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欲戴王冠
“你们能这样想,也是没错,不管什么时候,小心总无大错,谨慎总无大祸。”仆肖主,虞幼窈为人处事,从不落人口实,
是个周全妥当的性子,连带跟前的丫头,也都是谨慎的性子,许姑姑对几个丫头,还是很是满意。
许姑姑帮着虞幼窈换上礼服,礼服繁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叠加一起,
足有九重衣,这还是春夏款。
到了秋冬款,
还要加上保暖的,加起来能有十二重衣。
几个丫头,在一旁搭手。
许姑姑手脚麻利地将真紫霞帔,挂到虞幼窈肩膀上,话锋一转,又道:“谨慎是好事,也不必要太紧张,宫里来人,也是要看碟下菜,姐儿如今是得了势的,放眼整个大周朝,也没谁敢与她为难,礼数周全了便可,细枝末节上的事,没人会真的计较。”
几个丫头,
若有所思地松了一口气。
将穿戴整齐的虞幼窈,按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许姑姑解下了她头上的发髻,
重新梳了一个松山髻,为了表达她未出阁的身份,在发髻两侧,编了几根发辫,垂于耳际鬓边,之后又拿了翠冠,固定在头顶上。
一套动作看得冬梅,目不暇转。
许姑姑帮着虞幼窈佩了首饰,含笑地打量了她这一身妆扮,夸赞道:“姐儿这样穿,可真好看。”
虞幼窈被赐封了郡主之后,就与谢府一道逃亡到了辽东,之后虽然显摆了郡主的身份,可最隆重的时候,也就是早前去衙门听审,穿了一身冠服常服,可常服哪儿比得上,
礼服一半的华美贵重?!
这还是她头一次穿戴郡主的礼服。
郡主的冠服,
无论是礼制,
还是规制,以及用料,配色,绣艺等,完全不是县主冠服可以比拟。
几个丫鬟当场就惊呆了。
虞幼窈也觉得好看,郡主的翠冠尤其耀眼,光是珍珠就有二千多颗,而且大小均等,光莹温润。
七色的宝石有一百二十多颗,所有宝石都未经雕琢,经天然形成,几乎每一颗都有鸽子蛋大小,色泽纯正无比,十分罕见。
翠冠上共有七只赤金凤鸾,用的是燕京八绝之首,花丝镶嵌制作而成,每一只凤鸾,都活灵活现,口衔流苏步摇。
因大周朝不时兴点翠工艺,但冠服的翠冠,之所以称之为翠冠,是因为翠冠上,精美绝伦的点翠工艺,颜色鲜亮,永不褪色。
内务府的工匠,采用了孔雀羽,制作出了更为美伦美焕的“点翠”,而事实上,历朝历代孔雀远比翠鸟高贵,孔雀的羽毛也更美丽。,
只不过,孔雀羽毛很大,不仅会自己掉毛,便是拔几根,也会很快就长出来,主要有翠绿,青蓝等色,但尾端偶尔还有紫、黄、红等颜色。
根据品级不同,翠冠上用色也不同,宗室主要以青蓝为主,品级越高,羽毛颜色就越深,越庄重。
紫、黄、红等色根据品级规制,用量也极讲究。
普通命妇,就只用青蓝、翠绿二色。
并因孔雀是吉鸟,地位仅次于凤,大周朝有规制,孔雀是御鸟,民间不允私养,孔雀羽毛也是御用,民间不允私用,否则以僭越获罪。
虞幼窈翠冠上的“点翠”工艺,就是深蓝色,代表了她尊贵的身份,另外孔雀羽上,还有黄、紫二色点缀,更显得美轮美焕。
不过美则美,但重也是真重。
只要一想到,这么重的翠冠,以后很可能会经常戴,就觉得翠冠仿佛也没那么美了,顿时失去了欣赏的兴致。
许姑姑是多了解她啊,顿时就笑了:“这一顶翠冠,也只三斤六两重,太后娘娘头上那顶,龙凤十二凤礼冠,光是珍珠都有四千多颗,各色宝石多达一百六十多颗,重达四斤九两。”
就是皇后的九龙九凤礼冠,也是重达四斤六两。
虞幼窈顿时就惊呆了,太后娘娘这么大岁数,到底是怎么做到,戴了这么重的凤冠,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与内命妇们周旋与话?
想想都觉得可怕:“我算是感受到了,什么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礼冠造这么重,想来也是为了警示内外命妇。”
“就是这理。”许姑姑笑着点头,简单地替虞幼窈上了妆,没折腾那些脂粉,也就细致地描了眉,在眼部晕染一些金泊粉,显露出高贵。
等一切,都折腾完了,许姑姑又仔细端详了她片刻:“将早几年,太后娘娘赏的那条宫绦取来。”
冬梅连忙从梳台下面的暗格里,取了宫绦。
许姑姑接过宫绦,系在了虞幼窈的腰间的彩帨上,一边一点头,一边笑着说:“如此,便妥当了。”
虞幼窈就带着春晓和夏桃,一起去了前厅。
这会儿,谢老太太得了消息,携了三个儿媳妇,一身齐整地赶来了虞园,正在前厅等候。
眼见虞幼窈一身冠服,三人也是一呆,显然被震撼得不轻。
直到虞幼窈上前,挽着老太太的手臂,软软地唤:“外祖母。”
谢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臂,嗔笑道:“咱们小窈儿,还是头一次穿戴郡主的大妆,冷不丁还真唬了一大跳。”
二舅母林氏缓过神来:“郡主的冠服就是气派,乍眼一瞧,连眼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去,心里也是直打鼓。”
三舅母温氏也笑:“韶懿郡主的冠服,是宗室女子里最高规制,是当朝嫡公主才有的规制,当然气派!”
“懿”向来代表太后或皇后,从某种意义上,也有“嫡”的意思,“懿从”二字的份量是可想而知。
大舅母王氏就笑了:“咱们小窈儿,是个有福的,放眼整个大周朝,除了宫里的骊山公主,在身份上能与咱们小窈儿一较高低外,就没有比咱们小窈儿,还要尊贵的女儿家。”
郡主的冠服既贵重、又庄重,由内而外透了巧夺天工的精巧厚重,与上位者威上慑下的磅礴气派。
礼服上也镶了许多大小均等的珠玉,及各色宝石,足有成千上万那么多,乍然一眼瞧去,只觉得珠光宝气,耀人眼目。
第931章:冠服规制
肩膀上的真紫刻丝金凤霞帔,两千多颗珍珠锁边,另镶了一百多块各色宝石,珠玉,上头的孔雀纹是用孔雀羽毛织成,尾部是用真正的孔雀羽镶嵌。
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尊卑礼法,不容僭越的暗示。
从心理上就给了人一种,强烈压迫暗示,令人不禁自惭形秽,冷不丁就生出一种跪拜臣服的感觉。
听着三个儿媳妇,议论着郡主冠服的尊贵,谢老太太眼中不觉就透了笑意,神色间难免透了一缕骄傲。
虞幼窈嘟嚷道:“哪有这么夸张?!”
她声音又软又乖,让人不觉就忽略了她尊贵的身份,忍不住想要好好地疼宠着,不让她受一西点委屈。
几个舅母互相对视一眼,不由会心一笑。
聊了片刻,就有小厮过来禀报:“小姐,李公公一行人,已经到了虞园门口,老太爷带了三位舅老爷,并五位表少爷,在外面迎接。”
一行人连忙起身,互相检视了一下,身上的穿戴是否妥当,又等了片刻,终于听到了外头的通传声。
不一会儿,就见李公公穿了一身朱红色的宦官服,被谢老太爷一行人,众星捧一般请进了前厅。
身后跟了一个机灵的太监,托着鎏金托,上头摆了明黄绣凤的懿旨。
乍然见了冠服加身,气派庄重的韶懿郡主,便是在宫里见惯了贵人的朱公公,也不禁连呼吸,也是为之一夺。
一时间,就连挺直的腰板,也不觉就弯了几分,神色举止间,自觉就透了几分谦卑之态。
全因韶懿郡主的冠服,竟是按照本朝嫡公主的冠服规制。
不过仔细看,二者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区别。
嫡公主的冠服上,会用一些龙纹,象征着天家血脉,龙子凤孙的身份。
而韶懿郡主却是以【义女】的身份,记在了宗室玉碟上,不是天家血脉,冠服在原本需要用龙纹处,用了孔雀纹。
旁人乍一眼区分不出,二者之间的差别,但稍有眼力的人,仔细辨别用纹,就知道是外臣之女封了郡主。
可,往往外臣之女,却享有嫡公主才有的规制,反而更令人谨重。
如李公公这般,在宫里得势的公公,想得就更多了。
皇上自年少就沉迷丹术,多年不曾选秀纳新,子嗣也不多,唯一嫡出的皇长子夭折之后,皇后娘娘久病宫中,再无所出。
骊山公主虽然占着嫡公主的名份,但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她本就是宁国公府这一脉,一位庶子生的庶父嫡女,原就不是天家血脉。
且不说,身份上有些上不得台面,便是皇上对她,也是很不待见,能有现在的体面,全赖太后娘娘的抬举。
本朝重嫡重长,骊山公主看似金尊玉贵,但出身比起系出名门,又是嫡长之女的虞幼窈,还要差了一筹。
名份上,韶懿郡主,明面上只是郡主之尊,比起公主仿佛还是弱了一筹,但地位上,韶懿郡主还要压骊山公主一头。
更遑论,朝廷对韶懿郡主隆恩,也是实打实地,该给的体面,也都给得足足的,半点也不含糊。
哪儿是骊山公主可以堪比?!
李公公心里有了计较,连忙上前一步,躬身给韶懿郡主行礼:“咱家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
虞幼窈连忙躲身:“可不行这礼,公公此番是领了皇命前来办差,是劳苦功高,况且这一路车马劳顿,也是辛苦,却是折煞我了。”
李公公听得叹为观止。
话说得简单,意思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他身负了皇命,确实不用刻意行了这礼数,这礼数完全是奔着善意结交去的,而他此番办差的对象也是韶懿郡主,受累辛苦,也是替韶懿郡主忙活。
韶懿郡主承了这份善意,却不承这礼数。
理由也很充分,且不说皇命如天,就是看在替她传旨、送赏的辛苦份上,于情于理也不该受此礼数。
可事实是这样吗?
韶懿郡主是当今炙手可热的大红人,除了宫里少数几个贵人,咋样的礼,是受不得的?!
更何况,是他这个阉人的礼?!
韶懿郡主一言一行,都透了温和与宽仁的一面,待人接物也是宽厚,给足了体面,这样的涵养,便是许多大世族,也不是能教养出来的。
难怪朱公公总说:“韶懿郡主,是个纯善的人。”
话说到这份上,李公公也是从善如流,没提礼数这事,目光一扫,就见了一旁维持礼数的谢老太爷一行人。
他脸上又堆起了笑,忙客气道:“哟,您老可得消停些,朝廷颁下国策,能在北境顺利推行,谢府功不可没,您们是功臣,太后娘娘在朝堂上,还公开表彰了谢府,赞谢府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堪称范尔,还亲自写了表彰的文书,要表彰谢府呢。”
这段时间,宝通钱庄频繁地从全国各地调银,这么大动作,瞒不过朝廷的耳目,谢府做了出头鸟,捐了大半身家,这事儿早就遍传天下。
推行国策一事,是由武穆王主导,韶懿郡主起到了推动作用,可谁也无法抹煞谢府对国策贡献。
朝廷公然表彰谢府,也是做给天下商贾瞧的,也有心为谢府立典型,敲打天下所有商绅。
是半点也不能含糊。
谢老太爷一行人,顿时受宠若惊:“国策是为社稷之故,理当人人奉行,草民一家只做了份内之事,故不敢居功甚伟同,承蒙太后娘娘厚恩,承蒙朝廷恩典,谢府感激之尽。”
李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被韶懿郡主引到了座位上,立马就有丫鬟奉了茶。
李公公吃了一口,也没吃出什么茶。
见李公公神色有异,虞幼窈解释道:“辽东一带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好茶招待公公,公公在宫里,是用惯了好东西,想来去年的陈茶,也是不适口,肉桂茶是我自己炮制,加了一些香料药材,做成了药茶,索性这药茶,是越陈越香,甘爽解乏还算不错。”
懂茶的人,一尝茶味就能分辨茶的品类好坏,上门即是客,甭管是什么客,总不好让人误会府里怠慢了去。
第932章:懿昭尊正超品长郡主!
李公公连忙道:“郡主大义,倘若您还在京里,便已经喝上了今年的新茶了。”
这一路走来,韶懿郡主住的这处虞园瞧着也算不错,只不过以他的眼光,虞园到底透了一股子粗糙劲。
园中的花木,也都是辽东一带耐寒耐旱的寻常花木,比不得京里头那些奇花异草。
而且,因辽东一还寒湿,就连屋里头的用木,也大多都是耐湿的榆木,更比各色檀木、花梨木、沉香木等珍木细致精巧。
要知道,韶懿郡主要是在京里头,吃穿用度都是比照着宫里来得,可辽东苦寒,条件有限,肯定是比不上京里。
可见这位韶懿郡主,在辽东的日子,也并不怎么好过,可是受了罪。
回头宫里的贵人们,肯定要问韶懿郡主在辽东的情况,便也能说道一二了。
心里这样想着,李公公面上却没有表露:“今次过来,太后娘娘就赏赐了各地上贡的新茶,郡主便尝一尝鲜,不过咱家倒是觉得,郡主自己做的玉桂茶,茶香锐久,醇厚而鲜爽,颇有一番滋味。”
比起贡茶,玉桂茶虽差了几分底蕴,难得的是,此茶口味殊奇,也算新奇,又是韶懿郡主亲自炮制的药茶,就显露出了不一般来。
“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还惦记着我,”虞幼窈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来,接着,她话锋一转:“正巧,我也准备了一些东西,孝敬她老人家,便有劳公公一齐带回宫里去。”
李公公连忙应是。
两人说了一盏茶的话,表面上只是闲话,但内里的深意,懂的人都懂。
一个“别有用心”,话里话外都显露了宫中的贵人,对韶懿郡主的厚爱与关切,小到今年的贡茶,大到得知韶懿郡主在辽东受了委屈,已经将韩阁老幽禁在府内。
一个“闻弦知雅意”,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话里话外都表达了对太后娘娘的感恩戴德,对朝廷的忠心,尽显了虞氏女该有忠贞节烈。
双方你来我往。
直到彼此双方,自觉将想要表达的意思,都表达清楚了,同时对彼此双方表达的态度,都十分满意之后,这场“充满玄机”的谈话,终于结束了。
李公公满意地笑着,这才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咱家也该宣读太后娘娘的旨意,可不能误了时辰。”
虞幼窈立马,带着谢府一行人跪到堂中听旨。
这竟是一旨,加封进爵的懿旨。
虞幼窈的封号由懿从圣尊一品郡主,变成了“懿昭尊正超品长郡主”,位份不止提了一个档次。
皇上颁发的叫圣旨。
太后娘娘并皇后娘娘颁发的叫懿旨。
一般而言,所有大臣及其内眷的封诰,都是由皇上亲自下谕,由天子近臣根据口谕,拟定内容详情,再经皇上阅览后,用词谴句没有问题,将圣意表达的很清楚,没有偏颇、不详之处,就会亲自拟旨颁下。
尔今,皇上封宫不出,朝政是由太后娘娘代为处理,一应旨意是由太后娘娘颁下,太后娘娘颁发的,虽然还是懿旨,但为了使懿旨,备具圣旨的龙威,懿旨上不仅要盖凤印,还要加盖玺印,以代表此旨,乃皇上示下,由太后代为传达圣听。
不光虞幼窈吃了一惊,就连宣旨的李公公,也是心头巨震。
皇上的姐妹,能被赐封【长公主】。
皇上的姑母,才能被赐封为【大长公主】。
皇上的姑祖母,才能被赐封【长郡主】。
这么大事,宫里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偈连他也一直以为,这只是朝廷嘉奖的旨意。
李公公心下骇然,心中隐有猜测,却半分也不敢表露。
虞幼窈恭顺地跪地听旨。
懿昭尊正超品长郡主,封号越长,身份就越贵重。
“懿”是尊号;
“昭”是当今皇帝之女的封号,宫中眼下只三位公主,除骊阳公主外,其余两位公主,都是以“昭”作为封号。
如兰妃的女儿,就封了【昭】平公主;
不过,史上不用特定封号的公主大有人在,有個别特别受宠的公主,往往都另赐更尊贵的称号。
不能一概而定。
爵位要分个三六九等,等级相同,品级不同,自然是品级越高的人,身份越贵重。
品级相同,但等级越高的人,地位越高。
“尊正”就是等级之分,是正级一等,是所有等级之中最高等级;
“超品”是品级,正一品之上,才是超品;
皇帝的女儿,统一都是皇品,如昭平公主,就是昭从皇一品公主,位份就是,从一等皇正一品公主。
皇品之上,还有御品,如长公主。
御品之上,还有超品,如大长公主。
皇品之下,就是圣品,如懿从圣尊一品韶懿郡主,品级是从一等圣尊郡主,等级与昭平公主一样,品级却矮了昭平郡主一头。
位份是:从一等圣正一品郡主。
但宗室封号尊贵写否,首先要看等级,之后是品级,但这之后还要看封号,虞幼窈的封号里有一个“懿”字,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而现在,她的封号直接提了不止一个位份。
“懿”变成了“懿昭”,享受有了当朝公主方有的特地封号。
“从”变成了“尊正”,由从级一等,变成了正级一等,这是嫡公主才有的等级。
“圣尊”品级,直接越过了皇品和御品,变成了最高的“超品”。
“郡主”的前面,又加了一个“长”字,由郡主变为“长郡主”,一字之差,地位天差地别,本朝重嫡重长,但凡能扣上一个“长”字,地位非同一般。
历朝历代,只有皇帝的姐妹才能奉“长”,但还有一种特例情况,就是为朝廷做了巨大贡献,被破格封诰。
如和亲公主。
但这种情况,在史书上鲜少见到。
太后娘娘为韶懿长郡主开了先例,又破格封诰,直接成了大周朝,除了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之外,最尊贵之人。
武穆王还要靠后。
今后韶懿郡主的称呼,还要再改一改。
李公公的腰杆儿,又不觉压低了几分,语气也不觉带上了谄媚:“韶懿【长】郡主,请接旨罢!”
长郡主的爵位情况,借鉴了历史,不过细节处做了一些改动,请大家不要考究,不过长郡主的爵位,实际上是太皇太后的女儿才有的封号,太皇太后经历三代君王,她女儿的封号,也会随着每一代皇帝,而产生变化,封了长郡主的,年岁嗯,都是比较大的,辈分都很高,连公主还要矮,不止一头,只需要向太后,皇后,皇上行礼问好。
不过这里,女主属特殊情况,封了长郡主,这种情况,在隋唐之后不见有,但其实在此之前,大长公主,长公主,长郡主啥的,没有十分明确的赐封标准!
第933章:食君之禄
李公公格外,将【长】字加重了一个字,语气里充满了恭敬。
虞幼窈低眉顺目,连忙双手举高过头。
李公公满意地,卷起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小心翼翼地放入韶懿长郡主的手中。
虞幼窈高捧圣旨,恭敬下拜,声音恭切:“臣女,虞氏幼窈,谢皇上天恩浩荡,谢太后娘娘恩典。”
李公公看着韶懿长郡主,心下微叹。
太后娘娘为了替韶懿长郡主提一提位份,还真是煞费苦心,为免使人垢病“韶懿长郡主”的封号,冲撞了太皇太后之女“长郡主”,刻意在封号里,加了一个“昭”字,表明了韶懿郡主的封号,是随了天家公主的封号。
如此,就没人再多说什么。
小小的封号,这内里头的深意却是不少。
宣完了懿旨,李公公又拿了赏赐的名册宣读:“太后娘娘赐韶懿郡主,金丝楠阴沉木镶宝雕凤盒一只……”
虞幼窈顿时上了心,宫中赏赐的物件,最珍贵的往往放在最前头。
金丝楠阴沉木是御木,根据品级有一定的规制,超出了会以“逾越”获罪,宫中更是鲜少赐下。
除了五万亩良田,另有贡品无数,样样都是价值连城,太后娘娘还从自己的私库里,额外赏赐了许多东西。
不一会儿,一溜的赏赐,很快就将前厅摆得满满当当。
虞幼窈连忙谢太后恩典。
然而,这还没完。
李公公读得口干舌躁,歇了会气,又道:“皇后娘娘,得知长郡主在辽东一带,为了推动国策劳苦功高,还受了不少委屈,赞长郡主深明大义,懿德厚善,不辱家门,不负朝廷,也为长郡主准备了赏赐……”
虞幼窈有些惊讶。
接着,就听到李公公开始宣读赏赐名册:“皇后娘娘赐韶懿长郡主,翡翠玉如意一对,蓝田玉松山一棵……”
之后,又有内侍宫女们,将一箱一箱的东西往大厅里抬。
虞幼窈麻了。
皇后娘娘的赏赐,仅比太后娘娘私库里的赏赐少一丁点,但物品的贵重程度,竟还在太后娘娘之上。
整个大厅被摆得水泄不通。
饶是豪富如谢府,也不禁看得眼晕。
想到方才出去迎接李公公一行人时,十几辆马车,顺着街道,外加皇上的銮仪,竟浩浩荡荡,绵延了数里。
虞幼窈连忙又谢了皇后娘娘的恩典,这才起身站起。
双方交接了赏赐后,李公公又道:“长郡主的冠服兹事体大,耗时日久,内务府正在加紧督造,大约需要月余才能完工,待冠服完成,咱家会另行派人送过来,还请长郡主稍等些时日。”
“长郡主”的冠服规制,仅在皇后娘娘之下,头上的翠冠,也要由三孔七凤鸾冠,换成十二翚四凤冠。
翚是一种五彩雉鸡,比七彩凤凰少了两色,地位仅次于凤。
大周朝除了皇后能用龙凤冠,其余后宫妃嫔、公主及宗亲,都只能用翚配凤,翚的数量多少,视位份大小而定。
九翚四凤冠,是皇子正妃的礼冠规制。
十二翚四凤冠是封“长”才有的规制,冠服相应的工艺,比起郡主已然是天差地别。
月余这还是保守估计,内务府所有人加紧赶工,时间还算紧的。
只不过,他们这些宫里当差的,向来不会将话往死了说。
虞幼窈连忙道谢:“便有劳李公公,襄平一带还有诸多锁事,我一时半会也无法回京,便也没什么机会穿戴,缓一缓也是使得。”
李公公笑容一松,就有些了然:“长郡主劳苦功高,咱家实在佩服。”
他从京运河,一路坐船,到了辽省连城码头。
上岸之后,在连城驿站下榻了两日,之后换了马车,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前往襄平,一路上走走停停。
据他所知,龙城收容营还有一批流民没有得到安置,最后一批番薯,要到端午节之后,才能顺利扦插完成。
大规模推广番薯种植,进行的很顺利。
只是,眼下番薯才种不久,距离番薯收成,还有五六個月,后头的事还多着,韶懿长郡主不可能现在就回京。
虞幼窈笑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虽是女流之辈,人单力薄,但举家族内,皆蒙受皇恩,承天恩浩荡,我自幼承家族之礼法义理,自不敢辱没了家门,令家中蒙羞,令祖宗无光。”
李公公听得甚为满意。
虞幼窈招呼李公公吃了点用,用了些茶,李公公这才告辞:“明儿上午,咱家要送太后娘娘,对谢的表彰与赏赐,你们好生等着罢!”
谢老太爷又是一脸受宠若惊,连忙道谢:“有劳公公辛苦。”
临行前,虞幼窈安排了丰富的礼物,命人提前送到李公公车上。
一家人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将李公公一行人送出了家门,目送李公公一行人渐行渐远,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回到前厅。
谢老太爷摒退了下人,并让人守了门,这才问:“小窈儿,朝廷加封你长郡主这事,你早前可有收到消息?”
襄平和京里,相隔不远,消息快马加鞭,视加鞭快慢,往往三五日就能送达。
加封赐赏这事,向来是由内阁商议之后,交由太后娘娘定夺,朝廷若要加封赐赏,肯定一早就有消息传出。
襄平这边随后,也能听到消息才是。
虞幼窈摇摇头:“早两天,收到了虞氏族中的传信,说朝廷要赏赐东西,没有提过要加封的事。”
虞氏族之前也未必知道这事。
谢老爷子心里有些不安:“这样看来,加封之事,应该是叶大人为你请功的折子,送到京里之后才有的?”
叶州府除了为小窈儿请功,还上呈了韩氏族相关的案卷。
这些案卷都是经过审理,证据确凿,大抵是韩氏族陷害小窈儿,杀死刘大根,嫁祸白府,敷衍国策等等。
其余一干罪名,尚在审理之中。
暂不做处置。
谢老太爷点头:“八成是了。”
虞幼窈道:“方才我注意到,李公公在宣旨时,语气里明显也透了惊讶,加封之事,只怕没有经过内阁议事。”
第934章:专权干政
谢府一众人,皆是一惊。
半晌之后,谢老太爷才道:“太后娘娘这……岂不是落人口实……”
皇上封宫不出,太后娘娘有辅佐朝政之责,凡朝中之事,经内阁众臣商议拟定后,交由太后娘娘裁夺,就不算专权干政。
可若是私自裁夺,就有了专权干政之嫌。
这一纸加封的封诰,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虞幼窈心念一动:“太后娘娘处事还算公允,赏罚也算分明,加封一事,经不经过内阁议事拟定,也是板上钉钉。”
谢府一众人,都听出了深意。
谢老太爷颔首:“也是,内阁拢共就两位次辅,韩阁老失势,保皇党势大,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小窈儿不仅为朝廷缓解了旱灾,还推动了国策,有安邦定社稷之大功,原就封了郡主,加一个【长】字,也只多加一些尊荣富贵,朝臣们何必在这种事上,去得罪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统辖内外命妇,有恩赏内眷之权。
皇上要封诰内眷,都要先听太后或皇后的意见,封诰的内容,也都是由太后或皇后拟定,交由皇上拟颁。
太后娘娘有此举动,也不算太出格。
谢老爷子深以为然:“西安韩氏背后的算计,朝臣们心知肚明,太后娘娘的恼怒,也是不加掩饰,没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太后娘娘的霉头。”
太后娘娘身份何等贵重?西安韩氏妄图挑衅太后娘娘的权威,太后娘娘如何能容忍?
恩赏小窈儿,表达了太后娘娘安定社稷,打压西安韩氏的决心。
是做给天下人看。
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朝廷的威严,皇家的天威,太后的权威,不容挑衅;
对于推动国策,安置灾民,缓解旱情的韶懿郡主,更是不加掩饰的恩封重赏,也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朝廷推广国策,安置灾民,缓解旱情的决心,不容置喙,这是为了安定民心;
任何如西安韩氏这般,想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一己私利,藐视朝纲,挑衅天家威严,祸乱社稷之人,西安韩氏就是下场。
“眼下顺利推广国策,安置灾民,缓解旱情,安稳社稷,才是重中之重,而这一切的关键,都系小窈儿一身,恩封重赏小窈儿,也是为了稳定,北境的局势,所有阻挠者,无一例外,都是和朝廷做对。”
朝臣们只要不傻,就不会在这個时候跳出来,反对太后娘娘的决定。
否则一旦被打成了“韩党”,那就是万劫不复。
谢巡也道:“去年浙江水患,灾民们虽然得到了来自朝廷及民间组织的赈济,但赈济也只是一时,被淹过的土地沙质多,没一年半载,几乎没法种粮食,可小窈儿命人在浙江受灾的地区,推广番薯种植,受了灾的老百姓,就是靠种番薯,种出了他们下半年的口粮,浙江水患的阴影,也因着番薯的高产,胞腹随之散去。”
民以食为天,自古以来还没有如番薯这样贱活,高产又胞腹的农作物。
这也是朝廷为什么重视番薯推广种植的原因。
同时,国库空虚,朝廷无力赈灾,但几千万老百姓的死活不能不管,否则民怨四起,暴乱、起义频发。
朝廷派军平乱,庞大的军费哪里来?
不平乱,大周朝的江山岌岌可危。
在这个节骨眼上,韶懿郡主和武穆王能站出来,不仅全了朝廷的体面与威严,也给几千万灾民一条活路。
保皇一派更是不遗余力的支持小窈儿。
也是为什么,小窈儿能靠着试种番薯,获得这样大的体面。
“小窈儿是禀了大义,才来了辽东,却险些遭了西安韩氏的陷害,是真正受了天大的委屈,西安韩氏的案子,闹得天下皆知,悠悠众口之下,朝廷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肯定是要恩恤安抚,不然就赏点东西,实在说不过去。”
这是于情于理,站在社稷的立场上,赏罚分明。
谁敢反对?
谢老太太轻叹一声:“虽然小窈儿加封了长郡主,只是想着宫里各样的算计,便也觉得如鲠在喉,却不知道,这无上尊荣的背后,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心术诡谲,想想都觉得心惊。”
虞幼窈深以为然。
谢老爷子蹙了一下眉:“自古以来,天家的好处哪是白得的?现在得了多少,将来少不得要受其驱使,为其肝脑涂地,早前小窈儿一个县主的封号,就掏弄了大半的家当。”
一家人瞧了桌案上,明黄刺眼的绣凤圣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屋里气氛,也有些凝重了。
明明在外人看来的无上尊荣,却没人觉得高兴。
这时,虞幼窈笑了一下:“远得不说,将来自有缘法,就目前看来,我被封了长郡主,却是一件好事,想来不日之后,消息一经传出,北境那些仍然心存侥幸的士绅们,恐怕也坐不住了。”
士绅掣肘藩王,是朝廷有意牵制藩王,以免藩王拥兵自重,功高震主。
士绅有恃无恐。
可眼下要压制士绅的,是如今主理朝政的太后娘娘,代表的也是朝廷的意思。
士绅们的保护伞荡然无存。
“倒韩”一事,就更顺理成章。
谢老太爷瞧了一眼,摆在一旁的赏赐:“太后娘娘的赏赐,都是难得的贡品,可大抵还是围绕着,小窈儿的衣食住行,其中还掺杂了不少珍贵香料和药材,是知道辽东一带苦寒,特意命人准备的。”
可见还是有心。
只是这份心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但至少在不损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还是会护小窈儿一二的。
虞幼窈也发现了这一点。
接着,谢老太爷又瞧了,摆在另一边的赏赐:“皇后娘娘的赏赐,大多都是华而不实,尽极珍稀、鲜见,罕有,随便拿一样,都是难得的珍宝,”话说到此处,他语气略一停顿,又郑重了一些:“【拉拢】之意很明显,你心里要有个掂量。”
在说到拉拢这两个字时,他语气有些复杂,透了一股不寻常的意味。
第935章:四皇子妃
想来,这边宫里的赏赐才送到小窈儿手中,那边京里已然传遍了。
加封、赏赐这种事,向来都遮掩不住,否则皇家又如何向世人表达,朝廷赏罚分明,威上慑下?
可皇后娘娘超乎寻常的重赏、厚赐,
才是耐人寻味。
连他都察觉了,这其中的意味深长。
旁人又如何察觉不出?
只怕这赏赐一收,小窈儿和皇后娘娘之间,再也牵扯不断了。
可皇后娘娘明面上,与太后娘娘同气连枝,可其中还夹杂了一个四皇子,眼下争储愈演愈烈,四皇子决不可能独善其身,是好相与的吗?
谢老太爷心中忧虑。
虞幼窈心下微凛,淡声道:“皇后娘娘既然赏了,我便收下就是,横竖她也越不过太后娘娘去,她贵为皇后,翊坤宫又开了宫门,身为一国之母,对有功的内眷进行嘉赏本属应当。”
她几次封诰,皇后娘娘封宫不出,一直没有什么表示,如今翊坤宫开了宫门,皇后娘娘肯定要加倍表示,以彰显自己母仪天下的风范。
皇后娘娘乃天下女子之典范,以德行统辖内外命妇,恩赏有功的内眷,也是为了彰显自己母仪天下。
也理应重赏。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只是,谢老太爷摇摇头:“这么重的赏赐,
在旁人看来,
还是有些太出格了,宫里嘉赏内眷,也是有一定的规制,皇后娘娘既为一国之母,就不会在赏赐一事上落人口实,叫人认为,她逾越规制,毕竟赏赐出自宫中内库。”
内库就相当于公中,要依循旧例和规制。
虞幼窈就是再迟钝,也察觉一丝不对。
“皇后娘娘不会明知故犯,显然这样厚重的赏赐,并非出自内库,而是皇后娘娘的私库,是皇后娘娘自己的,可这无亲无故的,皇后娘娘怎么会,动用自己私库里的东西来厚赏你,
这叫旁人怎么想?”
而且赏得东西,
还样贵重。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谢老太太呼吸一滞,险些失手打翻了茶杯,显然已经听出了什么。
虞幼窈诧异地看了一眼外祖母,听得一脸迷糊:“您刚才不是说,皇后娘娘拉拢我的意思很明显吗?”
诚然她也觉得,皇后娘娘拉拢的行为,做得有些太浅显了些,心中难免觉得怪异。
可仔细想了想,又没觉得有问题。
虞氏和皇后娘娘属保皇派,皇后娘娘想要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拉拢她,也说得过去。
宫里送来的赏赐,虞幼窈没有拒绝的余地,也是没错,但要不要接受皇娘娘【进一步】的拉拢,却不是皇后娘娘能左右得了的。
她远在辽东,也不是皇后娘娘能驱使的,只要与皇后娘娘维持面上恭顺,皇后娘娘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说白了,这种做法【浅显】的【进一步】拉拢,对虞幼窈没太大影响。
所以,虞幼窈并没有太在意。
“你……”谢老太爷见她一副懵懂的表情,欲言又止,也是一脸无奈,只好瞧了一眼谢老太太。
她也不想一想,若单纯只是拉拢,皇后娘娘决不会绕过了虞氏族,家族利益当前,接受谁的拉拢,不是小窈儿自己说了算。
这种做法【浅显】的【进一步】拉拢,是個人都知道,对虞幼窈没什么影响,皇后娘娘会不清楚?
吃力不讨好,折腾这一出,难不成只是为了给韶懿郡主白送好处?
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谢老太太轻叹一声:“小窈儿,你已经满了十四岁,正是谈及婚嫁的年岁,是碍着你有孝在身,旁人不好登门,更不好提及,可依你如今的名声、才德,想来惦记的人一定不少,自古以来,以外臣之女,封了宗室爵位的女子,几乎都退入了宗室。”
传言皇后娘娘和四皇子情同母子,想来是错不了的。
宫里的四皇子,已经年满十八,也刚到了谈及婚嫁的年岁,待小窈儿孝期一过,一个刚过及笄,一个刚及弱冠,正是成亲的时候。
虞幼窈愕然地瞪大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早前还在京里,她被封了县主之后,去宗亲里叩拜义父,偶然听到了一个传言,说是太后娘娘早前是想将她,指给四皇子做正妃,后来被荣郡王府搅了局,所以宫里才会如此震怒,严惩了荣郡王府。
当时,她没当一回事,心道:狗皇帝严惩了荣郡王府,难道不是惦记,荣郡王府多年来经营有道,家底丰厚吗?
四皇子便是庶皇子,在宫里也不得势,她也有自之知明,依她当时的身份,做皇子正妃,还是稍稍差了那么些。
毕竟,虞宗正官职不显,才能不显,虞氏族虽然受重用,但仍然落魄了多年,声势还是差了些。
虞家东西两府,虞幼窈虽然占了嫡长,可论身份高低,却是比不上虞霜白,若是虞霜白,还说得过去。
但即便如此,皇子正妃一般都是从那些底蕴深厚的老牌勋贵之中挑选。
方才不辱天家血统。
可如今,乍听外祖母一说,她陡然意识到,这很可能不是空穴来风:“无亲无故地,皇后娘娘突然就从自己的私库里拿了东西厚赏我,这明显不合理,倘若她志在四皇子的婚事,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是皇后娘娘瞧中了她,所以有如一个为“儿子”,操持“婚娶”的母亲,为了四皇子,有心重赏她,表达了自己态度,一切都合乎情理,顺理又成章。
上位者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了深意和目的。
旁人只要稍一琢磨,就很容易透过“重赏”的背后,猜透皇后娘娘的意思。
加之早前,宗室里就有传言说,太后娘娘有心将她指给四皇子做正妃,今日不同往日,依她如今的身份地位,配四皇子更是相得益彰,一切都顺理成章。
皇后娘娘以这种方式,强行拉拢了她。
谢老太太见她明白了,也是松了一口气:“你仔细想一想,方才李公公宣读赏赐名册时,皇后娘娘赐你的第一件东西是什么?”
哈哈,早前写宫里的剧情时,特意将皇后娘娘托朱公公送赏这一剧情写出来,就已经埋下了伏笔,毕竟若只是普通赏赐,皇后也不会这样重视~
当然了,上面写了太后和皇后两个剧情点,现在皇后的伏笔透露了,太后这条线的伏笔还没完~
第936章:天生凤命
虞幼窈深吸了一口气:“是翡翠玉如意一对。”
玉如意,吉祥又如意。
谁如谁的意?
寻常人家相看亲事,若是瞧中了谁,为免突唐,一般不会直接上门,首先会送一些贵重体面,又夹带了暗示的礼物试探一二,
谁家都是养了儿女的,长辈们也都是经了事的,一瞧这礼数,大约就能猜到,给出应有的反应。
若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不成,
也不伤彼此的体面与交情。
试探的礼物都是金玉之类的。
代表金玉良缘,千金不换。
上面的雕纹也有讲究,或云纹,如意纹等。
进一步表达了,长辈对女方的满意。
东西越难得,越贵重,往往越代表了对方诚意越大。
皇后娘娘直接送了玉不说,还是玉如意,更是难得一见的一对翡翠玉如意,有称心如意,尽如人心的意思。
心思昭然若揭。
谢老太太又道:“这也是皇后娘娘对虞氏族,对你的试探。”
虞幼窈蹙了一下眉,心说:李公公大张旗鼓地送了赏赐过来,想来不日之后,皇后娘娘重赏于她就要传遍天下。
这哪儿是试探,分明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偏偏,作为当事人的虞幼窈,
甚至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甭管这事成与不成,
总归是要遭人非议。
谢老太爷接过了话,将其中的利害与她讲明:“早前因着长兴侯府,以及荣郡王府的花会,虞府和兰妃、徐贵妃,难免生了龃龉,而这龃龉,也都不是利益上的牵扯,都和名声有关,虞氏族是有底蕴的书香之家,看重的就是名声,是因着虞府占了道理,也没有吃亏,这才息事宁人,但矛盾却是不可调和。”
兰妃的娘家,前威宁侯府,后二次降爵宁远伯,因牵扯了科考舞弊,至今仍呆在诏狱,仍然定夺。
与宁远伯府同气连枝的长兴侯府,牵连进了周厉王一案,
满门抄斩。
当年在长兴侯府的花会上,身为兰妃母亲的威宁侯夫人,还公然帮腔长兴侯夫人,意图毁坏小窈儿的名声。
徐贵妃借荣郡王府的花会,想要算计小窈儿清誉一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利益上的斗争,还有转圜的余地。
天下底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但两方算计,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涉及了家族名声,甚至还牵扯了长辈,凡要点脸的人,就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虞幼窈一时没回过味来。
谢老太太也知道,她跟前没有母亲提点,对婚姻里头涉及的利害,了解的不够透彻:“换言而之,皇后娘娘在利用四皇子正妃的身份,利诱虞氏族和你。”
虞幼窈瞬间明白了:“皇上只有三位皇子,无论二皇子,还是三皇子谁当皇帝,对虞氏都不利,虞氏族刚刚兴起,在朝中根基,不如一些老牌勋贵,想要更进一步,就要有从龙之功,皇后娘娘明面上是在厚赏我,其实是在拐弯抹脚地,拿四皇子正妃的身份来试探,利诱我,将来若四皇子……我……”
争储总要有一个定论。
虞氏已经走进了死胡同,甭管是为了在朝中更进一步,还是为了偌大家族,是否能继续在朝常立足,继续传承,都别无选择。
虞幼窈只觉心惊胆颤。
谢老太爷轻叹一声:“虞氏族眼下在朝堂之中,正值如日中天,与之交好的镇国侯府、齐府,也是在朝中得了势,不容小觎,而你眼下身在辽东,与武穆王来往甚密,若拉拢了你,皇后娘娘势必与武穆王,关系更近了一层,你背后牵扯的利益,实在太大了。”
他没说的是,虞老夫人在荣郡王府花会过后不久,就亲自给他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提及,宝宁寺六慧寺,慧能大师,慧济禅师二人,为小窈儿写的批命,甚至还提了一句,闲云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
天生凤命——
这事儿若是传开,小窈儿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想得到的,会挖空了心思去算计。
得不到的,也会挖空了心思去毁掉。
大热天的,虞幼窈无端就冒了一身的冷汗,浑身冰凉:“那么,皇后娘娘过继四皇子为嗣子,就不单是传言,很可能会成功。”
所以从一开始,皇后娘娘就已经打算好了,要拖她下水。
她忍不住继续分析,这里头的事。
朝中有了嫡嗣子,还有保皇党保驾护航,四皇子登临帝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而身为皇子正妃的虞幼窈,背后站了以虞氏为首的保皇一派,镇国侯府,齐府,甚至是武穆王,封后几乎没有悬念。
家中出了一位帝后,虞氏族的功名利禄,还在后头。
这样泼天的尊贵,无上的权威,天底下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诱惑。
就是虞幼窈自己,在乍然想到这一切时,也不禁一时晃神。
她想到了早前,随着祖母一起进宫时的情形,当时她匍匐在太后娘娘脚下,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喘,头顶上,是贵人冰冷审视,肆无忌肆地打量眼神,令人心惊胆颤,唯恐礼数上出了差错,天堂地狱,也只在贵人们一念之间。
这样无上的尊贵,轮到自己头上——
虞幼窈心头狂跳,连面颊也透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谢老太爷看得直皱眉:“小窈儿,你心里是怎样想得?”
这就是他之前不肯说透的原因。
除了他身为长辈,不好当着姐儿的面儿,提了男女婚嫁上的话,也是担心这背后,利益实在牵扯太大,万一小窈儿蒙了眼睛……
虞幼窈如梦初醒,她轻咬了一下唇儿,下意识低下了头,到底有些羞于启齿:“我与武穆王……”
虞老太爷神色未松,沉声道:“你虽然和武穆王有盟约,但你们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约之言,亲事没正经定下,双方也没交换定亲的信物,仍不算名正言顺,以免对你名声有损,自然不好宣之于众。”
这是明面上的原因。
当然还有更深一层的:“眼下朝廷势局十分微妙,你和武穆王之间,便有婚约在身,也不好公开,甚至还要当做这桩婚事不存在。”
第937章:皇命不可违
虞幼窈对婚姻大事,只知片面,但并不代表,她就不懂这背后的干系。
“倒韩”还在进行当中,倘若现在曝露了“盟约”,那么她来辽东的目的,就显得不纯,
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但旁人肯定会猜测她有私心。
而,武穆王和虞氏,私底下联系也是板上钉钉,朝臣和藩王结党,这是大忌,
势会引起朝廷的猜忌。
只有倒韩成功之后,
殷怀玺彻底掌控了北境,朝廷为免武穆王拥兵自重,
功高震主,会想方设法地牵制藩王。
最方便,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赐婚。
此时,殷怀玺与她的婚事,才是天家乐于见成的。
韶懿郡主是承皇恩浩荡、恩典,才封了长郡主的外臣之女,要感念皇恩,虞氏族在朝堂中,根基尚浅,不如其他老牌勋贵根深蒂固,又属保皇一派,受朝廷牵制,一个“孝”字当头,虞幼窈不可能不顾及亲族。
而虞氏族里,
那一忠烈,
一贞烈两座牌坊立在那儿,虞氏族、乃至虞氏女,
不能背祖忘宗,叫世人戳了几百年来,靠着虞氏族人血泪,支撑的脊梁骨。
武穆王想要利用,韶懿长郡主背后的虞氏,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那是绝计不可能的。
反而会受到妻族的牵制。
虞幼窈蹙了一下眉:“皇后娘娘如此大张旗鼓的厚赏,我岂不是连个拒绝的借口都没有?这是强买强卖?!”
帝后之位,何等尊贵?!
换作任何人,难免也会心摇神动,但虞幼窈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对皇后娘娘这等算计,也只觉得厌恶。
谢老太爷分明看到,她脸上的厌恶,心下一松,但:“你有爵位在身,婚事多半还是要太后娘娘,皇上来定夺,
虞氏族无权擅作主张,你身份贵重,背后还有庞大父族,利益牵扯太多,宫里对你的婚事,反而会更慎重,皇后娘娘也不能草率决定。”
如此看来,皇后娘娘的算计,反倒没那么可怕了。
“话虽如此,”虞幼窈心情却并没有放松:“可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虽然是由宫里定夺,却也是要问询长辈,长辈在其中,仍然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皇后娘娘厚赏我,姿态是做给虞氏族看得。”
西安韩氏在北境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牵连甚广,这些千头万续,总要一一查过之后才能定夺。
这个案子,最快也要三五個月,而案子背后,牵扯了内阁次辅韩阁老,最终还要上呈朝廷,移交京兆伊,进行二次审理,确认案件无误之后,还要移交大理寺,由都察院出面监察,进行三次审理。
三次审理完成之后,才会由刑部量刑,结案。
这样一通折腾,具体需要多久,谁也不清楚,因为案子牵扯太广,变数实在太多了。
可,殷怀玺想要彻底掌控北境,至少要等到西安韩氏一案,及相关涉案人员,移送进京之后,这个时间就有些微妙。
眼下皇上和太后病重,一个封宫不出,一个卧病在床,殷怀玺也未掌控北境,她身为长郡主,对自己的亲事,没有自主权。
她的亲事,最终还是要皇后娘娘出面,皇后娘娘无法草率定夺,但若是和身为父族的虞氏族,达成了共识呢?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加宫中赐婚。
岂非顺理成章?!
虽然祖母去世不到一年,这个时间也不好议亲,可皇家瞧中了哪个,只需放出一些话,差不多就木已成舟。
再有就是,忠孝忠孝,先忠后孝,皇后娘娘是君,虞幼窈是臣,皇后娘娘真有此心,先交换定亲信物,孝子才要守制三年,贤孙只需一年,等她为祖母守孝过了一年,彼此交换庚帖,也更顺理成章。
皇命不可违。
天家赐下的婚事,除非皇上解除,否则就锁死了,就算四皇子死了,她也要做望门寡,孤老到死,以全贞烈之名,否则就是藐视天家,乃为不敬,不贞。
普通人家不敢娶,从前皇家瞧上的女子。
权贵人家,就算为了家族名声、体面,即便她的身份再怎么尊贵,更不会娶。
然而,比及其他女子,虞幼窈的处境会更难。
当年在长兴侯花会上,曹七小姐和长兴侯夫人,意图毁坏她的名声,她当时借了祖母的名声作伐,为自己谋了一个好名声。
世人皆知,她打小长在祖母跟前,是祖母教养长大,德行也是随了祖母。
祖母是贞妇,朝廷还立了牌坊,她既承了祖母之名,那座贞洁牌坊,也在映射她。
若她嫁了殷怀玺,不光自己要落一个秽乱人伦的名声,还要连累祖母的名声,整个虞氏族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若殷怀玺敢娶她,也难免会落一个“强夺兄妻”,“不仁不义”,“乱人伦,祸纲常”的名声。
古有强夺人妻者,虽被人垢病。
但强夺的人是兄妻,那就是乱了亲伦,这其中的干系又不一样,虞幼窈唯有死路一条。
这并非虞幼窈胡思乱想,而是皇后娘娘真正的算计。
虞氏族在朝中根基尚浅,如今又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迫切需要稳住在朝中的根基,虞氏族若能出一个皇后,这对虞氏族百利而无一害。
虞氏族没有理由拒绝。
近来朝中也传了一些,四皇子“仁孝贤德”的名声,立储要立贤,立德,立嫡,四皇子占了几样?!
保皇一派,表面上不掺合储位之争,但若真对储位之争没得一点想法,怎么会由着皇后娘娘,借着太后娘娘病重,就掺合进保皇党一派,在宫里头折腾?
还不是夹杂了赌的心思?
万一皇后娘娘能斗过得兰妃、徐贵妃,扶持四皇子登位,也不是不可以,将来他们就是从龙之功,泼天富贵唾手可得。
人人都有私心。
就算不成,也能反过来,指责皇后娘娘违逆太后,专权干政,祸乱朝纲,前有宁国公府获罪,皇长子夭折,前旧后算,数罪并发,皇后娘娘也能被打压下来。
第938章:宫斗大戏
谢府一众人,也想通了其中干系,面色顿时变得凝重。
屋里一片死寂。
便连博山炉里的薰烟,也都一丝不苟,垂直着袅袅升腾。
虞幼窈一怒过后,渐渐冷静了下来,又仔细想了今天的事,心中一动:“也许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并不信任。”
方才,她因皇后娘娘突如其来的算计,心中既惊又怒,便忍不住去揣测,皇后娘娘这一举动背后的恶毒算计。
冷静下来后,就发现了许多,之前忽略的诸多细节。
谢老太爷意识到了什么:“太后娘娘不声不响,甚至没有经过内阁商议,拟定,就加封你长郡主一事,是为了防着皇后娘娘算计你。”
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以当今的朝局,太后娘娘恩封小窈儿的行为,是出于安定民心,推动国策,安定社稷,那么封诰就顺理成章。
内阁没有阻止的理由。
太后娘娘不需要经过内阁,就能私自裁定。
可反过来想,原就顺理成章的事,就算经一道内阁,也是理所当然,太后娘娘何必私自裁夺呢?
虞幼窈意味深长道:“若我没有猜错,太后娘娘的这一纸加封的封诰,也是在借我,敲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若是知趣,就不会再续续拿了重赏我的事大作文章,只要皇后娘娘不拿这事大作文章,重赏就显得顺理成章,旁人虽然有些揣测,也不敢摆到明面上来。”
那么,皇后娘娘的算计,就不攻自破了。
果然!
姜还是老得辣。
太后娘娘是把皇后娘娘算计透彻,将皇后娘娘的狠毒算计,化解于无形。
单从位份上说,太后和皇后处于同等地位,但太后身为婆母,是长辈,一个“孝”字当头,在辈份上压了皇后娘娘一头。
这是内宫,两位身份最尊贵之人,一场不见硝烟,却一针见血的较量。
太后娘娘不满皇后娘娘。
但到底顾及了,皇后娘娘的体面,借由她来敲打皇后娘娘。
真是好一场婆媳较量的宫斗大戏。
就目前看来,明显是皇后娘娘魔高一尺,太后娘娘道高一丈。
虞幼窈神色一松,喝了一口茶:“太后娘娘病重之后,皇后娘娘把持了保皇党,一度传出了,要过继四皇子的传言,搅弄了朝纲局势,使得争储一事,越演越烈,朝中明争暗斗,局势更加微妙。”
早前宫里就有传言说,太后娘娘想将她指给四皇子做正妃。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太后娘娘本身对四皇子还是很满意,也很看重,甚至打算亲自出面,为他指婚。
所以,在此之前,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乃至四皇子,还是很容忍。
“因了这传言,徐贵妃一派,甚至是直接坐不住了,驱使西安韩氏,一个为了打击保皇党,达成皇后【失德】的目的,一个为了陷害武穆王,继续把持北境,双方虽然目的不同,却有共同的利益,彼此之间一拍即合。”
这一纸加封的封诰,让朝中更多暗潮涌汹的局面,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徐贵妃为什么第一個按捺不住?
是因为,宁远伯府下狱,兰妃虽然复位,但位份上仍然弱了徐贵妃一头,二皇子占“长”,但也并非真“长”,细究起来,这个“长”字,未必能真立得住,再看三皇子,子凭母贵,三皇子身份最贵,外家徐国公府掌了兵权,势力也最为庞大。
过继四皇子的传言,直接威胁了三皇子。
谢老太爷道:“太后娘娘颁下国策,是为了定江山,安社稷,助北境尽快渡过此次旱灾,而皇后娘娘这一应行为,与太后娘娘政见相背,双方已然背道而驰,只怕太后娘娘一早就对皇后娘娘心存了不满,只是碍于寻不到合适的时机,这才按捺了下来。”
皇后娘娘贵为国母,也有辅政之权。
在明面上,太后娘娘还真揪不住,皇后娘娘的小辫子。
虞幼窈点头,又道:“明眼人都明白,西安韩氏一应算计背后,矛头直指太后娘娘,可太后娘娘背后的保皇党,势力根深蒂固,后宫干政,对太后娘娘的影响不会太大,除了以后不能顺理成章的主理朝政,太后娘娘仍有辅佐社稷的权利,保皇党虽然会遭到打压,但保皇党皆是大周朝,根深蒂固的勋贵,不少手里还掌了兵权,失势是不可能的。”
旁的不说,单说虞宗慎步入朝堂后,就扎根在户部。
户部掌控了整个朝廷的财政大权,六部都越不过一个户部,户部被治得铁桶一块,便是国库空虚,也能粉饰太平,支撑大周各项用度多年。
要不是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不断降临,虞宗慎才接任首辅,这屁股还没坐热,就丁忧在家。
使得后面科举,一再推延;
赈济北方旱灾一事,一拖再拖;
刚遭了祸患的东南沿海一带,在朝中也无人主持大局,使海上封禁,商船无法进行海外贸易;
皇上封宫不出,争储更是愈演愈烈!
若虞宗慎还在朝堂,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大周朝的局势,远不会如此。
大周朝的局势急转直下,是从虞宗慎离开了朝堂后才开始的,足以见得,虞宗慎多年来,把持户部,平衡朝堂的手段。
不过,虞宗慎虽然丁忧在家,可户部还掌控在虞氏手里,朝廷大大小小的事,都越不过户部,内阁的权柄至始至终都不会旁落。
内阁里那些人,上蹿下跳也只一时。
在外人看来,虞宗慎只要一回到朝堂,依然大权在握,保皇党仍然得势。
谢老太爷明白了她的意思:“皇后娘娘根基太浅,后宫干政,对她的影响更大,太后娘娘是借了西安韩氏一事,利用加封,敲打皇后娘娘,同时也在警告保皇党里头,那些不安份,想要掺合储位之争的朝臣。”
虞幼窈笑了:“姜还是老得辣。”
谢府一众人,神色具是一轻。
但虞幼窈心里,却并不轻松,谢府是商户,因消息上的局限,对朝廷的暗潮汹涌,远不如虞幼窈知道的得更清楚。
第939章:道高一丈
大周朝重嫡重长,封“长”并不多见,纵观大周历代,封“长”的宗室女子屈指可数。
虞幼窈更是大周朝三代内,唯一封“长”的长郡主,地位之尊贵,仅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之下。
她不光是有功的内眷,理应受到嘉赏,更遑论恩封她,是为了稳定北境局面,推广国策,安定社稷。
理应受到重赏。
皇后娘娘拿了私库里的东西重赏她,固然是别有用心。
但太后娘娘摆明了敲打,皇后娘娘不可能置之不理,更不可能在明面上不敬太后,忤逆婆母,担上不敬不孝的失德之名。
只要皇后不利用重赏一事大作文章,算计韶懿长郡主和四皇子的亲事,身为当今唯一的长郡主,再重的礼,虞幼窈也是受得起。
细想起来,皇后娘娘此番算计令人防不胜防,倘若不是这一纸封诰,任凭虞幼窈智计过人,也无法逃脱。
上位者算计人,往往一击致命,仍然让虞幼窈有心余悸。
谢老太太立马喜笑颜开:“既然是好事,那么扩大虞园的事就能定下来了,我一会儿就去联系工匠,我可是注意到了,那个李公公一进屋,细长的眼儿,就往屋里瞟了一通,颇有些瞧不上眼……”
虞园虽然不错,也确实比不上京里精致,也比不得漪水园幽致,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们来得太过仓促,也只能先入住,后头再慢慢来修整。
原先就打算扩大虞园。
只是,小幼儿一直不赞同,总觉得一来襄平,就大兴土木,有些不太好,而且北境还在闹饥荒,辽东一带收容了不少难民,不宜大动干戈。
她一想也确实如此,就暂时打消了这念头,可李公公今儿,对虞园瞧不上眼的态度,却刺激了老太太。
王氏几个儿媳妇,也都十分赞成。
他们家买这处宅子时,就是瞧中了,宅子后面的空地大得很,无论是扩建,还是修园子,都是极好。
谢府在泉州的老宅,也不是一开始就那样,也是随着家里不断添丁,人口慢慢变多,不停地扩大,修整,才有了后面的规模。
虞幼窈知道,老太太是心疼她,总觉得虞园不够精致:“外祖母,李公公是打宫里出来的,眼光也是随了宫里,什么都是最好得,自然对民间的事物瞧不上眼,南北建筑各有风格,不能一概而论,虞园疏朗开阔,却是寸土是金的京里所不能比的,我一个人,也住不了太大的院子。”
在虞园里住了一段时候,她也渐渐体会到了,虞园一景一物的妙处,园子里大开大合,丝毫不显得拘促,住着也舒心。
只是,外祖母她们总认为,辽东一带比较苦寒,认为委屈她了,又觉得她如今的位份,住三进的院子,确实有些不合适。
一早就要张罗了,要扩大虞园。
让她拒绝了几回。
几個舅舅纷纷表示赞同:
“你如今身份又有不同,若是在京里,指不定还要赐长郡主府,最差也是五进大宅,保不定连六进七进都住得,虞园确实该修一修,不能委屈了你。”
“不错,往后要在这边,住很长一段时候,长郡主该有的体面和规制,也该显摆上了,今日不同往日,可不能再推辞了。”
“你如今贵为长郡主,便是大兴土木,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虞园的格局,原就适合扩建,再加两进院子,寻得力的工匠,最多一年半载,差不多也能修建完成,后面山包大得很,施工也吵不到你,对你没什么影响……”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话题立马就变成了,宅子该怎么扩建,用什么材料等等。
虞幼窈抿着嘴儿一笑,也没再说拒绝的话。
说完了话,谢府一众人回到了隔壁。
虞幼窈想到了,皇后娘娘赐的第一件东西,是一对翡翠玉如意,那么太后娘娘赐的第一件金丝楠阴沉木镶宝盒子里,又是什么东西?
太后娘娘既然能猜到皇后娘娘的算计,就该知道,敲打对皇后娘娘的约束十分有限,
连她都能瞧出,皇后娘娘自开了宫门之后,一言一行皆有搅乱朝纲的嫌疑,太后娘娘如何猜不到?
皇后娘娘既然将算计,对准了她。
太后娘娘也做了相应的化解。
但,皇后娘娘真的会就此收手?
她看未必。
皇后娘娘算计如此阴狠,分明就是对皇位势在必得。
一计不成,还有后招。
太后娘娘会不清楚?
还有,当年宁国公府获罪,皇长子夭折,皇后娘娘就真的一点也不怨恨?
太后娘娘就真放心,皇后娘娘争那至高之位?
虞幼窈总觉得,太后娘娘还有后招。
回到房中,虞幼窈摒退了下人,坐到桌旁,小心翼翼地打开,挂在金丝楠阴沉木盒上的鎏金锁片。
盒子里摆放的东西,让虞幼窈倒吸了一口凉。
果真如此!
虞幼窈轻叹一声,取出盒子里明黄绣凤的懿旨,神色凝重地展开,果真是赐婚武穆定北王的懿旨。
太后娘娘已然看透了北境将来的局面。
早早就打算用一纸赐婚,利用妻族,来牵制武穆定北王,虞幼窈有襄助武穆王,在北境推广国策之功,又有助武穆定北王,破除西安韩氏陷害之恩义,武穆定北王将来,无论如何是要善待韶懿长郡主。
那么,利用韶懿长郡主制约武穆定北王的野心,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只眼下,朝局十分微妙。
不好大张旗鼓了赐婚,为免皇后娘娘不依不挠,太后娘娘只得先下秘旨,皇后娘娘后头再多的算计,也将胎死腹中。
皇后娘娘要把持保皇党,过继四皇子,文虞武宋必不或缺,然而虞宋两家,是世交,也是姻亲,同气连枝多年,二者皆是保守派,唯太后娘娘马首是瞻。
最大的突破口,就是韶懿长郡主的婚事。
只要将韶懿长郡主的亲事堵死了,皇后娘娘的“青云路”,只怕大事难成。
果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只是虞幼窈尚有疑虑,不知太后娘娘对四皇子态度如何?
前面讲了皇后娘娘的算计,后面是太后娘娘的算计,最近武汉境内输入,搞得比较严峻,学校停课,孩子要在家上网课,每天焦头烂额,更新若是不固定,还请大家谅解~
第940章:丹书铁契
虞幼窈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想其他,又拿起了摆在秘旨下方的“丹书铁契”,这才是重中之重。
一时间心惊胆颤。
戏曲里经常提到“免死金牌”。
但实际上,历朝历代没有所谓的“免死金牌”,只有丹书铁契。
故名思议,它是一本“书”,不是金牌,是由精铁制作,不是金子制作,是仿照了书页,上面刻写了很多字。
因汉代时期,此契皆由丹砂书写,所以称之为“丹书”,后世多以金粉或刻字。
上面详细记载了,赐契的时间、赐予对象的姓名、官爵、邑地;
其次,会写下被赐券者,为朝廷立下的功劳;
再后面,写出皇帝给予被赐者的特权,比如【免死】就是其中一项,当然免死是有前提条件的;
末尾处,还会写下皇帝的誓言,大约就是善待功臣的意思。
“丹书铁契”形同一本翻开的书,一分为二,右契收藏于太庙,左券赐给功臣,以供功臣家族世代传承。
如果功臣或其后代犯罪,还要把颁赐的“铁契”与太庙所藏的“铁契”合在一起进行验证,然后才能得到赦减。
但虞幼窈很清楚,“丹书铁契”并无实际上那么靠谱。
首先从末尾处,皇上的誓言:“使黄河如带,太山如砺,周有宗庙,尔无绝世。”
大意不外乎是:除非黄河干涸,太山崩毁,只要大周朝存在一天,此契始终有效。
皇上誓言的,是黄河和泰山,确实是泰山之诺,可别忘记了,普天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是黄河,还是泰山,皆是皇上治下。
不过,“丹书铁契”虽然并不那么有保障,却也算是一种承诺,只要没有损害到天家的利益,厌恶于君前,基本上还是很靠谱的。
只是,丹书铁契不是赐给她的。
是赐给殷怀玺的。
上面先是刻写了,殷怀玺这一支“龙脉”,系出成宗皇帝,乃真正的“龙孙”,看似只写明了,殷怀玺的身份,却强调了“皇室正统”,增加了“丹书铁契”的份量。
其次还简单地,交代了其父“周厉王”,为大周立下的不世功劳。
虽一笔带过,却强调了“祖有德,后有功”。
后面详述了,殷怀十七岁入军营,十二岁上阵抗击狄人,十五岁以残病之躯,效祖之先贤,怀定九州,平四海的铁血之心,平定山东叛乱,扫除山东数百年的遗患,为其父平冤,后获封武穆定北王,镇守辽东首疆,慑外邦,定江山,护社稷,劳苦功高。
十八岁,大周天灾人祸,助朝廷推广国策,收容流民,安置流民……
字字句句,皆是中肯。
末尾一句:“怀高祖遗风,仁义礼智信,五德焱焱。”
虞幼窈心中骇然,拿着盒子仔细观察,并未发现有暗格、机关之类。
那么,太后娘娘借了她的手,给殷怀玺赐了“丹书铁契”之后,却连只字片语也没给她,这就有些玩味了。
这是否也说明,“丹书铁契”交给了她,就由全权她处置?
给不给武穆王,是不是也全看她自己的意思?
太后娘娘将主动权给了她。
虞幼窈心中陡然掀起了惊涛骇浪,总觉得太后娘娘,此举实在令人难以琢磨,她心中有一股山雨欲来的不安感。
虞幼窈连忙收起了金丝楠阴沉木盒,放进了床头的暗柜里,喊来了殷十:“马上去龙城一趟,告诉殿下,我有要事相询,请他马上回来,”说完了,她又提醒道:“这件事,决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龙城那边还有最后一批灾民,没有安置。
另外还有一批染了病疫的灾民,需要继续呆在收容营里,进行隔离治疗,确定无恙之后,才能获得安置。
龙城大势已定,殷怀玺提前回襄平,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殷十心下一凛,连忙应是。
殷十走后,虞幼窈坐在房中,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赐婚的懿旨有两道,男女双方各一道,龙城是京三户的门户,那么殷怀玺这会儿,肯定已经收到了,太后娘娘使人送的秘旨。
第二日一早,虞幼窈就带许姑姑,去了隔壁谢府,交代了一些礼法,穿戴上需要注意的细节。
时间刚至隅中,李公公就大张旗鼓,带了皇上的銮驾仪仗到了谢府。
谢府是商户,不能请李公公进府相迎。
谢老太爷就带了阖府老小,跪在府门外面,接驾相迎。
李公公上了台阶,站在谢府的大门口,居高临下,宣读了太后娘娘对谢府的表彰文书,并赐了不少宫中的贡品。
表彰文书宣读完成,李公公与谢老太爷客套了几句。
谢老太爷连忙奉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命人送上了李公公的车上。
李公公受了谢礼,笑容又真切了一些:“太后娘娘另外赏了东西给白府,咱家另有公差在身,便先行一步。”
谢老太爷连忙道:“公公辛苦了。”
接着,又点了谢巡的名字,让谢巡陪同李公公走一趟。
李公公笑容一深,欣然应下。
白府也是商户,家里却没得一个长郡主周全礼数,唯恐冲撞了礼数,李公公自己面上,也不会好看。
谢老太爷点了谢巡跟着一起过去周全,再好不过了。
差事做得漂亮,李公公也面上有光,自然乐于见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白府。
这会儿,白府已然得了消息,一家人又惊又喜,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通,却是越急越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
不是担心礼数出了差错,天大的好事,也变成了坏事,就是担心衣着穿戴不当,冲撞了贵人。
谢巡先李公公一步过来,帮着白府周全礼数,是瞌睡遇到了枕头,让白老爷夫妻二人感激不已,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太后娘娘只赏了白府一些东西,比较谢府少了大半,宣读完了赏赐,李公公又转告了几句,太后娘娘对白府的夸赞,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可即便如此,这对白府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比起这样莫大的殊荣,白府之前蒙受的损失,已经不算什么了。
第941章:肥水不流外人田
自古便有得“凤女者,得天下”的说法,皇后娘娘和四皇子,在争储夺位中,取得了先机,很快就在保皇党的扶持之下,过继了四皇子为嗣子,一个“嫡”字,力压了二皇子和三皇子,成为争储呼声最高的皇子。
至于大窈窈?
最初的噩梦里,她在祖母去世后百日之内,就嫁进了镇国侯府。
当时,她只当镇国侯府,担心她为祖母守孝耽误了子嗣。
可事实并非如此。
虞霜白承了“凤命”之后,跟接着,虞宗慎痴恋长嫂,与长嫂私通的丑事,被杨氏母女揭露,从前虞宗慎对大窈窈的好,对大窈窈的关注,都成了大窈窈“不堪”身世的证据。
虞府为了遮掩丑事,担大窈窈影响了虞宗慎的名声,与虞霜白的“前程”,与镇国侯夫人一拍即合,早早就将大窈窈嫁进镇国侯府去。
镇国侯府当然不想让宋明昭娶大窈窈过门。
可其一,婚事是两家的长辈订下的,轻易不能解除;
其二,宋虞两家同气连枝,虞宗慎已然丁忧,若因大窈窈传出“丑闻”,对保皇党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镇国侯府出于大局,只能捏了鼻子认。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大窈窈甚至连替祖母守孝一年的机会也没有。
虞窈从噩梦惊醒,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茫然地望着头顶,她不知道,虞霜白到底是真的“天生凤命”,还是这一切,只是皇后娘娘为了争储的算计?
可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利用四皇子的婚事,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四皇子成了储位争夺的胜利者,在镇国侯府的支持下登临大宝。
虞霜白成了皇后,虞氏族鲜花着锦,比及当初的威宁侯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镇国侯府不仅有从龙之功,还踩着谢府满门的尸骨,成了大周第一勋贵。
虞兼葭虽然走了母亲的”老路”,成了续弦,却也如愿以偿成了镇国侯夫人,再没有比这更大的荣华。
在这场波谲云诡的权谋之夺中,虞幼窈和谢府,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和谢府的血与泪,成全了他们的荣华路。
饶是已经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一场“心觉”幻梦,可虞幼窈心中,仍然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凉意。
虞幼窈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噩梦里,真正拥有“天生凤命”的人,是大窈窈自己。
虞霜白是顶替了大窈窈,成为了那个“凤命之女”,这肯定不是偶然,那么姚氏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大窈窈所有的悲剧,都是从荣郡王府的花会开始的,那么花会上发生的事,姚氏是否参与其中?
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纵观噩梦里,大窈窈在虞府的处境,虞幼窈绝不相信,姚氏是无辜的。
姚氏出身清贵,品性、教养样样不缺,但清贵人家,比一般的书香人家更清高一些,骨子里头往往有一股自恃甚高的凉薄、自私,在不触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尽显了涵养与气度,可一旦涉及了自身利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一句话,就会成为行事的标杆。
虞幼窈深吸一口气,既然已经离开了京里,那么京中的人事,也没必要多想。
只是噩梦里,所谓的“凤命之女”,与现实之中,皇后娘娘对她的算计,却是异曲同工,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这个“韶懿长郡主”,堪比“凤命之女”。
噩梦里,大窈窈困于内宅,没有得到任何封诰,皇后娘娘自然也无从,在她身上算计什么,选择从虞霜白着手。
现实里,皇后娘娘一计不成,是否会改变自己的计划,如噩梦里一般,从虞霜白下手,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此时,虞幼窈的封诰玉碟,被收藏太庙里。
太后娘娘加封虞幼窈“韶懿长郡主”一事,也捂不住了,在朝堂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朝臣们无一对此产生任何异议。
加封一事,顺理成章。
消息传到了后宫,皇后娘娘听着丹红姑姑的禀报,面上不见喜怒。
丹红姑姑道:“今儿一早,太后娘娘召了四皇子去寿延宫,说喜欢四皇子的字,夸四皇子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已得了几分柳体字的精髓,四皇子当下表示,最近得了一本经文,打算抄与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是明着夸赞,暗里敲打。
太后娘娘礼佛,是天下皆知,又恰逢凤体不适,还表明了喜欢四皇子的字,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该知道怎样“孝敬”太后娘娘。
让四皇子抄写佛经,只是由头。
实际上,是让四皇子呆在府里头,好好地为太后抄经祈福,不要掺合朝中之事,四皇子忙着为太后娘娘“尽孝”,就没有办法分心处理朝政,朝臣们知道这事,也不敢冒然打扰四皇子。
但凡有脑子的人,就不会在这個时候忤逆太后。
丹红姑姑禀报完了,屋里渐渐安静下来。
皇后娘娘拿着金剪,正在修剪一株魏紫,四五月正是牡丹花的花期,碗口大的魏紫,花开紫红,独傲枝头,美不胜收。
这却是,皇后娘娘精心伺弄的结果。
半晌之后,皇后娘娘放下了金剪,这才出声:“姜还是老得辣啊,叫她整了这一出,我后面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
如此看来,太后娘娘对韶懿长郡主,已经有了安排。
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古以来,外臣之女获封爵位的女子,大多都嫁进了宗室,更遑论还是封了“长”的。
可宗室里真正得了势,又与韶懿长郡主年岁相当,又能与之相匹配的子弟,还真正是屈指可数。
太后娘娘自己给出去的尊荣和体面,总不至于在婚配上辱没了这份尊荣和体面,委屈了韶懿长郡主。
太后娘娘瞧中了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丹红姑姑觉得可惜:“如此,便也可惜了,皇后娘娘私库里,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
倒也不是她小家子气,主要是皇后娘娘赏给韶懿长郡主的东西,都是当年宁国公府,历年来积累收藏,都是世所罕见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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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章节,后面有一段更新出错了,从表彰谢府,改成了,小窈儿又做噩梦了,进一步揭露皇后娘娘的险恶用心,今天修改过来了,小伙伴一定要回头重新看看,不然整体接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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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更新的,第940章:丹书铁契,后面有一段在复制时出错了,导致更新出错了,原来是写了,太后娘娘对谢府进行表彰,现在改成了,小窈儿又做了噩梦,在噩梦里,发现了“天命凤女”的真相,揭露了皇后娘娘,在噩梦里的所有算计,映射出了现实的算计,大家回头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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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2章:首辅嫡女
皇后娘娘倒不在意,轻笑了:“钱财乃身外之物,韶懿长郡主可是大周朝,三代以内唯一封长的长郡主,地位仅次于皇后,什么价值连城旳宝物受不起呢?!既是有功的内眷,哀家重赏她,体现的也是哀家的懿德。”
丹红姑姑连忙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
“只是,终究还是可惜了,”皇后娘娘轻叹了一声,接着又说:“韶懿长郡主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不争则,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不为则,无所不为,这样好的贤德名声,不仅系出名门,族里还有两座功德牌坊,既嫡又长,再没有这样体面的人了,若是配了四皇儿,这储位之争,也该有个定论了。”
丹红姑姑不敢多言。
皇后娘娘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幽声道:“太后娘娘不想叫我,掺合储位之争,这段时间,已经明里暗里,敲打过许多次了,可是啊,哀家若是不争,我宁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的血债,谁来帮我讨?丧子之痛,失子之仇,谁来帮我报?”
说这话时,皇后娘娘略显腊黄的面色,仍然是从容平和,仿佛不见任何阴霾、怨恨,只是随说一说。
可没人知道,仇恨化成了,复仇的烈焰,在她的心里,熊熊地焚烧。
她整颗心,是以宁国公府几百人,还有爱子的热血,反反复复溶炼、煅烧、浇铸、锤打、万锤千炼,成就了一把复仇之剑。
丹红姑姑压低了头,恨不得堵上耳朵。
所幸,皇后娘娘只一言,就转了话:“太后娘娘以为,堵上了哀家算计韶懿长郡主婚事这条路,就能阻止我?”她无声地笑了,笑得既疯刺,又幽凉:“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
吃吃地笑声回荡在屋里,宛如鬼魅一般,丝丝缕缕的凉意爬上背脊,令人毛骨悚然,丹红姑姑下意识摒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了。
“虞幼窈虽然封了长郡主,在地位上,也只仅次于皇后,哀家确实不好,再继续拿重赏一事大作文章,算计她的婚事,可是,”说以这里,皇后娘娘眼中,透了一种疯狂的算计:“韶懿长郡主是虞氏女,承虞氏教养,受虞氏恩义,就是封上了天,一个‘孝’字当头下来,韶懿长郡主和虞氏,仍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屋里又安静下来。
一直到丹红姑姑,几乎以为皇后娘娘不再提这话了。
皇后娘娘突然笑道:“她越看重韶懿长郡主,哀家就越舍不得放手,如今她更是,要将韶懿长郡主,配给武穆定北王,是瞧中了,虞氏满门忠贞节烈,妄图利用虞氏女,牵制武穆定北王的野心。”
殷氏的男儿,大多都有痴情的毛病,说白了就是英雄气短,早前外头就有传言说,殷怀玺倾慕韶懿长郡主,韶懿长郡主到了辽东,是殷怀玺亲自带人迎接,韶懿长郡主住的“虞园”,听说也是殷怀玺,亲自命人修整。
早前她也只听听罢了,也没在意。
如今想来,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否则太后娘娘,也不会有此安排。
“虞氏族落魄多年,虽然比不上,朝中许多老牌勋贵,但是历代争储、托孤、遗诏,挑的从来不是家世地位,而是如虞氏这般,底蕴厚重,又满门忠贞节烈的人家,据我所知,大周朝历代皇帝的临终遗诏,都有虞氏族的老臣参与。”
虞氏族中有高祖赐的功碑,这就是最好的保护伞,虞氏在文人学子之中的名声极大,至今虞氏家学,都是万千学子的“朝圣”之地。
这也是她一早就将算计,对准虞氏族的原因。
“太后娘娘是看出了,虞氏族对争储夺位的巨大影响,考虑到虞氏和兰妃、徐贵妃都有龃龉,为免虞氏族掺合储位之争,提前为虞氏族想好了退路,有武穆定北王做后盾,将来甭管这大周朝的江山谁来坐,也没人敢动虞氏族。”
虞氏族高枕无忧了,谁还掺合那些掉脑袋的事呢?又不是吃饱了,撑着了?闲得没事干,自寻死路?!
可谓是一计双雕。
连她都不禁佩服,太后娘娘计之深远。
“可是啊,”皇后娘娘笑容一深:“太后娘娘算计是没错,可同时,也壮大了虞氏一族,这么强大的助力,哀家怎么能轻易放手呢?”
丹红心中一颤,她知道皇后娘娘想要算计谁,最终都会达成目的。
这一次,在算计韶懿长郡主的事上,虽然出了一些差错。
但事实上,皇后娘娘的算计,还是成功的,只是皇后娘娘,不能在明面上忤逆太后,不敬太后,也不愿意,去和武穆定北王抢人,这才中止了算计。
皇后娘娘突然问:“我记得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虞大人,膝下有一位嫡女,她叫什么名字?可知年岁,有没有订亲?”
丹红姑姑连忙回答:“此女名霜白,在府中行二,今年十三岁,下半年就满了十四,因虞老夫人去得突然,虞二小姐要为祖母守孝一年,尚未定亲。”
皇后娘娘若有所思:“年岁倒也相当。”
丹红姑姑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脖颈,一时间有些透不过气,也明白了,刚才皇后娘娘所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底是什么意思。
算计韶懿长郡主不成,换作了虞二小姐也是一样。
只要将虞氏,拉上了皇后娘娘的船,虞氏族仍然为皇后娘娘所用,韶懿长郡主身为虞氏女,自然要为家族出力。
加之虞二小姐,身为首辅嫡女,父母俱全,做四皇子正妃,比及韶懿长郡主,还要更明正言顺一些。
果然!
皇后娘娘笑:“巧了,虞大人的原配姚氏,我早些年,也听说过一些,姚氏家中清贵,也养了一副清高性子,表面上瞧着温婉大度,实则自恃甚高,争强好胜。”
丹红不敢多说。
但是,心里却明白。
皇后娘娘说是“巧了”,其实并不算巧,她一早就明白了,虞氏族在争储之中的影响,将算计对准了虞氏,将虞氏上上下下,都琢磨了一个遍。
第943章:嫉妒
皇后娘娘继续笑:“早前打听了宫里的道道,打哀家宫里,请了一个教养嬷嬷进府,听说是女儿大了,从前娇惯了养着,趁着为祖母守孝旳日子,多学些规矩,礼数,告慰祖母的天灵,也能稳重些。”
理由却是再体面不过了,换任何人听了,都要夸赞姚氏贤惠知礼。
可了解姚氏的人,就能体会一些不一般的东西。
宫里哪有规矩不好的宫人?
为什么早不请,晚不请,偏要等翊坤宫开了宫门之后,千方百计打听了翊坤宫的门道,从翊坤宫里请?
说白了,还不是担心请来的嬷嬷,不如从前的“许姑姑”体面,叫虞幼窈压了一头。
毕竟,她这个皇后娘娘,在位份上她和太后娘娘相当呢。
丹红姑姑了然地闪了闪眼睛。
“当年虞二爷襄助朝廷开了海禁,回京不久,虞老夫人就忙着替虞二爷相看,起初虞老夫人瞧中的不止姚氏,后来挑中了姚家,是当年还在闺中的姚氏,借着虞府办宴,邀请各家姐儿进府,提前打听了虞二爷的行踪,叫人撞破了她和虞二爷【私下】会面,虞府是知礼的人家,这桩婚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大户人家相看结亲,肯定不可能只瞧了中一家。
当时,虞二爷中了榜眼,还为朝廷立了功,长得也是俊雅无比,是多少京中女儿们的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就是不少老牌勋贵,都想上赶着结亲。
大户人家,哪家结亲都要办一场小宴,邀请家世合适的女儿过府,就近了观察品性、才情,人多了姐儿们的教养,也就无所遁形了。
姚氏之所以能占了先机,全因虞二爷和姚父关系不错,姚父收藏了不少书籍,虞二爷当年为了海禁一事,经常过府借阅书籍,当年姚氏一去了虞府,就因此受到了虞府的诸多礼遇,这也给了姚氏有机可趁。
这种算计,本也无伤大雅。
姚家门第不显,但国子监祭酒,却是十分清贵,比起家世,更值得叫人看中的,还是姚父在朝中的人脉,这正是初入朝堂不久的虞二爷,所需要的。
大户人家讲究高嫁低娶,如此看来,这桩婚事倒也合适。
不过她倒是觉得,姚氏之所以能达成目的,未必没有虞老夫人暗中推波助澜。
但由此也能瞧出姚氏的性情。
皇后娘娘轻笑了一声:“连谈婚论嫁上的主意都这么大,想来是个心思多得,我还听说,这位姚氏和长嫂,颇有些不对付,当年虞大爷之所以,能顺利续娶杨氏过门,姚氏还是出了力的,杨氏进门之后,处处都被姚氏压了一头,上无长嫂压制,下无妯娌闹腾,便连长辈,也不需要她日日在跟前伺候着,姚氏在虞府,也算是无往不利。”
杨氏的父亲,是虞宗正的上峰,杨氏随同嫡母来谢府吊唁,都是女眷,姚氏少不得也要认识一些,这两人一来二去,也是有了交情。
姚氏时常同其他女眷一起,夸杨淑婉知礼,后头虞大爷百日续娶,旁人也只当,是虞老夫人瞧中了杨氏,所以姚氏这个做媳妇的,才会在各家媳妇跟前夸杨氏,给杨氏做脸子,为这桩婚事做铺垫。
这才顺理成章了,压下了京中一些不好传言。
毕竟,虞老夫人“贞妇”的名头,摆在哪儿呢。
更遑论,虞老夫人长年久病,孙女儿也才出生,虞府东西二房,也是分了家的,姚氏这个二媳妇,也不好把手伸进了兄长房里,种种缘由,原本一些不合礼数的行为,也生生造出了几分情非得已。
联想到,姚氏初嫁虞府被长嫂压了一头。
要说没自己的小心思,都没有人信。
丹红一时没有猜透,皇后娘娘想要表达什么,可多少也听出来了,虞二夫人不仅是个心思多得,怕不是能容人的。
接着,皇后娘娘就道:“唉!你说这都是一家子的姐妹,怎么差别就这样大?明明自己的女儿,身为首辅嫡女,是整个族里,身份最高贵的姐儿,咋就偏让一个【商户女】生的【丧妇长女】,得了这么大的体面,处处压了自己女儿一头?”
丹红心下大骇,姚氏果真是争强好胜的性子,指不定还真会这样想。
皇后娘娘笑了:“知道怎么做了?”
丹红姑姑连忙低下头:“都是一家的姐妹,外人哪有不搁一起比较的,这一比较,自然有个好歹、高低、贵贱,这世间没有哪个母亲,能忍受自己的女儿,被外人说道议论,甚至是轻视小瞧了去,奴婢马上将消息送出宫,命人放出风声,娘娘请放心,保管明儿,消息就能传到谢二夫人耳里去。”
其实,韶懿长郡主名声越显,连带着其他虞氏女,也能落一个好名声。
但虞霜白身为首辅嫡女,根本不需要一位长郡主来带动名声。
此消彼涨,韶懿长郡主名声越盛,难免就盖过了虞二小姐。
皇后娘娘满意地点头:“如此一来,我为韶懿长郡主安排的话本,就要换到虞二小姐身上去。”
拿捏一个做“母亲”的,简直太轻易了。
皇后娘娘蹙了一下眉,又道:“不过这话本内容,还要再改一改,至于怎么改,”她略一思忖:“我记得,虞老夫人曾三见慧能大师,倒是可以在这上头作一作文章。”
慧能大师以佛法高深,精通相面之术,而闻名天下,也因他是得了道的高僧,一言一行,义理深大,早些年就已经闭了佛口,多年不曾张言了。
若是利用得好,这将会成为争储的最大利器。
只要姚氏肯配合,就不怕虞氏不上套。
……
虞府也得了消息。
令人意外的是,东西两房竟然没得一点表示,虽然老夫人还在孝里,家里不宜操办宴事,可家里的女儿,得了这样的尊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不说要张灯结彩地庆贺,至也该扫洒门庭,敞开大门。
展一展门楣光耀。
也表达了一下皇恩浩荡。
旁人路过,虽然诧异,却也只当虞氏低调惯了,虞老夫人又正在孝期,便也忍不住赞一句:好家风!
姚氏沉着脸,进了屋里。
第945章:红眼病
钱嬷嬷跟在后头,自觉地摒退了下人,谨慎地关好了门窗,连忙又倒了一杯温茶,递给了姚氏,让她消消火。
姚氏气得不轻,一把接过茶杯,往嘴边一送,却是连茶也喝不进去,又“哐当”一声,重重地搁回去:“可真是长了脾气,还跟我闹腾。我怀胎十月,这么辛苦才将她生下来,不盼着她好,还能害了她不成?!”
钱嬷嬷张了张嘴,想要劝一劝,哪知话还没出口——
姚氏陡然拔高了声音,怒道:“都多大一个人了,还这么不懂事,成天就知道嘻笑玩乐,哪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娴静,我好不容易,才从翊坤宫请了一个厉害教养嬷嬷进府,让她跟着好好学一学规矩,也是为了她好,她还跟我闹腾?!”
钱嬷嬷连忙道:“宫里头规矩大,教养嬷嬷严厉了些,二小姐从前没吃过这苦头,心里觉得委屈,您……”
教养嬷嬷规矩大,哪儿是一般人能忍受?
二小姐可不像大小姐,能受得了委屈,忍得了苦楚,打小就是娇惯着长大,折腾了几天就受不住,闹腾上了,可把夫人气得是火冒三丈。
母女俩大吵了一架。
姚氏哪还听得去劝,心里越想越气,一张嘴就打断了她旳话:“她还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大姐姐被封了长郡主,所有虞氏女,都与有荣焉,还有哪家敢小瞧了,咱们府里的教养?”
“还说从前被虞幼窈,指点过规矩和礼数,这两年在京里头走动,也没得哪儿失礼的地方!不需要再和教养嬷嬷学规矩。”
钱嬷嬷埋低了头,二小姐天真烂漫,不像一般大家闺秀温婉贞静,可礼数、规矩上,确实挑不出毛病。
大小姐在府里时,对府里的姐儿们十分照顾,平常礼仪、规矩上,确实颇多指导,不光二小姐,就是五小姐、六小姐,两位庶出的姐儿,在仪止礼数上,都是百里挑一,旁人见了,都要夸上两句。
她瞅着五姐儿和六姐儿,将来前程差不了。
但这话,钱嬷嬷可不敢说。
这不火上浇油么?!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姚氏气红了眼睛,觉得女儿没将她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什么时候她虞幼窈,一个半大的姑娘,还比我这个做娘的会教养人了?”
“什么时候,在她心里,我这个做娘的,倒还不如虞幼窈一个丧妇长女?”
“她也不想一想,身为首辅嫡女,她哪儿要指望虞幼窈,沾虞幼窈的光?”
“都是一家子的姐妹,风头被抢光了,她还在一旁拍手叫好,舔虞幼窈的脸子,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傻狍子?!”
钱嬷嬷心里一叹,二夫人的心情,她是明白的。
大小姐原是丧妇长女,便是叫许姑姑,教养出了一身的气度风范,也得了个好名声,可身份上到底还是弱了二小姐一头。
夫人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也没必要去折腾什么,惹了老夫人不快。
可老夫人去世之后,大小姐封了郡主,现在又封了长,在身份上越过了二小姐不说,还越过了二夫人自己。
从前在自己跟前,谦卑讨好的人,摇身变成了,以后见面还要行礼的长郡主,二夫人难免有些心态失衡了。
加之,二夫人又得知了,二爷痴恋长嫂这等丑事,怀疑老夫人故意算计了她的婚事,对老夫人和谢大夫人,更是恨之入骨。
连带着大小姐也跟着一道受了迁怒。
眼见虞幼窈得了势,心里难免憋了一口恶气,就只能去折腾二小姐,想让二小姐在规矩,礼数上,压大小姐一头。
姚氏越想越气:“你听听,外头都是怎么说的?说虞幼窈,打小就在老夫人跟前,不仅养了一副菩萨心肠,更是难得的贤德女子,不仅把家里的弟妹,比了下去,连京中其他贵女,也都不如她,什么时候,一个丧妇长女,竟能在名声上,盖过父母精心教养的?!”
只差没有明着说,霜白不如虞幼窈。
可虞霜白,身为首辅嫡女,有哪点差了虞幼窈了,外人做什么捧一个,踩一个得?
真正叫人气愤。
钱嬷嬷连忙劝道:“二爷在朝中也有政敌,二爷丁忧在家,外人少不得要多关注几分,嘴碎一些,也是在所难免,哪个也不敢,真的嚼弄了去,二小姐从前在外面走动,也得了不少好名声,您就放宽心,这些话不会影响二小姐的名声。”
可姚氏并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外人是故意踩霜白,捧着虞幼窈,心中恼恨不已:“皇后娘娘宫里的嬷嬷,可不比从前的许姑姑差,原也是盼着她,好好学一些规矩,在外头传个好名声,等为老夫人守孝一年,就准备给她相看人家。”
说到这里,她更是气也不打一处来。
“她倒好,这才学了几天,就叫苦叫累,说什么,大姐姐就不会逼着她学规矩,大姐姐也从来不会责骂她,便是哪儿做错了,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让她自己明白错在哪里,会有什么后果,要怎样改正,改正之后有什么好处……”
她这个做娘的,管教女儿,反倒成了恶人。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顾忌老夫人,担心老夫人,将好处全给了虞幼窈,一直纵容霜白与大房往来。
姚氏气着气着,就想到自己嫁进虞府十几年了,丈夫离心,女儿不疼,心里陡生了一股怨气,眼眶就红了:“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钱嬷嬷却觉得,二夫人这是钻进了牛角尖里。
放眼整个京里,哪家的夫人太太,不是一嫁人了,上有婆母立规矩,下有长嫂、妯娌压制,院子里还有一群通房、姨娘,憋了一肚子坏水夺宠夺权……
刚想劝几句,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
姚氏心里有气,却仍是忍下了怒火:“什么事?”
门外传来采薇小心翼翼地声音:“夫人,大房的江大夫人,派人过来了询问,说府里的大小姐,叫朝廷封了韶懿长郡主,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家里少不得也要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