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表哥万福TXT下载表哥万福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表哥万福全文阅读

作者:犹似     表哥万福txt下载     表哥万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1章:谁敢欺负我(求月票)

    虞幼窈呶着嘴儿:“我才不傻呢,等幽王殿下平反了,表哥就能恢复封号了,到时候表哥就是手握兵权的大王爷,我当然要趁表哥还没发迹的时候,把表哥的腿儿抱紧了,将来谁也比不过我在表哥心里的地位,看谁还敢欺负我。”

    说完了,她托着香腮,一脸“我是不是很聪明,快夸我”的表情。

    可是把周令怀逗笑了:“以后,就请表妹多多关照。”

    他手中也掌握了一条商道,是北境山西这一带,也经营了不少产业,既然小姑娘壮志勃勃要赚钱,他为什么不成全?

    虞幼窈一拍胸口:“表哥请放心,我的镖行只要办成了,一定亏不了,等周永禾将策案做好了,就拿给表哥看一看。”

    乍一听小姑娘提起旁的男人名字,周令怀眉心微跳,顿时就想到,这位周永禾是谁了,就道:“倒是个人才,他以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接下镖行这样的活计,倒也是个有魄力,也有野心的人。”

    虞幼窈身边得用的人不少,但能叫他看上的,也只有一个周永禾。

    虞幼窈点头:“不光如此,他本身手段和智谋也都不缺,做事也是妥当,在镖行里历练些时候,也堪大任。”

    她重用周永禾一方面是,这人是祖母给她的,值得信用。

    另她本人,也对周永禾也是比较欣赏。

    周令怀转了话题:“幽王府护卫,设左、右、前、后、中五所,每所设一千户,十百户,也就是五千人众。”

    虞幼窈一下瞪大了眼睛:“本朝官增设护卫按照官阶,都有严格规制,藩王最多设二千护卫军,为什么幽王府护卫指挥司这么多人?”

    她原还因为幽王是皇室中人,多说了一些呢。

    周令怀轻笑:“其实,所谓的护卫规制,虽然明文规定,但掌实权的人,本就有诸多特权,加之我父王又是正统的皇室中人,《周典》上明文规定,皇子可设三千护卫军,以策万全,皇子后代依次递减,如此一来,幽王府规制内可养五千护卫军,但加上种种特权,实际上最多可养八千护卫军,而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也都养了暗卫,加起来达到万数。”

    其中有三千,就是他暗里头养的潜蛟,这是精骑。

    另有两千是精兵。

    这两支军队战斗力强悍,精骑擅以少胜多,远征作战能力强悍,能一天以奔袭四百里地作战,其威力完全不亚于,前朝时期最强大的辽东军。

    两千精兵最擅兵阵,擅长突袭,克制骑兵有奇效。

    虞幼窈震惊不已:“这么多?!”

    周令怀点头:“既然要开镖行,需要用的人自然不少,我拨一千人给你,三个月内陆续到齐,到时候你自行安排。”

    虞幼窈吓了一跳,连忙摆摆手:“表哥,我用不了这么多人,五百人数就差不多够了,一千人太多了。”

    周令怀轻笑:“给了你,便是你的人,往后他们的粮晌,都由你自己发放,随便你怎么使唤都成,一旦你的镖行成立,开商路,需要用到的人很多。”

    虞幼窈本想拒绝,但仔细一想,表哥的话不无道理,就点头:“谢谢表哥。”说完了,她就拿过桌子上一个老香樟宝盒:“表哥,这是我手中暂时能动用的银票,你先拿去用,不够了再问我要。”

    她可不白占表哥的便宜和好处。

    表哥对她好,她也要对表哥好才是。

    周令怀打开盒子一看,里头放了一叠的银票,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了几下,正好又听到小姑娘“不够了再问我要”这等财大气壮的豪言壮语,好险将嘴里的茶咽到了喉咙里,不然又要被整呛着了。

    他到底是哪儿给了小姑娘很缺钱的错觉?

    让小姑娘觉得他就像一个嗯“干软饭”的?

    周令怀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推拒:“我暂时不缺钱,表妹把银票收回去吧,你要做镖行,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

    虞幼窈将盒子又推回到表哥跟前,笑眯眯地:“我知道表哥不容易,手里还养了万数的护卫军,现在不缺钱,以后肯定缺啦,表哥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些钱算是一千护卫军的租借金,所以表哥一定要收着,苦了什么,也不能苦了表哥手底下的人,表哥从家破人亡走到现在不容易,他们忠心耿耿跟了你一路,肯定要厚待了。”

    幽王府被叛谋逆,王府的产业尽数充分,表哥还要养这么多人口,这几年过得肯定不容易。

    他说“暂时不缺钱”,只是习惯性谦虚了一下,总不能说,自己很多钱,一点也不差钱吧!

    可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都脑补了什么,竟觉得他是抹不开面子,才不收银票,连借口都主动帮他找好了:一千护卫军的租借金!

    可真是谢谢你喔!

    周令怀彻底无语了:“我真是……”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表哥,跟我还客气什么呢,你看我就从来不和你客气,想要开镖行,就直接找表哥帮忙,缺人了,就直接找表哥要,”一边说着,就皱着小鼻子,有些不高兴了:“哥不要我的钱,难道是跟我生分了?”

    周令怀抚额:“行叭!”

    今后从别的地方补给她也行,免得惹了小姑娘不快。

    毕竟,小姑娘可是拍了胸说要帮他养军队的。

    总不能驳了她一片好意吧!

    镖行的事敲定好了,周令怀又寻了两人行走江湖的游侠,虞幼窈了解到镖行内部的一些规矩事宜,并且整理成册,仔细研究。

    之后,两个游侠被派到小周庄,帮着周永禾操持做镖行的应事宜。

    不知不觉就到了六月。

    天气越来越热,一个多月没下一滴雨。

    大周流言四起,都说是幽王殿下含冤而死,惹得天怒,降下炎罚,只有幽王洗涮了冤情,上天才会降下甘霖。

    百姓们不懂朝堂之事。

    但是,有一句话叫“风起于青萍之末”,世事变化往往是始于朝堂,起于民间,越是小人物,往往越能最先体会世道的变化。

第392章:长兴侯进京

    幽王死后,百姓们都隐约能感受一股暗藏的汹涌,难免惶恐。

    这种惶恐,在叶寒渊敲了登闻鼓,状告长兴侯十罪之后爆发了,短短一个月内,全国各地民愤四起,很多地区都有小规模的动乱。

    消息八百里加急送进宫里,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这才清楚地认识到,幽王之死对大周国造成的严重后果,他恍忽想到了前朝有一元祖,立了皇太孙,大肆诛杀有功之臣。

    皇太孙就劝说元祖:“不要再杀了!”

    元祖听后,就道:“你天性仁厚,将来登基后,必成一代仁帝,朕这是在为你肃清那些居功之臣,免得将来这些人,借着从龙之功而欺压于你。”

    皇太孙沉默了许久:“皇爷爷,你杀了这些有功有勇的武将,让孙儿无将可用,那么将来藩王造反,孙儿又该如何?你为孙儿肃清朝堂,但朝中遍及了他们的后辈、党羽,将来孙儿登基之后,面对他们又何堪面目?他们又如何会效忠于孙儿?”

    元祖听了之后,大为后悔。

    却不想,皇太孙一言中的。

    元祖死后,皇太孙登基,本有治国之仁心,却无效忠之朝臣,本有文韬武略,却无可用之人,唯一能信能用之人还是太监。

    最终,藩王以“清君则”的名义反了。

    幽州地处特殊,不光是抵御狄人进犯的一道屏障,更是防御京兆,震慑藩王最惧威慑的一道屏障。

    狄人猛于虎,又有何人能替他守这偌大的幽州?

    如果有一天藩王反了,又有何人能助他平乱,有何人能为他守这江山社稷?

    皇帝搜肠刮脑,绞尽脑汁,偌大的朝堂之中,他竟无一人可用,无一人可信!

    这时,皇帝就越发能体会到,幽王镇守幽州的好处来,心中的怒火也是一日高过了一日。

    终于在六月中旬,长兴侯、及部下一干将领、幽州一干官员、当地豪绅等,一百二十余人押解进京。

    神机营三千精兵押着囚车,浩浩荡荡地进京,拥堵在街道两旁的百姓群情激愤,石头、臭鸡蛋、烂草叶子等,不停地朝囚车砸去——

    “这些畜生不如的狗东西,幽王殿是大周朝的守护神,你们害死了幽王殿下一家,简直是丧尽天良,去死吧……”

    “啊呸,举头三尺有神明人,你们这些人恶事作尽,这就是报应吧……”

    “狗贼,下地狱去给幽王偿命吧……”

    “去死吧……”

    “去死……”

    “死……”

    “……”

    百姓们推攘着街道两旁的官兵,尖叫怒骂,人声涌腾。

    周令怀坐在一家客栈的二楼,静静地看着长长的囚车一一驶过了街道。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少主,一切都安排妥当,再过几天,山东大规模叛乱的消息就会传进京里。”

    周令怀轻扯了唇角:“前朝国力衰弱,山东一带成为东夷的后花园,东夷在山东一带肆掠,以致山东成了“荒人之地”,大周朝立国之后,高祖皇帝御驾伐东,又多施仁政,鼓励山东开荒,大批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流民涌向山东,也因此山东鱼龙混杂,各大氏族混居,不仅匪盗猖厥,也暗藏了不少反叛势力,小动乱暴动频繁,大周朝历代皇帝都为此伤透了脑筋。”

    黑衣人拱手不语。

    周令怀轻敛了眉目,心里不知为何,就升了一股暴戾:“直接让叶寒渊图穷匕见,在金殿上刺死了狗皇帝多好啊,长兴侯十宗罪,大白于天下,父王也不必背负通敌叛国,谋逆造反之名,天下民怨四起,各地暴乱频发,届时幽州军暴起反抗,杀了长兴侯及名下一干将领,幽州一干官员,豪绅,幽州一乱,藩王也忍不住该出手了,这大周朝的天下也到头了,就没我什么事了。”

    感受到主子的暴戾情绪,黑衣人把头压低了,一个大活人竟仿佛没有存在感一样。

    这是少主原来的计划。

    周令怀倏然闭了眼睛,想到了小姑娘眼儿亮晶地看着他,眼中似有星光闪动,宛如星河尽揽,照进了他心里。

    从此他心中,也有了璀璨的星河。

    那样明亮又澄净的眼儿,最期待看到的,应当不是他不择手段,为一己私欲,拿了整个天下陪葬的画面。

    而是他荆斩棘为她斩尽污浊。

    周令怀睁了眼睛,指腹轻轻摩挲了腕脉间的避暑清凉珠,细腻的木质感,令他浮躁暴戾的心绪产,渐渐平复下来:“呵,真是麻烦啊,”他微微一叹,一脸的无奈:“算了,就当上辈欠了她的。”

    反正大仇得报,都说了要护她一生。

    余生,便都依了她吧!

    这边周令怀正在头疼,长兴侯一干人就下了诏狱,皇上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进行三司会审,内阁监审。

    朝野上下又是一阵人心惶惶。

    三司会审少则一月,多则三两月。

    长兴侯谋害皇室,其罪牵连甚广,参与审理的官员都是提着人头在办事,自然是钜无细漏,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审不知道,一审起来什么盘剥百姓,放印子钱,强占田亩等,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是一桩一桩牵扯起来。

    罪书写了一页又一页,牵连的官员是一个又一个。

    简直是触目惊心。

    皇上当朝大怒:“查,给朕狠狠地查,查到多少算多少,若是胆敢漏一个,朕就摘了你们的狗头。”

    三法司吓得是屁滚尿流,连忙找上了内阁首辅夏言生,以及勋贵之首的镇国侯。

    夏言生微微一叹:“皇上让查,就查吧,能查多少就查多少。”

    皇上久不涉政,幽王之死让他产生了威胁感,担心大权旁落,不把这朝野上下,杀破胆儿如何彰显天家威严。

    夏言生用了一个“能”字,里头大有深意。

    三法司的人一听就明白了,能查的查,不能查的不查,这是要绕过刚被降了爵的宁远侯(威宁侯),毕竟皇上对宁远侯的态度不明。

    镇国侯的态度,与夏言生一般无二:“该怎样,就怎样。”

第393章:山东叛乱(求月票)

    朝臣们都不傻子,幽王之死一闹开,大周朝民愤四起,各地暴乱频发,皇上此时就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不杀个血流成河,不足以震慑天下。

    他要用血腥的方式,告诉朝野上下,告诉各地藩王:“天家权威,不容挑衅。”

    这是帝王心术。

    正在朝野上下风声鹤唳之际!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进了京里,汗血宝马策马在长安街上疾行,高举文书的探子,高喊:“山东急报,山东急报……”

    百姓们一听了这个声音,纷纷退避,让了道儿。

    汗血宝马一路从长安街,疾行进宫。

    探子单膝跪在地上,急道:“启奏陛下,山东各部发动大规模叛乱,首领李其广,高喊昏君当道,迫害忠良的旗号……”

    皇帝一听到“昏君当道”四个字,整个人就像一头发怒的狂狮,眼睛变得腥红:“召,群臣进宫议事。”

    众臣得了消息,半点也不敢耽搁,匆匆进了宫。

    皇帝高高在上地站在高位上,倨高临下的看着底下一干臣子:“山东发生大规模叛乱,尔等有何良策。”

    事关国危,群臣哪还敢藏掖着——

    夏言生当即拱手:“李其广此人,一直以古鲁国遗民自居,在山东一带收买人心,手底下聚集了大批人手,朝廷曾两度派兵镇压,劝降未果,此时发动叛乱,怕是要借着幽王殿下的威名,行谋逆之举,还请皇上尽快挑选可用武将,带兵前去镇压平乱。”

    “夏阁老说的是,山东位于中原腹地,自北而南与河北、河南、安徽、江苏接壤,距离京兆不足600里距,若让叛贼李其广占据了山东,形成了一股势力,到时候京兆危矣,请皇上马上任命武将带兵平乱。”

    “镇压平乱,刻不容缓,请皇上马上下旨……”

    “……”

    朝臣们跪了一地,呼声一片。

    高位上的皇帝,目光紧盯着跪了一地的朝臣们,眼底腥红尤未散去,反而有愈加骇的趋势。

    死寂的气氛,压得朝臣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不喜不怒的声音响起:“依诸位爱卿看,朕该派谁去山东平乱?才有必、胜、把、握?”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又轻又重,每一个似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朝堂上鸦雀无声。

    没人敢多说半个字,荐武将事小,但“必胜把握”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在场没有人不清楚,一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

    山东局势复杂,经常发生暴乱事件,大周朝历代皇帝都为此头疼不已。

    不管是谁去,恐怕都没有把握说必胜。

    皇帝冷笑了一声:“众位爱卿可要想清楚,这一战许胜不许败,否则我大周威严,叫区区贼寇损了威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长兴侯罪犯滔天,天下民愤四起,各地暴乱频繁,若这一仗不能打出大周朝的威严,是助长李其广,及各地反叛势力的气焰。

    到时候天下动乱,藩王若是造反……

    皇帝猛然闭上了双眼。

    若是皇弟殷厉行还在,这些贼寇如何敢欺到殷氏皇族头上来?

    如今皇弟殷厉行死了,反倒成了这些贼寇反叛的借口。

    当成是可笑至极!

    朝臣们跪地上,连眼儿也不敢抬一下,胆儿小的,当场就抖了起来。

    皇帝顿时怒急反笑:“怎么?都当起哑巴来了?朕记得当初,世子杀了几个不思辅佐北境战事,只想着逃窜的官员,豪绅,你们一个个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大谈幽王是如何拥兵自重,要将幽王宣进京里来问罪……”

    可如今幽王死了,朝中竟无一人可用?!

    一提及了幽王,朝臣们更是在大热天里冷汗淋漓,汗湿重衫。

    沉默的气氛,彻底惹怒了高位上的皇帝,他高喊一声:“兵部,兵部尚书许大人何在?兵部司兵,掌管各地战事,你也想当哑巴?”

    新上任不久的兵部尚书许大人,立马从人群之中走出,“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皇帝分明瞧见了,他大红的官服背上,一块湿红:“你觉得,谁可堪此任?”

    许大人身体抖了起来,便是跪伏在地上,依然能感受到,君王落在他身上,那饱含了杀机的眼神,欲哭无泪:“老、老臣举、举荐威、宁远侯带兵前、前往山东平乱。”

    “必胜把握”这四个字,已经说明了,皇上对这一战的看重。

    若是举荐一些小将必然是不能担当重任,唯有战功赫赫的老臣,有经验,也有威信,才有更多胜算。

    当然,他也不想得罪宁远侯。

    幽王之死和宁远侯脱不了干系。

    可皇上也只将陆皇贵妃,降为二品兰妃,威宁侯府,也只降了二品宁远侯府,可见皇上还是要用宁远侯府。

    但是,京里头这一干勋贵老将之中,排除了些年迈不能出征,以及像镇国侯这样祖上有从龙之功,得罪不起的老功勋。

    唯有降爵的宁远侯才是最佳人选。

    开弓没有回头箭,许大人暗暗咬牙:“长兴侯是宁远侯的嫡系,两家有姻亲,幽王含冤而死,长兴侯固然罪不可赦,但威宁侯亦有纵容之错,皇上虽然罚了宁远侯,但也是民愤难平,难堵悠悠众口,派宁远侯带兵镇压平乱,正是宁远侯将功折罪的机会。”

    皇帝听着,眼神阴阳不定。

    许大人心惊胆颤,继续说:“宁远侯战功赫赫,三年前狄人大肆进犯北境,虽是幽王与世子力挽狂澜之功,但亦有宁远侯驰援之功,想来宁远侯之威名,定能震慑乱军,镇压山东叛乱,再为朝廷立不世功绩。”

    字字句句,其言在理。

    底下一干朝臣,埋低了头不敢冒头。

    而被点了名的宁远侯,更是眼睛一黑,差点没有当场晕过去。

    李其广以古鲁遗民自居,世代在山东一带盘踞,可以说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一旦带兵前往,面对的不仅仅是李其广手底下的乱军,更是各种明枪暗箭。

    大周史上,就有不少武将埋骨山东。

    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第394章:自请领兵

    朝堂之上,又是一阵令人窒息一般的死寂。

    半晌之后,皇帝盯着许大人的目光,渐渐盯向了一旁的宁远侯:“宁远侯意下如何?可愿带兵平山东叛乱?”

    宁远侯一哆嗦,不得不走到殿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老臣自三年前与狄人一战,伤了腿后,这腿已经无法骑马下背,更无法再带兵打仗,撼不能替皇上分忧,又恐不能助朝廷平乱,损我大周威严,还、还请皇上另、另寻……”

    “够了——”皇帝勃然大怒,猛地抓起茶杯,砸到宁远侯的头上。

    宁远侯“啊”的尖叫一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了。

    但满朝文武无一人敢看他一眼。

    大家都清楚,当宁远侯说了请辞的话,山东平乱的事就不能交给他了,毕竟这还没去平乱,宁远侯已经先怯了气势,这叛乱还要怎么平?

    皇帝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除了大怒之外,也不能强迫着宁远侯带兵。

    发了一通火之后,皇帝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脸色顿地一阵灰败,踉跄着坐回到龙椅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随侍的太监见了,连忙取了丹丸喂他服下。

    服用了丹丸之后,皇帝十分疲乏,眯着眼睛看着底下一干“群魔乱舞”,脸色阵阵发青。

    这时,殿中轱辘声响,盛怒之中几欲失去理智的帝王,倏然听到一道哑显暗哑的声音响起:“启奏陛下,罪子殷怀玺愿以一介残躯,带兵去山东平乱,暴乱不除,誓不还朝。”

    殷怀玺的请战,简直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抽在刚刚以“腿疾”不能骑马下背,领兵平乱的长兴侯。

    殷怀玺一个十五岁的弱冠少年,且双腿残障,身体病弱,亦能满怀忠君,忠国之豪情,自请出征。

    他一个战功赫赫,深受重上器重的老将,竟然胆敢请辞。

    倒在地上装晕的宁远侯,差一点就装不下去了。

    皇帝倏然睁了眼睛,定定地瞧着坐在轮椅上的“殷怀玺”:“你能在大周朝危临之际,挺身而出,不愧我殷氏男儿,朕深感欣慰,”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些许关切:“但,你身体不好,回福阳宫好好养伤吧!”

    这些日子,世子殷怀玺住在福阳宫。

    他也派人彻查了殷怀玺之事。

    自然知道,殷怀玺五岁起,就跟着幽王习武,七岁便进了军营,与军中将士同吃同住,展现了极强的军事天赋。

    狄人大举进犯北狄之际,就是这么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击杀当地不愿辅战的官员,豪绅,搜罗物资,并亲自押送物资于战场上,解了幽军物资短缺之忧,与幽王一起并肩作战,力挽狂澜,解了北境之危。

    不光如此,当年闲云先生游历至北境布下珍笼棋局,世人皆不得解法。

    最后也是他解开了棋局。

    殷怀玺无疑是个天才,若他没有断腿,是必能为他所用,接替其父幽王,替他平山东之乱,镇幽州之境。

    但是,可惜他废了。

    后半生也要坐在轮椅上过活,不能骑马射箭上战场了。

    “殷怀玺”摇头:“山东叛乱,非罪子不可。”

    皇帝皱了眉,顿时就不悦了:“来人啊,送世子回福阳宫休养。”

    “殷怀玺”想到了少主交代的话,就道:“皇上,请听罪子一言,若皇上依然不愿让罪子带兵平乱,罪子无话可说。”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你说!”

    “殷怀玺”垂眸:“罪子想要领兵前往山东,原因有三。”

    说到这儿,他锋话微顿,声音也沉了许多:“其一,我父戎马半生,对朝廷忠心耿耿,毫无二心,虽死则无撼矣,但山东贼子,竟然胆敢借我父一世威名,行叛乱之事,谋逆之举,污我父一世英名,身为其子,理应铲除逆贼,以正我父之清正之名,以儆天下之效尤,扬我大周之威名。”

    皇帝听得心念一动,“殷怀玺”身怀此志,便是志气存胸,兴许他……

    但是,在目及他的双腿时,又将心中的念头隐下。

    不急。

    待听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殷怀玺”抬了眼睛,直视了龙椅上的君王:“其二,吾父精忠卫国,一片赤诚天地可证,虽惨遭陷害,蒙不白之冤,却是求仁得仁,百姓们不明真相,受奸人挑拨,致民愤四起,李其广之所以能一呼百应,胆敢在山东发动大规模叛乱,倚仗的正是“民愤”,借这股“民愤”,为皇上扣上“残害忠良的昏君”之名,为自己的叛乱之举,顶上“为民请命”的冠冕堂皇之名,“民愤”不平,何以平乱?乱不平,天下可安矣?而这“民愤”,非罪子则不能尽平。”

    一针见血的话,说得皇帝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段时间,全国各地民愤四起,已经有不少地区发生了小规模暴乱。

    若是“民愤”不除,像山东叛乱这等大规模的暴乱之举,绝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第二个,届时民向不存,后果不堪设想。

    而殷怀玺说得不错,这股“民愤”唯有身为幽王世子的殷怀玺才可以平定。

    如此一来,山东叛乱一事还真是非他不可。

    皇帝还没有开口,等着听他继续说。

    “殷怀玺”接着又道:“罪子虽然废了腿,不能骑马射箭,上阵厮杀,但罪子,”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轻扯了唇,眉目间也透了几分矜傲:“脑子还在,而这脑子里装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谋,还有,我心尚存,”他一指自己的胸口位置:“大丈夫,当执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从,何惧死乎?”

    铿锵有力的话,石破天惊一般砸进了在场所有人耳里。

    一席话只表明了一个意思。

    平山东之叛乱,虽死不惧。

    皇帝没忍住,激动地大叫:“好,好,好一个大丈夫,当执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从,何惧死乎,”说到这儿,皇帝“哈哈哈哈”地笑起来,猛然从龙椅上站起,大步下了台阶,来到“殷怀玺”面前,猛拍了他的肩膀:“你父王真是教了一个好儿子,真不愧是我殷氏皇族的龙子凤孙,有志气,有血性。”

第395章:算无遗策(求月票)

    满朝文武个个自诩功绩,竟没一个能比得上他殷氏男儿志气血性。

    他殷氏王朝应该千秋万代。

    “殷怀玺”三言,字字诛讥,句句肺腑。

    便是满朝文武也说不出半点不妥之处,更没有人去提“世子殷怀玺”还顶着罪臣之子的名头,不当领兵这种话来触皇帝的名头。

    朝臣们纷纷松了一口气,高呼:“圣上英明。”

    皇上立马返回了高位,当堂宣布:“即日起,擢殷怀玺为东征大将军,常宁伯为副将,以及……一干人等,统领十万大军,征讨叛贼……”

    因为殷怀玺不能上阵冲杀,所以皇上任命了两位老将为副将,辅佐其战事,为保护殷怀玺的安全,还赐了一百羽林卫。

    顿时,满朝皆惊。

    羽林卫直属于圣上,只听皇上调动,里头藏龙卧虎,皇上将羽林卫派给殷怀玺,足见他对殷怀玺的看重。

    “殷怀玺”取出袖中的四海蛟龙匕首,鲜血伴着剑鞘抽开,滴落在铺满金砖的大殿上:“罪子,定不负皇恩浩荡。”

    皇帝瞧了这一幕,眼中有些恍惚的情绪,这一幕和当年皇弟前往幽州时,又何其相似。

    等消息传到宫外,闲云先生连喝进嘴里的茶都不香了。

    立马就去了虞府。

    最近闲云先生频频进府,府里都知道,闲云先生与青蕖院的周表少爷,是忘年之交,门房已经见怪不怪了。

    闲云先生一路到了青蕖院,见周令怀坐在葡萄架下悠闲喝茶,气都不打一处来:“臭小子,老人家我活了大半辈,就没见过第二个花花肠子比你还多的人。”

    周令怀自顾喝茶,也不理他。

    闲云先生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直瞪眼儿:“全国各处民愤四起,是不是你搞鬼?山东叛乱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

    天气炎热,他一句话说完,就觉得口干舌躁。

    一把将桌上的茶壶抢在手里,取了一个杯子,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仰头就往嘴里灌。

    灌完了之后,闲云先生袖子一抹嘴:“殷怀玺你真是好算计,好手段,借着所谓的“民愤”,自请去山东平乱,皇帝便没有拒绝的理由,待大军班师回朝,长兴侯一案,也该尘埃落定,幽王恢复宗庙,更是顺理成章,这忠君、平天下的好名声,尽让你幽王父子得了去。”

    什么狗屁忠君,这小子要是有半点忠良之心,至于逼藩王造反吗?

    他是从来没想过,殷怀玺平不了山东之乱。

    周令怀轻撇了嘴,对闲云先生的话不以为然。

    闲云先生越说越气:“届时,圣上念着你的功绩,肯定会考虑让你承幽王爵位,接掌幽州30万大军,但事无绝对,你担心节外生枝,所以要我进宫,替你说情,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呵,真正是好手段,走一步算十步,不,说十步真是小看你了,何止是十步,你从三年前就开始算计今日了……”

    什么叫算无遗策,智计无双,这就是了。

    瞅瞅这手段,坏的是他,好的也是他。

    说到这儿,闲云先生不禁自嘲一笑:“我说呢,我一个闲云野鹤,就算有几分贤德名声,也不至于能说通皇上,让一个十五岁的弱冠、残腿、病弱少年,接管幽州30万大军,主幽州战事,原来你从那时候起,就算计好了今日。”

    说到这里,闲云先生思绪倏然明朗:“你平了山东之乱,顺理成章在那儿培养自己的势力,山东处于中原腹地,物资丰富,与幽州形成呼应之势,你掌握了幽州与山东,相当于同时控制了江南以北半璧江山,殷怀玺你、你简直是……”

    不说不知道,一说才知道这小子的算计到底有多深。

    便是连他也没瞧透几分。

    真正是枉活了这么大岁数,羞煞人也。

    “说完了?”周令怀搁下茶杯,低头看他。

    闲云先生气得直瞪眼儿:“想赶我走,没门儿。”

    周令怀轻支着额头,一脸的暴躁:“这世上,最高明的算计往往是一针见血,我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揽了一身的麻烦,才拿到幽州兵权,哪是什么好算计,好手段。”

    不光如此,还将“山东平乱”这么一坨揽在自己身上,他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每天呆在虞府,喝喝茶,看看书,吃吃糕,作画,雕刻它不香吗?

    干嘛要自讨苦吃?!

    以为他愿意么?

    又不是他爹,是脑子坏了才自讨苦吃!

    闲云先生一听,眼珠子滴溜一转:“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确实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他看向了殷怀玺,见他下意识摩挲了腕脉上的香珠,恍然道:“之所以绕这么大一圈,是担心虞小姑娘知道了不高兴吧,哈哈,什么叫一物降一物,哈哈……”

    仔细想,殷怀玺绕了一大圈拿了幽州30万兵马,确实算是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虽然麻烦了点,但至少没有殃及太多无辜。

    殷怀玺暴戾成性,十二岁就敢诛杀朝官与豪绅,可见此子狠辣之心性。

    如今这番谋算竟还知道顾忌,确实让闲云先生跌破了眼珠子。

    周令怀一脸麻烦加嫌弃:“啧,鲁东一带鱼龙混乱,氏族盘根错节,平叛容易,掌控却难,这些氏族有自己宗史、文字,风俗,祖宗法典,族法大过国法,氏族不灭,鲁东难安,”说到这里,他越发觉得自己揽了个大麻烦,嫌弃得不行:“东夷已经退到了东宁王镇守的东境以南,但东境与鲁东更近,有东宁王虎视眈眈,能让我轻易掌控山东?”

    不然怎么说是自讨苦吃呢?

    不然怎么说是麻烦呢?

    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谁愿意去干?

    好处是有的,但还需要浪费太多心思去算计,他殷怀玺什么时候给自己找过麻烦?!

    闲云先生一听就明白了:“如果不绕圈子,你打算怎么做?”

    周令怀目光倏然一深,淡声道:“很简单,李其广虽为叛贼首领,看似成势,实则不成气侯,蛇始终是蛇,但李其广想要掌控山东,是毋庸置疑。”

第396章:图穷匕见

    闲云先生深以为然,李其广之野心,路人皆知:“你要用李其广?!”

    周令怀话锋一转:“只需向李其广献策,烧氏族宗祠,毁氏族祖宗法典,压迫当地氏族学习汉字,汉文,汉俗,与汉通婚,待我将来打着为氏族抱不平的名义,讨伐李其广,氏族残余势力,必会自愿拧成一股绳,为我所用,鲁东就彻底归我掌控,没了所谓的祖宗法典,等他们彻底融入汉民生活,就归心了。”

    正在喝茶的闲云先生,顿时喉咙一呛“噗“的一口茶喷出:“你、殷怀玺,论阴险这世间,还真没人比得上你,李其广在鲁东与氏族打了多年交道,还能不知道氏族的文字,祖宗法典等,对他们的重要性,你怎么就能确定,他就会按你的话去做。”

    毁他人宗祠,祖宗法典,这可是天理难容的缺德事儿,亏得他还能想出这等损招。

    周令怀淡声道:“他不想,就创造机会,让他想。”

    闲云先生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怎么创造机会?”

    周令怀缓声道:“让朝廷平叛大败,李其广声威大振,东山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卧榻之则岂容他人酣睡?如果是你,你在得势之后的第一步,该怎么做?”

    闲云先生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当然是,趁自己大挫朝廷之际,彻底掌握鲁东,在鲁东发展自己的势力。”

    周令怀笑:“看,凡夫俗子都这样想,李其广连你都比不上,所思所想,恐怕比你还不如,但是想要稳固他在鲁东的势力,氏族就是第一个拦路石,他重挫了讨伐的朝军,正是春风得意,又锋芒大盛之际,此时不动氏族,又待何时?”

    “凡夫俗子”闲云先生气瞪了眼睛,有些不服气地问:“你说得轻巧,氏族那么好对付,也不至于成为大周朝的一块心腹之患,如果你是李其广,你会怎么做?”

    周令怀淡声道:“大约是坐山观斗虎,岂不快哉。”

    闲云一听就恍然了,鲁东一带氏族盘踞,盘根错节,氏族之间斗争也是十分激烈。

    李其广大挫了平叛的朝军,只需让氏族相信,他损失惨重,其他氏族为了争权夺利,势必争斗不休。

    彼此斗争之间,毁个什么宗祠,祖宗法典啥的,也不是什么事。

    氏族自我消耗,待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一击必中。

    简直是坐收渔翁之利。

    盘踞了山东几百年的氏族势力,让朝廷头疼不已的山东,在周令怀嘴里,简直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闲云先生又问:“所以,你平叛之后,不打算接收鲁东?”

    按照这小子的方才让“朝廷平乱大败”的计划,鲁东如他不过如探囊取物。

    可如今他自请去“山东平乱”,此战必胜无疑,李其广就变成了死棋,他的计划就不能实施了。

    但是,这小子心机深沉得很,山东这块肉再肥,但氏族不能根除,始终是个麻烦,他未必会将鲁东放在眼里。

    但是,这小子心思阴险得很,他自己不放在眼里,就不代表,他会将自己打下的地方拱手让人。

    依他对这小子的了解,他肯定还有什么后招,憋着在暗地里使坏。

    如此一来,他算计的何止是十步。

    一百步都有了吧!

    一个人的心思咋就能这么深呢,一个人的手段咋就能这么阴险呢?

    周令怀理所当然说:“收了也是个大麻烦,毁宗祠,祖宗法典这样的缺德事儿,我是不想干了,那就交给旁人来做?”

    说到“旁人”这两个字儿时,他眼里透了别样的意味。

    闲云先生一听就明白了,这个“旁人”是谁:“你就这么确定,东宁王会做?”

    周令怀点头:“当年,皇帝登基之后,东宁王第一个献了四海蛟龙匕,表达了归心之意,随后大肆宣扬四海蛟龙匕乃天降祥瑞,天偌我大周,圣上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助皇上恐固了朝堂,稳固了民心,皇上登基以来,东宁侯镇守东境也算兢兢业业,安份守己,四大藩王里,皇上对东宁王最放心,这说明了什么?”

    想到了那柄四海蛟龙匕,他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变凉。

    闲云先生笑了:“《战国策·燕策三》秦王乃朝服,设九宾,见燕使者咸阳宫。荆轲奉樊於期头函,而秦武阳奉地图匣,以次进至陛下。秦武阳色变振恐,群臣怪之,荆轲顾笑武阳,前为谢曰:“北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国外振慑,愿大王少假借之,使毕使于前。”秦王谓轲曰:“取武阳所持图。”轲既取图奉之,发图,【图穷而匕见】。”

    这个故事,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荆轲刺秦。

    燕国太子丹派荆轲作刺客,决心要杀死秦始皇,以解亡国威胁。

    勇士秦武阳陪同荆轲行刺,带上秦王一直想杀死的仇人,樊於期的人头,再拿上燕国打算要献给秦王最肥沃的燕地督亢地区地图,【取信】于秦始皇。

    然而,那卷地图里面藏着刺杀秦始皇的锋利匕首,刀锋上还淬过了烈性毒药。

    秦始皇接见荆轲时,见了仇人被斩人头,又听说燕国欲献大片土地,兴奋不已打开地图,地图全部展开时【匕首】出现了。

    周令怀轻扯了一下唇角:“献匕,何偿不是明目张胆的“图穷匕见”呢?”

    荆轲刺杀秦王,也要先博取秦王信任,直到最后才“图穷匕见”。

    东宁王当年献匕,不也是为了博取当今皇上的信任么?

    藩王异心,是一早就有了端倪,只不过后来幽王横空出世,这才震慑了各地藩王。

    闲云先生摇了摇头。

    周令怀冷笑了一声:“东宁侯有野心,这么大一块肥肉摆在眼前,就没有不吃的道理,当然了,就算他不想吃,我也会逼着他不得不一口一口地吃,但想吃这块肥肉,就必须解决了麻烦人的氏族,聪明人都该知道怎么干……”

    闲云先生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算到多少年后?”

第397章:太阴险了!

    周令怀想了又想:“大约三五年吧?!”

    闲云先生想吐血:“你也有野心,这么大一块肥肉摆在眼前,你为什么不吃?还要让给别人呢?”

    周令怀瞧了自己的腿:“大约是断了腿,够不着吗?”

    信他的鬼,闲云先生对殷怀玺的阴险,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

    自己不想做的事,就挖坑让别人去做。

    等将来东宁王坐大了,他再讨伐“干了缺德事儿”的东宁王,联合氏族残余势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割东宁王辛苦在鲁东经营的一切。

    到时候,鲁东残余氏族势力,必定会对他感激涕零,自愿拎成一股绳,为他肝脑涂地!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阴险的人呢?

    坏事全让别人去干,好处尽让自个得了去。

    闲云先生忍不住道:“你这么阴险,虞小姑娘知道吗?”

    周令怀得意洋洋:“这不叫阴险,这叫足智多谋,她知道了,也只会夸我厉害。”

    他虽然算计诸多,可坏事一件也没干,旁人落了他的算计,那也是自己太蠢了,也怪不得他呢。

    他可一直是小姑娘最厉害、最喜欢的表哥呢。

    那些脏了手的事儿怎么会干?

    闲云先生无语了。

    忍不住有点同情东宁王了,殷怀玺这还没征东,就已经惦记上他了,还真是惨呐!

    但是!

    只要一想到,被迫送世子进京做质子的平王,他觉得东宁王似乎还没那么惨,又想到不小心沦为棋子的自己,似乎还算好的?

    这样一想,闲云先生心里就平衡了许多,再看眼前这小子,也没之前那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果然,人都是对比出来的。

    但问题是,某个阴险的人还在摇头叹息:“若是不绕这么大一圈,让李其广大挫了朝廷十万大军,在鲁东坐大,我也不至于再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先将鲁东让给东宁王,要知道,东宁王可比李其广难对付多了,哎……”

    但是,如果他不请旨去山东平叛,朝廷10万大军必败无疑。

    届时李其广坐大,反叛者声威大振,全国各地也会真的乱起来,也会有许多无辜百姓牵连进来。

    小姑娘与他说过,慧能大师在她幼时,曾为她相命,说过一句:“昭其德,可至涅槃!”

    闲云先生见了小姑娘之后,也说过:“若能持善行德,必能善始善终!”

    其实,这本也没什么。

    但,这二人皆是当世大德之人,寻常人不得其一窥,可虞幼窈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无论是家世,背景,都没有过人之处,竟得了他二人相命,相面。

    这绝非巧合。

    而更巧合的是,他们二人一个相命,一个相面,所得的命批,竟也是大同小异,都指出了一个“德”字。

    他不信命,但也相信世间因果定数。

    凡事有因必有果,小姑娘要善行善德必得善果,不管是真是假,他这个做表哥的,自然也要成全。

    既然如此,也只能他操劳一些,去山东走一遭,再多绕几个圈子达到目的。

    闲云先生不想再说这话,因为这小子每一句话,都让有他有一种,自己“智商捉急”的感觉,就转了话题:“虞小姑娘人呢?怎么没见她?”

    以往他每回来府里,虞幼窈得了消息难免会过来走一遭。

    周令怀摩挲了腕脉上的香珠:“上家学了。”

    闲云先生点头,他听说过,虞幼窈才思敏捷,学什么都快,为了兼顾府里其他小姐的课业,叶女先生让她每三日上一次家学。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虞幼窈匆匆跑进了青蕖院。

    周令怀搁下了茶杯,正要开口让她跑慢点,小心摔倒了,就听到——

    虞幼窈气喘吁吁地说:“表、表哥,外头都传遍了,山东发生大规模叛乱,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愿意领兵讨伐,世子殷怀玺于金殿之上,请旨去山东平叛……”

    这是一下家学就得了消息,匆匆往青蕖院跑了。

    天气这样热,连伞都没打,晶莹的脸儿晒得通红,额头上,鼻尖溢满了细汗。

    周令怀连忙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虞幼窈又渴又热,接过茶杯就放嘴里灌,灌完了,就问:“表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她倏然住了嘴,瞧了一眼,坐在一旁,慢悠悠喝茶的闲云先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轻轻屈身,行了一礼:“先生怎么突然过来了?”

    小姑娘这是在防他呢!闲云先生瞧着好笑:“嗯,和你一样得了朝廷的消息,所以特地过来寻你【表、哥】。”

    他刻意将【表哥】这个称号,咬重了一个音,还放缓了语速。

    虞幼窈何等聪明,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味,却假装听不懂:“先生不是自诩闲云野鹤,不理朝堂之事吗?”

    虽然她没问表哥,表哥也没明着说什么,但多半也能猜到,闲云先生是一早猜到了表哥幽王世子殷怀玺的身分,所以才向府里递了拜帖,见了表哥。

    朝堂之中的变化,少不了表哥在背后谋算。

    闲云先生在其中,也必然扮演了什么角色。

    所以,便是她当着闲云先生的面儿,叫破了表哥的身份,也是无妨的。

    但是!

    很多事儿,就算“明知道”也不要旁人介入其中。

    闲云先生噎了一下,干笑:“哈哈,这、这不是随便聊聊吗?”

    “那你们聊完了吗?”虞幼窈一边问,见闲云先生的茶杯空了,便执了茶壶,沿着茶杯从右到右的方向回旋,一杯茶便斟了七分满。

    闲云先生气是吹胡子瞪眼睛:“聊完了,我走了。”

    沿着茶杯顺时回旋,在茶道礼仪之中是一种婉转的送客之意,表示主家有事,请客人速速离开。

    臭丫头,浑似谁不知道谁似的,殷小子都没防她呢。

    她倒好,直接赶人了,哼!

    闲云先生气呼呼走了,虞幼窈立马担忧地问:“表哥,你真要去山东平乱?我听说山东那边有不少氏族势力,盘根错节,局势十分复杂,大周朝历代曾数度派兵镇压,死在山东的武将也有不少,你怎么能自请去山东平乱?”

第398章:不得民心

    周令怀目光微深:“你应当知道,自我父王死后,蠢蠢欲动的不仅仅是藩王,还有隐藏在大周朝各地,那些宛如阴沟里老鼠的乱党,贼寇。叶寒渊敲登闻鼓,为我父王击鼓鸣冤,这些臭老鼠,在全国各地散播诸如“昏君无道,迫害忠良”这样的言论,挑拨百姓,以致“民愤”四起,这些人借着“民愤”,在各地制造动乱事件。”

    “民愤”一事与他有些关系,却并非他一手主导。

    最近发生的事动乱事件,与他没有关系。

    不过,李其广叛乱一事却是他的手笔。

    李其广在山东“占地为王”,氏族与朝廷矛盾纠葛,山东的局势早就不在朝廷的掌控之中,李其广反叛之心昭然若揭,叛乱迟早会暴发。

    他只是顺手推舟,将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

    虞幼窈皱了眉:“这些人在各地制造动乱,官府为了镇压动乱,少不得要闹出血腥,或人命,岂不是坐实了“昏君无道”,如此一来,民愤也将愈演愈烈,朝廷的镇压也会愈加残酷,民愤就会演变成官逼民反,这些人集结百姓,高举反旗,岂不是顺理成章?”说到此处,她心念微动:“这其中,有不少是藩王的手笔吧!”

    最想反,而最有实力反的是藩王,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周令怀颔首:“民愤难消,叛乱不平,山东我是非去不可,也是非我不可,一旦李其广在山东坐大,占据了山东有利位置,就会大肆吸纳各地的反叛势力,形成一股足以与朝廷相抗衡的势力。”

    虞幼窈听懂了。

    因为他是幽王世子殷怀玺,所以山东只能他去,也非他不可。

    他不去,民愤不平,叛乱难平。

    虞幼窈呼吸一紧,抓住表哥的手:“表哥,不去好不好?!”

    她一点也不觉得,表哥应该去山东平乱,更不觉得“民愤”非表哥不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民愤四起,虽是有人混水摸鱼,有心煽动,但何偿不是反映了,大周朝内外腐朽,不得民心吗?

    山东的局势凶险,连朝中那些骁勇善战,战功赫赫的老将都不敢请战。

    饱受皇恩的宁远侯,甚至不惜惹怒皇上,也要请辞。

    表哥又如何能应付得了,山东如此复杂的局势。

    周令怀垂下眼睛:“若我不去,天下必然大乱,到时候百姓……”

    虞幼窈想也不想:“可,我不想表哥有事,我虽然不想看到天下大乱,百姓饱受战火,流离失所,但是我也知道,达则兼津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现在做不到兼津天下,我只想表哥好好的。”

    她愿善行善德,可超出能力范围的善心,那不叫善,更不叫德,而是傻。

    她不傻。

    周令怀倏然一笑,也不再继续逗她了:“傻姑娘,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又怎么主动请战?!”

    方才,他就是有些好奇,对于他要去山东平乱一事,小姑娘会是什么态度?

    小姑娘不让他去,他觉得惊讶,竟也不觉得意外。

    虞幼窈不相信,脸色也不大好:“表哥,你真有把握平定山东叛乱,还是为了让我安心,故意骗我?我听说,大周朝历代,曾数次派兵镇压山东氏族势力,最后都不了了之,我不是不相信表哥,我知道表哥很厉害,但是……”

    首先,大军长途跋涉,表哥的身体哪儿能吃得消?

    其次,她听说但凡能在山东一带立足的大氏族,总有一些诡异莫测的手段,表哥的腿还没有恢复,行动不便,万一中招了怎么办?

    还有就是,表哥智计无双,可到底没有真正领兵作战过,经验不足……

    ……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不想让表哥去山东的理由,有千千万万种,每一种都让她心中担忧更甚了。

    周令怀摇头:“我已经在朝堂之上自请平乱,皇上也下了口谕,不日之后,这个消息就该遍传天下,岂有反悔的道理。”

    虞幼窈抿着嘴儿,不说话了。

    这是生气了?!

    是在气他,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和她商量?

    周令怀头皮一麻,理解道:“山东的局势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李其广之所以能发动叛乱,就是与当地氏族联合,借助了氏族力量。”

    虞幼窈眼眶都红了,大声控诉:“你骗我!”

    小姑娘瘪着嘴儿,眼里红红的都快要哭了。

    周令怀有些心慌,张了张嘴要解释的。

    她都这样担心了,可表哥还跟没事一样,虞幼窈恼了,瞪着表哥,大声质问:“山东的局势要是不复杂,满朝文武为何没一个站出来请战?”

    周令怀想说,山东局势虽然复杂,但也只是相对旁人而言……

    但,虞幼窈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若不是山东情势太棘手,满朝文武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戴罪之身的世子执掌兵权,讨伐叛贼?你骗小孩呢!”

    “平叛”是难得立功的机会,那些贼寇都是乌合之众,比不上朝廷正规军,大军一压境,基本上就溃不成军了。

    危险不大,仗也好打。

    因此,“平叛”也是勋贵子弟累升迁的跳板。

    从前,只要遇到这种“好事”,朝野上下的武将都争抢着想要领兵,朝臣们也会因为派谁,而争得脸红脖子粗。

    可山东情势不同,“平叛”成了烫手的山芋,旁人是巴不得躲得远远得,表哥竟然还自己往上凑。

    虞幼窈越想越气,又拔高了音量:“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逞什么英雄,朝中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将,就算没人请战,皇上也会指派,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逞强出头了?”

    小姑娘因为太过激动,小脸儿都涨得通红一片,眼珠儿沁在水里头,光**人,带了惊人的透彻。

    周令怀陡然就想到了,从前父王每一回受伤,母亲总会一边隐忍着泪,一边帮着父王处理伤口,一边恼怒地骂他。

    战场上冲得比谁都猛的狠人,每回都耷拉着脑袋,只差没在脑门上刻个“乖巧”的字儿,更别提回嘴了。

第399章:合纵连横(求月票)

    他每一回瞧见了,难免要取笑几句:“还赫赫战神呢,还不是让一个女人骂得抬不起头来,真该让你手下的兵,瞧一瞧你这怂样。”

    父王每回听了,都要脱了鞋子追着他打:“臭小子,你懂什么,你娘那是心疼我、担心我呢,她正在气头上,让她骂几句气也就消了。哎不是,臭小子,那是我女人,我让她骂几句怎么了?我乐意让她骂,我怂我乐意,有你什么事?不是,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女人不女人?那可是你娘,再让老子听到你对你娘不敬,老子打不死你……”

    小姑娘发起火来,他也不敢回嘴,便连解释的话也不敢说,周令怀垂下眼睛,这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

    虞幼窈发作了一通,人也渐渐冷静下来,只是情绪还有些不稳定,声音也带了哭腔:“表哥,你为什么要去山东平叛啊?”

    瞧着她红红的眼眶儿,周令怀有些心疼了:“山东的情形虽然复杂,但只要瓦解氏族联合,李其广不足为惧。”

    虞幼窈一瞬不瞬地看着表哥:“李其广若能在山东坐大,各大氏族摆脱了朝廷的管束,也会得利,他们的联合是利益所趋,只怕不容易瓦解吧!”

    周令怀轻笑:“说难也不难,”他以指蘸水,在棋盘上划了两条“+”字交叉线,轻笑:“合纵连横可破!”

    虞幼窈盯着棋盘良久之后,顿时茅塞顿开:“我明白了,“合纵”,即“合众弱以攻一强”,故李其广联合氏族对抗朝廷,“连横”,即“事一强以攻众弱”,”说到这儿,她倏然瞪大了眼睛:“山东除了李其广,及各大氏族势力之外,还有不少朝廷命官。”

    周令怀含笑点头,听着她继续分析。

    虞幼窈越来越冷静,思路也越来越清晰:“氏族、李其广、朝官三者,在山东形成了互相制衡的局面,他们互相牵连,勾结,平衡了山东局势,如今李其广联合氏族,反动叛乱,最受威胁的就是朝官,一旦李其广在山东坐大,首先要动的就是朝官们的利益,往坏了想,还有他们的小命,他们必然不想看到李其广在山东坐大,表哥的连横之策,是要暗中与他联盟。”

    “不错。”周令怀点头。

    虞幼窈有些不解:“只是,表哥如何能肯定,这些朝廷命官会和你合作呢?山东局势复杂,他们在山东为官,免不了与李其广,氏族有所勾连,万一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投靠了李其广,不仅能保了小命,还能从中得利呢?”

    为了自己的小命,这些朝官投靠李其广,似乎也很正常啊。

    “你看!”周令怀拿了三颗棋子,摆在棋盘上,呈三足鼎立之势,(三角关系)。

    他伸手一点,指着最上面的一颗黑子:“这一颗黑子是指李其广,”然后,他分别指了下面一左一右两颗白子:“分别代表,朝官和氏族。”

    虞幼窈仔细看着。

    然后,周令怀拿走了最顶端的黑棋,棋盘上只剩下一左一右两颗白棋,一边代表朝官,一边代表氏族:“明白了吗?”

    虞幼窈看了棋盘上的两颗白棋,顿时,恍然大悟:“李其广势大,在三足关系之中,尽占优势,无论是朝官,还是氏族都绕不开他,但如果拔除了李其广,山东就只剩下了氏族和朝官两股势力,而在这两股势力当中,朝官居左为大,氏族居右为民,官治民,天经地义,朝官少了李其广的掣肘,压制,成为得利最大的一方。”

    换而言之,除掉了李其广,最得利的不是氏族,而是这些朝廷命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拥有足够的利益,就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周令怀笑了:“李其广死后,朝廷为了避免出现第二个李其广,会加强对山东的统治,削弱氏族势力,而这些助朝廷平乱的朝廷命官,功不可没,少不了封赏,如此一来,朝官对山东的控制也会加强,他们两头得好,这么好的事,谁会拒绝呢?”

    虞幼窈深以为然,又补充道:“而且,李其广虽然出身氏族,但对朝廷一直不太友好,就算当地的官员投靠了李其广,恐怕也得不到李其广的信任,李其广也未必不会杀他们,所以,投靠李其广,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与表哥合作,就不一样了,不仅在朝廷,山东两头得利,还能确保自己的小命。”

    表哥这“连横”一计,看似简单。

    实则,算透了人心。

    周令怀点头:“所以,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会与我合作,为我所用,并且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每一个人,都抱了必胜的决心,不遗余力,这世间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握在手里的刀,而是揣在心里的刀。”

    揣在心里的刀,才是无形无影,杀人于无形之中。

    虞幼窈现在是真相信,表哥说有把握平乱,不是随口一说,而是早就有了打算。

    甚至,她怀疑表哥一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也一早就在山东有了布局。

    略一沉吟,虞幼窈开了口:“山东大大小小的朝廷命官加起来,怕也有一百多人,与其治下的百姓,也隐成了一股势力,李其广还没名正言顺地高举反旗,自然不敢轻易动他们,这些朝廷命官,在山东任职多年,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山东的局势,以及氏族的势力,有一句话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若能连横朝官,山东的叛乱就解决了一半。

    再有表哥统领的十万兵马,稳占胜局。

    周令怀点头:“他们互相制衡,互相勾连,牵扯不断,知道的越多,可供利用的就越多。”

    虞幼窈就想到了一段历史:“张仪在秦国推行连横策略,达到了对外兼并土地的目的,使得秦惠王能够东“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散六国之从(纵)”,使之西面事秦”。”

    连横之策,破了六国联合,使西面诸国事秦国为主。

    表哥这连横之策,也是要利用朝官破氏族联盟,使朝官事表哥为主。

第400章:咬人的兔子

    虞幼窈话锋一转:“表哥不需要亲自出手,连衡朝官,给他们支援,让他们有足够的资本去斗氏族,离间氏族联盟,表哥再从外对李其广施加以压力,从内而外瓦解氏族联合,氏族各怀鬼胎,貌合神离,不可能和李其广一条心,到时候一盘散沙,李其广又有何惧,李其广死了,氏族势力再大,但也不成势,这乱也能平定。”

    周令怀点头:“正是如此!”

    虞幼窈看着表哥,一脸的唏嘘:“表哥,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人还没去山东平乱,可山东的局势已经尽数掌握于心。

    她几乎可以预见李其广败局已定。

    说是“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亦不为过吧!

    周令怀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小姑娘的问题,他一向是不会敷衍,于是很认真思考了片刻,中肯道:“大约是,天生的?!”

    虞幼窈竟无言以对。

    周令怀握拳,抵唇轻笑了下:“现在可是放心了?”

    虞幼窈呶了一下嘴儿,想到自己方才因为焦虑、不安、担忧,对表哥发了一通脾气,忍不住有些窘迫。

    原来真正傻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呀!

    山东那边的情势,尽在表哥的掌握之中,等山东大捷,表哥平叛回京,幽王平反一事,不仅更加顺理成章,名正言顺,表哥继承幽王封号也是板上钉钉,顺理成章地接掌幽州30万兵马,光明正大的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不光如此,表哥平叛有功,皇上还会重赏,他手中掌握的权势也会比从前更甚。

    而表哥的名声威望也会传遍大周。

    虞幼窈拍了拍额头,想到自己方才的傻样:“表、表哥我之前呃,就是担心表哥身体……所以你别……”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表哥算计好的,可一想到表哥身体病弱,她心里又有些担忧了。

    周令怀弯了唇:“没有,我觉得表妹很可爱。”

    眼儿红红的,像一只急了想咬人的兔子。

    虞幼窈被夸得小脸儿一红,眼睛飘了飘,接着转了眼珠儿,笑:“表哥,你这算不算是漏露军机?”

    周令怀表情略顿:“算!”

    虞幼窈连忙追问:“那,身为主将漏露军机,又该当何罪呢?”

    周令怀:“视其轻重,轻则杖责一百军棍,记一次警告,重则夺其主将一职,听侯发落,再严重就是抄家斩首……”

    虞幼窈听得头皮一麻,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呃,那我就罚表哥,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等表哥班师回朝,我要看到一个平平安安,毫发无损的表哥,好不好呀?”

    小姑娘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便是知道他有必胜的把握,可满眼都是对他的担心。

    仰视是一种很微妙的姿态,因为伸高了脖子,仰高了头,所以脸上的一切情绪,都会一览无遗,尽纳眼中。

    他的轮椅高度,与小姑娘的身高差不了多少,而且轮椅可以升降,小姑娘大可不必每次与他说话,都要坐着,或者是蹲着,仰望着他。

    而他也确实将轮椅调到了与小姑娘平齐的高度。

    可是,小姑娘的习惯依旧改不了。

    后来他才知道,小姑娘在意的从来不是高度。

    仅仅是他坐着。

    与人平等交流的从来不是高度,而是心态。

    一坐一站的交流,那是上下级,并不符合同等交流的礼数,也不符合互相尊重的原则。

    周令怀轻笑了:“到时候,把孙伯带上。”

    只要是她希望的,他都能做到。

    虞幼窈终于笑了,凑近了表哥身边,挽着表哥的胳膊:“表哥,大军什么时候开拔?需不需要另外准备什么?”

    周令怀笑:“兵部在准备粮草事宜,届时运粮的队伍,会先行开拔,待十日之后,于京营校场祭天点兵后,我就会领兵平叛,皇上会派御医、内侍随行,照料我的饮食起居,倒也不必准备什么。”

    虞幼窈点头:“这么说来还有十天了,我得回去再仔细帮表哥准备一些得用的东西,御医和太监肯定没有准备的东西精心。”

    “便有劳表妹了。”想着这一次伐东,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三两月见不到她,周令怀便也由着她准备一些。

    她说得也没错,但凡出自她手的东西,确实比旁的更精心。

    朝臣们留在宫里,商量平叛的一应事宜。

    山东李其广联合当地氏族,以“君昏当道,残害忠良”的名义,打着“为命请命”的旗号,发动大规模叛乱,皇上要派兵平乱,但一直以来,深受皇恩的宁远侯,竟还以“腿疾”,不能领兵为由,向皇上请辞了平乱了一事。

    皇上当朝大怒,但满朝文武,却无一人肯站出来自请领兵。

    唯有幽王世子殷怀玺,以弱冠、残腿,病弱之躯,自请领兵平乱。

    皇上怜殷世子病弱不肯同意。

    可殷世子年弱心不弱,身残志不残,体病而仁义存。

    他当朝表明,其父幽王一世英豪,虽死而无愧于天下,朝堂,兄义,如今山东贼冠,竟打着其父幽王的忠君之名,行叛乱之事,谋逆之举,是陷幽王于不忠、不义、不仁,身为其子,理应平定叛乱,还其父幽王一世清名,平民怨纷纷,扬大周国威。

    京里头,哗然一片。

    一时间,众说纷纭,整个京兆闹得沸沸扬扬。

    有仰幽王战功赫赫,一世英明的人赞叹——

    “大丈夫,当执三尺长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从,又何死乎,说得好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世子年弱心不弱,身残志不残,体病而仁义存,真乃吾辈之英豪……”

    “世子有乃父风范,我听闻三年前狄人大肆进范,年仅十二岁的世子,与幽王一起抗击狄人,这才解救了幽州困局,区区山东贼寇,如何能比得上狄人猛如虎……”

    “当年闲云先生游历至幽州,在城里摆下珍笼棋局半个月,竟无一能破解,最后还是殷世子破解此局,足见世子文韬武略,区区贼寇,又有何惧……”

第401章:重拿轻放(求月票)

    “世子忠义,便是年弱,腿残,病弱,亦有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气魄,可恨的是,饱受皇恩浩荡的宁远侯,当年驰援北境,他可是主帅,幽王含冤一事他都脱不了干系,只削了爵位,真是便宜他了,他本该自请平乱,将功折罪,竟然还仗着“腿疾”,不能领兵为由,百搬推托,他腿疾再严重,能比得上世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

    当然了,也有不少人认为世子殷怀玺年岁,病弱,体残,不堪重任,觉得皇上太草率了——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我承认幽王一世英豪,但幽王案还在三司会审,殷怀玺是戴罪之身,又怎么领兵?而且殷怀玺年仅十五岁,从前也未正式领兵打仗,没有领兵经验,纸上谈兵,如何平叛?他还残了腿,不能上战场,又何德何能……”

    “他殷怀玺,又算什么东西?一个废物,也敢自请领兵去山东平乱?哈哈,这满朝文武,竟也跟着一起犯糊涂,跟着他一块儿闹了玩儿,真真是可笑……”

    “就是,这幽王世子简直是不知所谓,山东平叛又是何等大事,岂是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可能掺合的,依我看,这乱也不必平了,反正都要输,干脆派个人去和李其广谈和……”

    “……”

    有许多人因为意见不和,争执吵闹——

    “住口,甘罗十二拜相;李世民十四岁领兵;霍去病十七岁抗击匈奴;孙策十八称霸江东。而世子十二岁就与父一起抗击狄人,山东贼寇如何能比得狄人猛如虎,焉不知世子,不能大胜归朝?”

    “呵,殷怀玺一个残废,有什么资格和唐宗、霍帅、甘相等人相提并论,哼,简直是不知所谓……”

    “世子十二岁抗击狄人,被奸人所害,双腿残疾,却志气存胸,为父子平反冤情,便是戴罪之身,易有自请去山东平叛之忠义,残废怎么着?世子身残志不残,不像某些人手脚完好,连一个残废都不如……”

    “殷怀玺他不光是个残废,听说还是个短命鬼,让他去山东平叛,估计人还没到山东,他自个就先去见阎王了……”

    “你说谁短命鬼了,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了怎么了,殷怀玺就是一个残废,短命鬼……”

    “啊,打人啦,打人啦……”

    “……”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事,殿试才过了一个月,因幽王冤案一事,朝廷迟迟没有放榜,不少文人学子逗留京兆,茶楼、酒家、客栈处处都能看到,文人学子高谈论阔,甚至是因意见不和争执吵闹,动手……

    虞宗慎放下车帘,一路回了虞府,就直接去了安寿堂。

    虞老夫人派人去请了周令怀过来。

    虞宗慎瞧了周令怀,便不禁想到了,那位住在宫里,却令人琢磨不透的殷世子,两人都是一样的病弱,一样的残了腿,连年岁都相当。

    仔细回想殷世子的长相,猛然发觉,殷世子只在叶寒渊敲登闻鼓那日,以真面目示人。

    但当时,皇上审问叶寒渊,大殿人心惶惶,也无人会仔细去瞧他的长相。

    只隐约窥知,殷怀玺右脸上有一条长疤。

    后来,未免冲撞天颜,脸上也一直戴了面具。

    他甩开了脑中纷乱的思绪,开口道:“皇上命兵部司兵,粮草一应事宜,户部督办,都察院监办,内阁须全力配合。”

    虞老夫人略一沉吟,蹙眉:“殷世子自请平叛的原因,字字珠玑,一针见血,令人无法反驳,足见是心有城府。”

    不管殷怀玺出于何种目的自请平叛,就冲他这三个原因,就没有比他更好的平叛人选了。

    皇上明白,便是心有顾忌也不得不答应。

    朝臣们更明白,明知道让殷怀玺领兵不妥,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虞宗慎略一沉吟,又道:“幽王含冤,长兴侯固然是罪大恶极,但误杀功臣良将,对帝王来说是亦是失德,失仁,失义的过失,于德行有亏,于威严有损,于名声有瑕,皇上不可能没有顾忌的。”

    说到这里,他话锋微微一顿。

    半晌之后,虞宗慎才继续道:“别看皇上现在杀红了眼睛,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式,但等到长兴侯三司会审结束,轮到幽王真正洗清冤屈之时,反而会重拿轻放。”

    虞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又是一叹:“重拿轻放,这是帝王心术,前头杀的人越多,到了后面朝臣们诚惶诚恐,就越担心牵连越广,祸事会轮到自己的头上,毕竟幽王之死,满堂朝臣没一个敢摸着自个的良心说,自己是无辜的,狗急了难免跳墙,一向倾轧争斗的朝臣们,反而会拧成一股绳来,阻止皇帝,皇帝虽为君王,但亦需朝臣辅佐社稷,不可能不顾及众臣们的意见,届时幽王洗冤平反,反而不会太容易。”

    谁都知道皇上正在气头上,没谁愿意触皇上的霉头。

    再加之,目前皇帝杀的人虽多,却都是当权者推出来的替死鬼,却并没有触动,那些正真有权有势的内阁辅臣,功勋武将的利益。

    他们自然乐意让皇上杀个尽兴,出了这口恶气,他们反而更安全。

    一旦涉及了自身利益,朝臣们是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

    虞宗慎想到了内阁里一些老臣们的作派,深以为然:“确实,幽王受长兴侯,及北境官员、豪绅联手迫害,这是毋庸置疑,即便能顺利平反,但其中能作的文章也是大了去,依我对他们的了解,少不得要借一些捕风捉影,不轻不重的罪名,却有损名声的污名,往幽王身上扣,幽王名声有污,失德了,帝王的过失反而就不会那么严重,届时皇帝为了顾及幽王的名声,这件事重拿轻放,也是理所当然。”

    朝臣们还能说,是幽王失德,所以北境的朝臣,和豪绅才会联合起来对抗幽王。

    毕竟,这些人谋害皇室血脉,罪大恶极,总归是要砍头的。

    流言传出去了,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

第402章:帝王心术

    这般看来,幽王便是被人害死了,便是被洗冤平反了,损了名声,天下人也不会再一边倒地认为幽王好了。

    幽王已死,便是扣些污名给他,他还能打坟包里爬出来辩驳不成?

    虞老夫人一皱眉头,却不喜朝臣们这些腌臜手段:“但,若是殷世子平乱大捷,皇上声威大振,幽王平反冤情更顺理成章,殷世子何等聪明,定是算透了人心人性,极明白这道理,所以才会自请平乱。”

    之前虞老夫人便觉得这位殷世子,是潜鳞之蛟,如今看来还是小瞧了去。

    周令怀低头喝茶,狭长的眼中难免透了几分嘲讽之意。

    从叶寒渊敲登闻鼓的时候,他就猜到了,父王的冤情没那么容易洗清,不说这里头,朝臣们干系甚大,不会坐而视之,便是狗皇帝自己,也有颇多顾忌,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死去的皇弟,置自己的名声威严于不顾?

    所以,在他最开始的计划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平反”冤情。

    叶寒渊进京之后,敲登闻鼓将长兴侯的罪名大白于天下,加之带进京的证据,长兴侯想赖也赖不掉,等叶寒渊进了大殿,直接刺杀狗皇帝。

    届时,山东李其广,再以“昏君当道,残害忠良”的名义,高举“为民请命”的反旗,反动叛乱,狗皇帝残害忠良,为天下人不耻,父王的冤情自然明了。

    就是这么简单,一针见血。

    便是如此,他也不后悔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有些事,绕些圈子总归能达到目的。

    但有些人,既然决定要护了,就要护到彻底,不能有丝毫犹疑。

    虞宗慎话锋又是一转:“幽王一案,让皇上对朝臣们失去了信任,眼下幽王平反在即,皇上面临了一大难题,那就是一旦幽王平反成功,殷世子该不该承幽王王位,继幽王遗志,掌幽州30万兵马,主幽州战事,皇上想用殷世子,但殷世子弱岁,残腿,病弱,让他实在放心不下,索性让他去山东平乱,试一试殷世子的能力。”

    虞老夫人也是腻味得慌:“就算殷世子平叛大败,一个弱岁、残腿、病弱的少年,也并不足以损了大周威严,皇帝一来成全了殷世子仁、义、忠、孝之心,能落一个好名声,二来又利用殷世子,试探了山东的军情,再派更有经验的武将前往平叛,也会更有把握。”

    这就是帝王心术,看似荒唐的背后,总隐藏令人胆寒的算计。

    皇上派羽林卫保护殷世子,明显还是看重与这个侄儿的情份,但是所谓的亲情血脉,总挟裹了各种各样的算计,反而更加可怕。

    虞宗慎略一颔首:“殷世子,也是尽算了君心,想要借着平乱之功,获得皇上的信任,重掌幽州30万大军。”

    帝王心术固然深沉,却也不如殷怀玺此子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来得深不可测。

    所以,这一切是殷怀玺算计好的。

    从叶寒渊敲登闻鼓开始,朝堂上的局面,就都在殷怀玺的掌控之中。

    虞老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历史上,少年得大志之人不在少数,如他这般野心昭彰,妄图以一介残躯,封王掌兵之人,唯独一个殷怀玺,”她转头瞧了周令怀,周令怀与殷怀玺是少年友人:“你觉得,殷怀玺此去平叛,有几成胜算?”

    眼下因幽王一案,各地“民愤”四起,李其广更是顺理成章,打了“为命请民”的幌子发动叛乱。

    满朝文武谁不请楚,一旦朝廷平叛大败,李其广声威大噪,稳坐山东,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反周势力加入李其广,各地“民愤”也会愈演愈烈,届时天下势必将乱。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自请领兵平叛。

    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过是赔上一家老小的人头。

    “十成!”周令怀搁下茶杯,漫不经心地开口。

    不光虞老夫人,就连虞宗慎也是面色一惊,问:“山东情势复杂,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今李其广联合氏族形成一股势,足见他在氏族,在当地的威望。”

    周令怀淡声道:“至多三个月,殷怀玺必大胜归朝。”

    虞老夫人和虞宗慎齐齐失语。

    不仅有十成把握,而且只需要三个月,就能平定山东叛乱,到底是他们小瞧了殷怀玺,还是周令怀高抬了殷怀玺?

    这话看似没有缘由,但是细思则极恐。

    周令怀点到为止:“殷世子的目的很明确。第一,顺理成章的为幽王平反冤情;第二,获取皇上信任,执掌幽州兵权,而这两样又都和山东平叛脱不开干系。”

    此言一出,虞老夫人和虞宗慎也不禁面露惊容。

    一个活了大半辈子,是人老成精,一个是内阁次辅,执掌大权,两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哪儿听不懂这话?

    周令怀分明就是隐晦地提醒。

    从叶寒渊敲了登闻鼓开始,朝堂大局已经尽在殷怀玺的算计之下,甚至是山东的大局,也尽在殷怀玺的掌控之中。

    如此看来,殷怀玺又何止是一个可怕了得?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虞老夫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又问:“殷怀玺能重掌幽州吗?”

    殷怀玺确实是算计精深,处心机虑,但幽州地域复杂,是中原边缘腹地,距离京兆不过两千里之地,精兵良马千里奔袭,最多三五日就能到达,与京兆交相呼应,内能震慑藩王,外能抵御外敌,是大周朝最强有力的一道防线,皇上真能放心将幽州交给一个弱岁,残腿,病弱的少年来镇守?

    即便是,殷怀玺平定了山东叛乱,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这件事也存在很多变数。

    毕竟君心难测。

    满朝文武这一关就过不去。

    周令怀轻笑:“殷怀玺,是闲云先生带进宫里的。”

    虞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凝住没动:“原来如此,山东平乱有功,再加上大德之人的举荐,可保万无一失,这位殷世子,当真是,”她话锋轻顿,半晌才叹道:“算无遗策!”

第403章:深藏不露

    虞宗慎却转头瞧了周令怀。

    母亲觉得殷怀玺算无遗策,他却觉得周令怀才是真正深不可测。

    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周令怀搁下茶杯,淡声道:“过几日,我要回幽州一趟,短则一两月,长则三月必回。”

    虞老夫人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现在看来,最迟三个月,幽王一案也该尘埃落定,到时候周家冤情昭雪,确实该回去一趟,只是幽州路途遥远,那边的也正乱着,你多带些人,多注意安全。”

    幽州的事,也只能周令怀自个回去处理,虞府却是插不上手。

    周令怀颔首。

    朝臣是万不可与藩王牵扯上关系,一旦惹了天家猜忌,就会招致杀身之祸,所以他不能向虞府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一直呆在虞府,用着“周令怀”的身份。

    平叛在即,他必须寻一个合适的借口离开虞府。

    回幽州倒也合乎情理。

    此时,镇国侯府——

    镇国侯宋修齐也提起了殷世子,自请领兵去山东平叛一事。

    宋老夫人仔细听着,不时端起茶来喝,淡淡的药苦入了嘴,进了喉咙,便也觉得心中的烦热,也缓和了许多。

    这药茶,还是上回端午节,姚黄打虞府带回来的。

    虞大小姐虽然驳了她的好意,可礼数却回得有诚意,叫人挑不出错儿来。

    话末,镇国侯微微一叹:“以一介弱岁、残腿、病弱之躯,自请平乱,这是志气存胸;他自请出战的原因有三,尽显了忠、孝、节、义,就有了必胜信念,故信念存心;他当朝发下大丈夫,当执三尺长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从,何惧死乎,这是勇绝存心。”

    镇国侯府是从高祖就延续下来的功勋之家,其底蕴放眼整个大周,也是少有能比拟的,看待问题自然也更透彻。

    听得此言,宋明昭搁下了茶杯,声音低沉:“为将者,一志气存心,二信念存心,三勇绝存心,备具以上三点,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将领,”说到此处,他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山东一战,必胜无疑。”

    李其广联合氏族,纵然势大,终究不过是一盘散沙,合则聚,不合则散。

    哪儿能比得上殷怀玺鱼肠勇绝?

    殷怀玺有如此心智城府,也难怪当初闲云先生去幽州游历后不久,北境就传出了闲云先生,意欲收他为徒的传言。

    闲云先生一向惜才,想收殷怀玺为徒精心教导,也是实属应当。

    镇国侯深以为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殷怀玺此子心智、城府、心机、谋略皆是世间罕有,假以时日,大周朝未必不能再出一个赫赫战神。”

    说完了,他就端起了茶杯,低头喝茶时,便不动声色地瞧了坐在下手处的儿子。

    当初,闲云先生原是想收殷怀玺为弟子在前,收明昭为徒在后,如今年仅15岁的殷怀玺,已然能够立于朝堂,执掌兵权。

    而宋明昭却还是举人,等着三年后在科举上大放异彩,才能入朝。

    宋老夫人淡淡瞥了一眼镇国侯:“十二岁抗击狄人,以十五弱岁之龄,忍残腿之痛,病弱之躯,为父鸣冤平反,确实堪称一代天骄,只可惜宫中的御医断言他活不过二十,纵是惊才绝艳,也是昙花一现,着实令人唏嘘。”

    语气之中是真切地透了惋惜。

    镇国侯却听得混身一震,有些羞愧:“确实可惜了。”

    之前不让明昭继续科举,也是因威宁侯府势大,有避其锋芒,韬光养晦之意。

    也是打算三年后,明昭在科举上大放异彩,威宁侯府也压制不了明昭的惊世之才,才能一入朝堂,就能得了皇帝的重用。

    而如今,朝堂之上正值多事之秋,明昭不入朝堂,对他而言反倒是好事。

    以明昭之才,将来是必能入阁拜相。

    哪儿是殷怀玺昙花一现可以堪比。

    殷怀玺是个什么人,单看叶寒渊进京之后,朝堂之中的事事桩桩,就该明白了。

    但是,还有一个人让宋明昭很在意。

    宋明昭捧着茶杯,低头没喝:“父亲,可曾听说过,前幽州指挥佥事家的公子,周令怀此人?”

    殷怀玺算无遗策,目的也明确。

    但周令怀此人,却藏得极深,让他有些瞧不透。

    镇国侯先是一愣,就道:“听虞大爷提过几次,是家里没人了,就借住在虞府大房,听虞大人的口吻,似对这个幽州来的侄儿十分欣赏,应当是有些才华,不过巧得很,这位周公子也如殷世子一般,弱岁,残腿,病弱,倒是可惜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他虽然觉得,幽王与周令怀颇有巧合之处。

    转念一想,当初“幽州谋逆事发”后,幽州不少人牵连其中,周家就是其中一个。

    便是有虞府上下打点、斡旋,保了一家老小,下场恐怕也不会太好了,周令怀落得这下场,似乎也不奇怪了。

    宋明昭搁下茶杯:“闲云先生进京之后,特地拜访过周令怀,而且不止一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是当年在幽州就认识的,父亲怕是小瞧他了,周令怀此人绝不简单。”

    不光镇国侯,就连宋老夫人也是听得一愣:“这事儿你是如何知晓的?外头并没有风声传出?”

    闲云先生和周令怀是旧识?

    宋老夫人和镇国侯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毕竟闲云先生是大德之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眼的,幽州已经有一个殷怀玺了。

    宋明昭垂下眼睛:“他是我的老师。”

    这只是一方面。

    最主要还是,之前偶然听三妹妹宋婉慧提及了周令怀此人,觉得此人并不简单,便忍不住多关注了一些。

    周令怀虽然寄人篱下,深居简出,但在虞府里很受信任,他进虞府之后的一些事,并不难打听。

    闲云先生拜访虞府,虽然没有声张在外,但也没有偷偷摸摸,刻意避讳,有心人一打听,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淡淡的一句话,却很有说服力,镇国侯心中止不住地震惊:“这位周公子藏得可真深。”

第404章:所谓世交

    闲云先生是什么人?

    天底下能被他瞧得上眼的,明昭一个,殷怀玺一个,谢府的那位三少爷谢景流,似乎年少时,也得过闲云先生的指点。

    如今,又加了一个周令怀,便也能猜到周令怀必定也是惊才绝艳。

    宋老夫人却蹙了眉,忍不住一叹:“闲云先生对幽州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幽州出了一个算无遗策的殷世子,现在又多了一直深藏不露的周令怀,再加上敲了登闻鼓的叶寒渊……

    宋老夫人心中微沉:“乱世出英才,看来这安生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一边说着,她转头瞧了宋明昭:“你刻意提及了周令怀,是怀疑他与殷怀玺,叶寒渊有所牵连?”

    宋明昭颔首:“指挥佥事世袭萌荫,虽与藩王牵扯不深,却属州府辖内,周令怀与叶寒渊必有牵扯,而叶寒渊敲登闻鼓,告的是长兴侯十罪,但追其究底,却是在为幽王鸣冤,受殷怀玺驱策。”

    他没说的是!

    殷怀玺能驱策州府之子叶寒渊,足以见得,便是幽王已死,长兴侯掌管幽州三年,殷怀玺弱岁、残腿、病弱,幽州依然在殷怀玺掌控之中。

    殷怀玺,叶寒渊,周令怀三人,表面上看并没有干系,但彼此之间却都有千丝万缕的牵扯。

    如此一来,周令怀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宋明昭一皱眉,这才继续道:“周令怀与殷怀玺必然是有些关联,而且我怀疑,周令怀进京的目的,绝非投奔亲戚这么简单,近来朝堂上的事,大约也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宋老夫人蹙眉,未语。

    宋明昭略一思量:“闲云先生此次进京,带了叶寒渊,带了殷怀玺,见了湖山先生,也见周令怀,他其身在外,则心系朝堂,绝非拜访一个忘年旧友这么简单。”

    镇国侯心中难免忌惮:“我们家与虞府世代交好,又是姻亲,藩王与朝臣牵扯上关系,这是大忌,武将之家尤甚……”

    宋老夫人也是心中忧虑。

    宋明昭淡声道:“倒也不必惊慌,周令怀残了腿,不能入仕,便是与殷世子有些牵扯,旁人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另周家世袭萌荫,承的是皇恩,周令怀是个聪明人,会把握分寸,不会让虞府和藩王有明面上的牵扯。”

    这样一说,虞老夫人倒是放下心来:“也对,殷怀玺一介残躯,势单力孤,周令怀亦是一介残躯,连入仕也不能,便是有些牵扯,只要不放到明面上落了人口实,倒也无妨,而且世家关系,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彼此之间利益相同,便也不惧朝局变化莫测了。”

    镇国侯深以为然。

    宋明昭垂眼:“朝中正值多事之秋,暗地里有些干系也不见得是坏事。”

    至于为什么不是坏事,他没说透。

    但是宋老夫人和镇国侯都明白,眼下朝中正值多事之秋,内有藩王蠢蠢欲动,外有四患虎视眈眈,朝中形势也是波谲云诡,变化莫测。

    殷怀玺一旦兵权在握,必然成为皇帝最信任的人,能与他牵扯上关系,相当于一道护身符。

    宋老夫人目光深了深:“过些时日,就是婉慧生辰,便也不好大办,就请她平常玩得好的小姐进府一道热闹热闹。”

    越是多事之秋,世交之间就越该抱团,抱紧了。

    平常该处的关系也该更近一些才是。

    瞧着只是小辈之间的寻常往来,但重要的是彼此传达的一种默契,不需要大费口舌,彼此就能心知肚明。

    这就是世交!

    宋明昭心念微动,便想到了虞大小姐,便低头喝茶,将自己思绪尽去掩去,无迹无痕。

    殷怀玺要领兵去山东平叛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朝野上下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平叛事宜。

    虞幼窈也帮着表哥收拾准备“回幽州”的行装。

    “回幽州也只是托词,皇上派了御医,内侍,以及宫中的老嬷嬷随侍在侧,照料我的生活起居,一应东西宫里也会精心安排,这些,”周令怀目光微深,蹙了蹙眉:“多半也带不上,倒也不必如此费心收拾。”

    虞幼窈将一条绒毯放进了包裹里:“我知道啊,但是做戏要做全套嘛,总不能叫人怀疑了表哥。”

    话说完了,她这才恍惚地意识到,表哥是真的要走了。

    她会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表哥。

    表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在中午的时候,陪着她一起练字,教导她琴艺,指导她课业,陪着她一起下棋玩儿,与她烹水煮茶……

    虞幼窈突然觉得难过。

    表哥住进虞府只有三四个月,明明这样短的时间,可于她来说,就像有一辈子那么长,长到这个人,已经深入到生活的点点滴滴,因为有了他的存在,便觉得每一天都有惊喜,每一天都过得踏实又安心。

    可,这个原本一直陪着她的人,突然要走了!

    虞幼窈心中既不舍,又害怕!

    令人窒息一般地沉默,在屋里蔓延……

    周令怀轻抿了唇,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怎么了?”

    虞幼窈摇摇头,却低着头不敢看他。

    周令怀倾身,轻轻捏住她的下颌,一点一点地抬高,虞幼窈白着小脸儿,眼周像染一层胭脂,薄红一片,眼睛也红了,里头隐忍着闪烁的泪花,倔强的不肯落下,她紧抿着唇儿,连小鼻尖都红了。

    可怜巴巴的样儿,像一只就要被抛弃的小兔子。

    周令怀心中一刺,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安抚道:“别哭,我最多三个月就回来了。”

    他不说还好一些,一说,虞幼窈就鼻头一酸,隐忍的泪花儿,没忍住打眼里砸落,沿着面颊,倏然滑落到了下颌,落在了周令怀手背上。

    周令怀只觉得手背一颤,有些慌了:“别哭……”

    “表哥呜……”虞幼窈扑进了表哥怀里,搂着表哥的脖子,呜咽地哭,大约哭得太伤心,连小身段也哭一颤一抖的。

    周令怀彻底僵住,抿紧了唇。

第405章:舍不得你(求月票)

    虞幼窈不是个爱哭的姑娘。

    很小的时候,虞幼窈就知道自己是没娘的孩子,祖母虽然疼她,但年岁大,身体也不好,她可以调皮、玩闹,却不能任性妄为。

    便是虞清宁总故意跟她过不去,让她总因此遭了父亲的责骂;

    便是虞兼葭总装得无辜病弱,每回都让她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便是杨氏总端着一副慈母心肠,却面甜心苦地算计她任任、骄纵的名声;

    “……”

    她也从来不会向祖母告状、哭闹。

    因为她知道,祖母就是再疼她,和亲娘也是不一样的。

    大约是没娘的孩子就没得底气,也没得倚仗,更没有人教导她要怎么去处理,去反击,就是受了委屈,她也只能装傻充愣,假装不在意,连哭也要躲在被窝里头,用被子蒙着头,小声地,压抑地哭,不敢哭出声,叫旁人知道了。

    直到表哥进了府,表哥教了她很多东西,也会纵容她,包容她。

    在表哥面前她不需要逞强,表哥会告诉她:“有我在!”

    哪怕现在,她在表哥怀里哭得像个小傻子,也不用担心会被讨厌,也会被人哭话。

    “别、别哭……”周令怀僵着身体,双手死死地握紧了轮椅扶手,耳边是小姑娘呜咽地哭声,小奶猫一样细弱,伤心,哭得他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怎、怎么办?

    要不要哄一哄她?!

    “窈窈……”周令怀下意识张了嘴,倏然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去哄她,才能让她不哭。

    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无策。

    周令怀抿紧了唇,握紧轮椅扶手的手,倏然放松,挪到小姑娘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异常笨拙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仿佛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

    “表哥,呜呜,我不想你走,我不想好长时间见不到表哥呜呜呜……”

    其实,舍不得表哥走只是一方面,最主要还是担心表哥,但是她不敢说出来,怕说出来就不吉利了。

    她知道这一次山东平叛,表哥有必胜的把握。

    可打仗不是儿戏,战场之上刀箭无眼,瞬息万变,她不担心会打败仗,可她担心表哥身体吃不消,担心表哥会受伤。

    这些天她努力强装无事,帮着表哥准备养身、保命的东西。

    其实,她一点也不坚强。

    她心里也很担心,也很害怕。

    她只想要表哥好好的,不想表哥身涉险境。

    她以为自己能装得很好,也故意去忽略心中那些软弱的情绪。

    可这会儿,意识到表哥是真要走了,要去上场战,要去打仗,她连手脚都变得冰凉,积於在心中软弱,瞬间决堤了。

    周令怀轻叹一声,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背:“别哭,等到了山东,我每隔十天给你写一封信……”

    原也是打算去了山东之后,就多写信给虞幼窈,免得她担心。

    哪儿晓得,他这还没去山东,她就已经害怕哭了。

    也是他忽略了小姑娘的感受,想来这几日,小姑娘没少担惊受怕,可又怕让他分心,就一直隐忍着没说。

    虞幼窈从他怀里出来,眼儿红肿地看着表哥,抽噎着问:“真的吗?会不会不方便?若是让旁人知道了……”

    瞧着她脸儿上泪痕斑斑,周令怀心中涩然,从袖中取了蓝帕,轻柔地帮她拭泪:“那就让暗卫传信,不让别人知道。”

    虞幼窈有些犹豫:“表哥身边的暗卫,是为了保护表哥的安全……”

    周令怀摇头:“皇上派了一百羽林卫保护我的安全,少个一暗卫倒也无妨,山东离京兆不过600里距,八百里加急,最多两天就能到,若是担心我,也可以问一问暗卫,我在山东的情形,我从不会骗你,我身边的暗卫也是一样。”

    虞幼窈终于止住了眼泪,还有些抽抽嗒嗒:“会不会太麻烦表哥,毕竟表哥是去打仗,我不想给表哥添麻烦。”

    周令怀表情微顿,不说话了。

    虞幼窈黯然低头,吸了吸鼻子,又强自镇定地抬起头:“表哥,对不起,是我太不懂事了,你……”

    周令怀倏然打断了她的话:“你舍不得表哥,表哥也,”瞧着小姑娘红肿的眼里,还透了水光,他喉咙微涩:“不舍你!”

    虞幼窈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表哥。

    周令怀轻笑了一声:“所以,我给你写了信,你也要记得回信。”

    他手指轻轻地,将眼睫上沾染的泪摩挲拭去,大约是动作太轻,太柔了,小姑娘觉得痒了,眼儿轻轻一颤,眼睫扑闪着,落在他指尖,就像蝴蝶轻轻停驻一瞬,又飞走了一般轻柔。

    周令怀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间隐约还残留着一丝颤意:“别担心,狄人我都不怕,又岂会将区区贼寇放在眼里。”

    不舍得是真,但真正哭的原因还是太担心他吧!

    毕竟,周令怀低头,搁在腿上的双手,止不住地收紧,若他的腿完好,身体康健,她大约也不会这样担心哭了。

    虞幼窈倏然笑了:“好!”

    小姑娘弯弯的眉,宛如丹青墨染,透了几分写意灵韵。

    用的是他前阵子翻阅古籍,偶然寻到的一种古唐烟墨。

    在石墨之中加入麝香,龙脑等香料,烧去烟,烧制的烟墨,宛如膏脂,油亮浓稠,蘸水调墨画于眉上,宛如烟岚一般气韵生动。

    “不哭了?”周令怀瞧着她眉目婉转生韵,慌乱的心竟也生了欢喜。

    虞幼窈大窘:“表哥,我刚才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表哥要去打仗,我应该乖乖地,不该让表哥担心,我……”

    她瘪了瘪嘴,又有点想哭了,倒不是担心害怕,而是哭自己不争气。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哭,就拼命抿紧了唇不让自己哭。

    周令怀把蓝帕收回袖里,将桌子上的茶端过来,送到她手里:“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

    哭了好大半天,虞幼窈正觉得口干舌躁,捧着表哥递来的茶,小口小口地喝:“是因为,表哥住进虞府好几个月,我与表哥还从来没有分开过……”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040/ 第一时间欣赏表哥万福最新章节! 作者:犹似所写的《表哥万福》为转载作品,表哥万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表哥万福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表哥万福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表哥万福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表哥万福介绍:
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虞幼窈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嫁给镇国侯世子宋明昭,成了三妹妹虞兼葭的药引。
取了三年心头血,虞幼窈油尽灯枯,被剜心而死。
醒来后,虞幼窈心肝乱颤,抱紧了幽州来的表哥大腿:“表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周令怀遂撑她腰,带着她一路荣华,凤仪天下。
虞幼窈及笄后,
镇国候世子宋明昭上门提亲,
周令怀将虞幼窈堵在墙角里,声嘶音哑:“不许嫁给别人!”
幽王谋逆,满门抄斩,世子殷怀玺,化名周令怀,携不臣之心,怀蚀骨之恨,住进了虞府,以天下为棋,掀起了乱世风云。
所有人都嘲笑他是个残废,只有小姑娘蹲在他面前,心疼他:“表哥,疼不疼?”
周令怀遂愿:“以一身血肉残躯遮风挡雨,护她衣裙无尘,护她鬓角无霜,护她一世周全,予她一世荣宁。”
1V1,男女身心干净
旧文《豪门重生:恶魔千金归来》,愿不负等待,小伙伴们要收藏,评论,打赏支持喔!
交流群:145496713表哥万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表哥万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表哥万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