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好聚好散
沈如芸有点懵,手顿在半空:“之前兰姐还说,他还找人过来找芹姐,想要她帮他还钱……”
“嗯,以后不会了。”陆怀安笑了笑,抬眸:“黑子也搅在这些事里头,淮扬最近被查了好多遍。”
黑子从前就干过一些不明不白的事,要不业务也不会这熟练。
眼下查可不是查这一两天,直接往前查好几个月的。
邓部长他们最近焦头烂额的,既要跟余唐那边斗法,又要尽量帮他遮掩一二。
手忙脚乱的,压根没时间搭理诺亚了。如果实在不行,可能会弃卒保车。
“好狠。”沈如芸叹息着,摇摇头:“他们这也太……”
能有什么办法呢?
总不能拉着整个淮扬给黑子陪葬。
徐彪到底没能逃过这一劫,指令下达的这天,孙华赶了回来。
往市里去了一趟,回烂坑村的时候,开车都没力气了。
还是沈茂实给拉回来的,怕他是中了暑,喊了人过来帮他吊水。
孙华躺在床上,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却摆手说自己没事。
陆怀安也怕他是病了,赶过来瞧:“怎么了?”
孙华摇摇头,目光沉重:“安哥,真的,我没想到……我,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
当初他太不懂事,还觉得陆怀安管太宽了。
要不是说好了要相信他,他还不肯跟道上混的那些人断个干净呢。
眼下可好,那些人全给关了。
当初抢那大车的事,也被翻了出来。
“听说全是从严从重处理……”孙华捂着脸,全身发抖:“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孩子。
看来是吓着了。
确认他人没事,陆怀安松了口气,摆摆手叫其他人出去。
他们听到枪毙,也只是唬一跳,过后该干嘛干嘛。
可孙华不是,那些人,曾经与他喝过酒,一同骑过车,虽说感情提不上多深,但好歹也是一起混过那么些日子的。
这些活生生的人,眨眼没了,他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陆怀安好生安抚了一通,最后孙华才摇摇头:“真的,我没事,我知道,他们都是该的。”
“那你……”
“今天过去的时候,关石的胖子刚好行刑。”孙华想起来,面色煞白:“一下子懵了。”
幸亏陆怀安三令五申,坚决不让他再去混,还弄了这车给他开,逼着他跟之前那些全部断掉关系。
否则,就算他没动过手,怕也是得进去一趟的。
陆怀安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进去了,基本都出不来了。”
的确如此。
接下来的几个月,愈加严厉。
不过小偷小摸倒是真的没了,治安一时之间好到了极致。
往定州跑了一趟,除了关卡愈加严厉,查资料查得更细以外,倒真是顺利多了。
沈茂实还真是松了口气:“路上招手的女孩子也都没了。”
只是查得这么严,那些单个下乡收菜的顿时没了影迹。
于是陆怀安这边的几辆拖拉机,便成了香饽饽。
因为他们手续齐啊!
不怕查!
附近村里的一时之间扬眉吐气,一点都不担心自家菜卖不出去。
隔得远些的,也求着村长过去递话,想托陆怀安他们一道去收收菜。
求的多了,陆怀安便给郭鸣反映了一下。
萧明志听说后,都还有些疑惑:“你们忙得过来么?”
又是收菜,又是送菜,还要开养猪厂还有制衣厂,还要加?
不过既然人民需要,他们也愿意出力,他就大手一挥,签了同意。
这文件一下来,崔二更加焦躁了。
老大躺在凉席上,翘着二郎腿:“我就说这是个好机会,陆怀安接了这么个大摊子,只要我们一撤,他准得完!”
现在这么多村,他们三兄弟加上沈茂实他们三个连轴转着,才忙得过来。
再加三个村,一周两趟怕是都没法保证。
而他们自己呢,三个人一辆车,现在好多地方都没人收菜了,陆怀安帮他们把手续都办齐了,这一出去,立马成为大家眼中的香饽饽啊!
“我们三个人轮着来,一天一个村儿,能包十多个村子!”
老大越说越得意,忍不住坐起来,说得两眼放光。
说了半天,才发现崔二一直在抽烟,话都没回一句。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催他表态:“你说句话啊,我说的这法子咋样?”
“挺好。”崔二惨淡地笑了一声,弹了弹烟灰:“我问你,这些村子会答应把菜卖你吗?”
现在离市里近的村子,基本都被陆怀安他们这边包了,他们得跑更远。
老大听了,老不乐意了:“你这意思,准备跟着陆怀安干了?不自个儿干了?”
“我当然是想自己干的。”崔二用力撮了一口,烟瞬间剩了个屁股:“但是前提是,我们干得起来。”
当初被陆怀安诓着签的合同,马上要到期了。
这期间,沈茂实也在村里招了俩徒弟了。
让他们跑远的可能不行,但近处的是一点问题没有。
崔二看着他们,意味深长地道:“我们不是不可取代的。”
正因为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一直下不了决心。
凭良心说,陆怀安给的条件不错。
至少,旱涝保收。
冬天下雪,送不了菜,他们在家里窝了这么些天,陆怀安都是正常给了钱的。
甚至,他们开春时轮流回了趟家,陆怀安也都准了假,还给了钱给他们。
老大脸色一沉,冷冷地道:“那你就是不肯咯?”
“对。”崔二把烟摁掉,用力地抹了把脸:“我觉得,陆怀安有点东西的,他是个人物,我觉得跟着他干,更有前途。”
从前看不上陆怀安,是觉得他只会瞎捣腾的,送个菜都来抢,太没品。
这一年来,诺亚眼看着就从个烂摊子扶成了正儿八经的厂。
他们自己单干呢?撑死也就是多送些菜。
可跟着陆怀安,瞅瞅孙华,眼下都快成萧领导的私人司机了。
平时可没少跟着出入大场所,那人气势都不一样了。
孙华是不用提了,他以后发展肯定好。
沈茂实是陆怀安的大舅哥,肯定不会长期做这个,照陆怀安这架势,肯定会给他安排别的事做。
“剩下的,就我们仨。”崔二搓了把手,很肯定自己的想法:“陆怀安如果真的看不惯我们,根本就不会留我们下来,这一年我一直在观察他,他对我们的态度,应该是取决于我们的选择。”
“什么玩意儿……”
崔二不管他,自顾自说完:“我们现在走了,等于给沈茂实的徒弟腾位置,如果我们不走,送菜这里头,我们就是老大哥。”
瞧瞧那宋师傅,都这样儿了,照样给照顾得妥妥的。
他讲的道理,老大听不进去。
俩人再次吵了一架,并且接下来的几天里,吵得越来越凶。
消息到底是传到了陆怀安这边,他并不意外:“静观其变吧。”
想留下来的人他自然欢迎,不想留的,强留也没意义。
三兄弟技术是都还不错,但不服他管的他也不想要。
吵得厉害了,这天崔二被逼急了,指着老大的鼻子骂了一句:“你让我们出去跟你干,照前头那样子,三天不到就进局子你信不信!”
“怎么就进局子了!?”老大骂他胆小如鼠,呸他一脸:“就你这骨头软的东西,就是硬实不起来!烂泥巴糊不上墙!”
“你怎么不跟豆子他们联系了?前头不是还要甩开我,跟他们单干?现在他们去阴曹地府干去了,你还要我跟你上?”崔二也是被逼急了,有些口无遮拦:“我实话告诉你,喊你一声哥那是对得起我们之前的情谊,现在你叫我去送死,我绝对不干!”
老大面色刷地白了。
老三更是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颤巍巍地道:“豆子他们……二哥,豆子他们咋的了?”
“他们死了!”老大知道这事瞒不下去,一挥手:“行,既然你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咱也好聚好散,车我和老三都有三分之一,反正这边有车,我给你两百块,车我开走。”
崔二咬咬牙,心一横,真个点了头:“行!别说我拦了你赚钱的路子!”
结果,老大掏钱的时候,老三弱弱地举起了手:“那个,我,我也不想走……”
“你他妈说什么!?”
老大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气得想杀了他。
就连崔二都没想到,颇为意外:“老三你?”
“那个……我娘觉着,在这挺好的……”老三平日里都是他们说啥是啥,难得自己说点话:“我,我也觉得这挺好的,我还跟小红说,过些天我娘来了,去她家坐坐……”
好吧,敢情是看上姑娘了……
崔二都很震惊,娘的,老三闷不吭声的,居然提前把自己人生大事给解决了!?
连老大甩给他四百块钱都没察觉,整个人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
“……我说过啊,但你们都不听我说。”
存在感太弱,不是他的错呜呜呜。
这边车子被开走了,崔二两兄弟还是送他到村口。
拖拉机折六百块其实还是少了点,但他们也没打算再说了。
算了。
好聚好散吧,好歹这么久的兄弟。
老大斜了他们一眼,话都懒得多说一句了。
没志气!
他日后赚了钱,就得专程来看他们一趟!
拿钱把他们脸都扇肿,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崔二回了村,找陆怀安把这事一说,迟疑地道:“就是这个……我们暂时没有拖拉机了,得等阵子我们找个法子买一辆才能继续送菜。”
“哦,拖拉机啊。”陆怀安跟龚皓对视一眼,笑了:“来。”
拉开通往后院的门儿,车棚里头油布罩着两坨大家伙。
用力一掀,锃光瓦亮的两辆崭新的拖拉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第196章 坏掉了
崔二和老三都懵了,眼都没眨。
“你们那拖拉机本来也旧了,我原是想等合同到期再找你说的。”陆怀安拍了拍崔二的肩,笑了:“留下来就是兄弟,这两辆拖拉机,以后归你们兄弟俩开了。”
刚好新添了几个村子,沈茂实那台拖拉机原本就是二手的,跑不了太远,留给这两辆新拖拉机是最好不过。
崔二激动不已,这一下,他连拖拉机的钱都不用出了。
暗自一算,没准还真能在年底之前,凑够老本,也建一栋像沈茂实那样儿的房子呢!
“听说你和小红好事将近?”陆怀安看向老三,微笑着道:“是个好姑娘,你眼光不错。”
老三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小,小红是很好的很好的姑娘。”
“嗯,明年结婚的话,今年就得把房子整起来,我跟龚皓算了一下,你们到年底的话,分红可能还不太够,就先从公司账上支,明年每月从工资里抵一部分,你们看成么?”
这话一出,俩兄弟都傻掉了。
崔二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全无平日的精明:“我也有?”
“当然。”陆怀安瞅他一眼,笑了:“咋的,你不想娶媳妇啊?”
崔二闹了个大红脸儿,咳了一声:“当然还是……想的。”
从工资里扣算什么,他恨不能立马取了钱全交上去!
老三更是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手都有些抖。
回去后,躺在平房里,俩人一点都不觉得热。
幸好,幸好他们没有走。
“二哥,大哥他要是回来,陆老板还会要他吗?”
崔二叹了口气,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脾气,他绝对不会回来的。”
那么犟的一个人,连劝带骂各种说都扭不回他要走的决心。
只能说,希望他能真的发财吧。
想起自己将要建的新房子和小红,老三情不自禁地感慨道:“陆老板真厉害!”
“是啊。”崔二转念一想,叹了口气:“搁这情况,我们闹啥,他肯定是一清二楚的。”
不然咋连老三跟小红的事儿都门清,拖拉机也是,估计早就准备好了。
经此一事,俩人倒是跟沈茂实他们走得更近了。
以前还会斤斤计较,出了一趟车就再不跑了,现在吆喝一声,有什么急事尽管吩咐。
陆怀安也跟大家伙说了一下,大家都很是高兴。
眼看着一车接一车的拉红砖回来,陆怀安说话算话,他和崔二他们的房子是一块儿建的。
农忙过后,烂坑村的晒谷坪就顶上了大用。
诺亚厂房前头的这块水泥地,也被征用来晒谷子了。
他们厂房建的地势高,前边无遮挡,太阳从早晒到晚。
这么大的坪,晒起谷子来那可真是太舒服了。
拿着木耙子时不时翻一下,两天就里外都给晒干了。
村民们搁家门前晒的谷子还有潮气呢!
他们一琢磨,索性轮流把谷子送到这边来晒,一家占一块儿,两天可以晒三四家。
家里田地少的,甚至还可以多晒两家。
附近村里听到消息,也涎着脸请求沈茂实收完菜顺道帮他们把谷子拉过去晒。
“我们这边背阳,下午三点就没太阳了,往常都要晒他十天半月才能晒干呢!”
晒干了里头也不一定就晒透,只能说勉强能进仓。
隔壁烂坑村两天晒的透透儿的,谁能不羡慕呢!?
沈茂实问了陆怀安后,等烂坑村众人的谷子全晒完了,收进了谷仓,真个就去他们村帮着拉谷子过来晒。
只是他一个人,到底是精力有限。
有人琢磨着,求到了崔二这边。
“行。”崔二也不废话,跟沈茂实一人一天的来。
一天一趟,谁的时间都不耽搁。
谷子都是在家晒过一两天的,搁诺亚坪前,实打实的晒上一整天,直接就能入仓了。
趁着这阵子天气好,几个村子里的谷子全收完晒好了。
余下来的时间,众人一琢磨,全给跑到陆怀安他们工地上去帮忙。
众人拾柴火焰高,房子很快就建起来了。
陆怀安对房子没啥要求,反正都是按沈如芸给的图纸来。
前边坪要大,屋子光线敞亮!
后面还有块很大的空地,索性围起来做小园子。
左边种菜,右边种点小花什么的。
陆怀安虽然让人照着做,私下忍不住笑她:“那你这入了夏就别想出门了,蚊子得把你抬着走。”
“我熏艾叶嘛!”沈如芸戴着顶草帽,跑工地看了一圈喜滋滋的回来:“真厉害,都照着图纸做的呢,可还原了,不行,我种给他们熬点绿豆稀。”
放井里头镇一下,再送过去时还着井里的丝丝凉意。
陆怀安翻了翻报纸,琢磨着:“要不,咱买台冰箱呗?”
不然这么热的天,啥菜都存不久。
“冰箱?”沈如芸也是知道的,她去比赛的时候看到过:“可以啊,贵不贵?”
“那肯定得贵。”陆怀安笑了笑,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刚好过两天茂哥要去趟定州,让他带两台回来。”
沈茂实回来后,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好啊!”
他琢磨一会,有些迟疑地道:“嘿嘿,就是那个……如果有多的,我能不能留一台?”
毕竟是这种好东西,他挠了挠头:“小芬最近说太热了,总吃不下东西,我就琢磨着,弄台冰箱,存点她爱吃的……”
上回沈如芸给做的酸梅汤,她就很喜欢,可惜放不了,第二天想喝也没得。
陆怀安自然是答应,笑道:“必须可以啊,不过孕妇不能吃太冰的,这得注意一下哈。”
“诶,好嘞!”
他纯粹只是为了更好地储存罢了。
怕他们过去不好找,陆怀安提前给张正奇打了电话。
沈茂实他们到的时候,张正奇叹了口气:“呐,四台,这台大的是冰柜,其他三台是冰箱,不一样的啊,冰柜是横着放的。”
“这你也能弄到!你也太厉害了吧!”
无奈地瞅了他一眼,张正奇摆摆手:“没办法,我都怀疑安哥把我当菩萨了,想要啥只管许愿。”
也亏得陆怀安身居内陆,居然还知道啥叫冰柜,描述得有鼻子有眼的。
都是新东西,价格真的不便宜。
跟着一台纺织厂的并条机也搬上了车,张正奇笑了笑,有些无奈:“这次没缝纫机了,海曼最近没有淘汰旧机子。”
钱叔有些意外地挑挑眉,笑了:“新机子呢?”
“嗯?”
“我说,新的缝纫机,我们也要的。”
张正奇皱了皱眉,一指车上这堆好东西:“这可不便宜,兄弟,我当然能弄到新的缝纫机,但你们这真的还吃得下?”
当初可是一台精梳机还要他哥出了大半钱的呐,这才多久?
可别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半道给噎死了。
再三确定,他们确实要买新机子之后,张正奇还是跑了一趟。
拉来七台新的缝纫机,张正奇忧心忡忡:“这是我把所有老家伙手里的机子全给收了,他们说近期不好弄机子了。”
回来把情况一说,陆怀安也有些意外:“近期不好弄机子了?”
形势这么严峻的吗?
他们这一批,一下就来了七台新机子,立马把前头有些旧,但速度不慢的机子撤换下来。
于是送到县里的这些衣裳,又稍微提了一个档次,价格却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
这样一来,供销社和商场,几乎是抢着到他们这边进货。
好不容易提高了一点点销量的余唐,又被打回了原形。
气得他们四处散发淮扬的负面消息,说他们的衣服哪哪都不好。
孙华和沈茂实嘿嘿直乐,任他们去说,反正不痛不痒,钱照赚不误。
只是区区一个永东县,吃不下他们这么多衣裳。
索性多跑了几个县,分批次把衣服卖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正好杜厂长过来找陆怀安。
“陆厂长,有个事得麻烦您一下。”
他突然这么客气,陆怀安都有些不习惯了,笑道:“怎么?并条机不好用吗?”
“哦不不不,并条机很好用的。”杜厂长提起并条机,还是很高兴的。
这次送来的并条机,降低了重量不匀率,使条子中的纤维伸直平行,减少了弯钩。
而且使细度符合了规定,不同种类或不同品质的原料混和均匀,达到了规定的混和比。
这都让他们的布料,在原有的基础上,质量及美观都有了质的提升。
陆怀安闻言扬眉:“那是怎么?”
“……这。”杜厂长着实有些难以启齿,唉声叹气半晌,才迟疑地道:“是我管理不力,被人钻了空子……”
因为新引入了一台并条机,又是陆怀安独资购买的,他就琢磨着,还是给诺亚先安排上。
原先的布置就得进行一些调整,好把这台并条机安排在精梳机附近。
谁成想,就停了这一天机,教人逮着个空隙,把精梳机给弄坏了。
“我们核实了好几遍,没有抓到人。”
厂里都是自己人,实在想不出会是谁下这黑手。
机子一停,厂里赚不到钱,工人哪能落着好?
这不是自己坑自己嘛!
陆怀安皱了皱眉,这玩意坏了可真是麻烦:“没人会修吗?”
“这个……要不陆厂长您跟我一起去一趟厂里吧!”杜厂长抹了把汗,那心真是七上八下的:“去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厂里一看,确实没人敢动。
机子维护得非常好,还崭新崭新的。
但就是,被人拆开了,地上螺丝螺帽的小心地放在一块布上,排列得整整齐齐。
“我们尝试过……是修我们原先机子的师傅弄的,但他拆开后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第197章 果元小店
瞅着这架势,陆怀安神色凝重。
一旁的孙华看了看,突然道:“他不会是装不回去了吧?”
“……”
杜厂长哭笑不得,连忙摇摇头:“不是的,装回去了,但还是没好,这不又拆开了。”
都检查了一遍,齿轮没卡住,线没有被剪断。
明明都还好好的,偏偏就是启动不了。
陆怀安对这个也不懂,没上手,只记下了这事,说回去给张正奇打电话问一问,看他有没有办法。
只是临走之前,他还是给杜厂长意味深长地撂了句话:“如果查不出来是谁干的,修好了也没有用的。”
敌在暗,他们在明。
如果不把人给揪出来,修好很难,但弄坏可太容易了。
杜厂长也深深地知道这个道理,下了狠心。
不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一定要把这个内鬼给揪出来!
给张正奇打了电话,陆怀安如实将事情说了:“你这边有什么办法没有?”
“这,机子坏了……”
而且不是正常的损坏,是人为的弄坏的,坏的地方就太不可控了。
“我给你想想法子,问一下厂里的老师傅吧!”
上次陆怀安跟海曼制衣厂打交道,还是结了不少善缘的。
把这事一说,经过多番讨论,最终决定派出一位机修师傅公费出差过来一趟。
张正奇也很高兴,打了个电话过来。
这两天陆怀安一直没回市里,在这边专程等着他的消息呢。
电话一响,他立马接了起来:“对,是我,真的吗?太好了!”
说是公费出差,但陆怀安直接决定他们全包:“毕竟这台精梳机不是厂里淘汰的,免得落人口舌。”
不仅如此,他们还特地安排人到火车站等着,出站就上车。
住市里不方便,就直接安排在了钱叔家里。
“这两天果果就跟兰姨住吧,跟小朵儿睡一床好不好?”龚兰柔声哄劝着。
果果琢磨了一下,眼睛一亮:“那我要吃一根棒棒冰!”
这两天吃多了,她爸都不给她吃了。
龚兰爽快地答应了。
钱叔也觉得这样安排更好:“人家一路赶过来可辛苦,这么热的天还要修机器,让果果住过来也好,可以让机修师傅休息得更好。”
孩子多,冰柜也派上了用场。
棒棒冰什么的,直接进了一堆回来,往柜子里一塞,每个孩子每天一根的份额。
头两天特别惨的,不知道啥情况,老是跳闸。
喊了人过来看,一瞅这小伙子都无奈了。
“老板,你们这也太奢侈了吧!”他就没见过谁家这么大阵仗的:“冰箱电视收音机,你这也太齐全了,一台还不够,一个村里搞三四台,不跳闸才怪呢!”
陆怀安郁闷了,塞了包烟:“兄弟,帮我们想想法子噻!”
“我请示一下哈。”
在陆怀安一再表示自己愿意出钱后,电力这边提出个方案:给他们全村都给换一下,给他们在村头弄台变压器,不然带不动。
陆怀安爽快地答应了,他后边还想买洗衣机呢,大冬天的洗衣服实在太冷了。
解决完这个大问题,沈茂实他们家里的冰箱也终于能用了,赵芬肚子大了,索性住了过来。
村里凉快多了,还有冰箱,住得舒服。
过来串门子的时候,她觉得他们这院儿挺敞亮的:“大门也宽,又是平房,还有冰柜,感觉开个店蛮好的。”
“这……没人看店啊。”
龚皓的房子去年就建成了,龚兰也一起住着,现在平房这边只有蔡芹他们住着了。
只是饭还是在这边做,请了村里一位脚受过伤的媳妇子在弄,她踩不了缝纫机,做饭也是给工钱的,可上心了。
但她一个人要忙活这么多人的饭菜已经挺辛苦的了,让她看店也不现实。
“哦那就算啦,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哈哈。”赵芬也没太在意,她只是卖东西习惯了,感觉村里头买啥都挺不方便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龚兰提起这事,觉得赵芬说的还挺有想法:“村里头好像是缺家卖东西的。”
平时缺个什么,还得托沈茂实去市里头买。
其实附近也是有供销社的,只是在宋家村里,碍着宋师傅的事情,他们都不乐意往那边去,宁可跑远一点或者让沈茂实他们捎回来。
陆怀安听了,也只是随口哦了一声:“那就开呗,你瞅瞅村里谁有空,愿意过来看店就行。”
“我可以不?”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蔡胜元。
他鼓起勇气,挠挠头:“刚好放假了,今年我们暑假有两个月呐。”
旁边吃得腮帮子鼓起的果果向来跟着哥哥跑,连忙嚼巴嚼巴咽下去,努力举起手:“我也可以!我现在会数数了!”
钱叔瞅得直乐,揪了她脸蛋一把:“那是,你说话都说得清楚了是吧。”
“嗯嗯!”果果头发也长了些,跟龚兰住着,还给她扎成了小揪揪,绑了两红绳子,头一动,绳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可爱极了。
这么可爱的她,就眼巴巴地瞅着陆怀安:“安爸爸,好不好好不好?”
瞅着这小团子,陆怀安哪里拒绝得了:“好!那就开吧,让你们先弄着,回头找着了合适的人再换。先说好啊,得记账,每个人每月都有工钱的,账算错了就从你们工钱里边扣!”
果果高兴得直蹦跶,咧着嘴开心坏了:“嗯嗯!扣工钱!”
工钱是什么?她才不在乎呢。
反正她要开了店,她就可以吃好多好吃的了!
棒棒冰她要每天吃两根!
就从她工钱里扣!
虽说是小孩子折腾,但大人们也没随便敷衍。
陆怀安他们要等着机修师傅过来,还要安排一应的事宜,这小店子就由钱叔去跑程序了。
虽说是个小店,但还是有模有样的。
给整了个招牌写上【果元小店】,往上头一挂,再把平房整理一下,正屋摆上两排架子,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手续一办下来,钱叔就叫上沈茂实他们去了趟市里。
什么粮油啊纸笔的,各种都进回来,把架子上塞的满满当当。
前面还放着冰柜,里头塞满了棒棒冰。
开店这天,小小的店铺里头挤满了人。
陆怀安还给放了两挂鞭炮,哈哈笑:“店铺虽小,五脏俱全。”
左右也只是为了大家省事省心才开的,又没想着靠这个挣钱,定价也都很良心。
而且收钱的还是两个小孩子!
多新鲜!
果果开始还尝试着算账,结果被难在了6+9=?的难题上。
“这也太难了吧!”她手指头不够用了,瞪大眼睛:“我可以掰脚趾头吗!?”
“那不行。”蔡胜元利索地给出答案:“等于15啦,给我们一块五就行。”
大爷瞅着他们都好玩,乐呵呵的给了钱:“收好喽!”
“诶,好嘞!”果果收钱那叫一个麻利,放的整整齐齐的。
蔡胜元记了账,才接过另一个人:“果果,你就收钱吧,我来记账和算钱好了。”
愉快地达成了交易。
晚上一算,这天竟然还赚了不少钱呐!
朱昊原他们眼馋得很,可惜他们店里不收人了。
“我也好想赚钱啊……”兄弟俩哀嚎。
从旁边经过的龚兰听了,随口道:“那你们进棒棒冰去卖啊!”
“哈?”朱昊原眼睛一亮:“怎么整?”
这能有什么好整的,龚兰笑了:“呐,这边有泡沫箱呢,你们明天早点起来,过来拿一箱子棒棒冰,盖上毛巾塞俩冰块,自己骑自行车跑到隔壁村里头,看到有种田的挖地的吆喝一声不就能赚钱了。”
他们村里是只种一季,但其他村子不是啊,这会子正是忙的时候呢。
“对哦!”
兄弟俩一琢磨,觉得这事真的可行。
晚上立即拿出他们所有家底,足足有四块六毛钱呐!
进了一箱子棒棒冰,真的去卖。
瞅着他们骑自行车去,果果也想玩,朱昊原一挥手:“来!坐我的车!”
上回徐彪那事一出,村里孩子读书的,基本都配置了自行车,可潇洒了。
小助手突然跑了,蔡胜元哭笑不得,只得负担起收钱重任。
陆怀安他们这边的进展也非常顺利,接到了机修师傅老范后,他们先在市里安排了一顿饭。
老范吃得很高兴,话也多了:“上回咱们见过的,当时你们在那里说话……”
聊开了,关系也亲近起来。
当天就直说要去厂里看看机子,看坏到什么程度,他好琢磨一下要怎么修。
拗不过他,陆怀安只得一道陪他过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老范围着机子转了两圈,上手摸索一番,笑了:“问题不大,被人剪了两根线,我配两根装上就行。”
“诶,好嘞。”
天太热了,机子既然不难修,也没必要急着下午赶去配又赶回来修。
索性说好了配好线明天过来修。
杜厂长更狠,直接向所有工人宣布,精梳机已经修好了。
“只是还没组装好,师傅说会帮我们进行一次大检查,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明天过后,正常开工!”
工人们都挺高兴,看不出问题。
只是当天晚上,他安排了不少人在暗处盯着,可惜没逮着人。
不得不说的是,这阵子这台精梳机坏掉,的确拖累了诺亚的发展。
暂时做不了新布料,只得拿普通机器的布料顶上。
陆怀安作主,价格直接减了三成,但很多人还是不怎么买账。
毕竟淮扬出事在先,他们也这样跟着干,很让人担心他们以后会不会又价格涨回去,质量还稀烂。
因此,诺亚的衣服卖得没那么好了。
一比较,淮扬的销量好像反而上升了些。
市场就这么大,他们卖的少,淮扬自然就多。
吃到了甜头,邓部长都忍不住感叹:“要是纺织厂的机子一直烂着就好了。”
最好是修都修不好!
一如他所说,机修师傅第二天配了线回去,惊讶地发现机子竟然坏得更厉害了些:“这,啥情况?”
第198章 翻身仗
其他人自是惊讶惊疑。
杜厂长却是气得七窍冒烟:他安排了人,严防死守,怎么就防不住这内贼呢!?
他下了狠心,连自己都算在内,一个一个地排查。
雷厉风行,核实到每一分钟的位置,没有证明人的话,全都算可疑。
这样,还真让他排查出一个人。
他的左膀右臂,跟了他已经五年半的一个老师傅。
“今天早上六点半到七点,你在做什么?”
“我,我拉肚子,去了趟茅房。”
没有证人,毕竟这种身体相关的事,也不可能去找人陪着。
若是搁以前,杜厂长还真会就这么过了。
可今天,他盯着老师傅:“你别骗我。”
“我,我哪能骗你呐!?”
觉得他们这问法不行,陆怀安拦了一把,和善地问老师傅:“什么时候开始拉的肚子?哪里疼?今天一共跑了几趟?”
老师傅强打着精神,支吾着说了:“昨天傍晚开始拉的,六七点钟,就肚子疼,今天跑了三趟了。”
再细问到原因,陆怀安还是很温和,说年纪大了确实容易不舒服。
着凉可太常见了,一般都是胃受凉,或者肚脐眼处进风难受。
聊了半天,等老师傅精神放松了,脸上也带了笑容,陆怀安又突然折回来问这三个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拉的肚子?哪里疼?今天一共跑了几趟?”
这一次,老师傅似乎有把握了一些:“昨晚晚上来厂子盯梢的时候肚子开始疼的,六七点多的样子开始拉,胃也疼,对,今天跑了三趟了。”
其他人没有说话,默默看杜厂长。
陆怀安微微笑了一下,退后。
杜厂长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地瞪着他:“居然是你!?”
他真的,丝毫没有怀疑过他!
哪怕是昨天晚上安排人过来盯着,都给他留了个位置的!
老师傅浑身一抖,还没察觉自己哪漏馅了,试图拼死顽抗:“我不是,我没有……”
对他们这些旧情不感兴趣,陆怀安拍拍杜厂长的肩:“问出主使,这人交警局。”
听说要交警局,老师傅突然就跪下了:“不,不要交警局,我说,我都说!”
眼下局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谁都知道那些犯事的都去了哪里,一说这个,他胆都吓破了。
杜厂长恨铁不成钢:“知道怕你还做出这等事来!”
好一番哭诉,又下跪又磕头的,最后还是求得了杜厂长的宽恕。
问出主使者后,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是黑子……”
威逼利诱,老师傅有把柄在黑子手里,才成的事。
对于怎么处理,陆怀安没再参与。
把人揪出来了就行了。
老师傅到底是行家,把线一换,又帮他们新上了油,全部清洗一番,还表扬他们保养得当。
“不错啊,这运转起来跟新机子差不多。”
平日里负责维护的工人突然被夸,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嘿嘿直乐。
杜厂长也觉得很长脸,很高兴,说要给他发奖金。
于是诺亚直接把现有的衣服全部换了下来,上新货。
因为新加了一台机器,所以质量又有了提升。
但陆怀安却只是恢复了原价,没有再涨。
隔壁淮扬刚涨完价,顿时尴尬了。
降回去?多丢人!
他们刚涨上来呢,诺亚一换货他们就降价,倒像是他们怕了诺亚一样。
于是,淮扬死撑着没有降价,装作没这回事儿。
消费者不干了。
质量明眼儿的差这么多,挂个淮扬的牌子,你还敢卖的比诺亚贵?
诺亚这边都送两批了,淮扬还没卖一件。
眼看诺亚赚的盆满钵满,何厂长气得半死却又无可奈何。
技不如人,罢了。
“跟他们这争这点没必要,我们还是把产量提起来,按照原来的计划,销往各县。”
邓部长点点头,叹了口气:“永东县就不去了,估计是诺亚给他们施加了压力,余唐现在疯了一样的在搞我们。”
“嗯,先销其他县。”何厂长也觉得黑子这弄的叫啥事嘛。
明明是双赢,结果现在两家如杀父之仇的,这黑子能力不大行。
“不过没太大关系。”
邓部长把这事搁置一边,想起销量,又笑起来:“我们这布料虽然在综合商场卖是次了点儿,但是去县城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他们就要用这招田忌赛马,狠狠地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陆怀安他们倒没像淮扬这般赶工,不紧不慢地出着货。
把老师傅送上火车,他们还给了很多东西。
电器这些定州是不缺的,所以也只是意思意思给了些自己种的做的吃食。
也给张正奇和许经业各捎了一份,千里送鹅毛,礼轻情谊重嘛!
虽说不甚贵重,但透露出的意思是他们也惦记着。
张正奇很受感动,还特地打了电话过来谢谢。
结果是果果接到的电话。
“嗯!对,我是老板!”她还说得有模有样的,一本正经地问:“你要什么呀!”
钱叔眼明手快拿过来,这才说上了话。
挂了电话,他揪了她脸蛋一把:“调皮。”
“我就是老板呀!”果果很不服气,叉着腰:“我卖东西了!”
可惜兰姨说,东西都是可以卖钱钱的,吃掉了就没有钱了。
她都忍着没吃呢!
瞅着她淌着口水,时不时去看一下冰柜的小模样,陆怀安都忍不住笑了。
“想吃就拿一根吧,没事。”
果果摇头:“会扣钱的。”
钱对她来说,没啥概念,但是兰姨说扣完了,店就不能开了。
她想开!
沈如芸也忍不住笑了,给她拿一根:“扣我的。”
“哇!”这下果果高兴了。
沈如芸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出去,忽然心里一动。
如果她和怀安有个孩子,肯定也会很可爱吧。
可能会长得和他们都很像,或者眼睛像她的,嘴巴像怀安……
“想什么呢?”陆怀安拉了她一把,让她跟上:“回市里吧,你不是要考试了。”
全国竞赛,学校非常看重。
为了这次比赛,这两月都没再给安排别的竞赛了。
陆怀安再次送她到学校集合,笑着让她加油。
“嗯嗯!”沈如芸坐在窗边看他远去,心底一片惆怅。
考完回来,她感觉浑身都没劲了。
“怎么了?不舒服?”陆怀安摸摸她的额头。
沈如芸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没事,大概是坐车累了。”
考试前一周动员,各种题型训练,绷得太紧了。
考完骤然一松懈,人就会感觉特别疲惫。
“那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陆怀安接了她回去,径直回了烂坑村:“这边安静些,可以睡得更好。”
她不过去了这半个月,后院种上的菜已经缠起了藤。
听着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响,沈如芸缓缓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怀孕了。
这是她和怀安的第一个孩子,他们都非常高兴。
孩子也很争气,她挖土种地下田插秧,孩子都安然无恙。
也很体谅她,前三月一点都没有孕吐,反而吃嘛嘛香,怀相也很好。
直到第五个月,婆婆让她跟着去拖些东西。
说是些竹条,她以为就是公公做篾活剩下的碎竹片儿,家里上厕所也常用这些。
也就没太在意,换身衣裳就跟着去了。
结果到地才知道,竟然全是整根的竹子。
当着众人的面,婆婆直接扛了两根大的到肩上,还说怕她受累,给她两根小的。
周围的人全都附和着夸赞,说她真心疼这儿媳妇。
沈如芸肚子不大,旁人也看不大出来,只觉得她这养的心宽体胖的,婆婆还这么关心她,她真是好福气。
年纪太小了,沈如芸抹不开脸拒绝,一路心惊胆颤的。
走走停停,有时甚至是拖着竹子,总算是到了家。
结果到了晚上,就开始痛。
熬了一夜,陆怀安终于赶了回来,直接送了诊所。
五月大的男婴,都已经成型了。
她哭的撕心裂肺,依然救不回她的孩子。
“啊!”沈如芸猛然惊醒,一下子坐起来。
听到动静,陆怀安连忙赶进来:“怎么了?”
沈如芸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湿透了。
她一时还沉浸在梦境里,有些回不过神:“我,我……”
陆怀安在床沿坐下,一摸吓了一跳:“你全身发烫啊,感冒了?”
“不,我是热的。”沈如芸定了定神,发现风扇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她起来洗了脸,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不跟他说了。
这只是个梦罢了。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都有些心神不宁。
好在赵芬临产,她也没多少时间去想自己的事。
为了能更好地照顾赵芬,沈茂实回了趟家,把他妈接下来了。
到了赵芬生产这日,有个老人坐镇,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各种事情,倒真是省了不少心。
准生证是一早就办好的,沈茂实整个人都懵了,别人推一下他就去做什么事,不推就傻站着。
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什么都不会想了。
孩子是在医院出生的,顺产,赵芬运气很好,才一天一夜就生下来了。
生完当天就想出院,怕花钱。
但沈茂实坚持让多住几天,沈如芸想起那个梦,满床的血,她也很害怕,坚决支持多住几天。
他们这些行为,真的让赵家安心不少,私下里跟赵芬说话,也都是庆幸她找了个好男人。
出医院回家这天,成绩下来了。
沈如芸骤然听到这个事,都有点茫然:“啊?就出来了?”
这阵子跟着忙碌,她都忘了时间了。
“是啊,出成绩了!你赶紧的,校长都去家找你去了!”孙华咋咋呼呼的,让她赶紧坐车回去。
第199章 全部砸手里
沈如芸也很想知道成绩如何,但还是先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
赵芬的家人今天也都来了,闻言连忙摆手:“快去吧快去,这边有我们呢!亲家母也在的,你不用担心。”
“是的,辛苦啦小芸,你赶紧去吧。”赵芬也下了地,毛巾包着头,很感激地看着她。
这几天都是她们照顾她的,沈如芸办事麻利,年龄又相近,把她照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别提多舒服了。
有这样的小姑子,她简直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行,哥你注意着点啊,别让嫂子吹着风,也别让她抱孩子。”
沈如芸匆匆出去,坐上孙华的车回去。
货车留给沈茂实了,毕竟这车比拖拉机稳些。
远远的,还没到家呢,就听得一阵鞭炮声。
他们这一届,全省只有两千个人考上了高中,沈如芸是直升的,和徐凌一起是学校最看重的尖子生。
沈如芸毫不疑问的,拿了奖。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能进入国家集训队。
校长非常激动,握着她的手用力摇了摇:“恭喜你!沈如芸同学!你是我校第一个获得如此殊荣的学生!”
鲜花,掌声。
省里还来了领导,郭鸣和萧领导都来了,与有荣焉。
说得兴起,有人怂恿沈如芸讲两句。
沈如芸也没扭捏,进退有度地演讲了一段。
谈及自己的学习方法,也挺坦然:“我觉得小学和初中的数学,其实是两个阶梯,当我学习初中的时候,小学的知识便成为了基石,当我接触高中数学知识的时候,初中的知识又成了基石。”
二者有联系,但并不紧密。
她最喜欢的书,是《代数几何原理》,数学于她而言,像是在养成一棵树。
一棵属于数学的科技树。
小学为树根,初中高中为树干,越往上,分支越多,知识也越严谨。
而这次的考试,考的是她科技树上的树干以及一些树枝。
有位老师听出点意思,问她是不是已经接触了线性代数。
沈如芸笑了笑,点了点头:“李老师说,如果想在这样的竞赛中取得名次,刷题其实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往前学。”
平时她也会做一些课后习题,帮助她复习、思考、维持大脑运转就行,同时不断地向后学。
他们谈话的时候,陆怀安请了人,在屋前摆了几桌酒席,还叫了一队舞狮队过来,一起好好地热闹了一番。
这次周乐诚考的还行,虽然没能获得了名次,但也是省前几名,学校承诺将会把他重点培养。
徐凌则是比周乐诚好一点,不如沈如芸,但经过校方努力,也勉强获得了进入国家集训队的机会。
可以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沈如芸。
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晚,徐凌大醉一场。
陆怀安也喝了不少,抱着沈如芸狠狠亲了一口:“媳妇你真厉害!”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沈如芸心里也很高兴,但还是忍不住嗔怪地道:“难不难受?”
她倒是没喝酒,只陪着喝了几杯水,有敬酒的都是陆怀安挡了。
索性也没回村里了,就住在了市里面。
陆怀安感觉闷,拉着她摇摇晃晃地坐到后院的摇椅里。
沈如芸斜倚在他怀里,望着天空:“怀安,我感觉这一切,像一场梦。”
太美好了。
“你这么喜欢数学,想学到什么程度呢?”陆怀安微微低下头,微笑着看她。
“我想学以致用。”沈如芸想也没想,抬头看他:“我想运用高等数学来解决问题,我想掌握科学研究的武器。”
这是陆怀安没想到的,他一怔:“怎么会想这个?我以为你只是想研究数学。”
沈如芸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适:“我是想研究数学,但我更希望自己能够有用。”
能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是许多人无法企及的。
她既然拥有了,自然要将这个机会紧紧抓住,运用到极致。
陆怀安想起自己的诺亚制衣厂,越来越扩大的收菜范围,胸中涌起一股豪气:“好,你想读到哪,我就送到哪。”
“哈哈,好。”沈如芸噗哧一声乐了,摸摸他的脸,心里很高兴。
虽然,校长已经给她说过,她这次考得特别好,高中的学费全免,学校和省里还会给她奖金,但他能这样说,她依然很开心。
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沈如芸感觉心里特别宁静。
那个梦,只是个梦。
怀安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他们也早就跟赵雪兰划清了关系。
梦里那个傻姑娘,与她不会再有联系。
摸了摸她的脸,陆怀安借着清风,轻轻吻上她的唇。
花瓣一样,又软又柔。
沈如芸很配合地仰起脸,星光映在她眼底,眼睛里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他。
“我确实是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这一晚,二楼的竹床吱呀响到天明。
第二天又有不少来祝贺的,俩人一一接待完,才收拾东西回烂坑村。
赵芬还要坐月子呢。
为了能让她更舒适,沈如芸请龚兰做了很多东西,衣服都是最柔软的,尤其是她外甥女的衣裳,做出来后她洗了一遍又一遍,晒得透透的才拿去给她穿。
瞧她这细心度,赵芬都忍不住打趣:“总感觉你做事,好像拿着尺子在量一样。”
特别严谨,做什么都是标准化,连叠衣服都是有棱有角的。
她妈也深深认同,点点头:“她啊,从小就讲究,麻烦!”
沈如芸哈哈一笑,她喜欢外甥女,也希望她嫂子能坐个好月子,也不想她妈那么累,所以力所能及的事就帮一点罢了。
只是这洗尿布的事,她是真做不得。
一闻这个味,她就受不住,想吐。
尤其是见了黄,那真是一天都吃不下饭。
因此,尿片都是沈茂实和他妈洗的。
他们家隔得不远,白天她来这边帮忙,闲时就做点题,看看书,晚上照常挨陆怀安的打。
日子一天天过,倒是颇为浓情蜜意。
等到进集训队这天,沈如芸还真舍不得。
这一去,又是一个月才能见两次。
陆怀安都已经习惯了,送她到门口:“有事就打电话,啊。”
“好。”
俩人依依不舍的,羡煞旁人。
等陆怀安走了,有同学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还没结婚吧?感情这么好。”
沈如芸羞红了脸,摆摆手:“我们都老夫老妻啦,结婚几年了。”
结婚几年了,感情还这么好啊,真难得。
送走了沈如芸,陆怀安一头扎进了制衣厂。
淮扬这边的生意,迎来了寒冬。
他们第一次,出现了货物积压的情况。
这是何厂长没有预料到的。
“不是往县里送?怎么可能会卖不掉?”
照他们的想法,县里衣服都那么差,比如余唐的衣服,拿回来连他们工人都看不上,当福利分发下去都嫌弃的。
这种情况下,淮扬的衣服往县里一送,应该会被人抢着买才对啊!
就是怕会跟不上销货速度,他们才特地等了一等,囤了一车的货才往县里拉的。
黑子一脸颓丧,狠狠地抽了口烟:“他们都有货源了。”
瞧着了他的眼神,邓部长一僵,试探地道:“哪来的货源?——诺亚?”
叹了口气,黑子无力地点了点头。
妈的。
邓部长都忍不住踢了椅子一脚,骂道:“晦气!该死的诺亚是跟我们过不去了是吧!”
不管什么事,他们都要插上一手。
听到诺亚两个字,何厂长就感觉眼前一黑。
他定了定神,问黑子细节:“他们送了哪个县?供销社还是商场?价格贵不贵?质量怎么样?”
如果送货不广,他们还是有机会的,诺亚质量好,价格也高,他们走低端渠道,应该也可以。
结果黑子摇摇头:“几个县全都送了,连永东县都送了,供销社和商场都有,全面铺开,价格不贵……”
觑了眼两人的神色,他垂下头,压低声音:“比我们的定价还便宜。”
“不可能!”
何厂长大手一挥,果断地道:“他们价格怎么可能低得下来?”
比他们的价格还低,诺亚这是做善事吧!?
那还卖什么卖,直接送人不好吗?
黑子摇摇头,迟疑地道:“他们的布料,比我们的好,比综合商场的差……”
总而言之,就是刚刚好踩在他们头上,又不会亏本的范围。
走的,正是他们薄利多销的路子。
何厂长一凛,盯着黑子:“他们销量大不大?”
倘若诺亚真的走了他们的计划,那淮扬的货物,岂不是全部砸手里,卖不出去了?
“大。”
何厂长骤然抬头,语气冷厉:“陆怀安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
每一步都踩得很准,和他们的计划没有丝毫出入。
这总不能是陆怀安掐指一算,自己琢磨出来的?
邓部长心有点慌,知道自己被怀疑了,连忙叫屈表忠心:“我绝对没有!真的,我谁都没说过……我给黑子说过。”
听出点意思,黑子烟都不抽了:“我恨陆怀安还来不及呢,我绝对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的!”
那真是见了鬼了!
几个人商量来去,商量不出一个好的方案。
这些衣裳再降价的话,他们真的要亏本。
只得暂时堆放在仓库里,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不过……几个小纺织厂再送布料来,淮扬坚决不收了。
开玩笑,这批衣裳都已经砸在手里了,他们怎么可能还进,这不是把自己往死里坑。
这几个纺织厂可跟杜厂长那厂子不一样,他们规模小,好不容易攀上淮扬,都是拼了命地做布料。
谁想到,不过才出了两批货,淮扬竟然不收了!
第200章 厂子都会被拖垮
几个厂长当时就急了,求爷爷告奶奶,却连何厂长的面都见不着。
邓部长倒是见了他们一面,也是直言淮扬的难处,而且他们连合同都没签过的,也确实挑不出他们的理来。
话是这么说,纺织厂的厂长们还是不愿接受这个沉重的事实。
对于淮扬来说,这些是次品,但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他们举全厂之力,以最快速度提供的最好布料了。
有两家甚至是借钱买的原材料,赶工出的这批布料。
原想着只要稳定供应几批,跟淮扬签下合同,他们就能一步步做大做强,所以才咬了牙赌的这一把。
没想到淮扬竟然会半路撤,甚至都没给他们打声招呼。
卖给他们原有的客户又不现实,按照淮扬要求制作的布料,价格也比平常做的贵,以前的客户根本没这个能力接手。
这些布料卖不出去,他们整个厂子都会被拖垮的!
他们都是承包制,自负盈亏的,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有的索性都不回去了,跑到淮扬外头,裹床毯子就睡,誓要等到何厂长,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与此同时,诺亚这边也有不少压力。
龚皓翻着记录,眉头紧皱:“我们摊子铺得太开了。”
他们的衣服翻新快,上货也快,卖得更快。
新机子这边还好,好歹只供应综合商场这边,虽说揽了一部分淮扬的销量,但到底都是熟练工,还是跟得上趟的。
时不时的,赶完当月的工,她们还能抽点空去指点一下新人。
可是旧机器这边,对应的是几个县城的缺口。
一口吃下了纺织厂所有剩余的布料,还填不上这个窟窿。
工人更是紧缺。
陆怀安接过来看了看,也有些惊讶:“这两个县,都是他们谈的?”
“不是。”龚皓笑了笑,从上划到中间:“这这这,这几个,都是钱叔去谈的。”
村里没什么事,钱叔也跑惯了,索性跟着车到处转悠。
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生生谈下来好几个订单。
“然后……”龚皓叹了口气,甜蜜又烦恼地道:“学校去年订的书包反响不错,今年又下了订单,小兰她们还得制作书包。”
虽说这个是明年的订单,不是那么急,但也得提上日程。
陆怀安都忍不住苦笑:“怎么全堆一块儿了。”
“可不是。”
如果不加紧处理,后面只会越堆越多。
“速度出不来倒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再进些机器就是了……”龚皓叹了口气,犯愁:“最麻烦的是,人手不够,纺织厂这边也开始吃紧了。”
杜厂长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会有一天被客户催单。
而且都不是新机器的新布料,而是旧机器的普通料子。
要知道,这些旧机器,平日里哼哧哼哧开一天,晚上还得好好保养,不然分分钟坏给你看。
搞急了冒烟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们速度是真的起不来,上回堆积布料,也是淮扬突然拒收导致的。
旧布料出事,他索性将重心移到了新布料,工人也都调到了新生产线。
结果,诺亚又催他普通布料出货?
杜厂长都熬不住,怕工人理解错了意思,电话都没打了,亲自跑了过来:“陆厂长,你们这,咋个回事啊!”
他到的时候,陆怀安和龚皓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来呢。
闻言也是无奈了:“如你所见,就是这么回事。”
突然爆单,他们有什么办法嘛!
“这……”
杜厂长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半晌:“那,这,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正在商量呢。”陆怀安点了支烟,也没办法:“都接了,那肯定只能做。”
拿着算盘一顿算,龚皓给出个大概的数字:“书包这边要加些新布料,质量要好,去年我们让你们制作的加厚加密防水的布料,可以量产了。”
“……行。”反正是新机子,加人手就好了。
“普通布料要翻倍加量。”龚皓也没客气,这已经是很保守的量了:“毕竟新加了几个县的订单,时间得抓紧。”
杜厂长刚还琢磨着,一听这个就无语了:“我这,就算全力跑起来也做不出这么多……”
而且,他迟疑地看着陆怀安:“你们就做得过来?刚不还说人手不够。”
“我会想办法的。”
行吧,杜厂长叹口气,头都快挠秃了:“那我也回去想想辙。”
诺亚这边先要解决的是人手问题。
招人。
可附近村里的适龄女工都被招了,太远的人也不乐意来。
市里淮扬正式工还是铁饭碗呢,诺亚可不是,他们也不分配房子。
陆怀安也想不出办法来,只能是先提升机器了。
找张正奇进缝纫机,他也很为难,说近几个月卡得很死,旧机子真的找不着,只能到处买,好歹给他们凑够了十台新机子。
拉回来以后,立马安排上。
速度一时提升了,质量也上来了一些,但人手不足,导致不少旧机子根本排不上号。
“暂时先这样。”
机子问题解决了,纺织厂这边布料却迟迟未送。
陆怀安亲自打了电话过去,杜厂长都快急死了:“……连夜赶工,赶了两天机子烧了,正在修呢,下午就能修好了。”
但这耽误的一天功夫,算是彻底补不上县里这边的订单窟窿了。
龚兰抽出空,说可以帮着赶工,女工们纷纷提出加班帮忙。
可是没布料啊!
正商量着,刚送完一车货的崔二兴冲冲跑了回来:“安哥!我找到了一批货!”
什么货?
崔二车都没停坪里去,直接停在正门口,从拖斗里拿了一块布过来:“我看这布,和咱们做衣裳的料子差不多,这种能行不?他们拖了很多,摆在淮扬外头卖呢!”
淮扬不收布料,小纺织厂也没办法,逮不到何厂长,他们索性就地销货。
蚊子腿再小,它也是肉啊!
总比全部压在手里发霉要好。
陆怀安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递给龚兰她们看了一下。
“是差不多,甚至还稍微好一点。”
也是旧机子做出来的效果,说不上特别好,但发给县城已经足够。
“大概有多少?”
崔二是个机灵的,买布的时候就顺便问了一嘴。
纺织厂对淮扬可谓深恶痛绝,恨不能逢人便说,他这一问,他们直接滔滔不绝。
这个中恩怨,简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不签合同,借厂子大就压人一头,不合作了不提前通知……
桩桩件件,简直是逼他们上绝路啊!
陆怀安没有迟疑太久,确认布料可以之后,果断地道:“你叫上茂哥,开两辆拖拉机去,把他们人全叫过来。”
货来不来不要紧,先把人叫过来再说。
他们这动静,淮扬也是听到了的。
“就他惯会做好人!”邓部长说着,忍不住冷笑:“一口气吃下这么多布料,他也不怕撑死!”
黑子还是有些迟疑的:“但他们如果真的拿下了的话,以后我们进布料会不会更麻烦……”
“呵,我们现在又不是没布料!”
他们又不是全不要,还是留了两家纺织厂的嘛。
万一后面销量涨上来了,他们有钱,难道还怕进不到货?
也就杜厂长那脑子转不过弯的,居然拿别人的机器做布料,一点主动权都没有,其他厂子他们可打听过了,都是自己厂子的机器,不存在这种情况。
因此,对于陆怀安叫这些纺织厂的过去的事,淮扬没太放心上。
纺织厂的厂长们坐在拖拉机上,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这个诺亚,他们不是和老杜合作吗?”
“是啊,听说他们都只进新布料,淮扬拿给我看过……不怕大伙笑话,我做不出来。”
“这有啥笑话的,我也做不出来啊。”
大家伙纷纷点点头,得,都是一样儿的,谁也别说谁了。
有人忍不住问:“那他们叫我们过去,不会也是涮咱们的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吱声了。
这种丧气的话,谁也不想说。
这路,越走越荒凉。
市里头房子还算齐整,出了市那可真是肉眼可见的穷。
众人也越坐越没底,诺亚真的有钱么?有钱怎么厂子建这么偏。
到了地,陆怀安亲自相迎,让他们心里更加没底了。
太热情了,一点也没淮扬那种大厂的架势。
而且这诺亚的厂长,年纪也太小了,这年轻,靠不靠谱啊?
村子倒没他们想象的差,甚至新房子还好几栋,可是接待他们的房子,咋是个平房嘞?
进屋前还得穿过一个小店子,里头啥东西都卖,倒是有模有样,可惜卖货的是俩个小娃娃。
看不懂这操作。
厂长们都没先开口,迟疑着坐下。
陆怀安也没卖什么关子,开门见山:“听说你们手里有一批布料,请问有出的意向吗?”
众人对视一眼,瞬间炸了。
“有有有!”
“我出我出的,陆厂长,你要多少?”
“我可以优惠一点!”
“如果你全要的话我也可以优惠!”
“……”
厂子他们没看到,只知道诺亚有货供应综合商场,但他们有自己合作的纺织厂,需求量肯定不会太大。
这时候,可顾不上什么兄友弟恭了,哪怕便宜一点呢!
开个单章,要骂来这章骂吧
怎么说呢,前几天手受了伤,打字痛,一直没回复评论什么的。
今天越看越不对。
上架感言我写过了,剧情安排都是有道理的,有逻辑的。
有人说虐主,我就好笑了!!
哪里虐主?啊?
养父母对他不好,他们倒霉了。
关石那些人坑他,直接吃枪子儿了。
淮扬跟他对着干,没一次干得过他的,反而让陆怀安越来越强大,赚的钱越来越多。
不过是反派有点脑子,不是白痴,一直送人头而已啊!这哪里虐主了啊??
哪里虐了?
互相坑不是挺正常的吗,反派搞事男主又没跳坑,每次都反击了,而且都得利了啊。
我真是想不明白了,要怎样才不是虐主?男主重生后,天上哐掉个金手指,一天赚200万,所有人都疯狂给他送钱,国家请他当老大才叫不虐主?那抱歉,这我确实写不出来,本文外挂都没有。
陆怀安他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前世被现实压榨拖垮了,时间被挤压,无暇顾及其他,也没空去想别的,不代表他是个傻子,相反的是,他很聪明,他就是缺这么个机会,重生后,他有了这样的机会,才一步步爬上来,甚至,他为什么能做到这样,也都有写明的,每赚的一毛钱,每登上去的一个阶梯,都有迹可循,前后能呼应,哪里虐了?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赚钱它不香吗?我看文都喜欢走剧情啊,写文当然也是走剧情了~~~~所以我说它是爽文。
这事搁一边,还有说我读者收钱的,说我读者眼瞎的,说我读者是水军的,我直接删了啊,不要说我删评论,我就删,你骂我就算了,骂我读者我就删。我也没钱请水军QAQ
然后还有看两章就疯狂骂不上女主的,说男主太监,佛了,后面睡了,真的,正着睡反着睡,各种车轱辘辗你脸上的这种睡。
然后还有试图男女对立的,我就觉得更有趣了,本文男主自强自立,女主自立自强,强强联合不是挺好的?各有各的长处,也都在一起努力发展,扯什么男女对立呢?非得搞个后宫然后流氓罪咔嚓男主吗,本文单女主,没后宫。
然后就是各种猜测我的身份的,一下是男的,一下是女的,一下是至少40岁了,一下说我没成年。
为了不影响大家看书,不影响代入感,作者不公布身份,随便猜,只要不人身攻击就行=-=
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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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的也别搁评论骂了,来这章骂吧,这章骂的只要不骂我读者你们随便骂,骂了我也不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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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决堤
只要陆怀安买他们的布料,他就是他们的大恩人!
来之前说得再亲热,此时他们彼此都是竞争者,话都不说了。
为了厂子的生死存亡,大家也没多顾忌了。
要不是陆怀安及时开口,他们都想底价甩卖:能脱手就好啊!
“是这样子的,我们不是需要一批,而是可能会需要长期采购这样的布料。”陆怀安拿出他们现有的布料,展示了一下:“但是得能做到这个品质。”
完了。
众厂长心里一咯噔。
南坪就这么点大,诺亚和淮扬神仙打架的事他们还是听说了的。
听说就是因为抢新布料,淮扬才跟纺织厂断了合作关系,才会到处找纺织厂……
事实上,淮扬也拿了他们的布料过来,让他们做,但是他们都做不出来。
做出来的布料,只勉强够得上淮扬的预收标准,远远达不到他们的最高要求。
“这个……”
“陆厂长,我们的机器,都不是最新的,这种……”
陆怀安知道他们担心什么,笑着把布料递过去:“大家先看一看。”
众人对视一眼,硬着头皮接过来。
仔细一瞧,再摸一摸。咦?
有人眼睛一亮,连声惊喜地道:“诶?这个我可以做!”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的!我还能努力做得更好!”
“……”
众人接连表态,都觉得自己能行,他们现在带过来的这批货,质量就能达到这个标准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都不提价格了,纷纷问陆怀安需要多少。
陆怀安闻言笑了笑,淡定地道:“你们现在有多少货呢?”
一位厂长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厂里现在就有一批,正好在南坪,要不,我拉过来给您瞅瞅?”
他这算盘打的啪啪响。
拉过来,质量肯定没问题,万一陆怀安觉得可以,诶,立马留下了,这难题不就直接解决了?
吃不下这么多他也是第一个。
其他人更是直接起身,立马喊人喊车去拉了过来。
逐一检查完,确认能达到他们的标准后,陆怀安才点了点头:“行,我全要了。”
全要?
他们好几个厂呢!这么多货,淮扬都吃不下,他这……
厂长们面面相觑,迟疑地提醒:“陆厂长,这,我们这量还蛮大的……”
每家一点,加起来真的不少,搁淮扬,那也是整整两个月的库存量了,诺亚自己还有个纺织厂,一下进这么多布料,能行么?
陆怀安闻言一怔,笑了:“多谢各位提醒,我们确实是需要这么多。”
确定了诺亚全都会收下他们的布料,众人更加坐立不安了。
这,他要收的话,肯定得压价吧。
凭良心说,他要压价,他们也得卖,只要不亏本,割肉都得出掉。
毕竟这么远叫了车送过来,他们已经承担不起再把布料拉回去的亏损了。
各自盘算着自己能接受的价格。
结果陆怀安笑了笑,淡然道:“你们跟淮扬签的什么价,我们就什么价,行吗?”
众人懵了。
是他们听错了吗?
“这,陆厂长,你的意思是,你用淮扬一样的价格收?”
众人真的坐不住了,下意识站起来,期盼地看着他。
陆怀安点点头,觉得这价格既然他们能跟淮扬签,跟他们难道觉得低了?
不应该吧?如果是要两种价的话,他可能得另外再找布料了。
“不不不,不是说低了。”邻县的厂长眼眶一红,连忙摆手:“真的,不是说低了,我们卖,全都卖!”
原以为陆怀安会趁人之危,疯狂压价,没想到……
沈茂实他们跟着,一道把所有货拉回来,一车接一车的。
全部放到仓库,点完就现场给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热乎乎的钱拿到手里,不少人都心定了。
有救了。
他们的工人能发工资了,厂子也能经营下去了。
因为收货时间长,陆怀安这边还安排了饭菜。
吃饭的时候,有位厂长多喝了两杯,拉着陆怀安的手,连声感激:“真的,太谢谢你了,陆厂长,您是个厚道人儿……”
陆怀安拍了拍他的肩,温和地道:“做生意嘛,大家一起赚钱。”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如果淮扬不是主动找事,他也不会去拆他们的台。
这些纺织厂都挺不容易的,他犯不着去坑他们。
一位厂长背后,是许许多多的工人,能一起立起来,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吃完饭,他们喝茶时,又跟诺亚签了合同。
每月送一次货,质量要有保证。
有人更是拍着胸脯说绝对保证质量:“陆厂长,如果我送了次品过来,你戳我脊梁骨!”
陆怀安这次救了他们,但凡他们做出点损害诺亚的事,他们就不算个人!
送走了他们,诺亚的仓库总算是暂时不愁布料了。
这些县里的订单,也都可以赶制出来。
反正他们有货车送货,倒也不怕赶不上出货。
但问题是,现在他们还缺人。
龚皓算了一下,目前手头还有不少流动资金:“要不,我们去外头找个制衣厂,包下他们的生产线?”
“暂时不必。”
这样的话,万一被人举报了,那可是一查一个准。
现在外头风声正紧,陆怀安可不想吃枪子儿。
陆怀安也喝了好几杯,头有些晕,按了按额角:“先搁着吧,把这一批赶出来再说,我去睡一会儿。”
“行。”
也没人吵他,睡得半梦半醒间,打雷了。
闷热这么多天,总算下起了雨。
天阴沉下来,狂风暴雨,刮得门窗哐哐响。
陆怀安艰难地爬起来,把衣服收了,门窗关紧了。
瞅着这势头,一时半会是不会停,屋里也闷得睡不着,他索性拎了张椅子,坐在门口吹风。
他的房子地势高,从门口望去,整座村庄都笼罩在倾盆大雨之中,甚至看不清渠对面的房子。
大雨傍着大风,估计伞都打不住。
陆怀安也没想着再去平房吃饭,自己打开冰箱拿了吃的做了顿饭。
到了晚上,雨一点也没有收的势头,甚至感觉越下越大了。
第二天一起来,雨还在下,温度骤降,短袖甚至穿不住了,陆怀安还翻了件长袖出来。
平日里浅浅一层的水渠此时已经大半都浸了水,好在还算清澈,一时倒有种小河的感觉。
电话突然响了,陆怀安连忙过去接。
“安哥,你那里没事吧?”
“我没事啊。”陆怀安笑了笑:“我这地势高,啥事没有,平房没事吧?”
龚皓的声音倒还算平静:“也没事,我看你昨天喝多了,就打个电话来问问,这雨真大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俩人反正闲着,索性随便聊了会。
确实,雨下得太大了。
一直这么大,再下一天的话,怕是水渠的水都要漫出来了。
不过雨再大倒也不影响衣服生产。
有的离的远些的女工,带着孩子不好翻山,索性被子一铺,就睡在厂里。
龚兰也同意,还给搭了个床。
第二天雨下得越来越大,山路泥泞,也越来越不好走了,睡的人就更多了。
晚上反正闲着没事,干脆就加班。
衣服做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可陆怀安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孙华还挺开心:“瞧这雨下的,可太及时了,我今天去瞧了瞧,订单都快完了哈哈。”
原本还想着做不完的,这下可好了。
龚皓撑着伞,四处查看回来,脸色有些难看:“情况不大妙。”
“是啊,我们这还好,都是种的一季稻,旁边他们不少村子,可都种的两季稻啊。”陆怀安想着都担忧。
刚种下去的苗苗,哪经得起这么摧残。
这场雨,仿佛就不知道停一样。
就算偶尔变小一点,刮场风又会变大。
村里的路幸亏是修整过,他们有了钱,也没省着,往路上铺了沙子的,货车进进出出,压得很实,好歹没有泡垮。
可隔壁村子,就听说有的后山都开始崩。
这雨再这么下下去,怕是得出大问题。
好在过了几天,雨终于慢慢停了。
此时水渠里的水已经爆满,山上冲下来的水跟瀑布似的,汹涌奔腾,声音大得晚上睡觉都轰隆隆的跟开拖拉机一样。
村里也不是没损失的,不少人的菜苗就被泡烂了。
菜地里到处都是水,想救都没处下手,只能拿了铲子去,先把沟挖开,让水流出去再作处理。
田里情况倒不是特别糟糕,水都往低洼的水渠流了。
也因为这条水渠,隔壁南口村的村长还特地过来了一趟。
旁的话都不说,先握住陆怀安的手,好好感激一番:“幸亏你这挖了条水渠啊!”
天知道,他们那山里的水,怎么突然之间就裹了泥沙下来,轰隆隆的。
涌到田里,别提苗了,直接连田梗都看不着了。
烂坑村这边分了一半水流,他们那里还是冲垮了不少聚水的潭子。
梯田更不用说了,垮了很多。
但这已经是顶好的情况了,要是没有这边水渠分流,所有水全从他们村里过,怕是更完蛋。
村长庆幸过后,也皱起了眉:“我们还好,前边青河才严重,那水都漫过河堤了。”
青上村不少人都拖家带口连夜换地方住,睡觉都不敢回村,生怕河堤崩了。
幸好他们的河堤还算争气,看着水漫了过来,偏偏还稳住了,没有崩。
不等他们庆幸,不出三日,就听得上游有地方决了堤,淹了一个村。
第202章 势不可挡
上头来了人,通知青上村的转移。
原来,上游已经下了两场雨,洪峰通过的时候,决了一处堤,淹了一个村,现在洪峰正往他们市里来,估计晚上就要到了。
这会子天都快黑了,天也阴沉沉的,一点都没有晴朗的迹象。
青上村的村长四处吆喝,喇叭一刻不停地喊。
“洪峰马上要来了,所有人立即转移!”
“住亲戚家去!不搬东西了!住哪去都好,越高越好!”
嗓子都喊劈了,还有人在开谷仓往外头运粮食。
他们是住在亲戚家的,命保住了,就想回来运点东西。
“不要命啦!”
有附近没有亲戚的,青上村的村支书几个地势高的村子都跑了一遍。
宋家湾那边是都不同意他们过去的,本来也不熟,隔的老远。
也有愿意接纳几个的,但都是只能提供个杂屋,灶台都没得的。
村支书气得不行,最后没办法,硬着头皮过来烂坑村。
不是他看不上烂坑村,实在是这些年,烂坑村穷得发指的名头太响了。
那多穷啊。
全都是外乡人,叫花子都有的。
说是买了房,留了根,但到底不是本地人,关系也不咋地。
更不用说陆怀安这来的突然,厂子也搞起来了,平日里跟他们打交道也是他们求着陆怀安收菜什么的,万一被拒绝了,以后不收他们菜怎么办?
村民们可都盼着这点收入支撑家用呢。
但紧要关头,钱还是先搁一边。
村支书先去的村长这里,刚好烂坑村的村支书也在这边,看到他来,立刻起了身:“你去哪里了!”
“啊?”青上村支书都被问懵了,下意识道:“我去,去了宋家湾那边……”
想起他们村跟宋家湾那些人关系不好,又闭上了嘴。
“去什么去,他们啷个会帮你,赶紧的,陆厂长这边给你们安排了地方,你别到处跑跑了,赶紧把你们村民安排过来。”
村里的平房除了各家自住的之外,剩下的陆怀安他们包圆了。
现在他们也起了不少房子,空了很多房间出来。
但是他们都是实在人,不存在糟蹋房子的,所以现在拾掇拾掇,房子还是清清爽爽的,随时能住人。
更不用说他们本身就是制衣厂,裁床床单被子什么的不是分分钟的事?
“我,我们这可是有八户人家呢……”
村长一挥手,爽快地道:“都给安排过来,你赶紧的!”
没想到有这等好事,村支书屁股都没挨凳子,立马蹦起来:“诶!好嘞!”
穿着蓑衣,手捂着帽子,一路不要命地往村里头赶。
河水先前漫过河堤后还只漫过脚背,现在已经到了脚踝处。
村支书赶紧把这八户人家送到烂坑村这边,又指挥着村里的青壮去担土过来填堤。
“尽量填吧!”村长抹了把汗,扛着锄头一起过去挖土:“能填多高是多高。”
顾不上那么多了,这河堤真要垮了,他们村全得完,不说田里地里,就是这房子怕是都剩不下几间。
毕竟全都是土坯房,顶上有瓦遮挡了,下雨没事,但一泡,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倒。
“我把他们都送过去了!”村支书扛着袋沙土,费力地放到河堤上:“他们那房子好诶!都是砖瓦房!而且地势也高,那陆厂长真是太聪明了。”
村长叹了口气,点点头:“他们村,命好!”
明明是远近闻名的穷村子,怎么就碰着了陆怀安这么个厉害人儿呢?
要是陆怀安在他们村,没准也能帮他们修个水渠,想想办法。
“唉,别想了,赶紧搬吧!”
老幼病残都安置妥当了,青壮们一起挖沙土装袋过来堵。
能多高一米是一米。
只是天渐渐黑了,又没月亮星子,众人才发现自己连手电都忘了拿。
听着哗哗的水声响,心里都有些发慌。
“别走到太边上!千万要小心!”
众人吆喝着,生怕出问题。
加紧速度,米袋子全都拿来装沙土了。
但这对于越来越深的水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么大的水,会不会就是上边说的洪峰?”
村长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洪峰还没到呢,要晚上才到。”
这才哪到哪啊。
听了这话,不少人心里都凉了半截。
“村长!没袋子了!”
村长一呆,急了:“怎么会没袋子了呢!?”
一回头,才发现他们原来已经堆了这么远的距离了。
只是都还不够高,远远不够。
矮的地方,水已经慢慢漫上来了。
“怎么办?这可怎么好……”
村里的所有袋子,能装东西的全都拿来装沙土了。
正在所有人焦急彷徨的时候,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村长眼前一黑:“不会是洪峰来了吧?”
不应该啊,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这么大的声响,得是多大的水啊!
“不是,是拖拉机!”村支书眯起眼睛,看到远处亮起一道光:“看啊,是拖拉机!”
轰隆隆的,从坡上开过来。
开得特别慢,跟到他们村里来收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他们总是喜欢哐哐的加油,腾的冒出一股股黑烟。
可现在他们开得这么慢,怎么还是这么大的黑烟。
村长回过神,扔掉锄头:“坏了坏了,前头过不去的。”
他连忙跑到前头去,挥舞着双手想把车拦下来:“停下来!快停下!前头过不去!”
拖拉机可不便宜!万一翻河里了可咋整!
好在拖拉机听劝的停了下来,沈茂实从上头跳下来,拖斗里也跳下来几个人:“村长!你们咋都不打手电!”
“嗐!出来得急,给忘了!”
沈茂实哦了一声,幸好他们前头去定州拉缝纫机的时候,顺带着捎了不少回来。
“我们这有呢,给。”
手电筒一打,所有人心都有些凉:不过就耽搁这么一会子功夫,水竟然已经快漫过他们堆砌的沙包了。
陆怀安打断了他们的思绪,吆喝了一嗓子:“赶紧的!兄弟们!上!”
这时村长才发现,陆厂长居然也来了。
结果谁也顾不上说话,手电筒咬嘴里,过去扛沙袋。
“都是我们建房子的沙子,还囤了不少,全塞这里头了。”
原本是龚皓打算给蔡芹建的房子,毕竟蔡胜元年纪也不小了,跟她一直住一块也不方便。
结果这沙石刚拖回来,还没打地基呢,就出了这事。
索性先挪过来用用。
蔡芹半句废话都没有,全力支持他们,还帮着装袋。
“这袋子……”村支书扛上袋子,手一扶住就察觉到了不对,当时就震惊了。
陆怀安嗯了一声,扛着袋沙子冲前头:“别管袋子了,赶紧跟上!洪峰马上就要来了!”
那可不是现在这种水量了!
这一处整整三百米,只要填高这三百米河堤,他们村子就能安然无恙度过这次危机。
拖拉机上的沙袋不要钱地往下扔,人们扛起一袋就疯了似的往前跑,压实。
往上堆!
恨不得命都堆上去!
一车很快就堆完,却还远远不够。
“另一车马上就到了!”沈茂实跳上车,利索地倒回去,把车开回了说好的地方。
河堤不好掉头,所以事先是说好的他停好了闪三下灯,崔二再开另一辆拖拉机过来。
崔二很快就来了,下车就埋怨:“我都等老久了!”
老三是个惯常不说话的,闷头往下扛沙袋。
一连运了好几车过来,整段河堤里三层外三层,实打实地往上堆高了许多。
所有人都没吭声,来了沙袋就扛,就往上砸。
这会子了,也不用管它实不实重不重了,堆就完事。
陆怀安刚扔下一个沙袋,突然侧耳听了一下,取下嘴里的手电筒:“撤!洪峰来了!”
“洪峰来了!”
所有人撒丫子狂奔。
崔二拼了命地把拖拉机发动,喊他们:“跑不动的上车!我拉你们出去!”
推了几个脱力的上车,其他人直接踩在沙袋上跑:“赶紧退!跑!”
村长和村支书跑在最后边,吆喝着党员最后。
轰隆隆。
听着像是拖拉机的声音,但所有人都知道它不是。
因为两辆拖拉机,都停去了地势高的花生地。
种的花生几经辗磨,早不成样子了,却没一个人提及。
所有人喘息着,一个个站到花生地上,暗暗祈祷。
手电筒齐齐打在河堤上,照得河堤亮如白昼。
第一个巨浪,嘭的一声,拍到了河堤上,拍下去一个沙袋,眨眼之间就卷走了,浪花都没见一个。
紧接着,是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水还在往上涌,早已高过了原本的河堤一米多。
青上村不少人脸色发青。
如果没加高河堤,这时候河水怕是已经冲进村子了。
可是哪怕加高了河堤,这水还是没有停歇,水位还在上涨。
不停地上涨。
一个又一个的沙袋被冲掉,被卷走,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水位仍然在涨,一米,一米二……
最终,河水势不可挡地漫过了河堤,漫过了加固层。
“为什么!?”
“啊!!”
青上村不少人都绝望了,蹲到地上,痛苦地捂着眼睛不敢看。
这么大的水,一旦冲垮了河堤,他们村子会瞬间变成河的一部分,成为一片汪洋。
“没涨了。”陆怀安盯着河堤边上立的一根竹子,那是他特地带过来的。
也就将将漫过加固堤那处竹节,并没有再往上涨。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手电筒全打在那根竹子上。
第203章 冤
水流拍打着,却始终停留在那一个竹节上,没有再往上升。
不知过了多久,水位慢慢在下降,水流依然声势浩大,但峰值确实在慢慢回落。
再一眨眼,天亮了。
水位逐渐回落,停在了离原有的河堤高半米的地方。
在洪水过去之前,水位怕是回不到从前的位置了。
但,这已经足够了。
村长喉咙里咕嘟一声,心放回了肚子里,一屁股跌坐在花生地里。
突然,有人大声吼了一嗓子,嚎啕大哭。
整整一夜,他们就这么傻站在这,静静地等待着判决。
幸好,结局是好的。
虽然沙袋被卷走了不少,但至少,他们村子保住了。
山上传来欢呼声,众人回头望去,才看到山上站了许多人。
一片喧嚣中,孙华肚子咕嘟一声,格外响亮。
陆怀安回过头,孙华有些讪讪,抹了把脸,糊的跟泥娃娃一样:“嘿嘿,饿了。”
“走!回家吃饭去!”陆怀安意气风发,一挥手:“全部都有啊,去我们家吃饭去!”
村民们都是一身的泥,水虽然没冲垮河堤,但青上村村里还是漫进了泥水的,屋里头怕是都有泥。
也无用多劝,大家伙浩浩荡荡往烂坑村去了。
几天没下雨了,烂坑村里的水都是山上的泉水,过了那两天后,水已经逐渐变得清澈。
这一身的泥也不好去人家里,他们索性去渠里洗干净手脚。
“豁!舒服!”
那水可真是透心凉的。
龚兰她们给烧了热水的,连连吆喝要他们上来洗。
“这水不干净,大家洗洗手和脚就行了,洗澡去家里头洗啊。”陆怀安是知道的,老一辈就常说,大水后就是大疫。
其实就是水里头不知道多少杂物,刮出伤口就容易感染,容易得病。
村支书也跟着喊,好歹把人全给叫进了平房。
后边坪宽敞,都这会子了,也没得什么穷讲究。
一人拿条裤衩,一条毛巾从头洗到脚。
水是足足够,晚上龚兰她们全都没睡觉,饭菜还热乎乎的呢。
洗了澡,再吃顿香喷喷的饭,青上村村长吃着吃着,眼睛就红了。
手都在发抖。
这会子平安了,才想起后怕。
如果不是有拖拉机,靠着他们村里这些人,顶多加高一米,怕是早就冲垮了。
一起吃完早饭,青上村这边村民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
村长和村支书商量了一会,过来找陆怀安:“陆厂长,您大义啊!”
“言重了。”
村民们忍不住停住脚步,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
村长摇摇头,用力地握住陆怀安的手,用力地摇了摇:“我知道,那些布袋子……我会向上级汇报的!多谢你了!”
由他带头,村支书其后,深深地给陆怀安鞠了个躬。
不明就里的村民们迟疑了两秒,也跟着弯下了腰。
陆怀安好容易才把人扶起来,一路送到拖拉机上边。
到了青上村,前边是沙袋填起来的,拖拉机过不去了,村民们便都跳下车。
踩着沙袋,他们高高兴兴的回家。
有人突然察觉到不对,蹲下来惊呼:“这,这是布袋子!”
“布袋子有什么……我的娘诶!”
村民们都蹲着,惊叹感慨:“这,这崭新的布啊……”
仔细望去,竟不止一袋两袋。
整条长堤,上边几层全是这种布袋。
很显然,烂坑村袋子用完了,直接拿新布料踩出来的布袋。
村长抽了口烟,摇头长叹:“这可都是我们欠他的啊……”
人家做衣裳的新布哩!
全拿来填沙子了,那陆怀安也真是,提都不提一句。
无限感慨之后,众人再踩过这河堤,都心怀崇敬。
陆怀安这边,也在忙着善后。
幸好衣服基本都做出来了,因着昨晚用了不少布料,所以有两家供销社没法正常供货了。
陆怀安便打了个电话,好好说了一下,会给他们降点价。
听说他们是保护河堤用掉了,供销社很好说话:“没关系没关系的啊,我们不急,真的,人民群众感谢你们!”
村里也在着手清理水渠里的泥沙,路上的淤泥也需要及时清理干净,不然拖拉机和货车不好送货。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人们都充满了干劲。
只要家还在,没什么困难解决不了的。
好好休息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沈茂实和孙华就出发了。
满车的货物,得加紧送到各个县城去。
综合商场这边的货,就只能由崔二送了。
崔二很高兴,一点都不为难:“我可以的没问题!”
这边赵芬还在带娃娃,没回岗位,暂时接替她职务的是个圆脸的小姑娘。
看到崔二来,她连忙跑过来帮着卸货。
“没事没事我可以的,你帮我看着车就行。”
老三也一起搬货,利索地把衣裳挂起来。
圆脸姑娘瞅着个空隙,问他:“芬姐还好吗?”
她声音倒是挺好听,崔二看了她一眼:“挺好的。”
“哦哦。”小姑娘从底下掏啊掏,拿出个布袋子,拍拍灰递给他:“同志,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芬姐好吗?就说,就说圆圆送的就行。”
崔二接过来,咧嘴乐了:“确实挺圆的。”
他说的是她的脸,圆圆不明所以,还跟着笑。
傻子。
临到走了,他才压低声音问了她一句:“淮扬这边货卖得怎样?”
飞快地看了眼对面,圆圆也跟着做贼一样压低声音:“不大好呢,他们有人在说你们村里遭了灾,衣裳都泡了水,是真的吗?”
崔二怒了:“没有的事!我们衣裳好着呢!”
他这突然提高声音,吓了圆圆一跳,她连忙点点头:“诶诶,我知道的,不是我说的。”
虽然是这样,崔二还是挺生气的。
回来给陆怀安一说,他皱着眉:“八成是黑子散布的,他这人惯会些下作手段。”
这没啥证据,而且也只是说说而已,问题是人们信不信。
关键是他们村离青上村这么近……
龚皓想起来都后怕,感慨道:“幸亏青上村没淹水。”
不然,人家嘴一张说青上村这一片全淹了,烂坑村就在这一片儿,你说你没淹,衣服没事,关键是别人信么?
陆怀安嗯了一声,点了支烟:“先不管,等事情发酵到一定程度上,你再这样……”
市里头都知道,青河上游崩了,洪峰来的时候,青上村在抢险。
诺亚这边衣服一上,谣言四起。
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但多数人持观望态度。
听到消息,何厂长第一时间叫了黑子过来:“是你放的消息?”
“是,不过我去了一趟,青上村那堤好像没垮。”黑子挺可惜的,叹了口气:“也亏得陆怀安舍得,拿新布料砸在了河堤上。”
不然这堤一崩,诺亚的衣服就必须泡过了水,没泡也泡了。
邓部长在桌子上捶了一拳头:“瘪犊子,运气可真好!”
“不,不是运气。”何厂长眯起眼睛,缓缓摇了摇头:“赶紧撤回人手,不要再散布了,既然没淹水,就赶紧平息,不然该闹大了。”
黑子虽然觉得这事哪怕不是真的,也对诺亚没好处,但厂长的话他得听,只能遗憾地点头:“好的吧。”
结果过了两日,谣言不减反增。
甚至有些人还嚷嚷着要退货,说诺亚的衣服全泡过了水,根本不能穿,穿了会得病。
何厂长气极败坏,把黑子喊过去,好好骂了一顿:“你有没有脑子!?让你撤回来听不懂吗?”
“我撤了啊。”
对于眼下的情形,黑子也一脸茫然:“我真的撤了!”
但是连邓部长都不相信他,还跟着一起劝:“我知道,你在陆怀安手里栽了几回不服气,但这事听厂长的,真不能掺和了。”
黑子真的觉得,冤!
他冤啊!他真的没有!
可是市里头对于诺亚的抵毁,确实是尘嚣日上。
又发酵了两天,各种言论都出来了。
听得黑子冷汗涔涔,重新派人出去澄清说诺亚没淹水。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居然没人信!
他们说的还有板有眼,说什么诺亚全被淹了,是龙摆尾,一尾巴扫开了堤。
什么水看着看着就涨上来了,一路从青上村淹到了烂坑村,养猪厂的猪都淹死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跟在现场一般。
黑子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还要免费帮诺亚搞澄清,气得他回来闷了二两酒。
最后,上头派了人去现场查看。
对于他们拼死护堤的结果,予以高度赞扬。
尤其是陆怀安这般为国为民竭力付出的行为,更是好好夸奖了一番。
第二日,南坪报纸就刊登出来了。
里头还着重描写了,青上村这次河堤扛住了考验,专业人员勘验出是由于拖拉机和货车经常经过,反复压实,河堤才更牢固,抵御住了这次的洪峰冲击。
这报纸一出,谣言不攻自破,领导还严厉批评了这种抹黑行为。
被批评后,自然会查谣言出处。
没办法,法不责众,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给抓起来,只能查源头。
一查不要紧,一查直接查到了黑子头上。
完全无从抵赖,把黑子直接送进了牢里头。
第204章 好消息【为手残渣护法加更!】
黑子只是个小人物,不顶什么用,但他这个行为,代表的是什么?
非常恶劣。
但淮扬到底是承包的制衣厂,领导们也不好点名批评他这种不正当行为,只是私下暗暗摇头,连着几个文件都给打回来了。
吃了不少闷亏,淮扬也知道这回惹了众怒,一时倒真的沉寂下去,不敢再冒头。
只是黑子到底是因着厂里的事才进去的,邓部长还是努力走了关系,想把人捞出来。
结果今年特别严,小事都抓紧,更别提这种情况了。
一点情面不给,直说要从严处理,怎么个处理法也没出结论。
好说歹说,只允许他们见一面。
邓部长犹豫了很久,还是亲自去了,毕竟黑子确实帮了他很多。
一见面,他都吓到了:“你这是?”
肿着一张脸,黑子每说一句话都嘶嘶地叫痛:“邓部长!救我!”
黑子前两天进来时还意气风发,觉得自己肯定没啥事,又不是第一回进来,反正是转两天就出去了。
没成想,一进来就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说诺亚救了青上村那么多人,他却去抹黑人家,呸!
好家伙,摸黑揍的,他连人都没看到。
吃了这么顿闷亏,黑子还稳得住,等着人捞他。
结果,不过两顿饭的功夫,左右房间里的人全没了。
“现在从严从重处理,所里人手根本不够,他们根本不会细细去查了,情况严重的直接没了啊!”黑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抓着邓部长的袖子不撒手:“救我!老邓!你一定得救我啊!”
邓部长也吓得够呛,回去跟何厂长一说,俩人分头想办法。
不知怎地,余唐那边竟然落井下石,抖出不少事出来。
有些是黑子干过的,有些不是。
可人家哪会去一一核实,只有几件有证据的,确定是黑子干的,基本就决定了他的结局。
何厂长这边礼压根送不出去,邓部长攒的饭局人都没到齐,黑子就没了。
太突然了。
真的,太突然了。
消息传来烂坑村,陆怀安都没想到:“怎么会这样?”
“听说,是余唐这边踩了一脚。”龚皓叹息着,摇摇头:“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余唐觉得他们还挺正义的,因为举报的事情,很多都是真事。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结果会这样,顿时缩回去了,人全回了永东县,怕淮扬找他们麻烦,不敢来南坪了。
对于这事,陆怀安也只能叹息一声:“算了。”
消息传过去,孙华吓得不轻,做事竟也开始知道收敛了。
村子里收拾齐整后,也有人开始琢磨着建房子了。
首先就是老江,他找了陆怀安,嘿嘿地笑:“这不,卖猪赚了点点钱,我这还俩弟弟呐,他们年纪也大了,建个房子好娶媳妇儿。”
“好事啊,可以的,有什么难处么?”
老江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这个,俺们啥也不懂啊,就,感觉你们的房子那是真漂亮!那个……就琢磨着,当时不是说有什么画的图来着……”
一听这个,陆怀安明白了:“哦,你是说图纸啊。”
刚好龚皓也在,听了就直乐:“可以的呀,我这多的是呢,都是芸姐画的,来来来。”
沈如芸画线,那真是杠杠的直。
她数学好,画出来的图纸那是分毫不错的,照着尺寸做就是。
“好嘞。”老江跑出去,洗干净手,擦了又擦,才低下头认真地看。
最后挑了两张:“嘿嘿,先给他俩建,我今年卖了猪,再建个大点的。”
他家娃娃再大点,也该有个自己的屋子了,现下所有人挤在一处,那是真不方便。
“可以的。”
回头这么一说,村里不少人都心动了。
纷纷求到这边来,也想他们给个图纸照着做一做。
图纸有限,龚皓最后只得让他们等几天:“过阵子芸姐回来了,再让她给你们也画两张。”
沈如芸,那村里是谁都知道。
成绩那叫一个好哟,也正是因着她,村里人不再轻看自家姑娘,也开始舍得花钱把姑娘往学校里送了。
不求像沈如芸那般出息,能识得几个字,跟着画点画也是好的不是?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村里孩子们最崇拜的也是沈如芸,尤其是一众小姑娘,那是听不得任何人说一句沈如芸不好的。
要不是她,爸妈可都会叫她们在家喂猪呢!
沈如芸回来得特别快,她拿着报纸,兴冲冲地回来,见了面就说:“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了!好开心!”
瞥了一眼,陆怀安不想说话。
拍的也忒丑了。
“所以我买了好多份!”沈如芸看得都能背了,还是很兴奋:“哇,当时我听说这边涨水了急死了,幸好没事,你还不给我说实话!”
陆怀安笑了笑:“是真的没事,我们村啥事没有,就淹了几根菜。”
“淹了菜啊?”沈如芸收起报纸,下车就奔后院儿了。
果然,她的菜苗苗,死了一片。
这还是陆怀安帮着看顾的结果呢:“没事,回头去茂哥家拔几根过来种上就是。”
“行。”沈如芸又去看了一下小宝宝,回来就叹了口气:“还是家里好。”
切着菜,陆怀安有些想笑:“怎么,学校里吃亏了?”
沈如芸摇摇头,笑了:“那倒没有,就是……我不是省一进的国家队吗?我进去了才发现,人上有人。”
她觉得自己学得很超前了,结果一进去才发现,里面有人已经开始学微积分了。
做起题来,她的优势荡然无存,最爱的数学也经常被人辗压。
“而且我去了才知道,我其实不是主力。”沈如芸帮忙择着菜,怏怏地:“我是预备军。”
这也难免,陆怀安叹了口气:“毕竟你学得晚了些,能有现在的成果已经很不错了。”
沈如芸倒也想得开,点了点头:“老师也这么给我说的,让我好好学,就算以后没法上场比赛,至少在这里训练一年以后,可以稳上大学的。”
“那就好。”
俩人闲聊着,一起切菜做饭,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崔二送完菜之后,琢磨了老半天,还是过来了一趟。
一进门,刚好碰到陆怀安他们吃饭。
“没吃饭吧,来,赶紧的。”
崔二连忙拒绝:“老三在家里做了饭的……”
“你站门口吆喝一嗓子得了,来都来了,肯定得吃饭不,客气啥!”陆怀安直接否决了他的请求:“饭菜都是现成的,添双筷子的事儿。”
自己也确实有事要跟他说,崔二便答应了。
吃完饭,他才迟疑地道:“郭鸣让我带话给你,说他下午会过来一趟,有事找你。”
陆怀安怔了怔,哦了一声:“行,那我下午不出去了。”
来什么啊,难得跑不,郭鸣也是,怎么不直接打个电话。
原本陆怀安是想去一趟纺织厂的,杜厂长这机器不知道咋回事,老是出问题。
时不时就要修一天机器,搞的他们普通布料一直是在小纺织厂进的货。
“那个……”崔二犹豫了很久,才硬着头皮道:“还有个事儿……就是报纸不是登出来了吗……有几个村,我过去收货的时候,他们就,求我拖上些重的货,想帮他们把河堤也压一压……”
报纸上说的好啊,因为货车和拖拉机压实了路面,所以河水漫过河堤,也没出什么事。
这里头,有诺亚一份功劳。
崔二收菜的几个村,也有几处有河堤的,只是地势比青上村高,倒没出什么事。
但是下次不一定没事啊!
陆怀安哦了一声,想了想:“这边你能安排出时间么?如果有空的话,帮个忙也行。”
“目前,没什么时间……”毕竟沈茂实他们都没回,崔二带着几个小徒弟到处收菜送菜,还得给综合商场这边送货:“而且他们路也太烂了。”
“很烂吗?”
“我去看过,地面确实有些被泡发了,下雨嘛,他们没铺沙子,确实泥泞。”
太阳一晒,路面那叫一个烂哦,坑坑洼洼的。
这已经不是拖拉机能搞定的,崔二诚恳地:“可能得上大货车才行。”
“行,那等茂哥他们回来,再好好安排一下。”陆怀安想了想,果断地道:“你把情况给崔皓说一声,记录一下村名。”
这事解决了,就只用等着郭鸣来了。
郭鸣来得很快,神色匆匆的,进屋先喝了一大杯水:“陆哥,有件事得求你。”
嗬,这说的陆怀安都害怕:“咱兄弟几个,说什么求字,有事你尽管说。”
“就小屯庄,他们那不是遭了水吗,现在河堤修不了,压根堵不住,村民们没处去,在沿途往下边来,领导让我找个地安置一二,你看你这边方便吗?”
就这事啊?陆怀安爽快地答应了:“可以啊,怎么不方便,前头安置青上村几位老乡的平房还空着呐,床单被子都现成的。”
“那行。”郭鸣又说起个事:“对了,青上村报的你们这边帮忙做的沙袋,上头有拨款,目前大家都忙着,过阵子会下发到诺亚的。”
他压低声音,笑了一声:“领导还夸了你,说你心有大义。”
这可是个好消息,陆怀安心中大定。
第205章 眼里陡然有了光
本想再多问两句,但郭鸣的时间太赶了,还要去跟同事接洽安排灾民,所以摆摆手说回头再详谈。
他这些天是忙的头晕眼花的,跟着领导到处跑。
这边一确认,郭鸣骑了车就跑了。
村里就由陆怀安逐一去打招呼,跟村长村支书好好商量了一下。
村民们都知道了村里将会来灾民,各自做了些准备。
地面再三清扫,有杂屋的也收拾收拾,往里头放张床,好歹不用住荒郊野外不是。
老朱更是把自家后院全给清了出来,搭了个棚:“我当初也受了灾,才来这边的呢。”
将心比心,当初要不是宋师傅给了他这么个遮风挡雨的平房,他现在还不定在哪流浪呢。
只是陆怀安也没想到,一来居然来了这么多。
整个村,全被淹了,有的人抢救出一两袋吃食,有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收拾。
他们一大群人往下走,幸好有人安排他们指示了方向,不然这迷迷瞪瞪的,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路上也有别的遭了灾的,也跟着他们一起了,人确实不少。
安排的话,自然是优先孩子和老人。
不仅平房住满,而且还有不少拖家带口的,自己搭了个窝棚,住在了荒地里。
这天气!
蚊虫滋生,荒地里哪是能住人的地方!
从当初大水到现在,也不过十来天,他们身上的衣服不少都已经烂掉了。
有的还受了伤,满面颓败。
甚至都不敢停下来养一养伤,怕跟不上趟,死在了半路。
陆怀安皱着眉,转了一圈回来,摇摇头:“先给他们烧些水吧,衣服照着码子,每人先发一套换上。”
他看得分明,有些人还穿着短袖。
下过那场雨后,天气骤然转凉。
他们现在都穿长袖,早上起来还得披件薄外套了。
郭鸣也还负责,这边刚接收,他已经带了群医生过来。
“搭个棚啊,一个个检查,外伤处理干净,别留下什么病患。”
他带着的几个同事,也都是纷纷登记名字,一个个核实。
这天气,都还忙得一头一脸的汗。
“你们村里不是没淹?哦,你屋倒了啊……”
“手怎么伤成这样,赶紧涂药。”
村民们被提前通知过,不允许出来乱跑,也不用他们干别的,想帮忙的烧些热水也就是了。
搭起的棚子,一个个进去检查完,洗干净再换身衣裳。
出来还有热腾腾的饭。
有人迟疑,郭鸣手一挥:“安心吃!这是我申请下来的,会付钱的!”
灾民们眸中泪光盈盈,有人连忙捧了碗,先喂孩子。
看着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郭鸣核实完人数,一屁股坐在陆怀安旁边:“娘的,累死我了。”
“吃饭没?”
“没呢。”郭鸣豪气地一挥手,笑了:“哪还有功夫吃饭,我现在只想坐下来喘口气。”
给他倒了杯水,陆怀安叹了口气:“辛苦了。”
一气喝光,郭鸣摇摇头:“我还得多谢你,原本他们其实不用走这么远的,上边的意思是就近安排,但是……”
都挺穷。
真要安排在他们村子附近,这么多人,一下子也安排不过来。
而且人家条件都差,这么多人,吃喝也是个大问题。
那邻村能给片荒地搭个棚已经是不错了,哪能像这样,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至少,给了他们尊严和基本的体面,不用衣不蔽体。
陆怀安摇摇头,苦笑:“我也就这点本事了。”
“已经很厉害了,真的。”郭鸣拍了拍他的肩,无限感慨:“你放心,领导说了,不会教你吃亏的。”
当时陆怀安一口答应,他知道他会出面去说服村里人。
但陆怀安能做到这个份上,是郭鸣也没想过的。
原本担心灾民和村民会相处不来,容易出乱子,郭鸣都没敢回去,就在这边住了一夜。
但出乎意料的是,互相都相处得不错。
灾民们基本不出自己的房间,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他们更是不会靠近别人的仓库,菜地什么的,严厉告诫自己的孩子,一定不能伸手要东西,更不能去拿别人的东西。
尤其是果元小店,这里头的东西太稀奇了。
许多小孩子都没见过,果果见有个同龄小姑娘咬着手淌口水,想了想,从自己零食里抠巴一块出来给她。
抱着小姑娘的奶奶慈祥地谢了她,却没有给孩子吃。
问起,只说现在不能吃。
吃多了,怕孩子馋,产生念想。
住在平房里头的小孩子,都是不允许出门的,成日里在屋子里头活动一下,如此奶奶都分外感叹,说命好,遇到了大善人。
老朱他娘身体不好,平日里也抠索。
一大家子穷惯了,煮饭都还是喜欢和着红薯一起煮,算好了米量,绝不会多煮一粒。
这两天,却都煮一大锅。
全家人吃完,还能剩两三碗。
有灾民挨不住饿,会端碗到门前,她就拿着海碗,一勺一勺给人添。
这个过程中,彼此是不说话的。
沉默,而温柔。
有过来乞食的人,家里老人都是勒令孩子不得无礼。
那孙大娘家的小孙子,啃馒头老不乐意,见着有人来乞食,竟然就这么一扔,把馒头扔人家脚下了,灰扑扑地滚了两圈。
顿时,乞食者愣了,孙大娘也愣了。
小孙子还在蹦,嘻嘻笑:“吃呀,你怎么不吃呀!”
乞食者没有抬头,眼里聚满了泪。
刚伸手,却是孙大娘捡了起来:“对不住,孩子没教好,我给您添饭。”
满满一碗饭菜,亲自送到门外头,再三道歉。
回头就逮住小孙子,平日里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今天却是一家子都没拉住。
打得鬼哭狼嚎,孙大娘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直抹泪:“你个丧良心的狗崽子!老娘当年也这么过来的,你不给就不给,不能这般糟践人!”
小孙子再三哭号讨饶,还是没能熬得过孙大娘。
最后只得捡起地上的馒头,含着泪吃了才让孙大娘放下手里的擀面杖。
饶是如此,村里小孩子也都不乐意跟他玩了。
家里老人都说的,连个乞食者都容不下的,心地都是坏的。
陆怀安他们也没刻意去送饭菜,到门前的,他们就给饭给菜,他们吃什么,人家也吃什么。
如此,竟相处得分外和谐。
过了几日,稍微熟悉一些了,有些身体好的男人,也会在获得准许后,帮着到工地搬搬砖,做做工。
陆怀安对这种情况是非常赞许的,不仅照样给工钱,而且和工地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们是日结。
每天下了工,立刻结工钱。
虽然不多,但已经足够一家人吃食。
见到了钱,确定能买到食物,灾民们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针。
所有人眼里陡然有了光。
第二天,身体没有大碍的女人也过来了,还跟过来几个小姑娘,说自己力气够,能挑得起担子。
“这……”
盯工地的是老朱,他瞅着这些女人,瘦弱的身体,大腿都没他胳膊粗,他真不敢安排。
“你等等啊,我去问一下。”
这一问,就问到了陆怀安这边。
老朱真的挺为难,有些纠结:“太瘦了,这砖可不轻,筛沙子她都推不动……”
如果把人安排上来,干不了事,又怕别人有样学样,把媳妇老娘给塞过来。
到时怎么管?
“推不动就不要。”陆怀安果断地道。
“诶,好嘞。”
老朱转身就走,心里还在琢磨着等会怎么跟大家伙儿说。
突然想到个事儿,陆怀安叫住他:“哎,老朱,你等一下。”
老朱连忙站住,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却见陆怀安放下报纸,站了起来:“我跟你一块去。”
到了工地上,灾民们都很不安,神情忐忑。
陆怀安看了看,发现经过这两天的修养,他们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刚来的时候,他们都是萎靡不振的,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换了衣裳,洗干净以后,都还是挺健康的。
就是太瘦了。
打量了一下几个想到工地做事的女人,发现还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他皱了皱眉:“你们都要来工地做事?”
其中一个妇女胆子稍微大一些,勉强挤出一抹话,佝偻着背:“是是的,别看我们瘦,我们有力气的……”
“这事你们做不了。”
众人一僵,倒也不反驳。
来之前,他们其实也有想过,不过,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冀来了。
被拒绝了,他们也没特别失落,只是默默垂下了头。
陆怀安想了想,有些迟疑:“你们跟我来,有个别的事你们应该可以,不过我得问一下。”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朱瞅着都急死了,催道:“赶紧的呀,怕什么,这是我们大老板!”
也是,她们这么多人呢。
见几个男人欲言又止,老朱一挥手:“你们也过去,弄完赶紧回来。”
有自家男人陪着,女人们都鼓起勇气,跟着去了。
一路往上走,穿过水渠,抵达对面的高高的房子。
这房子他们也瞧见过,崭新的,屋顶还是青瓦,小两层的呢,漂亮得像皇宫一样。
他们连看都不敢多看的。
外头还有很高的围墙,格外气派。
陆怀安刚走到门口,刚好蔡芹神色匆匆的出来,看到他一怔,快步迎上来:“厂长。”
抬眼看到他身后这群人,她都愣住了:“这是……”
“哦,我记得之前兰姐说过,这边缺人手,刚好她们想找个事做,你们看一下她们能不能行。”
原本陆怀安是没动这个心思的,毕竟都是灾民,只是过来暂时安顿。
这带人出来也是要时间的,别到时带出来了,又要回去了。
可她们主动找事做,有这个心,能顶一阵子也可以。
蔡芹听了,顿时大喜:“好,等一下下啊,我去叫阿兰出来。”
反正前坪够大,一群人就在这等着了。
刚才他们的对话,她们都听着了。
一群人心里又紧张,又欢喜。
这么漂亮的房子,她们真的能在这做事?
像那些女工一样吗?做完事还有饭吃?
第206章 新安村
龚兰很快就出来了,跟着蔡芹一起。
她们一个个地问,还带着她们一起到厂里看了一下,有做过衣服的,就让踩一踩缝纫机,找找感觉。
有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耍得一手好剪刀,裁衣服很拿手。
龚兰喜笑颜开,过来找陆怀安:“安哥,可以诶,她们都不错,刚好这来了批布料,我急缺人手,缝纫机还空了十三台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今天就能安排上机了。”
都是穷苦人家,衣裳很少买现成的,这些人家里的衣裳,基本都是自己做。
不过是手缝和机子缝制的区别罢了,带一带很容易上手的。
陆怀安嗯了一声,点点头:“那可以,你们觉得行就留着吧,各种待遇跟新进的女工一样,孩子不够安排的话,可以多安排一间屋子出来。”
“好嘞。”
这边陆怀安也给龚皓打了个招呼,女工的薪资,也是日结。
没办法,跟附近的女工不一样,她们是真的,每天盼着这钱吃饭的。
龚兰把人带进去,众人还有些懵。
竟然真的能留下来,能做工。
她们能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不用再乞讨!
有心性柔软的,背地里偷偷哭了两场。
太好了。
跟过来的男人们也没想到会是这等好事,一个个脚都发飘。
“感觉,像做梦一样。”
女人也能赚钱,还能把孩子一道给安排了,自家老娘过去帮忙看顾孩子,还管她们一顿饭?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充满了干劲。
好日子就在前头啊!
陆怀安开始还担心他们会很难上手,或者学着学着就要回去了。
没想到,她们一个个还挺认真的,上手很快。
一位奶奶还做得一手好菜,炒出来那味道就是不一样。
刚好现在工人多了,一个人做饭也难,索性请了她一起做。
吃饭的时候,龚兰都忍不住感慨:“我算了一下,这个月订单毫无压力了。”
原先空闲着的缝纫机都派上了用场,各县的订单也终于可以如期送货了。
“上次缓送的那两家供销社,给他们各送十件上衣作赔礼。”陆怀安想了想,看向钱叔:“余唐这边怎么样?”
钱叔也是到处转了一圈,昨天才回来的:“余唐没啥动静了,但听人说,他们的出货渠道,被淮扬截胡了。”
也不是说余唐不行,实在是,跟淮扬比起来,太不够看了。
无论是人脉还是其他。
虽然黑子只是个跑腿办事的,但他就这么死了,何厂长肯定得找回场子的。
陆怀安点了点头,叹气:“暂时别搅到里面,我们静观其变。”
关于黑子的死,淮扬这边肯定是也恨上他们了的。
静静听着他们聊天,沈如芸没有说话。
只回来以后,她有些迟疑:“跟淮扬这边,闹得这么僵了没事吗?”
“没事。”陆怀安脱掉外套,开始洗脸:“有事也就这样了,真要说起来,这是个意外,他其实也算是罪有应得。”
做错了事,受到惩罚,仅此而已。
沈如芸嗯了一声,跟着一起洗了脸:“郭鸣这边怎么说?天马上要转凉了。”
“还没消息。”
洗完脸,换了盆热水,俩人一起泡脚,并肩看天气预报。
等报到他们省的时候,俩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本周将会有冷空气,温度将降到十度左右!
“这个情况……你还是跟郭鸣商量一下吧。”沈如芸拿过毛巾,递给他。
陆怀安嗯了一声,匆匆擦了下脚,穿了鞋子就去打电话。
这些灾民现在不少还住在荒地里呢,陆怀安当时怕他们遭蚊虫咬,给提供了油布支成了帐蓬,但这天气,帐蓬哪顶得了事?
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人接。
“看来郭鸣没在家。”
好在等到晚上十点多,郭鸣打电话过来了:“安哥,过几天要降温了。”
陆怀安嗯了一声:“我一直打你电话来着,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
原先说的是暂时安置一下灾民,一般来说就十天半月水退了就可以安排灾民返乡了。
这回都一个多月了,咋一点消息没得呢?
“小屯庄水没退。”郭鸣今天说太多话了,喉咙都扯得有些痛:“上级现在安排,可能会将小屯庄放弃了。”
太难堵了,缺口崩开太大,整个村已经淹到了顶。
地势太低了,实在没法,水已经回落,却还是不好整。
“领导说,可能会安排小屯庄的村民们返乡,在他们家附近划座山头,给他们安家。”
不过,全凭自愿。
消息很快确定下来,小屯庄的房子,全是土坯房,不少还是茅草屋,在水里泡了这久,已经全没了。
当时水势那么急,东西也全卷走冲走了。
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人想回去看看。
如果可以挽救,他们还是希望回故地重建。
陆怀安特地安排了沈茂实他们开了两辆拖拉机,一路拉回去。
刚好顺道还能帮其他村把路面压实,多开着转转也好。
到了小路过不去了,村民们便自己下车走。
等到了地,众人傻眼了。
原先还有几个屋尖尖,这下是啥都没了。
一片汪洋,只能凭记忆,指出自己家曾经在的地方。
傍晚的时候,他们回来了。
所有人经过商议,同意了择址另建的方案。
只是对于这个地址,不少人选择了烂坑村。
萧领导还特地过来了一趟,对于他们这个想法深入地探讨了一番。
村民们的想法其实挺朴实的。
他们要活命,就是要地,要田,要建房子,这是他们生活的根本。
“国家对于你们的这个要求,还是非常重视的,也希望大家都能过上稳定的生活……”
萧领导讲了一番话,后边缀了一大群人,又是采访又是拍照的,估计会上报纸吧。
最后,双方达成了一致。
国家划几块地,给他们开垦梯田,田和地都按人头划分。
只是这一来,有些就比较偏,但终究还是在烂坑村里的。
一下子,烂坑村人口就几乎翻了一番。
萧领导尤其满意的是,陆怀安还给这些村民解决了就业难题。
“你们村都上过一回报纸了,总是烂坑村烂坑村的不中听,改一下!”萧领导略一琢磨,笑了:“叫新安村吧。”
新的生活,安安稳稳。
村民们一听,连声叫好:“陆厂长名字里也有个安字哩!”
本来也有这个意思在里头,萧领导微微一笑。
新安村。
村口还立了块大石头,红漆刷的【新安村】三个大字,可显眼了。
荒地里的村民们先挤一挤,窝在平房里,免得冻坏了。
资金上边发下来,地基也开挖了,进度快得很。
新安村里都是一季稻,所以这场大雨对他们并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挖些地出来,种上蔬菜,收获的时候,新村民也开始卖菜赚钱。
眼看着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前进,年底的时候,有人找上了陆怀安。
这人陆怀安倒认识,跟郭鸣来过两趟,姓姚,是个干事。
“那个,陆厂长,我有个侄女儿,就在这附近,想到你厂子里来上班,您看,能不能方便一二?”
陆怀安诧异挑眉,笑了:“我们这是做缝纫工人的,她有这方面经验的话可以来试试啊。”
“哈哈,她都没读什么书,哪会干这个啊。”姚干事笑了笑,抽了口烟:“她是想来看看,厂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这就是要来吃闲饭的了。
陆怀安眯了眯眼睛,虽然早有预料,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不确定这姚干事职位高低,陆怀安没有贸然拒绝,只笑笑说可以让她先来看看。
无论姚干事怎么下套,想让他给个准话,陆怀安反正只是打太极。
最终,姚干事只得无奈点头:“行吧,回头我让她先过来看看。”
事实上,姚干事的侄女,只是其中的一个例子。
今年淮扬效益不好,各种福利全都取消了。
首先最明显的,就是每个节日的福利。
从前什么粮啊油啊米啊,都会发一发的,今年啥都没得。
诺亚呢?
一个个缝纫工节日都会放假,还发些油米盐什么的。
东西虽然不多,但这意味着厂子是有盈利的。
淮扬还是个大厂呢,比较之下,顿时让人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有缝纫工就忍不住问前头跑来诺亚上班的姐妹:“你们这边还要人吗?”
问的多了,女工们就过来问龚兰。
龚兰也是回答得挺利索:“暂时不缺。”
厂子里也确实是不缺人的,村子里一下子加了这么多人,基本女孩子都进了厂。
所有缝纫机都派上了用场,也亏得钱叔他们四处跑,拉来不少订单,不然都盘不转。
这个回复一给,淮扬更加人心不稳了。
人都这样,塞给他的东西,他会怀疑有毒。
这要是不给了,他又想要了,觉得肯定是好东西。
何厂长已经把余唐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马上就要吞并了,哪里会管这点子事,大手一挥:“想走的就走!我这么大厂子还怕招不到人?”
毕竟马上年底了,有分红,走是没人走的,但做事是越来越敷衍了。
这样一来,淮扬好不容易拉来的几个订单,立刻遭遇了反噬。
各县城大批量的退货,立刻引起了何厂长的警觉。
“什么情况!?一定要好好核查!”
可这时,已经没有人有心思好好做事了。
自己查自己,能查出什么问题来?
不过就是返工呗。
返了工,衣服质量也就那样,但布料比县里的还是稍微好一些,加上他们价格压得低,各县城也就捏着鼻子收了。
邓部长没放心上,倒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厂长,纺织厂这边终于也做出毛昵了!”
杜厂长还拿自己那毛昵当宝呢,现在他们的纺织厂也能做出来了!
第207章 拦车
因为这毛昵,去年他们丢失了很大的市场。
今年刚入夏,他们就一直在催促纺织厂生产毛昵。
不仅提供了样品,而且还给予了很多帮助。
听说终于有了成效,何厂长很高兴:“质量怎么样?拿来我看看。”
仔细一看,质量还是不咋地。
确实是毛昵,但它掉毛。
也不如诺亚的毛昵柔软舒适,有点硬,还比较重。
觑着他的神色,知道他不大满意,邓部长给纺织厂找补:“这是刚做出来的,第一批,可能一般般,但后面应该会越来越好的。”
“这,进综合商场有点难。”何厂长有些嫌弃。
“那我们不要?让他们再改进一下?”
何厂长皱了皱眉,问了价格后,又有些心动:“价格倒是不贵。”
比杜厂长那边的毛昵可便宜太多了,何厂长没有犹豫多久,便下了决心:“这个质量,放县城还是够了,进吧,多做一些。”
也让纺织厂有个锻炼的机会嘛,总得做了,才能越做越好。
不出意外的是,各县城都愿意要,而且都要了不少的量。
淮扬加足马力,赶在节前做了一大批衣裳出来。
没办法,马上年底了,赚笔钱,好过年啊!
他们没有货车,所以是坐火车出发。
在他们出发前一天,孙华和沈茂实也拉了一车货出门。
送完几个县,最后才去的永东县。
反正两个人轮着开,钱叔盯着一点,倒也安全。
如今管的严了,不像以前那么乱。
只是荒郊野外的,还是得注意着点儿。
沈茂实看着抽烟的钱叔,还有些好笑:“叔,咋啦,愁眉苦脸的。”
“唉,果果又要放假了。”钱叔说起这事都头大:“我爸妈又要下来了。”
下来了那不是好事?沈茂实不明白。
“好个屁哦,他们一来准得催我结婚。”
其实到了这个份上,钱叔真的没啥心思结婚了。
人这一辈子,无非就是要钱要权,要个娃娃,要过得舒坦。
他现在啥都有了,费那劲娶个祖宗进来做什么。
沈茂实想起自家媳妇,这心里头顿时就软塌塌的,脸上带出一抹笑:“娶个媳妇多好啊。”
斜他一眼,钱叔拍了他一记:“你笑得不要这么荡漾行不行,瞅着都碍眼。”
“啊,我没有。”沈茂实努力收敛,嘴角硬是撇不下来。
没办法,太开心了。
从前他还觉得自己肯定娶不到媳妇儿呢,结果娶了这么个天仙似的姑娘,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想起老婆孩子,他真是浑身使不完的劲儿。
钱叔好笑又好气,啐了他一口:“好好开你的车吧你!”
赶到永东县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日永东县有些奇怪。
一路开到供销社门口,才发现哪里奇怪:人太少了。
永东县好歹是个县,县城里人虽然没有市里多,但也不会街上都没走几个人。
“秋玲!秋玲!”钱叔喊了两声。
里头有人应了声,过了一会秋玲才出来:“哎呀,你们来了呀,我还打了电话,让你们今天不要过来了。”
电话是陆怀安接的,他们想着今天送完货再打电话给他来着。
钱叔神色一凛,压低声音:“怎么了?出事了?”
“嗯,出了大事。”秋玲叹了口气:“有人送了一批衣服过来,给人劫了,我还担心是你们呢,后边一听说才两个人,我就觉着应该不是。”
衣服被劫了?
这玩意又重又不好运输,转手也没那么容易卖,谁会劫这个?
秋玲也觉得这事挺稀罕的,摇摇头:“不清楚呢,只知道是被劫了,到现在都没找着人。”
整整一车毛昵外套秋冬新款,全部被洗劫一空。
钱叔皱起眉,狐疑道:“一车衣裳?就两个人送吗?”
事实上,是四个人一起的,但是永东县这边衣裳多,其中一人就说他俩把一车衣裳送去永东县,另两个继续坐火车去另一个县,送完了回来他们再一起送剩下的一个县。
这样就比他们原计划的一起送完永东县再跑三个县里头的进度要快很多。
马上要过年了,他们也想赶着时间,趁早把东西送完早点回去准备过新年。
另两人也没多想,觉得这方法可行就同意了。
反正他们帮着一起把衣裳放上了车,一趟就运到了商场里头,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结果,就因着这么一点点意外,让整车衣裳都没了。
“那四个人……”
秋玲帮着卸货,闻言摇摇头:“还在所里头呢,听说不敢回去,车费都没了。”
那确实蛮惨。
钱叔也没多想,先把东西搬下去,结了账,才沉着脸给孙华他们说:“不在这边过夜了,我们先去吃饭,吃完连夜走。”
刚点了菜,就有人求到跟前来。
“兄弟,我们是淮扬的,这趟过来送货,遭了难,那个……”
四个大男人,萎靡不堪地垂着头,很丧气:“我们钱也没了,能不能麻烦你们,带我兄弟回去一下?”
知道货车坐不下太多人,他们倒也没过多要求,只是希望他们带一个人回去给厂里说明情况,尽早挽回损失,剩下的三个继续在这边等结果。
这么多钱,他们四个压根担不起责任。
沈茂实听着都觉得惨,若在从前,他肯定想都不想就应了。
可想起沈如芸说过的话,他默默张开嘴……
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
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吃肉吃肉!
钱叔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也不说答应也没直接拒绝:“在外皆兄弟,先坐下来吃口热乎饭吧,你们肯定饿了吧?”
钱全丢了,路费都没得,当然也没钱吃饭。
四个人对视一眼,讪笑着说不好意思吃,最终没能拗过钱叔,还是留下来一起吃了饭。
趁着他们吃喝的时候,钱叔抽空出去抽烟,打了个电话回去,陆怀安一听就觉得不对头:“不是两个人送货,另两人坐火车吗?怎么车费都没有了呢?”
“而且我们刚进店,他们马上就来了……”
不要说他没有同情心,钱叔觉得这些人像是盯着他们来的一样。
陆怀安想了想,果断地道:“给钱。”
“嗯?”
“给他们足够四个人回来的车费。”陆怀安眯了眯眼睛:“你们立刻赶回来,说有急事要接个人,不带他们走,但留下钱。”
这样,也没人能挑理,说他们见死不救。
钱叔这么一说,四人竟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这个,真的不必了。”
“如果实在不方便,就算了吧……”
“也确实是我们不该开这个口的,毕竟淮扬和诺亚是竞争关系嘛……”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说得热闹。
钱叔静静听着,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道:“我是想着,可能有人是在火车上就盯上你们了,你们坐火车回去,可以顺便观察一下,没准那些人还会再来的。”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只差没说他们都是亲兄弟了。
可把那四人恶心得不行,偏偏还得装着很感动的样子。
最后,钱叔还是没有同意带人回去,豪爽地借了一千块给他们。
一千块,这时候的一千,够他们坐个来回了。
钱到了手,四人也知道此事已无回转,便只得怏怏地应了。
钱叔结了账就走,旅馆都没去,直接回程。
只是被耽搁了这么一会,他们天黑前是赶不到南坪了。
“去养猪厂。”钱叔果断地道:“前边左转。”
只要去了养猪厂,老祝肯定会帮他们的。
结果还没到养猪厂,天就黑了。
这会子天黑得早,路上那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开着灯也没法跑快,路本来也不宽,万一翻沟里了,这可真是喊天喊不应,叫地地不灵。
从这条路去养猪厂会经过县里,刚进县,就看到路边有人打着手电筒,一下一下地晃他们。
“这谁?”
钱叔眯起眼睛,凑到挡风玻璃前仔细地看:“咋还有点眼熟呢?”
再开近点,孙华忽然冷下声音:“娘的,是聂盛这狗东西。”
聂盛?
想起当初他给自己上的一课,沈茂实脸也黑了。
钱叔更是强硬地道:“不停,直接开。”
结果快到跟前的时候,聂盛这狗东西竟然跑到了路中间,张开手上下用力地挥,蹦跶得像只蛤蟆。
真要撞过去吗?会死人的!
沈茂实心里着实捏了把冷汗,但钱叔不喊停他也不敢踩刹车。
直到眼看着就要撞上了,钱叔才咬牙切齿地道:“停车。”
刹车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货车总算在撞上聂盛前停了下来。
一拉车门,孙华直接就跳下去了,揪着聂盛就是一拳头:“你这狗东西,还敢拦爷爷的车?”
聂盛从前跟孙华打过几场,从来就没赢过。
这会了吃了一拳头,连忙告饶:“我没别的意思!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到处送货,我是来提醒你们的!前边有人挖了沟,想害你们呢!”
“鬼信你的!”孙华好久没打人,手正痒痒呢,说着又提起拳头。
钱叔一把拦住,居高临下地盯着聂盛:“你说清楚点。”
第208章 要钱
聂盛挨了一拳头,疼得龇牙咧嘴的。
但三人这么凶神恶煞的,他连揉都不敢揉。
讨好地笑了一下,连忙道:“我开了个店,平时没事喜欢跟人唠嗑,我知道你们在到处卖衣服的,还开了台大货车,今天他们一早就有人在这边挖路,路上挖了老大个坑,就是想搞你们呢!”
这县城就这么点大,小平头没了,孙华走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几个小啰啰跑来说要跟着聂盛,但聂盛哪里还敢混。
又拉不下面子,死撑着当了这个老大,却不敢干违法乱纪的事儿,怕跟小平头一样吃枪子。
索性带着他们几个,学着做点包子,摆了个摊子。
开始下边几个还不服气,不想干这个,想去关石混,结果关石被一网打尽了。
他们也吓破了胆,老老实实跟着做包子馒头炒点菜。
技术上来了点,也赚了点钱。
家里老头也就再相信了他一次,把东西搞到了自家店子里头。
如今不仅做早饭,还开始做中饭了。
自己开店后,才知道这有多不容易,当初他还老找陆怀安事儿……
越想就越觉得对不住陆怀安。
再说,要不是陆怀安,他怕是跟小平头一样早就没了。
“真的,我是很感激陆怀安的,所以你看我多大胆,我都一个人来拦的车,绝对没有喊别人!”
聂盛恨不得举手发誓,娘的,做多了坏人,现在做好人压根没人信他。
他太难了!
仔细盯了他一会,钱叔抽了口烟:“孙华,你跟他去一趟。”
就这么打着手电筒,跟着聂盛往前走。
沈茂实看着他们的身影没入黑夜,心惊胆颤的:“这,钱叔,他要是……”
“孙局还在县里呢。”钱叔冷笑一声,眯起眼睛:“孙华带了家伙的,聂盛要是不老实……有得他受的!”
只要聂盛还想在县里生活,他就绝对不敢阴孙华。
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
不一会儿,俩人回来了。
聂盛等在路边,孙华跳上车:“前头确实挖了个大坑,路断了,应该是费了不少力气的。”
只要他们掉了坑里,那还不是任人宰割?
钱叔嗯了一声,低头抽了口烟:“他说去哪?”
“去城里,他店子后边不是有块菜园子吗,那里可以放车。”
想起沈如芸种的菜,心里反而感觉亲近了些。
于是聂盛上了车,旁边孙华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一副只要他敢搞事立马弄死他的模样。
这么久没见,县里还是老样子。
变化最大的,怕就是他们店后边的菜园子了。
当初沈如芸在这里头种菜,那多干净啊。
整整齐齐的菜,生嫩生嫩的,要多新鲜有多新鲜。
哪怕是不摘来吃,瞅着也挺舒服的。
结果现在一看,得,又还原了。
满地的荒草。
也没啥需要留意的,直接辗过去便是。
“这边本来不是有个小屋子的?”
聂盛一挥手:“嗐,前几月我们这边下了场大雨,这屋子倒了,也没钱建,就干脆拿来做成路了。”
砖都给人搬走了。
孙华熟门熟路的进去,发现他们面发酵得倒是还不错。
“你们之前就在卖衣裳的,我知道。”聂盛想起来,都颇为感叹:“陆哥肯定在市里开大店子了吧?一天卖多少包子?”
钱叔听着都想笑,嗤了一声:“嗯,你觉得该卖多少?”
“那肯定得老多了。”聂盛拖出张椅子,全是灰,再拖一张,还是灰。
讪笑着拿过块抹布一擦,请钱叔坐下:“陆哥他肯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我知道的。”
只是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到陆怀安能干到什么速度。
大约……
会开两三家包子铺吧?到时全市的人都跑他家买包子,天天做不赢的这种。
“……差不多吧。”
全市的人都跑他家买衣服,天天确实做不赢。
“我就说嘛!”聂盛高兴地笑起来,抹了把脸,抹成了个花脸猫。
瞅着他这样都让人着急,沈茂实真的看不得这邋遢样:“你搞成这样,也亏得有人肯来买。”
这么脏,反正他是宁可饿死都不会吃他店里的东西的。
聂盛一伸手,才知道闹了笑话:“嗐,你们先坐啊,我去烧点水给你们泡茶。”
几个大男人在店里做事,茶水肯定是没得的,渴了往后头一去,接勺冷水灌下去就完事。
“唉。”看着曾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店,如今落得这个地步,沈茂实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挽起袖子。
先把东西大概地归整,再扫一遍,桌子椅子拿抹布抹一遍。
盆里全是乌黑乌黑的水。
钱叔都看不下去,嫌弃地道:“你给他弄什么,这脏的。”
“不然这我也没法坐。”沈茂实摇摇头,也是颇为无奈:“真亏了他们这样还能开店。”
也是县里没别的竞争者,才勉强让这店子都能赚到钱。
“倒不是没有,是没人敢开吧。”
钱叔四下转了转,打了个呵欠:“孙华你去看一下,他怎么烧壶水这么久没出来。”
孙华过去一瞧,丫正在下面条给他们吃呢。
“你放心,我擀的面条绝对劲道!”
做的东西倒是干干净净的,还知道套个衣裳不把外边穿的衣服露出来。
孙华就拎着张椅子坐在窗边,时不时往后院看两眼。
不怪他不信任聂盛,就算信任他也要看着车。
幸好聂盛这次没搞事,还非常感激沈茂实帮他打扫了卫生,高兴地给他们一人打了个鸡蛋。
“还是茂哥厉害,你这一收拾,感觉那立刻就不一样了。”
已经很晚了,钱叔不饿,就没吃东西,等他们吃完抬抬下巴:“外边桌上铺了东西,你们先睡吧,我去车上眯一会。”
半夜里,孙华摸到了车上来:“叔,吃点东西吧,我出去弄的。”
一掏出来,俩油饼。
钱叔早饿了,接过来几口啃没了,总算是舒服了点:“说了让你看着点,你怎么出去了。”
“没事,聂盛那呼噜震天的,我就在隔壁不远,听着呢。”
反正这声音这么大,他也睡不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叫醒沈茂实,绕了点路,回南坪。
聂盛送他们到路口,跑出去老远还看到他在挥手。
“这小犊子,总算是学好了。”
想起他爸,钱叔叹了口气:“他爸这回总算是安心了。”
一晚上没接到电话,陆怀安也没睡好。
幸好县里到南坪挺近,大清早他们就到了。
见了人,陆怀安总算松了口气:“怎么回事,不是说晚上回来?路上出什么事了?”
把事情一说,陆怀安也神情凝重:“他们,这胆子也忒肥了。”
外头现在什么光景不知道?
这是几条命啊。
钱叔摇摇头,也不能理解:“你说,会不会是淮扬想搞我们?”
不然怎么一送货就被盯上了。
“不会。”陆怀安知道,淮扬现在的目标重点是在余唐。
没把余唐吃干抹净前,淮扬不会再招惹诺亚。
毕竟他们体量大,但也不具备同时跟两家制衣厂干起来的实力。
“那……这事我看不懂。”
钱叔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连陆怀安都想不出原因:“先看看吧,我回市里一趟,看看淮扬怎么个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淮扬那四个人,一直没见回来。
打听到消息,陆怀安还特地给钱叔打了电话再确认一次:“你是给了一千块吧?”
钱叔也挺懵的:“是啊,一千块呢!”
这都下午了,他们就算昨天没动身,今天早上出发现在也该到了啊。
淮扬这边也在各种想办法找人,客户这边也在催,他们钱打了,但没收到货呐。
“何厂长,我这边说好了今天上新货的,你知道的,马上都过年了,我钱都打给你了的!”
“是是,真是对不住,我这边也正在联系,估计是路上出了点岔子,您放心,一定会解决的,稍安勿躁啊。”
另一边就有人打给邓部长了:“你这什么情况!嗯?第一次合作你就搞我是吧?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做不出来你他妈能不能别找我下订单?”
邓部长给人说好话,火急火燎地到处找。
到傍晚的时候,总算接到了电话。
“什么!?车坏半路了?”邓部长一蹦三尺高,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喷了个狗血淋头,才道:“赶紧修好啊!”
那边小心地赔着笑,说修车要钱,人家说要一千五,已经让一个兄弟回去了,过来拿钱。
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邓部长准备了一千块钱。
等人来了,他把钱递过去:“先拿一千去修,赶紧把货送到知道吧!不要再出岔子了,这边客户都催死我了!”
“诶,好好好。”
听到消息,陆怀安立刻觉得不对:“你们不是给了一千?不是货被劫了?怎么又变成车坏了?”
钱叔也一脸懵:“不知道啊,这嘛情况?”
陆怀安想了想,果断地道:“你赶紧的,去淮扬,找邓部长要钱。”
“啊?”
“赶紧的!”陆怀安想了想,又起身:“现在就去!我跟你一起去!”
到了淮扬,把事儿一说,邓部长还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邓部长你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陆怀安皱着眉头,很不悦地道:“出门在外,难免遇到难事,钱叔看在都是一个市里的人的份上才借的钱,你咋翻脸不认人呢?”
借了就借了吧,何厂长听得意兴阑珊,满心都是衣裳顾不上这些:“行吧,多谢了,老邓,你去趟财务。”
陆怀安诶了这声,赞许道:“这就对了嘛,货被劫了不要紧,人安安全全地回来了就行。”
“……嗯,是……慢着。”何厂长骤然抬眸,疑惑地看着他:“你们诺亚货被劫了?”
邓部长也很震惊,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一脸同情:“我们是车坏半路了,已经够倒霉的了,你们咋还遇上劫道的了呢?”
钱叔啊了一声,疑惑地道:“不是你们的货被劫了吗?我们没事啊,我们自己有车。”
这一下,何厂长和邓部长同时蹦了起来,厉声喝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