边的芦苇丛逐渐增多。
难道是黄河渡口快到了?西门庆掀开马车的竹帘子,问那赶车人,前方叫做甚么去处,可是黄河岸边快到了?
那赶车人回复西门庆道,前方快到蟒河边了,地名唤作“飞云浦”。到了飞云浦,要顺着蟒河向南走,才能到达黄河岸边。
飞云浦?怎地又是一个熟悉的地名!看来我西门大官人与那武松当真是好有缘分啊!
那飞云浦四面都是野港阔河,乃是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好地方。西门庆心中一动,从车座下掏出那对雪花镔铁戒刀放在膝上,陷入了沉思。
玉兰坐在西门庆身旁,用手抓住西门庆的臂膀。她不知西门庆为甚么拿刀,但乖巧的她此时并没有多嘴。
西门庆凝神静气,似乎听到了那双雪花镔铁戒刀的啸响声。
“停车!”西门庆突然双目圆睁,跳出马车高声叫道。
赶车人不知何意,停下马车,对西门庆笑道:“客官,怎地恁般捉急让我停车?可是客官内急了?”
后面一个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那赶车人探头探脑地向前看着。
焦挺骑着马就在马车旁,他情知有异,勒住马问道:“哥哥,可是有甚么不对?”
汤隆也骑马从后面赶了上来。
“众位兄弟小心戒备!”西门庆说完,“唰”地一声,抽出一把戒刀,突然架到那赶车人的脖子上。
那赶车人吓得手中的鞭子都掉落到地上,口中结结巴巴地问道:“客官!吓、吓煞小人了!小人、小人可未曾招惹客、客官呀!这、这是何意?”
西门庆对他冷笑一声问道:“你这厮须瞒不过我!你与我实说,究竟受何人指使?竟敢把我们带到这飞云浦!你若是从实招来,我还可以饶你一命。若是再敢欺瞒于我,我立时取了你的狗命!”
第八十七章 飞云浦的埋伏
“冤枉啊!小人只是个赶车的,哪敢谋害客官?还望客官明查……”那赶车人还待分辩,只觉得脖子一凉,已被划破了一条口子,鲜血顺着刀锋流了出来。
这时候,“噗通”一声,后面马车上那个赶车人也已被汤隆抓来,扔在了西门庆脚下。
那赶车人满面惶恐不安地看着西门庆手中带血的刀,口中哀求道:“小人愿招!小人愿招!客官饶命!”
见后来这人已经服软,西门庆那个马车的赶车人哪里还敢狡辩?此时先招了或许还可活命,后招可就一点价值都没有,只怕难保小命。
那赶车人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口中抢着说道:“小人招了!客官,是那金眼彪施恩要小人将客官带到那飞云浦,小人不敢不从啊!”
地上跪着的赶车人也急忙说道:“昨日客官来雇马车后,那小施管营就带人来威胁小人,要小人按他说的办,把几位客官带到那飞云浦。小施管营说,如不按他分付的办,他要灭了小人满门。小人也是被那厮逼得没法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客官饶恕了小人!”
两个赶车人抢着招供,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不敢有一丝保留。
原来,施恩一直暗中安排人在跟踪西门庆等人的行踪。
昨日西门庆雇了两辆马车,约定今日出发离开孟州时,施恩寻到了报复西门庆的机会。他收买威胁两个赶车人,要他们利用西门庆等人不熟悉孟州地理,悄悄地把西门庆他们引到这人迹罕至的飞云浦。
施恩乃是孟州一霸,两个赶车人哪里敢推脱此事?他们只得按照施恩的分付,赶着马车向飞云浦走。却不知方才哪里露出了破绽,被西门庆当场识破。
西门庆听完这两人的招供,惊出一身冷汗。当真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因为在快活林赢得容易,自己还是小瞧了施恩这个孟州黑道大哥的阴险毒辣了!
今日自己一时大意,差点落入那施恩的陷阱,害了身边的这帮兄弟。
若是换了其他不熟悉地理的外地人,今日必然不知不觉地中了埋伏。幸好西门庆却是知道飞云浦这个地方的。
飞云浦是历史上武松在孟州被发配河北恩州时,路过的一个四面都是野港阔河的鱼浦。
武松正是在那里杀了两个押送公人和蒋门神的两个徒弟后,返回孟州,杀了都监府老小一十五口人,血溅鸳鸯楼。
西门庆对这一段记得很清楚,是以,他知晓飞云浦是往孟州东北方的河北方向走,才会路过之地。而自己是要朝东南方向的黄河渡口走,理应不会路过飞云浦。
当赶车人随口答出飞云浦这个地名时,西门庆就知道不对了。如今稍作逼问,果然证实这是“金眼彪”施恩的阴谋。
汤隆听明白原委后,气得七窍生烟,拔刀就要宰了这两个吃里爬外的赶车人。但是却被西门庆叫住了。
西门庆对两个赶车人问道:“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两个赶车人忙不迭地答道:“小人想活!小人想活呀!”
“你们二人若是想活,就与我好好赶车,速带我们调头折返,去往黄河岸边渡口!”西门庆对二人分付道。
两个赶车人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拉着马儿,将马车原地调头,向西而去。
西门庆没有回到马车上,而是挎着双刀骑在马上,跟在马车边上。
焦挺和汤隆两个好汉则骑马行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小心防备着身后。
西门庆在马上沉吟了片刻,唤乔郓哥出来,让他骑马回孟州去给蒋门神报信,将今日之事告知蒋门神,提醒他日后小心施恩的暗算。办好这事后,再一路赶上来。
乔郓哥领命,快马加鞭地向孟州城方向奔去。
……
飞云浦,浦边有一条阔板桥,一座牌楼,上有牌额,写着“飞云浦”三字。
“金眼彪”施恩吊着一只手,与他的父亲老施管营并排坐在那牌楼下,等候着前方送来西门庆等人的人头。
这施氏父子此番在前方来这飞云浦的道路两边,芦苇荡中埋伏下数十个弓箭手、挠钩手和刀斧手,势在必得地要取西门庆几人的性命。
施恩的白净面皮罩着一层寒霜,金色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发出阵阵慑人的凶光。那几个外乡人,应该快到了吧?
这“金眼彪”施恩被蒋门神赶出快活林之后,并未真正地诚心悔改,他那老父亲当然也没有对他严加管教。他依然憋着一口气,要报仇雪恨打败蒋门神,从蒋门神那里夺回快活林。
可是,蒋门神后面有张团练的正军支持,施老管营再也不敢利用牢内的囚犯配军去快活林闹事。
若用江湖好汉的单挑方式,施恩现在又是手中无人,没一个能战胜蒋门神的,施恩为此一连几天好不烦恼。
暂时斗不过蒋门神,这施恩就盯上了西门庆几人。
断臂之仇岂可不报?这些外来人怎的竟敢都不把我“金眼彪”施恩放在眼里?若是让这几个外乡人从孟州活着离开,我施恩也无颜再在这孟州道上混了。
为此,施恩安排手下秘密盯梢西门庆的人,终于在昨日得知西门庆雇了两辆马车,要离开孟州城。
施恩回到牢城营哭求老父亲为自己报仇。老施管营应承下来,定下了在这飞云浦杀人灭口之计。
今日施氏父子带足了人手和军械,认为伏击杀死西门庆那几个外乡人可谓是十拿九稳。
想到昨日手下回报,那外乡人雇马车,是因有女眷随行,施恩不由得目露邪光。
若是捉住那外乡人,定要当着他的面凌辱他那女眷几番,方解我心头之恨!
前方芦苇荡方向,突然飞奔过来一个心腹之人。施恩看见了,兴奋地站了起来,难道那几个外乡人已经中了我的埋伏?
待到那人跑到牌楼下,向施氏父子禀报后,施恩方才知晓,是前方的探子回报,已经看到西门庆他们的马车队伍直朝飞云浦而来。
来了!施恩双目放光,在阔板桥上来回踱步,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前方芦苇荡的动静。
可是,施恩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芦苇荡中有一点儿打斗之声。
却是怪了!施恩急忙叫那心腹之人再上前去打探。
第八十八章 逃与追
就在此时,施恩见到前方又急急地跑来一人。那人跑到施氏父子面前,口中叫道:“管营,不好了!那几个外乡人突然在半途中停下来,向回折返逃走了!”
施恩闻言,抬脚把来人踢翻在地,口中怒吼道:“怎会如此?你这厮休得胡言!你莫非是在欺瞒我?”
那人趴在地上哀叫道:“小管营息怒!小人断不敢欺瞒你啊!那几人实是逃走了!”
老施管营站起身来,口中说道:“可是你等暴露了踪迹?哼!都是这般没用。快到后面牵马来,追上去杀了他们!那几人既已察觉我等的秘密,更不可留下一个活口。”
施氏父子一早安排人在前方芦苇荡埋伏时,为了避免马匹的动静暴露了埋伏之地,他分付几个手下把马集中,远远地牵到阔板桥那边隐藏起来,命令所有人都下马埋伏。
此时欲要追击西门庆一行,可是身边却无马。老施管营急忙叫人去后面取马。
过了一会儿,几个手下才忙乱地牵着几十匹马过桥来到牌楼下。施恩与他父亲上了马,与几个手下一起带着马群向前方芦苇荡冲去。
“定是那两个赶车人出卖了我们!我今日要剐了他们的皮!”施恩骑在马上恶狠狠地说道。
“不可让今日之事泄漏出去!那厮们赶着马车,带有女眷,必然走不远。追上去杀了他们,一个不留!”老施管营对身边几个心腹说道。
听到飞云浦这边马蹄声声,那埋伏在芦苇荡中的几十个军健和恶囚纷纷从道路两边蹿了出来,乱哄哄地看着逼近的施氏父子。
“你们这些呆货,还不快上马?都给我追!杀了他们,重重有赏!”施恩气急败坏地在马上叫着。
众人闻言,乱纷纷地抢着无人的马匹,上马后跟在施氏父子身后狂奔出去。
……
西门庆一行向西急走了一阵,曾经在西军军营中生活过的汤隆从后面冲了上来,对西门庆说道:“哥哥,后方有许多马蹄声传来,应是那狗贼父子带人追上来了!这马车走得太慢,只怕难以摆脱他们。”
“把马车留下,全都骑马走!”西门庆果断地说道。
玉兰从马车里走出来,望着西门庆说道:“官人,奴家不会骑马。”
“我带你!”西门庆轻舒猿臂,把玉兰抱到身前坐好,策马向前奔去。若不是在扈家庄苦练了一番骑术,西门庆哪能如此轻松地带着人策马奔腾。
焦挺和汤隆一人拿了一个宝箱,绑在马腹边,也打马跟在西门庆身后。家仆们也从马车里拿上其它杂物,绑扎在拉车的马上,卸下车子,牵着马儿跑了。
那两个赶车人知晓此时留下必是凶多吉少,赶紧从马车上解下剩下的两匹马,跟着西门庆他们逃命。
不一会儿,西门庆等人就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赶车人禀报说,向左是通向黄河渡口,向右就是回孟州城的路。
众人停在路口,焦挺与汤隆都看着西门庆问道:“哥哥,我们走哪一条道?”
……
蒋门神带着几个徒弟打马狂奔,一路向东急追。突然,蒋门神身边的许虎指着前方叫道:“师父,你看那是谁?”
蒋门神抬眼望去,大惊失色,口中叫道:“那人莫不是我西门兄弟的亲随乔郓哥?怎地只有他一人逃回来了?唉呀!我那兄弟何在?”
蒋门神催马迎了上去,口中高呼道:“乔兄弟!我是蒋忠!我那西门兄弟可好?”
乔郓哥也看到了蒋门神一行几人。那蒋门神的身高太突兀,乔郓哥远远地就认出他来。他在马上也高叫道:“蒋大官人!且喜遇见你!西门大官人叫我回来给你报信。”
话音刚落,蒋门神就已然到了乔郓哥的身前。两人用力勒住马,都对在此遇到对方感到诧异。
蒋门神抢先问道:“乔兄弟,你怎的独自一人回来了?我那西门兄弟没有遇到甚么麻烦吧?”
乔郓哥把西门庆如何半道上识破施恩诡计,又如何在撤离时叮嘱自己赶回快活林,提醒蒋门神多加小心之事,向蒋门神一一道来。
说完这些,乔郓哥又对蒋门神说道:“蒋官人,郓哥儿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当真是太好了!这下子我可以回去追赶大官人了。蒋官人如何匆匆来到这里?”
蒋门神听乔郓哥说西门庆在危急时刻忙而不乱,还不忘遣人来给自己送信,心中大为感动。我这结拜兄弟当真是义气深重,天下少有!
蒋门神心中着急,对乔郓哥说:“乔兄弟,我们先去救援西门兄弟!在路上我再与你细说。”说完,他就策马向前冲去。
乔郓哥拨转马头,紧跟在蒋门神身边。后面蒋门神的徒弟许虎也赶上来与乔郓哥打了一个招呼。原来这许虎那日随蒋门神去张都监家做客,与乔郓哥同在外院歇息等候了一夜,与乔郓哥已然相识。
一路上,蒋门神也简要地对乔郓哥说了自己得到消息,施恩父子带人出城来了,自己担心这对狗父子在路上对西门兄弟不利,是以急急赶来,欲护送西门兄弟。没想到,那对狗父子果真在前面设伏,幸喜西门兄弟暂时无事。
乔郓哥听了蒋门神的话,心中愈加焦急,只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回到西门大官人身边,与他共御强敌。
突然,乔郓哥身边那许虎尖叫一声:“当心!”一把拉住乔郓哥向左躲闪。
乔郓哥回过神来,只听得耳边“嗖嗖”声响,有两只箭擦着乔郓哥的身边向后飞去。
乔郓哥急向前看,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二十多骑拦在路上,中间有十来个弓箭手弯弓搭箭,正在向自己这边乱射。
在那群人中间,有一个吊着一只胳膊的人正在指挥手下发动攻击。那人可不正是“金眼彪”施恩?
蒋门神舞动着朴刀,拨开身前射来的弓箭,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他的几个徒弟中,有一人胳膊中箭,摔落马下。还有两个徒弟的马匹被箭射中,狂暴地将主人掀下马背,在路边草丛中乱跑。
“杀呀!”乔郓哥脑袋一热,拔出腰刀,与许虎一道迎着对面射来的箭,吼叫着冲了上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就此展开……
第八十九章 马踏金眼彪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施恩现在就红了眼。
他与自己的老爹一路追赶西门庆等人,先是发现了道上被丢弃的两辆空马车。再向前追,在三岔路口又发现马蹄痕迹很乱,两个方向的都有。
为了不让西门庆逃走,施恩与他父亲兵分两路,各自追赶。老施管营带人向黄河渡口方向追去,而施恩则带人向着孟州城方向追来。
没有想到的是,施恩没有追出多远,就意外遭遇了蒋门神一行几人。
哈哈哈~莫非是老天爷把这蒋门神送到我这里来的?此地离孟州城甚远,正所谓“天高皇帝远”,那张团练须救不了这蒋门神了。
施恩立即指挥手下的弓手瞄准蒋门神拉弓射箭,欲将他乱箭射死。
蒋门神俯身贴在马背上,手舞朴刀拨打着对面射来的箭支,很快就冲到施恩带的这二十几人身前。蒋门神挺立起身子暴喝一声,一刀戳翻了一个弓手后,直撞进人群之中。
施恩躲在人群后,心中暗骂这些带出来的弓手无用。十多人射一个人,却都射他不中。
不待施恩细想,蒋门神大叫着左劈右砍,杀得身边人仰马翻,好几个军健被斩落马下。
失去了弓箭远程攻击的优势,这些牢城营的军健和囚犯们贴身肉博哪里是蒋门神的对手?
此时人群中,胆大上前的被蒋门神连砍带撞地打下马来,胆小的直往同伴的身后躲。施恩带来的队伍一时乱作一团。
“不要乱!砍他的马!”施恩身边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周姓汉子舞刀上前,口中也大声呼喝着。
队伍中有人醒悟过来,直把兵刃向蒋门神胯下那马招呼过去。那马身中数刀,悲鸣一声向前扑倒。
蒋门神已有准备,就势跳到地上,横挥一刀又砍翻一人。他身材高大,立在地面竟然不比身边骑马的众人矮上多少。
就在此时,蒋门神的几个徒弟也冲入了人群,与施恩的手下战作一团,为蒋门神解除了后顾之忧。
那周姓汉子策马冲向蒋门神,猛地一刀劈向蒋门神的面门,口中狂喊道:“去死!”
蒋门神侧身让过马头,双手举刀架住那周姓汉子劈砍下来的一刀,化解了他的攻击。
就在两人要擦身而过时,蒋门神也是狂性发作,一肩撞在那汉子骑乘马匹的侧腹上,竟然把那汉子连人带马撞得侧翻在地。
那周姓汉子骑术不精,危急时刻未能甩蹬下马,一只脚被马儿压在了身下。不待他挣扎起身,蒋门神已然红着眼猛扑上来,横扫一刀,砍下了那汉子的脑袋。
那汉子脖子里喷出一股血泉,直溅到周边几个军健的身上,有两人竟被吓得跌下马来。
这周姓汉子乃是施恩带来的这群人里武艺最好之人,此时他一个照面就被蒋门神斩杀,使得众人丧胆,失去了再与蒋门神厮并的勇气。施恩带来的二十几人面如土色,出现溃散的迹象。
施恩这时也已心惊胆寒,见到势头不妙,他第一个拨转马头,丢下众人就要独自逃跑。
施恩身边的手下也不傻,小管营都跑了,此时再留在这里面对杀红眼的蒋门神,却不是作死?他们发一声喊,都争抢着向东逃命。
这十多骑方才奔出数步,就听得弓弦声响,施恩骑的马儿臀背处已中了一箭。
那马儿吃痛之下,突然人立而起。施恩本就吊着一只手臂,只有一只手抓着缰绳,此刻哪里还控制得住,顿时重重地跌下马来。
“啊~!”地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施恩落马后,他身后的十来个军健忙乱中不及勒马,全都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马蹄翻飞,血肉飞溅,惨叫声戛然而止。只见那“金眼彪”施恩犹如一滩烂泥般,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已然没有了生机。
曾经纵横孟州道,独霸快活林的“金眼彪”施恩,就这般死在了自己手下的乱马踩踏之中。
蒋门神瞪大一双怪眼,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场景,口中骂道:“便宜了这狗男女,却让老爷这刀去砍哪个?”
此时,蒋门神的身边早已没有一个敌人,那剩下的军健和囚犯都哭爹喊娘地四散逃走了。
小管营死了!小管营被我等的马踏死了!快逃啊!逃得离这孟州远远的,可不能让施管营捉住。
这群人害死了施恩,哪里还敢回牢城营去见老施管营复命,顿时一哄而散,各自逃生,亡命江湖去了。
这些个狗男女不值得去追赶,蒋门神回头望去,只见乔郓哥手持一张抢来的弓,还在那里看着施恩的尸体发呆。看来方才那一箭是这乔小兄弟射的了!
“哈哈哈~乔兄弟当真是好箭法!端的射得妙啊!”蒋门神由衷地感叹道。
乔郓哥闻言,脸上一红,收起手中的弓箭,走上前对蒋门神低声说道:“原本我是射人的,不曾想那马突然跳了一步……”
蒋门神和几个弟子听到了,都哈哈大笑。蒋门神说道:“哈哈哈~这莫非是天意?这鸟男女做多了恶事,注定要惨死在马蹄之下?”
“师父,你受伤了!”众人从一场厮杀的兴奋中冷静下来,许虎第一个发现蒋门神左臂上还插着半只断箭,肩背上也有几道流血的伤口。
“我没事,死不了。许虎,你来帮我包扎一下,你们几个去看看那鸟男女死透没有?”蒋门神扯掉破烂的上衣,盘腿坐在地上,让徒弟许虎赶紧给他包扎。
众人稍事休息,乔郓哥上前确认那施恩已经没有了气息,回到了蒋门神身边。
经过清点,蒋门神有三个徒弟受伤,其中一人箭伤较重。蒋门神安排那两个受轻伤的徒弟骑马把重伤的师兄弟先护送回孟州城好生医治。
许虎替蒋门神包扎好伤口以后,蒋门神立起身来,口中叫道:“把马牵过来,我们去援助西门兄弟。”
蒋门神的徒弟给他牵来一匹好马,蒋门神翻身上马,手持朴刀向前冲去。乔郓哥、许虎与另外两个徒弟也骑着马跟了上去。
……
“快!快冲!我已看见那几个外乡人了!”此刻在通往黄河渡口的道路上,老施管营不知儿子已死,兀自在催促身边的几十个手下追杀西门庆。
第九十章 偷袭得手
老施管营不知晓,就在他们刚冲过的那段路边,杂树丛中藏着几个人。
西门庆用手安抚着胯下的那匹马,让它不要发出声音。
在西门庆身后,是两个家仆和那小娘子玉兰。他们三人早已下马,躲藏在草丛中,静静地望着西门庆挺拔的背影。
就在不久前,汤隆告诉西门庆,他从马蹄声中判断,身后追兵马速甚快,不需多长时间就会追上来。
眼见无法摆脱追兵,焦挺提出,留他在后面断后,挡住追兵,使得西门庆和汤隆等人能够有时间赶到渡口,乘船先走。待他摆脱纠缠后,再追上来寻西门庆等人。
焦挺虽然豪勇,可是此计对他太过凶险,西门庆当即就断然否定了。
西门庆骑在马上苦思对策,眼睛不停地左右张望。当眼前出现一片草木葱笼之地时,他灵机一动,想出一条对策。
西门庆把自己胸中之策说与了焦挺和汤隆,二人没有更好的计策,只得按照西门庆分付的去办。
西门庆带着玉兰躲入了树林草丛中,让玉兰留在树林里等候,待他们几兄弟杀退追兵后,再回来接玉兰。
玉兰往日养在张都监府上,何曾见过今日这般阵势?她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西门庆怎么说,自是怎么办,只求不会拖累了西门庆。
西门庆也没有留她一人在树林里,而是安排两个家仆在她身边服侍。
西门庆静静地看着老施管营带着数十骑从树林外匆匆掠过,确认最后一骑也冲过去后,他无声地拔出那对雪花镔铁刀,双腿一夹马腹,从后面悄悄地追了上去。
扈三娘,大官人我今日就要试一试你教我的双刀刀法了!
老施管营带着的几十骑一路上大呼小叫,兴奋地追击着前方的焦挺和汤隆。他们都只顾盯着前方,无人留意到身后多出一骑。
西门庆从后方靠近队伍最后一骑,手起一刀斩在那人的脖子上。
这雪花镔铁刀果然是宝刀,西门庆没有费多大力,就一下砍掉了那人的脑袋。那人的无头尸体一下子跌落到路边草丛里,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人闹马喧,马蹄声声,盖住了队伍最后一人的落地声,前方竟无一人发觉身后已然少了一人。
西门庆如法炮制,又悄然靠近此时落在后面那人,一刀挥出,干净利落地把他也斩落马下。
片刻之间,西门庆频频得手,偷袭杀死了这只牢城营队伍后面的十余人。
在前方,故意暴露行踪吸引老施管营等人的焦挺和汤隆一直在向后张望。他们两人看见西门庆哥哥已经得手,连杀十余人后,一起掉转马头,迎着老施管营冲杀了过去。
西门庆剩下的几个家仆则按照西门庆的分付,留在原地守护着两个宝箱,等待西门庆三人与那些人的厮并结果。
老施管营见焦挺和汤隆直冲了过来,不惊反喜,口中叫道:“那两个汉子寻死来了!小的们,给我杀了他们!”
有几个未在快活林见识过焦挺和汤隆厉害的军健立功心切,挥刀冲上前去。怎知乍一交手,就被焦挺和汤隆二人打得脑袋开花,跌下马去。
焦挺不善马战,在马上施展不开,索性跳下马来,抡着一根杆棒撞入了牢城营的队伍中。汤隆手持朴刀紧跟在焦挺身后杀入去,一起大开杀戒。
老施管营见这二人好是勇猛,急叫身边人上前围攻。在他身边的两人就是曾经在快活林围攻过蒋门神的那两条汉子。他们得令之后,正要挺枪策马上前,忽然听到身后大乱,传来几声惨叫声。
老施管营与那两个汉子回头看向后方,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身后没有主人的马儿乱蹿,地上横七竖八地倒卧着许多尸首,已然没有还站立着的手下。
一个手持双刀,浑身浴血,双目泛着可怕的光芒,咧着嘴邪笑,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的人,已经突然骑马杀到了眼前。
老施管营大惊之下,哀叫一声跌下马去。
那两个汉子惊骇之下,一人急欲拨转马头迎战,另一个人却策马向前逃蹿。
可惜二人反应迟了一些,西门庆的双刀已然左右开弓地劈向二人。
正在拨转马头那个汉子匆忙举枪招架,那白腊木枪杆却被西门庆一刀劈断,刀锋深深地劈在了那汉子的头上,一下子削掉了他的半个脑袋。
策马前蹿的那个汉子也没有能够逃掉,西门庆的另一把刀从上至下,在他背上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他骑马冲出两步,就怪叫一声从马背上倒栽入土里。
正在与焦挺和汤隆二人交手的十多人本就快抵挡不住二人的勇猛了,突然回头发现同伴都被杀死,连老施管营都不见了踪影,生死不明。这些人一下子军心大乱,就欲夺路而逃。
可是西门庆犹如阎罗一般堵在他们向回逃走的路上,有一人领头硬冲,却被西门庆劈成两段后,其余的人吓得丢了兵器跳下马去,纷纷跪地求饶。
焦挺与汤隆欲结果了这些鸟人,西门庆却制止了他们。西门庆让焦挺看住这十几个跪成一排的俘虏,又让汤隆在死人堆里去寻那老施管营。
汤隆提着朴刀在死人堆里寻了好一会儿,方才在一具无头的尸首下面捉住了正在装作假死的老施管营。
汤隆力大,一只手就把那老施管营拉了出来。那老施管营此时早把方才的威风丢到爪哇国去了。他不停地哀求道:“饶命啊!好汉饶命啊!”
汤隆突然一愣,把那老施管营扔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口中骂道:“这个老狗好无羞耻,吓得屎尿都出来了,真是臭不可闻!二位哥哥,我就不把这老狗拖过去污了二位哥哥的鼻子,我这就结果了这个老狗!”
汤隆举刀就欲向下戳,西门庆却又叫住了他。
那老施管营如同看到了一丝曙光,有了生的希望。他在地上叫道:“好汉,不能杀我。我是朝廷的官吏,你们不能杀了我!几位好汉饶我一命,你们要甚么我给甚么,绝不食言!只要几位好汉放我一马,以前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我一定严加管束我那愚男,再不敢与几位好汉作对!”
恰在这时,北边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第九十一章 投名状
“好汉,定是我那愚男带人赶来了!好汉放过我,我去劝我那愚男退兵可好?”老施管营躺在地上听着逼近的马蹄声,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西门庆骑在马上,早已看清赶过来那几骑乃是蒋门神与乔郓哥他们。他哈哈大笑着策马迎了上去。
老施管营现今老命在汤隆手中攥着,急忙讨好地对西门庆喊道:“好汉当心!我那愚男带着许多弓手。不如让我去拦住他们……”
汤隆也看清了来人是蒋门神与乔郓哥,他一手提起施老管营,口中笑道:“老狗!擦亮你的狗眼细瞧,来的却是谁人?”
施老管营抬眼望去,正看到赤膊上身,一身紫肉的蒋门神凶神恶煞地骑马抡刀冲到近前,他整个身子一下就软了下去,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好汉饶命~饶命~”
“哈哈哈~蒋兄,你怎的来了?你受伤了?”西门庆在马上拉住蒋门神的一只手问道。
蒋门神见西门庆浑身是血,口中答道:“西门兄弟,我这伤不关事。你可曾受伤?”
“蒋兄,兄弟此番有上天护佑,没有受到伤犯。”西门庆笑道。
蒋门神环顾左右,口中惊诧地说道:“这、这一路上的许多人,都是西门兄弟你们杀死的?”
西门庆闻言,含笑点了一下头。
蒋门神怪眼圆睁,口中叹道:“西门兄弟当真是手段高明,更胜蒋忠啊!”
“大官人!你们没事吧?”乔郓哥也骑马赶到,急向西门庆问道。
“官人我好好的,郓哥儿,你这小猴子回来得可真快,你是怎么遇上蒋兄的?”西门庆对乔郓哥露齿一笑,口中问道。
乔郓哥嘴快,当即就把路上偶遇蒋门神,得知蒋门神是赶来救援大官人的。自己与蒋门神一起折返回来,路上又遭遇施恩的人,双方如何大战,蒋门神如何神勇,施恩又如何坠马被踩踏而死,都向西门庆一一报来。
当乔郓哥说到“金眼彪”施恩被牢城营的人乱马踩死时,前方的地面上突然迸发出一个干瘪悲痛的声音:“啊~大郎!”
蒋门神闻声一看,这才发觉地上还瘫着一个活人,可不正是施恩的老爹,那牢城营的施老管营?
“鸟人!你还活着?却让老爷好找!怎的,你也有今日?”蒋门神下了马,提着朴刀逼了上去。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大郎!……不!不是!我的大郎没有死!他,他定是回孟州城去了。好汉!好汉!小的甚么也没听到,小的发誓!发毒誓!好汉饶小的一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饶命!”那老施管营本还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之中,可是当他看到蒋门神手中提的那把闪着寒光的朴刀时,立即变了一张面皮,厚颜无耻地跪在那里祈求活命。
西门庆看着老施管营的丑态,当真是忍俊不禁。这老东西变脸如此之快,放在后世是妥妥的影帝啊!他在这大宋朝当一个小小的监狱长,还真是屈才了。
蒋门神吐了老施管营一脸的唾沫,鄙视地举起朴刀来,就要结果了这鸟男女。西门庆却又叫住了他。
蒋门神不解地看向西门庆,口中说道:“兄弟,这猪狗一样的东西,留他何用?”
西门庆把蒋门神拉到一边,悄悄地对蒋门神说道:“哥哥,你这身本领,当用来打天下的硬汉!那鸟人没了往日的权势,还不如一条野狗,杀他反脏了哥哥的刀!哥哥稍待,兄弟自有计较。”
蒋门神这几日早已为西门庆的本领所折服,自对他是言听计从。他望着老施管营哼了一声,走到一边冷眼旁观。
西门庆转身走到焦挺那里,看着地上跪着一排的人。那些人早已看出这满身血气,魔神一般的人乃是这几个好汉中做主之人,纷纷对着西门庆磕头求饶。
西门庆让他们抬起头来,从这群人身前缓缓走过,仔细打量着这十多人。
走了一圈,西门庆已看清楚,这些人额头面颊上都烫有金印,全部是牢城营里的配军。西门庆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你们这些人无须惊慌,我乃是通情达理之人,从不滥杀无辜。听闻那施氏父子在牢城营里为非作歹,对你等肆意盘剥。若是有人孝敬他二人银钱少了,就狠打你们一百杀威棒。更有甚者,对不听他二人之命者,在牢里动用甚么“盆吊”和“土布袋压杀”的私刑,直接害了性命。因此你等才不得不违心地从他父子,跟着他们欺压良善,可有此事?”西门庆看着这些配军问道。
“呜~呜~呜~”听到西门庆的话,这些配军被说到了伤心处,都抱头痛哭起来。
一个配军呜咽着答道:“好汉说的是!那孟州牢城营就是那施氏父子的天下,我等配军都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他父子宰割。为乞活命,我等只得为他父子做牛做马,甚至给那小施管营当狗使唤,跟着他四处做些歹事。好汉明查,我等非是自愿前来袭击好汉,都是被那施氏父子所迫,不得不从。”
其他配军纷纷附和,都说是迫不得已,为施氏父子所害。
西门庆笑道:“你等众人的冤屈我已知晓。俗语说得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们的同伴已经不堪小施管营施恩的压迫盘剥,杀了他各自亡命江湖去了。你等既有冤屈,此时不报,却要等到何时?”
那十多个配军听明白了西门庆话中的意思。今日要想活命,须得纳上投名状。那远处瘫在地上,全无往日威风的老施管营,就是众人的投名状!
两个胆大的配军先站了起来,试探着慢慢向老施管营那边走去。见西门庆与焦挺都没有阻拦的意思,他们如同得到了鼓励,大步向老施管营冲去。
其他配军见状,也从地上爬起来,急忙追了上去,唯恐落在了最后。
老施管营身边的汤隆看明白了西门庆的打算,闪身退得远远的。
“大胆!你们这些贼配军要干甚么?”老施管营在这些牢城营的配军囚犯面前耍惯了威风,此时兀自不知死活地在他们面前呼喝。
话音未落,一只穿着麻鞋的臭脚就蹬在了他的脸上。
第九十二章 入东京
“你这鸟人,还记得打我的杀威棒吗?”
“你这厮还敢收我银子么?”
“打死他,为老三报仇!”
“这厮还敢叫痛?打!打!”
“闪开!让我踢上一脚!”
……
不知是为了求生,还是这十多个配军当真与那老施管营仇怨颇深,他们围着老施管营拳打脚踢,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唉呀!好残忍,好可怕呀!
西门庆大官人来自文明的现代社会,实在是不忍看这落后世界里的野蛮暴行。他对焦挺、汤隆和蒋门神耳语几句后,就带着乔郓哥先去接玉兰了。
不一会儿,西门庆就回到了小树林里,见到了惊魂未定的玉兰。
那玉兰见到一身是血的西门庆后,泪水满面地扑入了西门庆的怀中,也不顾自己的衣裙沾上了许多血迹。
西门庆温言安慰了玉兰一番,方使她破涕为笑,从惊惶中摆脱出来。
一行五人出了树林,再赶到前方来时,那十几个配军和老施管营都不见了。只有焦挺、汤隆和蒋门神师徒还留在原地等候。
西门庆与蒋门神悄悄商议了一番后,带着自己的人改道向东而去,把那两个赶车人留给了蒋门神。
今日死了这么多人,虽有蒋门神与张团练他们善后,但难保不会走漏风声。
西门庆若是今日直接去黄河渡口,很难不让人把他们一行与今日之事联系起来。是以西门庆决定改向东走,找个隐秘的所在换掉这一身血衣后,再从温县那边寻个渡口过河。
剩下的麻烦,讲义气的蒋门神拍着胸脯全部承揽了下来。
蒋门神按照西门庆的计策,放掉了那些围殴杀死老施管营的配军,由得他们亡命江湖。
今日之事,越乱越好,施恩父子都不是直接死于西门庆和蒋门神之手,正好给了他们洗脱自己的机会。
蒋门神回孟州城找张团练与张都监二人商量后,不难找到方法把罪过全部推到那些逃走的配军身上。
至于具体情由怎么编排,无须西门庆费心,那张都监是个读书人出身,又是施管营的上司,想他不难操办此事。
至于追捕那些牢城营的逃犯,乃是张团练该管之事,西门庆相信精于此道的张团练必定不会走错方向。
西门庆一行人向东行了数里地,寻了个无人的河荡,都在芦苇丛里洗去身上的血腥气,换了一身新衣衫后,直奔温县而去。
两日后,西门庆等人在温县渡过黄河,乘船入汴口,经汴河向东南而行,去往东京汴梁。
这汴河乃是连通黄河和淮泗水系的一条重要河流,江南的粮食从长江入淮河,再经过汴河入黄河,运往西北地区。因此,在这个时代,汴河是一条繁忙的水道。河上千帆竞渡,船夫号子声声,呈现出一副繁荣景象。
西门庆搂着玉兰坐在客船的船舱里,看着窗外的景色,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时光。数日之前,孟州的腥风血雨,已被西门庆抛在了脑后。
在路上,西门庆闲暇无事,又每日把那五弦阮拿出来拨弹,与擅长音律的玉兰彼此切磋。一路上欢歌笑语,好不惬意。
白日弹阮琴,夜里弹美人,西门大官人好是忙碌,手法愈加高明。此时,他才明白张都监送给自己玉兰小娘子之妙也。
十余日后,西门庆一行乘船沿着汴河来到了东京汴梁城外西边的金明湖畔。
西门庆穿越到北宋,终于有机会见识这个时代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了。他从船舱内走出来,望向前方的城市。
东京汴梁城周扩六十余里,由外城、内城、皇城三个城池组成。此时的人口达到了一百五十余万,是一座气势雄伟,规模宏大,富丽堂皇的都城。
焦挺等人也站在船头,望着这高大的城池。汤隆是来过东京的,自是认为理所当然。那焦挺只在河北、山东一带闯荡江湖,从未来过东京汴梁,此时露出了乡下泥腿子的神情。
性直的焦挺瞠目结舌,口中叹道:“老天!我以为大名府就是天下最繁华的城市了,真没想到与这东京城比起来,只当得一角!哥哥,此番可要带兄弟好生见识一番!”
西门庆心想,焦挺兄弟好没见识。这百万人的城市就算大了?你是没见过北上广深!
汤麻子汤隆在一旁坏笑道:“哥哥,这一路行来,也得了不少金银。兄弟们如此幸苦,怎么也得带我们去那东西教坊走一遭吧?”
西门庆闻言笑骂道:“汤隆,你这厮好不长进!你又不是还在那武冈镇打铁度日,怎的这般小气,只想去走一遭?既然跟着哥哥我来了这东京,须得尽情享受。日日都去那东西教坊又有何妨?”
汤隆虽然被骂,面皮上的麻子却笑开了花。他搂着焦挺的肩头说道:“还是哥哥爱我等兄弟!焦挺兄弟,今夜我们就随哥哥去好生快活。哈哈哈~”
三人谈笑间,客船从西水门入了东京汴梁的外城。顺河过了西大街,只见左岸好大一片宅院,院墙里高高露出许多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端的是富丽堂皇,也不知是哪家贵人的府邸。
西门庆好奇地询问船家,这岸边的宅院是何人所居。船家告诉西门庆,这就是宰相蔡京的府邸。
原来这就是书法略输于本官人的蔡宰执的府邸啊!这老家伙倒是挺会享受!
蔡京给西门庆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来自他从大学室友那里看到的《鹤林王露》。
这是蔡京同时代知识分子的笔记,上载某士人在开封买得小娘子一个,此女自言,从前曾在蔡京家做厨婢,专门负责做包子。
那位士人听后很是高兴,就命她为自己做一笼包子,意在尝尝一代名相蔡京府中的包子,究竟是什么风味。
不料,那小娘子皱了皱眉说,做不了。
士人又疑又气,说:“你刚才不是说,你从前是蔡太师家的厨婢吗?而且还是专门做包子的,怎么推托不会做呢?”
小娘子回答说:“我虽是蔡太师厨房包子局的,但分在葱丝部,只负责拣葱切丝,其他如切姜丝之类,一概不管。至于包包子,更不在行了,因为另有一波人专项负责。”
士人愧叹,蔡太师厨房内,仅包子局的葱丝小娘子就若干,整个厨房之内,又该有多少人呢?
据知,蔡京府第的厨房中,名厨就有十五人,婢女则高达数百人之多。一个私家厨房,竟然有这么多女工,可见上面那个葱丝小娘子的话不虚。
西门庆大官人想起这个典故,胸中豪气顿生,真想吼一句项羽的名言:“彼可取而代也!”
第九十三章 好菜好酒好女人
过了蔡京宅,客船沿着汴河继续东进,又从汴河北岸角门子入了内城。一路经过兴国寺,开封府衙,汴河州桥之后,接近了汴河码头。
河岸边是汴河街道,一排排的都是大小客店,挂着各式招牌、望旗,店小二站在店门口,招揽着过往的客人。
岸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骑马的、赶车的、抬轿的、买卖货物的,形形色色,甚是热闹。
西门庆等人在大相国寺附近的汴河码头下了船,码头上的脚夫围过来招揽生意,要为西门庆等人抗抬重物。
西门庆自己带着家仆,就没有另雇脚夫。几个家仆抬着宝箱和杂物跟在西门庆几人身后,沿着第二甜水巷向北走去。
这第二甜水巷南邻汴河码头,北接东京汴梁商业最繁华的樊楼街、旧曹门街和马行街,也是一条宽阔热闹的街道。
街道两旁都是一家家的脚店,供那些南来北往,自汴河码头上来的贩夫走卒们住宿。
西门庆却没有选择这些脚店,在汤隆的带领下,他们直接走向第二甜水巷北端的高阳正店。
这高阳正店乃是东京汴梁最好的七十二家正店酒楼之一,贩卖的是自家酿造的酒。别的正店通常只酿造一种招牌酒,而这高阳正店却有流霞酒、清风酒、玉髓酒三种名满东京的美酒,可谓是正店酒楼中的翘楚。
西门庆穿越到这大宋朝后,是第一次到这最繁华的汴梁城来,自然要选择住最好的店,吃最好的菜,饮最好的酒,睡最美的女人了。如此方才不负平生。
人生难得穿越一回,此次定要好生感受一番北宋末年封建文化鼎盛时期的腐朽堕落生活!
这东京城虽然物价挺贵,但西门大官人却从不为银子发愁。如我西门大官人这般的大书法家、大文学家,天下无双,再谈钱可就太俗了!
西门大官人朋友满天下,这次来东京的路上,那江湖上的好友“飞天蜈蚣”王道人和“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夫妇可是送给大官人不少的盘缠!
从接踵摩肩的人群中挤过,西门庆一行人终于走到了第二甜水巷的北端,在那高阳正店里投宿。
当天西门庆等人在店里歇息了一日,洗去了这十余日旅途的风尘。
入夜之后,西门庆带着玉兰小娘子,与焦挺、汤隆和乔郓哥三位兄弟在这高阳正店的酒楼里畅饮了一番。
西门庆把这店里的甚么“流霞酒”、“清风酒”和“玉髓酒”都饮了几杯,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东京城最好的正店酿造出来的酒,比起自家在阳谷生产的高度美酒还是差了几分滋味。看来以后我西门庆的酒楼生意一定差不了!
这东阳正店不愧是东京汴梁的大店,居然还备有陪客人饮酒作乐的年轻女娘,只要客官肯花银子,这些女娘也会陪客人就寝。
西门庆有玉兰陪在身边,自然无需这些香艳的女娘陪侍。
“金钱豹子”汤隆今夜却不客气,选了个最为丰满的女娘来陪着自己。众人都在饮酒,惟有这厮举着个空酒杯还直往自己嘴边送,浑然不觉杯子无酒,那双眼睛就未曾离开过身旁女娘的饱满酥胸。
西门庆看汤隆那急不可耐,抓耳挠腮的模样,心中暗笑,只怕这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之间也!
不惟汤隆,西门庆为焦挺和乔郓哥也招了两个小娘子。
我这兄弟“没面目”焦挺,哪次与人争斗不是奋勇向前?哥哥我可不能亏待了这样的好兄弟!
郓哥儿是我西门大官人的心腹小厮,未来的手下大将。我西门大官人自然要加快对他的培养了哟!
今夜如何征服他身边的美貌小娘子,就是大官人我对他新的磨炼。
众人都是美人在怀,自是多喝了几杯。吃醉酒后,西门庆带着玉兰回了自己的房间。汤隆他们也被各自身边的小娘子搀扶走了,都回到了自己的温柔乡。
这一夜,高阳正店里浅吟慢唱,歌声不绝……
第二日,西门庆等人醒来后,决定去拜访那汤隆的姑舅表哥,“金枪手”徐宁。
西门庆把玉兰留在东阳正店,让焦挺和乔郓哥陪着她在附近几条街上逛一逛。自己则与汤隆两人离开第二甜水街,向那班门里走去。
汤隆从前曾跟父亲一起来东京姑姑家作客,是以记得去徐宁家的路,那“金枪手”徐宁住在班门里靠东第五家。
二人一路行来,不一时入了班门里。
汤隆径直去那班门里靠东第五家黑角子门叩门。敲了几声,门内却无人应。
汤隆见状,转身去街坊问道:“这位哥哥,可知徐教师在家么?”
那街坊应道:“徐教师直到晚方归来,他五更便去内里随班了。”
汤隆又问道:“我记得徐教师已经娶妻,缘何他的娘子也不在家?”
那街坊应道:“许是他家娘子带着孩儿去庙里烧香去了。只怕也要到晚方回。你这兄弟不如归去,晚些时辰再来。”
汤隆听得那街坊的言语,谢过他之后,回来说与西门庆。
西门庆也不着急,带着汤隆出了班门里,在这东京城里四处闲逛,熟悉地理。
在大相国寺逛了半日之后,西门庆与汤隆又去曹婆婆肉饼店吃了她家的特色肉饼。看看天色已晚,汤隆又带着西门庆走向班门里。
入了班门里,汤隆又寻了一个街坊问道:“徐教师可回了?”
那人答道:“在下方才看到徐教师提着将着金枪归家。”
汤隆听说徐宁回来了,立即带着西门庆走向徐宁家。
汤隆抓住门环叩了几下门,就听见门内有一个娘子的声音问道:“是谁在叩门?”
紧接着,那黑角子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丫鬟出现在门边,从门内探出头来。
汤隆见状,对那小丫鬟说道:“在下延安府汤知寨儿子汤隆,特来拜望我那姑舅哥哥徐宁徐教师。”
“且稍待,奴这就去回禀我家主人。”那小丫鬟虚掩着门,径往院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