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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犹似     表哥万福txt下载     表哥万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80章:放火烧府

    谢巡不肯走,急得眼睛都红:“小窈儿,你走,我留下……”

    “来不急了,”虞幼窈听着越来越近的惨呼声,担心再耽搁下去,叫来人发现了密道:“殷三,将我大舅送进密道里去。”

    殷三毫不客气,抬腿就是一脚,将谢巡踹进了密道,谢巡摔了一个人仰马翻,眼睁睁看着密道的入口,“轰”地一声关闭合拢。

    虞幼窈松了一口气,问:“对方大约有多少人?”

    护卫沉声回答:“约摸五百人,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虞幼窈心中一跳:“我们有多少人?”

    护卫道:“除了留下来的五十精兵,谢府还留守了五十护院,共一百人。”

    一百人抵五百!

    殷怀玺留下的五十人,虽然能以一挡十,可对方也是精心培养的精兵,不好对付。

    虞幼窈用力攥紧了五指,双方交手已经有一刻钟了,时间拖得越久,死伤就越大,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命!

    要想办法救他们。

    而且,还要想办法拖住贾州府派来的人。

    否则!

    一旦让他们察觉,谢府已经人去楼空,贾州府只要派人去城外拦截,夜深人静,到了城外,伪装成了贼寇的梁州军就没了顾忌,会更加肆无忌惮。

    届时,只要给谢府随便扣一顶违法乱纪,意图逃跑的帽子,谢府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谢府已经没有退路,虞幼窈咬了咬牙,当机力断:“将府里的油料都找出来,放火烧府。”

    只有闹出大动静,来人才会投鼠忌器。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黑衣人杀进了谢老太爷的院子,殷十和春晓一前一后,寸步不离地守着虞幼窈。

    闯入的敌人,都被殷三就地解决。

    院子里撑了灯!

    昏黄的灯火,映照着血腥厮杀的场面。

    耳朵里交织着凄厉地惨叫声,血液在黑夜里飞溅喷射,她甚至能感觉到,有温液的血液溅到了脸上。

    虞幼窈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可她娇小的身躯,依然坚定不移地站在院子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护卫过来禀报:“禀郡主,一切准备就绪。”

    “点火!”虞幼窈深吸一口气,拔高了音量:“所有人立刻往泉州城外撤退,一切以保命为主。”

    随着她一声令下,殷十已经背着她飞身借力,跃上了屋顶,偌大的府里浓烟升腾,烈焰陡然从府里窜起,化作了一片火海。

    隔了一条街,暗暗关注谢府的贾州府,看到谢府方向烧起了一片火海,冲天的火舌,在半空之中张牙舞爪,宛如一头烈焰挟身的巨兽,连天也要吞噬。

    贾州府脸色胚变。

    这时,有探子过来禀报:“大人,谢府一众人放火逃城。”

    贾州府“砰”地一掌,拍到了桌子上,气急败坏地怒吼:“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五百个身经百战的精兵,连谢府区区百个来普通人都搞不定,还闹出了这么大动静,都是干什么吃的,啊!”

    五百精兵不是小数目,个个能以一敌十,在战场上,若是运用得当,这支精锐,足以左右战局。

    探子连忙道:“大人,为免谢府逃脱,我们派去的人分散了兵力,守在谢府各大出入口,没想到,谢府里隐藏了一批高手,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给了他们放火出逃的机会。”

    兵力分散,给了他们逐个击破的机会。

    谢府的宅子修得很大,地形也有些复杂,他们熟悉地形,利用地形的优势作掩护,双方交手了不到两柱香,他们就死伤近半。

    贾州府并不相信,大吼一声:“什么高手能比得上殿下身边最精锐的暗卫?”

    “这,”探子也有些词穷:“那批人,个个都精通潜伏,刺杀之术,双方一经交手,我们的人就死伤过百,应该是江湖上某个组织……”

    谢府家财万贯,收买了一批江湖高手护送他们出逃,也不是没有可能。

    贾州府铁青着脸,看着谢府方向越来越大的火势,听到大街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着火了,着火了,谢府着火了……”

    “大家快来救火啊,快通知官府救火……”

    “救火,快救火……”

    “……”

    探子见贾州府一直没说话,连忙问:“大人,谢府肯定是要出城,我们要不要继续追?”

    贾州府气得都快要吐血了:“人都逃出了府,还追什么追?你不是说对方有高手护送吗?继续追击,双方难免交手,又要闹出动静,都是伪装了贼寇在行事,这么大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

    谢府故意放火烧府,就是为了闹出动静,梁王殿下还没彻底掌控泉州,海防卫所还是个大麻烦。

    探子心有不甘:“难道就这么轻易放他们离开?”

    谢府的人走了,白花花的银子捞不着,连这么大一个宅子都烧成了火海,且不说泉州寸土寸金,谢府的宅子占广,又在最好的地带,至少也能值个百来万。

    谢府走得匆忙,总不能家里所有东西都一起搬走,光下留下来的一应东西,价值都是不可估量。

    可现在,一切都化为乌有。

    贾州府在屋里来踱步了:“谢府肯定要去码头坐船,你马上拿了我的令牌,快马加鞭去码头传令,就说有一伙贼寇潜入泉州杀人放火,官府要捉拿贼寇,即刻起,泉州码头全面戒严,不允任何人出入泉州。”

    希望能在谢府出船前,拦住谢府。

    已经打草惊蛇了,必须赶在朝廷反应之前,彻底掌控泉州,泉州还有不少商贾大户,一个也不能再放过。

    探子立马应下。

    贾州府又沉思了片刻:“淮江一带是闽人集居之地,谢府有不少旁支都在淮江一带,他们肯定要逃往淮江。”

    谢府身怀巨财,不可能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淮江一带是最好的选择。

    “立马传信前往淮江沿途的官府,就说有一伙贼寇,在泉州城里杀人放火,让他们加强各个码头、口岸的排查,谢府是朝廷纳税大户,各个衙门都有画象留存,他们只要一经过沿途关卡,再小心也会曝露。”

第781章:封禁码头

    这是防着来不及戒严泉州各大码头,让谢府坐船逃出码头。

    梁州军伪装成了贼寇,谢府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他可以将一切推到谢府头上,扣谢府扰乱泉州治安,无故私逃的罪名。

    探子心中一定:“大人英明。”

    贾州府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吩咐身边的侍卫:“立刻调集人手,疏散百姓,隔离火区,动员百姓们协助官府灭火,否则火势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坐等火势蔓延,不等殿下入主泉州,他头上的乌纱帽首先不保了。

    殷十背着虞幼窈,飞快地向城门奔逃,殷三和春晓在后面垫后,耳边风声尖啸,透着一股子寒意,刺得人耳朵疼,刮得脸都麻木了。

    虞幼窈回望了谢府的方向,火海照亮了夜色,耳里头喧嚣声动,一片嘈杂。

    决定放火之前,短短的一瞬,虞幼窈心念如电,谢府的高墙是以青砖垒制,可以隔火,宅子占地很广,火势蔓延出府,还需要一些时间,把宅子附近的花木砍掉,隔离火区,就不会波及到附近的居民。

    到了城门口,殷三取了武穆王府的令牌。

    守门的士兵见他们行迹可疑,身上甚至还沾了不少血迹,但武穆王府的令牌,却作不得假,顿时也不敢阻拦,连忙开了城门,让他们出城。

    出城之后,谢府安排了人和马车接应。

    虞幼窈得知太外祖父和大舅他们已经出了密道,赶去了码头,不由松了一口气:“马车上准备了衣饰,抓紧时间,先换一身衣裳,贾州府肯定会想方设法,赶到我们前面,戒严泉州各大码头,马车速度有限,我们必须快马加鞭,先行登船。”

    虞幼窈换了一身青色的袄裙,并一顶及腰的灰鼠毛斗篷,简单梳了一个单螺,以发带固定,拿了帕子沾水,将脸儿擦拭干净,果然看到上在,有晕染开的血迹。

    她抿了一下唇儿,也不知道从谢府撒离的人,能有多少能活着逃出来,吩咐接应的人。

    几人换好的衣裳,殷十立马卸了车厢,刚好两匹马,两人共骑一辆也合适。

    这是虞幼窈第一次骑马,殷十拉着缰绳坐在后面,将她圈在怀里,伴着呼啸的寒风,与“哒哒哒”地强烈颠簸,虞幼窈连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颠出来,大腿内侧的软肉,在颠簸之中磨破了皮,尖锐地疼。

    她却一声不吭。

    等到马儿渐渐停下,虞幼窈脸色惨白一片,被殷十抱下马背上,她双腿又软又麻,连站也站不住。

    春晓见她脸色难看,吓了一跳:“小姐……”

    因为不清楚码头的情况,离码头隔了一段距离,虞幼窈止住她的话:“殷三先去码头打探消息,看看情况。”

    不一会儿,殷三去而复返:“码头还没戒严。”

    几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不耽搁,打马去了码头,就有官兵过来检查。

    殷三取了武穆王的令牌,喧称北境有不少地区遭了旱,武穆王拿了部分军晌赈济灾民,派他们过来泉州采卖部分军需。

    有令牌在手,官兵也不敢阻拦。

    虞幼窈登上了码头,码头上停了一艘商船,为免引人注意,谢府特地换了一艘=比较陈旧,显得十分低调的商船。

    谢景流守在甲板上,连忙上前将虞幼窈拉上了船:“没事吧!”

    虞幼窈摇摇头:“太外祖父,大舅他们都上船了吗?”

    谢景流点头:“他们已经登船了,家里的密道直通城外,省了不少路,都在等着你,外面风大,快进去。”

    虞幼窈连忙进了船内,谢府一大家子都等在船仓里,见虞幼窈上了船,难免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原以为撤离泉州的计划是万无一失,谁知道竟然走漏了风声,叫那贾州府派人杀上门来了。

    谢老太太抱着虞幼窈哭,后悔将虞幼窈留下。

    王氏也在一旁抹泪。

    虞幼窈安抚了外祖母和大舅母几个,就提了自己放火烧府的事。

    住在谢府的这段日子,算是她这一辈子最悠闲自在的日子,如今一把火化为灰烬,她心里也难受。

    故居难舍,亦难离,谢府一众人难免怅然。

    却也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放火烧府,闹出动静,才能使贾州府投鼠忌器,小幼窈儿才能顺利脱身,谢府才能顺利逃离。

    谢老太爷轻叹一声:“小窈儿没事,已经是万幸了,宅子烧了也好,免得便宜了贾州府,好好的宅子,也被糟蹋了。”

    谢老太太拉着虞幼窈的手:“宅子没有了,以后再建就是,最重要的还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你别胡思乱想。”

    王氏也道:“我们离开了泉州,宅子以后是不是我们家的还不一定,烧了也就烧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慰虞幼窈,生怕虞幼窈心里难受。

    其实最难受的,还是他们,虞幼窈转了话题:“留守在府里的人,都是分开逃的,再等小半个时辰,时间一到立马开船。”

    谢府化为滔天火海,想必贾州府也不会再派人追击,只要人还活着,小时个时辰,肯定是能赶到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人赶过来。

    最先赶来的,是殷怀玺麾下的五十精兵,五十个人身经百战,有些虽然受了伤,却都活下来了。

    留守谢府的护院,也过来了十来人。

    然而,不等小半个时辰走完,码头上传来官兵的大喝声:“州府衙门有令,有贼寇潜入泉州城杀人放火,即刻起……”

    不待官兵的话说完,谢景流沉声下令:“开船!”

    “……封锁泉州所有大小码头,全力捉拿贼寇,任何行船客商,不允出入码头,违令者以贼寇论处。”

    岸边话音刚落,二层的楼船,宛如离弦之箭冲离码头。

    岸上的官兵察觉了不对,拨高了音量,大喊:“干什么?停船,快停船,州府衙门的命令没听到?”

    离开码头的商船,对官兵的警告置若罔闻。

    “船上的人,给我听着,泉州码头已经封禁,任何人不得离开,现在马上停船,否则以贼寇论处。”

第782章:宿命

    “前面的商船,马上掉头回来。”

    “再不停船,我们就放箭了。”

    “放箭!”

    “……”

    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了商船,好在谢府考虑到了这种情况,看起来陈旧,也不起眼的商船外部用了铁桦木,这种木料十分坚硬,比钢铁要硬一倍不止,可以当做金铁使用,能够抵挡远程箭矢。

    它质地极密,入水则下沉,就算是长期浸泡在水里,也能保持木质干燥不腐。

    谢府制造商船的核心秘密,就是用铁桦木制造轴承。

    铁桦木比铁轻,但比铁坚硬,商船的行船速度更快,铁桦木入水不腐,商船更稳定耐用,就是在海上碰到了倭船,也能拼着速度,逃过一劫。

    只是铁桦木很稀少,培植技术也是谢府最核心的秘密。

    商船很快就驶离了岸口,虞幼窈轻抿了唇儿:“还有三十多人没有赶到,他们该怎么办?”

    谢老爷子道:“他们都是自愿留守垫后,利弊也都说清楚了,谢府给了他们每人一万两银票,重新安排了假的身份文书,也不怕官府排查,暂时留在泉州,换个身份也不会有事。”

    谢府走南闯北,黑白两道人脉宽广,看家护院都是江湖中人,大多都受了谢府的恩惠,或是有救命的恩情在,所以对谢府十分忠心。

    当天夜里,虞幼窈就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谢府察觉贾州府与梁王勾结,准备逃离泉州。

    就在这时,谢府接到了一封关于她被镇国侯府囚禁的密报。

    送来密报的人,是谢府安排在京里照应虞幼窈的亲信,曾受过谢府的救命之恩,所以谢府没有怀疑。

    顿时,也顾不上逃了,动用了在京中的人脉,悄悄给虞幼窈递了一个消息。

    十日之后,谢府走水路撤离泉州,途经津县码头。

    届时,谢府会安排人,在镇国侯府制造混乱,趁乱将虞幼窈救走,送她到津县码头会合,带着她一起去北境,投靠定北大将军叶寒渊。

    然而,谢府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只是一个圈套。

    所谓的密信,不过是宋明昭自导自演。

    宋明昭得知梁王要反,谢府要逃,想要谢府的钱财,又担心打草惊蛇,惊动了梁王,故意引诱谢府自投罗网,好将谢府一网打尽,将谢府的商船、钱财收入囊中。

    谢府上当了。

    那天晚上,虞幼窈被谢府安排的人,护送到了津县码头与谢府会合。

    就在他们要坐船离开时,宋明昭带人将谢府团团包围。

    太外祖父掩护三表哥逃跑,被当场射杀。

    三表哥逃入海里,生死不明。

    宋明昭扣了谢府一个私逃、谋逆的罪名,抄没了谢府所有家财,谢府阖府上下都被判秋后问斩。

    唯独年岁最小的五表哥被赦免了。

    这是大窈窈苦求宋明昭,心甘情愿沦为血药引,供虞兼葭取血,换来的唯一一条活口。

    为了谢府唯一的活口,后来大窈窈无论再痛苦,再绝望,也只能默默承受。

    宋明昭踩了谢府满门的鲜血,扶持四皇子登基,一步一步位极人臣,借着这一笔钱,新皇登基之后,免赋百姓,抚恤军队,迅速稳定了朝中大局。

    谢府问斩的那天,宋明昭大发慈悲,允她去为谢府送行。

    大窈窈去了。

    就算知道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一个人头落地,大窈窈依然不愿懦弱逃避,不忍亲人曝尸菜市口,无人收殓。

    她端着一碗白米饭,跪在地上,流着血泪,喂了谢府所有亲人最后一口饭,在尖叫,哭泣之中,看着谢府所有人,人头落地,血洒刑场。

    “宋明昭,你不得好死啊……”虞幼窈尖叫着惊醒,被谢老太太一把抱进了怀里。

    “别怕,”顾思紧紧抱着她,安抚道:“小窈儿,别怕,外祖母在这里。”

    虞幼窈急促喘息着,她艰难抬头,红着眼泪,木然地看着外祖母,慌乱道:“外祖母,你们快走,这是一个圈套,快逃啊……”

    “快逃……不要管我……”

    “太外祖父,外祖父,快逃啊……”

    “宋明昭来了……”

    “不要啊……”

    “小窈儿!”谢老太太大喊了一声,惊醒了她,虞幼窈呆住了,她看着外祖母,眼泪奔涌而出,模糊了双眼。

    “对不起……”

    虞幼窈崩溃痛哭:“都是因为我,我……对不起……”

    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满脑子都是,方才噩梦里,谢府满门穿着囚衣,跪在菜市口,随着主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举起屠刀。

    雪亮的刀锋,映着午时灼烈的太阳,刺得人眼睛又疼又涩。

    她眼睁睁看着,屠刀在阳光下发出一道刺目的光,猛地挥下,温热的鲜血,喷洒在她脸上。

    眼睁睁看着外祖母的头颅,滚到了她的脚边,她跌坐在地上,疯了似地抱着外祖母的头,崩溃当场。

    “小窈儿别怕,不哭哦,”谢老太太搂着外孙女儿,轻抚着她的背:“没事,外祖母在这儿呢。”

    虞幼窈做了噩梦,精神状态很不好,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就发起了低烧。

    郎中过来把脉,说是之前受了惊吓,魇了神儿,开了定神的方子,可这烧断断续续,总也不好。

    春晓想到了,之前小姐眼睁睁,看着院子里血腥厮杀的一幕,当时小姐的脸色白得吓人,后来光顾着逃跑,谁也顾不小姐,是不是受了惊吓。

    虞幼窈昏昏沉沉,感觉船停了,就问春晓:“到哪儿了?出了泉州吗?”

    春晓连忙道:“已经到了津县码头,您一直低烧不退,老太爷他们担心您的身体,决定在津县码头停船,休整几日再出发。”

    噩梦和现实,总是惊人的相似,虞幼窈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双名为宿命的大手,紧紧地攥住,窒息一般地疼。

    她顿时天旋地转,眼睛阵阵发黑,用力咬了下舌头,嘴里泛了淡淡在腥甜,尖锐地疼痛,令她脑子一清:“扶我起来。”

    春晓下意识道:“小姐,您身子不适,郎中交代了要卧床休息,您……”

第783章:残酷

    虞幼窈也不等她把话说完,支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从床榻上起来,春晓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她。

    这时,王氏端了一碗胭脂米粥进屋,连忙将小碗往桌子上一放,过来床边:“这是怎么了?快躺回去,躺回去……”

    虞幼窈一把拽住大舅母的手:“贾州府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们,肯定要联同泉州附近大小码头,借排查贼寇的名义,将我们逼回泉州,谢府是大周朝纳税大户,受制于官府,大小衙门肯定有谢府的画像留存,一旦我们上岸了,指不定就要曝露。”

    王氏看着她苍白着小脸,眼眶一下就湿了:“你别担心,老太爷他们已经商量过了,我们撤离泉州时,做了两手准备,安排了假的身份文书,就在城外休整一两天,不进城。”

    虞幼窈白着脸摇头:“不上岸,派人去岸上采买补给之后,立刻离开津县码头。”

    王氏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哄道:“你一直低烧不退,冬天海上风大,也阴湿,楼船不如平常坐着舒适,不适合休养身体,要是过了津县码头,至少要行船十几日,才能到下一个码头。”

    虞幼窈猛然闭上了双眼。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

    噩梦里如此。

    现实里,还是如此。

    虞幼窈痛恨自己不争气,一时红了眼眶:“大舅母,津县码头距离京兆很近,一旦出事,我们甚至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我不希望你们为了我冒险。”

    王氏还有些犹豫。

    虞幼窈用力握住大舅母的手,因为噩梦而惶恐不安的心,一点一点地安定:“这些日子,我每日梦魇不断,总是梦见谢府没有逃出去,这才受了惊吓,才会低烧不退,到了下一个码头,就靠近北境范围,我才能彻底放心。”

    王氏也是知道,小幼窈这几日,经常夜梦哭泣,嘴里梦呓喊着:“快逃,不要管我,对不起……”

    她面色渐渐凝重:“你先躺回去,我去和你外祖母商量。”

    谢府是借了为幽军采买的名义,都是由殷三出面与官兵交涉,在码头稍作停留,倒无妨碍,靠船上岸,风险很大。

    她不敢耽搁,连忙寻了谢老太太提了这事。

    谢老太太心疼外孙女儿,若小窈儿是真因为担心谢府,而梦魇不断,停船靠岸只会加深她的不安惶恐。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还是谢老太爷拍案定板:“殷三上岸,去买些新鲜的瓜果青菜,并一些开胃的小食,补给一些新鲜物资,回头就开船。”

    有武穆王府的令牌,码头对他们的排查并不严,通关文牒都和码头上的官兵交接好了,只要谢府的人不露面,就不会有大问题。

    万一身份曝露了,也能立马开船离开。

    虞幼窈总算放心了一些,用了一碗胭脂米粥,又被许嬷嬷哄着吃了一碗燕窝粥,身上有了一些气力。

    难得靠了岸,淡水能在岸上补充,许嬷嬷熬了药浴,让虞幼窈痛痛快快的泡了一个澡。

    洗去了一身的疲乏,虞幼窈精神好了许多。

    “总闷在船里头,对身体不好。”许嬷嬷帮她换了一身镶了毛领的袄裙,搭了一顶雪狐毛带帽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津县码头虽然靠海,可气候却不如泉州温暖。

    一出了船仓,咸湿的海风,带了刺骨的寒往脖子里吹,虞幼窈打了一个激凌,不禁缩了缩脖子,抱紧了暖手炉。

    虞幼窈看向了码头,眼神不由一顿。

    码头上,有不少衣衫佝偻的流民在向行人乞讨,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似有不忍,舍了一小锭银子。

    “公子行行好吧……”

    附近所有流民,就像疯了一般扑过去,争抢。

    年轻公子吓了一跳,惊恐地大喊:“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救命啊……”

    然而!

    流民们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越来越多人冲过去,推倒了年轻公子,去扒拉着他的衣服。

    码头上的官兵听到了动静,抽了刀冲过去,怒喝:“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公免然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了,让开……”

    流民们互相推攘着,尖叫声和咒骂声混成了一片。

    “都给我住手。”官兵终于忍无可忍,拔了刀。

    鲜血飞溅出来,聚在一起的流民,尖叫着四下逃窜,可那位年轻公子,躺在地上,瞪圆了眼睛,已经气绝身亡了。

    虞幼窈眼里噙着眼泪,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一心认为,捐助朝廷,赈济灾民,大力推广番薯种植,就能救下所有人,让所有人都幸免于饥荒。

    可眼前这一幕,却残忍地告诉她,她到底有多么天真。

    津县码头尚且如此,同样的一幕也不知道,正在多少地方残酷地上演?

    贫穷不会使人疯狂,只有饥荒才会。

    这些流民,他们是最可怜,最无辜的百姓,却也是饿疯了的野兽,一旦示弱,他们就一拥而上。

    但凡被他们盯上,就没有了活路。

    虞幼窈茫然地望上了码头上的尸体,有被乱刀砍死的,有那个年轻公子的尸体,这大约是这个世道最真实,最残酷的一面。

    远比,在她面前上演的血腥厮杀,还要可怕。

    春晓有些不安:“小姐。”

    “我没事,我们进去吧!”虞幼窈极力控制了,内心渐渐坍塌的心软。

    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世道如此,虞幼窈你救得了他们一时,救不了一世,你看到码头上,被乱刀砍死的流民吗?谢府也尚且正在逃命,你所谓的善心,兴许会害了谢府,甚至会害了那些流民。

    这时,正要去德化赴任的宋明昭,从京兆走陆路,赶到津市码头乘船,他似有所感一般,看了一眼,停在码头上前一艘大楼船。

    却只看到了一个披着雪狐毛的背景,在眼前一低,便消失在船仓里。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陪同的官兵连忙道:“那是武穆王派去福建采买军需的商船,北境有不少地区,都遭了旱,武穆王高义,挪用了军晌,赈济百姓。”

第784章:痛不欲生

    宋明昭觉得有些奇怪,可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这情况还算合理,北境辽省一带靠海,海路十分便利,福建商贸也繁荣,去福建采买也能说得通。

    楼船驶离了码头。

    虞幼窈想到方才大码头上,看到的一幕,就问:“津县的情况怎么样?”

    殷三表情很凝重:“大街上到处都是流民,看到老弱妇孺,就跟疯了一样冲过去哄抢,听说这段时间,已经闹出了不少人命,衙门也是自顾不暇。”

    虞幼窈蹙眉。

    殷三道:“有些是北方偏远地区,因为遭了旱灾,闹了饥荒,有些是遭了倭寇劫掠,活不下去了,就都往京兆里涌,可是京兆关了城门,不允流民进城,流民没有办法,就向京兆周边的城镇里涌,等附近的衙门反应过来,已经有大量流民涌进了城镇,暴乱时常发生,官府也镇压不住。”

    难怪码头上,有流民公然抢劫,官兵毫无顾忌就挥刀砍人,津县的秩序已经处于崩坏边缘。

    虞幼窈脸色不大好:“朝廷不是赈灾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流民?”

    殷三摇摇头:“朝廷赈灾也是有选择性和针对性,一些农业、商贸比较繁荣的地区,属于首要赈济的地区,大部分偏远地区,基本上都是走个过场,只发放少许的钱粮,有些干脆任其自生自灭。”

    虞幼窈呼吸一紧:“其实有大部分人,都没有受到朝廷的赈济。”

    殷三点头:“还是旱情波及的范围太大,山东、河南、河北、山西、陕西等七八个州省,都有不同程度的灾情,其中山西,陕西和河北最严重,不过山西和陕西在王爷治下,因为推广种植了番薯,情况还好一些,其他地区情况都十分严峻,听说目前为止,因为饥荒而死的人,已经达到四十多万人了。”

    几千万张嘴等着吃饭,大周朝国库本就空虚,这两年年景也不好,粮食产量急剧减产,也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虞幼窈知道,这还不是最难的时候。

    等过了这个冬,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因为饥寒交迫而亡。

    到了明年春天,如果持续干旱,饥荒将会继续蔓延,整个北方地区饿尸遍野,将会成为人间烟炼狱。

    虞幼窈只觉得讽刺又可笑。

    皇上忙着沉迷丹术,朝臣们忙着争权夺利,藩王们忙着谋逆,世家大族被盛世太平的繁华假象,迷了心眼,正忙着奢糜享乐。

    有谁会真心关心百姓们的死活?

    宋明昭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前往泉州的客船,派了空青去打听消息。

    空青只去了片刻,就回来了:“是泉州的州府衙门传来消息,有一伙贼寇在泉州杀人放火,靠近泉州的所有大小码头都要戒严,即刻开始戒严排查,到泉州的官船,会稍晚一些,少爷再耐心等一等。”

    宋明昭心中有一股强烈的违合感:“你再去打探一下,问一问泉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关于谢府的,要钜无细漏。”

    他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又联想到,最近有关泉州的事事桩桩,每一件事都与虞幼窈,与谢府息息相关,一股不好的预感,几乎呼之欲出。

    时间在等待之中,格外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青又回来了:“除了有贼寇在泉州城里杀人放火,没打听到旁的消息,也没有关谢府的消息。”

    泉州生变了!

    宋明昭脸色不大好看,让空青准备了笔墨,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让镇国侯府密切注意泉州的动向。

    写好信,他仔细装封密漆,交给了随行的一个侍卫:“快马加鞭送到老夫人手里。”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宋明昭终于坐上了前往泉州的官船。

    当天晚上,宋明昭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里,他坐在一辆马车里,打开了马车的车窗,看着不远处的菜市口,虞幼窈跌坐在脏乱地面上,抱着一个血糊糊的头颅崩溃嚎哭。

    她一边哭,一边大声咒骂:“宋明昭,你不得好死啊……”

    宋明昭倏然从梦中惊醒,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用力咳了一声,暗红的鲜血,吐在雪白的绢帕上。

    他愣愣地看着这一团触目惊心的血,身体逐渐冰凉。

    这几年来,他断断续续做了不少浑浑噩噩的梦境,起初只是模糊零碎的片断,只有少女哭泣和咒骂的声音,是清晰的。

    后来他渐渐能看清零碎梦境里,少女的模样。

    是虞幼窈。

    又不是虞幼窈。

    噩梦里的虞细窈瘦骨嶙峋,干瘦如柴,似乎是他造成的。

    再后来,梦境的片断越来越多。

    宋明昭很清醒,梦中的人不是他,可是那些噩梦太真实,仿佛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每一次都让他痛不欲生。

    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虞幼窈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至少他会看在虞幼窈曾经在宝宁寺救过他一命,放过虞幼窈。

    那不是他!

    也不可能是他!

    ……

    商船离开了津县码头,虞幼窈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精神,谢府一众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老太太心疼道:“下一个码头就到了辽省连城,进了北境的地界,我们下船转陆路,马车虽然比商船要颠簸一些,路上随时可以停,比在船上飘着要好受一些,看看你好不容易养了些肉,这一折腾,又瘦回去了。”

    虞幼窈摇头:“连城算是北境物资比较丰富的地区,估计有不少流民涌入,陆路比海路更不好走。”

    虽然,北境受灾的情况稍好一些,但北境物资本就不丰,再好也不会真的好到哪里去。

    最多没像旁的地方,出现暴乱。

    谢老太太轻叹一声:“这世道迟早要乱。”

    商船沿途经了不少州省,到了码头,要进行采买补给,还要办理通关文书,消息也打探了不少。

    北方遭了旱,到处都是流民,东南沿海最富庶的一带,遭了倭祸海盗烧杀劫掠,也有不少流民。

    流民一多,各地暴乱频发,官府还能勉强镇压。

    可是,若官府不能安置流民,流民会越来越多,到那时无非就是官逼民反。

第785章:连城

    虞幼窈心中沉重:“总之,我们要小心一些,船上的物资最好不要显露人前,以免引来麻烦。”

    谢老太太点点头:“别担心,老太爷提前安排了人,先行到了连城,等着接应我们,加上船上的精兵护院,拢共有三百多人,莫说是流民了,就算是山匪贼寇,也不是对手。”

    虞幼窈一阵恍然,船上有殷怀玺的一百精兵,谢府还另外安排了一百多江湖高手,原是防着海上行船遇到了海盗劫船,这也是谢府在海上行船的底气,连城那边另外又安排了一批人手,确实十分稳妥了。

    “距离连城,还有至少八九日的行程,不说这些,”谢老太太轻叹一声:“之前没能好好过个年,总觉得不吉利,明儿就是元宵节,我们一家人聚一起,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除夕那天,小窈儿低烧不退,也没心情过节。

    只家里的男人们,在商船上贴了几幅对联,讨了个吉利,准备了一桌酒菜,祭了祖宗,象征性地过了个节。

    后来就更没心情过节了。

    和谢府在一起的第一个年,就这样昏昏沉沉地错过了,虞幼窈有些遗憾。

    到了第二日,元宵节。

    虞幼窈兴致勃勃地,拉着外祖母和大舅母一起做元宵。

    她对吃的,一向很有研究,在元宵里包了桂花蜜、桃露、玫瑰酱等,做了十几种口味,就连不大喜欢吃甜的谢老太爷,也破天荒地吃了不少,并且赞不绝口。

    元宵节在欢声笑语之中渡过。

    之后的日子,船上的气氛,也终于不像之前那么凝重。

    海上行船的日子很无聊,虞幼窈也没有闲事,考虑到北境冬天苦寒,做了不少僻寒、袪湿、养身的香药。

    一忙活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

    等到商船再次停船时,虞幼窈才恍惚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辽省连城。

    殷怀玺镇守在辽省以东,范围之大,包含了东北三大省,《前汉书·地理志》载:“辽东郡,秦置,属幽州,县十八!”

    原幽州包含了,东北三省,及京三省,也就是北京、河北、天津三地。

    到了大周朝,京三省已经不在幽州辖下。

    因山西、陕西、宁夏三个西北地区,绵延十万里大山,地势十分复杂,常有匪患出没,那边又联通了商道,与北狄部分接攘,朝廷在重新划分州辖时,就将这靠北的三地,划分到了北境幽州地界。

    又因幽州地广,位置特别,朝廷没在幽州设藩。

    后来周厉王自请去幽州镇守,今上首开先例,封了他定北王,原也是为了震慑,镇守北境的将领。

    没想到,周厉王自己在北境创下了不少丰功伟绩。

    大周朝不以郡治,辽东十八县,襄平是首县,襄平古城自古存在,是幽州的州治,因此又称幽州城。

    殷怀玺就在襄平城中。

    虞幼窈和殷怀玺之间,就相隔了一座大鞍山,那是东北地区,资源很丰富的地区,出产许多矿产,如奇石、美玉,还有比较名贵的药材,同时还能通过城城海岸口,从大海里获得丰富的资源,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幽州军的战略物资。

    连城的气候和泉州相似。

    冬无严寒,夏无酷暑,便是冬季也不觉得冷。

    可是,一旦跨越了横在连城与幽州城(襄平城)之间的鞍山,就又是另一番天差地别的景象。

    幽州城多暴雨、大雨,夏秋两季日照很少,因冬季时间很漫长,气温很低,所以春季气候不显,每年到了秋、冬、春三季,也是苦寒。

    商船停在码头,王氏过来了:“连城这边情况不明,殷三和景流上岸去打探消息去了,我们先在船上等着。”

    虞幼窈点点头,又问:“接应的人过来了吗?”

    王氏笑道:“他们到了连城之后,每日都在连城码头徘徊,商船一到码头,就和我们就接上头了,马车货运都已经联系好了,等殷三和景流打探消息回来,商量看要怎么安排,可能还需要在船上呆两三天。”

    初来乍到,还带了大批的物资,有些太打眼了,肯定要先摸一摸连城的情况,才做下一步打算。

    殷三和谢景流这一去,就是两天。

    回来的时候,谢景流弄到了连城的舆图。

    舆图属违禁物品,几乎都掌握在官府及一些世家大族手中,便是谢府在外行商,也是走得朝廷规划的路线,不敢私自堪舆路线。

    “我打听过了,武穆王在北境物资较为丰富的一带,设了近百个流民收容营,连城这边临海,物资很丰富,城外就安置了营帐收容流民,由官府和武穆王派兵镇守,以防止流民作乱,以家族为单位,每家出一个壮劳力,以劳力换取粮食,家中没有壮劳力,可以做些缝补军衣的活计,每日提供一碗热汤,一块番薯。”

    虞幼窈松了一口气。

    再多的粮食,也禁不起大批流民的消耗,吃不饱但也饿不死,还有相当安稳的环境,这对灾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谢景流脸上也有了笑容:“等到天气回暖,番薯会在整个北境,所有地区推广种植,武穆王鼓励种植柞树,养柞蚕,已经联系了当地擅长养蚕的人,传授流民养蚕技术,武穆王府会出面,联系一些丝绸大商收柞蚕茧,蚕丝等。”

    逃亡过来的人,以后很大可能会在当地安家,但是流民没有田地,背井离乡,在当地找活计也不容易,将来的日子会更艰难。

    大批流民聚在一地,若不能解决这一问题,时间一长肯定是要出乱子。

    大周朝的柞蚕养殖,主要集中在河南和山东两地。

    连城林木分部很广,以柞树为主,有天然的柞蚕养殖环境,只不过柞蚕养殖,却都掌握在当地的大户手中,所以产量有限。

    如果能发展出规模,不仅保证了部分逃亡过来,没有田地的流民,将来的生活,还能带动北境的商贸,百利而无一害。

    柞蚕是个好东西,蚕茧缫制蚕丝,蚕丝能织产锦、绫、罗、绸等,其中又涉及了印染等各种工艺。

第786章:殷怀玺来了

    蚕蛹药食两用,价值很高,残渣可作鱼、畜、禽的喂养,是一条十分完善的商链,每一个环节都是商机,潜力和利润十分可观。

    谢府就有一部分丝绸生意,天然的渠道和人脉,几乎何以消化整个连城一带的柞蚕生意,可与武穆王府合作,大力发展柞树种植,柞蚕养殖等等。

    虞幼窈笑了:“窥一斑而知全豹,看来北境的情况比我们想得要好上太多。”

    谢景流点头,意味深长道:“我还打听到,韶懿郡主几乎成了北境大部分百姓们心中的活菩萨。”

    虞幼窈瞪大了眼睛:“这……”

    谢景流似笑非笑:“流民们的主要食物就是番薯,这东西很饱腹又耐饿,大大减少了粮食的消耗,这是武穆王收容北境流民的底气,番薯是你第一个试种成功,也是你不遗余力的在北境推广种植,武穆王也大肆宣扬了你的功劳,收容营每天发放粮食时,都有流民手捧着粮食,嘴里念叨着你的名字磕头。”

    他就亲眼见到了这样的场面,成千上百的流民,高呼韶懿郡主千岁,画面很令人震撼。

    虞幼窈有些发愣:“我,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谢景流揉了揉她的头发,轻笑:“《文昌帝君阴骘文》里劝人行善,时时处处随手行善积德,为善不论大小,行善不计得失,见挡路的荆棘,顺手砍掉,遇道路之不平,随手填平,你觉得这是方便自己通行,可也方便了后面的行人,也是在惠人。”

    能包容万物,外在纯静至柔,内心大气至刚,没有刻意去做好事,但好事自然而然就做了,这是一种做人的胸襟和气度,更是一种为人处事的态度。

    上善若水,心善如水。

    水利万物,从善而流。

    这是“真”。

    谢景流又说了一些关于北境的情况,就商量靠船上岸的事。

    这时,码头上传来一阵骚动。

    动静闹得大,谢景流连忙出了船仓,就看到有一支穿了黑红棉甲的士兵,训练有素地包围了整个码头。

    棉甲长及膝盖下方,衣摆是开叉样式,方便马上作战,随着他们整齐划步,身上的棉甲,“啷当”作响,棉甲内部缝了铜铁片御敌。

    北境天气苦寒,甲胄过膝,要比其他地区长,为了保证甲衣防寒御敌,甲胄比其他地区厚一斤半。

    这是,幽军的甲胄。

    谢景流心念一动,就见不远处穿了玄黑铠甲的将领,腰间一左一右各佩了一把弯刀,一把斩马刀,大步走向了码头。

    虞幼窈坐在船仓里,半晌没有听到动静,不由掀开船帘,弯腰走了出来。

    耳边响起了啷当声响,虞幼窈似有所感,猛然抬头……

    殷怀玺的目光,陡然将她盯住,一瞬也不瞬。

    头顶上的青天白日,陡然刺进了眼里,虞幼窈眼前一阵昏茫,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虚幻的轮廓,唯有映在眼中的人,仿佛携带了如火似荼的日光,雷霆万钧的步子,踩在她心尖上,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血液急促窜流,心跳咚咚咚地,一下又一下,是他踩在心上的脚步声,如雷亦如电,令她双耳麻痹失聪。

    楼船一阵剧烈的摇晃,虞幼窈眼前天旋地转,虚幻的画面开始坍塌,她脑中一阵晕眩,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

    谢景流正要去扶她,有人却比他更快。

    眨眼功夫,就将虞幼窈护进了怀里。

    船还在晃动,明明已经习惯坐船的虞幼窈,却觉得船晃得她有些头晕,就老老实实地,呆在殷怀玺的怀里,也不敢乱动了。

    耳连响起了谢景流的声音:“怎么回事?”

    有人回答:“方才有商船进了码头,停船的时候,不小心与咱们的船撞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虞幼窈这才恍惚意识到——

    殷怀玺来了!

    金丝织成的软甲,坚硬而冰凉,虞幼窈瑟缩了一下,小声提醒:“船,好像不晃了。”

    “嗯,”殷怀玺声音低哑,是一路加马加鞭,被风沙磨过了一般,显得晦涩幽抑,不复从前清冽:“不晃了。”

    气氛一阵沉默。

    “那你、你先放开我,”虞幼窈面色嫣红,声音细如蚊蚋,透了一点慌乱:“码头上人多眼杂,要、要是被人看到了……”

    殷怀玺是大张旗鼓来的,码头上的人,就算不认识他,总算认识幽州军,稍一打听,就知道是他。

    她忍不住退后,脚后跟却抵住了木墙。

    商船是仿了战船来造,四周安置箭塔,可以用于放哨和弓射,因此箭搭要偏高一些,他们站在箭塔下面,很隐蔽。

    虞幼窈更慌了。

    “你又瘦了!”殷怀玺非但没有放开她,还用力收紧了手臂,依然觉得被他揽在臂弯里的腰不盈一握,令他有一种仿佛没有把她抓牢的错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怎么也填不满,心中欲壑难平。

    这种瘦,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太轻了,便总觉得脆弱,总觉得轻易就能失去,便越想用力的,努力地将之抓牢,紧紧地,再也不要放手了。

    就这么一句话,虞幼窈鼻子里一辣,连眼睛也有些酸。

    她一下红了眼眶:“嗯,我在抽条,所以长个不长肉,你看我现在都长到了你胸口下面的位置。”

    殷怀玺终于放开了她,低垂着目光打量着她。

    他是去岁冬月离开泉州,再见面已经是来年春寒,他们错过了除旧迎新,也错过了团圆佳节。

    有将近三个月没见。

    眼前的人,仿佛突然就抽条长大,五官分明了许多,身段儿起伏妙曼,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在经历了风霜之后,悄然地绽放。

    坐了近一个月的船,她的脸色是近乎透明的白,可稚嫩的眉眼,却化作了山眉海目,一眼望去千里横黛色,数峰出云间,是一种经历世事之后壮丽毓秀,一低眉,一垂眼之间,娇贵流潋,明亮灿漫,透了一股神秘含蓄之美。

    她似乎突然之间,就完成了从一个少女到一个女子的转变。

    可是虞幼窈才十三岁。

第787章:以身相许?

    成长无关岁月,只关世间风月,经历的事情多了,一个人由内而外,自然而然就成熟蜕变长大。

    殷怀玺既激动,又心疼:“我该亲自去泉州接你。”

    他留了一百精兵在泉州,自以为万无一失,却让她身陷险境。

    自以为洞悉一切,自负执棋在手,大局尽握,可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万无一失,有的从来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对虞幼窈,自负就输了。

    “有你安排的人一路相护,也是有惊无险,”虞幼窈微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转开了话题:“听三表哥打探的消息,入冬之后北境也不安稳,各地涌入了大批流民,北狄也不安份,边境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小规模战役,你不光要安置流民,还要带兵打仗。”

    三表哥打探了不少消息,其中就包括边境战事。

    “你也瘦了很多。”虞幼窈抬眸看他。

    从前雍容矜贵的少年郎,也仿佛抽了条似的,又拨高了不少,身躯凛凛,多了一份英武伟岸的气势,鬓若刀裁,面庞突显出了刀刻一般的棱角,狭长的双眼,是一片化不开的深邃,却汹涌蕴藏。

    他也变了许多。

    便是站在她面前,就有一种鼎天立地的巍峨。

    是支撑了整个北境的太岁神。

    令她心中恋慕,也钦慕。

    “虞幼窈,”殷怀玺轻轻挑起了她的下颚,眼里映照了她苍白、消瘦、憔悴的面容:“我这条命是你救的。”

    他听说西域有密教,婆罗门教的国王“毗那夜迦”残忍成性,心性成魔,释迦牟尼派观音去教化他。

    观音采取种种手段都无法降伏毗那夜迦。

    无奈,便化身明妃和“毗那夜迦”欢好,在观音温暖的怀抱里,“毗那夜迦”化解了一切恶,心中充满爱,终于皈依佛教,成为众金刚的主尊。

    有时候殷怀玺也怀疑,虞幼窈身怀种种异状,甚至还有灵露这等玄奇之物,她是不是上天,派来拯救与感化他的活菩萨?

    虞幼窈眼眶张大,看到殷怀玺向她靠近,殷红的唇,就悬在她的鼻子下方。

    “按照我们幽州的规矩,你救了我一命,从后我这条命就属于你。”殷怀玺一低头,削薄的唇,碰上到了她如花一般的唇瓣,娇唇上细致又柔腻的唇纹,丝丝吐蕊,似有若无地幽香,在轻佻地撩拨了他的心弦。

    殷怀玺倏然闭上双眼。

    “你别,唔,”虞幼窈一下瞪圆了眼睛,殷怀玺用力抵住了她的唇,将她未完的话,挡在了紧贴在一起的双唇里。

    不可思议的柔软,令殷怀玺陡然生出一种蹂躏欲,想要将这花唇,柔瓣,狠狠地吃进嘴里,用力捻碎嚼弄。

    最终!

    殷怀玺幽幽一叹,放过了她,将她揽在胸前:“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可好?”

    虞幼窈一下就愣住了。

    倘若她不知道,殷怀玺已经过了长辈的明路,也许还会懵懂、犹豫,甚至是拒绝,可殷怀玺在离开泉州之前,偏偏就告诉了她。

    令她心如蔓草,杂念从生。

    离别之际,她羞颜初开,生出了女儿家的情思,将这情意包裹在酸甜适口的青津果里,隐藏在窖藏了十几年的女儿红里,也蕴在了那一曲《阳关三叠》里。

    后来的三个月,她刻意不去想他。

    可这个人,不需要刻意去想,便已相思便已经入骨。

    吃饭、喝茶、弹琴、书法、看书……

    每每想到他,唇儿轻轻一弯,便是离别也不觉苦,只觉得心中安定。

    虞幼窈低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就等着我自投罗网?”

    殷怀玺是早有预谋。

    在离开泉州之时,告之了他们之间有婚约,过了祖母和外家长辈的明路,令她抛开了礼数与教条,羞颜初开。

    等到了他的地盘,殷怀玺甚至连气也不带喘一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迫不及待与她表明心意。

    仿佛,从她踏入北境开始,就已经踏入了他的樊笼。

    她知道,越是强大的人或是野兽,都有强烈的领地意识,理所当然地将踏入领地的猎物,视作囊中之物。

    而他,就是这么做了。

    直白而粗暴。

    根本不加掩饰。

    殷怀玺轻笑一声:“你还记不记得离开泉州那日,临行前我说了什么吗?”

    虞幼窈心中一跳,耳边仿佛回荡着,他那日说:“我等你!”

    那时,虞幼窈心意朦胧又懵懂,心中酸涩又欢喜,但她其实并没有真正理解这三个字的透出的含义。

    直到这一刻,她突然就懂了。

    殷怀玺从来就不是一个被动退让的人,在他说了这三个字时,他已经成为被选择,被接受的那个人。

    他没有说:我等来你北境。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我等你。

    他没有对这三个字,设下条件和期限。

    我等你!

    其实是没有期限,也没有任何条件。

    殷怀玺轻声说:“虞幼窈,我一直在等你。”

    一时间,虞幼窈心中五味杂陈,柔肠百结:“你方才说,按照你们幽州的规矩,我救了你的命,你以后就属于我。”

    她将“你的命”去掉了。

    直接改成了,你以后属于我。

    直白而热烈。

    大胆而含蓄。

    殷怀玺一下就抿住了呼吸,感觉连心跳都骤停了:“对。”

    虞幼窈面颊发烫,低下头盯着鞋脚尖尖:“这既然是你们幽州的规矩,如今我到了幽州,是不是该如乡随俗?”

    殷怀玺轻笑一声:“那当然,《庄子·山木》载:入其俗,从其令。”

    仿佛引经据典,就更有说服力一样。

    虞幼窈轻抿了唇儿,眼里有细碎的笑意,宛如星辰一样明亮璀璨:“你知道,我要为祖母守孝三年,所以……”

    殷怀玺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她的嘴里,说出反悔的话一样:“我知道,我答应过老太爷,我们的亲事,三年后再行商定。”

    连太外祖父都搬出来了,这是怕她反悔?

    虞幼窈心中闷笑,故意蹙了一下眉:“所以,我们之间的亲事并没有商定,信物也只是口头上的约定?”

第788章:就挺傻!

    之前殷怀玺可没提过这桩。

    只是将两块玉佩合成了一块圆佩,告诉她这是一对。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对玉佩是他们的订亲信物,对他的态度,在依依离别之时,发生了转变。

    但仔细一想,殷怀玺没提过有关亲事的只字片语。

    他分明是在故意误导,甚至是诱导她。

    殷怀玺眼皮重重一跳:“约定是我求来的,他们允了我一个机会,一个我终其一生,拼了命也一定要做到的约定。”

    其实,虞幼窈也只是随口说一说。

    殷怀玺的做法,算不上欺骗,也上升不到算计的高度,他只是用了长辈赠的信物,试探了她的心意。

    然而,正常人在得知自己订亲之后,应该询问长辈,就什么都清楚了。

    可她没有这样做。

    虞幼窈也不是傻子,亲事果真商订好了,她不可能半点也不知情,祖母临终之前,是有机会与她交代,可是祖母没有。

    在祖母看来,这个信物于她是一个护身符。

    有了这个约定,武穆王才会护她。

    来了谢府之后,太外祖父也没提过有关亲事的只字片语。

    谢府的态度,与祖母不谋而合。

    “殷怀玺……”虞幼窈叫了他一声。

    “嗯?”

    “傻瓜!”她只是装傻了一回。

    她从小就惯会装傻充楞,骗过了祖母,骗过了殷怀玺,骗过了虞兼葭,甚至是虞府所有人。

    就连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后快的杨淑婉,都觉得她这个嫡长女顽劣不堪,蠢笨不已,留着她衬托虞兼葭善解人意,纯洁良善,比直接冒险除了她更有用。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我是装傻,而你是真傻。”

    殷怀玺目光微深。

    “女子的教条闺范,我七岁就学了,”虞幼窈低下头,轻抚着腰间的荷包,荷包里放的正是,她一直随身携带的信物:“女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如明镜,却视若无睹,置若罔顾,是因为你疼我入骨,护我周全。”

    殷怀玺一直觉得,他爹有点傻缺,一直坚信他的聪明才智,是遗传他自己,但现在,虞幼窈说他是傻子,他竟然甘如之饴,还觉得做个傻子,也挺好。

    至少,媳妇儿到手了。

    虽然还没捂热,但好歹是捂上了不是?

    过了一会儿,虞幼窈没听到动静,疑惑地抬起头来,见殷怀玺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变成了一座不会动的雕塑。

    为了保证棉甲轻便灵活,方便作战,制作棉甲是一层金丝,一层红色的柞蚕丝织成。

    柞蚕丝极具弹性、韧性,耐湿、抗脆化,保暖性更佳,几百上千股柞蚕丝,织成了一根织甲的柞蚕线,对刀剑都有一定的抵御力。

    所以,柞蚕丝是制作军甲的必须品。

    也因此,金丝和柞蚕丝织成的军甲显得英武,穿在身上也不会显得身体呆板、僵硬,更不会过份厚重。

    普通人一身英明神武的棉甲,气势也要拔高三分。

    殷怀玺穿了一身棉甲,显得身驱凛凛,犹为高大,可虞幼窈看他僵硬地站在那儿,显得他呆板又笨拙——

    就挺傻!

    殷怀玺吧,他就有点懵,满脑子都是,当年他爹去了一趟宴会,人还没到家,那家先送了一个美貌的舞姬过来了。

    等他爹回到家里,简直是瞳孔地震。

    立马麻溜地把人送走,低声下气地道歉,主动跪搓衣板,各种骚操作,终于取得了她娘的初步原谅。

    让跟前的嬷嬷过来传话:“看在王爷您诚心道歉的份上,王妃让您搓衣板也别跪了。”

    但是!

    他爹慌啊虚啊!

    愣是跪在搓衣板上不肯起来,谁拉跟谁急,大有一副:老子不把搓衣板跪穿,就誓不起来的架式!

    他当时就坐在院子里的老榆树上磕瓜子儿,看戏:“戏台子上的戏子,都没你戏多。”

    他爹一脸得瑟:“你懂什么,你娘现在原谅我,是出于她温婉善良,不擅与人为难的性子,勉强原谅了我,我现在要是起来,她心里没过这一桩,肯定不痛快,将来我们之间再发生点个口角,肯定是要翻旧账的。”

    翻旧账,伤感情。

    殷怀玺嗤之以鼻。

    他爹跪搓衣板,已经跪出了心得:“你等着瞧吧,不到一刻钟,你娘一准亲自过来。”

    果然!

    他爹这种“诚心认错”的态度,把她娘感动了,于是也坐不住了,连忙亲自过来劝。

    他爹义正言辞:“夫人原谅为夫,那是夫人大度,善解人心,不与为夫一般计较,夫人抛弃了京里的荣华富贵,远离亲人,千里迢迢陪为夫过来边境吃苦,对为夫情深义重,付出良多,为夫因一时不慎,让旁人钻了空子,给夫人添堵,这是为夫的错,夫人就让为夫继续跪着吧,这样也能让为夫引以为戒。”

    不提这一桩还好,一提她娘果然心里还存了气,见他不肯起来:“那你就继续跪着吧!”

    殷怀玺嘲笑他爹:“演过头了吧,哈哈,就继续跪着吧!”

    他爹却不急不慌,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你懂什么,你娘肯亲自过来,那说明你娘心疼我呢,在心里已经原谅我了,但是这口气没发作出来,我要现在就起来,你娘指不定还要在心里怄,以后指不定想到这一桩心里就有气,还要无理取闹呢。”

    心里怄气,伤身体。

    殷怀玺冷笑一声:“我娘那是无理取闹的人吗?!”

    他爹睨了他一眼:“你还别不信,这夫妻间吵架或是误会,你要真心实意地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就不能避重就轻,得过且过,我这儿是过了,你娘那边还没过呢,我必须直面错误,对自己的错误,进行深刻的反省,并且指天发誓表忠心。”

    殷怀玺对他发出灵魂的嘲讽:“你继续跪着吧!

    他爹气得想脱了鞋子抽他,然后发现自己还跪着,只好老实地跪着:“你,我说你这小子,怎么油盐不进?你娘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哪有任凭谁送个女人过来,就真认为我对她有二心?真正聪明的女人,从来不需要解释,解释就是对她智商的蔑视,她心如明镜,需要的是态度!”

    到了新地图,需要整理后面的细纲,每天要查巨多资料,大到北境的风俗,环境,地区,小到衣食住行,难得不得资料,是从海量的资料里,截取我需要的,进行整理,啊啊啊,头发都要撸秃,我的定位,始终是成长文,不是女强文,所以细节方面比较多,女主渐渐从内宅,走到外面,从京里,走到天下,会经历内宅,宫斗,权谋,还会经历战争,厮杀,没有狂酷拽霸炫大爽点,但有格局,有胸襟,有眼界。

第789章:用心良苦

    他爹一副生怕他将来,找不到媳妇儿地架式,对他谆谆教导:“知道什么是态度吗?端正,认真,不逃避,不含糊,不闪躲,表达对她的在乎,你懂不!”

    殷怀玺磕着瓜子,不理他。

    他爹抬起头:“臭小子,敢嘲笑你爹,风水轮流转,指不定哪天就轮到你,你就等着瞧吧,最多两刻钟,你娘就要过来拉我起来。”

    还不到两刻钟,她娘就亲自过来,拉着他爹起来。

    所以,虞幼窈究竟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他现在去买个搓衣板过来跪,还来得及么?

    殷怀玺上前一步,将虞幼窈搂在胸前:“我们从前是以表兄妹相称,但我心知,我们不是表兄妹,永远不可能将你当成表妹,也不满足发乎情,止乎礼的表兄妹关系,我既然逾越礼数,就没打算放手了。”

    他字字句句坦诚相待,隔着厚实的棉甲,虞幼窈听到了他的心跳:“好!等我孝期过了,你就去与太外祖父议亲。”

    ……

    碍于礼数,殷怀玺克制了心中的激动,和虞幼窈一起去拜见长辈。

    殷怀玺对虞幼窈的心思,在谢府撤离泉州后,就已经不是秘密,上次在泉州,他是借了周令怀的身份拜访,又是在谢府的地盘上,谢府还能端着。

    此一时,彼一时。

    谢府得知殷怀玺上了船,哪里还敢怠慢?

    见殷怀玺过来,谢老太爷领了一家子过来拜见。

    “老太爷折煞我了,”殷怀玺哪敢受此大礼,连忙上前扶住了谢老太爷,不让他跪拜:“连城受灾情况好些,因而涌入了大批的流民,武穆王府设了收容营,但仍有许多流民聚众闹事,鞍山一带就聚集了不少盗匪,抢劫往来客商行人,这些人上山为寇,下山为民,至今在鞍山一带横行。”

    官府忙着安置流民,以防流民作乱,剿匪也有些分身乏术。

    强盗借着流民的身份掩护,连官府也是束手无策。

    武穆王是藩王,主要是对外防御,没有朝廷的旨意,不能对内出兵,否则罪同谋逆。

    这些强盗多半在码头也安插了眼线,里应外合,谢府此行带了不少物资,想来一进码头,就已经打眼了。

    殷怀玺话锋一转:“早前谢府撤离泉州,我于北境得了消息,是借了巡视边防,视察灾情的名义,在北境各地巡察,也是推算您老,近日会抵达连城,这才辗转到了连城,前来接应你们,顺带护送你们一起去襄平城。”

    谢老太爷一听就明白了,这话讨好意味甚浓。

    武穆王镇守辽东一带,轻易不能离开驻地,巡边视察的名义倒也合适,只是如此一来,也免不了一路辛苦奔波。

    也算是用心良苦。

    伸手不打笑脸人,谢老太爷躬身一拜:“谢府能顺利撤离泉州,这一路是仰仗了殿下照拂,老朽多谢殿下大恩,谢府欠殿下一个人情,今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谢府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谢府其余人,也都跟着谢太爷躬身下拜。

    连虞幼窈也不例外。

    殷怀玺一脸无奈:“老太爷太客气了,我……”

    谢老太爷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谢府恩怨分明,殿下有恩于谢府,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谢府自当承恩以还报。”

    谢府将窈窈与他之间的情份,分得很开。

    与他只谈恩情,不谈情分,也不将窈窈牵扯进来,无论谢府与他之间,有什么利益上的牵扯,都是谢府和他之间的事,与窈窈无关。

    可谓是用心良苦。

    思及至此,殷怀玺只好道:“此事容后再议,我在连城驿站安排了院子,不如先行移步过去休整一二?”

    从泉州到连城这一路的关卡,他都提前做了安排,出了福建之后,偶尔上岸休整一两天,也无妨碍。

    只是谢府太过谨慎,这一路除了在码头稍作补给,打探消息,就没有上岸过,比他推算的时间,还要早到了两三日。

    也幸好他提前出发来了连城,接到谢府商船到了连城,一路快马加鞭两日就赶过来了。

    驿站是供朝廷传递军情、朝事、官员途中食宿、换马之地。

    高祖皇帝很重邮驿传递,在全国各大府、县,都设下驿站,分为陆、水,水陆兼运三驿,由兵部直接官辖。

    各地的消息通过驿站,连相隔甚远的东南地区,消息最快四五日就能送到京中,这种神速在历朝历代,也是没有的。

    驿站里有重兵把守,比客栈安全许多,谢老太爷自是求之不得:“有劳武穆王。”

    殷怀玺是借了视察的名义,要在连城盘桓几天,谢府在连城置办了不少产业,又初来北境,也想多打探一些消息。

    也算是不谋而合。

    坐了太久的船,虞幼窈休息了三四天,这才缓过神来,让殷十和春晓一起陪着,去连城里逛了一会儿。

    铺面经营多为果物、海产、药材、丝绸等一些当地的特色,铺面里的商品,并不是最时兴的,由此便能看了,连城的商贸并不繁荣。

    春晓有些好奇:“小姐,连城和泉州气候相似,想来也是物产丰富,为什么往来的客商这么少?”

    虞幼窈道:“连城地处极北,是京三地的门户,与高句丽、扶桑等国相邻,靠近外海,走水路很危险,很少有商人能承担得起风险,东北三省多山,走陆路也多险峻。”

    连城的一应资源,并非无可替代,就没人会铤而走险。

    “而且,辽省属军事重地,海岸码头严管严查,朝廷采办军需,都是先从当地采办,当地的物资,是先要满足军需,之后才能用于贸易,也因此朝廷对当地商贸,管控的非常严。”

    也导致了大部分资源都掌握在当地的大族、豪绅手中,经济在一定程度上固化,甚至形成了民大欺官的情形。

    采买军需的是朝廷,不是幽军,让当地豪绅们得利的,也是朝廷负责采办这上上下下里头的人,而不是幽军。

    因此,当地的豪绅只需要满足朝中某些人的胃口,看那些人的脸色。

第790章:地头蛇

    北境物资更少一些,层层盘剥,最终被盘剥的,是需要物资的幽军。

    幽军处于被动,是有“求”于当地豪绅,他们自然不会把幽军放在眼里。

    也是周厉王一案之后,惩罚了一批豪绅,朝廷给了幽州免盐贡的一应特权,让幽军有了自主采买物资的权利,那些豪绅,就要看幽军的眼色行事。

    殷怀玺镇守北境之后,对北境的管控一再加强,官府虽不在武穆王府治下,却也要畏武穆王之威严,渐渐开始发展商贸。

    在连城逛了一圈之后,虞幼窈心下微动。

    辽省地理优势十分明显,粮、药、工、兵等资源都有,只要能盘活,就能自给自足,自产自销,不需要依赖朝廷。

    连城耕地少,山林多,养柞蚕能强兵富民,可发展第一经济,果物海产还在其次。

    这方面谢府比虞幼窈懂,早在谢府决定要来北境,谢府也相继在北境一带,置办了不少特色产业,为将来在北境立足,做了不少准备。

    最多一年半载,谢府就能将整个连城盘活。

    这几年下来,虞幼窈陆续在北境一带置办了不少产业,连城林木发达,她利用殷怀玺的人脉,在北境买了两个带山头的庄子,山头主要种植榆树和柞树,安排了人过来养柞蚕,产的柞蚕丝,都是买给了幽军,制作兵甲用。

    到了第二日,庄子上的管事过来给她请安,还带来了账本。

    连城算是北境,少有受旱灾影响较小的地方,但即便如此,庄子里出产的柞蚕丝,也减产了四五成。

    好在柞蚕丝利润很可观,倒是没有亏损。

    耕地里种的番薯,没有受到影响,产量十分可观,庄上出产的番薯,有大半都是低价卖给了幽军。

    虞幼窈翻看了账本后,就问几个管事:“我想要扩大柞蚕的养殖,你们认为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其中一个蓝袍管事摇摇头:“只怕很难,连城的柞蚕养殖,有七成掌握在当地的大户手里,剩下的三成,都是小的养殖散户,并不成气候。”

    另一个灰袍管事也道:“连城四大家,一起垄断了连城的柞蚕经营,把控了柞蚕茧的价格,逼得那些散户们,不得不将辛苦养出来的柞蚕茧,比低于市价数倍的价格卖给他们,他们再以高价,卖给丝绸商人,从中赚取暴利。”

    虞幼窈明白了:“他们自家产的柞蚕茧,可是都供给了朝廷采买?”

    听管事们所言,四大家行事很是霸道,四家人一起瓜分七成经营,平摊下来每家只有两成多,却纵容那些不成气候的散户蚕农,瓜分了余下的三成。

    怎么看都有问题。

    虞幼窈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连城四大家,掌握了大部分柞蚕资源,要应对朝廷采买,朝廷采买的价格,一般都低于市价,还要上上下下,层层打点,大头都让那些负责采买的人层层占去,四大家辛苦一场,也只能赚个小钱。

    朝廷采买物资,不可能将当地所有物资都垄断。

    散户们手中的三成,就成了四大家盘剥得利的空子。

    他们联手控制柞蚕经营,让散户们不得不依赖他们而活,低买高卖,从中获取暴利,柞取散户们的血汗钱。

    就算散户们联合在一起,三成也对抗不过七成,根本翻不起浪花来。

    将那些蚕农压得死死得。

    “正是如此!”

    两位管事对视一眼,心里止不住地暗叹,大小姐可真是个厉害人,一下就明白了里头的弯弯道道。

    “这么多年来,连城的那些散户蚕农,被四大家欺压得苦不堪言,这几年北境年景不好,柞蚕年年减产,小户养蚕投入得多,赚取得少,已经有不少人,连生计也无法维持,早前大小姐的庄子,也有人盯上了,不过四大家的人得知庄子背后有人,就不敢为难了。”

    虞幼窈蹙眉:“据我所知,东北三省地域很广,适合养柞蚕的地区,是河南和山东两地的总和,还尚有余地,加起来有三十余个县区,而东北三省的柞蚕养殖,竟然比不过河南和山东,可见整个东北地区,都是这种情形。”

    周厉王一案,让北境的许多世家豪绅,收敛了不少,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盘活北境的商贸,地理位置优越的连城,是重中之重。

    柞蚕作为制作兵甲的主要材料之一,她如何能容忍,这些毫无人性的豪绅,垄断连城的柞蚕市场,掐住了幽军的咽喉?!

    虞幼窈目光幽沉,眼中透了一缕冷意。

    两位管事面色凝重地点头:“郡主所言是极。”

    虞幼窈略一思忖:“过一阵子春蚕就要开养,你们将连城难以维计的散户蚕农联系起来,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与他们定契,他们出产的蚕茧,以市价完全卖给我们。”

    散户们受四大家欺压,若是平常还会畏于四大家的势力,不敢与他们合作。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散户们拼命养蚕,也是为了活日子,连日子都活不了,还有什么可怕?

    若不拼一拼,城外十几万流民的下场,就是他们将来的下场。

    灰衣管事有些犹豫:“这,您这是直接与四大家对上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连城四大家联合起来,我们……”

    虞幼窈轻笑一声:“改日将我和武穆王的名帖,送去连城县衙,按照行话,这叫拜山门,我这新封的韶懿郡主,也不知道在连城管不管用。”

    蓝衣管事一脸激动,他早就看不惯四大家的作派:“大小姐说得是。”

    灰衣管事顿时反应过来,韶懿郡主在北境的名声极大,城外十几万流民,对韶懿郡主都十分拥戴。

    韶懿郡主也不是为自己谋私,而是为了连城,这千千万万被四大家欺压的散户蚕农。

    北境耕地少,养柞蚕才是流民们最好的出路。

    要联合散户蚕农,强行打开连城四大家垄断的柞蚕市场,进一步扩大柞蚕养殖,城外的流民才有活路。

    郡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

    是众望所归。

第791章:懿从圣尊郡主

    虞幼窈目光微深,有压迫,就有反抗,连城只是一个引子,只要连城这边顺利,以她在北境的名声,东北三省其他地区的散户,就会闻风而动,纷纷加入,拧成了一股对抗当地蚕业豪绅的大势。

    她有商船,有幽军作为后盾,已经掌握了北境蚕业大部分渠道。

    届时,成立一个蚕业商会,她就能掌控东北三省大部分柞蚕经营,市场定价由她来决定,有“求”于人的,就成了那些士绅。

    到了第二日,连城县衙的知县李大人,就过来驿站求见韶懿郡主。

    郡主也是要划分等级。

    虞幼窈的封号是懿从圣尊正一品的郡主位份,按照身份,应是当今皇上的嫡皇子,所出的嫡长女,才能获封的封号。

    地位仅次于嫡公主之下,连庶出的公主还要弱上一头。

    而当今宫里只有一位嫡出的骊阳公主,韶懿郡主虽是郡主之尊,却可享嫡公主的礼法。

    连城是县级城,县衙的知县是正七品,李大人接了韶懿郡主的名帖之后,就有些诚惶诚恐,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有合眼,琢磨着这韶懿郡主这会儿不是应该,还呆在泉州养身体吗?怎么就跑到了北境?

    韶懿郡主活菩萨的名声,几乎传遍了大周,流民们吃的东西,是韶懿郡主试种,并推广种植的番薯。

    流民们生病吃的药,也是韶懿郡主捐赈,大周朝有不少文人墨客,写诗赞扬韶懿郡主圣善。

    这样的名声,走到哪儿都是一尊大佛。

    而且!

    李大人近来还隐约听到了一些传言,似乎是武穆王仰慕韶懿郡主圣善。

    流民都是武穆王出面安置,传言是从城外的流民口中传出,武穆王还亲自上疏朝廷,为韶懿郡主请功。

    韶懿郡主来了北境没两天,武穆王也来了,听说武穆王到了连城,连城门也没进,一路快马加鞭到了码头。

    他觉得这传言,多半不是空穴来风。

    虞幼窈在驿站小院的正厅里,见了李大人。

    “微臣连城县知县,拜见韶懿郡主。”一进屋,李大人连忙低头跪拜。

    低垂的眼睛,只能看到韶懿郡主露出的鞋脚尖尖,上面绣了一颗大南珠,光莹流灿,圆润无比。

    南珠的大小,是一等郡主才有的规制。

    东珠和南珠是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家才能穿戴。

    跟据品级的大小,东珠和南珠的大小,也有严格的规制,最好的东珠和南珠,只有皇家宗室里头的贵女才能穿戴。

    虞幼窈是外臣之女,向来不喜显摆宗室爵位张扬,不过既封了爵位,平常吃穿用度上的一应规制,也该跟着摆一摆,怠慢了礼法反而不好。

    虞幼窈安稳地受了李大人一礼:“免礼罢!”

    “多谢郡主。”李大人连忙起身,头还低埋着,瞧着地面。

    “李大人坐着说话吧!”连城四大家明目张胆欺压散户蚕农,垄断柞蚕经营,跟当地的官府也有莫大关联。

    当然了,北境的豪绅,连幽军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不会怕了区区一个七品县官,她也没指望李大人能对抗四大家。

    她需要的是李大人的态度。

    目前看来,她所谋之事已经成了三成。

    李大人连忙谢恩,这才被丫鬟引到了韶懿郡主左下手处的位置。

    有丫鬟过来上茶,他借着喝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韶懿郡主几眼,十二三岁的模样,却是有孝在身,只穿了一身极淡雅的烟灰,也无首饰,端坐在椅子上,就打骨里头,透了一种令人敬畏的娇贵威仪。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大人脸色变了,身为连城知县,他对这种脚步声并不陌生,这是衙门里的官兵,所穿的官靴发出来的声音。

    果然!

    殷怀玺掀帘进来,目光在屋里一扫,李大人坐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拜见武穆王。”

    殷怀玺淡声道:“既是郡主的客人,便也不需多礼。”

    李大人悄悄松了一口气,谦卑地道了谢,这才低眉顺眼地起身,坐到了之前的位置。

    武穆王在韶懿郡主所居的小院里来去自如,可见这两人关系匪浅,想来那些流言,多半是真的。

    虞幼窈看着殷怀玺,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今儿正好有空,打算带你去连城走一走,”殷怀玺似有若无地看了李大人一眼,漫不经心道:“既然你有客人,便改日再去。”

    虞幼窈点头:“我在连城有两处养柞蚕的庄子,正打算抽时间过去看一看,只是城外聚集了不少流民,也不好贸然前往,你若是有空,正好与我一起。”

    殷怀玺却是求之不得:“你定好的时间,到时候命人知会我一声。”

    虞幼窈笑着应下。

    李大人坐如针毡,恨不得寻个地缝往里钻了去。

    武穆王来连城巡视灾情,连城只要排得上名号的大家,几乎都下了帖子,想要设宴款待,武穆王都以公务繁忙为由推拒。

    可“公务繁忙”的武穆王,却有时间陪同韶懿郡主,任韶懿郡主“差谴”。

    他也不是傻子。

    韶懿郡主一开口,就提了养柞蚕的庄子,话是对武穆王说的,却是刻意给他听的。

    而武穆王的到来,也不是偶然,很可能是在为韶懿郡主“撑腰”、“做势”,虽然他觉得,依韶懿郡主如今的身份名声,武穆王此举大可不必。

    果然!

    武穆王话锋一转,就道:“你与李大人谈事,不介意我在场吧!”

    “武穆王请随意,”虞幼窈摇摇头,接着就转了话:“今儿商议之事,原也与武穆王有些干系,听一听也是无妨碍。”

    李大人额上冒出了冷汗,四大家掌控了连城及周边一些小县的柞蚕经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虽然是连城知县,但四大家根深蒂固,朝中有人,难免民大欺官,他是想管也管不了,韶懿郡主若想要从中分一杯羹,这不是为难他吗?

    虞幼窈看向了李大人,微笑道:“北境大多地区都遭了旱灾,逃荒人数多达两三百万之多,连城是北境少有受旱灾影响较轻的地区之一,这是李大人治地有功。”

第792章:必承其德

    李大人也不好贸然开口,最初的紧张不安过后,他暗暗瞧了武穆王一眼,心里开始琢磨着武穆王和韶懿郡主的关系,突然又想到了一桩传闻。

    韶懿郡主得了一张,从海外传进国内的香药残方,经过研究,做了一种很厉害的膏油,为表哥周令怀缓解腿疾。

    膏油通筋活络,活血化於颇有奇效,韶懿郡主又研制了一种天泽香丸,二者相辅相成,内调外养,令周令怀的腿疾有了好转。

    那位周表兄与武穆王交好,武穆王跟前有一位神医精通针术,三管齐下竟然将周令怀的腿治好了。

    之后,又用此法治好了武穆王的腿。

    这才有了武穆王,上疏朝廷为韶懿郡主请功之事。

    事后韶懿郡主种植番薯一事,在大周朝闹得沸沸扬扬,风头一度盖过了武穆王。

    等武穆王巡边,视察行走于北境各地区,大家这才后知后觉,武穆王的腿恢复了,消息随之传出。

    只是武穆王的腿能治好,也是韶懿郡主之功,外面谈论最多的,还是韶懿郡主。

    且不说,武穆王是不是真的爱慕韶懿郡主,两人渊缘很深,这点毋庸置疑。

    李大人不搭话,虞幼窈也不在意:“我这一路从泉州过来,途经了不少州省,流民的大量涌入,导致许多地方暴乱频发,连城能维持如今的安稳局面,虽是武穆王在城外设了收容营,收容各地逃荒而来的流民之故,但安置流民一应事宜,都是由官府出面,李大人也是功不可没。”

    李大人连忙道:“这是下官职责所在,下官不敢居功。”

    官府只会赈济自己治下的灾民,那些逃荒过来的流民,不在他们职责范围,当然可以放任不管。

    他也不想收容流民,这么大一批人,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谁管得过来?

    可武穆王发话了,还派兵过来协助官府镇压流民,连流民的粮食也都由武穆王出了,他是不想管也得管。

    “李大人果然心怀百姓,”虞幼窈微笑着赞了一声:“当今天下,能像李大人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已经不少多了。”

    被戴了高帽,李大人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更加诚惶诚恐了,顿时连话也不敢说了。

    虞幼窈恭维了李大人几句,便切入了正题:“据我所知,城外收容的流民已经达十三万之众,流民的数量还在逐日增加,眼看着就要进入春耕生产,可大批的流民,没有田地,也没有活计,就不能填饱肚子,养家糊口,武穆王是挪用了军晌救济了灾民,整个北境几百万灾民,想来再多的粮食也经不起消耗了。”

    这也是李大人忧心的事:“郡主所言甚是,流民逐日增加,一旦粮食消耗殆尽,大批流民聚集在城外,肯定是要闹事的。”

    人太多,官府也镇压不住。

    他不担心流民的死活,但是他担心自己的乌纱帽,也担心自己的小命。

    虞幼窈查过李大人,也知道他不是什么一心为民的好官,和四大家狼狈为奸,贪脏枉法的事没少做。

    只是这人还算识趣,只要有利便可驱使。

    她继续给李大人戴高帽:“李大人一心为民,想来也不想看到,城外暴乱频发,饿孚遍野,尸横千里的惨状。”

    李大人能说什么?李大人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边流着冷汗,一边应是。

    若韶懿郡主直接提了,要在柞蚕经营上分一杯羹,他还能以连城士绅猛如虎,他也无能为力,一脸鼻涕一脸泪地向韶懿郡主诉苦,把“苦戏”做足了,把这事糊弄过去。

    可韶懿郡主直接戴高帽,就让他有力没地儿使了。

    虞幼窈:“李大人应是知道,我是外臣之女,却受皇恩浩荡,封了韶懿郡主,懿字从心从德,既封从懿,必承其德,故武穆王要在北境推广番薯种植,我应武穆王之邀,过来协助一二,希望番薯缓解北境的灾情。”

    这也是对外的说辞。

    番薯是她试种成功,具体只有她最清楚,武穆王要在整个北境种植番薯,缓解北境灾情,关乎整个北境千千万万的黎民,换作谁也要谨慎。

    请韶懿郡主过来帮忙,也在情理之中。

    韶懿郡主受皇恩浩荡,也愿为朝廷尽一份心力,故而不辞辛苦远来北境,也是顺理成章。

    一句话听完了,李大人已经是汗湿重衫了:“郡主大义。”

    北境为什么还能维持眼下的安稳局面?

    不全是武穆王的武力有多厉害,而是番薯能让流民活命。

    去年,因为番薯是头一年正式种植,可供扦插的番藤也有限,所以种植规模,大多集中在襄平一带。

    这一个县的番薯,却缓解了整个北境的旱灾,救下了两百多万流民,朝廷封了韶懿郡主,那是实至名归。

    (注:古代一个县,相当于现在一个市,我国是改革开放后,才颁了县改市的政策,襄平是辽东首县,占地很广,相当于省会城市。)

    流民有吃的,自然就安份了。

    产量高、耐旱、胞腹、耐饿。

    番薯对旱灾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

    韶懿郡主是禀承大义来了北境,这哪儿是一尊大佛啊,分明是一尊金灿灿的大佛,哪轮得到四大家造次?

    得罪了韶懿郡主,也要问问北境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答不答应。

    虞幼窈轻笑了一声:“到了连城之后,得知连城一带山林多,耕地少,便是有番薯,也没有足够多的耕地,粮产不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想来李大人也十分为难。”

    李大人不想说话,却不得不开口:“郡主所言甚是。”

    殷怀玺唇儿微勾,觉得很有意思。

    李大人一走进屋里,就完完全全被她牵着鼻子走,毫无招架之力,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就只有被人拿捏的份。

    虞幼窈不置可否:“我这儿倒是有个主意,不知李大人可愿听我一言?”

    李大人不想听,但李大人不能不听,他干巴巴地扯嘴角,笑得比哭还要难看:“郡主请、请说。”

第793章:郡主圣善

    虞幼窈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茶:“连城地貌与泉州类同,也有八山一水一分地的说法,大半山林,都是天然生长的柞树林,因此连城自古就有养柞蚕的传统,许多蚕农都是以养柞蚕为生。”

    终于来了!被韶懿郡主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心力交瘁的李大人,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终于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感。

    韶懿郡主说什么,听着就是了。

    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在武穆王的眼皮底下,还能玩得过堂堂郡主?

    若韶懿县主是为了谋私利,他还能应对一二。

    可人韶懿县主高风亮节,是为了城外的十几万流民,他若是不识趣,难不成还要等着,流民冲进城里来和他干仗不成?

    识时务为俊杰啊!

    想通了这一点,李大人放松了一些:“连城养蚕是从汉代就开始的,家家户户都种了柞树,家里养了柞蚕贴补家用,只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虞幼窈却心知肚明:“我之前听闻,武穆王寻了精通养蚕的人,教导流民养蚕技术,我觉得此法甚好,只是眼看春蚕就要开养了,养蚕的技术学会了,这蚕该怎么养,也该拿出一个章程。”

    李大人积极搭话:“依郡主之见?”

    虞幼窈微笑道:“河南南召县被称为柞蚕之乡,但其实辽省养蚕的优势更胜河南,其中以丹东为最,连城其次,但无论是丹东,还是连城的养蚕规模,蚕丝的出产量,都不如南召县。”

    李大人哪能不知道,当地士绅同气连枝,把持了柞蚕经营,欺压散户,盘剥蚕农,阻碍了蚕业发展。

    虞幼窈越过这一桩不提,只道:“连城靠近极北海域,人口远远不如地处河南、山东这些中原腹地,说是地广人稀,也不为过,人力资源上的差距,也是蚕丝产量少的根本原因。”

    不光是连城,整个辽省,乃至东北三省都是地广人稀。

    人少就代表生产力低下。

    生产力低下,农工商就无法发展起来。

    北境想要发展,首重人口,想来这也是殷怀玺,不遗余力地收容各地流民的一部分原因。

    李大人低下头,韶懿郡主是把整个连城,甚至是东北三省了解透了,所以在她面前,他总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昨儿晚上琢磨了一整晚的糊弄话,到了韶懿郡主跟前,却是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

    虞幼窈轻笑:“武穆王收容流民,也有自己的考量,连城有养蚕的天然优势,流民的入驻,会对官府造成一定的麻烦,但对连城也是一个发展的机会,只要效仿南召县,发展人口,扩大养蚕规模,柞蚕一年春、秋两季,蚕蛹可以食用,残渣可喂养鱼、畜、禽,最多一年连城就能安稳下来。”

    柞蚕其实是一种吐丝的昆虫,食量很大,不像桑蚕,可以家养。

    大多都是放到柞树上放养,因此需要大量人手。

    连城养蚕优势之大,足以容纳三十万流民,这还是保守估计。

    韶懿郡主不是红口白牙,而是提出了解决流民生计的方法,将接纳流民的一应好处,全部摆在他面前,他要还不接受,那就是傻子。

    只是!

    李大人有些为难:“郡主圣善,一心为民,下官心中十分佩服,只是四大家那边……”

    扩大养蚕规模,触犯的不光是四大家的利益,更是四大家背后上上下下一条龙的利益,他一个七品县官可得罪不起。

    虞幼窈了解道:“连城蚕业都由大家把持,四大家出产的蚕丝,优先于军需采买,这么多年来,也是劳苦功高,扩大养蚕规模,解决流民生计的事,我也不好再让四大家出力,李大人要忙着安置流民,也是分身乏术,也不叫李大人为难。”

    李大人眼皮重重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虞幼窈话锋一转:“不如这样吧,我在连城也有两处养蚕的庄子,就由我牵头,联合当地的散户们一起,形成一定的养蚕规模,互相交流养蚕的经验技术,凡有交流,必有所得,养蚕技术也能长进,蚕丝的产量也能增加,养蚕的规模,也能扩大,养蚕需要大量人手,流民们学了养蚕技术,就可以靠山吃山,靠树养蚕过活。”

    “这、这、郡主您……”李大人腿软了,散户们聚一起,足以冲击整个连城的柞蚕经营,这是摆明了,要和四大家对着干啊!

    就算这事儿,不需要他出面,可身为连城父母官,他也会受到影响。

    虞幼窈等了一会儿,没等他说出话来,就接着道:“散户们的蚕丝,便也不劳四大家劳心劳力地收卖,我与武穆王熟识,便直接交易给幽军,幽军有免盐贡特权,可以自行采买一些军需物资,散户们产的这点蚕丝,还是吃得住的。”

    李大人汗湿重衫了,不光要和四大家对着干,还要截了四大家的财路。

    要知道朝廷采买军需,都是有定额的。

    武穆王接了散户们的单子,可想而知,朝廷的采买就要相对减少,四大家与朝廷的交易,也要跟着减少。

    四大家不能再盘剥散户,低买高卖获取暴利。

    自家产的大批蚕丝,都要压在手上,就算找到了渠道,大批的蚕丝流入市场,蚕价势必要走低。

    损失之大,可想而知。

    四大家背后的人,就算手眼通天,还能折腾到,手握重兵的藩王头上?是嫌脑袋太多不够砍,还是怕脑袋掉得不够快?

    朝中一些人得利少了,势必会心怀不满,迁怒四大家,四大家还要另外花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打点。

    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虞幼窈轻笑了一声:“我此举,也是为了让流民们有个生计,但武穆王吃了散户的单子,四大家难免要蒙受损失,我名下有商船,外家谢府转到了北境,也做丝绸生意,到时候我会出面收买四大家的蚕丝,也能让他们避免损失。”

    李大人说不出话来,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794章:助纣为“虐”

    可韶懿郡主摆明了说,连城的蚕丝经营,有她和谢府,谢府在东南沿海一带的人脉,加之韶懿郡主的名声,哪个会不长眼睛去得罪他们?

    只要韶懿郡主放话,就没商人敢收四大家的蚕丝。

    四大家能怎么办?

    还能让武穆王不收韶懿郡主的蚕丝?

    就算武穆王不收,韶懿郡主有船有渠道,散户们的蚕丝,她一样能卖出去,四大家拿她没办法。

    四大家难道还能将辛苦养的蚕丝,砸在手里不成?

    想要出货,就要靠韶懿郡主。

    到时候价格,由韶懿郡主说了算,她想让你赚,你就赚,让让你亏,你就是打落牙齿,也要和血吞。

    可怕的不是这个。

    而是!

    韶懿郡主此举,还是站在仁义一面,既让流民有了生计活路,也让四大家免受损失,四大家还有什么不满的?

    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四大家胆敢阻挠,百姓们的唾沫,都能将他们淹死,文人的口伐笔诛,都能将他们整死。

    韶懿郡主就这么一招釜底抽薪,搞定了四大家。

    李大人懂了,李大人也明白了,韶懿郡主这是在逼他表态,顶着武穆王晦暗的目光,李大人还能怎么办?

    李大人只能道:“郡主一心为民,下官定当全力支持。”

    虞幼窈笑了:“有李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四大家未必会将李大人放在眼里,她也没打算李大人能起到什么作用。

    联合散户对抗根深蒂固的士绅,势必会为当地的商贸和经济,造成一定的冲击,四大家在连城根基颇深,人脉也不容小觎。

    有了官府的支持,她所行才会名正言顺,顺理成章。

    当初北境的许多豪绅,是连同了当地的官员,才联名状告了周厉王。

    她可是堂堂懿从圣尊一等郡主呢。

    四大家就算对她有什么应对,也要先经过官府。

    李大人拜别了韶懿郡主,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了驿站。

    他一走,夏桃就过来了:“守在门外的护卫说,李大人进了驿站之后,就有好几波人,在驿站外面打探。”

    虞幼窈淡声道:“也不必理会。”

    她大可不必迂尊降贵,去和四大家搅合了去。

    夏桃退下后,客厅里只剩下虞幼窈和殷怀玺两人。

    虞幼窈看向了殷怀玺:“旱情波及了大半个西北地区,陕西和山西尤其严峻,这两地地域广阔,人口也相当密集,也算是幽州一带农工商最繁荣的的地区,”她表情有些迟疑:“你收容这么多流民,粮食……”

    旱情比较严重的,还是京三省,西北三省一带,东北三省也受到了影响,情况并没有太严重。

    可北境大部分物资,都来源于陕西和山西。

    眼下陕西和山西不产粮食,东北三省因为地广人稀,农业也不发达,呈现了物资贫乏的局面,殷怀玺收容了这么多难民,粮食很成问题。

    一个县的番薯,只能解燃眉之急。

    殷怀玺不可能动用自己囤积的军粮来赈济流民,不是舍不得,而是北境时有战祸,先要保持幽军所需。

    安排流民养蚕,看似是一条活路,但是流民以丝换粮,粮从何处来?

    陕西和山西受灾太严重,连地都荒了,番薯肯定是种不活,只能在东北三省种植,但东北三省耕地很少。

    北境看似安稳。

    但虞幼窈在连城逛了一圈后,就已经了解了,安稳背后存在的隐患。

    除非殷怀玺是想……

    虞幼窈陡然想到了,对谢府出手的梁王,眼睫轻轻一颤,浓长的眼睫下垂,将掩中的惊涛骇浪尽数掩去。

    殷怀玺把玩着手中的黄琉玉蟠龙扳指,漫不经心道:“大周朝最大的宝通钱庄,就是以山陕为首的北境豪绅们合力经营,他们以山陕为中心,在北境组建了一个庞大的商帮,雄踞北境,连朝廷都觉得棘手。”

    商帮是以地域为中心,以血缘、乡谊为纽带,形成的一种庞大的人脉同盟,有规模的商帮,涵盖了一个地域,几乎所有有头有人的商贾,牵一而发动全身。

    山西和陕西一河之隔,自古就有“秦晋之好”的佳话。

    大周朝早期,朝廷为了巩固边防,抵御外邦,在山陕一带实行食盐开中、茶马交易、棉布征实、布马交易等一系列国策,强边御外。

    山陕一带的商人,抓住了这个机会,利用西北地区两大商道,西北丝绸之路,茶马古道,输茶、贩盐、销烟,并形成了山陕联盟。

    因为北境商人,生意横跨区域多而广,两地的巨头商贾联合开办了宝通钱庄,以便于多地区贸易往来。

    这是雄踞大周朝的一方巨强,朝廷胆敢对盘踞东南沿海一带,掌控海上贸易的谢府出手,却不敢招惹北境商帮。

    周厉王一家的惨祸,便有这方面的原因。

    狗皇帝借着周厉王一案,大肆屠杀北境豪绅,也有削弱北境士绅势力的原由。

    想到谢府宛如丧家之犬,狼狈地逃离泉州,以及噩梦里,谢府被梁王和宋明昭一步一步逼上绝路的画面!

    “你要对士绅下手吗?”虞幼窈有些心浮气躁,却没办法指责什么,因为她现在做的事,就是在助纣为“虐”。

    也许,她比想象之中更了解殷怀玺。

    进了连城之后,打听到武穆王教导流民养蚕技术,她就隐约猜到了苗头,后来去连城街上逛了一圈,心里就已经有了定计。

    甚至没有和殷怀玺商议,就给李大人递了名帖,引李大人过来拜见。

    不需要殷怀玺开口,他想要做的事,她已经开始做了。

    这是一种长久以来的默契。

    殷怀玺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我在北境设了流民收容营,以防流民作乱,维护北境安定,是职责之内,毕竟北境常有外敌滋扰,攘内才能安外,北境地广人稀,物资贫乏,生产力低下,粮食短缺,教流民养蚕技术,也是希望他们将来扎根北境,能多一条活路。”

    虞幼窈轻抿了一下唇儿:“你想让士绅接纳流民,帮助流民在北境安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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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万福介绍:
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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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幼窈及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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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令怀遂愿:“以一身血肉残躯遮风挡雨,护她衣裙无尘,护她鬓角无霜,护她一世周全,予她一世荣宁。”
1V1,男女身心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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