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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犹似     表哥万福txt下载     表哥万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5章:野心之巨

    十几家药铺的供货不在少数,以镖行做为纽带,再继续扩大,这已经不是什么小生意了:“十大道地药材互通有无,其中的利益十分庞大,若林小姐感兴趣,我可以在原药价的基础上,提升三成,有钱大家赚,有生意大家一起做。”

    林若如心中扑通乱跳。

    镖行是虞幼窈的,销路也是虞幼窈负责,林家只负责供货,就能在原来的基础上,多得三成利润,这是稳赚不赔的大生意。

    没有谁会不心动。

    巨大的激动过后,林若如渐渐冷静下来,仔细想了又想,虞幼窈从进了包间的一言一行,顿时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虞幼窈明显是有备而来。

    先利用脂玉楼的生意,与她建立初步信任和交情,抛砖引玉,就提出了扩大药材生意这一大桩。

    主动提出了提高药价。

    商人重利,有了三成的让利做诱,林家怎么会甘心,再低价将药材供给别人家?

    若是其他人,林若如还会心生几分警惕,可虞幼窈出身世族,身份贵重,又有谢府这个泉州首富这个外家,她的话自然是可信得。

    林若如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虞幼窈:“县主的胃口很大啊!”

    这就是世族教养出来的嫡长女,是朝廷亲封的韶仪县主吗?

    从容大气,不执着于蝇头小利,该让利,绝不含糊,该承担风险,也绝不推托,几句话下来,虞幼窈已经掌控全局。

    更重要的是,和这样的人合作,显然是最令人放心和省心的。

    她没有理由拒绝。

    但,林若如也知道,这桩生意就不是她一个能吃得下,虞幼窈的野心是她,也是林家,更是她背后的严家。

    十大道地药材地区,所产药材不同。

    江南药材产区,有林家一家独大。

    蜀川呢?

    母亲无子,父亲碍于严家,虽不至于宠妾灭妻,可饶是如此,母亲在林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身为正室所出的嫡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将偌大的家业,拱手让给对她和母亲包藏祸心的妾生子。

    因此,将来她在林家的地位,少不了母族严家的支持,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林家从中获利、坐大,让严家势微。

    林严两家是姻亲,有钱一起赚,这才符合结两姓之好,合作共赢的局面。

    虞幼窈不光算尽了利透,更算尽了人心。

    这位韶仪县主真是太厉害了。

    果然!

    虞幼窈继续道:“道地药材,是约定俗成的药材品质度量标准,药材品种在特定的生长条件,如环境,气候等,独特的栽培,及炮制技术等诸多因素,形成的产地适宜、药材优质、产量较高、炮制考究、疗效突出,带有地域性特点的药材。”

    《本草纲目》记载:

    凡用药,必须择土地所宜者,则药力具,用之有据……

    凡诸草、木、昆虫,产之有地;

    根、叶、花、实,采之有时。

    失其地,则性味少异;

    失其时,则气味不全。

    所以各地区盛产的药材,都有不可取代性。

    虞幼窈胃口是真的大,一个江南药地产区满足不了她的胃口,与严家的合作,也在她的算计之内。

    甚至她和林、严两家合作之后,还能利用两大道地药材的强大优势,再继续达成与其他道地药材地区合作。

    虞幼窈敢作敢为,想做的是,全国十大道地药材地区的药材生意。

    旁人家想要做这个,首先就面临渠道问题,没有渠道,就意味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以及庞大的损失。

    而镖行,为虞幼窈创造了一个互通有无的渠道。

    林若如口干舌躁,一咬牙就道:“如你所说,这是一桩大生意,我需要与家中长辈商议之后,才能做决定。”

    虞幼窈颔首:“林小姐可以慢慢商量,这些都是后事,目前还有一桩比较紧急的生意,需要林严两家的支持。”

    林若如心中又是一惊,硬着头皮问:“愿闻其详!”

    虞幼窈又从春晓手里拿了一个盒子,摆在桌子上,轻轻一掀开了盖子:“北方遭了旱灾,百姓正值饥寒交迫之际,朝廷已经委派了赈灾的官员,赈济灾民,我也有心为朝廷,为百姓尽一份心,想与林严两家购买一批药材,援助北境,药材的价格,按照市价即可,这是三十万两的银票,算是订金。”

    林若如面色复杂地看向了虞幼窈:“县主算无遗策,若如佩服。”

    向林严两家购买药材赈灾,这是在向林严两家卖好,也表达了她对林严两家合作的诚意,也向林严两家展现了她的财力。

    韶仪县主要购买林严两家的药材赈灾,林严两家肯定是当仁不让,林严两家身为供货的药商,轻易就搭上了韶仪县主,赚了一把美名。

    虞幼窈也不否认:“世人皆重名利,然名在前,利在后,其根本原因是,名才是家族传承之根本,有名才有利。”

    而名不易得,往往需要几年,几十年,甚至世世代代地积攒,林严两家也是经过数代经营,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林若如深以为然:“县主高见。”

    如今一个大好的谋名机会就摆在眼前,唾手可得,也不需要林严两家付出什么,甚至还能使倒赚,就是一条贼船,林严两家也敢上。

    经了此事,后面药材合作几乎成了定局。

    韶仪县主步步为营,步步紧逼,几乎没她什么事了。

    即便如此,林若如也不敢轻易应下,只好道:“待我与长辈商议之后,会尽快答覆你。”

    既是用于赈灾的药材,那么数量不会太少。

    家里还需要做不少准备。

    虞幼窈表示理解,就拿了两份药材册子,给了林若如:“既如此,我就等着林小姐的好消息。”

    虞大小姐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两份药材册子上所罗例的药材,一份对应了江南药材产区,一份对应了蜀川药材产区。

    上面除了一些风寒、疫症、防寒等一应药材,还有很大一部分消炎、止血的药材,所需的数量还真不小。

    只不过消炎止药的一应药材,用途本来就很广泛,也说明不了什么,所以林若如并没有太在意。

第766章:大厦将倾

    林若如深吸一口气,从一开始,韶仪县主就不是她能应对的。

    虞幼窈这是高端棋局,玩得已经不单是棋艺上面的交流,更是心理上面的战术,与之一比,她就一个小菜鸡。

    但是!

    你是要问小菜鸡被逼进入高端局,是什么感受?!

    问就是干!

    这对林若如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和虞幼窈达成合作,未来林家至少有半数的生意,都能掌握在她手中,这还是保守估计。

    倘若合作能进一步加深,林家将来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而她背后,有了这位出身世族,身份贵重的贵女做后盾,她在林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想通了这些,林若如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虞大小姐请放心,我对你提出的合作很感兴趣,一定会极力促成这次合作。”

    话音刚落,宛如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林若如顿时冷静下来,恐怕这一切,也在虞幼窈的算计之中,虞幼窈明知道以她如今在林家的地位,这么大的生意,肯定做不了主,却没直接寻了林府当家人,反而绕了一个圈子,寻到她的头上。

    主要还是,她可以作为沟通林、严两家合作的桥梁,扶持她上位,双方才能更好的合作,后面的合作会更顺利。

    虞幼窈看中她背后的林家和严家,想要将林家和严家掌控在手,首先就要为她创造上位的机会。

    她也需要和虞幼窈合作的机会,巩固她在林家的地位,更需要韶仪县主这个强有力的后盾。

    虞幼窈是算准了,她不会拒绝。

    甚至为了达成和虞幼窈的合作,不惜拉上严府做为筹码。

    林若如这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浅笑嫣然的少女,城府到底有多深,整场交谈,她完全被对方许下的重利,画下大饼,牵着鼻子走,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头到尾她身在局中,一点一点地泥足深陷。

    “很明智的决定,”虞幼窈执起了酒杯:“这一杯酒敬林小姐,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她仰头一饮而尽。

    林若如将手搁在酒杯上,迟疑了半晌,这才咬了咬牙,端起了酒杯,敬了敬虞幼窈:“合作愉快。”

    她心知虞幼窈口中的合作,不是针对林严两家。

    而是她和虞幼窈两人。

    虞幼扶持她上位,而她做为林严两家沟通的桥梁,为虞幼窈带来足够的利益。

    双方心照不宣,形成了一个相当稳固,又互利互惠的同盟,虞幼窈约见林若如的目的完美达成。

    而眼下,她扩大脂玉楼的香药生意,有一部分胭脂水粉,妆品等,都是放在脂玉楼经营,另一部分有别特效果的香药,如辟寒香、养元丸,并一些舒筋通络的药油等,都是直接运往北境,作为军用物资。

    十大道地药材互通有无,除了朝廷,只要武穆王府能吃得下。

    后面借了赈灾之名,购买大批药材,有一部分风寒,疫症的药,确实用于灾民,另一部分却是为幽军购买的。

    当然,亲兄弟明算账。

    这些物资也不是白送,就算武穆定北王也不行。

    生意谈完了,两人就闲聊起来。

    两人虽然刚认识不久,但眼界和见识俱不弱,天南地北聊了不少话,倒是越聊越投机。

    林若如话锋一转,突然提起了科举:“对了,前些日子朝廷重新开了恩科,这次考中会元的人,还是镇国侯府的宋世子,”她的语气难免透了几分惊赞:“真金不怕火来炼,宋世子不愧是闲云先生的高徒。”

    虞幼窈不由一愣。

    自从来了泉州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注意京里的动向,因为有孝在身,平常都是深居简出,鲜少出门。

    身边的人都知道,她与祖母感情深厚,担心她忧思祖母,于身体无益,甚至连京里的事都很少提及。

    虞幼窈忍不住问:“朝廷什么时候重新开了恩科?”

    林若如有些惊讶,她竟然不知道:“十月中旬就开了,那时候你还在前往泉州的商船上,因为上次科考,闹出了舞弊大案,近来朝中也不太平,北方旱情也是迫不眉睫,这一次会试,远没有从前热闹,百姓也不敢大肆议论,直到前不久朝廷放榜,这才热闹了几天。”

    虞幼窈轻叹一声,泉州是商贸之地,重商轻文,也是天高皇帝远,像科举这样的盛事,在京里肯定是要闹腾一阵子,便是人在家中坐,消息也传进了耳里,可到了泉州之后,大家只是议论一番,就事不关己,消停下来了。

    林若如似是很感兴趣:“此次科考,废除了殿前复试,取得贡生之名的考生,直接进宫参加殿试。”

    虞幼窈深以为然:“科举是朝廷招贤纳才,以兴社稷的盛事,从四月一直拖到现在,总不能拖到年关,朝廷肯定也想尽快将这事办好,有前次会试在前,能继续参考的考生,都是大浪淘沙,是真正有品性,有才学的,少一道殿前复试,也无妨碍。”

    这次重开会试,主要参考的考生,大多都是前次舞弊案,从牢里活着放出来的,眼下朝廷大刀阔斧,整顿浙江,及东南沿海一带,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如无意外,这批考生会受到朝廷的重用。

    只是!

    吏治之兴,兴在司察。

    社稷之兴,兴在科举。

    都察院专属纠察、弹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是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朝中大臣奸邪、小人结党、作威乱政;

    百官卑劣贪鄙,败坏官纪;

    学术不正、变章乱法;

    同吏部官员确认官员考治升降;

    案件会审,与刑部、大理寺公平判决;

    奉敕内地,安抚外地,巡按监察,各地是否自专奉敕命行事;

    ……

    以上种种等等,皆是都察院之责,都察院兴,慑上威下,则吏治兴,皇帝耳目聪明,百官俯首称臣,方才治事为民,朝纲则兴。

    然如今,都察院宦官居中窃权,内阁挟制权柄,失之清正,致朝纲大乱。

    已经昭示了大周朝,吏治腐坏。

    前次科考舞弊,也在一定程度上影示了社稷将败。

第767章:调戏

    一个会试重开,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十一月,旁人只当朝野内外也不太平,科举一再延后,也是理所当然。

    可虞幼窈却是知道,虞宗慎任内阁首辅之后,将科举重开一事,放到了首位,最迟八月底考生就能重入考场。

    只可惜,虞宗慎丁忧去职,内阁忙着争权夺利,朋党倾轧,这才导致科举一再推延。

    科举不兴,如何兴社稷?

    这一切,都昭示了大周朝,大厦将倾。

    也是因为看透了这些,虞幼窈对京里的消息,也不再关注了,因为没必要了。

    虞幼窈又问:“殿试什么时候考?”

    林若如笑了:“今儿就是殿试之日,大家都猜,此次殿试,状元之名非宋世子莫属。”

    虞幼窈深以为然,三位皇子的争储之心,却是昭然若揭,朝野上下暗潮汹涌,阅卷的官员,肯定遍及各个党羽势力。

    每一个派系都要想方设法,在阅卷的过程之中,将对方的人才打压下去,不能明目张胆了来,就要挑考卷上错漏,不当之处。

    宋明昭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脱颖而出,惊才绝艳之名,也不是浪得虚名。

    用过了午膳,林若如迫不及待,想要回家让母亲试一试膏油的效果,虞幼窈有孝在身,也没有长辈陪同,也不好在外面久。

    两人一起出了酒楼,才走了几步路,虞幼窈就听到身后,来了一声流里流气的声音。

    “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跑到酒楼来抛头露面?是跟林若如这个骚货一起,在包厢里私会男人?”

    之前在大街上见过的贾长风,带了十几个护卫,向她包抄过来,转眼间就挡去了虞幼窈的去路。

    贾长风脸色通红,打着酒膈,目光淫邪地在虞幼窈身上,语气十分嚣张。

    一个护卫上前一步,与孙婆子说了两句。

    孙婆子连忙来到虞幼窈身边,凑到她耳边:“守在屋顶的护卫,看到小姐进了仙飨楼后,贾长风跟前的小厮,在仙飨楼附近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离开后不久,贾长风就过来了,还点了和小姐邻近的包厢,小姐一出包厢,喝得正得劲的贾长风,突然连酒也不喝了,跟在后面出了来。”

    虞幼窈若有所思,贾长风是盯着她出门,只是为了调戏她?

    林若如气青了脸,一抖手中的长鞭,指向了贾长风:“我和韶仪县主只是在包厢里谈事,你少在这里污言秽语。”

    泉州虽然风气开放,女子经商也不稀奇,只是像林若如这样正值妙龄,还未出阁的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出入酒楼这等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场合,免要被人说道。

    经商之人大多都是男子,林若如也经常与男子共处一室,洽淡生意,久而久之自然会闹出不少闲言碎语。

    林若如自己不在意这些,她是打定了要接掌林家,将来招一个赘婿入门,生个一儿半女,跟着她一起姓林。

    但虞幼窈是贵女,哪能这混蛋污了名声。

    林若如刻意将“韶仪县主”四个字,加重了一个音,贾长风虽然醉了,但还没有醉到听不清话。

    京里来的贵女,可不是一个地方官的庶子能欺辱的。

    贾长风却故意装作没听明白,嘻哈哈地笑:“装什么三贞五烈,你这个小娼货,不就经常和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谈事’吗?哈哈,‘谈事’嘛,男人和女人能有什么谈什么事?脱了衣服,光着身子,用嘴谈嘛,哈哈哈……”

    他一笑,跟着他一起的护卫,也跟着流里流气地哄堂大笑,一双双色欲薰心的眼睛,往林若如和虞幼窈身上瞧。

    “放肆!”春晓喝斥一声,上前一步挡在了小姐前面。

    不堪入耳的话,更让林若如涨红了脸:“贾长风,你这个混账东西,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贾长风哈哈一笑:“来呀,我们一起去包厢,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是脱裤子,还是叫娘,我都依你,哈哈……”

    林若如涨红了脸,正要一鞭抽过去,虞幼窈却拉了她的手,冷声问:“我乃京兆虞府长房,吏部左侍郎兼十三道监察御史虞大人的嫡长女,皇上亲封的韶仪县主,不知这位公子姓谁名谁,挡我去路,有何指教?”

    贾长风目光闪了闪,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你、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我就是想请你去包厢‘谈事’,小娘子赏不赏脸啊……”

    虞幼窈目光淡淡地,到底是真没听清,还是装作没听清,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贾长风的态度。

    林若如憋着一口气,怒道:“跟这种人客气什么?这狗东西分明就是借酒装疯,搁这儿放肆呢,我们走!”

    这种混不吝的玩意儿,虽然不至于怕了,可恶心人也是真恶心人,没必要与他在这儿纠缠,免得惹了一身骚。

    林若如拉着虞幼窈就要走。

    贾长风却是不依不挠了:“小娘子,别走啊,‘谈事’好啊,也同我去包厢里好好谈一‘谈事’啊……”

    驻足过来的行人,都觉得贾长风是疯了,一个州府庶子,竟然敢当街调戏京里来的贵女,怕不是喝傻了。

    虞幼窈转头吩咐殷十:“打断他的狗腿!”

    殷十宛如一条残影上前,一脚将贾长风踹倒在地,贾长风“砰”地一声,摔了一个狗吃屎,发出一声哀嚎:“啊啊!来人!来人!”

    旁边护卫一拥而上,谢府的护院连忙上前,挡在虞幼窈前面。

    殷十抬脚踩在贾长风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贾长风到了嘴边的哀嚎,顿时变成了“啊啊啊”的惨叫,痛得眼泪当场肆意横流,在场的护卫,也吓得当场抖腿,不敢上来了。

    虞幼窈不喜不怒,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身上却透了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威仪,令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这就是打京里过来的贵女,县官不如现官,州府爱子的腿,说打断,半点也不带含糊。

    贾长风倒在地上惨叫哀嚎,殷十收回了腿。

第768章:祸患

    虞幼窈淡声补充:“我说得是,打断他的狗腿。”

    殷十会意,又一脚踩了贾长风另一条腿,贾长风疼得直打滚:“啊啊你、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敢,我不会放过你啊……”

    虞幼窈继续道:“长了一张狗嘴,不说人话,以后就别张口了。”

    殷十蹲从怀里取了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褐黑的药丸,掐住贾长风的脸,逼着他张嘴,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逼他咽下。

    贾长风虽然不知道,对方逼自己吃了什么药,但也猜到,这不是什么好药,拼命捂着脖子,想将药往外吐。

    没过一会儿,他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了。

    贾长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嘴里不停地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瞪了眼睛。

    林若如更是呆滞当场,她虽然不怕贾长风,却也不会轻易与他动手。

    虞幼窈淡声道:“如此也算小惩大戒,不过子不教,父之过,贾州府身为一府之官,却纵容其子,当街欺男霸女,回到家中,我自会拟奏朝廷。”

    县主有向朝廷奏本的权利,另外虞幼窈的父亲,是十三道监察御史,贾州府纵容其子,都察院肯定是要弹劾的。

    她这话就不是唬人。

    跟着贾长风一起过来的护卫,立时吓破了胆儿,立时抬了自家少爷,溜得比免子还快。

    林若如看着贾长风远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向虞幼窈道歉:“县主,今天这事也是因我而起,让你受到了牵连,累你名声受损。”

    虞幼窈摇摇头:“未必是因你而起,你不必自责。”

    林若如不禁苦笑,脸色也有些苍白:“我在泉州名声不大好,贾长风十分好色,每次见了我,都要调戏几句,却碍于林严两家,没真对我下手,我也不知道,他今儿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儿,竟然连你也敢调戏。”

    虞幼窈淡淡道:“我并没有吃亏,他也受到了惩罚。”

    林若如面露担忧,迟疑了一下,这才道:“贾州府在泉州只手遮天,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而且贾长风是贾州府的爱妾所出,你……”

    腿打断了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将人毒哑了?

    贾州府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虞幼窈淡声道:“已经与贾长风结怨,贾长风嚣张跋扈,肯定是要怀恨在心,怎么样都是得罪,为免后面后患无穷,倒不如一劳永逸,直接让他翻不起浪来,横竖都是废人一个,贾州府也不可能为了一废物,明面上跟我过不去。”

    当然,这一切只因为,贾长风是庶子。

    若换成了嫡子,她不会明目张胆下手这么狠。

    而且,她这么做还有其他原因。

    林若如恍然大悟:“你后面提及要拟奏朝廷,届时贾州府,就不该怨恨你废了他儿子,而是该怨他的废物儿子,惹事不长眼睛,招惹了堂堂县主,将他连牵进来,闹到了朝堂之上,贾长风的姨娘也不敢吹什么枕头风了。”

    一件事连消带打,就没了自己的干系。

    韶仪县主是真厉害。

    虞幼窈但笑不语。

    事情完美解决,林若如面色一松,就和虞幼窈告别了。

    虞幼窈也随之上了马车,马车帘子一放下,她脸色顿时沉下,吩咐殷十:“立刻派人把贾府盯紧了,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再查查贾州府最近的动向,去了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要钜无细漏。”

    殷十应是。

    这会儿,谢府已经得了消息,谢景流和谢景洲连忙带了护院家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去了仙飨楼。

    在半道上遇到了虞幼窈回府的马车。

    两人询问了虞幼窈,得知虞幼窈没事后,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谢景洲去了仙飨楼处理善后事宜。

    谢景流陪着虞幼窈一起回府。

    刚进门,谢老太太就急急地迎上来。

    见虞幼窈好端端地,她心里这才放松了一些:“小窈儿,听说你今儿在仙飨楼,碰到了贾长风,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虞幼窈点头:“嗯,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谢老太太面色有些难看,拉着外孙女儿的手,放柔了声音:“女儿家在外头走动,这是常有的事,你也别放心上去,我们谢府虽是商户,却也不是谁都能欺辱的,你放心,这件事谢府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会让你平白受了委屈。”

    谢府能成为泉州首富,背后纵横交错的庞大关系,至少贾州府在泉州任官十余年,与谢府都是相安无事。

    “那倒不用,”感受到外祖母的怒火,虞幼窈温声道:“我向来都是有仇当场报,让殷十打断了他两条腿,喂了哑药。”

    谢老太太惊了一下,接着就笑了:“干得好,这种下流无耻的小人,既然得罪了,就不能手软,否则一定变本加厉,祸患无穷。”

    两人一起进了屋。

    谢老太爷,谢老爷子,并三个舅舅都在屋里等着。

    虞幼窈将遇到贾长风的情形说了一遍,略过了那些下流无耻的话:“……我进了仙飨楼后,护卫有看到,贾长风跟前的小厮在仙飨楼附近行为鬼祟,之后贾长风就来了仙飨楼,还点了与我邻近的包厢,我出了仙飨楼,他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谢景流面色凝重:“他是跟跟着你进了仙飨楼。”

    虞幼窈颔首:“林若如气不过贾长风污言秽语,刻意提了我县主的身份,我觉得有些不对,又刻意自陈家门身份,进一步试探贾长风,贾长风却借酒装疯,装作自己没听清。”

    谢老爷子脸色渐渐沉了:“看样子,贾长风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故意尾随你进了仙飨居,后面借酒调戏,也不是偶然。”

    客厅里的气氛很凝重。

    王氏青了脸:“一个四品府官的庶子,到底是哪儿来的胆子,胆敢欺辱小窈儿?要知道小窈儿不光是世族之女,还是朝廷亲封的县主,身份贵重,贾州府就不怕和整个虞氏族为敌?”

    可是!

    一个小小的府官,哪儿来的底气与一个世族为敌?

    这不对劲。

第769章:投鼠忌器

    谢景流略一思索,就指出关键:“贾长风嚣张跋扈,也不是什么不长眼睛的蠢货,欺男霸女的事儿没少干,却都是看碟下菜,他连林若如都要忌惮三分,却偏偏盯上了小窈儿,这不对劲。”

    “谢府家世更胜林府,贾长风从前也不敢犯到我们家头上,如今明知道小窈儿的身份,却还敢出言调戏,他不光没将朝廷,虞氏族放在眼里,也没将谢府放在眼里。”

    小窈儿首先是皇上亲封的韶仪县主,代表了宗室贵胄。

    其次是世族之女,官家小姐。

    最后还是谢府的外孙女儿。

    三样身份加起来,除了是真不长眼睛,没谁会刻意招惹。

    虞幼窈道:“贾长风不是无缘无故的找事,带了十几年护卫,却没有轻易动手,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装作不认识,有胆子调戏我,却没打算直接与谢府撕破脸面,明显是心有顾忌,这说明了什么?”

    谢景流蹙眉:“说明,他不知打哪儿听到了我们谢府,很有可能会倒霉失势的消息,对谢府没了忌惮,但因为这个消息很隐秘,不好透露出来,所以心中还有顾忌,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他故意调戏小窈儿,一方面想探小窈儿的底,另一方面怕也是色欲薰心,是真盯上了小窈儿,毕竟县主在京里,那是真县主,到了泉州,贾州府只手遮天,谢府若是失势了,就是天高皇帝远,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小窈儿但凡退让一步,他就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一个吃喝嫖赌的纨绔,除了自己家里,还能从哪儿得来这种隐秘的消息?

    贾州府要对付谢府,是板上安钉,确凿了。

    只是谢府人脉庞大,贾州府又是哪儿来的自信敢对谢府动手?

    除非他背后,另有位高权重之人。

    至于是谁?

    谢老爷子轻叹一声:“一旦皇上病危的消息传出,几位皇子争储乱政,宁远侯与梁王勾结的消息,怕也瞒不住了,梁王谋逆之心,昭然若揭,肯定不会等着新皇登基,反过来清算他的谋逆之罪,反而会趁乱而起。”

    “梁王派了世子进京做质子,是为了取信朝廷,又何尝不是为了监视朝廷的动向?想来宫里的动作,也是有所察觉。”

    “宁远侯至今还关在诏狱里,没有审理,始终都是悬在梁王头上的一把刀,梁王已经没了退路,已经做了逼反的准备。”

    “贾州府已经投靠了梁王,梁王要对谢府下手,是为了谋谢府的家财。”

    和虞幼窈的猜测相差不离。

    朝廷都觎觊谢府之富。

    梁王怎么可能不眼馋?

    谢老太爷道:“好在,小窈儿察觉了贾长风来者不善,当机力断打断了贾长风的腿,还毒哑了他,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言之凿凿地说要拟奏朝廷,接下来,不管贾府针对谢府有任何动作,怕也要心生忌惮,倒是解了谢府的燃眉之急。”

    之前谢府从殷怀玺口中得知梁王要反。

    这段时间,家里也在为撤离泉州做准备,包括谢景洲五兄弟在内。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能想到,贾州府竟然暗中投靠了梁王,密谋提前对谢府动手?

    谢老爷子沉吟道:“谢府也不能坐以待毙,我和老大一会走一趟贾府,把这事闹起来,闹得越大,贾州府就越投鼠忌器,越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保持沉默的谢巡也点头:“虽然能暂时绊住贾州府,但贾州府的背后是梁王,我们撤离泉州的一应准备,还要加快,为了掩人耳目,就随着谢府筹集赈灾的粮食和冬衣,一起运往北境。”

    谢辽和谢迢连忙点头:“好,家中的家业能转出去,就转出去,不能转出去,就直接赠予武穆王,海防卫所的薛千户,就是他的人,这件事就交给他来交接,梁王和贾州府,现在还没胆子动海防卫所。”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急不慌,很快就商量出了章法。

    朝官女眷们若有冤屈,都是向宫里的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陈情,视事情轻重缓急,或自己行处置,或与皇帝商议,由皇帝裁夺等等。

    是要五品及以上才有资格向宫里递折。

    虞幼窈一回到漪水园,就去了书房,先拟折向太后娘娘诉苦告状,之后又给虞氏族里去了一封信。

    谢府能猜到的,虞氏族里大约也能猜到,届时一定会发动在朝中的人脉,极力弹劾贾州府,弹劾的人越多,这件事就会闹得越大。

    皇上病危的消息没传出,宫中三子也没乱政,梁王要造反,也要师出有名,贾州府受制于朝廷,梁王才会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妄动。

    根据大周朝律令,被弹劾的官员,视弹劾人数的多寡,弹劾的罪名轻重,要向朝廷递陈情折子,并拿出有力的证据,反驳弹劾的一应罪名,自我陈情。

    届时都察院会查实陈情折子上一应详情。

    若有不尽详实之处,都察院就会勒令其暂时职务,并令其亲自携证据上京,双方拿出证据,互相辩证。

    若被弹劾的官员证据充分,且辩证赢了,都察院会出据辩证经过,及一应证据,上奏皇上,证明其清白。

    官员升、降,需经过都察院最终定论,能在辩证中赢了的官员,人品政绩,往往能经得住考验,会记录在官员考评上,一个“优”字是少不了的,往后升迁也少了不少阻碍。

    可若输了,自然是收监查办。

    往往这个过程少则三两天,多则三五个月,甚至更久。

    虞幼窈担心今日此举会打草惊蛇,要利用都察院,暂时钳住贾州府的手脚,为谢府争取更多的时间。

    虞氏族虽然重利,可行事还算公允,对她也算公平照拂,这封信也算是对他们善意的提醒。

    折子并信写完之后,虞幼窈喊了殷三:“派人快马加鞭送进京里。”

    殷三走后,虞幼窈将今日发生的事,又重新梳理了一遍,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由蹙了一下眉。

    这时!

    春晓过来了:“小姐,贾州府携了贾长风在来谢府的路上。”

第770章:娇蛮跋扈

    贾州府人还没到谢府,谢府就得了消息。

    可见他是大张旗鼓地来了。

    “你先去寻了外祖父,让他安心等在府里,在贾州府过来之前,千万不要凑上去,贾州府过来之后,也不要将贾州府放进府里,我随后过去。”

    春晓一去,虞幼窈立即回房,换了大妆,这才带了殷十,并几个丫鬟,一起去了前面。

    谢府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贾州府已经到了,已经和谢府闹开了。

    贾州府做小伏低地道歉,谢府这边反而不好接话了。

    情形显然于谢府不利。

    谢老太太见她过来了,连忙压低了声音道:“你快回去,贾州府来者不善,你一出来,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这事儿也轮不到你一个小辈出面,你外祖父知道怎么处理,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虞幼窈却道:“今日这事,虽然是贾长风咎由自取,但是我一出手就断人手脚,将人毒哑了,会让不明真相的人,觉得我一个女儿家,手段却如此残忍。”

    “再者,贾州府这一路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就坐实了我仗势欺人,娇蛮跋扈之名,而谢府包庇于我,于私于理他就能名正言顺,对谢府下手了。”

    贾长风固然可恶。

    但是她虞幼窈又比贾长风好得到哪里去?

    对比之下,贾长风断了双腿,还被毒哑了,而她还好端端地,调戏不成,反被废的贾长风,成了受害者,虞幼窈就成了施暴者。

    旁人会怎么想?

    谢老太太陡然一惊:“贾州府反应如此之快,就带了贾长风来了谢府,是想将你和谢府推到风口浪尖上。”

    虞幼窈点头。

    一旦让贾长风得逞,那么她所奏朝廷之事,就有欺君之嫌。

    谢老太太脸色一白,拉着虞幼窈的手:“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该出来,听外祖母的话,你先回去呆着,这贾长风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干过,贾州府不给谢府活路,就别怪我们谢府不讲情面,将事情一一扒拉出来。”

    事情扒拉出来了,贾州府就成了纵子成害。

    贾长风就成了恶有恶报。

    虞幼窈就是替天行道。

    虞幼窈安抚道:“先不要打草惊蛇,将贾州府逼狠了,免得贾州府狗急跳墙,反而对我们不利,这件事我来处理。”

    目前最重要要的不是如何对付贾州府。

    而是如何在贾州府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撤离泉州。

    谢老太太有些不放心,虞幼窈又劝道:“我先试一试,如果不能打发了贾州府,就按照您的法子来,也是为时不晚。”

    事实上,这种事不能由谢府完全出面,民不与官斗,士农工商,商最末流,谢府从一开始就弱了势,事情反而会按照,贾州府所算计的那样进行。

    只有她自己出面,才有余地。

    谢老太太这才放心了一些。

    虞幼窈迈出门槛,站在谢府牌匾下面,静静站在台阶下面的贾州府,颇有一种盛气凌人,倨高临下的姿态。

    贾州府四十来岁,养了一身富贵肉,显得膀大肚圆,身上穿了绛紫的官服,挺了大肚皮,胖而不痴肥,长了一副和善样子,一双浮肿的眼睛,微微一眯,就成了一条缝儿,眼缝里透了一缕精光,倒显得有些阴险。

    他身后带着几个家丁,抬着担架。

    靠在担架上的人,正是贾长风,此时他惨白着脸,一副饱受欺辱的可怜样,哪儿还有半点之前在大街上的嚣张跋扈,和耀武扬威?

    谢府门前更是聚拢了不少人,指指点点地议论。

    闹哄哄的场面,在虞幼窈一身大妆出现在门口时,渐渐安静下来。

    韶仪县主头戴了珠翠大冠,上面镶金镶玉,珠翠满头,真红色的大袖翟衫,雍容而贵气,外面搭了真紫绣鸾金纹霞帔,腰间系着象征宗亲贵爵的大红色缎绣鸾彩帨,混身上下都透了一种尊贵威仪的气度。

    这让远离京里,从没见过这等场面的一众百姓们齐齐失语,眼前这位是一个真正的宗室贵女,容不得他们这些下民议论置喙。

    一时间,纷纷闭了嘴。

    也不敢多说了。

    贾州府目光微闪,却是没想到,虞幼窈竟然会出面,连忙道:“下官见过韶仪县主,小儿在酒楼冲撞了韶仪县主,下官得知之后,心中忐忑难安,特意带了犬子亲自登门,向县主道歉,还望县主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小儿已经受了惩罚的份上,原谅下官一次。”

    虞幼窈淡声道:“贾大人客气了,贾大人是一府之官,乃一地父母官,本县主到了泉州,自然要入乡随俗,尊贾大人治地之辛苦,以礼相待,贾大人自称下官,却是折煞了本县主。”

    贾州府连忙道:“是,是贾某言辞不当,惹了县主不快,县主乃皇上亲封的韶仪县主,屡次受太后娘娘和皇上褒奖,贾某对仰县主之才德名声,若有不敬之处,还请县主见谅。”

    一副作小伏低的样子,搞得好像他堂堂一府之官,会怕了她一个县主的虚名。

    又提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对她十分嚣重,听在旁人耳里,便也觉得是她,仗着皇上和太后娘娘对她的器重,娇蛮跋扈,仗势欺人,连堂堂府官都要怕了她似的。

    话里话外,都要陷她于娇蛮跋扈。

    贾州府是个厉害人啊!

    虞幼窈也不多说,只道:“贾大人深明大义,亲自过来道歉,我也不能没有表示,既伤了他的爱子,总要给他一个交代,”说到这里,她转头瞧了夏桃一眼,吩咐道:“夏桃,你就将当时的情况一一述明,以免贾大人,并在场的一应百姓,觉得我娇蛮跋扈,肆意横行。”

    对付这种拐了弯,抹了脚地给人下套的人,最直接的办法,那就是明刀实枪地上。

    夏桃精通口技,立马将小姐离开了仙飨楼遇到贾长风后,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说明。

    包括贾长风那些不堵入耳的污言秽言;

    林若如点明韶仪县主的身份,警告贾长风;

    虞幼窈禀持了礼数,自陈家门,贾长风依然借酒装疯,不依不挠。

第771章:尊卑礼法

    一番话下来,孰是孰非,一目了然,贾州府脸色挂不住了。

    女儿家在酒楼门口,被人污言秽语的调戏了一通,于清誉有损,便是没真被怎么样,名声也不好听。

    便是离经叛道如林若如,被贾长风明目张胆地调戏,也都因为羞于启齿,忍气吞生。

    韶仪县主出身世族,应该更看重名声才是?

    贾州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将事情的经过,交代清楚之后,夏桃低下头,屈身行了一礼:“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当时仙飨楼门口有许多百姓在场,皆可为证。”

    在场的一众人,明白了来龙去脉,忍不住对贾长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贾州府不愧是个官场老油条,连忙反应过来:“县主误会了,小儿与林家小姐素有恩怨,每回见了,少不得也要说上一嘴,这是泉州人尽皆知的事,林府也都知道这事,觉得只是小辈之间逞一逞口舌之快,加之泉州风气也开放,也就没有理会,并非针对县主,但小儿冲撞了县主也是事实,县主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还请县主息怒。”

    此言一出,虞幼窈就知道了,贾长风在仙飨楼门口,确实没有指名道姓地调戏她,更多的却是针对林若如,让这老狐狸钻了空子。

    贾长风经常“调戏”林若如一事,林家都没有追究,就真如贾州府所言,不过小打小闹,倒显得她小题大作了。

    越发坐实了她娇蛮跋扈之名。

    虞幼窈轻笑:“贾大人言重了,贵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冲撞、挑衅于我,罔顾我的身份,不屑于我的家世,我这才羞恼成怒,打断了贵公子的腿,这腿休养几个月,也能长好,算是小惩大戒。”

    贾州府眼皮重重一跳,大周朝重嫡长,尊卑有法,嫡庶有别,长风当街调戏县主,被打腿了腿,毒哑了,他就是再恼怒,也是无津于事。

    所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该如何利用长风的“惨状”大作文章,这才带了长风过来“道歉”。

    他显然低估了韶仪县主。

    “可贵公子不知悔改,甚至还当场辱骂于我,嫡庶有别,尊卑有法,却也不能再由着他污言秽语,辱我名声,污我名节。”

    无论是作为韶仪县主的尊贵身份;

    还是世族的高贵出身;

    都由不得一个州府庶子,这等上不得台面的腌臜玩意儿挑衅。

    贾州府张了张嘴,虞幼窈却话锋一转:“贾大人既是诚心过来道歉,请求我的原谅,一不携礼,二不递拜帖登门,因何还要如此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是嫌本县主方才丢脸丢得还不够,想要折辱本县主的名声不成?”

    韶仪县主是女子,叫贾长风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言秽语了一通,本就于名声有损,若真心道歉,总要遮掩一些才是。

    贾州府暗暗叫苦,连忙道:“县主请息怒,这……”

    虞幼窈怒道:“本县主虽是外臣之女,可名儿,也是上了宗室玉碟的,论起尊卑礼法,也容不得这般放肆。”

    宗室玉碟一搬出来,贾州府就知道踢到了铁板了:“这、这是贾某的疏忽,是贾某一听说犬子冲撞了县主,就急忙带犬子过来道歉,唯恐晚了一时半刻,委屈了县主,是贾某行为不当,失了礼数……”

    原是假意“道歉”,这会儿成了真道歉了。

    虞幼窈冷笑一声:“依本县主看,你急忙过来道歉是假,想将本县主架在火上烧才是真,你以官威迂尊下贵,于谢府商户之家,士农工商,商最末流,谢府如何能当得起贾大人这般礼数?旁人见了,岂不是还要议论谢府乱了尊卑礼法?”

    “倘若本县主今儿不曾出面,任由你此番大张旗鼓的作派,只怕本县主娇蛮跋扈之名,就要遍传泉州,乃至整个天下。”

    “贾州府为官数十载,总不能连这也没曾想过?”

    “本县主虽不才,可也是以义女之名,记在第二代英郡王之子,一等怀恩镇国将军的名下,是堂堂正正的宗贵贵女。”

    大周朝有严格的承爵礼法。

    王爷的嫡长子,能世袭王位,其余各子都要降爵一等,赐封郡王。

    郡王的嫡长子,可世袭郡王之位,其余各子,降一等镇国将军,若滥妾所生之子,降二等为辅国将军的。

    明宗皇帝有一个同胞弟弟,封了睿王。

    后睿王的嫡次子,封了英郡王,这一脉是堂堂正正的殷氏嫡系,皇室正统。

    从宪宗皇帝,到成帝(先帝),英郡王爵承袭了两代,到了本朝,已经是第三代,英郡王府这一脉,只剩下一根独苗苗,被当今皇上削爵一等,封了【怀恩】镇国将军。

    怀恩镇国将军刚及弱冠,还没有成亲生子,就陪皇上御驾亲征,战死在北境,膝下无子无女,绝了户。

    话说到这个份上,贾州府已经汗湿重衫了:“这,贾某父子二人绝没有任何对县主不敬的意思,今儿登门道歉,也是诚心实意,若因贾某一些不当的行为,惹人误会,是贾某的错,贾某改日,定向贵府递上拜帖,备上厚礼,向县主赔礼道歉。”

    虞幼窈睨向贾州府,淡声道:“尊卑礼法不可逾越,贵公子污言秽语,是目无尊卑,欺辱的只是我一个小女子,但不敬的却是宗室体面,赔礼道歉就免了,贾州府以后,要好好教导贵公子才是。”

    贾州府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一个小小的县主,他倒也不必放在眼里,泉州在他治下,等解决了谢府,她一个县主就算身份贵重,也是势单力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不任他拿捏。

    但韶仪县主直接搬了宗室这座大山出来。

    外臣之女封爵,名字自然是要上宗亲玉碟,身份高低,是不以品级论贵贱,是看记在谁人名下。

    怀恩镇国将军这一脉,是殷氏嫡脉,天家正统,这已经变相说明了,虞幼窈是真的很得当今皇上和太后娘娘的看重。

    他若是胆敢强词夺理,就是对宗室不敬。

第772章:朝纲法度

    涉及了宗室体面,贾长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处置了,也就处置了,这也算是仗势欺人,这也算娇蛮跋扈?!

    事已至此,贾州府脸面都丢干净了,哪还呆得下去,连忙与谢老太爷告辞,眼看就要走。

    这时,林若如匆忙赶来,拦住了贾州府。

    虞幼窈轻弯了一下唇角,对于林若如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

    她打算向林严两家购买一批药材,用于赈灾,是在向林严两家示好,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地得罪贾州府,林严两家肯定是要承情的。

    派林若如过来,就更顺理成章了。

    林若如是当事人之一,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而且从前没少被贾长风调戏,拜贾长风所赐,林若如在泉州算是名声尽毁。

    贾州府以小辈之间,逞一逞口舌之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到了林若如跟前,这一套大事化小,小事化小的话同样适用,如此一来林家也不算得罪贾州府。

    最重要的是,林谢两家交好,士农工商,商最末流,商人想要在官府治下力争发展,力求自保,唯有抱团,形成一股可以与官府相抗的势。

    势从何来?

    那就是官员治地经济发展。

    地方官员要考评,要升迁,就需要政绩,政绩从何而来,当然是从治地的农业、商业、执法而来。

    三年一次考评,考评不合格的官员会降职,甚至革职等。

    朝官也需要和当地士、农、工、商,达成良好发展关系,更需要当地大户的支持。

    独木不成林。

    孤掌亦难鸣。

    商人们抱团一起,影响不可谓不大。

    除了官商勾结,官与商之间是制衡关系。

    制衡关系只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共处。

    事实上制衡是“利益”的产物,有利益就有争斗,当一方不满足,自己的既得利益,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就会尝试打破这种平衡关系,一旦平衡被打破,捆绑双方利益的制衡,就会失去约束力。

    而贾州府现在做的,就是试图打破平衡关系,从谢府甚至是泉州所有商贾身上获利。

    谢府是泉州首富,算是应对官府的第一道屏障。

    唇亡齿寒,倘若贾州府一旦对谢府下手,开了这一个口子,泉州其他商贾,也会人人自危,在可以插手,并且不会对林家造成太大损失的情况下,林府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

    她一开始就吩咐春晓,让外祖父不要将贾州府往府里带,有什么话就在外面,打开了天窗,亮着说。

    利用宗室玉碟一事,只是为了震慑贾州府。

    林若如才是她的后招。

    贾州府也认出了林若如,神情不悦:“你还有什么事?”

    林若如上前对贾州府施了一礼,不卑不亢道:“我从仙飨楼回到家中,听了下人们嚼舌根,说韶仪县主太残忍,心肠狠毒,娇蛮跋扈,断人双腿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人毒哑了,连贾大人都怕了韶仪县主,亲自跑去道歉了,什么仁仪善德的名声,都是假得。”

    贾州府脸色变得很难看,在来谢府之前,他就安排了不少人,在酒楼、街闹、青楼这等,鱼龙混杂的地方,混水摸鱼,散播流言,制造舆论。

    泉州是在他的治下,韶仪县主便是有仁善的名声,可三人成虎,怎敌得了众口砾金,积毁销骨呢?

    林若如怒道:“我也是气不过,原也是韶仪县主,约了我在仙飨楼见面,商谈向林家购买一批药材,赈济北方的灾民,连订金都下了,韶仪县主深明大义,仁义善德,却被贾长风污言秽语冲撞、挑衅,县主只是处置了一个目无尊卑礼法的恶棍,怎就成了娇蛮跋扈,仗势欺人?”

    此言一出,场中一片哗然。

    大家看虞幼窈的目光从敬畏,也变成了敬重。

    泉州虽然远离京兆,但大家对韶仪县主的仁善之名,也是略有耳闻,只不过一切都是道听途说。

    而现在,百闻不如一见。

    大周朝年景不好,物价哄高,泉州虽然没有受灾,可百姓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就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韶仪县主仁善之名,是真名不虚传。

    林若如又道:“贾大人是朝臣,国有国法,朝有朝纲,县主虽身份贵重,却也是一介女流,在贾大人面前,也不能越了朝纲法度。”

    “您这般大张旗鼓与县主道歉,原也是敬县主仁善之名,故而以礼待之,可不明真相的人,却会觉得,是县主一介女流之辈,竟然连朝廷命官也不放在眼里,县主岂非成了目无朝纲,千夫所指之人了。”

    事已至此,贾州府双手作揖,深深向虞幼窈行了一个大礼:“县主高风亮节,贾某佩服,今儿之事,都是贾某教子无方,令县主名声受损,也是贾某不知所谓,险些让县主蒙受污名,贾某在此,向县主赔罪。”

    虞幼窈淡淡道:“贾大人的诚心,本县主领受了,只不过一码归一码,令公子的伤势不容拖延,可不行因为我,拖延了令公子的伤势,还请贾大人尽快安排郎中,为令公子看诊,以免将来落下了什么病根。”

    贾州府面色一辣,连忙道:“县主说得是。”

    经此一事,韶仪县主的仁善之名,在泉州传开了,却是不好对谢府下手了,原订的计划,完全泡汤了。

    打发了难缠的贾州府,谢府也算松了一口气。

    虞幼窈向林若如道谢。

    林若如连忙道:“今儿这事,也有我的干系,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县主一心为民,也是县主种善因,得善果。”

    虞幼窈微微一笑。

    林若如话锋一转,也不提这话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县主,县主送的膏油,我一回到家中,就按照县主说的方法,帮着母亲推拿用了,不到一刻钟,母亲就出了一身汗,就说疼痛减轻了许多。”

    虞幼窈点头:“膏油散血去瘀,消肿定痛,既然对令堂效果显著,我再准备几个药膳方子内调,并一些天泽香丸,理血行气,坚持用一段时间,可以缓解症状。”

第773章:谢府之危

    天泽香丸是虞幼窈在膏油的基础上,自我研究创造的香方,与膏油相辅相成。

    “若是长期使用,是不是可以根治?”

    药膳和香丸都是内用,韶仪县主一开始没拿出来,是心怀了谨慎,得知了母亲用了膏油,效果很好,这才确定了母亲的身体情况。

    虞幼窈没把话说死:“令堂正值壮年,身体筋骨还算强盛,若是长期使用,根治的可能性很大。”

    但这一番话,已经让林若如很激动了,就提了赈灾的事:“家中长辈得知县主要向林严两家购药赈灾,决定削减与其他商家的供货,全力支持县主,并主动降价一成半,也算是为北方受灾的百姓们尽一份心。”

    药材是稀有物资,价格从来是只抬不低,林家主动降价一成半,已经是很有诚意了,虞幼窈当下表示感谢。

    林若如又道:“县主没有异议,就请明儿去衙门一趟,将合作的事商定、落实,并且立契,林家也好尽早准备,县主所需的药材,北方受灾的百姓,也能尽早用上。”

    虞幼窈颔首:“好的,时间就定在明儿巳时。”

    林若如又道:“严家在泉州也有主事的人,只是消息送到严家需要时间,届时严家会准备县主所需药材,县主若是方便,就派能主事的人过去与严府交接,药材直接从蜀州运送,避免了来回折腾,也能更快一些。”

    虞幼窈点头:“没有问题。”

    这种事交给周永禾最合适不过了。

    林若如又提了,合作赈灾一事筹备完成,就可以商谈道地药材互通有无的事,也算表达了,合作的意愿。

    之后,林若如就带着虞幼窈准备的药膳方子,和天泽香丸离开了。

    虞幼窈又回了漪水园,换了一身常服,去了前厅。

    谢府一大家子在大厅里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虞幼窈少不得也要解释一下,今儿亲自出面的原因,虽然谢府能猜到,但一些话肯定是要说明白的。

    “泉州是在贾州府治下,他对泉州的掌控,不可谓不深,他既存了心要将我架到火上烤,除了低三下气地登门道歉,肯定还有后招,也不难猜测,他想要制造舆论,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不能把人往府里带,关了门说话,否则谢府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拿了韶仪县主的身份,是为了震慑贾州府,但流言已经放出去了,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人都会先入主为观,后面再多解释,也都成了狡辩。”

    “这也好很解决,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我与林家购药赈灾的事揭开,贾州府非但不敢再继续散播流言,甚至还会主动,帮我澄清流言。”

    贾州府是被她要助朝廷赈灾,这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才放低了身段退走。

    虞幼窈搁下了茶杯:“也顶多让贾州府对付谢府的行为,从明目张胆,转成了暗度陈仓,他对谢府志在必得,所以按照原先的计划,谢府需要多久,才能全部撤离?”

    谢巡道:“最快也要三四个月左右。”

    虞幼窈蹙眉:“太慢了,今儿贾州府的行为,已经在为梁王做探路棋,梁王并不需要等到皇上病危的消息传出,再对谢府下手,只需要带几百上千个精兵,伪装成商队,三教九流,与贾州府里应外合,分批入城,就能控制整个泉州,介时杀掉几个人,制造舆论,对外宣称,有穷凶极恶的恶匪入城,州府衙门要戒严泉州,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殷怀玺都能安排一百精兵进泉州。

    梁王为什么不能?

    谢老爷子面色大变,贾州府与梁王勾结,已经是板上安钉了,虞幼窈这番话,简直太有可能了。

    其他人脸色与不大好。

    虞幼窈问:“撤离泉州的计划,是怎样安排的?”

    谢辽道:“谢府有一部分产业,转去了北境,另外还有一批产业,分别转去了淮江一带。”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武穆王的承诺再好听,谢府也不可能,为了他一张红口白牙,就赌上全部身家。

    狡兔三窟嘛,虞幼窈懂了,也十分理解,可情势并不允许:“将原本要转去淮江一带的产业,都一并转去北境,我们最多两个月,就能撤离泉州。”

    谢迢道:“照你所言,梁王随时都有可能动手,北境距离泉州比淮江更远,我们何必舍近求远呢?而且淮江是闽人聚居地,我们到了淮江才更有优势,谢府世代经商,北境比较贫瘠,于经商不利。”

    谢府决定去北境,是为了向武穆王投诚。

    可眼下情况于谢府不利,谢府可暂时前往淮江,以图后事。

    虞幼窈道:“我做了两手安排,向太后娘娘递帖,状告贾州府纵子成凶,祸害百姓,又给虞氏族里去了信,届时虞氏族里,会发动在朝中的人脉,大力弹劾贾州府,暂时能拖一拖贾州府的手脚。”

    “明儿我去衙门,与林府商定立契,购药赈灾一事就能传遍整个泉州,同时也安排了人手,尽快将这事散播至整个大周,赈灾是国之大事,贾州府是万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谢府动手。”

    “从立契到筹集药材运往北境,至少需要个把月,在这段时间,谢府的处境也相当安全,可以利用运药的车马、行船,先转移一部分最重要的人手、产业去北境。“

    “待赈灾的药材离了泉州口岸,京里的动静也传到了泉州,贾州府要应对朝廷,一时半会也会分身乏术,至少也能拖十天半个月。”

    谢景流点头:“小窈儿的安排对谢府来说,是最稳妥的办法,选择北境有很大的优势,北境辽东沿海,路途远了一些,但走海路却十分便利。商船到了辽东,就是是武穆王管辖的北境地界,再转陆路,安全方便又快捷。”

    “辽东省一带,也是北境少有资源富庶之地,对谢府的发展十分有利,反而往淮江一带转移,却并不容易,商船只要不出福建,就在梁王的眼皮子底下,更容易曝露。”

第774章:隔岸观火

    虞幼窈正是此意:“梁王要起兵造反,天下局势动荡,最先乱的,反而是兵弱且富庶的中原腹地,淮江一带是闽人聚居之地,谢府撤离泉州的消息,迟早是要曝露,梁王肯定能猜到,谢府是要前往淮江一带,只要在沿途设置关卡,谢府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河运是掌控在朝廷手里的,很容易出纰漏。

    朝廷对海运的掌控极弱,谢府商船一直在东南沿海一带活动,打点到位,关系人脉更广,等梁王发现谢府举家逃离,也只能干瞪眼。

    谢老太爷欣慰地点头:“小窈儿思虑周全,就按她的意来,我们走淮江一带,需要出据泉州州府衙门发放的路引,谢府是纳税大户,官府盯得紧,绝对不可能放谢府举家出泉州,办理假的通关文碟,身份文书,也要冒很大风险,稍有不慎就容易曝露,而且沿路关口,都要检查,变数实在太大。”

    “因周厉王前车之鉴,幽州又处于边境苦寒之地,常有外敌滋扰,等着朝廷发军晌,变数实在太大,稍有不慎就会再次酿成周厉王之前的惨祸,所以当今皇上,给了北境盐税不贡的特权,用于采买朝廷不能及时发放的物资,海防卫所有武穆王安排的人,我们只要伪装成幽州过来采买的商人,就很容易出泉州。”

    贾州府并梁王绝对想不到,他们手里有武穆王的令牌与通关文书。

    这样看来,去北境远比去淮江更稳妥。

    于是这事算是定下来了。

    虞幼窈心中一定。

    到了第二日,虞幼窈在大舅母和三表哥的陪同之下去了州府衙门。

    林老爷严氏还有林若如也都到了。

    在贾州府并衙门里大小官员的见证下,与林家商定了购药赈灾的一应细节,确认无误之后,双方立契。

    在虞幼窈的强烈要求之下,敲定了由林若如负责一应合作事宜。

    林老爷有些不情愿,但虞幼窈以自己是女子,不好与外男接触太多为借口,林老爷也知道她是官家女,讲究多,规矩大,也不好拒绝了。

    离开衙门时,已经到了下午。

    林老爷邀请谢府一众人,去土门街上的归元寺用斋,也是知道虞幼窈在孝期,不好去酒楼这等地方。

    虞幼窈以有孝在身不便在外面久呆,婉拒了。

    临走时,虞幼窈漫不经心地道:“听闻林老爷祖籍是浙江人士,后来家中生意扩大,这才举家搬迁至福建泉州,不过林老爷掌握江南道地药材,也时常往返浙江,我表哥与直浙总督叶大人是故交,林老爷子是浙江大户,想来也是认得叶大人,将来林老爷到了浙江,就有劳林老爷,替我表哥和我向叶大人问声好。”

    林家举家搬迁到泉州,只是为了发展家族的基业。

    但其实,林家的根基一直都在浙江。

    林老爷目光目光闪了又闪,连忙点头应下了。

    虞幼窈走后,林老爷和严氏上了马车。

    封闭的车厢里,严氏立马压低了声音问:“韶仪县主是什么意思?我听着不像是真的让你替她向叶大人问好。”

    要问好,也就是一封信的事,哪儿需要旁人代劳?

    林家只区区商户,与叶大人一无私交,二无交集,像问好这事,怎么看也不适合交给林府来做吧!

    林老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韶仪县主出身世族虞氏,家族子孙遍及朝野,近些年来,皇上有心重用虞氏族人,虞氏族人有不少都在朝中身居要职,贾州府是疯了,才会和韶仪县主过不去。”

    严氏蹙眉:“贾州府明显对韶仪县主不怀好意。”

    看似一场闹剧。

    却是一场危机四伏的阴谋。

    民不与官斗,商贾们平常抱团一起,还能制衡当地官员,可一旦落了把柄在官府手中,几乎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解决这一场危机的,是韶仪县主与林严两家合作赈灾。

    林老爷子轻轻转动着手中翠绿的玉板指,半晌才道:“你说,韶仪县主堂堂一个官家贵女,在为什么要跑到泉州来?”

    严氏摇摇头:“听说是,因祖母去世,忧思成疾,这才到泉州来休养身体。”

    林老爷嗤之以鼻:“亲人逝,三年不远行。”

    严氏也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就听到林老爷说:“有没有可能是,虞大小姐提前得知,贾大人要对谢府不利,所以特地来了泉州?”说到这里,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很大:“韶仪县主才在泉州安顿下来,就向林严两家购药赈灾,若没有这一桩事,谢府已经被推到风头浪尖上了。”

    严氏心中一跳:“谢府是泉州首富,若谢府出事,泉州肯定会发生动荡,我们这些以谢府为首的商户……”

    林老爷子面色渐渐凝重了:“韶仪县主是在提醒我,同时也在警告我。”

    林家的根基在浙江,林家可以放弃在泉州的经营,却不可能放弃,几辈子打拼下来的根基,只要根基还在,林家就不会倒。

    浙江是叶大人治下,韶仪县主与叶大人有交情,就相当于扼住了林家咽喉。

    就只能选择和韶仪县主合作。

    好深的城府。

    难怪若如说,韶仪县主是布棋之人,我们都是她棋盘上的棋子,做一个听话有用的棋子,才不会被吃掉。

    林老爷子心思念转:“借着韶仪县主赈灾一事,将我们家在泉州的经营转回浙江,一定要做得隐秘,不能让人发觉了,一些产业交给信得过的人慢慢变卖。”

    严氏有些不安:“仅凭着韶仪县主一句话就……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林老爷子却并不这样想:“贾州府对谢府不怀好意,一招不成,肯定还有后招,我们家一向以谢府马首是瞻,以后在泉州的处境也不会太好,横竖我们家的根基在浙江,泉州放弃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泉州与浙江相隔不远,我们隔岸观火,看看情形,等时机合适了,回转泉州,从前的经营也是还在。”

    林家掌握了将近七成的江南道地药材,在泉州的经营,有一定的不可替代性。

    当下朝局不稳,自保方为上策。

第775章:殿试

    林老爷压低了声音:“韶仪县主已经为我们指了明路,回到浙江,有了叶大人这么一个大靠山,就是放弃泉州的经营也不可惜。”

    那可是整个东南沿海一带的总督,有这么大一个关系在,什么生意做不成?

    严氏深以为然:“我听说,叶大人与北边的武穆定北王交好……”

    林老爷心中一跳,就想到了:“韶仪县主的那位周表哥,也是武穆定北王的幕僚,很受武穆定北王的看重。”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火热。

    按道理说,林家的药材生意,在全国也能排得上名号,与朝廷关系紧密,人脉关系也是十分庞大。

    可谁能知道,林家身处在生意场上和政治斗争的旋涡里,哪有什么好日子过?

    上上下下,宫里的,官府的,哪个是他得罪得起的?

    不都得面面俱到,笑脸相迎!

    然而,朝局时刻动荡,上面斗得你死我活,最遭殃的是下边,该如何走下一步棋,也就是看他的人脉够不够强!

    总归一个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叶寒渊和武穆王都是手握兵权的大人物。

    虞幼窈坐上了马车。

    谢景流不知打哪儿变出了一包青津果,打开外面的油纸包,倒进了碟盘里:“商人都会顺杆爬,先把自己送去给林家靠,然后又把叶寒渊这一块肉,吊到林家人面前,而叶寒渊背后,站的人却是武穆王,你一步一步引诱林家上了武穆王的贼船,林家如此,严家想必亦是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为武穆王寻了两个,强有力的后盾。”

    虞幼窈失捻了一块青津果肉,吃得津津有味:“商人重利轻义,要让他们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他们才会坚定不移地与我合作,我赚了钱,武穆王得了庞大的药材供给,林严两家不光得了利,还有了强有力的后盾,这是一箭三雕,合作共赢的大好局面,符合商人的基准原则。”

    谢景流轻笑了一声:“明明是个官家小姐,却越来越像一个精明的商人。”

    不光精明,还有格局和眼界。

    虞幼窈呶了一下嘴儿:“谁规定官家小姐就不能做生意了?”

    谢景流一想,教条闺范虽对女子有诸多限制,确实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做生意的:“你这样挺好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浙江靠海,海路十分方便,蜀川与陕西相接,临近北境,武穆王已经占尽了优势。

    回了府里,虞幼窈就找了周永禾进府,将与蜀川严家接洽的一应事宜,交给他去办。

    接下来的日子,韶仪县主购药赈灾的仁善之举,传得沸沸扬扬,林家也削减了与其他商家的药材供给,全力筹集药材。

    整个泉州都在关注这事,谢府混水摸鱼,低调地转移家产,变买产业,忙碌不停。

    消息传到京里时,殿试也放榜了。

    果不其然,宋明昭被钦点今科状元,名声大噪。

    这本该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可整个镇国侯府,却笼罩了一层可怕的阴去。

    荣福居里的气氛更是剑拔骛张。

    镇国侯宋修齐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明昭,圆瞪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孽子,你刚才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次!”

    宋老夫人“咯噔”一声,将茶杯重重地搁到茶桌上:“有什么话,就好好地说,不要搁我屋里大呼小叫。”

    镇国侯却犹不消气,指着宋明昭,混身直打哆嗦:“母亲,你没听见他方才说了什么吗?他说他不入翰林,已经向朝廷递了外放的折子。”

    宋老夫人沉默地看着宋明昭。

    宋明昭低着头,挺直了背脊,沉默地跪在地上,从前对家里言听计从的少年,突然就展现了桀骜不驯的一面。

    镇国侯气急败坏,对着宋明昭不停地数落:“非韩林不入内阁,不入内阁,不能拜相,母亲他这是在自断前程。”

    宋老夫人眼见他的手指,都要戳到宋明昭额头上了,皱了一下眉:“行了,你也冷静一点。”

    镇国侯怒红了眼睛,拨高了声音:“冷静,您叫我如何冷静?镇国侯府培养了他十八年,如今他翅膀硬了,就开始学那忤逆不孝的作派,外放能有什么前途?多少人求入内阁,都没有机会,可他呢?!”

    宋老夫人怒道:“你闭嘴。”

    镇国侯呼吸一窒,双手紧握成拳,这才勉强止不住了怒火。

    屋里头静得落针可闻。

    半晌之后,宋老夫人看向了宋明昭:“起来说话吧,一家人哪有动不动就往地上跪得。”

    宋明昭跪在地上没动。

    宋老夫人长叹一声,也不强求了:“你为什么不留在翰林院,想要外放?你心里是怎样想的?”

    宋明昭低下头,哑声道:“祖母也听到了消息,虞大姑娘去泉州休养身体,州府贾大人的一位庶子,竟然罔顾虞大姑娘的身份、家世,当街公然污言秽语调戏虞大小姐,虞大小姐的帖子已经送到了太后娘娘手中,虞大人得知此事,更是勃然大怒,要联同都察院,弹劾贾大人纵子成凶等十余罪状。”

    宋老夫人陡然有一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宋明昭心性淡漠至极,与人相处透了疏离,唯独想要亲近虞幼窈,也唯独虞幼窈能牵动他的心神,令他变得不理智。

    虞大小姐的折子,是前几日送进了京里。

    与她的折子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虞大小姐与林家购买了一批药材,准备运往北境,支援朝廷赈灾的消息。

    此一举动,牵动了朝野上下所有人的心。

    镇国侯怒声质问:“这跟你自请外放有什么关系?”

    宋明昭道:“泉州的消息一传进京里,我就寻了虞大人,借阅了吏部并都察院,关于贾大人的卷宗。”

    镇国侯忍不住问:“他的卷宗有什么问题?”

    宋明昭摇头:“贾大人是两榜进士,殿试的排名并不靠前,因为是寒门士子,也并无人脉钱财打点,外放到了福建一处名不经传的小县衙,熬到泉州做了府官,他的卷宗上,并无特别突出的才能,考评多为勤勉,为官二十余年,能靠勤勉熬到州府衙门,也并无问题。”

第776章:外放

    表面上没有问题,就越有问题!

    镇国侯若有所思:“泉州富庶,海上贸易的天然优势,让外放到泉州的官员个个肥得流油,不光容易出政绩,还容易积攒人脉,是个升迁的好地方,按道理说,这么好的位置,几乎都掌握在朝廷中根深蒂固的世族高官手中。”

    无钱又无人脉的贾大人,怎么捞了这么一个肥缺?

    除非他有靠山。

    宋明昭道:“各个州府之间或大或小,或富或弱都有区别,而泉州因独特的地理位置,在朝廷没开海禁之前,就因为海运连通了国内的河运,四通八达,贸易往来十分便利,一直是朝廷赋税重地,大周朝有三成的赋税来自泉州,朝廷为了稳定纳税收入,对泉州的管控也很严。”

    镇国侯脸色越发凝重,当初贾大人的调令,八成是有问题。

    果然!

    宋明昭继续道:“我暗查了当初经办贾大人调令的一应官员,顺藤摸瓜,发现贾大人的调令,有前威宁侯,现宁远伯府插手。”

    镇国侯到底浸淫官场多年,一下就听明白了关键:“你怀疑,贾州府是二皇子一系,二皇子一系要对谢府下手?”

    他头皮一炸。

    皇上已经许久没有上朝,二皇子渐渐从御书房辅政,走向了前朝,据宫里的暗线传来消息,三皇子的禁足也是形同虚设,外家徐国公府大肆培植党羽,四皇子低调不显,但似乎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宫里的形势十分复杂。

    倘若贾州府牵扯了二皇子,那么区区一个州府庶子,就胆敢公然调戏上官之女,这其中就值得深思了。

    宋明昭点头:“镇国侯府虽是保皇党,但争储夺位难免会受到波及,京里成了是非之地,鸡蛋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打。”

    道理是清楚的,却并不能说服镇国侯,非翰林,不入内阁这一条摆在那里。

    宋明昭想要外放,就要辞了翰林院编修一职。

    宋明昭呼吸一滞:“当年,虞二爷就是在翰林院挂职期间去了泉州,以镇国侯府之势,未必不能让我在翰林院挂职。”

    宋老夫人明白了,宋明昭是算计到他老子身上去了。

    当年,虞二爷能去泉州,是夏阁老大力支持,镇国侯府是老勋贵,宋明昭之才,效仿虞二爷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宋明昭这是将不入翰林和在翰林院挂职这二条路,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选。

    对比不入翰林,后者更容易令人接受。

    追根究底,他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一定要外放。

    很显然,这一招对镇国侯很有用,只要不是不入翰林,其他的都可以商量,他有些犹豫:“你想要外放去哪里?”

    宋老夫人眼皮重重一跳,果然听到宋明昭低声道:“去泉州!”

    镇国侯并未多想:“你要想清楚,一旦外放了,你就只能做一个七品小县官,便是在翰林院里挂职,没有三五年也回不来,地方物资贬乏,日子也清苦,镇国侯府离得远,能给你的帮助有限,你在京里锦衣玉食多年,未必能熬得住,而且你还要做出政绩,不然就是回到京里,对将来的前程,也会有些影响,你……”

    他承认,宋明昭的话很有道理,也知道一旦宋明昭在地方做出了政绩,将来回到京里,就能平步青云。

    可是他私心里,并不希望宋明昭外放。

    留在京里的好处,显而易见。

    外放的好处,还要等个三五年才有成效,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变数呢?

    宋明昭低声道:“儿子心意已决,请父亲成全。”

    镇国侯还是不愿意:“你再仔细想一想吧,你自请外放的折子,还在都察院里,我暂时帮你压着。”

    “父亲……”宋明昭喊了一声。

    镇国侯拂袖离开,拖一段时间,等今次科考的进士安排完了,各地没了空缺,宋明昭的也就老实了。

    花厅里静了一会儿。

    宋老夫人定定看着他:“你老实跟我说,你突然要审请外放,还要去泉州任职,是不是为了虞幼窈?”

    什么贾大人与二皇子党牵扯,她一个字也不信。

    宋明昭越想做什么,想达成什么目的,就做得越多,算计得越多,担心节外生枝,也不会轻易让人任何人知道。

    甭管贾大人是不是二皇子党,宋明昭是从虞幼窈去了泉州,就一直在关注虞幼窈,所以虞幼窈的消息一传进京里,所有人都没反应,他就已经查了宗卷,做了这么多事,这不正常。

    宋明昭有一种被戳穿了心事的恐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祖母,虞二爷丁忧去职,内阁里争权夺势,群魔乱舞,宫中情势复杂,皇上沉迷丹术,久不临朝,朝野内外不思辅政于君,治事于民,我便是入了翰林院,也会受到多方党羽势力的肘掣,在翰林院里庸碌度日,倒不如到地方去历练一番,积累资历,阅历,还能为百姓做点事……”

    连借口都找得完美无缺,宋老夫人拨高了音量:“宋明昭,在我面前,你也不说一句实话吗?”

    没有祖母的帮忙,父亲几乎不可能同意他外放,宋明昭挺直的背脊,缓缓塌下来了:“请祖母帮我这一次。”

    宋老夫人捂着胸口直喘气:“我原以为,你对窈窈的心思暂时放下了,没想到窈窈去了泉州,连你的魂儿也跟着她一并走了,你又何必心急?窈窈要为祖母守孝三年,现在议亲并不是适当的时候……”

    自从她上虞府寻老夫人无果之后,宋明昭看似收敛了心思,一心一意准备下次科考,没想到他却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更深了。

    为了虞幼窈,连自己的前程也要赌上去。

    宋明昭抬起头来:“祖母,你是知道,虞大姑娘这次离京,以后轻易就不会再回来了,她的亲事,兴许还轮不到虞大人作主,我心悦她,也考虑良久,愿意为她放手一搏,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毙。”

    宋老夫人闭了闭眼睛:“那你去了泉州外放,能做什么?泉州那么大,你一个七品小县衙,不能远离治地。”

第777章:焦头烂额

    这是她头一次听到,宋明昭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表明,对虞幼窈的心意。

    我心悦她!

    这四个字,透了一种笃定。

    放手一搏,是飞蛾扑火的决绝。

    宋明昭低头:“早前倭寇大举进犯东南沿海一带,德化县遭了祸,原本县令之职一早就要撤换,但因为科考一拖再拖,就延误至今,德化县生产的瓷器,是海上贸易必不可少的物品,一直远销海内外,德化县的各大瓷器行与谢府往来密切。”

    宋老夫人轻叹一声,宋明昭把什么都算计清楚了,可见他心意之坚决:“你想争取与谢府交好,通过谢府接触虞幼窈,有了长辈的认可,将来议亲也是顺理成章。”

    宋明昭并不否认,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男女大防不能逾越,就从长辈这边入手。

    宋老夫人叹了一声:“我竟不知道,我镇国侯府竟如出了你这样的痴情种,罢了,罢了,总归是我们这些做亲人的亏欠了你,你父亲那里,我去说。”

    宋明昭大喜过望:“多谢祖母。”

    这一晃,时间就到了腊八。

    赈灾的药材已经准备齐全,连同谢府撤离的物资一起送上了商船。

    之后,谢府明显感觉到,泉州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各口岸开始增兵戒严,对往来的商船、客商的进行排查。

    排查力度,也只较平常要严一些,并没有引起太多的不满和怀疑。

    但虞幼窈猜测,这种排查会逐渐加强。

    这也进一步证实,贾州府已经投靠了梁王,并且一直在暗暗关注谢府的动向。

    很可能梁王有一部分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泉州,只等所有人分批入城之后,就会控制整个泉州城。

    对此,谢府很庆幸听了虞幼窈的建议,放弃了往淮江一带撤离,加快了撤离的进度,提前将大部分人手与产业转去了北境,剩下小部分产业,多为古董、玉器、字画等,因为数量不大,夹带在行商的商船上,也不引人注意。

    否则,谢府的人还没出泉州,只怕已经被贾州府察觉了。

    之后,虞幼窈约了林严两家理事人,一同去了归元寺,商谈道地药材互通有无的相关合作事宜。

    三方都带了诚意,“玺心”镖行在黑白两道打出了名号,虞幼窈财力到位,让利也痛快,合作几乎没有波折。

    虞幼窈道:“第一次交易,就安排在元宵节后,你们两家尽量筹集药材,有多少收多少,届时我会安排管事过来接洽。”

    林严两家均无异议。

    林老爷略带了试探:“县主所需药材十分庞大,我要回浙江做些准备,您对叶大人的问侯,林某一定代为送达。”

    虞幼窈笑了:“如此甚好。”

    林老爷心中一定。

    因为韶仪县主的提醒,他一直在暗暗观察泉州的动静,也隐约察觉到了,最近泉州的变化,更坚定了回浙江的打算。

    只不过要怎么离开泉州,还需要仔细谋划。

    生意谈完了,虞幼窈在归元寺里用了斋饭,回府的途中,路过了脂玉楼,虞幼窈下了马车,打算去看看生意如何。

    脂玉楼的格局已经改了,琉璃做成了长方形的透明柜台,里面陈列了各个产品的样品,旁边大致介绍了产品的功用、效果。

    一些比较特殊的产品,会注明基本配伍,容易致敏的香料药材,也会在介绍里注明,瞧得人眼花缭乱,流连忘返。

    脂玉楼现在的产品,达到了一百余种,比原来多了近半,增加了许多香药,每一种都各有功用,还专门请了一个郎中坐堂。

    客人进店之后,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和喜好,以产品的介绍作为考量,自己挑选感兴趣的商品,选择更自由,范围也广,种类也多,也能达到刺激消费的效果。

    一楼和二楼拢共设了十二个隔间,用精美的隔断屏风,隔出小厢房,里面摆了桌椅,茶水,点心,招待客人。

    脂粉妆品类,若不清楚上妆效果,可以到隔间试用。

    香药类,不清楚功用,也可以请教坐堂的郎中。

    经营更加人性化,也更周全到位。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午,铺子里还有不少人,任掌柜也忙得脚不沾地,见虞幼窈过来了,连忙带虞幼窈去了二楼的厢房。

    虞幼窈还没开口问,任掌柜已经滔滔不绝地说:“这才不到一个月,许多产品已经是供不应求了,从下个月开始,香坊里就要加大产量……”

    虞幼窈对脂玉楼的情况,已经有底了。

    任掌柜和谢府解了契,是自由身,过一阵子,她要离开泉州,脂玉楼她没打算转出去,就交给任掌柜代为经营。

    任掌柜能力不错,经营脂玉楼这么多年,没出过纰漏,忠心也是毋庸置疑。

    香药的核心配伍,始终掌握在她手里,可以通过商船送到泉州。

    谢府撤离了泉州,贾州府也不会再做多余的事,去为难那些曾经与谢府相关的人,人都走了,折腾也没用。

    虞幼窈到了北境之后,贾州府也就能猜到,谢府背后的靠山是武穆定北王,就更不会为了几个贱民,跟她过不去了。

    生意还是要照做的。

    不光要做,泉州脂玉楼还将作为她沟通全国商贸的桥梁,将来她名下的商品,将会通过水陆商路,远销国内至海外,国外的香料,在大周朝是紧俏商品,国内许多胭脂水粉、香药在国外同样紧俏。

    通过这段时间,对香药生意的了解,虞幼窈终于对自己,坐拥了怎样一座拥有无限潜力的宝山,有了确切的认知。

    ……

    就在谢府,为撤离泉州做准备时,朝廷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吏部并都察院的加急文书,就都察院弹劾贾州府纵子成凶等十余罪名,勒令贾州府在三日内上疏陈情。

    贾州府立马陷入了焦头烂额。

    顿时也顾不上谢府。

    然而,就在贾州府将折子八百里加急送进京里时。

    京里又传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远在北境的武穆定北王,联同去北境赈灾的官员,一同上疏朝廷为韶仪县主请功。

第778章:韶懿郡主

    韶仪县主试种了一种从海外传进国内,名为甘薯的作物,这种作物耐旱、耐脊、产量高、胞腹,叶、藤、根都能食用。

    武穆王协助韶仪县主名下各大庄子,将这种作物推广种植,甘薯竟然在干旱之下存活了,还结出了一个个梨大的根块。

    受灾的百姓靠着夏吃薯叶,秋食薯藤、冬食薯块,大大缓解了灾情。

    与此同时,远在浙江的叶寒渊,也上疏了朝廷,韶仪县主在浙江水患之后,在浙江推广种植了甘薯,而甘薯到了十二月还有收成。

    消息一经传出,不光震惊了朝廷,连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也是大受震撼。

    朝廷在得知甘薯在京郊一带也种植开了。

    特地派人去小周庄、胭脂庄,并附近的村子按察,确认武穆王并叶大人所言非虚,并且带回了甘薯。

    到了第二日,太后娘娘上了金殿,命人将甘薯分发给朝臣品尝。

    十八般烹制,怎么做都好吃,生着吃解渴生津,熟了吃一小块就能饱腹,整个人朝堂都为之震惊。

    当下就有老臣,扑通地跪到金殿上,老泪纵横地高呼:“天佑我大周,天佑我大周啊,”

    也有老臣激动得热泪盈眶道:“韶仪县主此举利在当下,功在千秋,是陛下之福,万民之幸,更是社稷之兴呐!”

    “韶仪县主大义啊,臣恳请陛下,恳请太后娘娘,一定要重赏韶仪县主。”

    “臣附议,韶仪县主祖德光耀,满门仁忠,多年来办善堂,施粥棚,捐善款,济灾民,虽一介女流,一腔济世之仁心,仁善之德行,更胜男儿。”

    “……”

    大周朝自建朝开始,就重农抑商,朝廷每年发放新种,鼓励百姓试种,凡种植成功朝廷都有赏赐。

    虞幼窈试种新种,缓解一方旱情,并惠及天下万千黎民的仁德之举,这样大的功绩,若是换作男儿是要封侯拜将。

    重赏韶仪县主,几乎成了众望所归。

    当天内阁紧急议事,拟请为韶仪县主请封郡主。

    帖子呈到太后娘娘手中,太后娘娘拿了朱笔,往“仪”上一圈,道:“仪字不表,重新拟定。”

    内阁连夜商讨,最后有户部尚书提议,将“仪”字,变更为“懿”字,并直言:“韶仪县主之功必载史册,“仪”乃小貌、小德,故不表功,亦不宣德。“懿”之深貌、大貌、大德,意表赞、称颂,字同“噫”,是为叹词,赞德。”

    兵部尚书也附议:“《周书》谥法曰:柔克为懿,温柔圣善曰懿,韶仪县主之仁德圣善,唯懿字可表也。”

    礼部也赞同:“懿字,当作从心、从欠、所谓持其志、无暴其气。美在其中,而畅於四支也,韶仪县主当之无愧。”

    第二日,拟请封号的折子,再次递到太后娘娘手中。

    太后娘娘看后朱批:“准!”

    于此同时,赶工三日的圣旨也正式完工,到了第二日,皇上銮驾就到了虞府,虞幼窈不在,虞宗正和江氏代为接旨。

    内务府也在加紧督制韶懿郡主的郡主命服。

    等到命服赶制完成,并快马加鞭送去泉州时,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七,大年将近。

    随行的内侍,在贾州府的带领下,来了谢府,谢老太爷当即带领谢府一家老小,阖府跪谢皇上隆恩,太后娘娘恩典。

    内侍还带来了朝廷的封赏,良田、布匹、金玉古董、香料药材等等,十分丰厚。

    内侍将代表郡主的身份玉碟,呈给了虞幼窈,传了太后娘娘的话:“……兹按礼法,韶懿郡主理当即刻启程回京,进宫向太后娘娘谢恩,只隆冬之际,也不适合跋涉辛苦,太后娘娘恩恤郡主,允郡主年后再行归京。”

    虞幼窈当即跪拜谢恩。

    这一趟差事十分辛苦,谢府备了不少礼物,客气地将公公并随行的一众人送出府去。

    内侍公公瞧着堆了一马车的厚礼,顿时也觉得这一趟太值了。

    一行人去驿站歇了一晚,稍作休整。

    到了第二日,就要启程回京。

    虞幼窈带了自己亲自做的香药过来相送。

    香药是做给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用不用倒是其次,但得了太后娘娘的好,又成了宗室贵女,总归是要表些孝敬心。

    虞幼窈回了谢府,与外祖父商量:“趁今天泉州戒备松散,我们准备一下,今晚子时就撤离泉州。”

    担心引人怀疑,白日里,谢府一切照旧,仿佛没有半点异样,只是一入夜,府里就开始行动起来。

    虞幼窈交代殷三,安排守在“韶园”的一百精兵,一部分去码头接应,一部分护送他们出城。

    而此时,因为送走了宫中来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打算好好疼一疼家中宠妾,也好乐一乐,放松放松的贾州府,正在兴头上,就被管家从温柔乡里喊起来了。

    贾州府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嘴里骂骂咧咧地,从小妾身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好了衣裳,去了书房。

    贾州府从探子手里接过了字条,看得直蹙眉:“谢府要跑?这些日子我一直派人盯着谢府,也没发现异样啊?”

    探子恭敬道:“消息是我们安排在谢府的内应传出来的,谢府应当防着州府衙门,逃跑计较安排得很谨慎,也是打算举家逃离,家中难免闹出了动静,这才让内应察觉了端倪,连忙报了过来。”

    贾州府盯着字条,看了半晌:“许是上次长风,当街调戏韶懿郡主一事,引起了谢府的怀疑,这段时间泉州开始戒严,让谢府察觉了端倪,”他琢磨了一会儿,随后道:“立刻带五百精兵,去谢府。”

    “大人,”探子原也是梁王身边的人,就有些犹豫,“王爷那边还没消息传来,我们就这样贸然过去,会不会打草惊蛇?”

    贾州府立马道:“泉州最近的动静有些大,韶懿郡主是世族培养出来的嫡长女,在京里也是见过世面的,许是察觉了什么,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又碍于谢府受制于官府,为求自保,这才一直隐忍不发。”

第779章:逃跑

    “韶懿郡主先是借着购药赈灾一事,让我投鼠忌器,又向朝廷告了我一状,让我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为谢府争取时间,暗暗策划着逃跑,如果让韶懿郡主逃出泉州,那才叫打草惊蛇,就真误了殿下的大计。”

    探子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到了谢府之后……”

    贾州府一双绿豆眼眯成了一条眼缝:“你们伪装成汪洋大盗,如果谢府识相,那就活捉了,先关进地牢里,凭他们家的人脉渠道,也能为殿下所用,为殿下赚取源源不断的钱财。”

    探子连忙问:“如果他们不识相呢?”

    贾州府挤了一下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残忍:“那就当场格杀,以绝后患。”

    探子又有些犹豫了:“谢府是泉州首富,人脉渠道很广,韶懿郡主也才封了郡主不久,正是风头大盛,我听说浙江和北方,有很多受灾的老百姓,因为种了番薯才得已活命,民间有不少关于韶懿郡主的传言,很多人都说她是活菩萨,为韶懿郡主立生祠,香火供奉,朝廷也下达了文书,明年一开春,就在全国范围推广种植番薯。”

    这几年大周朝天灾人祸,各地暴乱频发,朝廷不作为,以致官府贪墨横行,欺压百姓,百姓们苦不堪言。

    韶懿郡主推广的番薯,是老百姓们救命活命的希望。

    因此,韶懿郡主在民间的声望极高。

    贾州府冷笑一声:“倘若是在平时,我对谢府还会有些忌惮,对韶懿郡主也要礼让三分,但是等殿下入主泉州,区区一个商户又算得了什么?宫里都自顾不暇了,还能管得了远在泉州的韶懿郡主?”

    探子觉得他言之有理,只是还有顾忌:“韶懿郡主那位周表兄,似乎与武穆王有些关系,武穆王之前还为韶懿郡主请功……”

    贾州府有些不以为然,若不是这探子,是梁王殿下的人,他也不会多费口舌:“北境地处极北之境,泉州处于东南沿海一带,两地南辕北辙,隔了千山万水,武穆王也是鞭长莫及,难不成武穆王还能为了一个女人,跟堂堂一地藩王过不去?”

    探子仔细一想,渐渐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殿下掌控了泉州之后,只等三位皇子争储乱政,就会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到时候哪还有什么天下,郡主,谢府,谁还顾得了谁?

    贾州府说服了探子,就道:“就按我刚才说的办。”

    谢府遭了祸,到时候官府就放出消息,说是有一伙汪洋大盗潜进了泉州,官府为免打草惊蛇,引起百姓不必要的恐慌,故而这段时间开始戒严泉州,没想到这一帮大盗,如此穷凶极恶,竟然对谢府下手。

    届时,以此为借口,封禁泉州,助殿下将泉州掌控在手,即便朝廷要派官员过来调查,那也需要时间。

    殿下占尽了先机。

    “大人说得极是,”探子心中一定:“绝不能放谢府离开泉州,否则打草惊蛇不说,白花花的银子,也要跟着一起跑,我们岂不白白忙活了一场。”

    不知不觉,就到了子时。

    这段时间,谢府借着各种名目,已经陆续有一部人,撤离了泉州。

    谢府家大业大,在东南沿海的生意也多,又因年关将至,各处的生意,都需要查账盘点等,官府不会刻意刁难,不让人做生意,加之谢府的关键人物,如谢老太爷、还有大房的人还在泉州,也没有引人怀疑。

    为免惹出动静,谢府连灯也没点,只有零得的火折子,在黑暗里忽明忽暗。

    谢老太爷的书房里,有一条密道,直通泉州城外,谢府在城外安排了马车接应,届时乘坐马车,前往码头,坐船走海路离开。

    因为担心一起出城,人多太打眼睛,城外距离码头,还有一段不近的路程,子时刚至,谢老太爷带着家中的妇孺,先行了一步。

    谢老爷子、谢巡和虞幼窈,半个时辰之后再撤离。

    谢老太爷原是打算让虞幼窈跟他一起走,只是虞幼窈心里有些不安,放心不下府里留守的五十精兵,以及一些护院家丁,不肯离开。

    想着她身边有殷三、殷十,还有春晓照应,谢老太爷就没有强求。

    丑时过半,谢老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时辰到了,我们该走了。”

    这时,虞幼窈听到外面传来了刀剑交铮的声音,心中一惊。

    殷十立马横刀,挡在她身前。

    连隐在暗处的殷三,也现了身。

    一个护卫急奔进院:“禀郡主,有一队黑衣蒙面人,强行闯入了谢府……”

    虞幼窈脸色发白,转头对外祖父道:“我们要撤离泉州的消息,已经走漏了风声,贾州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对谢府下手,这帮黑衣人,应是伪装了贼寇的梁州军,看样子是要赶尽杀绝。”

    谢老爷子脸色很难看:“小窈儿,你和你大舅赶紧从密道离开,出了泉州城,直接前往海岸口,在那里等我一刻钟,若一刻钟后,我没有到,就立即开船前往北境。”

    虞幼窈不动声色,对殷十使了一个眼色,殷十会意,窜到谢老爷子身后,一个手刀劈到他后颈,将谢老爷子劈晕,送进了密室。

    谢巡急声问:“小窈儿,你这是做什么?”

    虞幼窈镇定道:“大舅,你先带外祖父离开,我留下来垫后。”

    “那你怎么办?”谢巡一把抓住虞幼窈的手,手劲很重,生怕她挣脱了似的:“不行,你不能留下。”

    手腕被抓得很痛,虞幼窈也顾上不了,急声道:“现在马上走,再耽搁下去,谁也走不成了。”

    谢巡红着眼睛:“就算要走,也是你先走,我留下来垫后。”

    虞幼窈急声解释,语速又急又快:“我身边有殷十、殷三,还有春晓,他们身手不错,护着我一个人逃跑不成问题,就算不幸被抓住了,我是朝廷亲封的韶懿郡主,在梁王没有彻底掌控泉州之前,他们最多关着我,也不会伤我性命,若是你们被抓住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实在不行,我手中还有武穆王给的信物,他们也不敢动我,你快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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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万福介绍:
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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