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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犹似     表哥万福txt下载     表哥万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46章:口无遮拦

    顿时,姚氏脸色变得更难看,听着采薇继续在说:

    “江大夫人说,大小姐不在京中,可府里得了皇恩,不能怠慢了去,打算今儿晚上,在大房办一桌家席,考虑到老夫人还在丧期,也不置酒水、荤腥,就素菜荤做,请二夫人晚上,带二房的几个姐儿一道过去。”

    姚氏一听这话,顿时气急败坏:“办什么办?老夫人还在丧期,家里怎好筹宴?便是素宴,那也是宴,传了出去,少不得叫人说道。”

    “虞幼窈便是封了长,她一个小辈,还能越得过老夫人去?”

    “原就是外臣之女,便是封了长,也不是正经的天家血脉,也合该低调。”

    钱嬷嬷蹙了眉,这可真是口无遮拦。

    老夫人便在丧期,也挡不住光宗耀祖的大事,便是不好办宴,也不能不办席,外人还能拿这事说道什么?

    大小姐是小辈,越不过老夫人是没错。

    可身份上,大小姐记入了宗室玉碟,位份上也越过了老夫人,家里展一展门楣,表达一下皇恩浩荡,这跟老夫人是不是长辈,有什么干系?老夫人在九泉之下,难道就不盼着家里好?这根本不冲突。

    大小姐是外臣之女没错,可宗室里的贵女多得是,咋就不见其他人,封了“长”,就让大小姐得了尊荣?

    还是大周朝三代内,唯一封了长的郡主,这独一份的尊荣,甭管是宫里的,还是宗室里头的,除了太后和皇后,还有谁能比得上?

    不是正经的天家血脉,可封号却是一点也不掺假的,得亏大小姐不在京里,倘若在京里,不管到了哪儿,这满京的命妇,都要按照自身的品级,给韶懿长郡主下礼,低于三品的命妇,还要行跪拜礼。

    夫人方才这话,要是传到了外头,一个不敬“长郡主”,藐视皇族,只怕宫里都要降罪得。

    钱嬷嬷连忙打圆场,对采薇说道:“你就说,夫人身体有些不适,等到了晚上,让家里的几个哥儿姐儿一道过去。”

    江氏一得了二房的消息,嗤笑一声:“有人得了红眼病,不光身体不适,这心里怕是更不舒坦,随了她去,横竖老夫人去了,二老爷也丁忧在族里,谁还能管得到她头上去。”

    都是正经教养的嫡女,虽然家世有所不如,可谁还不知道谁呢?

    搁谁站在姚氏的位置上,面对强势尊荣的侄女儿,将自己女儿压得都抬不起头,心里还能舒坦?

    姚氏若还能心平气和,她倒要佩服姚氏。

    她也不是不嫉妒。

    可她身为继室,家世也摆在那里,便连嫉妒的资格也没有。

    江氏转了话:“老爷那边是怎么说得?”

    丫鬟连忙答道:“前去衙门送信的小厮说,老爷衙门里有公务,今晚会晚些回来,家里的事,全凭您自己做主。”

    江氏却听明白了,说好听点,是晚些回来,说白了,就是不参加家席。

    这做婶娘是这样,做亲爹的还是这样,虞府这一大家子,还真有意思。

    换作旁人家,家里的姐儿得了这样大的尊荣,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开祠堂,敬告祖宗,然后广开门庭。

    虞府这深门大户内头,到底隐藏了多少隐秘,可不是她一个妾扶正,又没得儿女傍身的继夫人可以探究的。

    江氏觉得没意思:“吩咐大厨房里,多做几个好菜,今晚府里统一加餐,每人赏五百文的赏钱,就不办席了。”

    大房里的四姐儿,实在不成样子,大小姐去了泉州不久,虞清宁就求了父亲,从院子里放出来了,继续上家学,她倒是乖觉了不少,懂得在父亲跟前装乖巧,把虞三小姐那套,学得不伦不类,画虎类犬。

    偏虞宗正很吃这一套。

    仿佛把对虞兼葭的愧疚与疼爱,都转移到她身上。

    背里头,仗着父亲的疼爱,连她这个当继母的都不放在眼里,叫她暗地里收拾了几回,倒是老实了一些。

    虞清宁和家里姐妹,关系不好。

    姚氏不来了,二房的几个嫡出的哥儿、姐儿,没得长辈约束,大房里也没有嫡出姐儿出面周全,倒不如不办,免得让虞清宁闹腾了,大好的事,也变得她里外不是人。

    ……

    镇国侯府,宋老夫人也听到了,太后娘娘加封虞幼窈韶懿长郡主的消息,精神顿时一萎,瘫坐在榻上,像被人抽空力气。

    魏紫吓了一跳,连忙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虞老夫人去了后,老夫人也有些不得劲了,世子爷下放去了泉州德化,原是奔着建功立业去得,结果泉州闹倭患,封了城,外头的消息,送不进去,里头的消息,也传不出来,老夫人整日里,吃睡不安。

    实在叫人担心得很。

    宋老夫人摆摆手,连茶也喝不进去了,捂着胸口“哎哟”地申吟:“哎哟,我这心里头实在是难受啊!”

    魏紫连忙帮老夫人着胸口。

    宋老夫人浑身没劲,干脆瘫在榻上:“我从前就瞧出来了,窈窈是个有造化的,打小就惦记着,这一晃眼睛,就惦记到了大。”

    宋虞两家是世交,窈窈在家中的处境,她也知道一些。

    可饶是如此,这孩子既没被祖母溺得娇纵成性,也没有被父亲、继母打压得,卑怯了性情,仍是大大方方地。

    瞧着一团孩子气,却是难得心眼明亮的人。

    世家看重礼数、规矩、才情,但他们老人家看人,恰恰最不看重的,反而是摆在面上,一眼就能瞅到的。

    这些只能彰显家教、涵养,往往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真正的品性,老人家是透过,姐儿们的一言一行,看到这背后,所彰显的品性与风骨。

    规矩、礼数和才情,不是不重要,却都是最后才考量的,大户人家在规矩上差不了,便是差了些,也是不打紧,找个老嬷嬷调教些也不晚。

    说到这里,宋老夫人更难受了:“原也以为,这是我剃头担子,一头热,所以头几年,我时常借故与虞府礼尚往来,两家往来密切了,明昭平时呆在府里,便也时常听到,有关窈窈的事儿,潜移默化之下,难免也会关注一二。”

第947章:一波三折

    魏紫倒是知道。

    虞府回礼的香药、药茶等物,老夫人总要命人,送一大半给世子爷。

    世子爷平常吃用的,也渐渐换成了,虞大小姐做的香药、药茶,用得多了,体会出了好处,渐渐就用惯了。

    老夫人就是用这种方法,润物细无声,一点一点让虞大小姐的点点滴滴,充斥了世子爷的日常生活,成为了不可忽视的存在。

    宋老夫人憋了许多年的话,就跟倒豆子似的抖露了出来:“窈窈多好的孩子啊,跟她娘一个样,是个敞亮的人,模样长得好,性格也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刻板无趣,一眼瞅去,鲜活又纯净,不偏又不倚,叫人心生欢喜,真要叫明昭看进了眼里去,哪有不喜欢得。”

    魏紫心道:老夫人果真是了解世子爷,可不叫世子瞧进了心里去了,为了韶懿长郡主,这刀上海火也能闯了去。

    “这都观望好的事,咱还能一变再变呢?!”宋老夫人越想,心里就越难受,恼得直拍大腿:“虞老夫人两腿一蹬,就这样去了,窈窈的婚事,也没个交代,我就知道,这桩婚事还有波折,果真不出所料,朝廷就又封了窈窈郡主。”

    魏紫心里也叹息不止,心里觉得可惜,果然是世事无常啊。

    老夫人絮絮叨叨,说得口干了,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我当时心里就想着,等小窈儿为老夫人守孝一年,大不了我舍了这张脸皮,拿了虞老货在世时,与我的书信往来,亲自走一趟虞府,寻了虞大爷,亲自为明昭求了这一桩婚事,成全明昭的心意。”

    这桩婚事,她和虞老货,原就是一個有心,一个有意,往来的信中,虽没明着提,但总归表露了心意得。

    虞大爷自然不能违背了母亲的意愿。

    这桩婚事也是能成的。

    “到时候,宫里若是问起来,我就硬了头皮说,虞老夫人还在时,两家就交换了信物,姻婚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宫里就算对韶懿郡主的婚事另有打算,总不能枉顾人亲伦,越过虞老夫人这个祖母吧!”

    窈窈还在孝里,不宜谈及婚嫁。

    旁人不好提,身为世交的镇国侯府,就更不能提,加之窈窈年岁尚小,也不急着订亲,至少也要等孝期一年过了。

    哪知这一耽搁,就又耽搁出了变数。

    窈窈又被封了长郡主,这封了长的郡主,算是钉死在,皇家宗碟上了,干系这么大,皇家怎么可能,由着她嫁去别人家?!

    “长郡主”的丈夫,不叫丈夫,那叫“郡马”,是由天家指婚。

    宋老夫人说着说着,就没忍住,抹起了泪:“从小到大,我们明昭,只求了我这一回,我这祖母,却是个不中用的,也不知道他得了这消息,心里会有多难受啊!”

    为了窈窈,明昭连京里的大好前程都不要了,跑去了泉州吃苦。

    眼下泉州那边,因为闹倭患,封城了几个月,家里也只收了明昭一封家书,家书上的漆封,用得是家里秘制的。

    家里一收到家书,就知道这封信在送往京里之前,被人折封过。

    官府有查阅驿站往来信件的权利是不错。

    可若单单只是闹倭寇,泉州封城戒严,也不至于连知县的书信,都要受到管制。

    便是受到了管制,那也不至于,把信折封了之后,又漆封回了原样,仿佛生怕旁人知道,这封信有人暗中拆封过的。

    家书里只报了个平安,提了几句他在德化的近况,可“漆封”透出来的不寻常,只说明,宋明昭在泉州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受人监控。

    镇国侯府心惊不止。

    从各方探到的消息,猜测泉州那边生了变数,贾州府不老实,恐怕和宫里的兰妃,以及南边那位都有牵扯。

    家里也只知道,明昭目前还算安全,旁的也不敢再多作打探。

    宋老夫人越哭,越伤心:“这可怎么办那……”

    早几天,宫里的赏赐送去辽东后,就有传言说,皇后娘娘拿私库里的东西,赏了韶懿长郡主,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

    如今,加封的事儿闹出来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左不过,皇后娘娘瞧中了窈窈如今的贤德名声,又瞧中了窈窈既嫡又长的身份,能衬一衬四皇子,还瞧中了窈窈背后,对争储产生了巨大影响的虞氏族,还瞧中了窈窈外家谢府富可敌国的家财。

    而太后娘娘洞悉了这一点,借着加封一事,安定北境,推广国策,敲打皇后娘娘和四皇子,以及保皇党里掺合了争储的激进派。

    想来对韶懿长郡主的婚事,也已经有了安排,镇国侯府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能再往上头凑去!

    “我可怜的明昭啊……”宋老夫人忍不住嚎啕大哭。

    ……

    京里的人事,虞幼窈并不怎么在意,第二日一早,她就带许姑姑去了隔壁谢府,交代了一些礼法,穿戴上需要注意的细节。

    时间刚至隅中(上午10点),李公公就大张旗鼓,带了皇上的銮驾仪仗到了谢府。

    谢府是商户,不能请李公公进府相迎。

    谢老太爷就带了阖府老小,跪在府门外面,接驾相迎。

    李公公上了台阶,站在谢府的大门口,居高临下,宣读了太后娘娘对谢府的表彰文书,并赐了不少宫中的贡品。

    表彰文书宣读完成,李公公与谢老太爷客套了几句。

    谢老太爷连忙奉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命人送上了李公公的车上。

    李公公受了谢礼,笑容又真切了一些:“太后娘娘另外赏了东西给白府,咱家另有公差在身,便先行一步。”

    谢老太爷连忙道:“公公辛苦了。”

    接着,又点了谢巡的名字,让谢巡陪同李公公走一趟。

    李公公笑容一深,欣然应下。

    白府也是商户,家里却没得一个长郡主周全礼数,唯恐冲撞了礼数,李公公自己面上,也不会好看。

    谢老太爷点了谢巡跟着一起过去周全,再好不过了。

    差事做得漂亮,李公公也面上有光,自然乐于见成。

第948章:菩萨心肠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白府。

    这会儿,白府已然得了消息,一家人又惊又喜,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通,却是越急越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

    不是担心礼数出了差错,天大的好事,也变成了坏事,就是担心衣着穿戴不当,冲撞了贵人。

    谢巡先李公公一步过来,帮着白府周全礼数,是瞌睡遇到了枕头,让白老爷夫妻二人感激不已,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太后娘娘只赏了白府一些东西,比较谢府少了大半,宣读完了赏赐,李公公又转告了几句,太后娘娘对白府的夸赞,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可即便如此,这对白府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比起这样莫大的殊荣,白府之前蒙受的损失,已经不算什么了。

    白老爷夫妻二人很庆幸,当初做了正确的选择,不惜一切代价,赔上了大半身家,攀上了韶懿郡主。

    李公公又收到了白府丰厚的礼物,心里十分满意。

    辽东的局势,比朝廷想得还要更安稳一些,番薯在辽东大范围种活,下半年旱灾一定能得到缓解。

    第一季蚕茧出来了,韶懿郡主联同散户、外来商贾,及部分养蚕的豪绅,将蚕庄上的蚕蛹,发放给安置在庄子附近的灾民,做为他们的口粮,灾民们把蚕蛹磨成粉,混了野菜,缓解了辽东的粮食压力。

    辽东一带的豪绅们,仰慕韶懿郡主仁德,圣善,也都十分识相,心向了朝廷。

    北境安稳了,也解了贵人们的心头大患。

    此次辽东之行,也算完满。

    他回到宫里,也能好好地跟宫里的贵人们交差,也会受到嘉奖。

    李公公自觉,该打探的消息,都打探清楚了,也没有继续耽搁,第二日就启程回京,急着回宫复命。

    时至五月。

    端午节快要到了,浓郁的过节气氛,也阻挡不了,百姓们因韶懿郡主加封了长郡主的振奋心情。

    太后娘娘所料不错。

    恩封虞幼窈,确实打压了北境其他豪绅的气焰,稳定了因西安韩氏一案,对北境造成的负面影响。

    因太后娘娘秘密送来的赐婚秘旨和丹书铁契,虞幼窈这两天有些心神不宁,却还是强行打起了精神,寻了黄太太和宁远将军夫人,提议在辽东各大县区,举办龙舟会。

    这个想法,虞幼窈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是突然感受到襄平城浓浓的过节气氛,恍惚有一种,天涯共此月,端午共此时,不管身在何方,端午节始终都是一样的。

    寄托了世人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黄太太好奇道:“距离端午节不到五日,现在操持也来不及了,你怎么突然就想一出是一出?”

    这也不符合她周全的性子。

    虞幼窈摇摇头:“倒也不必特别操持,只要向衙门借一队人,维持河边的秩序,以策安全,官府及当地富户都有历年的龙船,到时让他们自发组织办一办,百姓们少不得,也要过去看一看热闹。”

    富户们是很乐意,搞这种热闹。

    而且家里都有家丁护院,也不担心下了河会出乱子。

    “让辽东的百姓,及早前才安置的灾民一起乐一乐,感受一下端午节的气氛,祈祷今年风调雨顺,灾祸不再降临,安一安灾民们的心,也让灾民们扫一扫因为旱灾,带给他们的伤痛与晦气,更好的展开新的生活。”

    灾民们的生活上得到了安置,心理上呢?

    辽东的百姓们虽然并不排外,也热情的欢迎,每一个到来的人。

    可灾民们想要适应当地的生活,还需要磨合一段时间,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参与到当地人的生活之中,更好的融入方式呢?

    赛龙舟是水上活动,参与者都会凫水,并且皆是身体强壮的男子,岸边多安排一些人手维持秩序与安全,危险性较低。

    换作中秋节,她就不敢这样办了。

    宁远将军夫人也明白了,韶懿长郡主的良苦用心:“灾民们逃荒至此,人生地不熟,便是得到了安置,一时半会也很难从受灾的阴影之中走出来,大家可以借着过端午节,像缅怀屈原一样,缅怀因为旱灾而逝去的亲人,情感有一个发泄,之后一起乐一乐,也是好事,不一样的地方,一样的端午节,总能引起灾民们感情上的哄鸣,对辽东的归属感也会更强。”

    几个人一起商定了细节,黄太太和宁远将军夫人,就急哄哄地离开了。

    出人意料的是,第二日州府衙门张榜了告示。

    辽东各县衙,即将筹备龙舟赛。

    整个襄平城都沸腾了。

    当地老百姓之所以振奋,是因为襄平一带,已经多年没有举办龙舟赛。

    灾民们甚至比当地老百姓更振奋,因为饥荒带来创伤,他们比谁都渴望风调雨顺,灾祸不要降临。

    他们比谁都希望,借由这个缅怀的日子,可以放肆地宣泄亲人逝去的悲伤。

    甚至,在得知襄平城多年没有举办龙舟赛,灾民有一种,官府是为了他们,才举办了龙舟赛,一时间对当地的归属感大增。

    虞幼窈在听到消息后,也放心了许多。

    有衙门牵头,龙舟赛也不会出太大纰漏。

    叶枭慈远在西安,州府衙门里的一应事宜,都是由府丞在处理。

    府丞在听了属下,禀报张榜之后的情况后,忍不住感慨:“也难怪大人去西安前,再三叮嘱我,多注意韶懿郡主的言行举止,衙门里的事,就不会出太大差错,甚至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属下听得一愣:“这是为何?”

    府丞意味深长道:“因为啊,韶懿长郡主长了一副菩萨心肠。”

    所以啊,才能知百姓苦,懂得如何为百姓谋福。

    真正有善心的人,不会刻意去行善,是从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之中见真章,所以当黄文献,昨儿到衙门,与他商议了这事后,他立马就意识到,赛龙舟对眼下辽东意义之重大。

    赛龙舟是为了祭祀龙神,祈祷上天风调雨顺,灾祸不要降临,但同时,还具有袪邪祟、攘灾异、事事如意的风俗意义。

第949章:开窍了

    这无疑是所有老百姓,都由衷盼望的,尤其是那些受灾的灾民,赛龙舟对安定民心,起到了重大意义。

    思及至此,府丞意味深长道:“得亏了韶懿长郡主,官府才避免了不少麻烦。”

    民间有一句话叫:阎王把手一指,小鬼累得狗吃屎。

    宫里嘴巴一张,把手一指,朝廷命令一下,甭管事儿难不难办,麻不麻烦,就是天塌下来了,下头的人总要有一个交代。

    辽东一带,确实是地广物博,能容纳几百万灾民。

    可几百万灾民,一下全涌入了辽东,对辽东一带的文化、民俗、生活、物资等等,带了巨大的冲击,与无穷无尽的麻烦。

    之前流民们,呆在收容营里,有武穆王震着,流民们大多都老老实实的。

    可流民安置到了地方上,这衣食住行上的事,都需要衙门出面解决,上百多万灾民,各地大小衙门,更是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流民与流民之间,流民与当地原居民之间,大大小小的矛盾,层出不穷。

    因为生活习惯,以及风俗闹出来的争端,更是从未停止过。

    如今花大力气,办一场端午节,就能解决以后大部分麻烦,官府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辽东各个衙门,大张旗鼓地安排龙舟赛时——

    远在龙城的殷怀玺,得了殷十的传信,对收容营里的事宜,重新做了安排和布署之后,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五月初四这日,赶回了襄平城。

    见了殷怀玺,也不知道怎么的,虞幼窈就想到了,与封诰和赏赐一起送来的赐婚秘旨。

    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陪伴她成长,在她的心里亦师亦兄的男子,会在将来漫长的岁月里,以“夫君”的身份,继续陪伴她到岁月的尽头。

    她低下头,盯着脚尖瞧:“你……你回来了?!”

    殷怀玺唇边含笑:“我回来了。”

    他一句话说完,屋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半晌后,虞幼窈抬起头来,殷怀玺站在她面前,肩膀自然下塌,眼神落在她身上,正专注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一眼看去,满眼都是她的身影,虞幼窈被他看得有些难为情,她连忙道:“我、我先下去安排你洗梳……”

    一边说着,连忙退后了两步,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落荒而逃。

    殷怀玺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笑弯了嘴角:“开窍了啊!”

    大约是打小就没有母亲从旁教导,一些只有母女间才能说的私话,也不曾有人对她说过,小姑娘对待男女感情懵懂得很。

    有了“盟约”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反倒没有之前那么亲近,她开始有了男女大防的意识,相处起来,也透了一层刻意的距离。

    这并非出于羞怯。

    更多的,却是因为男女之间,需要克守礼数。

    虞幼窈走了老远,脚步这才渐渐慢了下来,她轻轻拍了拍,还有些发烫的面颊,深吸了一口气,心情这才平静了一些。

    因为主人的归来,青蕖院变得忙碌起来。

    趁殷怀玺洗尘的空档,虞幼窈手脚麻利,熬了一盅药粥,炖了一个海参汤,又准备了几道简单开胃的清淡小食。

    陪着殷怀玺用完了膳,虞幼窈打算说正事。

    哪知殷怀玺,却站了起来,并且朝她伸出手:“吃得有点撑,陪在我院子里走一走,顺带消消食。”

    看着他递来的大掌,也许是最近经常握兵器,他掌间的茧子,较之前厚重了许多,给人一种坚实的感觉。

    虞幼窈鬼使神差地将小手,搁进了他的掌心里。

    顿时,她整只手被紧密地包裹住,掌心间干燥、坚实的触感,令她感到十分安心。

    殷怀玺拉了她一把。

    虞幼窈顺势站起来,两人沿着院子里的鹅卵石小径散步:“龙城收容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殷怀玺只说:“端午节过后,最后一批流民也会送到安置点,流民安置事宜,差不多也告一段落,接下来,幽军会协助当地官府,对安置到地方的灾民进行管控,你心里要有一个准备,接下来辽东一带,会陷入短暂的混乱,不过影响不大。”

    他没提,伤病营里,还有六七万人,因为受伤或疫病,进行隔绝治疗的灾民,便是有豪绅捐赠,药材仍然是稀缺物资,一些对疫病治疗效果显著的贵重药材,更为稀缺,大部分染了疫症的灾民,都得不到救治。

    收容营里只例行救治,能不能挺过去,全靠自己。

    因为疫病而死的灾民,已经高达了十几万人。

    这还是在疫病防预完善,药材较为充足的情况下。

    虞幼窈知道,灾民安置之后,会因为各地风俗、文化,生活习惯上的不同,甚至是因为,受灾后的心理创伤,精神压力等,各种原因,人性也将无限放大,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暴发各种冲突,甚至是混乱。

    殷怀玺说问题不大,是打算以暴制暴,血腥镇压。

    打一捧之后,再送一些安置物资,送一个甜枣,大部分灾民,只会感恩戴德,痛恨那些闹事的人。

    虞幼窈无话可说,她自觉能做得、该做得,都已经仁之义尽,接下来的事,就不是她能插得上手管的。

    指手划脚,难免会对殷怀玺,及官府这边,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虞幼窈摇摇头,想问问,他有没有接到,太后娘娘赐婚的秘旨,可话到了嘴边上,心里突然有点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低下头,瞧着自己的脚尖尖。

    殷怀玺一低头,见她白玉一般的耳肉,透着淡淡的粉红,突然觉得有点儿手痒,忍不住动了动手指,想要伸手揉了揉。

    他用力捻了捻手指,克制了冲动:“之前我与你提过一回,我父亲周厉王,乃先帝最宠爱的惠妃娘娘所出,先帝爱乌及屋,对我父亲十分喜爱,甚至曾经生出【培养】的心思,但当时,先帝膝下已有四位皇子,皆是惠妃娘娘没有进宫之前,宫里其他妃嫔所出。”

    虞幼窈心中一动,周厉王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五。

    是皇上的幺儿。

第950章:将计就计

    常言道: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但这一点,在先帝身上并不适用。

    殷怀玺继续道:“先帝自登基之后,就没有选秀纳新,宫里的嫔妃,大多都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纳进宫里的,因而这些妃嫔背后,都有很庞大的外戚势力,但是向来仁厚的先帝,为了幺儿,变得强硬起来。”

    虞幼窈一阵恍然,她听祖母提过,先帝有五子,前头三位皇子,是功臣良将之女所出,个个都有十分显赫的出身。

    只有身为当今皇上的四皇子,是先帝身边的一位宫女所出。

    先帝想要【培养】五皇子,几乎不大可能。

    果然!

    殷怀玺轻叹一声:“随后我父亲从假山上摔下,摔伤了头,险些丧命,先帝虽然为了幺儿没有追根究底,但仍是震怒不止,后宫有不少人受到了牵连,宫里宫外就有传言说,惠妃娘娘是妖妃,祸乱君王,传言越演越烈,不久后,惠妃就抑郁病倒,没熬几年就薨了。”

    向来仁厚的帝王,却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女人,变得强硬、霸道、嗜杀,这也成了惠妃娘娘祸乱君王,最有利的证据。

    惠妃独宠六宫,宫里许多妃嫔,已经怀恨在心,却因当时还是皇后娘娘的太后娘娘压着,这才一直没闹起来。

    但先帝“立储”的心思,却触动了,后宫里所有生下皇子的妃嫔利益,甚至是皇后娘娘的利益。

    后面的事,可想而知。

    五皇子之所以从假山上摔下来,是一场针对五皇子和惠妃的阴谋。

    先帝抑止不住爱子之心,担心不加以惩处,以后会变本加厉,仍然上当了,惠妃也很清楚,只要她活着一天,先帝始终会为了她左右为难,她的儿子,也会变成妃嫔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这才抑郁而逝。

    殷怀玺又道:“惠妃去世后,先帝大肆打压宗室、武将,仍然没有放弃,扶持幺儿上位的心思,只可惜,没过多久,先帝积劳成疾,也病倒了。”

    “争储越演越烈,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因膝下无子,为了保障自己,及家族的利益,联合被打压的宗室、及武将,发动了宫变,力扶四皇子登基。”

    “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与先帝,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后来太后娘娘,拿出了先帝遗诏,四皇子顺利登基,事后我父王被保了下来,其余参加宫变的皇子,皆以谋逆罪诛杀,背后的势力被打击得七零八落。”

    祖母在提及,当今皇上登基时的事,也是含糊不清。

    只提了先帝临终前立下遗诏,传位于四皇子。

    没提过宫变。

    当年宣读遗诏,诏告天下的一干老臣里,就有一位虞氏族的老臣,那位老臣在新皇登基不久后,就因为年迈而致仕。

    一般而言,如这般,被托付遗诏的老臣,无一例外都是先帝亲自指定,辅佐新帝的肱骨大臣,不仅对新帝有辅佐,还有劝戒、教导、驳回等职责,因有先帝指定,新皇对待他们,也要礼贤下士,以师相待。

    当今皇上,为什么一直对虞氏族一直优待,根本原因是,虞氏族当年有“从龙之功”,事后那位虞氏老臣,也乖觉,并没有仗着,先帝托付遗诏的功劳,在朝中对新皇指手划脚,而是主动致仕,交了权柄。

    如宁国公府,杨太傅这般,恐怕不是一时之祸。

    而是冰冻三尺之寒。

    虞幼窈会这么想,也不是没有缘由,还是狗皇帝没有容人之量,喜欢玩弄权术,怎么能容忍,有人对他指手划脚呢?!

    殷怀玺笑了:“我在宫中的人脉,都是原来先帝留给我父亲的人脉,包括皇上身边的何公公。”

    “我听说,何公公是狗皇帝,在潜邸时的伴从,是四皇子的生母跟前的人。”虞幼窈震惊不已,她一直以为,朱公公才是殷怀玺的人,哪知道朱公公,也只是替何公公办事?!

    殷怀玺又道:“四皇子的生母,原就是先帝宫里的知……”【事】这個字到了嘴边上,他略顿了一下:“一个宫女。”

    甭管是宫里,还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子孙,长到束发之年(十五六岁),身边就会安排一个美貌又“知事”的教引宫女,身体力行地,教导男女那事。

    男子长到这年岁,自然就会对女子,产生一些巫山云雨的幻想,若不加以引导、疏解,唯恐背地里乱来,将身体给败坏了。

    这个年岁的少年,对这事还懵懂着,也尝不出个中滋味,认识到男女之事,也只那般,以免养出色性来。

    因着,是最先跟了先帝,便是身份低微,没法得到真正的封诰,只能以宫人的身份,在跟前伺候。

    但情份,总归与其他为了利益,而纳进宫里的女子不同。

    这才允许生下龙种。

    但这话他却不好,直接与虞幼窈说,免得烈糟污了她的耳朵。

    虞幼窈恍然大悟:“四皇子生母是奴身,跟前的人,也是先帝格外赐下,真正忠心的也是先帝。”

    怨不得,宫里的消息,殷怀玺总能知道的这样清楚,能精准的做出算计。

    殷怀玺颔首;“早前我得了消息,皇后娘娘暗中派人,打探有关你的事,宝宁寺和闲云先生那边都没有落下,出家人不打诳语,宝宁寺没有真正透露什么,但难免也透出了,慧能大师两度为你批命,显示你命格贵重。”

    甭管是大户人家结亲,还是寻常百姓家,都要事先打探一下,对方从小到大的经历,推断了一下大致命格,之后再寻人合一合八字,看看这桩婚事,吉不吉利。

    皇后娘娘的行为,已经透出了端倪。

    虞幼窈瞪大了眼睛:“你早就知道了,皇后娘娘要算计我的婚事?”电光火石间,她又想到了,太后娘娘送来的赐婚秘旨:“所以,你将消息透露给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洞悉了皇后娘娘争储的意图,为了扼制皇后娘娘的野心,提前为你我赐婚?”

    她脑子有点乱?

    殷怀玺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第951章:司马昭之心

    殷怀玺担心她生气,连忙解释:“宁皇后用心险恶,我远在辽东,唯恐鞭长莫及,让她钻了空子,就只好将计就计,利用太后娘娘先将婚事定下。”

    天家宗室里,但凡有封号的贵女,婚事都要经过宫里点头,不能私自定下。

    地位再显赫一些的,都是由皇上、太后或皇后,亲自指婚、赐婚。

    如虞幼窈这般受皇恩浩荡,以外臣之女封了宗室爵位的女子,婚姻大事往往会更慎重。

    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便连父母对她的婚事,也没有决定权,虽然婚姻大事,始终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宫里在指婚之前,也要征求父母的意思,但皇命不可违,臣子也只有听命的份。

    虞氏族对储位之争的影响很大,虞幼窈身份显贵,又正值婚配之年,知道皇后娘娘盯上了虞幼窈,想利用她的亲事大作文章,太后娘娘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只稍微让朱公公透露一些,武穆定北王殷怀玺,倾慕韶懿郡主才德、品性的消息,太后娘娘就会有所思量。

    在外人看来,殷怀玺的腿是因虞幼窈才得已恢复;

    也是因虞幼窈襄助,北境的旱情才得已缓解;

    也因虞幼窈,武穆定北王这才躲过了西安韩氏险恶算计;

    更遑论,虞幼窈更是助武穆王,在北境顺利地推动了国策,稳定了北境的局势。

    ……

    往大了说是救命之恩,往小了说也有襄助之恩。

    但凡不是忘恩负义,多少也会承一些恩义。

    也会受到妻族的牵制。

    赐婚就显得顺理成章。

    见她低着头,没有说话,殷怀玺心里有点慌。

    这件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地道,他在算计太后娘娘赐婚之前,一没与谢府商量,二也没有提前告诉她。

    到底是终身大事,换作任何人也要恼了。

    殷怀玺握紧了她的手,又解释道:“皇后娘娘重赏你的消息,在启程当日,就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保皇党内,有人在朝堂上公然提议,让四皇子到辽东巡视,收容营疫症,灾民安置,西安韩氏一案,以及番薯推广种植等,国策推行的具体情况。”

    此举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虞幼窈骇然不已。

    历朝历代,但凡有天灾人祸,派领皇子王爷赈灾、抚民,更能安定民心,起到稳定社稷,凝聚民心的作用。

    国策推行,不是一朝一夕,为了表达朝廷,对国策推行的重视,派个人前来视察,再正常不过了。

    西安韩氏的案子,还在进行当中,最有资格前往视察的西北方官员,难免处于弱势,保皇党势大,倘若朝廷真要派人,四皇子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皇后娘娘先是利用重赏她一事,大作文章,接着再挑唆朝臣,提议四皇子前往辽东视察,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她身上。

    殷怀玺道:“皇后重赏,四皇子视察,一计接一计,环环相扣,等四皇子到了辽东,身为韶懿郡主,你势必要出面配合四皇子视察,一来二去有了牵扯,届时放出一些,四皇子欣赏你的传言,这桩婚事已经毫无悬念。”

    虞幼窈也有些惊魂未定:“真要让宁皇后算计成功了,四皇子与保皇党,就形成了牢不可破的利益关系,宁皇后和四皇子在争储之中,必然能取得先机,难道兰妃和徐贵妃,会坐以待毙,放任不管了吗?”

    殷怀玺道:“你以为,太后娘娘为什么能一直把持保皇党,令保皇党唯她马首是瞻,始终维持高高在上的太后权威,连当今皇上,都对她毕恭毕敬?不要小看太后娘娘,对朝堂的掌控,兰妃和徐贵妃当然不想坐以待毙,但她们的手还不够长,伸不进保皇党。”

    虞幼窈恍然明白:“立储是为了安社稷,绵延国祚,由皇上定夺,但争储却是僭越皇权,有窃国谋逆之嫌。宁皇后便有再多算计,也是在保皇党内部,谁也越不过太后娘娘去,从表面上看,争储已然是越演越烈,但因为有太后娘娘压着,谁也不敢真的闹到台面上来,将那层遮羞布揭下来,曝露在人前。”

    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本就有恩赏内眷之权,借着恩赏一事,掺杂了私人的算计,旁人也无法指摘什么。

    难不成,兰妃她们还能拦着朝廷,不给韶懿郡主送赏赐不成?!

    只要宁皇后的赏赐送到了辽东,宁皇后的算计,就已经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就系在四皇子身上。

    说句不客气的话,辽东已经是保皇党的地盘,徐贵妃和兰妃不可能冒险将三皇子、二皇子送到辽东去视察。

    想要破除宁皇后的算计,除非四皇子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来不了。

    可是,皇后娘娘算计了一切,对此会没有防备?

    眼下是太后娘娘主理政事,保皇党势大,在没有“必要”的把握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殷怀玺颔首道:“视察辽东的事,在朝中争论了好几日,太后娘娘娘一直未曾定夺,直到朝廷的赏赐,和太后娘娘加封的懿旨,抵达连城之后,太后娘娘才命人,将册封你的玉碟送进了太庙,随后宫里传出,四皇子要为太后娘娘抄写佛经祈福,暂时关了宫门,视察辽东的事,这才消了声。”

    大周朝三品以上官员,一般叫“册授”。

    三品以下官员,都是由吏部拟定,都察院经审之后,由皇上批准,吏部下发“任命书”,不是由皇上亲自下旨授职,所以便称不上册授了。

    宗族及妃嫔封爵,即称之为“册封”。

    封宗族,有册文,还有宝印。

    封妃嫔,有册无宝。

    而皇帝、太后、皇后有册文,还有宝玺,又称之为“册宝”。

    虞幼窈属宗族封爵,有册文,也有宝印,宗族封爵,册文大多都是金制或玉制,所以也称之为“玉碟”或宝碟,玉碟如丹书铁契一般,都是一分为二,一份颁给受封者世代传承,另一份会供奉进太庙之中。

    玉碟送进了太庙,就形同于将册封一事告于天下。

    ?

    ?这几章,是为了进一步,交代朝中的局势,进而引出梁王造反一事,么么哒,可能有重复剧情,但电子书不像纸质书那么直观,往往写到什么剧情,涉及了相关内容,我就会花一些墨笔带一带,加之权谋文,信息量很大,有些重复的剧情,很有必要!

    ?

    ????

第953章:命格贵重

    虞幼窈神色复杂:“太后娘娘一边明着敲打四皇子,一边暗暗警告宁皇后,”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做的噩梦,忍不住问:“宁皇后真的会善罢干休吗?”

    在那场噩梦里,宁皇后是靠着算计虞氏族,才在争储夺位的事上,争得了先机,扶了四皇子登基。

    殷怀玺面色有些凝重:“玉碟送进太庙后,就在京里闹得满城风雨,这原也是人之常情,但随之一起的,还有一些逢高踩低的消息,消息持续了两三日,京里忽然又传出,你二妹虞霜白,命格贵重的传言。”

    “这样啊……”虞幼窈表情带了一点恍然。

    殷怀玺顾忌她的感受,没将话说透。

    但她不是傻子,所谓的“逢高踩低”,摆明了就是捧高她,踩低了家中其他姐妹,她是嫡长女,能有资格与她相互比较的,也只有家中嫡出的姐妹,虞府东西两府,也只她和虞霜白二位嫡女。

    虞霜白父母双全,又是首辅嫡女,从前是家里身份最贵重的嫡女。

    此消彼涨,她名声越大,身份地位越是显贵,难免就压了虞霜白一头。

    一山不容二虎,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姚氏瞧着大度,但那是在不触及自身利益的前提下,眼下她已经影响了虞霜白的名声,姚氏做为母亲,肯定不可能坐以待毙。

    殷怀玺道:“当年,老夫人带你们去宝宁寺,虞霜白抽中了【窦燕山积福】的签文,也被广为流传,成了虞霜白命格贵重的证明。”

    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在做了那场噩梦之后,虞幼窈心中对姚氏虽有怀疑,却仍然希望,这一切只是宁皇后自己的算计。

    但现实却给了她当头捧喝。

    仔细一想就该明白,这种事若没有姚氏,甚至是整个虞府所有人的配合,是很难成事。

    杨氏眼红,姚氏清贵嫡女的出身,暗暗与她掐尖、较劲。

    姚氏对杨氏,也瞧不上眼。

    两人本就十分不对付,促使妯娌俩暂时放下成见的,唯独大窈窈。

    这并非只是揣测。

    在噩梦里,有许多细节已经表明,大窈窈才是那个“凤命之女”,祖母疼的人是她,也是为了她三见慧能大师,这种事旁人不清楚,姚氏做为媳妇,是不可能不知道。

    想要让虞霜白,顺理成章地顶替大窈窈的“凤命”,就必须要坏了她的名声,让她彻底失去承了凤命的资格。

    至于杨氏,不仅觊觎她的嫁妆,还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两人都为了各自的利益,一拍即合。

    这才有了荣郡王府的算计。

    有了后面,大窈窈名声尽丧。

    有了祖母为了替她谋一条活路,“强行”将她,许给了宋明昭,原是想让镇国侯府,看在两家是世交的份上,庇护一二。

    却没想到,祖母这一行为,却阻了虞兼葭和宋明昭的姻缘。

    杨氏为了女儿,揭露了虞宗慎痴恋长嫂的丑事,歪曲了虞幼窈的身世。

    之后才有了,镇国侯府彻底放弃了大窈窈。

    噩梦里的一切,都彻底连贯上了,虞幼窈笑了笑:“身份贵,不如命贵,姚氏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虞霜白在命格上,压我一头。”

    毕竟啊!

    她一个丧妇长女,在命格上,又怎么能比得过,不仅父母双全,父亲还是首辅的虞霜白呢?

    当日在宝宁寺,虞幼窈抽取的签文,本也不如虞霜白。

    丧妇长女之所以不受待见,不全是因为无教戒也,大户人家教养子女,都有一套标范,教养能差到哪里去呢?

    更多的是,没了母亲的孩子,大多命苦,也不吉利。

    殷怀玺蹙了一下眉,又握紧了她的手:“这世上,有谁的命格能比得上你?历朝历代,如你这般,以外臣之女,封爵封长的能有几人?!”

    虞幼窈低头,宽长的袖子,挡住了交握的手,可她却能感受到,握着她的手,充满了力量与坚实。

    其实,她没有想象之中那么难受。

    只是多少有些感同身受,难免替大窈窈感到委屈罢了。

    虞幼窈回握了他的手:“当年,祖母带我们一家老小去宝宁进香,没有避着旁人,正值科举在即,宝宁寺里人多眼杂,抽签文时,宝殿附近、偏殿,也都有其他人在,这事儿也瞒不了人,只要刻意打探,肯定是能探到一二。”

    旁得不说,当时长兴侯夫人,并曹七小姐就在殿外。

    杨氏和虞兼葭,就是因此结识了这二人。

    皇后娘娘肯定是知道这事,才能精准地算计姚氏,让姚氏自投罗网。

    “宁皇后太高明,利用姚氏强争好胜的一片慈母心肠,不动声色就拿捏了姚氏,让姚氏为了女儿的名声,拿了命格作伐,给了宁皇后,利用虞霜白的命格,大作文章的机会,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宁皇后只是浅浅地挖了一个坑,就让姚氏主动往里跳,等姚氏跳进了坑里,就会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只有传出了虞霜白“命格贵重”,皇后娘娘才能一步一步,让虞霜白变成“天生凤命”。

    世人皆讲究,祖有德,后有功,儿女有福,若这样看,虞氏族里两座功碑的功德,虞氏子女的福德,肯定要比旁人大。

    虞老夫人三见慧能大师,只需向宝宁寺确认,就能得到证实,慧能大师是得道高僧,会增加天生凤命的可信度。

    之后,再找钦天监做做样子,搞些祥瑞出来,在民间散播流言,这件事多半能成。

    窕玉院里的那株凤栖梧,已经没有了。

    可虞府的风水格局还在。

    能大作文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殷怀玺点点头:“你所言不错,宁皇后算计虞霜白命格贵重,是想从凤命上大作文章,虞氏祖德光耀,后代子孙也算上进,说是满门忠贞节烈,亦不为过,以虞霜白的身份,定是能承受凤命。”

    宁皇后此番算计,已经是十分隐晦了,倘若没有做这一场噩梦,虞幼窈是绝不会猜到,宁皇后这一切的算计背后,是为了让虞霜白,承了凤命之女的身份,拖虞氏下水,没想到殷怀玺已经有了猜测。

第954章:何其残酷

    虞幼窈犹豫了一下:“之前我又做了一个噩梦……”

    接着,就将噩梦的内容一五十一地说了一遍。

    殷怀玺面色微沉,虞幼窈的噩梦,断断续续,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断,很多事情云山雾罩,模糊不清。

    之前他一直怀疑,噩梦里,杨氏和虞兼葭,仿佛如有神助,不管做什么,都能无往不利。

    大窈窈也不是傻子,相反她眼明心亮,很懂得明哲保身,趋利避害,为什么会在杨氏和虞兼葭手底下,毫无反抗之力?

    噩梦里,“周令怀”和大窈窈,虽然不如现实里亲近,但“周令怀”离京时,大窈窈一直追到长安街的行为,也说明了,他们之间情分不同。

    以“周令怀”的性格,在离京之前,不可能没有替大窈窈安排退路。

    这不符合常理。

    在什么情况下,他为大窈窈安排的后路会失效?

    只除了,大窈窈被牵扯进了储位之争,变成了争储夺嫡的牺牲品。

    从表面上看,“凤命”成全了虞霜白的凤凰路,但追根究底,是宁皇后和四皇子利用“凤命之女”,在争储夺位之中,力压其余二位皇子,夺得了先机。

    他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大窈窈成了四皇子登临大宝的垫脚石,也成了宁皇后复仇、夺位的棋子。

    这才是,噩梦的一切真相。

    殷怀玺会这样推断,不是没有缘由:“当初,我被所有大夫断言,活不过三年,为了报仇雪恨,顶替周令怀的身份进京,借了先帝为我父王在宫里准备的人脉,秘密联系上了翊坤宫,与翊坤宫合作,利用争储乱政,搅弄大周朝局,给藩王制造,造反的机会,意欲覆灭大周江山。”

    殷怀玺从来没有刻意隐瞒,他的算计和意图,虞幼窈对此早有猜测,所以也并不意外。

    宁皇后没有娘家支持,又封宫不出多年,在宫里的人脉、经营,远远不如兰妃和徐贵妃,凭什么一开了宫门,就能掺合进保皇党里?

    说她背后没有人支持,她都不信。

    眼下,宁皇后利用四皇子争储乱政,搅弄朝纲,这也合了殷怀玺当初的算计。

    殷怀玺神色变得复杂:“噩梦里,宁皇后和四皇子能轻易成事,极有可能是,我当时已经病入膏肓,油尽灯枯,放弃了为藩王制造,造反时机的算计,宁皇后和四皇子应是,借助了我在宫里的部分人脉。”

    当时,他已经油尽灯枯,命不久矣,便是再忠心的人,也会为自己另寻出路,他和宁皇后有过合作,投靠宁皇后,也算顺理成章。

    他们这些人,在先帝时,就已经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有他相帮,又何愁大事不成?!

    他垂下眼睛,虞幼窈没有提过,噩梦里藩王造反的事,只有可能是,他放弃了为藩王制造,造反机会的算计。

    能让他放弃覆灭大周朝的人,只有虞幼窈。

    但那时,藩王蠢蠢欲动,关中大旱,北境局势不稳,争储越演越烈,大周朝已经大乱将至,风雨飘摇。

    任凭宁皇后算计再厉害,也绝不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争储夺位之上,取得先机,在大周大乱之前,稳定了朝局,进而大施仁政,稳定民心,攘内安外。

    最大可能是,他那一部分在宫里的人脉,从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笑的是,他殷怀玺终日打雁,终被雁琢。

    宁皇后和四皇子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保帝位万无一失,踩着大窈窈一个,弱小无辜内宅女子的命,攀高登重。

    觊觎的,是大窈窈“凤命之女”的身份;

    谋夺的,也是大窈窈手中庞大的家财,能在关中大旱之中起到解燃眉之急;

    谋算的,更是大窈窈背后的谢府。

    皇后娘娘查过宝宁寺,很清楚“凤命之女”就是虞幼窈。

    但噩梦里,大窈窈只是一个丧妇长女,没有在长兴侯府的花会上,脱颖而出,引起了太后娘娘的重视;

    也没有在荣郡王府的花会上,斩露头角;

    更没有种番薯的千秋功德。

    她只是一個,整日呆在祖母身边侍疾,身上带了晦气的内宅小女子,论身份如何比得上,身为首辅之女的虞霜白呢?!

    为了替虞霜白铺路,所有人都牺牲了大窈窈。

    为了四皇子的帝王之路,虞幼窈先在荣郡王府失名声,后不得不嫁入镇国侯府,被取血剜心而死。

    何其残酷!!

    一股极强烈的愤怒涌进了胸腔,化为酸涩的情绪,殷怀玺握紧了她的手:“不管他们在现实里,有多少算计,都不可能成事。”

    虞幼窈摇摇头:“噩梦和现实,我分得清楚得。”

    所以,已经不像从前那些在意了。

    现实和噩梦,虽然不尽相同,但若是当初,虞幼窈没有因为,做了一场噩梦,和虞兼葭一样,发了一场高烧,避过了虞宗正责骂,事情的发展,仍然会照着噩梦里进行,虞幼窈命运的转折点,是无意中得了灵泉水,改变了他的命运,进而变改了朝局的走向,避开了既定的悲惨命运。

    虞幼窈只是一个内宅女子,便是智计无双,学了再多本事,又如何能躲得过,上位者的无情算计?!

    殷怀玺眼神幽暗,眼里透着只有自己才懂的汹涌暗色,虞幼窈不在意,这并不代表,他能当做这一切的算计,没有存在过。

    虞幼窈不知他心中的百转千回,转了话题:“宁皇后算计我和四皇子的亲事,也是大张旗鼓,不加掩饰,一计不成,虞氏族会不会猜到,宁皇后要借姚氏之手,算计虞霜白的命格,达成自己的目的?”

    殷怀玺摇摇头:“我们之所以能猜到,宁皇后的真实意图,是因为有朱公公为我传递消息,宁皇后的一举一动,瞒不过我的耳目。”

    虞幼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若没有那场噩梦,我也不会猜到,不过一些命格贵重的传言,也只是姚氏,为了女儿在筹谋,哪能往阴谋上去想?更不可能想到,这件事是宁皇后在背后算计。”

    ?

    ?哈哈,是谁说小表妹在噩梦里,是蠢死的,哈哈,脸疼不疼呀~小表妹实际上,是死于宁皇后和四皇子的谋算,当了垫脚石~

    ?

    ????

第955章:梁王异动

    第954章梁王异动

    殷怀玺道:“因皇上和太后病重一事,深宫内苑戒备森严,宛如铜墙铁壁,能被传出宫里的消息,都是上位者默许的,世家在宫里经营的那点人脉,根本不可能探到翊坤宫,便是探到了什么,也不可以突过重重宫墙,将消息送到宫外去,千万不要小看,上位者对禁宫的掌控力。”

    不然,皇上病重的消息,早就捂不住了。

    太后娘娘的真实病情,也人被人悉知。

    那么朝野上下,岂非乱套了?!

    更遑论,眼下争储一事,越演越烈,宫里头人人自危,人人都戒备着,宫里的消息,哪能轻易查探?!

    虞幼窈一听就明白了:“命格贵重这事,是姚氏为了替女儿,谋算好名声,自己透露出去的,皇后娘娘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按兵不动,坐等外面流言发酵到了一定的程度,假作消息传进了宫里,引起了她的重视,那时候虞氏族,已经落入算计,一切都晚了。”

    如同重赏她之事一般,毫无征兆,令人防不胜防。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正常人也不会花太多精力地去关注,一些内宅小事,及外头一些流言蜚语。

    虞幼窈忍不住问:“我要不要去一封信提醒几句?”

    殷怀玺摇头:“快马加鞭,消息也要两、三日才能送达,等你的信送到京里,钦天监已经进了虞府,况且你又怎么知道,虞氏族是不是真没有掺合争储的心思?”

    虞幼窈轻抿了一下唇儿。

    有一件事,让她很在意,却一直没有深思过。

    宁皇后算计她和四皇子的亲事,完全是明目张胆,不加掩饰,可早前虞氏送来的信中,却只提了朝廷要送赏赐的话,没提半句宁皇后要重赏的话。

    其实,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虞氏族没有掺合储位之争,却并不代表,他们不想掺合。

    虞氏族忠烈的名声,是君王所赐,他们忠烈的对象,也只能是君王,参与争储,就有僭越之心,背祖忘宗之嫌,一旦东窗事发,虞氏族名声也要大打折扣。

    虞氏族有两座功碑,只要虞氏族不作死,甭管谁当皇帝,都不会轻易对虞氏族下手。

    不到生死攸关,毫无退路,争储对虞氏族有害无益。

    但是,不掺合争储,也就意味着,虞氏族少了“从龙”的机会,除非立下什么不世之功,永远不可能复兴前朝,钟鸣鼎食的盛景。

    这对一心想要复兴家族,光复祖上荣光的虞氏阖族,是一种艰难的抉择。

    比起主动参与争储。

    虞氏族更需要一个能争储的“契机”,而宁皇后对对她,对虞氏族的算计,对虞氏族来说,就是一个难得的契机。

    虞氏族对此,采取的是保守观望,甚至是乐于见成的态度。

    故而,明知她遭了宁皇后算计,也不曾提醒她。

    虞幼窈没觉得,虞氏族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原也是断了亲缘的,如今剩下的只有牵扯不断的恩义和利益。

    早前在泉州,她也利用了虞氏族,牵制贾州府,为自己和谢府,制造出逃的机会。

    后来到了辽东,她也利用了虞氏族,支持国策推行,推动国策,甚至是对付西安韩氏。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好一场宫斗大戏,好一场婆媳相斗,”虞幼窈轻叹一声,也不说什么了,只道:“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会作何感想。”

    太后娘娘在宫里只手遮天,也未必能堵得住,宫外的悠悠众口,一旦虞霜白命格贵重的传言越演越烈,皇后娘娘的算计,也就成了。

    就目前看来,还是皇后娘娘略胜一筹。

    “未必,”殷怀玺似笑非笑:“皇上病重,已经久不临朝,朝野上下人心浮动,立储始终是要定论的。”

    虞幼窈心中一跳。

    果然!

    殷怀玺继续道:“太后娘娘并不反对争储,反对的是争储乱政,担心争储一事,越演越烈,致朝纲动荡,混乱,若能以最小的代价,结束这场储位之争,太后娘娘未必不是乐于见成。”

    虞幼窈听得脑壳儿疼:“既如此,太后娘娘为什么不干脆支持皇后娘娘,扶持四皇子上位呢?”

    话音一落,她就知道自己说了傻话。

    兰妃和徐贵妃都不是吃素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一个深得皇上器重,一個身份更“贵”,背后的徐国公府,还掌了兵权。

    殷怀玺笑了:“哪有这么简单,太后娘娘有辅政之权,却不能参与储位之争,否则就有越权干政的把柄,你当后宫不能干政,只是摆设不成?!”

    辅政和干政,虽然只一字之差,却有本质上的区别,一旦被人抓了把柄,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也够人喝一壶的。

    所以,太后娘娘不仅不能干涉争储,甚至还要压制,以免争储乱政。

    虞幼窈揉了揉脑壳:“上位者的心思,还真是瞬息万变,难以揣度。”

    殷怀玺深以为然。

    虞幼窈又道:“虞氏是保皇派,也不参与储位之争,但人非圣贤,私心、偏颇肯定是有的,比起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更符合虞氏族的利益,太后娘娘的心思,虞氏族未必会不清楚,很可能还会配合,宁皇后的算计。”

    噩梦里,虞霜白的“凤命”,是宁皇后算计,太后娘娘默许,姚氏和杨氏配合,虞氏族推波助澜的结果。

    最后,虞霜白做了皇后,虞氏族成了皇亲国戚。

    这样看来,提不提醒虞氏族,已经没有意义了。

    虞幼窈意外,也不意外,从离开京兆那天起,她和虞氏一族的亲缘,就已经彻底割裂,有的便只有牵制不断的恩义与利益。

    她也不会,将噩梦里发生的一切,强行代入现实。

    “无妨,很快他们就自顾不暇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好一段路,虞幼窈脚底有些酸胀,小腿也有些酸麻,鼻间溢出了细密的汗,殷怀玺自然地,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半靠在他身上。

    虞幼窈心中一颤:“是不是泉州那边又有异动?”

    殷怀玺笑了:“梁王的军队,已经在泉州集结,不日之后,京里会有其他消息传出。”

    虞幼窈突然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第956章:天命将至

    回到九韶院,虞幼窈摒退了下人,从床头的暗格里,取了太后娘娘派人送来的金丝楠阴沉木镶宝盒子,郑重地交给了殷怀玺。

    盒子上雕九龙九凤,最顶端的盒盖上,是一尊硕大的龙首,龙首张牙怒目,龙须狂舞,两只鳞趾向前撕扑,活灵活现。

    一眼望去,宛如一条巨龙携着滔天威势,撕扑而来,衬着阴沉木金黄熤熤的木质、纹理,一种令人窒息地神威滚滚而来,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虞幼窈催促道:“打开看看。”

    殷怀玺扯开盒子上的琐片,掀开盒子,就看到了摆在盒子里的“丹书铁契”,厚重的一页,透着沉沉威势。

    “这就是你催促我回来的原因?!”殷怀玺拿起了丹书铁契,看了上面的内容,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虞幼窈点头:“你在北境推行国策,这是定国安邦,辅佐社稷的不世之功,太后娘娘就是要赐你丹书铁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为什么要秘而不宣?还要多辞一举,经我的手将丹书铁契送到你手中?”

    殷怀玺将丹书铁契放回盒子里,将盒子锁好:“自然是为了避人耳目。”

    太后娘娘要避开的,是宁皇后的耳目,虞幼窈还有诸多不解:“难不成,宁皇后还有本事,拦着不让太后娘娘给你送丹书铁契?”

    这不大可能。

    殷怀玺意味深长道:“早前朱公公传来消息,太后娘娘病情加剧,寿延宫不允任何人出入,连宫中的禁卫军,羽林卫也隐有调动,想来天命将至。”

    调动禁卫军、羽林卫,是为了防着有人趁她病危之际窃权乱政。

    虞幼窈倒吸一口凉气:“所、所以,这、这是太后娘娘……”因为太过震惊,她的声音不觉地发颤,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忍不住攥紧了手,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太后娘娘是在安排后事?!”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和太后娘娘只有牵扯不断的算计和利益,但长久已来,她确实得了太后娘娘的庇护,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殷怀玺点点头,接着又道:“与其说,是在交代后事,倒不如说,太后娘娘是在安排后手。”

    虞幼窈一阵恍然,殷怀玺就是这个后手,需要刻意避开宁皇后的耳目,这后手针对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殷怀玺又道:“丹书铁契在大周朝很鲜见,有上驳圣意,下诛逆臣的特权,权利非常之大,历代皇帝几乎不会轻易颁赐,以免臣子借丹书铁契挟天子,而令诸侯,窃权乱政,”说到这儿,他话锋微顿,笑得有些玩味:“太后娘娘担心宁皇后争储乱政,搅弄朝纲,也担心大周江山所托非人,给予我丹书铁契。”

    虞幼窈心间发颤,她想到了丹书铁契的内容:“丹书铁契在特权的基础上,又强调了【正统】,甚至有拨乱反正,替天行道的特权。”

    自古能替天行道的,只有皇上,所谓君权神授,君权天定,莫不如此。

    若后宫争储乱政,三位皇子德不配位,那么殷怀玺就是唯一的正统,届时丹书铁契出世,才更顺理成章……

    “收起来吧,”殷怀玺将盒子推到虞幼窈面前:“丹书铁契于我而言用处不大,也不必太在意。”

    虞幼窈只瞧了一眼:“既是太后娘娘赐予你的,还是你……”

    “你错了,”殷怀玺摇摇头:“丹书铁契明面上,是太后娘娘赐给我的,但其实,是借了我的名义,赐给你的。”

    虞幼窈一脸茫然:“这是为何?”

    殷怀玺拉着她手:“你是忠烈之后,系出名门,有圣善、仁德之名,打小就养在祖母身边,承了祖母的贞烈,是世间难得的贤德女子,你有济世普度之仁慈,也有无为而治之心意,以德立世为人,太后娘娘深知,只有将丹书铁契交到你的手中,你才会谨慎待之,发挥它真正的作用,而不是被私心驱使,利用它来算计利益。”

    换而言之,大周朝的将来,系于虞幼窈之身,而虞幼窈不是一个人,她背后有满门忠烈的虞氏,纵有千万般算计,却始终能为民生请命,亦有被赐了婚事的武穆定北王,纵然功高震主,却也是她最强有力的后盾。

    这才是太后娘娘的高明之处。

    虞幼窈一阵恍然,上位位的争斗,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对权术的运用,对人心的算计,更是把握得分毫不差。

    这其中,掺杂了太多的权弊权衡。

    太后娘娘分明是瞧中了四皇子,这才由着宁皇后,掺合进了保皇党,希望能借宁皇后之手,让四皇子在争储之中,争得先机,以安朝堂社稷。

    大周朝有了储君,皇上的病情,就不必遮掩着,太子监国,威临四海,布德天下,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宁皇后身为元后,在身份上,就压了兰妃和徐贵妃一头,以她的手段,加之保皇党的支持,兰妃和徐贵妃,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可碍于宁国公府与皇长子的旧事,太后娘娘并不信任宁皇后。

    甚至不惜赐殷怀玺丹书铁契,来防备宁皇后。

    殷怀玺转了话题:“过两天就是端午节,到时候我陪你去看赛龙舟。”

    虞幼窈突然想到,“周令怀”在虞府过的第一个端午节,就忍不住笑:“我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等你的腿好了之后,会亲自带我去看龙舟赛。”

    提及了当年的事,她便忍不住笑弯了唇儿。

    心中那些,或年岁渐长,或男女大防,或因避嫌、忌讳,或因那一纸赐婚……各样世俗礼数下,对殷怀玺产生的距离感,突然淡去了许多。

    ……

    端午节将至,襄平城里一片浓浓的过节气氛。

    谢府联同白府,并襄平城内的几个富户,举办了端午节“踏青斗艺”,“斗百草”的活动,但凡襄平城治下,所有未婚男女,女满十一,男满十五,皆可以报名参加,所有参与者,都免费赠送端午节香囊,优胜者还有粮食、药材、银钱奖励。

第957章:女为悦已者容

    男女各分了“斗艺”和“斗百草”两组。

    擅长才艺的,比斗才艺。

    擅长采药的,参加斗百草。

    为了保证比斗的公正和公平,谢府还请了麓山书院的夫子,以及城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做考官。

    考虑到参赛者,也有未出阁的女子,还特别邀请了黄夫人、宁远将军夫人和叶夫人,为女子组做见证。

    虞幼窈得了这一消息后,也赞助了一大批药香,做为参与者的奖励之一。

    襄平城又沸腾起来了。

    不论男女争相报名。

    因为活动办得急,显得有些仓促。

    但在官府、武穆王府、韶懿长郡主的大力支持,及城中富户们的财力、人力、物力的集合下,也都进行得乱中有序,有条不紊。

    除了端午节的一应特色活动外,当地不少富户们,联合灾民安置区内,韶懿长郡主名下的产业,以及一些外来商贾一起,向各个灾民安置地,发放了过节礼,各大商铺、店家,也做了相应的折扣、赠送、优惠。

    整个辽东,在国策推行之后,并没有因为,庞大的外来人口的涌入,而陷入混乱境地,反而展现出了,强大的包容性和凝聚力,以及当地应有的责任和担当。

    转眼,就到了端午节这天。

    天还没亮,虞园里就忙活着扫洒、插艾、挂菖蒲、编艾人、悬蒲剑、系合欢索、帖钟馗像……忙得是热火朝天。

    辟兵、袪毒、避邪、除秽、消灾五福齐全。

    虞幼窈卯时就起身,简单梳洗之后,冬梅挑了一身天水碧窄袖裙子过来:“小姐,今儿要去神女峰踏青,衣裳要鲜亮些,这身天水碧,还是去年封县主时,朝廷赏赐的匹料,老夫人做主,送去锦绣庄做得成衣,还没上过身,这样好的贡料,不穿也太可惜了,再过一年,长了身段,就穿不下了。”

    衣服做好之后,老夫人身子每况日下,小姐时常到安寿堂侍疾,也不好穿戴得太过鲜亮,这样好的衣裳,也就压箱底了。

    春晓也劝道:“天水碧鲜亮纯净,澄碧无瑕,也不显张扬。”

    虞幼窈有些犹豫:“去岁浙江水患,整个江南都受了影响,西北也遭了百年大旱,导致天水碧产量减少,早前朝廷送来的赏赐,就没有天水碧,到底有些张扬。”

    天水碧是青色在沾染了清晨的露珠之后,呈现了一种鲜亮、澄净的颜色。

    染制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每年白露和寒露时节才能染成,由于每天的天气温度不同,天水碧的染色,除了有一定的偶然性,还需要高超的技艺。

    这就导致,天水碧的稀少与珍贵,比之雪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许姑姑掀帘进来,笑道:“我看这身合适,寻常颜色一进了山里,就压了颜色,唯有天水碧,盈盈一水碧,凝露染天色,适合踏青春游,”一边说着,就接过了冬梅手中的衣裳,赞许道:“长进了。”

    冬梅被夸得抿嘴一笑,显然是受到了鼓舞。

    虞幼窈眨了眨眼睛:“姑姑,您怎么来了?”

    许姑姑一边手脚替虞幼窈换衣裳,一边笑着揄揶:“难得殿下有空,陪你去踏青游玩,总得好好打扮打扮,可不行像从前那样,不知六四,素了一张脸出门。”

    若真像从前那样,素面朝天地赴约,对于谈婚论嫁的男女双方来说,到底少了一些仪式感,流于寻常了,感情哪来的进展?

    “十九哥也不是外人,倒也不必刻意……”话说到后头,就有些说不下去了,虞幼窈突然有些不自在,话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混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像個木偶似的,由着许姑姑摆弄。

    这才有点要去“约会”的样子。

    “女为悦己者容,”许姑姑一边笑,一边让冬梅又挑了一件,天青色的小衫,搭在身上:“这都到了端午节,已经是春夏交替,襄平城的气温,还跟三、四月似的,乍暖乍寒,还是要多穿一些才好,年轻时冻坏的身子,年老了是要受罪的。”

    天水碧颜色清新、鲜碧,衬得虞幼窈华净妍雅,鲜亮无瑕,十分的美貌,也衬了十二分的颜色。

    便在这时,夏桃笑盈盈地进了屋:“殿下打发长安过来递话,早上湿气重,山里头还寒着,让小姐多穿些衣裳,仔细别冻病了,最好带一顶挡风的斗篷,冷加热褪。”

    原也是很平常的关心话,原来在虞府时,“表兄妹”俩就没少,说一些互相关心的话,按理说,虞幼窈早也习惯了,也只听听罢了。

    可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股热意,忙不迭地往脸上冲去。

    虞幼窈顿时就觉得,面颊有些发热,眼里头一片剔透的水光,泛起了阵阵地涟漪,透着潋滟,她忍不住嗔了一声:“咸吃萝卜淡操心,浑似谁不知道似的,我又不是头一次出门,还要他提醒做什!”

    冬梅连忙挑了一身斗篷过来,哪知许姑姑笑容一深,却摇摇头:“这样挺好的,斗篷就不加了。”

    冬梅有些摸不清头脑,有些欲言又止。

    许姑姑不是总将春捂秋冻这话挂在嘴边吗?春天还没过去,襄平城的天气也湿冷一些,天水碧的衣料,本就十分轻薄,这样穿肯定会冷。

    许姑姑瞧了她一眼,笑眯了眼睛:“你放心,冷不着你家小姐。”

    甭看衣裳穿得单薄,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加起来,拢拱有六重衣,这会儿呆在屋里,虞幼窈倒也不觉得冷,想着一会儿要坐许久马车,路上颠簸,穿得太厚重了,到底有些憋闷不适,等到了神女峰,太阳出来了,也不会冷。

    冬梅一脸狐疑,只见许姑姑自顾地笑,也不解释,推着虞幼窈去了琉璃镜前:“今儿难得出门,便梳个飞天垂鬟髻?”

    飞天髻与飞仙髻类似,发分三环,弯曲成鬟,斜飞倾向头侧,发环上坠上长长短短的流苏,比飞仙髻繁复、华贵,更显和娇柔婉转。

    也不需要涂粉搽脂,经许姑姑一双妙手,稍作修饰,虞幼窈仿佛褪去了稚嫩,显得越发妍雅,展露了一个小女子,该有芳柔与娇妍。

    嗯嗯,祝大家五一节快乐,今天上午小区通知做核酸,顿时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让人浪不起来了,疫情期间,大家要戴口罩,注意个人卫生,少去人多的地方,少聚集,甭管去哪里,随身带消毒液,多喷喷。

    话说今天我太难了,这一天写写删删,删删写写,折腾了一整天,愣是写不出字,后来吧,思前想后,还是先从,小表妹的心态变化上入手,不论现代还是古代,约会,总要打扮自己吧,小表妹就是个小棒槌,指望她明白,女为悦己者容,似乎有点牵强了,还是让许姑姑推一把吧~这真是我,坐在电脑面前,六个多小时磨出来的。。。。。虽然与大家预想的不一样,但真没有任何凑字的嫌疑。。。。好吧,没写出大家预想中的剧情,还是觉得有点,心虚。。。。

第958章:踏青同游

    太后娘娘秘旨赐婚一事,虞幼窈也没有瞒着谢府,略过殷怀玺的种种算计不提,婚事也更顺理成章。

    所以,殷怀玺约虞幼窈踏青同游时,王氏欣然揽下了虞园里的一应琐事,一大早就过来支应。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虞幼窈就去拜见王氏。

    “我们窈窈,都已经是大姑娘了。”王氏眼里含笑地打量了她,高兴地拉着她手:“难得出去游玩,要玩得尽兴一些,可别惦记着家里,山里常有蛇虫出没,身上要带驱虫的药粉,要多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落单了……”

    交代完了安全上的事,她又交代了一些,女儿家在外面,需要注意的事,并且男女同游,有哪些事是需要避讳的,钜细无遗。

    虞幼窈仔细听着,字字句句都不离殷怀玺。

    她这才意识到,她精心妆扮要去见的人,不是从前的“周表兄”,也不是名义上的“十九哥”,而是被太后娘娘赐了婚的未婚夫。

    心里就像拧了麻花似的,突然就有些别扭,下意识低下头,大舅母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跟个应声虫似的。

    絮絮叨叨,说了一盏茶,王氏这才转了话:“武穆王在垂花门前等着,我们过去吧!”

    虞幼窈终于从这种难为情的尴尬中解脱,不由松了一口气,挽着王氏的手臂,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垂花门前。

    垂花门内停了四辆模样低调的马车。

    殷怀玺站在一旁等她,卸下了一身厚重的铠甲,十分罕见地换了一身雾霾蓝直缀,外搭了一件天青色披风。

    仿佛东方之既白,太阳跃出地平线那一刻时,天光乍现,驱散了灰沉沉的雾霾,令人眼前一亮。

    有一种简如云澹的淡雅,高峻。

    拿出去的脚,不由一顿,又重新缩回了裙底,虞幼窈顿下了脚下。

    殷怀玺见她过来,神色不由一怔,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艳,但碍于长辈在场,眼儿也不敢太放肆,连忙敛下眼睛,上前给王氏问好。

    王氏没受这礼,侧身避开了,只交代:“窈窈是个孝顺孩子,祖母去世之后,为了替祖母守孝,就一直在家中深居简出,也鲜少出门,老太爷他们总担心她小小年岁,这样一直闷在家里,把身子也闷坏了,今儿端午节,难得殿下有空,约窈窈踏青游玩,便请殿下多照看窈窈一些,窈窈年岁小,从前也不大出门,礼数上若有不周全的地方,也请殿下多费些心,包涵一些。”

    甭看只是一句客套话,可掰开了,揉碎了,就发现里头大有文章。

    先提了,虞幼窈有孝在身,后又提了谢老太爷,是在敲打殷怀玺,凡事要多注意一些分寸,切不可仗着与虞幼窈原本关系亲厚,就乱了规矩。

    最后一句,看似是在担心,虞幼窈礼数上的差错。

    但实际上,也是在警告殷怀玺,别仗着虞幼窈年岁小,不知事,就哄骗虞幼窈,做出什么失礼,出格的举止。

    殷怀玺是个人精,哪能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连忙满口应下,还当面做了保证:“……您请放心,原也是窈窈来了襄平城后,我一直忙着公务,也没时间带她四处走一走,见一见襄平城里的地貌人情,难得有空,自然要让她玩得开心才是。”

    话里话外都表明了,将虞幼窈摆在首位的意思,加之他谦卑恭的态度,也算是诚意十足。

    过了长辈的明路,一切都顺理成章。

    ……

    马车沿着街道,缓缓地行驶,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在手臂上系了合欢索,腰间也挂上菖蒲剑,避毒的香囊、布包,一片喧哗热闹。

    街道两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不时有一队巡逻兵,穿着铠甲,握着佩刀,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路过,四周的百姓,纷纷退避一旁,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城里搭了公共戏台,台上正上演着《屈原沉江记》,四周人潮攒动,时不时爆发出欢呼叫好声,宛如雷动的掌声。

    有不少富户,在城门口搭了棚子,百姓们排了长队,等着领过节粽子。

    这一片盛世太平的景象,是在殷怀玺的庇护之下。

    将来大周朝若是乱了,北境会成为大周朝唯一的净土,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因为战乱,逃荒至辽东。

    而殷怀玺早有预料,甚至早在大乱来临之前,趁着朝廷在北境推行国策,大肆收敛物资。

    首先借着收容流民,安置流民,让大周朝的大部分物资朝北境倾斜;

    借着谢、白二府,不遗余力地掏弄当地士绅的家底,将士绅们世世代代积累的钱财物资收揽在手;

    利用西安韩氏一案,大肆打压当地士绅势力,将士绅手中庞大的人脉渠道等资源,掌控在自己手中。

    大肆打压士绅的结果是,其他地区的商贾,觎觊北境的商道,海运,宛如闻到了腥味的猫,纷纷涌北境,寻求机会。

    商人们为了更好的发展机会,将大部分资源带来了北境,这些资源在北境,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完整生产链,为北境无限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农、工、商三业,在北境这片土地上欣欣向荣,一片繁华。

    而操盘这一切的是,殷怀玺。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虞幼窈下了马车,顿时眼前豁然开朗,太阳刚刚跃出了地平线,灿烂的光芒,染红了东方的云霞,层层叠叠,如火似荼,绚丽到了极致,远处的山岚,山雾缭绕,沐浴在晨光霞色之中,一片葱翠。

    她终于忍不住赞叹:“真美啊!”

    她在欣赏美景,有人却在欣赏美人,小姑娘出门前,刻意打扮过自己,眉目间画了,平常鲜少用到的螺黛,螺黛颜色要鲜丽一些,是大雨将要来临之时,山间雾气缭绕的淡绿,染在眉间,更显得眉目青黛,宛如山岚,更显得容颜鲜丽。

    颈间的对襟,也不像平时那样严实,往下开了些,呈现出“V”形,露出整个细瘦又优美的天鹅颈,及颈下琐骨深窝,锁骨寸寸,封锁了下方,仿佛欲盖弥彰一般的皎好。

第959章:哑巴吃黄莲

    心里越这样想,殷怀玺眼儿也不受控制,沿着锁骨往下瞧。

    女儿家的衣带,是随着年岁渐渐往下,小的时候,大多都是齐胸裙子,裙带在胸以上,再大些就要穿高腰裙子,裙带与胸平齐,或在胸下位置,出了嫁的女子,大多都要穿戴齐腰裙子,腰封一般都在腰间。

    小姑娘从前一直穿着高腰裙子,裙带与胸平齐。

    而今儿,裙子却往下挪了一些,裙带系在胸下的位置,显露出了女儿家,含苞欲放的姣好体态。

    从前宽幅的裙子,也变成了旋裙。

    宽幅裙子,裙幅较为宽大。

    但旋裙的裙幅,是要绕腰一圈固定,所以裙幅就显得比较窄小一些,腰间也略紧一些,极显身段。

    当然了,大户人家的女儿家,担心旋裙不够庄重,一般会搭一件,长及臀部下方的开胸薄衫,轻薄的小衫,映照着朦胧身段,随着女子迈着小碎步,腰间款摆,殿部轻摇,展现出轻盈、姣好的体态,更令人见之忘俗。

    从前娇小,还透了稚嫩的小姑娘,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大姑娘。

    整体打扮上,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就是这细微的变化,却往往最致命,用孙伯最常说的一句话,那就是:骚年,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过世面呐!

    殷怀玺搓了一把脸,人也冷静了一些,不知怎么就想到,回襄平这几日,各种药膳食补,几乎没有断过,心里突然涌现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伸手摸了摸鼻子,没摸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恰好这时,虞幼窈偏过头来:“我们上山吧!”

    殷怀玺陡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早上,山里湿气重,路比较湿滑,千万要小心一些。”

    丫鬟们也不打扰主子,都远远地坠在他们后面,自己玩自己的,只保持主子有吩咐时,能使唤得够就行了。

    刚开始,两人还保持着,男女同游时的规矩,保持了一步之距,亲近有余,亲密不足。

    可山里结了露水,石径上难免有些湿滑,走起来有些吃力,殷怀玺时不时,就要拉虞幼窈一把。

    拉着拉着,胆儿就肥腻了,便也觉得,握在手中的小手滑嫩如玉,宛如一团膏脂,担心自己一个失手,就没拉扯住,难免就要握紧一些。

    握紧了之后,又觉得山路陡峭,越往上,路越不好走,倒不如牵着她的手走,这样也能让她少吃力一些。

    虞幼窈平时出门,总觉得劳师兴众,加之祖母去世不到一年,她也不好到处游山玩水。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宁愿呆在虞园里。

    可出来之后,又是另一番天地。

    “百斗草”,是自古以来的习俗,虞幼窈从前没参与过,一路上采了不少野花、香草、及一些常见的草药,还同许姑姑她们约好了,一会儿采完了花草,一起玩斗百草。

    殷怀玺跟在她身后,自从回了辽东后,他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已经很久没有像从前在虞府那样,好好地陪她,也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高兴的模样。

    这一瞬间,他突然悟了。

    自从他和虞幼窈挑明了心意之后,他们俩就一直聚少离多,两人关系迟迟没有进展,两人长期处于一种,暧昧有余,相爱未满的状态。

    虞幼窈没法,退回到了从前,两人如“表兄妹”一般相处,也没办法更进一步,真的把他当作未婚夫来对待。

    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相处起来总带了距离感。

    说白了,还是源于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殷怀玺突然道:“北境大局已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会一直留在襄平城。”

    正在采一株关黄柏的虞幼窈闻言,连忙抬起头来,眉眼间透了欢喜:“太好了,忙碌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消停下来了,回头我仔细安排一些食膳,仔细帮你补一补。”

    殷怀玺想到,这几日源源不断,送进青蕖院里的各种药膳,汤羹,不知怎么就觉得,鼻子有点热热的,表情也有点僵:“我身体挺好的,倒也不……”

    “要的,要的,”虞幼窈打断了他的话:“你将来可是要上阵杀敌的,补筋壮骨,温补脏胕很有必要,我听黄夫人说,军中许多将士,因为常年上阵杀敌,身体暗伤积於,年轻的时候瞧不出来,等到年岁大了,各样病痛就渐渐显露出来了,治也治不好,只能自己受罪,安远将军就有於血内阻之症,时常头疼,早前安远将军夫人就向我讨要了,能缓解的香药,及药膳方子。”

    殷怀玺无言以对,这话没毛病。

    但问题是,他年方十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原就每日都在吃养元丸,壮骨丸,再补下去,真的不会补过头?!

    虞幼窈理直气壮道:“一些暗伤识於体内,是很难察觉的,等暗伤发作出来,一切就晚了,你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但你当年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拖延了五六年之久,谁知道内里头是不是还有一些暗伤,没有彻底恢复呢?还是要多补一补。”

    殷怀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却被虞幼窈一眼瞪回去了:“这事要听我的,我打小就跟许姑姑一起学习药理食膳,调养补身,我是专业的。”

    殷怀玺摸了摸鼻子,哪个专业得,会把人补得鼻血横流?!

    什么叫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这就是了。

    小姑娘一双睡凤眼,瞧着不大也不小,可眼珠儿一瞪,眼儿一下就瞪得老大了,眼白一片澄澈无辜样,镶着滴溜溜的玛瑙眼儿,似嗔似喜,目若含情,他连身子都麻了,恨不得把命都给了她,哪儿还敢反驳她?

    采完了关黄柏,虞幼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惊喜道:“十九哥,你快看,我发现了一株龙胆草。”

    殷怀玺连忙上前。

    就见虞幼窈一脸失望地看着地上的龙胆草:“可惜了,龙胆草的采收时节,是二月、八月、十一月、十二月,现在采收,药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古代女子,对美的体现,讲究含而不露,欲盖而弥彰,既彰显了教养,也体现了气质,品味,嗯,另外还有斗百草,起初是在南方盛行,端午节这一天,不论男女老少,都可以携手出游,这是古代女子,最不受约束的一天了。

    斗百草表达的是,老祖宗对大自然的热爱,与敬畏,很多才子佳人,都会写诗赞美大自然,甚至有些人,会在这天,将花草树木,草药的种子洒进山中,生根发芽。

    老祖宗的衣食住行,对花草树木的依赖,是没有什么能替代的,他们的房子,马车,许多工具,都需要木材,可他们对大自然的维护,远超现在,古代专职伐木的工人,在砍了一棵树后,必然会在原地,种下一棵树苗。

    你远远没法想象,古代人的智慧,以及他们对大自然独特的浪漫情怀~

    写的有点多,这两天写端午节,因为找不到灵感,就翻看了许多,关于端行节的习俗啊,各种资料,结果灵感没找着,却被老祖宗的智慧震撼了。

    自诩先进的现代人,有什么资格,说古代落后,愚昧呢?

    我始终认为,现代人的科技是先进的,但人的精神,是落后的,古代人的科技落后,至于思想也不比现代,但他们的精神世界,却超越了现代。

第960章:剑之所指

    殷怀玺道:“襄平这一带,是龙胆草的产地之一,采一株应一应景,也无妨碍。”

    虞幼窈坚定地摇头:“山下有许多采药人,在采药的时候,便是遇到再珍贵的药材,若药材没到采收的时节,也不会采收,就算他们知道,也许会有旁人捷足先登,他们会错失这一株能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的珍贵药材,他们仍然能克制住内心的贪婪。”

    殷怀玺心念微动:“靠山吃山的采药人,受大自然的馈赠,却也严格遵循着,大自然的生长规则。”

    很令人敬佩。

    虞幼窈点头:“不光如此,他们在采药的过程中,会收集药材的种子,进行保存,每年万物复苏之际,他们就会进山,将收集的药材种子,洒进适合每种药材生长的地方,种子在大自然的风晴雨露下,落地生根,所以采药人们,世世代代居于一地,山中的药材,却能源源不断的送进药店里。”

    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却养活了,千千万万靠山吃山的采药人。

    他们比世上大多数人都懂得感恩,敬畏天地,自然,受大自然的馈赠,同时也做着回馈大自然的事情。

    就好比,专职伐木的伐木工,在砍掉一棵树后,他们会原地种上一棵树,他们有规矩,砍掉一棵树,要种植十棵树。

    斗百草也续延了人们对自然的敬畏。

    殷怀玺突然就想到了,从前北境缺乏物资,很多战士都因缺乏药材,重伤不治身亡,每逢战事,就会有成批的采药人,涌进山里采药,背着采药篓,将药材送进附近的驻军手中,驻军会将药材处理好了,再派人送到战场上。

    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药材救下了许许多多,因为缺乏药材,得不到救治的战士。

    那时候,他很疑惑,采药人怎么做到,能将源源不断药材送到驻军手中?

    殷怀玺蹲下身,将虞幼窈扒开的草丛扶正,四周杂草成了龙胆草天然的隐蔽屏障,等到八月,到了龙胆草的采收时节,会有一个采药人,背着药篓,拿着药锄,小心翼翼地扒开四周的杂草,收获一株品相不错,药性十足的龙胆草,卖上不错的价格。

    他突然笑了。

    虞幼窈也笑了:“听说龙胆草的花很漂亮,可惜龙胆草要到八九月份才开花。”

    “山下有药农种植龙胆草,等到龙胆草开花的时候,我带你过去看。”龙胆草清热燥湿、息风止痉止痛,实用性很高,用量也极大,是不可获缺的一味草药,又以辽东产地,品质最佳,龙胆草的价格也不错。

    虞幼窈眼儿一亮:“我们来拉钩。”

    一边说着,她就亮出了小指头,白玉一般的小指,就像刚从笋衣里剥出来的嫩笋似的,嫩生生的。

    殷怀玺喉间一阵滚动,莫名涌现了一股食欲,想要低头咬一口。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嘴上这样说着,殷怀玺动作也不慢,配合地伸出小手指。

    虞幼窈理直气壮道:“你现在每天都这么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忘记了,”就像时候那样,他勾住殷怀玺的小指,轻轻晃了两下,伸出大拇指,在他的大拇指上盖了一个印章:“现在我们拉了钩,盖了印,就不许忘记啦!”

    殷怀玺张了张嘴,原想回一句: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过?

    可话到了嘴边,就想到自从离了京兆之后,他们之间就一直聚少离多,而且每次见面,都来去匆匆。

    “对不起。”冲到嘴边的话,突然就变成了道歉。

    “嗯?”虞幼窈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好端端的,你道什么歉啊?”说到这里,她就瞪圆了眼睛:“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殷怀玺心中一阵翻江倒海,很多事情,你不去想,便总觉得理所当然,可只要往深了一想,就会意识到,这个世上哪有什么理所当然呢?

    不过是有人,愿意不求回报地付出,自己咽下了所有的委屈与辛酸。

    虞幼窈是在他的支持下,才脱离了家族,跟着他一路辗转来了襄平。

    她在北境的所作所为,都对整個北境,产生了深远而巨大的影响,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北境的格局与历史。

    可这一切的一切背后,是她掏弄了血本,砸了名下几乎所有钱财,这才从士绅们对蚕业的控制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为辽东的蚕业,带来了新的发展契机。

    是她甘冒了,女子不能干涉朝政的风险,算计太后娘娘,朝廷这才在北境颁发了国策;

    是她以身犯险,深入匪实寨,去面对那些,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这才给了幽军明正言顺的剿匪机会;

    也是她不惜自毁名声,算计西安韩氏;

    ……

    承诺了要护她一辈子的人,是他。

    算计她来了辽东,是因为辽东是他的地盘,他能更顺理成章地将她庇护在羽翼之下,让她不必像从前在虞府时,活得那样辛苦,能更自在一些。

    他精心将虞园打造成了一处“养命”之地,是为了让她安心休养身体。

    他自以为是地认定,虞幼窈在他的地盘上,过得很好。

    可到头来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虞幼窈散漫又娇气,不是很有野心的人,一想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可他自以是的庇护,却将她拉入了波谲云诡的风云变化之中。

    殷怀玺陡然上前一步,将她揽进怀里:“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又将她揽紧了几分:“虽然一时半会,给不了你想过的日子,但护你一世荣宁,是我穷极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你心之所向,便是我剑之所指。”

    他首先要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才能为她铸造,最坚固的铠甲。

    虞幼窈愣了一下,轻抿了一下唇儿,半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从前很怕做噩梦,每次做完噩梦之后,总是心有余悸,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心神不宁……”

    说到此处,她不由一顿。

第962章:不害臊

    感觉禁锢在腰间的手臂,力道沉沉地:“所以,当噩梦里的真相,浮出水面之后,我时常拿噩梦和现实做比较,突然就没那么害怕,我不像噩梦里,大窈窈那般孤立无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在我身边。”

    一本正经想要表白心意的殷怀玺:“……”

    “殷怀玺。”小姑娘抬眼,轻声唤他。

    细长的一双黛烟眉,宛如远处被山雾笼罩的山岚,钟天地之毓秀,灵净秀澈,眼底凝山川之颖华,透出了灵采神光。

    殷怀玺在她明亮的眼中,看到了他的身影。

    “你站着别动。”细软的声音,尾音微勾,透了一点小小的娇蛮,倏然钻进耳里头。

    就好像,从前在虞府,有一次他在青梧树下看书,不知怎么就靠在小榻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耳边发痒。

    起初他以为是风吹了耳边的碎发,撩得发痒。

    后来,隐隐约约听到了“咯咯”地笑声,他倏然转醒,就见某个调皮的小姑娘,凑到了他身边,拿了一根洁白的羽毛,正在撩拨他的耳朵,歪着小脑袋,笑得弯眼弯弯,眼里一片恶作剧成功的狡黠。

    殷怀玺身体陡然一僵,愣在了原地。

    困在他胸前的手,突然就攀到了他的肩膀上,虞幼窈慢慢倾身,靠近他,踮起脚尖。

    殷怀玺木木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眼里只有她那越来越靠近的唇儿,小巧粉嫩如花瓣一样的唇儿,他几乎能闻见唇儿上,一丝一缕地,若有似无的花香。

    小姑娘穿了鲜碧、纯净的天水碧裙子,为了与衣裳配色,抹了粉色的口脂。

    如桃花一般的粉艳、鲜嫩,宛如一朵初绽枝头的桃花,一眼望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极尽妍态。

    也许是她靠得太近,也许是他忘了眨眼睛,殷怀玺眼睛渐渐模糊。

    就在他迟疑着,要不要眨一眨眼睛时。

    虞幼窈闭上眼睛,踮起足尖,倾身上前,飞快地亲上去。

    嘴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温软,殷怀玺倏然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反应,令他悸动不已的温软,就已经抽离了。

    在他嘴角的位置上,留下了淡淡地一片粉瓣。

    一亲过后,虞幼窈飞快地退后一步,后背抵上了,身后一棵歪脖子树,心虚乱瞟地看了一眼,他的脸,当看到他的嘴角时,顿时脸色一阵爆红,尴尬到脚趾头上了。

    她连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穿在小靴里的脚趾头,忍不住尴尬地抠底鞋,脚尖也不受控制,在地上画圈圈。

    她其实,只是想亲他的脸来着。

    为什么会亲到嘴角上去?

    她明明掂了脚尖的?!

    而且,掂了两次。

    不应该的呀!

    啊啊啊!虞幼窈你真是一点也不害臊!

    她没脸见人了,殷怀玺会不会认为她轻浮、不庄重?!为什么一直不说话?难道是刚才被她吓到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涌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扭捏不安地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他说话。

    虞幼窈一脸崩溃,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一咬牙,就抬起头来,可她只来得及看到,眼前因为倏然靠近,突然放大的脸。

    太突然了。

    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你……唔干嘛唔……唔唔……”虞幼窈急退了一步,脚后跟,抵上了大树,令她退无可退,就在后背要抵到大树上时,一条坚实又强硬的手臂,强横地揽住了她的肩膀,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困在,手臂与胸膛之前。

    虞幼窈嘴里发生的声音,被尽数吞没。

    她心跳得厉害,卷翘的睫毛,像被淋湿了蝶翼的蝴蝶,不停地扑棱扑棱,没一会儿,就仿佛用尽了力气,无力地下垂、颤动。

    虞幼窈发现,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张嘴呼吸,却给人长驱直入,攻城掠地的机会,再想闭嘴,已经来不及了。

    她试着用力挣开了眼睛,可眼皮沉沉的,就像来了磕睡似的,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睫毛颤抖得太厉害,晃得她自己都觉得眼晕,刚撑起来的眼皮,又往下塌。

    眼底最后一丝眼隙,在闭合前,虞幼窈看到了,殷怀玺撩起了宽大的天青色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挡在披风里面。

    殷怀玺一手揽着她的肩膀,避免她靠在粗糙的大树上,蹭伤了她,另一只手撩着披风,将她挡起来,防止有人窥探。

    太阳越升越高,透过葱笼的树隙,投下斑驳的暗影,气温也越升越高,带了一股密不透风一般的闷热,令人心间躁动不止。

    寂静的山林间,花草树木纹丝不动,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大树下,偶尔泄露出一丝一缕,时而急促,时而婉转,时而甜软,时而娇媚的喘声。

    娇莺啼啭,悠咽婉转、如断似连。

    或细弱或浓烈,或粗重或轻浅,互相交织,缠绵不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树上有一只鸟儿,突然振翅高飞,一片碧绿的树叶,坠落下来,落在了虞幼窈的头顶。

    “不、唔,不要了,”寂静的山林,终于传来了细弱,含了微喘的声音:“你别,我、我难受,喘不过气。”

    “再试一次,这次我一定记得换气,”男声也没好到哪儿去,急促的呼吸声,从鼻子里抽进去,从嘴里吐出来,就跟拉风箱似的。

    “可,可,”虞幼窈声音发颤,带了哭腔,娇娇怯怯地,惹人怜爱:“可是我、我嘴好疼,你刚才咬得好疼……”

    殷怀玺眼睛亮得惊人,透着灼灼地神采,热烈到了极点,瞧着她白玉般的脸儿,脂色尽染,一片娇艳,眼儿含羞带怯,眼波流转,一片水光潋滟,唇儿上的口脂,被他吃干抹净,香甜的滋味儿,还残留在齿颊之间,令人回味无穷,娇嫩的唇儿,褪了芳脂香泽,更是娇艳欲滴。

    心里陡然升起了股想要蹂躏的戾气。

    可接触到,小姑娘娇怯的眼神时,殷怀玺不觉又放轻了声音,哄道:“我保证,这次我会轻一点……”

    ?

    ?脑壳要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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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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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万福介绍:
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虞幼窈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嫁给镇国侯世子宋明昭,成了三妹妹虞兼葭的药引。
取了三年心头血,虞幼窈油尽灯枯,被剜心而死。
醒来后,虞幼窈心肝乱颤,抱紧了幽州来的表哥大腿:“表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周令怀遂撑她腰,带着她一路荣华,凤仪天下。
虞幼窈及笄后,
镇国候世子宋明昭上门提亲,
周令怀将虞幼窈堵在墙角里,声嘶音哑:“不许嫁给别人!”
幽王谋逆,满门抄斩,世子殷怀玺,化名周令怀,携不臣之心,怀蚀骨之恨,住进了虞府,以天下为棋,掀起了乱世风云。
所有人都嘲笑他是个残废,只有小姑娘蹲在他面前,心疼他:“表哥,疼不疼?”
周令怀遂愿:“以一身血肉残躯遮风挡雨,护她衣裙无尘,护她鬓角无霜,护她一世周全,予她一世荣宁。”
1V1,男女身心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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