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8章 康斯坦丁
斗笠挡住了暗影大半张脸,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壮汉,问小厮:“这个康爷姓康?叫什么名?”
小厮做思索状,低声道:“应该是姓康吧,只知道有人叫他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难道是复姓康斯,名坦丁?这个名字还真是奇怪得很!”暗影心里想着,再次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壮汉,问道:“那二人知道康斯坦丁在哪儿吗?”
小厮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们是康斯坦丁负责这条街看场子的,他们或许知道康斯坦丁在哪儿,或许不知道,毕竟康爷是这里的主人,权势非同小可,他的行踪岂能轻易被人知道?”
“多谢!”暗影转身向不远处的两个壮汉走去。
小厮看着暗影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继续招揽生意。
不一会儿,暗影来到了两个壮汉的面前,左边的壮汉打量了一番暗影,问道:“有事?”
暗影道:“康斯坦丁在哪儿?”
这壮汉刚要张嘴破口大骂,但骂人的话到了嘴边被他咽回去了,他突然想到敢直接叫康斯坦丁的名讳的人能是普通货色?他立即改口问:“阁下是谁?找我们康爷有何事?”
暗影的声音毫无感情:“再问一遍,康斯坦丁在哪儿?”
这下这壮汉放心了,“呦呵,感情是来找死的,你知······”
话还没说完,右边的壮汉就感觉一道寒光一闪,左边的壮汉说话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他刚要拔刀并大声示警呼叫同伴来增援,却发现一柄雪亮的宝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你要作甚?”
暗影道:“我要找康斯坦丁,带路!”
这壮汉面露惊恐,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眼珠子一转看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同伴,心想自己若是不配合这人,只怕顷刻之间就跟同伴的下场一样。
他连忙道:“别动手、兄弟,有话好······”
“再说一个字,死!”暗影嘴里每蹦出一个字,杀意就增加一分。
壮汉不敢再说,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刚才周围还在讨价还价、来往川流不息的行人此时看到这一幕,纷纷退到了一旁,但没有人感觉到很害怕,这种情形在这黑市上并不少见,初次来这里的逃犯、杀人犯、流寇、山贼、江洋大盗、江湖豪客刚开始并不了解这里的规矩和情况,发生冲突并杀死人的事情司空见惯,也没有人报官。
随着暗影用剑架着壮汉往前走,前头的行人纷纷让开道路。
刚才拉着暗影兜售兵器的武器铺小厮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见暗影架着一个壮汉走了,还留下一个人的尸体,他呆了一呆,却有忍不住摇头叹息:“生瓜蛋子,初次来这里就敢这么嚣张,到最后肯定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哎,可惜了啊!”
被剑架在脖子上的壮汉一边小心往前走,一边说:“我说兄弟,你手上注意点儿啊,兄弟我答应给你带路,却不想还没到地头就被你不小心给弄死了!”
正说话间,旁边人群中突然有两人提刀砍过来,可还没等他们的刀砍下来,刀就举在头顶不动了,再也砍不下来。
周围的人只感觉眼睛一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暗影架着壮汉走过去,那两个举刀的人颈部突然喷出鲜血,一起扑倒在地上。
“啊!”周围的人这次吓了一跳。
一路上,不停有人拿着兵器过来阻杀,或明着冲过来,或背地里偷袭,但没有人能够近得了暗影的身边,都在靠近他时死去。
能在这里讨生活、购买物品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其中不乏高手,有人还是隐约之间看见了暗影的出手。
“嘶——此人好快的剑!”
“的确,看来此人敢在这里这么做还是有点底气的!”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嘛!”
暗影押着壮汉一连走了几条巷子,拐了好几个弯,一共有十三个人在向他出手时死在了他的手里。
被押着的壮汉不敢扭头扭头脖子,但他却是感觉到不停有人向身后的剑客攻击,却无一例外都死去,他不敢继续饶远路,担心死的人越来越多,也担心不到地头就会被身后的剑客发现他的企图杀死他。
前面拿兵器警惕暗影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很明显都是那位康爷的手下,暗影明白这是因为距离那位康爷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有前面那多人试图来杀暗影但被反杀的例子和榜样,这些康斯坦丁的手下打手们没敢再轻举妄动,只是拿着兵器对暗影虎视眈眈,做出随时可能会扑上来的动作,等暗影押着壮汉走过去,他们匆匆从后面跟上来,堵住暗影的退路。
这时,几个凶神恶煞的武士挡住了去路,领头的是一个穿着旧长袍的消瘦老人。
“听说阁下要找我们康爷,我们康爷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暗影:“倘若你们这些人都死了,康斯坦丁应该会出来吧?”
消瘦老人一声冷笑:“嘿,阁下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这一路上,阁下杀了我们十三个兄弟,阁下若是不留下来点什么,只怕我们康爷都要被这地下世界的人看轻了!”
暗影正要动手,却闻前方有人跑过来,一边喊一边挤进来:“让开,让开!”
那人走到消瘦老人身边在其耳边低声嘀咕几句,消瘦老人抬眼看了看暗影,“算你运气好,康爷答应见你了,跟我走吧!”
暗影放开了前面的壮汉,唰的一下收剑入鞘,迈开脚步跟着消瘦老人向前走去,周围拿着兵器的打手武士们依旧对他不敢放松,紧紧跟随,虎视眈眈。
没过一会儿,暗影跟着消瘦老人走进了一间地下房子,房子不大,却布置得很奢华,在这里不但可以看见南朝的丝绸、巴蜀的蜀锦、大乾青州的琉璃、瓷器,前朝和当世名家书画,还有波斯的地毯、罗马的珠宝、摆件和战船模型,中西结合的装饰风格。
房子的中间摆着一张圆桌,圆桌上有一个铜火锅,桌上摆着几盘片好的羊肉,一个披着长头发、短须、高鼻、深目,长相颇有棱角的西方面孔的中年人正坐在桌边拿着筷子吃火锅。
火锅这玩意自从赵俊生二十几年前开始吃之后很快流行起来,现在已经进入千家万户的餐桌上。
消瘦老人站在门边对桌边吃火锅的西方中年人躬身行礼:“康爷,人来了!”
康斯坦丁抬头,一边吃一边打量暗影,这时被暗影押着带路的壮汉被人捆绑着走了进来。
“康爷饶命啊,不是小人主动带路的,是此人拿剑逼着小人带路的,小人若不带路前来,会死更多的兄弟啊”壮汉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康斯坦丁夹了一片肥羊肉放在火锅里涮了涮,夹起来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保住了更多兄弟的性命喽?”
“不敢,不敢······”
“不敢?我的安全和性命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吧,要不然你怎么会把一个杀了我手下十三个兄弟的凶手带到我面前来?”
壮汉惊恐的叫道:“康爷明鉴,康爷是一代枭雄,身边高手如云,又岂是此人轻易能伤得了的!”
康斯坦丁摇了摇头,再次夹起几片羊肉涮了涮放进嘴里,“这是我听过的最低级的马屁!”
得到康斯坦丁的暗示,壮汉身后一个武士拿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在他脖子上一划,“兹”的一声,一道血箭飞出来,壮汉瞪着恐惧的眼神不甘的倒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还不在不停的喷血,他的身体不停的抽搐,很快就没了生息和动静。
康斯坦丁再次看向暗影,“阁下杀了我手下兄弟十三人,就冲这份本事你就有资格见我,过来一起吃个火锅吧!”
“我从来不吃火锅!”
康斯坦丁摇了摇头:“大过年的,下大雪,天又冷,火锅是个好东西啊!好吧,你不吃火锅我也不勉强你,说出你的来意吧!”
暗影道:“我需要贺方和方成卖给你的消息中所涉及到的所有官员名册!”
康斯坦丁夹到嘴边的涮羊肉停下来了,他脸色一变:“你是何人?”
暗影冷哼一声:“你确定你要知道?”
康斯坦丁放下了碗筷,静静的看着暗影。
良久,他说道:“你要名册,我可以给你,但我是一个生意人,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用二十万贯来买,十万贯是买消息的钱,十万贯是给我那十三个死去兄弟的安家费;第二,用一个消息来换;第三,替我做一件事情!”
暗影语气平淡:“你是生意人,我不是,我手里只有剑!”
康斯坦丁脸色一变:“这么说你想强抢了喽?”
门边的消瘦老人立即退到门外,大叫:“杀了他!”
屋里的打手们纷纷提着兵器杀向暗影,门外的对手们有一股脑涌进屋里。
“噗嗤、噗嗤”两个最先冲上来的打手一个照面被杀。
暗影一边出手,一边说:“我从来不抢,我需要的东西,只有别人心甘情愿奉上的我才拿!”
康斯坦丁大叫:“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我康斯坦丁来长安二十年,除了交易,从来没有人可以让我心甘情愿送上他需要的东西!今天你成功惹怒了我,很好,我不管你是谁,来人,给杀把他剁成肉酱!”
第1079章 新年血腥夜
屋子里浓郁的血腥气味掩盖了涮羊肉火锅的香气,地上铺了一层尸体,暗影手提宝剑下垂,剑尖上还在滴着血。
门外还有一些打手们手持兵器,一个个脸色发白,惊惧的看着暗影,谁都不敢再冲进来,就这小小的屋子里已经死了三十多人了,有的尸体甚至叠起来三层。
坐在火锅边的康斯坦丁脸上显露出一丝惊惧,但他还算比较镇定,没有慌神乱了方寸。
“你的剑术很厉害,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是我刚才说了,我是一个生意人,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任何人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必须跟我进行交易!”
“你需要的名册,我有!但我不会白给你,更不会心甘情愿的给你,无论你对我做什么,甚至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把名册交给你!”
这时门外的消瘦老人连忙走进来道:“康爷,不值当,不值当啊!不就是一卷名册吗,给他就是了,咱大乾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是形势比人强,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暗影盯着康斯坦丁:“不交名册,这里所有人都要死!”
门外的打手们一个个面露惊惧,拿着兵器不着痕迹的往后退。
消瘦老人急忙道:“别动手,别动手,我们交名册,不过你拿了名册必须立即离开,而且答应以后不得再来!”
“只要名册是真,我也不想再来!”
消瘦老人连忙眼巴巴的看向康斯坦丁:“康爷,这里是您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经营下来的基业,不能就这么完了,这位爷跟咱们没仇,他只要东西,那名册也不值几个钱,何必把自个儿和所有兄弟的命都搭进去?您看······”
康斯坦丁被逼无奈,如果他不交,只怕这些手下立刻都会反了他,他咬牙道:“给他!”
“得勒!”消瘦老人立即走到旁边一个小房里,很快拿来一本名册交给暗影。
暗影接过名册翻了一遍,收了宝剑转身快速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这个杀神终于走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夜里,皇宫里还在举办歌舞宴会,皇室和皇亲国戚们、一些公卿大臣们及其家眷受到邀请前来参加。
场面很大,很热闹,男人们坐在一侧,女人们坐在另一侧。
这次的歌舞宴会不止有酒宴,还有戏曲、杂耍、驯兽等表演,其中由宫廷舞姬表演大型的歌舞,专门由宫中乐师伴奏,甚至还动用了编钟这种大型乐器。
下午表演过的戏曲在夜里也不再重复,而是换了新的戏曲。
除了宫中舞姬表演的大型歌舞之外,还有民间舞姬表演的小型及个人歌舞,这些舞姬都来自民间各大青楼,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支杂耍团,这些杂耍团都来自民间,无论是从杂耍团的规模、人员,宫中相关衙门都进行过详细的把关。
随着大乾王朝日渐安定,百姓生活越来越富庶,文化方面也迎来了喷井式的发展,除了文学方面,民间艺术也是发展迅猛,例如皮影戏、棋艺、书画、琴艺、茶艺。
此时一个皮影戏表演完毕,花木兰和万语桐都很高兴的鼓掌,其他皇室成员、皇亲和公卿大臣及家眷们都纷纷鼓掌,一个个叫好。
花木兰对赵俊生说:“陛下,这皮影戏演得不错,人物、声音都惟妙惟肖,是我看过的最好的皮影戏,我看当赏!”
赵俊生笑着说:“好,赏!”
旁边太监答应:“诺!”
表演皮影戏的艺人从幕后走出来向所有人行礼,“多谢陛下赏赐!”
这几个艺人退下去之后,赵俊生问道:“接下来表演的是什么呀?”
太监总管康义德回答说:“回陛下,当朝十位公卿大臣和武将家长的千金小姐,都是未出阁的,下一场由她们进行刺绣比赛,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完成一个命题的刺绣,从十人当中评选出三人获胜,获胜者由陛下进行赏赐”。
“那好,把这些千金小姐们都请出来吧!”
太监们抬了十张矮几出来,所有工具和材料都准备好,十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们排着队依次走出来向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行礼,旁边的皇亲、公卿大臣及家眷们看见自己女儿都纷纷挥手,示意她们不要紧张。
“恭贺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新春舒愉、万寿无疆!”
花木兰笑着抬手说:“好,一个个都是美貌可人的美人儿,任何一个都是倾城倾国之色,谁若是娶了你们当中一个,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十大美女纷纷起身,一个个的确貌美如花、水灵灵的。
万语桐这时说道:“陛下,这些千金大小姐们家里可不缺财宝,陛下若是给获胜者赏赐财宝就显得有些俗套了!”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贵妃娘娘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难为朕了,这样吧,待会儿比赛结束,咱们评选三名获胜者,头名由朕来赏赐,第二名由皇后赏赐,第三名由贵妃赏赐,而且三人的赏赐都不能相同,你们以为如何?”
花木兰和万语桐互相看了一眼,都点头道:“可行!”
赵俊生对十个美女说:“刚才朕与皇后和贵妃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拿出你们所有的本事来,也不要着急,保持心态,朕这里先把赏赐拿出来,朕的赏赐是赐婚!获得头名的小姐可以获得朕的赐婚,你的夫婿将由你自己选择,无论你看上了谁,无论你的心上人是谁,你都可以选择他,朕一力支持,你的父母亲族都不能反对!”
这话一说出来,十大美女当中有好些个面露喜色,还有几个心里暗自欢喜得不得了,反观她们的父母,也就是那些皇亲国戚、朝中公卿大臣们一个个都面露焦急,可也不能明着反对赵俊生。
赵俊生道:“朕要出题了,各位小姐既然都是未出阁的,咱们就来一个少女相思的题目,听好了:细雨晓莺春晚,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罗幕翠帘初卷,镜中花一枝。肠断塞门消息,雁来稀。”
“好了,各位小姐都入座吧,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希望小姐们都努力调整好心态!”
过了一会儿,随着太监总管康义德一声命令:“比赛时间半个时辰,开始!”
这些千金小姐们要以刚才赵俊生出的题目用刺绣的方式表现出场景画面,这可比作画的难度还要大。
小姐们开始穿针引线。
场面不能冷下来,于是下一个唱戏的班子上台来,而小姐们则在一旁台下刺绣。
赵俊生这时对花木兰和万语桐低声道:“有事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好,那你快点儿啊,大过年的!”
“知道!”
赵俊生起身向园子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御书房,让跟随而来的太监、宫女和侍卫全部都留在外面,他自己走进了御书房。
门关上之后,暗影出现,双手呈上名册,“陛下,这是贺方和方成二人在黑市上出售消息牵涉到的相关官员名册,至于王坦之透漏给靖王的······”
赵俊生接过名册翻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脸色如常,问道:“名册上这些人都有问题吗?”
“臣查过了,只有四个问题比较严重,依律当革除官职问罪下狱,判死刑。其他人都不算大问题,若是依照律法,最多也只是革职。其实贺方和方成出售官员的这些隐私多数都是他们的日常活动情况和喜好,这些消息被人买走之后,买消息的人就可以通过这些接触这些官员,以此攀上关系”。
赵俊生道:“那么这四个依律可以判死刑的,还有依律可被革职的,消息卖出去之后只怕就受制于人了吧?”
“是的!”
赵俊生道:“候官司真正的职能是高度绝密,知道之人极少,甚至皇亲国戚、公卿大臣们都不知道,当初王坦之既然得知贺方和方成把消息卖到了黑市上,他为何没有采取措施切断消息走漏出去的渠道,要知道一旦候官司真正的职能被朝廷公卿大臣们知道,会给朕带来多大的麻烦?他们必然逼迫朕裁撤候官司!”
暗影道:“这个臣就不清楚了,此事只有王坦之自己心里清楚,臣猜测是不是那个地下黑市背后撑腰的人物是他都惹不起的存在?”
赵俊生背着手来回踱着步,走了几个来回停下,他以不容质疑的口吻道:“不论如何,不该知道候官司真正职能的人却知道了,为避免事情进展到无法控制和收拾的局面,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活!靖王那边先放一放,王坦之也先让他多活几天,其他人,全部都得死,此事你去办!这块金牌你拿去,右骁卫兵马任你调动,以最快的时间切断消息走漏的渠道,把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找出来!”
“臣遵旨!”暗影接过金牌行礼后退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当天深夜,兴元坊的地面集市和地下黑市所有出口全部被右骁卫兵马堵住,大量兵将冲入地下集市上,康斯坦丁和他所有的手下全部被抓,一个都没跑掉。
随后,从康斯坦丁手里买消息的人全部被供出来,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被逮捕。
保证宁杀错、不放过的宗旨,这些人全部被秘密处死。
第1080章 惶恐不安
靖王府。
赵挺抱着胳膊在大堂上来回走动,显得有些焦躁。
王坦之出去已经两天了,除夕都是在外面过的,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一个人快步从外面走进来,却是王府詹事马敦。
赵挺立即上前几步问道:“如何?有王坦之的消息吗?”
马敦心里虽也急切,却没有忘记礼数,行礼之后才说:“殿下,出大事了,刚刚收到消息说刑部已经发下了海捕公文通缉王坦之,相信候官司肯定也正在全力通缉他,只是因为候官司表面上不是执法衙门,所以才没有公开通缉,但他们内部肯定已经有相关命令下达,属下以为王坦之应该是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躲了起来。而且刚才我去候官司打听了一下,司丞贾越被陛下封为代司正书吏候官司事务!”
赵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什么地方能比本王府上安全?王坦之为何躲在外面?”
马敦一愣,反应过来立即提醒道:“殿下,这事不是明摆着是陛下授意的么?没有陛下授意,候官司和刑部敢通缉王坦之?肯定王坦之的事发了,他成了通缉犯,殿下还敢收留一个通缉犯?一旦陛下问罪,殿下如何应对?再说了,王坦之只怕也不敢返回王府,他还担心殿下把他给卖了呢!”
赵挺这下总算反应过来,他立马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说父皇会不会知道王坦之与本王的关系?”
马敦不敢确定,迟疑了一下:“······应该不知吧,若陛下已知晓殿下与王坦之的关系,只怕殿下此时已不能站在这里了,须知那候官司乃是陛下监察百官的最后底牌,现在这底牌被殿下翻看了,陛下能不恼怒?”
赵挺道:“本王怎么说也是父皇的儿子,从小到大,父皇就没有对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打骂了,本王就算犯了错,父皇也应该不会把本王怎么样,对吧?”
马敦看了看赵挺,想了想拱手作揖道:“殿下,属下有几句肺腑之言,就算殿下要责罚,属下也要说,否则属下就是失职!从前陛下对殿下等兄弟姐妹和蔼、慈爱,那是因为殿下兄妹等年纪还小,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就算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错误,且皇后也已经管教了,陛下自然不好再进行惩罚,但现在不同了,殿下已近成年,又已单独开府,涉及到的事情又是陛下视为禁脔的候官司,这可是大忌,您当真以为候官司真正的职能就只有您一人知道?不说别人,就只说那兴元坊地下黑市的管事人康斯坦丁背后的毛修之肯定知道!这都大半年了,为何朝野没有丝毫风声传出?毛修之不敢说呀,他既然不敢传,就更加不会允许康斯坦丁那帮人随便乱说了!”
毛修之是前朝之臣,也是乾国开国重臣,官拜太府监监正,封广平侯,资历上虽不及裴进、东方辰、高修之、高旭、梁寂等人,但也是乾国举足轻重的人物。
赵挺听马敦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害怕了,别看赵俊生在家里对他们兄弟姐妹一向是和蔼可亲,可他知道他这个父皇却是一个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主。
马敦又道:“殿下,属下刚才回府途中还听到一个消息,昨夜兴元坊的地下黑市被右骁卫翻了一个底朝天,康斯坦丁及他手下所有人都被抓走!后来属下去找人打听了一下,不止是康斯坦丁这帮人,长安城内还有一些官员、商贾和豪门都有人被连夜抓走!”
“右骁卫干的?不对,这不在他们的职权范围之内啊!等等,康斯坦丁这帮人出事不会因为他们知道候官司在暗中监察百官才被抓的吧?”赵挺脸色震惊道。
马敦点头:“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如果那些被抓的官员、商贾和豪门中人都是因为从康斯坦丁手里买了消息而被抓的,这事就说得通了!候官司显然无权调动右骁卫,能直接调动右骁卫大军的,只有陛下的谕旨!属下猜测,这些人只怕再也不能活着出来了!”
赵挺的后背和额头都还是出汗了,他还略显稚嫩的脸上出现凝重之色,“马敦,看来我们不能再让王坦之这个人活着了,如果他被候官司或刑部抓回去,父皇立马就会知道本王与王坦之的事情!”
马敦额头上的皱纹多了两条,又黑又深,“殿下,咱们现在找不到王坦之,他这个人武艺高强,又是细作暗探出身,不仅狡诈,而且还善于隐藏,咱们想找到他都很困难,更别说杀他了!”
赵挺考虑了一下,当即对马敦说:“这样吧,本王负责来找寻负责动手的高手,你去刑部收买几个眼线,让他们一有王坦之的消息就立即传过来!另外,把任九找来,让他想办法联络候官司内部的打探消息,最后是能收买一个候官司内部的人,一旦候官司有了王坦之的消息迅速报告,以重赏诱之!”
“是,属下现在就去把任九叫过来!”马敦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大堂。
任九就是候官司安插在靖王府的细作暗探,别说靖王府了,就算是太子的东宫都有候官司的暗探细作。
但是王坦之受制于赵挺之后,赵挺询问在他的府邸是否有候官司安插的暗探,于是任九被出卖了,他赵挺抓起来准备秘密处决,但候官司也不是王坦之能够一手遮天的,如果任九这样的暗探出事,在一定的时间内没有报告消息上去,候官司的下属相关衙门就会派人调查,王坦之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找赵挺把任九保了下来,任九在答应了帮靖王打掩护之后才放出来并继续在靖王府做事,只不过每次呈送上去的报告都是无关紧要好的小事。
没过多久,马敦急匆匆返回禀报:“殿下,大事不妙,任九死了!”
“什么?死在哪儿?”
“就在他的房里!”
“快带本王去!”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任九住的房里,此时这房间内外已经有几个侍从站岗,不许其他人靠近。
赵挺走进房间一看,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任九。
王府侍卫长戴立德正蹲在地上检查尸体,赵挺问道:“立德,怎样?任九怎么死的?”
戴立德经过一番检查,起身对赵挺抱拳道:“殿下,经过属下勘察,任九应该是死于昨夜子时左右,房间里有些乱,现场应该经过一番搏杀,但杀人者武艺高强,任九不是对手,只勉强抵挡了几招就被杀了,现场没有留下其他线索,显然是老手!”
赵挺和马敦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同时想到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候官司派人做的。
马敦对房间内其他人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
侍卫们都很快出去,除了赵挺、马敦,就只剩下侍卫长戴立德。
马敦道:“殿下,这事只可能是候官司派高手干的,贾越掌管候官司之后肯定派人查了相关卷宗,发现了殿下卷宗上的问题,意识到任九可能出了问题!”
戴立德脸色变了:“这么说陛下已经开始怀疑殿下了!”
马敦点头:“只怕是如此,不过怀疑归怀疑,殿下毕竟是皇子,是陛下的亲骨血,若没有真凭实据,殿下应该不会有事,但王坦之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只有除掉王坦之,对殿下不利的证据就没有了,陛下就算再怀疑也不会对殿下怎么样!只是,想要一时半会找到王坦之只怕不容易!”
赵挺这时说:“他的家人不是还在长安吗?给本王派人盯着他的家眷,两天之内若没有发现异常,就把他家人全部秘密抓起来,到时候他发现家人不见了,肯定会猜到是本王做的,自然要来找本王!”
戴立德抱拳道:“殿下,王坦之家周围只怕已有候官司和刑部的人盯着了,咱们······”
赵挺冷冷道:“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先想办法把隐藏在他家周围的候官司和刑部的人全部干掉,然后再绑人!”
“诺!”
蜀王府。
下午,赵平才带着妻儿从岳父母家中返回,皇城司司丞何庸就来求见,赵平命人把何庸请到内堂。
“下官拜见殿下,给殿下、王妃、小王子拜年了”何庸走进内堂向赵平一家行礼。
赵平抬手笑着说:“何司丞免礼!今天是初二,你怎么没带着妻儿去拜见岳丈岳母,跑本王这里来作甚?”
何庸笑道:“多谢殿下关心了,下官高堂早不不在,妻子娘家那边就剩下一个老母,下官前几年就把岳母接到家中侍奉了!”
“原来如此!来人,给何司丞上茶,何司丞请入座!”
“多谢殿下!”
赵平看何庸脸上神色,肯定不止是来向他拜年这么简单,对于王妃说:“你带孩子先下去,我与何司丞说点事!”
“那好,你们慢慢聊!”王妃起身向何庸点了点头,抱着孩子走了。
赵平见王妃离开,问何庸:“何司丞不止是向本王拜年这一件事吧?”
“原来殿下早就看出来了,方才当值的监察房主事来向下官报告说靖王派人把南朝驸马褚渊请去了王府,这些日子,褚渊与靖王接触越来越频繁,下官心中不安呐!”
第1081章 皇子们的反应
赵平一听,眉头一皱:“你派人监视靖王?”
“不不不!”
何庸急忙否认,“下官哪有胆子随便监视一个皇子?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是前些日子监察房派人盯着上褚渊!”
“殿下您也知道,这褚渊是南朝驸马,虽说他和南郡公主是被俘落在了我军手里,但他们是被陛下请来的,所以并未没有当做俘虏的身份处理,但褚渊这个人年纪轻轻却很有才华,在南朝颇为被看好,当时监察房派人盯着他们夫妇俩也只是例行公事,并没有指望能查出什么!”
“不过,自从他到了长安,很快就与靖王结识,与靖王来往频繁,根据我方人员的观察,这个褚渊似乎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在吸引靖王的注意和重视!”
赵平听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一个俘虏的身份在陌生的地方不应该有褚渊这种反常的举动。
“你的意思是褚渊在刻意的接近靖王,引起他的重视,似乎是别有用心?”
何庸道:“这只是下官的猜测,还有待查证!不过您也知道靖王毕竟是皇子,我朝有很多国策、政令、军事方面的部署和调动对于很多朝廷官员都是保密的,但对于皇子只怕很难做到保密,如果这褚渊心怀叵测,接近靖王的目的却想打入我朝内部获取相关情报消息,从而暗通南朝的话,这可是一个很大的危害!”
赵平点头:“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不得不防,那就继续盯着褚渊,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另外,他毕竟是父皇明面上请回来的,若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最好不要动他,否则本王会很被动!”
“明白!”
何庸走后,王府詹事卓不凡走过来道:“殿下,这何庸过来······”
“哦,最近这个南朝驸马褚渊与靖王交往频繁,也结交了不少长安城的文人世子,监察房感觉有些不正常,所以想加强监控力度,过来禀报一声!”
卓不凡想了想问道:“殿下,何庸能为殿下所用吗?”
赵平抬头道:“你这是何意?”
卓不凡拱手:“殿下,属下听说这大半年来朝中好些官员都投靠了太子,现在太子的势力越来越大了,殿下若不积攒一些实力,一旦有什么事情不利于殿下,连几个得力的帮手都没有!倘若太子那边落井下石,甚至主动对殿下出手,殿下势单力薄,如何抵挡?”
赵平看着卓不凡摇头笑道:“凡叔你多虑了,我跟哥哥是亲兄弟,他怎会害我?再说了,就算哥哥要对我不利,他总不能明里暗里派人杀我吧?如果他用权谋手段对付我,不是还有父皇在吗?父皇怎么会看着哥哥残害兄弟呢?”
卓不凡叹道:“殿下啊,你怎么还是如此不知朝堂险恶,亲兄弟又如何?别说是皇家,就算是普通人家,一旦遇到利益冲突,亲兄弟也能变成仇人!皇家就更可怕了,殿下把太子当做哥哥,可殿下能保证太子把殿下当做弟弟,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兄弟的事情吗?”
“涉及到皇位之争,根本就没有兄弟,只有成王败寇!殿下的存在是对太子以后登基最大的威胁,他若想让自己平稳坐上那个宝座,必须要解决殿下这个最大的威胁啊!”
“再说了,陛下虽然英明,可陛下也是人,不是神,他也有被人蒙蔽的时候!始皇帝难道不英明?汉武帝难道不英明?他们可曾一生都没有做出过错误的决定?”
赵平沉思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他对卓不凡说:“凡叔说的我都知道,皇位谁都想坐,可现在就争夺皇位还太早,父皇春秋鼎盛,若我们几兄弟这个时候就斗个你死我活,父皇只怕不会允许,弄不好到最后我们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殿下,属下并非是要殿下现在就开始跟太子争夺皇位,而是应该考虑开始积攒实力,至少也要自保之力啊!”
赵平考虑了一下,“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皇子私自结交朝廷大臣和军中武将历来都是大忌,所以本王不能刻意去这么做,以免给人留下把柄!您看东宫,都是那些官员主动去找的太子哥哥,并非是太子哥哥刻意去主动结交他们的,这样一来,大臣们就不能说什么!”
“再说了,太子是储君,他拉拢大臣们岂不是很正常吗?他若不结交拉拢大臣,不去争的话,只怕他在父皇的眼里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了!”
“我觉得吧,我若是办好自己的差事,把父皇交代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得到父皇的肯定,自然会有人投靠过来!况且,太子哥哥那边的人一旦多了,其他人就算投靠过去也会得不到重用,但是如果投靠我,那是很可能会得到重用的,所以凡叔完全不必担心我没有人帮衬,您看着吧,再过一段时间,必定会有人来!”
卓不凡想了想,拱手向赵平行礼道:“看来殿下早已胸有成竹,是属下多虑了!”
“不不不,凡叔是在为我考虑,以后我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凡叔多提醒!”
“属下遵命!”
“对了,殿下,属下收到消息说昨夜右骁卫突然大举出动封锁了兴元坊一带,从那里抓了很多人,昨夜长安城内还有不少人被抓,属下打听了一下,原来兴元坊一带有一个地下黑市,有传言说那个地下黑市是被一个罗马人控制的!”
赵平皱眉道:“兴元坊有地下黑市?这事我怎不知?”
卓不凡拱手道:“殿下,隔行如隔山!您办的是大事,皇城司查的是叛国、谋反和敌国细作暗探,自然不清楚长安城内一些地痞恶霸控制的地下势力!”
赵平语气有些不悦:“长安是我大乾国度所在,怎么能容许这等地下恶势力危害百姓?金吾卫和县衙怎么不管?”
卓不凡摇头:“殿下,您觉得这等地痞恶霸抓都完吗?他们若是没犯什么大事,就算被抓进去很快就会被放出来,官府把这批打掉了,另外一批很快就会冒出来!这等小杂鱼只能想办法控制,不让他们壮大并对当前秩序造成大的破坏!”
赵平问道:“一个罗马人在长安城内控制着一个地下黑市,他是有通天的武力,还是有惊天的智慧?要不然他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并掌握着那么多人?”
“肯定是有人给他做靠山,属下听说那罗马人的背后靠山是毛修之,但这事无法去证实!”
赵平很是纳闷,兴元坊的地下黑市既然存在多年了,控制地下黑市的罗马人又有毛修之做靠山,不说把一些关系都打通了,至少在京城各个执法衙门都有眼线,右骁卫大规模出动,那罗马人岂能得不到消息?
还有,就算官府要对兴元坊的地下黑市动手,为何偏偏选在新年初一的夜里?这一切都很蹊跷啊!难道朝中某位大佬想要对毛修之下手?
赵平思索了一番,对卓不凡说:“这事凡叔不要管了,我让皇城司派人暗地里查一下!”
“诺!”
东宫,靶场。
“哚!”一支利箭正中靶心,六十步外太子赵东放下了长弓。
太子洗马钟离备快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拍手:“殿下箭术大有精进啊!”
“还差得太远呢!”
赵东摇了摇头,扭头问道:“查清楚了?”
钟离备拱手:“查清楚了,应该是陛下的授意!昨夜有人持有陛下给的兵符调动了右骁卫!”
“拿兵符的人是谁?”
“不知道,右骁卫的人也不知道,据说当时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兵符不会有假!”
赵东思索着,低声说:“是什么事情让父皇下旨意调动右骁卫去铲除一个地下黑市呢?”
钟离备拱手道:“太子殿下,臣以为陛下肯定是不想让更多人知晓,那些人定是做了什么触犯禁忌的事情,否则的话,陛下只需要一道口谕,长安县和金吾卫完全就可以把那些人铲除的干干净净,但这次却直接出动了右骁卫,很明显是为了保密,看来陛下是想掩盖什么,如果咱们再继续查下去,一旦被陛下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赵东点了点头,“对了,被抓的黑市那些人现在被关在何处?还有后来被抓的人,都在哪儿?”
“全部处死了,尸体已秘密被掩埋,这还是属下找了右骁卫的熟人,花了五金才打探到的消息!”
“嘶——”赵东倒抽一口凉气,当即道:“此事到此为止,告诉其他人,任何人都必须再碰这事!”
“诺!”
正月初六,赵俊生携花木兰、万语桐来到了华清池。
这华清池在骊山脚下,常年有温泉从地底涌出,自从被发现之后,历朝历代的皇室都把这里作为避寒圣地。
大乾帝国迁都长安之后,工部把这里修建了一座宫殿,经过专门的设计,利用地形和建筑锁住地底温泉的温度,使得这里一年四季如春。
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正在池中泡着,蒸腾的热气蒸得很是舒适,一个宫女走进来禀报:“陛下,候官司代司正贾越觐见!”
赵俊生本向让贾越到屏风后汇报,一想贾越汇报的事情可能会涉及到靖王赵挺,而花木兰又在这里,被她听到了又是一个麻烦,于是起身裹了浴袍说道:“你先泡着吧,我先出去一下!”
第1082章 华清池的密报
温泉房内有地热和热蒸汽,温度比外面高得多,赵俊生披着浴袍走出温泉,一个太监站在旁边等赵俊生走出来立即把皮裘给他披上,他来到外堂,壁炉里正烧着炭火。
已经等了一会儿的贾越立即下拜:“臣贾越参见陛下!”
赵俊生裹着皮裘上了软炕,旁边小几上一个小火炉正煮着水,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得翻腾,对面的宫女正要沏茶,赵俊生对他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诺!”太监和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赵俊生扭头看了一下贾越,一边动手泡茶,一边问:“贾司正,起来说话吧,何事这么急切都追到华清宫来了?”
贾越定了定神,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伴君如伴虎,无论多受宠,无论多受皇帝信任,任何时候在皇帝面前都不能随意,必须保持足够的恭敬和谦卑。
“回陛下,臣此次前来觐见主要有两件事情要禀报,其中一件比较急切,候官司是陛下监察天下的王牌,因为它的职能特殊性,不能显露于人前,但此次因为王坦之的缘故,几乎暴露,如今王坦之等一干人等依然潜逃在外,但他们这些人知道候官司太多的秘密,特备别是总部、各分部所在的位置和细作暗探的联络方式,臣已经传令下去,废除此前的一切联络方式,更换了一套应急的临时联络方式!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臣建议立即把总部和各分部进行转移,对一些关键职位的人员进行换岗!”
“此外,臣还建议对候官司现有大小官吏进行一次严厉的审查和甄别,但凡往日与王坦之来往甚密者,一律先调离原岗位,再进行更加细致详细审查!”
赵俊生听完后说道:“朕同意对候官司总部和各分部进行转移,但审查和甄别力度太大了,容易引起内部人心惶惶,不利于团结!虽然王坦之辜负了朕,但朕相信候官司绝大多数官吏、内勤和所有外勤人员对朕还是忠诚的!审查可以,甄别也行,但不能在明面上,只能先进行暗中调查,只有在发现了问题才能正式传唤审查。朕还有一点要特别指出,不管候官司内某些人跟王坦之以前的关系如何,只要这些人在通缉令下达之后没有给他通风报信、没有再跟他联络,跟他划清了界限,任何人都不能再揪住这事不放,你选一些可靠之人做这件事情!”
“审讯中不能死人,只有明确了罪行,才能进行处决!”
贾越躬身:“臣明白了!”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抬头看过去:“还有一事呢?”
贾越道:“靖王的卷宗明显是有问题的,臣怀疑那被撕掉的一页可能记载着王坦之和某些朝中大臣与靖王频繁接触的事情,否则王坦之没有必要冒着自己被猜疑的风险做这事!还有,卷宗后面的记载显得太干净了,臣认为这不正常,怀疑安插在靖王身边一个名叫任九的暗探已经被王坦之暴露给靖王,靖王获悉了任九的身份,或威逼、或利诱等等手段之下,任九应该是叛变了!”
“前几日,臣派人调查了一下任九,发现任九的家眷已经全部搬走,不知所踪!另外,最近几个月,除了向候官司传递消息之外,任九很少出靖王府,他是靖王的贴身随从之一,靖王去哪儿他就应该去哪儿,怎么可能一直呆在靖王府呢?这只能说明了一点,他一直在替靖王打掩护,向候官司报告错误的消息!”
“因此,臣派人对任九执行了候官司的家法,臣也想通过这件事情打草惊蛇,现在只怕靖王也在派人四处寻找王坦之,对付王坦之这种人,臣相信靖王比臣更有办法,也许他能比候官司先找到王坦之!”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点头道;“嗯,这事做得不错!对靖王这边不能放松,给朕好好查查,靖王到底掌握了多少官员的把柄,又有多少大臣官员已受他的胁迫不得不受他驱使!”
“臣明白,但此事只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经历过王坦之的事情,靖王肯定会变得很小心,轻易不会与那些受他控制的朝廷大臣官员接触!臣会找机会从靖王府中的人着手,这要比日夜派人盯梢强得多!”
赵俊生道:“好,这事就这样吧,还有其他事情吗?”
贾越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册呈上去:“陛下,这是候官司对太子手中掌握的势力进行的详细统计,用红笔所写名字的官员基本上已经确定向太子效忠了,用黑笔所写名字的官员基本上与太子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蜀王那边,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很少主动结交大臣和武将,但这两天已有几个官员去拜会过蜀王,这些人都是一些在太子那边不太受重视之后转而找的蜀王!”
“根据候官司暗探的探查,前几日被右骁卫剿灭的组织兴元坊地下黑市的兴元会是受太府监监正、广平侯毛修之暗中支持的,兴元会的主事人是一个叫康斯坦丁的罗马人,据查此人每个月给毛修之上交六成利润。此外,他还要打点左金吾卫、县衙、不良帅······”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看向贾越:“像兴元会这样的地下势力是长安城的毒瘤,如是没有官府和大人物罩着,它根本就无法存在长久,按理说候官司应该早就盯着它了吧,为何等到兴元会被右骁卫剿灭了才向朕报告?”
“回陛下,候官司一直是只暗中监察百官,虽然臣等都明白兴元会肯定有官府中人和大人物罩着,但这个在背后支持他的大人物一直没有被探查出来,直到右骁卫出动大批兵马围剿兴元会时,康斯坦丁情急之下才派了自己的心腹冒险潜逃出来向毛修之求救,毛修之这才浮出水面!”
赵俊生和花木兰、万语桐从华清宫返回长安城已经是正月初九。
次日,赵俊生宣毛修之觐见。
皇宫冬暖阁。
一盘炭火放在暖阁的中间,太监每隔一段时间丢一些木炭进去,这木炭是上等木炭,没有一丝烟,也没有气味,火盆旁边连接着鼓风箱,不需要拉鼓风箱,木炭就能自个儿完全燃烧,只有在烧煤炭的时候才会拉动鼓风箱,煤炭虽能耐烧一些,但却有气味。
一个太监领着毛修之走进来向正在盘腿坐在暖炕上写字从赵俊生禀报:“陛下,太府监监正毛修之觐见!”
毛修之六十多、近七十岁的人了,他立即上前行礼:“臣毛修之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头一看,放下笔热情的招呼:“敬之啊,来来来,赐座,上茶!”
“多谢陛下!”毛修之受宠若惊,可赵俊生越是热情,他心里越是忐忑不安。
正月初一那天夜里,右骁卫突然包围了兴元坊剿灭了组织黑市的兴元会大小头目,作为兴元会的背后最大靠山,毛修之是听康斯坦丁派来的心腹禀报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灭口,但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还不等天亮,被抓的康斯坦丁等兴元会一干人等全部被秘密处决了。
这些天毛修之一直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他猜不透皇帝为何突然对兴元会出手,他与兴元会的关系是否已经暴露?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
赵俊生拿起笔继续批阅奏章,写了几个字抬头看了看毛修之,“毛公,你怎么发抖?很冷吗?来人,把火盆搬到毛公身边来!”
两个太监立即把火盆抬到了毛修之身边,毛修之挤出一点笑容:“多谢陛下!”
这偌大的冬暖阁就靠这个火盆供暖,可见火力有多大,现在毛修之就坐在它旁边,没多大一会儿工夫,他就热得额头上和背心都冒汗。
茶水端来了,开始泡的,热气腾腾。
赵俊生抽空停下笔说:“喝茶!”
“是!”毛修之端起茶杯,实在喝不下去,本身就被烤得浑身冒汗,还热茶?岂不是要出汗出虚脱?
赵俊生一边批阅奏章一边跟毛修之闲聊,毛修之刚到嘴边的茶杯立即停下,没过一会儿,赵俊生又招呼他喝茶。
“对了,你知道正月初一的夜里,兴元坊内一个组织黑市交易的名叫兴元会的帮会被剿灭的事情吗?”
毛修之喝了几口热茶,简直是汗如雨下,他心中大惊,脸色巨变,又不得不回答赵俊生的问话。
“回陛下的话,臣听说了!”
赵俊生停下看了毛修之一眼,又继续批阅,“你说那些人该死吗?”
“该死,绝对该死!这帮人真是无视我大乾律法,私设黑市,交易大量违禁物品,无法无天!”毛修之语气坚定的大声说着。
赵俊生又道:“这些人被处死之前交代,说他们在朝中和官府有人撑腰,并且供出了不少人,有一人还是当朝大员,你说这些人该死吗?”
毛修之听了这话,脸色当场变得煞白,他哪里还不明白赵俊生今天叫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知道兴元会就是他支持的,他当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老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第1083章 吓个半死
“咦,敬之这是做什么?你何罪之有啊?”赵俊生故作惊讶。
毛修之连连磕头,“陛下,老臣枉负圣恩,利用职权为兴元会康斯坦丁一干人等提供庇护,谋取私利钱财,老臣有罪!”
赵俊生放下边,从案几上起身看着毛修之,他拿起茶盏喝了两口,“毛修之,朕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老实人,可今日看来,你不但不老实,反而老奸巨猾!就这么一点事情,值得朕大动干戈?”
毛修之额头上的汗珠冒得更多了,他心中惊恐,不知道赵俊生说的是哪一件事情,只得又将自己另外一件贪赃枉法之事交代出来:“八年前兴建御园,臣当时负责筹办,利用职权贪墨十五万贯!”
赵俊生道:“既然都说了两件了,不如索性一股脑都说出来,免得朕一次又一次的逼问,朕的耐心可不好,你此时不说,接下来说不定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后这句话把毛修之吓住了,急忙开动脑筋开始回忆自己这些年犯过的其他事情,“五年前新丰县令胡归正送给臣十万贯,托臣疏通朝廷上下各衙门,谋取天水太守一职······”
毛修之接连说了十几件贪赃枉法,卖官鬻爵之事,一边说一边汗如雨下。
赵俊生静静的听着,不时打开一本册子看一下,那册子上就记录着这些年毛修之做出的政绩和暗地里做下的贪赃枉法之事。
没了?”赵俊生合上册子问道。
毛修之此时已经瘫软在地上,无力的点头:“没了!”
“嘭”的一声巨响。
只见赵俊生猛的一拍桌子,大怒道:“毛修之,朕看你真的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跟朕打马虎眼,你真的以为朕的刀不利,以为某人可以保住你吗?”
毛修之原本并没有被赵俊生发怒吓到,他犯下这么多事情,真要按照国法处置,肯定是活不了,因此他已决定受死了,但赵俊生最后一句话让他想起了什么,当场脸色再次大变。
他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交代,他前面放下的那些案子只涉及到他个人,也就是说无论怎么判,都不会牵涉到他的家人和亲族,但最后一件事情却牵涉到整个家族。
赵俊生盯着毛修之的神色和眼睛,立马知道他这一招诈术用对了,当即说道:“毛修之,你若是自己主动交代、争取戴罪立功,朕还可以看在你这么多年跟随朕、曾经为大乾立国立下功劳的份上网开一面,只追究你一人,若是让朕替你说······”
“陛下······臣有罪,臣交代,全部都交代,几个月前,靖王约老臣见面,请老臣给他带去的人安排一个职位,可朝廷官职岂能轻易相授?老臣当即拒绝,可随后靖王拿出一本册子,那上满竟然写着这几年老臣暗地里犯下的那些错事,老臣惊恐万分,既贪图现在的权势,又不敢向陛下坦白自首,只能顺了靖王之意,从此受制于他!”
赵俊生面无表情,“这段时间,你都替他做了什么事情,给朕一一说出来!”
“是,是!”毛修之答应,连忙把替靖王做的事情合盘脱出。
赵俊生本来不知道毛修之是否被靖王控制,他也只是猜测和怀疑,因为毛修之的秘密档案上很不干净,这种人正是靖王胁迫拉拢的对象,如果是那些只有一些小问题的公卿大臣就不会轻易被靖王胁迫控制了。
这一次,赵俊生只是诈一诈毛修之,没想到还真被他诈出来了。
赵俊生问道:“除了你之外,朝中只怕还有其他人被靖王胁迫和控制了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毛修之也就没有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了,他说:“臣可以确定是有两个,还有三个不确定!”
赵俊生对旁边的康义德摆手:“拿那笔墨纸砚给他!把可以确定的人名写上面,不确定的人名写下面!”
康义德立即拿了笔墨纸砚过去放在毛修之面前。
毛修之伸出颤抖的手拿起毛笔,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了五个人名,两个在上面,三个在下面。
康义德拿起写了名字的纸张送到赵俊生的御案前,赵俊生接过去看了看纸上的五个人名,其实他早有预料,因为这五个人在候官司的秘密档案上最不干净,靖王也只有机会胁迫控制这五个人。
但按照毛修之所说,下面三个人是他不确定的,也就是说这三个人还不一定被靖王控制。
从纸张的笔迹可以看出此时毛修之的心情,忐忑、恐惧、惶惶不可终日!
赵俊生放下写了人名的纸张,对康义德说:“拿酒来!”
康义德躬身行礼,转身对一个太监摆了摆手,那小太监把放在火炉旁边的温酒拿起放在托盘上,又拿了一只酒盏,到了一盏酒一起端到毛修之的面前。
赵俊生道:“毛修之,天气冷,朕赏你一杯温酒暖暖身子!”
毛修之无论是眼神还是脸部神色都露出惊恐之色,看向托盘上的酒壶和酒盏都如同畏惧的蛇蝎。
康义德在旁边说:“毛大人,这可是陛下赐给给你喝的,你还不谢主隆恩?”
毛修之面若死灰,跪倒叩谢:“臣谢主隆恩!”
等行礼完毕,毛修之缓缓起身,伸出颤抖的双手拿起酒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一句话在这一刻从毛修之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明明是一杯温热酒,可毛修之喝到嘴里没有半点温度,甚至连酒味都没有,他已经恐惧得无以复加,连温度和酒味都尝不出来了。
赵俊生问道:“毛修之,这酒怎么样?”
毛修之脸上恐惧之色越来越浓,他恐惧的违心道:“多谢陛下,好酒!”
“哦?既然是好酒,那就多喝一些!来,给他再倒一杯!”
太监又倒了一杯,毛修之看着那清澈的酒水倒入酒盏之中,被端到了他面前,他脸色惨白得如同死人一般。
一杯酒再次下肚,毛修之感觉自己全身渐渐失去了力气,他缓缓倒下。
赵俊生颇为诧异,看向康义德:“你在酒里下了毒?”
康义德连忙躬身道:“陛下,没有您的旨意,老奴怎敢擅自行事?”
“朕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他不会是被吓死了吧?你去看看!”
“诺!”
康义德走到毛修之面前把手指伸到他鼻孔下,起身对赵俊生道:“陛下,毛修之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死!”
赵俊生摇头叹道:“这老东西还真不经吓,把他弄醒吧!”
康义德叫小太监端来一碗凉水,他张嘴喝了一口,尽数喷洒在毛修之的脸上。
毛修之受到凉水的刺激,缓缓睁开了眼睛,很快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胳膊,他瞠目结舌:“这······我没死?”
赵俊生:“咳咳,怎么着,你以为朕赐给你的是毒酒?”
毛修之呆了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老臣悔不当初啊······”
赵俊生看着毛修之说:“敬之啊,你今年高寿啊?”
“回陛下,老臣今年六十有八!”
“六十八了吗?想当初你投效朕的时候是四十多岁,正当壮年,如今已过去二十余年了,你也算是大乾王朝的功臣之一!历代帝王中,能让朕佩服的寥寥无几,汉光武帝算一个,云台二十八将,除岑彭早亡,余者皆得善终,君臣善始善终也算是一段千古佳话,你这些年暗地里所做所为虽该伏诛,却并非十恶不赦,朕也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就不让你走司法程序了,回去写一道奏章乞骸骨告老还乡吧!”
毛修之痛哭流涕,泪如雨下,“陛下隆恩,臣无以为报,仅能恭祝陛下龙体安康,大乾王朝万世永存!”
赵俊生摆了摆手,毛修之起身退下。
冬暖阁里又恢复了安静,赵俊生批阅完奏章,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舒展了一下肢体,走到火盆旁坐下,伸出双手烤火。
“康义德,去提醒贾越,他的时间不多了!”
“诺!”
毛修之乞骸骨的上书还没有送到御前,消息就被贾越安排人放出了消息。
这个消息让朝廷上下很多公卿大臣和官员都惊讶不已,这毛修之虽然年龄大了一些,但也不是最大的,在他这个年纪在朝为官的也不在少数,看那毛修之身体还算康健,他就怎么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力乞骸骨告老还乡呢?
靖王赵挺收到消息之后立即派心腹去见毛修之,心腹很快返回。
“怎么样?毛修之怎么说,他为何在这个时候乞骸骨?”赵挺立即问道。
王府詹事戴立德拱手行礼:“殿下,毛修之说他是不得已而为之,陛下还是念着他多年跟随劳苦功高才允许他乞骸骨,他还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他的就再也不肯多说了!”
赵挺皱眉:“毛修之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明白了,王坦之出事之后,父皇肯定是调阅了候官司的相关卷宗,毛修之此人这些年捞了不少,虽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事,却也是乱了纲纪、犯了律法!”
戴立德这时说:“殿下,王坦之府邸周围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了,的确有刑部的人在蹲守,至于那周围有没有候官司的人就不清楚了,那些人都是成了精的暗探细作,咱们的人想把他们分辨出来只怕不容易!臣以为不能再等下去了,王坦之知道得太多,一旦他被刑部或候官司的人捕获,刑部有好几个官员都投靠了太子,太子若是知道此事,到时候借题发挥······”
赵挺点点头,“还有我那二哥,这家伙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别看他平日里不声不响,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实则鬼得很,他现在掌握着皇城司,我不信他没有收到风声,若是被他揪住不放,本王的麻烦可不小,你去安排,揪准时机就动手!”
“明白!”
次日上午,毛修之乞骸骨的奏章刚刚通过通政司送到御前,他写下的五人名单中的前两个就遭到了御史台的弹劾,这当然是赵俊生暗中命人授意的。
赵俊生看到了弹劾奏章后当场做出御批,发回御史台立即革职查办。
随着这二人被革职查办,收到消息的靖王心中慌了,他已经感觉到父皇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要不然不会出现毛修之刚刚乞骸骨,立马就有两个受他胁迫控制的大臣被革职查办的事情,这太巧了!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除非有问题!
赵挺心中紧迫急速上升,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杀了王坦之,昨夜虽然已动手解决了监视王坦之家人的刑部暗桩,把王坦之的家人转移位置进行了控制,但直到现在王坦之还没有露面,这由不得赵挺不着急。
此时王坦之又何尝不着急?昨夜他的府邸起了大火,他今早就收到了消息并悄悄前去查看,发现府邸虽然烧了,但是废墟中并未发现尸骨,而且他还发现有刑部的捕快暗桩被杀死在附近。
他猜测要么是候官司所为,要么就是靖王赵挺派人所为,但是他又一想,既然刑部的人都被杀了,那肯定不是候官司的人干的,候官司是请刑部协助办案通缉王坦之,不可能去杀刑部的人,所以只能是靖王府干的。
王坦之此前毕竟是候官司司正,又受制于靖王,总想着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因此对靖王的事情格外关注,还特意另派了单独联系的暗探监视靖王,这一次终于派上了用场。
候官司,秘密监狱。
并州部主事崔仁被捆绑在木架上,身上的衣裳早已变成了布条,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这是贾越走了进来,几个行刑的酷吏立即行礼:“见过司正!”
贾越问道:“招了吗?”
其中一个酷吏说:“在属下等的酷刑之下,崔仁承认在除夕夜见过王坦之,地点就在他家里,两人还一次次了一顿年夜饭,随后王坦之离开,后来王坦之又联系过他,打探了一下我们内部的动作!”
贾越问道:“王坦之在哪儿落脚,他招了吗?”
“没有,他说王坦之应该在长安城内有专属的安全屋,但没有人知道在哪儿!”
贾越走到崔仁面前问道:“王坦之在哪儿?”
“司正······属下真的,真的不知道啊!”
“给我继续打,往死里打!”贾越说完往后一退。
旁边一个酷吏拿起火盆里烧得通红的烙铁走过去,崔仁面露惊恐,在烙铁印在他胸膛之前终于崩溃了,大叫:“我说,我说!”
第1084章 搅局者
“王坦之与我约定,若有消息就在城东城隍庙前左边石狮子嘴里放一颗石子,他自会去找我!”
贾越冷冷盯着崔仁,“崔仁,本官知道王坦之对你有救命和提携之恩,但你要知道,现在王坦之为而来私利背叛了皇帝和大乾,你如果要跟王坦之一起毁灭,谁也拦不住你,但你应该很清楚欺骗本官的后果,在这事上你若故意说了错误的方式,本官定让你生不如死!”
崔仁已经折磨得不成人形,残忍的酷刑让他再无法坚持不了,他极为虚弱,“我说的是真的,你杀了我吧,求你不要再这么折磨我了!”
“是否要继续折磨你,那要看你招供的是不是真的!”
贾越说完喊道:“章遂!”
旁边一个主事官员站出来拱手答应:“属下在!”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司正的话,现在申时正刚过一会儿!”
贾越道:“半个时辰之后就要天黑了,速速带队在崔仁家中设下陷阱,再派人遮掩形貌和身形去城东城隍庙,在门口左边狮子嘴里放下一颗石子之后赶往崔仁家中,若崔仁没有说谎,今夜王坦之必定会去崔仁家中寻他,若崔仁说谎,王坦之自然不会去自投罗网!”
“诺!”
城南一处宅院里,十几个原候官司外勤干探正在吃着饭,屋里火盆中烧着木炭,围在火盆边吃饭的这些人一个个动作利索,他们都是王坦之的心腹手下。
王坦之一边吃一边说:“不用这么着急,都吃饱吃好,锅里还有许多!”
话是这么说,但所有人依然不停的往嘴里塞着食物,时不时喝一口汤,整个屋里哗哗响,都是吃饭声。
有人先吃完了,开始检查兵器装备,先脱了外套,穿上一套贴身牛皮甲,它的防御力虽比不上铁甲,但多少能挡住一些攻击,穿上厚实的短装羊皮袄之后在左边腰间挂上短刀,右边腰间挂上短弩,小腿外侧绑上匕首,再背上一捆绳索,外面披上披风。
接着又陆陆续续吃完饭,同样开始做准备,王坦之已经通过靖王府的内线得知了他的家人的关押地点,他们要跟着王坦之去救人。
这时王坦之的心腹公冶弘走到他身边抱拳:“司正,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王坦之闻言放下碗筷,“当然是一个陷阱,靖王抓我家人的目的就是引我现身,从而杀我!”
“那······司正打算怎么做?”
王坦之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瞒着你们了,大半年前我小舅子贺方欠下巨额赌债,为了还债他偷偷在黑市上出卖官员的隐私消息,不想这事被靖王发现了,他便以此要挟我,逼我听命于他,你们也知道靖王一旦把这事上奏陛下,我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逼于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受其胁迫控制,但很显然这事并没有瞒过陛下,此前陛下在外征战,无暇分身,如今陛下回来了,又怎么能容忍候官司已经不受其控制呢?所以我被调去西域就是为了方便调查,紧接着我就被革职通缉,陛下之所以还没有动靖王,肯定是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要动靖王,我是唯一的证人,所以皇帝要抓我,靖王要杀我!”
“我一直躲着,靖王心急了,想出了用我家人的安全引我出现的毒计,但明知山有虎,我却不得不偏向虎山行!”
“我打算兵分两路:公冶弘,你带十个人去靖王府,靖王手里的力量应该大多被调往别院,留守在王府的人手应该不多,你们给我杀进去,不留活口,其他人跟我去别院救人!”
“诺!”
王坦之看着众手下,抱拳道:“众兄弟,这一次是我王坦之最后一次请诸位帮忙,如果行动成功,我们以后就各奔东西,再也不要见面,我已在联络你们的地点给每个人留下了一份钱财和新的身份,诸位拿着它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过日子!如果事不可为,我也会尽量让诸位先走!”
公冶弘带头下拜:“我等誓死救出大人的家眷!”
这时院子外传来敲门声,王坦之立即让屋内众人起身,又派公冶弘去看看。
没过一会儿,公冶弘引来一个自己兄弟,此人在王坦之耳边低声禀报:“城东城隍庙门口左边狮子嘴里多了一颗石子!”
王坦之明白这是崔仁在联络自己,说明候官司内部有大动作,他看了看外头,此时已经天黑了,自己要带队去王府别院救人,如果此时先去见崔仁,然后再带队去别院救人就无法避开金吾卫的夜间巡逻队。
经过一番考虑,王坦之对另外一个心腹傅仲云吩咐:“崔仁此时应该已经回到家中,你去见他,问问他有何事要见我,然后立即赶去王府别院外与我汇合!”
“明白!”
等傅仲云走后,王坦之对其他人说:“咱们趁着此时金吾卫巡城还没有开始,立即分成两队,一队跟着公冶弘走,另外一队跟着我走,第一队听从公冶弘的指挥,出发!”
两队人趁着夜色很快离开了这座宅子。
没过多久,傅仲云就来到了崔仁的宅院外,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就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院子门很快被打开,崔仁一脸苍白的出现院内,他看见门外竟然不是王坦之,眼神中带着一丝喜悦的同时,心里却是又担心起来。
“进来吧!”
等傅仲云进了院子,崔仁关上门领着傅仲云向房子走去。
“崔仁,不用麻烦了,司正让我来的,你直接把消息告诉我就行了!”傅仲云赶着去与王坦之汇合,走到院子中间后就问道。
崔仁向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刚刚转身,从院子四周黑暗处走出来十几个候官司的劲装行动队员,这些人一些持刀,一些人持弩,所有的方向都被他们封死了。
“你······崔仁,你敢出卖司正?”傅仲云又惊又怒,唰了一下拔出了短刀。
候官司的行动领队大喝:“傅仲云,放下兵刃投降!”
“哈哈哈······候官司的家法我傅某也是见识过的,你认为我会这么愚蠢吗?”傅仲云大笑完当即向崔仁砍过来。
“嗖嗖”两支弩箭射过来,阻止了傅仲云的动作。
“给我上,抓活的!”
其他行动人员迅速围上来,傅仲云失去了斩杀崔仁的机会。
只听见“当当当”的兵器交鸣之声,一盏茶的工夫过后,傅仲云受伤被俘。
“带走!”
不到一刻,傅仲云就被带到了候官司一处秘密审讯室,一同惨无人道的刑讯手段施展下来,傅仲云只想早死早解脱,可这事并不如他所愿。
在连续遭到了两边折磨之后,傅仲云的心理防线崩溃,当场撂了。
负责审讯的官员立即向贾越禀报:“禀司正,审出来了,今天早上王坦之与安插在靖王府的内线取得了联系,得知他始终的家人被靖王府的人关在别院里,此时王坦之已带人去了靖王王府别院救人!”
贾越听完精神大振,起身下令:“集合第一二三行动队,让他们做好准备,一刻之后出发前往靖王别院!”
“诺!”
王坦之带人抵达靖王别院外隐藏起来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可依然不见傅仲云前来回合,他心里避免有些急躁,心里埋怨傅仲云办事不得力。
这时一个负责外围放哨的下属快步而来禀报:“司正,情况有些不妙,一队刑部捕快大约二十来人向靖王别院而来!”
“什么?”王坦之大吃一惊,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看了看其他人,见下属们都看着他,他说:“都别慌,我们的行踪一直很小心隐蔽,刑部的人如果知道我们的消息早就围捕我们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一个手下说:“司正,会不会是傅仲云出卖了众兄弟?”
王坦之心里也有些担心,但他立即否决了:“应该不是傅仲云,他就算要出卖我们也应该找贾越,而不会向刑部的人出卖我们”。
一干手下都点头,这话有理!
但还是有人说:“司正,这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傅仲云却还没有来汇合!”
“诸位不要随便猜疑自己的兄弟,现在金吾卫的巡逻宵禁已经开始了,他来迟一些也正常!”
大乾王朝自从把都城从乾京迁到长安,每年只有正月施行宵禁,但也只有十几天,这也是为了保证百姓们能在上元节期间安心过年,上元节之前是绝对会解除宵禁的。
“咱们现在藏得很隐蔽,如果不是刻意搜寻发现不了咱们,咱们还是先等等看,以不变应万变,说不定刑部的人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而是冲着靖王府别院来的呢!”
没过多久,刑部二十多个捕快快速向靖王别院而来,很快就到了王府别院外,王坦之一看,果然是冲着靖王别院而来。
王坦之低声对手下说道:“此前我家中附近一直有刑部的人盯梢,靖王府的人想要把我家人劫走只能先解决刑部的监视人员,但我猜他们肯定是手脚做得不干净,被刑部的人追踪到了踪迹,所以他们顺着踪迹找到了这里!”
有一个手下说:“看来这刑部的人也不都是吃干饭的,他们还是有些本事的!”
王坦之摇头道:“刑部毕竟是六部之一,其内人才辈出,不可小觑啊!”
第1085章 来迟一步
刑部的人很快展开了行动,二十多人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守住侧门和后门,另一部分从大门处展开突破,一个轻功极好的捕快跃上围墙后跳入院中打开了大门,其他人在领队捕头的带领下快速冲入别院之中。
这一幕看得外面隐蔽处的王坦之及其手下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其中一个手下说:“这个刑部捕头的胆儿可真肥啊,这里可是靖王府别院,不是技院,他就这么带队冲进去了?”
王坦之也感觉很惊讶,靖王是当今皇帝第三子,此时虽然没有在朝中当任官职,可毕竟是皇子亲王,不说一个小小的捕头,就是公卿大臣谁敢轻易招惹他?这个带队的小捕头竟然如此大胆。
让人意外的是,当这些捕快冲进别院之后,大门随即关闭,里面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司正,要不要······”旁边一个手下对王坦之说。
王坦之摆手:“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看看情况再说!”
其他人于是都静静的看着,等待战斗的结果。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别院内的厮杀声停止了,却没有人出来。
王坦之想了想,对一个手下吩咐:“你悄悄摸过去看看侧门和后面的情况!”
“诺!”
没过多久,去探查的手下去而复返,禀报道:“司正,情况不妙,守在侧门和后门的刑部捕快们都不见了,但侧门和后门都已打开!”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们都冲进去了?
王坦之经过权衡,当即下令:“跟我进去救人!”
十几人跟着王坦之迅速从藏身处出来向别院靠拢,他们趁着夜色迅速冲到了大门和围墙外。
王坦之一连打了几个手势,手下们分成几个梯队,互相掩护,层层向院内突进,很快就全数进入别院内。
院内四处亮着灯笼,满地的尸体、鲜血和兵器,灯笼上都飞溅着血迹。
王府别院里安静得出奇,冲进来的所有捕快都死了,连一个伤者都没有,这气氛有些诡异,似乎危机无处不在,王坦之和手下十几人的慢慢停了下来。
现在的情况出乎王坦之的预料,这别院里除了捕快们的尸体,还有一些尸体,应该是王府护卫,但这些人都穿着夜行衣,看不出身份。
让王坦之觉得可疑的是这些捕快死得太彻底了,这不太正常,二十多个捕快,死得干干净净。
随着王坦之的几个手势打出去,他手下十几人越发小心,这些都曾是候官司的精锐行动人员,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战术配合,刀手在前,弩手在后侧或中间。
大家极为警惕的拿着病人小心向前方的房子缓缓前进,身后的大门突然“哐当”一声关上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向身后大门看过去。
而就在此时,从前方房屋的窗户内发出一声声弓弦弹开的轻微声响,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几扇窗户内射出来。
“噗嗤噗嗤······”王坦之的手下一个个被箭矢射中。
武艺高强的王坦之挥舞着短刀不停的快速劈砍,向他射来的箭矢被一一劈开,但箭矢太密集了,他不得不配合翻身侧身躲避。
转眼之间,王坦之带来的十几个手下就被射死了一大半,这些可都是行动经验和战力高强的前候官司行动人员,他们却在这样的密集箭矢打击一一殒命。
很明显,这些箭矢是被机括发射出来的,以人操作弓弩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射出这么多箭矢,但这种被机括发射的箭矢不可能一直发射下去,它很快就耗光了箭矢。
箭雨终于停下来了,但王探子身边只剩下三个人,余者非死即伤。
几个黑衣人提着兵刃破窗而出杀过来,不等王坦之吩咐,身边的三个手下立即提刀迎上去,“当当当”兵器交鸣之声传扬开来。
王坦之迅速绕过战场闯进了屋内,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找到自己的家人。
别院内灯火通明,但除了前院的战斗现场,其他地方都安静得出奇,清冷的灯笼灯光让这里显得有些森寒。
“嘭”的一声,王坦之一脚踹开了一扇门,房内几个大人和小孩被捆绑着背靠背坐在一起,这几人正是他的家人。
王坦之立即冲过去,想要把家人们嘴上塞着的破布拿掉,但他却太急切了,忽略了观察周围的情况,他在跑向家人途中,一条几乎不可见的金属丝线被他的小腿绊了一下,“咔嚓”一下,一道机括发出了声响。
一道黑影从房顶轰然落下,王坦之抬头一看,面露震骇,却是一块插着无数利刃的四方形木盘砸下来,若是被砸中,只怕王坦之顷刻间就会被钉死在地上,身体会无数利刃扎成血窟窿。
王坦之这时突然强行扭动身躯,千钧一发之间以闪电般的速度滚到旁边,但又有弓弦声响起,十几支带着强大劲力的弩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王坦之武艺高强,但在这种狭小的环境之下,又有家人的安全牵挂,让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分心之际在躲避了几乎所有箭矢之后被其中一支利箭射穿了左肩。
“嗯哼!”他发出一声闷哼,身体被这一支利箭强大的劲道射得连退了两步。
突然一道亮光闪过,王坦之本能的挥刀向后劈砍,然而他却砍了一个空,敌人的身法非常灵活,一剑没有刺中,人已贴近,一连串的攻击连绵不绝的攻击过来,一眨眼就过去了十几招,王坦之不停交手闪避,伤势加重的过程感觉体能飞速下降,他知道射中自己的箭矢上抹了毒,他中毒了,看来对方这是铁了心的要置他于死地,他一招不慎被偷袭的黑衣蒙面人就是一掌击打在他的右肩之战。
“咔嚓”一声,王坦之的右臂被这一掌击打的额脱臼了。
如此一来,王坦之左肩被箭矢射穿,右肩被打得脱臼,等于双手失去了战斗力,这让王坦之非常震骇,想他也是大乾天下有数的高手,整个大乾帝国在武功上能胜过他的屈指可数,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竟然被对方十几招就打得失去了战力。
当然这是因为他之前被机关陷阱射穿左肩,伤势加重和中毒对他的反应和灵活性造成大幅度下降,而对方又是突然偷袭,如果是正面交手,敌人却不一定能胜得过他。
王坦之此时伤势的问题倒是不大,但中毒让他身体机能迅速衰败,他已无力抵抗,偷袭的黑衣蒙面人一剑刺穿了他的咽喉,在他身上搜索一边,摸出了一个小册子塞进自己怀中。
黑衣蒙面人一不做二不休,连续挥剑,把王坦之的也在顷刻间斩尽杀绝。
宝剑上还在不停的滴着血,黑衣蒙面人一一检查尸体,这时外面传来大量急促的脚步声,黑衣蒙面一惊,迅速起身蹿出门外飘然而去。
一个候官司的行动队长带着五个人闻着血腥味来到了房间里,一地的尸体引入他们的眼帘。
“头儿,你看,王坦之!”一个队员蹲在王坦之的身边喊道。
队长迅速走过去看一下尸体的面容,确定是王坦之,发现尸体的咽喉被人用利剑洞穿,左肩被箭矢射穿,无论是咽喉还是左肩都还在流血,但王坦之此时并未气绝,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快,杀人者肯定还在附近,给我搜!”
队员们迅速散开搜索。
王坦之看着这个候官司的行动队长,想张口说话,但因咽喉被洞穿说不出来,眼神瞳孔渐渐散开,很快就断了气。
没过一会儿,贾越带着几个行动队员走了进来。
队长已经检查完毕,起身对贾越抱拳行礼:“司正,王坦之刚刚端气了!”
贾越皱眉道:“你们杀的?”
“不是!属下带人赶到时,王坦之已经深受重伤,就剩一口气了,凶手已经在属下等人赶到之前离开,属下派人去搜查了,希望对方还在别院之内!”
贾越走到王坦之尸体身边看了看,有发现房中地上有一块大钉板,四周墙壁上插着许多箭矢,他起身道:“看来某人为了杀王坦之灭口可谓是费劲了心机了,在这别院里布置了如此之多的机关暗箭!”
队长抱拳说:“司正所言不错,属下方才检查了王坦之的尸体,他身上的致命伤应该是咽喉这一剑,左肩伤势不重,右臂脱臼了,是被掌力重击导致的,而且他还中了毒,应该是凶手把毒抹在了箭头上,中毒之后导致他气力迅速消散,无法抵挡敌人的攻击!”
贾越点头道:“王坦之本身就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人,这天下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正面击杀他的人不多,对方如果不用这种手段,几乎不可能成功!”
这时几个去外面搜查的手下队员一一反对,纷纷禀报说一无所获,不见凶手踪迹。
贾越立即下令:“把尸体仔细清点一下,做好辨别事宜,尽快查清楚这些与王坦之及其手下厮杀之人的身份!”
一个行动队长说:“司正,这还用查吗?这是靖王的别院,这些人肯定是他府上的,咱们直接把这事禀报给皇帝,让他们皇家内部自己去解决好了!”
第1086章 靖王府激战
别人不清楚,贾越清楚得很,这座别院是靖王的没错,可在去年年底,这座别院被靖王送给了太子,现在这别院内发生如此惨烈的厮杀,死伤几十人,太子肯定会被牵扯进来,本来有一个靖王就已经够他这个代理司正烦恼了,现在太子也被牵扯其中,现在这麻烦更大了!
刑部的人死在这里被人发现了不要紧,候官司却是幕后机密衙门,没有皇帝的旨意绝不能显露于人前!
贾越当即下令:“把我方伤员和尸首清点一下,另外再带几具黑衣人的尸首一起离开,速度要快,一定要赶在金吾卫巡城兵将和官府衙门从官差到来之前消失,快!”
“诺!”
这些候官司的行动人员行动迅速,手脚麻利,很快在贾越的指挥下带着一些尸体离开了王府别院。
这些人走后不久,先是金吾卫的巡街兵将经过附近一带时被附近居民举报说别院里发生了厮杀火拼,因不敢去查看,所以不知具体详情。
金吾卫巡街兵将们迅速赶到别院查看,一进别院顿时被满地的尸体、兵器、箭矢和血迹惊呆了,大乾立国二十年,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恶劣之事,而且还是发生在一个亲王别院里。
随后不久,官府的大批官差捕快也迅速赶了过来,现场让所有人都感觉这事麻烦大了,接下来只怕会有很多人官位不保,甚至可能人头落地。
而与此同时,靖王府内,王坦之的手下公冶弘正带着十余人正在王府内大肆杀戮。
靖王赵挺还真没想到过王坦之会派人来闯进他的王府大开杀戒,他没想到王坦之会有这么大胆子和决心,但王坦之算错了一招,赵挺并未把大多数护卫派往别院,而是只派了一扫部分,大部分还留在王府内。
靖王府虽然被公冶弘带人杀了一个突然袭击、措手不及,死伤甚众,但王府那些护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人多,又身为王府护卫,自豪感和优越感让他们一个个悍不畏死。
在被杀了十数人之后,剩下的王府护卫总算镇定下来,开始在侍卫长戴立德的指挥和组织下拼死抵抗,很快就稳住了阵脚,把靖王赵挺及家眷们护在身后。
公冶弘这些人都是擅长杀人的,有人刀法剑法攻击招式凌厉,有去无回,有人身法诡异,来去无风,杀人于无形,这也是靖王府护卫损失非常之大的原因。
现在靖王等人全部被困在内院内堂之中,大门被几个护卫守住,公冶弘这些人没有了优势,只能从正面硬闯,但守在大门内的几个护卫极为悍勇,公冶弘手下损失了四个人都没有能杀进去。
公冶弘不想再耽搁下去了,他把手一挥,几个手下拿出劲弩对准备大堂内的护卫们,靖王赵挺和手下护卫们顿时脸色变得惨白,他们万万没想到公冶弘等人竟然有这种东西。
“嗖嗖嗖······”
守在门内几个王府护卫顷刻之间被射成了刺猬,一个个瞪大眼扑倒在地死不瞑目
“你们几个护着殿下快走,我来挡住他们!”侍卫长戴立德手持长刀戒备大喝一声。
几个护卫立即踢翻两张矮几提起来挡在身前,护着靖王赵挺从后门撤退。
“放箭,射死他们!”公冶弘大喝一声,几个弩手再次放箭。
“嗖嗖嗖······”一支支箭矢射出来。
戴立德立即挥刀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叮······”射来的箭矢被他的长刀一一磕开。
射向靖王赵挺的箭矢也一一被护卫们用矮几挡住,箭矢射在矮几上颤动不止,趁着这个功夫,护卫们护着靖王赵挺快速离开内堂向内院的房屋退去。
“给我上!”公冶弘一提短刀向戴立德一指,现在戴立德挡在这里,只有杀他才能继续追杀靖王。
几个原候官司的行动人员纷纷向戴立德杀过去,戴立德大吼一声:“杀——”
“当当当······”兵器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趁着三个队员围攻戴立德之际,公冶弘抢过旁边一个弩手的劲弩,对准了戴立德。
他抓住机会,趁着戴立德中门大开之际迅速扣动了扳机,“嗖、嗖、嗖”三支箭矢接连射了出去。
戴立德手上的刀停在了空中,身体的动作也停止了,他低头看了看胸前三支利箭,这时旁边一道刀光闪过,他的意识瞬间陷入黑暗。
见戴立德已死,公冶弘把手一挥,“给我追!”
没一会儿工夫,公冶弘带着人追到了后院的一间房外,靖王赵挺和护着他的几个手下就躲在这间房里,房门紧闭,从里面被栓上了,四面墙壁没有窗户。
“去找东西来把门给我撞开!”公冶弘发现这扇门竟然是一扇石门,房屋的周围也没有窗户,墙壁都是石头砌成,很明显专门为藏身而修建的。
“诺!”
石屋内,靖王赵挺脸色惨白,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直面死亡的威胁,堂堂皇子,大乾帝国的第三子,竟然被一个通缉犯的手下杀进王府杀死了这么多人,他本人也被逼得躲在了石屋内,如果不是这个石屋,只怕他今日难逃一劫。
“殿下不必担心,这石屋是特意为藏身而修建的,他们人不多,若不是用专门的器械是无法在短时间之内破门的!”一个王府詹事马敦发现赵挺浑身抖得厉害,知道他受了惊吓,连忙安慰道。
赵挺仍然不能平静,他颤抖道:“是本王大意了,谁能料到王坦之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他心里对皇室已无半点畏惧,所以才敢派人直接杀到本王府邸来了,就算不是因为他对本王的威胁,本王也绝不能容这样的人活着!”
“嗵”的一声巨响传来,整个石屋都在震动不止,石屋墙壁上的碎屑灰尘纷纷落下。
石屋外,公冶弘皱眉道:“没想到这石门竟然如此结实,砸,给我继续砸!”
“诺!”一个壮汉走到门边伸出双臂抱起一个石碾憋气用力抱起,退后两步,大吼一声:“哈!”
“嘭”又是一声巨响,石碾之再次砸在石门上,石门只是震了震,并未破损,这石碾之本身是王府磨坊内用来碾麦子谷物所用,竟然被搬来这里砸门。
石碾被搬起来连续砸了五次,每一次都让屋内的靖王赵挺等人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
“嘭”石碾第六次砸在了石门上,石门震动之后出现了一丝裂纹。
公冶弘看见大喜,大叫:“石门要被砸破了,给我继续砸!”
刚才搬石碾的壮汉此时已经浑身大汗不止,双臂酸麻,气力损耗太大,这石碾少说也有五百斤,这壮汉能搬起来砸门六次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头儿,我、我实在没力气了!”
“饭桶,废物!”公冶弘大骂一声,立即对旁边另外一个壮汉:“你来!”
旁边的壮汉还没有来得及答应,从前院就传来大量的脚步声和兵甲摩擦声。
“不好,只怕是附近巡街的金吾卫甲士过来了,快给我砸,你们几个去前面抵挡一阵,快!”
四个人迅速拿着兵器和劲弩转身向前院冲过去,前院很快就传来打斗厮杀声和惨叫声。
“快砸啊,冷着干什么,给我砸!今我等的任务就是杀死靖王,不成功则成仁!”公冶弘面目狰狞的大吼。
另外一个壮汉当即抱起石碾退后几步,腰腹和双臂发力把石碾砸向石门,“嘭”的一声,石门上的裂纹进一步扩大变成了裂缝,随时都有会破碎的可能。
“好,再砸一次,这一次一定能砸破!”
在公冶弘的吆喝下,壮汉再次抱起石碾大吼一声砸向石门,“轰”的一声,石门被砸破了,砸进石屋内的石碾之顺势把一个护卫砸成了肉饼。
“啊——”赵挺吓得大叫一声。
“保护殿下!”王府詹事马敦力气的大吼一声,提着兵刃带着仅剩的两个护卫堵在了门口。
“冲进去,杀光他们!”公冶弘凶残的大叫一声,提刀带头冲向门内,但却被石屋内的马敦和两个护卫挡住,双方乒乒乓乓的互相砍杀个不停。
此时前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金吾卫甲士们快速冲进了后院,公冶弘身后的两个队员扭头一看,脸上露出决然之色,各自提起兵器迎上去,他们自知已无活路,此时与其等着被屠戮,还不如索性厮杀一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
可惜,他们的战绩是用于近距离搏杀,但对于身披战甲的金吾卫甲士门却是全然无用,他们的每一招都被盔甲挡住,这两人很快被金吾卫甲士围攻致死。
一个甲士从地上捡起一柄劲弩对准了正在与石屋内护卫们厮杀的公冶弘,“嗖”一声,公冶弘背后中箭,身体一顿,动作停止了,身前马敦一刀捅过来,正中他的胸膛,公冶弘死不瞑目的倒下去。
一个小将带着几个甲士走到石门外问道:“敢问靖王殿下可在屋内?金吾卫左军十三幢第五牙牙主唐通带着手下兄弟前来救援,擅闯王府的逆贼已被我等诛杀干净,殿下安全了!”
石屋内的马敦、两个护卫和靖王赵挺闻言顿时感觉全身力气尽数退去,一个个瘫软在地上。
第1087章 制衡
清晨,太监们用铲锹和扫帚清扫着宫内各处的积雪,太阳就要出来了,在冰雪开始融化之前比较容易清扫。
赵俊生和花木兰、万语桐吃过早饭起身,走出餐厅前去更衣,准备去勤政殿处理奏章。
等在餐厅门口的康义德快步跟上来禀报:“陛下,新任候官司代司正贾越说有要事求见陛下,人已经在勤政殿外了!”
赵俊生停下,想了想吩咐:“你派人去领他进内宫来禀报!”
“诺!”
赵俊生换上龙袍,带上玉冕走出寝宫,一个小太监领着贾越正在站在寝宫外。
“臣贾越叩见陛下,陛下圣安!”贾越行礼道。
赵俊生抬了抬手,一边走一边说:“免礼!跟上来,边走边说!”
“诺!”
贾越答应一声,立即跟上来禀报说:“启禀陛下,有人杀了在王坦之府邸附近监视的刑部捕快,劫走了王坦之的家眷并把他们囚禁在靖王府别院!王坦之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消息,当夜就带人闯入王府别院救人······”
赵俊生问道:“杀刑部捕快并劫走王坦之家眷是靖王派出的人?”
“回陛下,无法确定,臣并没有查到那些人的身份!”
赵俊生皱眉道:“王坦之的家眷为何会被囚禁在靖王别院?不是他派人干的,还能是谁?”
“陛下,去年年底,在陛下班师回朝之前,靖王已经将那座别院赠送给了太子殿下!”
“哦?这么说是太子派人做的?”
贾越拱手:“陛下,别院虽然是太子的名下,可臣不认为一定是太子所为,且不说太子没有理由对王坦之的家眷动手,就算有,他也不会把人囚禁在自己的别院里啊在,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点头:“你继续说!”
“是!”
贾越答应一声,继续说道:“臣此前曾派人暗中对候官司内部进行暗查,发现了几个向王坦之通风报信的官吏,目前都已被抓起来了,他们也都交代的确给王坦之传递消息,对此供认不讳,但他们都不知道王坦之在哪里,唯独有一人,此人名叫崔仁,他从前是一个落魄人,被王坦之招入候官司深受重用,截止目前为止他当任并州司主事一职,这几天此人的行为有些异常,负责暗查的官吏发现他的反常,臣随即下令对他进行审讯,他耐不住刑讯后交代了与王坦之的联络方式!”
“昨天傍晚时分,臣撒下鱼饵,王坦之安排在附近的手下发现了鱼饵并速去报告,天黑之后,王坦之派了一个叫傅仲云的人前往崔仁的宅子与他接头,这个傅仲云是王坦之的心腹之一,他被臣安排在崔仁宅院的人抓获,臣亲自对其进行突击审讯,此人交代出王坦之已带人去靖王别院营救他的家人,随后臣速带人赶往靖王府别院!”
“臣赶到王府别院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满地都是尸体,现场除了王坦之带去的人之外,还有一批黑衣人的尸体和一批刑部捕快的尸体,以及大量的兵刃箭矢,那些黑衣人的尸体无法辨别身份!”
“此外,王坦之已死,应该是被掳走他家眷的黑衣人所杀,臣带人赶到并进入别院之后,王坦之身受重伤还没有断气,但他咽喉被洞穿,失血过多,已经救不活了,也说不出话来,不到片刻工夫就死去,臣等在金吾卫和官府捕快赶到之前带人离开了别院!”
“还有一事臣认为陛下应该知道,就在昨夜王坦之带人突袭别院救他家眷时,他派了十几个心腹手下去突袭靖王府,靖王府死伤惨重,靖王及王府詹事马敦还是躲在石屋内才躲过一劫!”
赵俊生很平静,他听贾越说完后停下来扭头问:“王坦之家眷被掳走并囚禁在王府别院以及王坦之被杀是否靖王所为呢?如果是他所为,却又怎么会让王坦之派人杀入王府之内?你觉得这事靖王干的吗?”
这事事关重大,没有证据的事情贾越岂敢胡说?他连忙躬身拱手说:“陛下,这事是不是靖王所为,关键是看那些能不能查出那些死去黑衣人的身份,但这事只怕很有些难度,这些黑衣人身上没有携带腰牌或过所!臣就算假设是靖王所为,也能够查出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但如果那些黑衣人不是靖王府的人,也无法确定这是靖王干的,因为他完全可以找别人去干,除非有活口可以做证,可惜的是留下的黑衣人都死了,杀死王坦之的黑衣人在臣等赶到之时已溜之大吉,根本没有人见过!”
赵俊生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问道:“王坦之的人都死了?”
“回陛下,他带出去的人都死了,没有活口,留在候官司给他通风报信的人已经抓了几个,他们都已招供!”
赵俊生道:“康义德,去把袁涣叫来!”
“诺!”
赵俊生继续向勤政殿方向走去,贾越没有得到赵俊生下一步的指示,只好跟在后面。
快到勤政殿时,太监袁涣快步走了过来向赵俊生行礼:“奴婢叩见陛下!”
“袁涣,朕有一差事要你去办,你且起来!”
“诺!”
赵俊生对贾越和袁涣说道:“候官司担负的责任重大,事关天下安危,不可出半点差错!从前朕一直忽略了候官司内部出问题的可能性,一直相信你们都是忠臣无比的,但王坦之的事情让朕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贾越,朕让袁涣协作你处理候官司的事务,在候官司新成立一房——监事房,由袁涣当任候官司司副作为司正的副手,并兼任监事房主办,监事房专司审查内部人员的忠诚度问题,你们二人商量着拟出一个章程来,袁涣的主要职责还是在监事房,不得随意插手候官司对百官暗中监察的相关部署!”
贾越明白,监事房的成立和袁涣的任命就等于是皇帝在他这个司正身边安排了一个监督人员,也是对他起到牵制作用,不让候官司的权力掌握在他一人身上,特别是自从他从司丞的职位上升到代司正,司丞的位置空缺的时候,候官司的权力也的确需要制衡。
两人都一起抱拳行礼:“臣遵旨!”
这时身后传来花木兰的声音:“陛下,你等等!”
赵俊生一听就是花木兰的声音,他对贾越和袁涣吩咐:“你们先去吧,袁涣今天就去上任!”
“臣(奴婢)告退”二人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赵俊生任用袁涣这个太监进入候官司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袁涣的履历很清楚,此人原先是一个龙卫军兵士,没有家人,也没有成过亲,在漠北与柔然人的战斗中身受重伤失去了生育能力,赵俊生因此让他入了宫中服侍自己。
龙卫军可以说天子亲军,在入选之前都考察过忠诚度问题,赵俊生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们,对他们的忠诚度还是很放心的。
现在袁涣是宫中太监,太监本身就是皇帝的家奴,他们只能依靠皇帝才能获得荣华富贵,赵俊生让袁涣去制衡贾越的权力,同时又对袁涣的权力进行了限制,也就是说只要贾越的忠诚度不出现问题,袁涣就不能干涉贾越对候官司的指挥。
赵俊生看见花木兰走过来问道:“你过来作甚?为何走这么快?”
花木兰脸色难看的说:“到现在你还瞒着我,我可是听说了,老四家里昨夜被一个叫王坦之的通缉犯派人突袭了,王府的侍卫死伤殆尽,老四如果不是躲在封闭的石屋里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赵俊生道:“我也是方才听下面的人禀报,如何瞒你?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就不能知道?好歹我也是皇后,靖王府的宫女都是我派去的,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岂能瞒过我?”
赵俊生道:“好在老四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行了,你回去吧,有大臣还觐见奏事,你就不要去了!”
花木兰当即道:“那不行,我就是要问问大臣们,为什么靖王府都会找到歹人的突袭,怎么长安城的治安都查到这种地步了吗?贼人连靖王府都敢偷袭,那平民百姓家中安全岂不是更无保障?”说完就往勤政殿快步走去。
赵俊生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边走边喊:“你等等,这事归金吾卫和京兆、长安两级官府管着,现在他们只怕还在调查呢,没有眉目之前怎会进宫禀报?”
花木兰甩过来一句话:“那我还不能主动问问吗?”
“你要问也可以,但得先把人主事人叫来啊!”
半个时辰之后,太极殿。
赵俊生日常处理国务一般都在勤政殿,大小朝会也只在紫宸殿举行,只有在接见外国使臣、举行重大庆典活动时才在太极殿进行。
这次竟然有贼人公然杀入了亲王府,几乎屠戮了靖王满门,这可是挑战了大乾帝国皇室的尊严,也是挑战整个大乾帝国权贵阶层的尊严,就连皇子的府邸都有贼人敢冲进去杀人,那些大臣公卿和百姓家中安全岂不是没有半点保障?
因此,这件事情不仅触怒了皇室,更是触怒了大权的权贵阶层。
赵俊生和花木兰才抵达勤政殿,就接到太监奏报说朝中许多大臣官员都收到靖王府昨夜遭到贼人攻打偷袭的事情,因此一大清早纷纷赶来宫中求见,这事一定要查一个清楚。
赵俊生只好下旨打开宫门让大臣官员都进来,同时也派人去宣靖王进宫觐见。
,
第1088章 朝堂问罪
太极殿里。
赵俊生坐在御座上,旁边的绣墩上坐着花木兰。
大殿上两侧站满了文武百官,靖王赵挺跪在中间嚎啕大哭。
“······父皇、母后,你们可得替儿臣做主啊,身为皇子,儿臣的府邸竟然被贼人杀上门来,全王府上下除了儿臣和王府詹事马敦几两个护卫都死绝了,贼人如此嚣张,这还是大乾帝国的天下吗?”
花木兰是母亲,自然见不得自己儿子差点丧命,被人打上门来,那还得了?皇室就没有半点尊严,人们对皇室就没有一点点敬畏之心?这江山坐得还有什么意思?
她急忙从绣墩上起身快步走下台阶来到赵挺身边蹲下神情带着急切和关心:“儿啊,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身体无恙,只是受了一些惊吓罢了,全府上下上百口,被人杀得知剩下仅剩四人,这是何等嚣张,何等不把我皇家放在眼里?母后,您一定要替儿臣做主啊!”
还真应了那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花木兰一见赵挺这帮委屈的模样,心疼得不行,当即说:“你放心,母后和你父皇一定替你做主!”
说罢,她起身对赵俊生行礼道:“陛下,臣妾以为此事必须要严查,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指使?还有,金吾卫和京兆府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的反应太差了,靖王府都快被贼人杀光了,他们才姗姗来迟!”
赵俊生看了看花木兰,他知道当娘的护犊子是绝对不会跟你讲道理的,你若不从她,她就会跟你闹,闹得你头昏眼花、心烦意乱,直到你被迫答应为止。
赵俊生道:“此事涉及到皇室尊严和大乾律法,朕一定会命人追究到底!靖王先起来吧,皇后也回到原位!金吾卫那边昨晚是谁当值啊?京兆府尹独孤令来了吗?”
独孤令先站出来行礼下拜:“臣独孤令参见陛下!”
五十余岁的皮豹子走出来抱拳躬身道:“陛下,昨夜金吾卫衙门是臣当值!”
“对于昨夜之事,二位有什么想跟朕说的吗?”
皮豹子和独孤令也知道他们二人这是受了无妄之灾,出了这种事情,主管衙门的主要负责人一定会被问责,幸亏靖王赵挺没事,如果赵挺有一个三长两短,只怕他们两个被拿命赔都不够,还可能搭上九族的性命。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争辩的,争辩也没有用,皮豹子和独孤令清楚得很,二人齐声道:“陛下,长安城内发生如此大的事情,臣等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也给其他人起到一个警示作用!”
赵俊生沉默了一会儿,下旨道:“皮将军这个左金吾卫大将军就不要当了,去金光门做个城门郎守城门吧!独孤令,您年事已高,想必精力已不济,朕准你告老还乡!左金吾卫昨夜负责具体巡查的将军、街使以及京兆府贼曹一律革职下狱问罪,京兆府府事由少尹暂时署理,府丞协助!”
皮豹子和独孤令暗暗松了一口气,皇帝这次并未为大肆牵连,还是有所克制的,他们二人当即下拜:“谢主隆恩!”
赵俊生又道:“刑部可有人在?”
刑部尚书魏略之站出来拱手:“臣刑部尚书魏略之参见陛下!”
赵俊生问:“昨夜靖王府遭遇贼人突袭,死伤惨重,刑部方面是否已经开始着手调查?”
“回陛下,刑部侍郎冯庭广正在主持调查一事,其实昨夜不止靖王府遭遇贼人突袭一事发生,靖王府别院在昨夜也发生了激战!”
“什么?”赵俊生一拍桌子大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朕讲清楚!”
“诺!”魏略之答应,当即说道:“此前户部候官司司正王坦之因欺君罔上之罪被陛下下旨革职通缉查办,但一连好些天都没有王坦之的踪迹,于是我刑部负责此案的官吏们认为王坦之可能会与其家眷联系,因此派了探子在王坦之府邸周围监视,岂知没过两天被派去监视的探子被人杀了,就连王坦之的家眷也消失不见,我刑部立即派出追踪高手对劫走王坦之家眷的贼人进行追踪,终于被我方干吏顺着踪迹查到了靖王府别院!”
赵俊生这时眼睛看向赵挺,眼睛一瞪:“赵挺,杀死刑部探子并劫走王坦之家眷是你派人干的?”
赵挺哪能承认,当即否认道:“父皇,儿臣冤枉啊······”
“冤枉?那别院是你的,不是你派人干的还有谁?如果是其他人干的,他们会把通缉犯的家眷关在你的别院里吗?”
赵挺大叫:“儿臣真的冤枉啊,早在去年年底,那别院就被儿臣送给了太子哥哥,人手早就都撤回来了!再说了,王坦之与儿臣无冤无仇,臣为何要去劫持他的家眷?抓通缉犯的事情有刑部和各级官府衙门,用得着我这个王爷去做吗?”
花木兰本想为这个三儿子说话,可老三又把老大牵扯出来了,她这做娘的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担心自己说错了可能帮了老三,却会把老大给害了!
赵俊生看向太子赵东:“太子,靖王说他早已把那别院送给你了?”
太子赵东站出来说:“回父皇,确有此事,但臣也只是派了几个人去看守和负责平日的清扫,从未去过!臣也是方才才知道别院在昨夜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情!”
赵俊生道:“这么说杀死刑部暗探并劫走通缉犯王坦之家眷关押在别院也不少你派人干的喽?”
赵东下拜道:“父皇明鉴,就算是儿臣干的,儿臣也不会愚蠢到把人关在自己的别院里,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一查一个准?”
“那难不成是王坦之自己干的?然后想用那幢平日里很少有人去却又无人敢查的别院安置自己的家眷?”
赵俊生的话让众公卿大臣们都不由点点头,这么说的话就解释得通了,王坦之是通缉犯,他想要把他的家眷救走几乎不可能出城,只能找地方藏起来,什么地方是最安全的,只能是无人敢查的皇室别院了!
这时刑部尚书魏略之站出来否认了赵俊生和公卿大臣们的猜测,他说:“陛下,并非如此!根据我刑部相关衙门的人进行现场勘查发现,王坦之带着十几个手下的确去了别院,但他们是去救人的,因为他们大多都死了,而且死在了前院,头部向着内院方向,不少人是被箭矢射杀!”
“在王坦之带人进入别院之前,还有一拨人比他们先进去别院,那就是我们刑部派去追踪的一队干探,有二十多人,但他们在王坦之等人进入别院之前就全部被杀了,别院内的尸体除了我刑部干探、王坦之以及他带去的手下之外,还有一些黑衣人的尸体,臣认为这些黑衣人就是杀死我刑部暗探并劫走王坦之家眷的贼人!”
赵俊生问道:“你刚才说王坦之和他带去的手下全部都死了?是被那些黑衣人所杀?”
“是的,陛下,根据现场勘查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黑衣人在别院内用机括控制了不少劲弩,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而黑衣人的目标应该是王坦之这伙人,我们刑部精心追踪的那队暗探的出现肯定是出乎黑衣人的预料,并且无意中成了王坦之等人的探路先锋,但王坦之等人还是没有逃过黑衣人进行布置的杀局!”
赵俊生皱起眉头:“朕就想不明白了,除了朝廷在通缉王坦之一伙人之外,还有谁想让他们死?除非王坦之抓住了某人的把柄,而此人想要在朝廷抓住他之前杀了王坦之等人进行灭口!”
“陛下,这也是臣得出了结论!只是臣想不明白,那些黑衣人为何要选择那座别院,难道是为了嫁祸靖王又或者是太子?王坦之又是如何得知他的家眷被关在别院之内呢?难道那些踪迹是黑衣人故意留下的,目的就是引王坦之前去?”
花木兰这时问道:“对那些黑衣人尸体进行身份辨认了吗?”
魏略之躬身道:“回皇后娘娘,回娘娘的话,目前来说还没有人能认出那些黑衣人尸体的身份,不过刑部已经派画师对那些尸体的相貌进行绘制,今早已经派人在各处进行张贴,希望能够有人前来认尸,只要能确定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就可以对幕后主使进行调查了!”
花木兰又道:“那些袭击靖王府的贼人呢?是否已经查明他们的身份?”
“回皇后的话,袭击靖王府的贼人身份全部已查实,都是王坦之的手下!”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靖王赵挺,目光都带着怀疑。
你还说你跟王坦之无冤无仇,如果无冤无仇,人家王坦之会胆大包天到派人去突袭一个亲王皇子的府邸?更何况人家那时还是通缉犯的身份,应该尽量少露面才是,怎么会去偷袭你这个皇子的王府?
赵俊生看向赵挺,冷声道:“赵挺,你还有何话可说?你到底跟王坦之有什么瓜葛?不让他敢派人去偷袭你的府邸?”
赵挺哭丧着连说:“父王,儿臣冤枉啊,儿臣怎么知道那王坦之究竟发了什么疯?等等,他肯定是得知自己的家眷被劫走之后关在别院里,以为是我派人干的,所以才派人来偷袭报复,反正他已经是通缉犯了,他还怕什么?若是他手上有实力,只怕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不要说儿臣的王府,就算是皇宫他也会攻打!”
第1089章 狗血淋头
众公卿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认为赵挺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也有人认为无风不起浪,靖王与王坦之肯定是有什么瓜葛,还有大臣认为可能是有人想嫁祸给靖王或太子。
赵俊生阻止大臣们继续交头接耳,说道:“王坦之及他的手下一干人等既已死,通缉之事就此作罢,但他们突袭靖王府,实在胆大包天、罪大恶极,这些人全部诛三族,女眷发配西域与戍边将士为奴!”
“魏略之!”
“臣在!”
赵俊生下令:“刑部要尽快查明这伙黑衣人的身份!”
“臣遵旨!”
散朝之后,太子赵东、靖王赵挺被花木兰留了下来并带到了内宫。
“说吧,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杀死刑部暗探并绑走那个什么王坦之家眷的是你们当中谁干的?”
赵东躬身道:“母后,儿臣甚至都不认识这个王坦之,更别提跟他有什么恩怨了,还有那别院自从四弟送个儿臣之后,儿臣一次都没去过,我听到这个消息是脑子都是懵的!”
花木兰看向赵挺,她很怀疑这个老四,孩子渐渐长大了,有很多自己的想法,这两年总是往外跑结交朋友,终于熬到及冠的年龄就迫不及待的要搬出皇宫外,这孩子那股聪明劲没得说,却就是行为太跳脱,有一股气戾气。
如果不是靖王府也遭到了突袭,只有别院那件事情,花木兰绝不会怀疑她这个老四,毕竟别院已经被他送给了大哥,可当她听说偷袭王府的竟然是王坦之派去的人,她就有起疑心了。
赵挺连忙说:“母后,真的不是儿臣干的,听说那王坦之只不过户部辖下候官司的一个小司正,我也没见过他,更没跟他有什么交往,我为何要去绑他的妻儿老小?他虽然被父皇下旨通缉了,可通缉之事自有刑部和各级官府,我又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去招惹他!”
花木兰沉默了片刻,对太子赵东说:“老大你先回去,你是太子,很多事情要给你父皇分担一二!”
“诺!儿臣告退”赵东行礼后退出了大殿。
等赵东走后,花木兰看着赵挺说:“儿子,你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阿娘希望你能在阿娘诚实,无论发生何事,阿娘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就算你犯了错,你担心你父皇会惩罚你,娘也会帮你、保你,可你若连阿娘都瞒骗,阿娘会很伤心难过!你跟阿娘说句实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挺听了这番话,心理防线松动,感动之余就想要把整件事情说出来,可他立马又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是会对父皇的统治造成威胁,对太子哥哥继承大位造成威胁的,他这个阿娘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会怎么做?那只会让她左右为难,只会让她日夜忍受煎熬,因为对于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帮谁都不是,不帮谁也不是!
赵挺的脸色一连变了好几次,最后他急得跳脚,用愤怒的语气大叫:“阿娘,我可是您亲生的啊,我说这事与我无关,您为何不相信我啊?这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想要嫁祸给我!”
花木兰盯着赵挺的脸色和表现看了很久,尽快心里还有疑虑,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好吧,阿娘相信你,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你都有自己的想法,也能够为自己做主,现在你又搬到皇宫之外住了,阿娘也管不了你太多,但是阿娘希望你要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要在外人面前损坏皇家的颜面,要知进取!”
赵挺作揖:“孩儿知道了!”
花木兰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已成年,又搬去了外面住,也应该要成家立业了,阿娘给你选一个王妃,待会儿等你父皇回来,阿娘跟他商量一下给你安排一个差事,你觉得如何?”
赵挺连忙说:“母后给孩儿选妃孩儿不反对,不过孩儿要见过之后看中了才算,要不然我宁可不成亲!还有差事的事情,我要自己选一个差事!”
花木兰道:“哼,你事儿还挺多了,阿娘宠你,自然任由你去选,可这两件事情可不是阿娘说了算的,要你父皇做主同意才行!”
今天的奏章不多,赵俊生很快处理完毕从勤政殿会了内宫。
花木兰迎上去给他解下斗篷,“今日怎的这么早回来?”
“事不多,早早处理完了!”
赵挺上前见礼:“儿臣拜见父皇!”
赵俊生走到主位上坐下,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气,看了看赵挺,又看了看花木兰问道:“你们娘俩有什么事?”
赵挺站起来说:“父皇,您看儿臣府上的护卫家丁奴仆昨夜都被王坦之的人杀了个干净,儿臣想从龙卫军中挑选一些勇士充作王府护卫,您再个赏赐一些钱财······”
赵俊生不等他说完大喝一声:“谁让你起来了?给朕跪下!”
赵挺吓得浑身一抖,不由自主的再次跪下。
花木兰一看,立即就要护犊子,“哎呀,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吓着老四了!”
赵俊生扭头一瞪花木兰:“你知不知道慈母多败儿?你给我闭嘴!”
花木兰也被赵俊生这神色吓住了,心想赵俊生平日里一般不发火,这次发火肯定是老四这孩子肯定做错了什么事情,只要忍下来不再说话。
赵俊生冷着脸看着赵挺道:“你别以为你干了什么事情老子就不知道,这一次算你运气好,没有被抓住尾巴,若是再有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你以为你那点可怜的小心思别人就不知道,你还想试图嫁祸给老大,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当然,你作为我的儿子也有皇位继承权,但是拜托你下次再玩的时候手段用高明一点,别像一个智障!”
“什么?”花木兰这才听明白怎么回事,吓得不轻,泼辣的性格又显露出来,“儿子,你怎么能干嫁祸你大哥的事情呢?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啊!”
赵俊生举起手示意花木兰不要一惊一乍,他走到赵挺面前蹲下盯着这儿子:“这次的事情就这么了结,朕也不打算再追究了,但是你给朕听清楚了,无论你要干什么,做事的手段一定要有底线,如果你想要以突破底线的手段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不但不会成功,而且还会众叛亲离,因为坐在帝王宝座上的人驾驭群臣、统御天下都需要用阳谋,下三滥的手段得不到臣子拥戴!”
“还有,褚渊是外人,是南朝驸马,不管他多有才,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是大乾的敌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不要被他玩得团团转还乐在其中!”
赵挺被骂得狗血淋头,背后直冒冷汗,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足够隐蔽了,应该没有人知道,可没想到这些竟然完全暴露在父皇的视线之下,难道父皇的耳目眼线已经达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了吗?
“是,是,儿臣记住了!可是······儿臣有一点不明白,父皇既然说褚渊的南朝驸马身份注定了他是我们的敌人,父皇为何还要把他和南郡公主带回长安奉为上宾?”
赵俊生摇了摇头,直叹气。
花木兰看得心里着急,急忙向赵挺解释:“老四,你父皇这么做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是想要向南朝方面做出一个姿态,你看不止是南郡公主夫妇,就连其他很多投降我朝的南朝武将和官员都在这边得到了很高的待遇和地位,而南郡公主夫妇又是这些人当中身份最高的,有他们作为标杆,这更有利于我们从南朝内部瓦解他们,若是我军再出兵攻打南朝,南朝方面的大臣武将们的抵抗就不会有从前那么激烈,对于他们来说,投降我朝也是一条出路,明白吗?”
“还有,这南朝公主和驸马是被你父皇俘虏的,并非是真心投降,他们来长安也是迫不得已,你以为他们会真心投效我朝?他们是被逼无奈,没办法,若是有机会,指不定他们会怎么祸害我朝呢,所以你一定要对这些人提高警惕!”
“当然,也不是所有被俘的南朝官员和武将都一直不愿意真心效忠你父皇和朝廷,这些人需要进行细致的甄别,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若是一不小心重用了一个包藏祸心的人只会遗祸无穷!”
“儿子,你要明白做父母是不会害孩子的,你父皇其实对你的期望很高,跟你说的话也是为了你好,你要记在心里,别当耳旁风,明白吗?”
赵挺点点头:“儿臣明白了!”
他说完又看向赵俊生,眼神有些躲闪。
赵俊生搓了搓脸,“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别吞吞吐吐!”
“就是儿臣刚才说的,府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儿臣想从龙武军当中挑选一些人充作护卫,还有儿臣府上钱粮也快耗尽了······”
赵俊生道:“龙卫军是天子亲军,你想都别想,让他们去伺候你这个乳臭未干的皇子,你镇得住他们吗?护卫的事情,朕会调一队人过去!太监和宫女由你母后在宫中挑选一些!至于钱粮事情,朕再赐给你十万贯,以后除非朕赏赐的,别主动找朕要!你名下有良田五千亩,还有店铺好几家,葡萄园也有你的一份,你还要找你老子要钱,你要不要脸?”
第1090章 反对
对待子女,赵俊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严厉。
为此,赵挺感觉很委屈,跪在地上低着头,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哭,毕竟才十几岁的孩子,虽及及冠,但一直养在皇宫,从未受过半天挫折,也没人让他受过委屈。
花木兰又心疼了,连忙说:“你骂也骂了,老四毕竟年纪还小,经过这次事情他也应该知道错了!我看啊,他也到了纳妃的年纪,咱们是不是给他说一门亲事?有了王妃也能管着他一些,不让他胡作非为!”
赵俊生前世有过丰富的阅历,他知道有些男人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就算结了婚也依旧是我行我素,对家庭对社会都没有责任感、不管妻儿老小的死活,这种人还不少;但有些男人结婚前玩得很嗨,但结婚之后就变了个样,变得勤勤恳恳、踏实肯干,这种人也是有的。
这两种情况都是与妻子有很大的关系,有些妻子在性格上强势,结婚后能掐得住丈夫,能把像野马一样的丈夫拴住并驯化他,让他认识到自己的责任;但有些妻子性格懦弱,管不着已经脱缰的丈夫,这样的妻子在婚姻生活中注定是悲苦的,如果丈夫性格还不错,有素质,最多就是离婚,但有些丈夫脾气暴烈,你想离婚?天天暴打,打得你没有反抗的勇气,甚至连离婚都不敢提,这种女人就注定悲剧一生。
赵俊生想了想,对赵挺说:“你起来吧,朕问你,你自己可有喜欢的女子?”
赵挺连忙说:“有、有的!”
花木兰一愣,她这个当娘的可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老四竟然有自己喜欢的女子,她与赵俊生对视一眼,忙问:“是哪家的小姐?”
“是舅舅家的表姐!”
花木兰和赵俊生齐声道:“婉茹?”
赵挺当即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就是婉茹表姐!”
赵俊生想也没想,当场否决:“不行,朕不同意!”
赵挺急了,花木兰却是一愣,纳闷道:“婉茹虽说比老四大一岁,我觉得那孩子还不是不错的,挺能干,我那弟弟也经常出征、在外戍边,家中多亏有她主持,把我娘也照顾得好好的,几个弟弟在她的照料下也都很听话,学业都不错,这孩子是个要强的人,有她管着老四也不错!”
赵俊生摆手:“这事没得商量,你另外给他选一个合适的,或者让他自己去选,他选谁都可以,就是花雄家的孩子不行!”
这下花木兰不干了,“这我就不明白了,为何我弟弟家的孩子不行?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花家?那你当初干嘛死乞白咧的要娶我?”
赵俊生用手抚额,“这是两码事!”
花木兰好像想到了什么,想了想对赵挺说:“老四你先回府,此事我与你父皇再商议商议!”
赵挺看了看二人,带着一脸的不忿和疑惑起身道:“哦,儿臣告退!”
等赵挺走了,花木兰问赵俊生:“你是担心老四跟我弟弟联姻之后,我弟弟会支持老四跟老大争夺皇位继承权?也是,他们虽说都是我弟弟的外甥,可外甥加女婿的身份要比单纯的外甥亲近得多,我弟弟肯定是会支持老四!”
赵俊生道:“我把你弟弟革职,让他赋闲在家,我看他怎么支持老四,拿什么支持老四!”
“你······你怎么能这么干?”
“我就要这么干,怎么啦?”
花木兰不出声了。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说道:“当然,这个也是我不同意的其中一个原因,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不同意老四娶婉茹是以为我们两家是亲戚关系,老四跟婉茹是三代以内的表亲,表姐弟不能成亲!”
花木兰瞪大眼睛,“表亲不能成亲了?谁说的?这天底下到处都是表亲结婚的,你去问问那些豪门大户、甚至公卿大臣都有表亲结婚的,历朝历代的皇室也多有这种事情,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行了?”
赵俊生摇头道:“你还是知道得太少了,三代以内的表亲成亲对后代有很大的危害,生下来的后代携带先天性疾病的机率要比非血缘关系的夫妻所生子女多得多!”
花木兰不相信:“我不信,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那么多表亲之间成亲的,也没听说出现过几例不建康的孩子呀!”
赵俊生摆摆手:“那当然是有原因的:首先,现在每家每户的兄弟姐妹都比较多,一个家族中也有许多人,为了表示亲近,姻亲家族之间的男女互相称呼表兄弟姐妹,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血缘关系了,不在三代以内,因此他们结婚之后剩下的孩子出现畸形儿或智力缺陷的情况比较少,即便是有也都在娘胎就无法存活,或者出生之后就早夭了!”
“其次,这种情况大多发生在富户、世家、豪门、权贵和皇室之中,普通百姓人家很少有表亲结婚的,因为他们没有利益需要以姻亲关系来维持!”
“最后,因为发生这种事情多在富户、世家、豪门、权贵和皇室之中,都是一些要脸面的人,若是家里有畸形孩子出生,为了家丑不外扬,大多对外宣称孩子难产死在娘胎里,或者早夭了,暗地里却把这些畸形儿送到很远的人家,再给一些钱财,能不能活全看天命,你去看看,谁家有丑事会大张旗鼓宣扬的?”
花木兰听完脸色也变了,“照你这么说的话,也的确是最好不要让表亲之间开亲,若是生了一个傻儿或畸形儿,不但害了他们自己,还害了孩子一生”。
“这事就不用提了,老四那边你也要跟他好好说,再另外给他选一门他满意的亲事,他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叛逆期,父母说什么他们都要反着干”。
“好!”花木兰答应,又说:“现在老四也及冠了,也不能让他整天无所事事,你看是不是给他一个官职,让他做一个差事,不能让他荒废了呀!”
赵俊生点头:“这事我会考虑的!”
一队护卫很快被赵俊生下令调往靖王府,花木兰也用最短的时间从宫里挑选了一批宫女和太监前往靖王府。
靖王府内的尸体和厮杀打斗的痕迹已经清理干净了,但仍然有很重的血腥味,新来的太监和宫女们立即重新开始清扫,用木桶和木盆提来水冲洗了几遍,总算能住人了。
这时王府外来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公子哥,其人长得清秀端正、一副饱读诗书的气质,他来走到王府门前对站岗的护卫拱手,递上名刺:“劳驾通报一声,褚渊求见靖王殿下!”
一个站岗的护卫接过名刺说:“等着!”说完转身走进王府内通报。
没过多久,这护卫返回把名刺还给褚渊:“殿下身体不适,不见客,公子请回吧!”
褚渊碰了一鼻子灰,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心里却是活动开了,昨夜靖王府出了这么大事情,他来求见表示一下关心,赵挺怎么会不见他?难不成是受了重伤?又或者有其他原因?
褚渊决定先回去再另做打算,于是收回名刺转身下了台阶钻进马车,车夫赶着马车很快离去,两个身穿短装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远远吊在马车后,不时调换位置。
褚渊回到家中,南郡公主迎上来替他解开斗篷,褚渊拒绝:“不用了,你前两天不是想要去拜佛吗?今天天气还不错,我们今天去吧,佛寺里应该会很热闹”。
南郡公主嫣然一笑,答应道:“好啊!”
不久,夫妇二人乘坐马车前往城外的南山寺,路上行人的确挺多的。
在乾国,从前受到前朝北魏皇帝拓跋焘下旨灭佛的影响,寺庙、沙门僧人的数量一度受到很大程度的减少,佛事在北方地区受到了很多大冲击。
乾国立国之后专门成立的相关衙门管理三教事宜,无论佛家、道家都比较正规化,僧人、道人必须有官府颁发的度牒才能在外行走的,这些不事生产的方外之人对社会生产的影响也减少到了最低,正往良性方面发展。
而在南朝,佛法兴盛,就连帝王都提倡佛教,大肆建造寺庙佛塔,佛家发展得非常迅猛,势头一发不可收拾,而后妃、公主兴造寺塔之风尤盛,大多都在建康一带,后来到了唐朝时期,诗人杜牧就写出了这样的诗篇:“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褚渊夫妇到了南山寺,进入寺庙之后,果然是香火鼎盛,许多人前来上香拜佛,但这场景可比在建康差得太远了。
寺庙内人多,声音大,南郡公主也不担心说话被身后的随从听见,一边走一边问:“府君,你怎么才去靖王府这么快就回来了!”
褚渊道:“赵挺压根就没见我,按理说这种时候我去拜会是表示关心,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我遇到的却是恰恰相反,我连大门就没能进取,我怀疑是出了什么变故!”
南郡公主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第1091章 黑衣人与斗笠人
南郡公主刚说完,脸色就变了。
褚渊见状问道:“怎么啦?”
“别回头,有人盯着咱们,而且不止一个,他们很善隐藏行迹,可能是这里人比较多,所以担心被我们摆脱,心急之下这才暴露出来!”
家中有赵俊生派来伺候他们饮食起居的奴仆,褚渊夫妇担心这些奴仆当中有人是赵俊生派来监视他们的眼线,因此不相信任何一个人,无论做什么机密之事都要想办法避开那些奴仆。
褚渊没想到除了那些奴仆之外,竟然还有另外的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种监视程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待遇了。
想到这里,褚渊心里又惊又怒,可却又暂时无可奈何,此时在人家的地盘上却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他们太过分了!”褚渊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他虽然老成,可毕竟年轻,也难免控制不住情绪。
南郡公主却说:“忍忍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说以咱们的身份来说,他们若不派人监视反倒不正常了!”
褚渊想了想对南郡公主说:“过两天我再去一次,如若赵挺还是不见我,那就说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我的行为引起了赵挺的警觉?或者说引起了北朝有关方面的警戒,有人跟赵挺说了什么?”
南郡公主思索了一下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前几天赵挺对你还很看重,极力拉拢你,可今天却对你避而不见,这就不正常了!看来,咱们还得把这事搞清楚才好确定下一步怎么走!”
临近上元节,这几天长安城的百姓们都在忙着布置花灯,每天忙到很晚才睡去。
这天深夜,街上的行人渐渐散去,大多数居民和店铺门前的花灯都布置都差不多了。
褚渊和南郡公主居住的宅子外,一颗大树下的阴影下蹲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不时打着哈欠,另外一个问道:“今晚你怎么回事,哈欠打个不停,昨夜没睡好?”
“别提了,梅老三那帮人拉着我推牌九,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散场!”
这人说话之间,似乎感觉有一道黑影在宅子的围墙上,但一眨眼就不见了,他不由伸手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却再也没有发现什么。
同伴见状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可能是太困了,眼花了吧!”这人说着摇了摇头。
“出外勤期间你还跟人熬夜推牌九,你也真是的,行了,你靠着树睡会吧,我盯着就行了!”
靖王府大门外,两只大灯笼把门口照亮,廊柱下站着四个甲士一动不动。
子时打更过后,站岗的甲士们走进王府内,大门关闭。
一个黑影悄声无声飘入围墙内,很快消失在园中花丛之中。
在前堂的门前屋檐下,王府詹事马敦背着手面向外站着,身后站着两个甲士,四个伍的甲士依次汇聚到这里,另外还有四个伍等候在一旁。
“禀詹事,一切正常!”
“禀詹事,第二伍未发现异常!”
一连四个伍长依次报告了巡逻和站岗的情况。
马敦听完汇报后,点头道:“好,第一班去歇息吧,第二班上岗!”
“诺!”早已等候的四个伍长一起答应,然后各自带队离开前往自己的岗位上。
从昨天早上起来一直到此时,已经足足过去两天一个半夜,昨夜还差点被杀,马敦这位王府詹事着实有些撑不住了,他打了一下哈欠,对身后两个甲士吩咐:“你们也去歇息吧,明辰早些起来!”
“诺!”
等两个甲士一走,马敦打着哈欠向自己房间走去。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房门前打开门,走进去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这时从窗户外飘进来一股奇怪的气味,马敦闻了之后感觉更困了,也不洗漱,直接往床铺上倒下睡去。
房门上的门栓动了几下,然后房门无声无息打开了,一个黑衣人轻飘飘的进了房间,房门,此人挥手之间房门悄然关闭。
这黑衣人走到床铺前看了看马敦,低声道:“马敦?”
躺在床上的马敦此时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在做梦,在黑衣人叫了他的名字之后,他却闭着眼睛回答:“我是!”
“今早褚渊来过王府,靖王却没见他,这是为何?”
马敦语气僵硬:“昨夜之事被皇帝知晓,褚渊夫妇是南朝皇室,靖王受到严厉斥责和警告不得与他们夫妇过于亲近”。
这个消息让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明晨醒来之后你会忘掉刚才的事情,睡吧!”
马敦的呼吸变得平稳,黑衣人见他睡去,转身走了房间,房门再次关闭。
这黑衣人在戒备森严的王府躲避了一个个岗哨和频繁的巡逻队终于从王府围墙跳下来,还不得他落地,却见一道寒光射来,黑衣人吃了一惊,当即一个侧身躲过了这必杀的一剑,他反应很快,侧身自己立即发动反击,一柄短剑在他手上神出鬼没一般削向对方的手腕,偷袭之人手腕一番,长剑与短剑交锋,拉出一串火花。
两人拉开一些距离,黑衣人这才发现偷袭的他的是一个斗笠人,但他手上却没停下,迅速再次欺身而上,两人再次打斗起来。
这两人都是身手高强之内,打斗时只能看见两人不断变换的身影,动作招式一片模糊,速度快到只看见残影。
一连交手了三十余招,黑衣人担心因打斗引起王府护卫们的注意,时间拖延下去对他不利,他心下有些焦急,急于脱身,气息难免不稳,被斗笠抓住破绽一剑刺去,黑衣人左臂受伤,却也用短剑刺伤了斗笠人的左肋。
黑衣人此时也不管自己的伤势,迅速施展轻功快速离去,斗笠人本想追上去,却想起了什么,迅速飞身上了围墙潜入了靖王府,过了不久又翻围墙出来,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上午,赵俊生正在批阅奏章。
康义德走进来禀报:“陛下,靖王奉口谕前来觐见!”
“宣!”
康义德转身喊道:“宣靖王!”
赵挺从外面走进勤政殿,来到御案前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
“谢父皇!”
赵俊生放下朱笔,起身问道:“你母后跟朕说你已及冠,应该给你一个差事,让你有一个正经事情做,省得你整天无事到处结交一些无才无德又善逢迎溜须拍马之徒,你自己说吧,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差事?”
赵挺连忙道:“臣想去吏部!”
赵俊生问:“为何想去吏部啊?”
“吏部管着官吏考功、升迁事宜,儿臣想多了解一些!”
“那你想要什么职位?”
赵挺想了想说道:“吏部尚书就不用了,儿臣觉得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不错!”
赵俊生忍不住问:“吏部尚书是吏部最大的官,你为何不要啊,怎么盯着一个吏部侍郎的位置?这个可没尚书的官大!”
赵挺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嘛······儿臣这次当差也是初出茅庐,若是一开始就做一部尚书,难免被人诟病!”
赵俊生真是无语,要说这个儿子吧,他还真不傻,反而很聪明,小心思、鬼点子很多,但为人却很狂傲,目空一切,谁都看不起。
赵俊生忍不住嘲讽:“嘿,你倒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做一部尚书的料!”
赵挺却不傻,听出了父皇话中的嘲讽之意,却是说道:“父皇,我可是皇子啊,倘若职位太低,岂不是任人欺凌?再说,上官知道我是皇子的身份也不敢指派差事给我,我岂不是同样整日里无事可做?”
赵俊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儿子还能考虑到这一层,思索一下说道:“吏部侍郎这个职位是何等重要?你小小年纪,没有任何做事的经验,朕如何能放心把一部侍郎的职位交给你?朕都考虑好了,上元节之后不久,各地春耕就要开始了,农田水利设施都需要重新修整一番,朕已任命李善为钦差大臣巡视各地农田水利设施整修、维护等事务,到时候你作为副使跟着李善一起去,你跟朕记住,一路上多看多思考少说,若有什么不懂的,要不耻下问向李善请教!”
赵挺闻言脸色当场脸色就垮了下来,“父皇,能不能给儿臣换一个差事啊?上元节过后就得出来,这指不定还会下几场雪,冷得要命啊!”
赵俊生板着脸道:“不行,你必须去,而且要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写下来,要据实描述,还要写自己的感想,这得你自己写,不能让人代笔,若是被朕发现你敷衍了事或是找人代笔,朕就禁你的足,从今以后哪儿都不许去,老老实实呆在王府里,敢走出一步,朕就让人打断你的狗腿,听明白了吗?”
这阿爷真狠啊,我还是亲生的吗?赵挺心里无不诽腹,却只能苦着脸答应下来:“明白了,儿臣不敢!”
第1092章 朝堂上的开年大戏
“父皇若是无其他吩咐,儿臣就先回去做准备了!”赵挺问道。
赵俊生板着脸走到赵挺面前,“朕还有一句话交代你,有些事情你知道就行,倘若你敢随处乱传,朕绝不会绕你,去吧!”
赵挺当然知道父皇说的是候官司的真实职能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候官司肩负暗中监察天下百官的职责,有权派暗探细作潜入某些大臣官员身边探查,监视其一举一动,这个事情一旦传遍朝野,必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势必会造成君臣关系的紧张,甚至是对立,这对大乾王朝的统治和长治久安极为不利。
赵挺还不认为自己的存在比整个大乾天下的安危重要,他虽然狂妄,却并不傻,一旦他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造成大乾王朝的朝堂动荡,他面前的这个父亲只怕会生吞了他。
“儿臣谨记,儿臣告退!”
赵俊生看着儿子赵挺走出勤政殿,转过身来对大殿内的几个太监宫女挥手:“尔等先出去,这里暂时用不到尔等伺候!”
太监和宫女们行礼后很快退了出去,大殿的门也被带上。
赵俊生拿起御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水,供奉阁成员暗影从一根柱子后走出来行礼:“拜见陛下!”
赵俊生喝了茶看了看暗影一样,眉头一皱:“你受伤了?”
暗影道:“昨夜子时过后,有一黑衣人从靖王府飞檐走壁而出,臣担心此人是对靖王府做出了不利之事后离开,于是立即上前拦截,此人善用短剑,身法很快,擅长贴身搏击,我二人交手三十余回合,他左臂被臣刺伤,臣的左肋被他的短剑隔开一道口子,那黑衣人摆脱臣之后迅速离去,臣也担心靖王府出事,只好放弃追击,转身进入靖王府查看,但靖王府无一人出事,一切正常!”
赵俊生听完吃惊道:“哦?长安城内何时多了一个能够与你交手三十余回合还把你刺伤的高手了?你认为此人的武艺在什么程度?”
“回陛下,此人的武艺应该不在臣之下!”
这事让赵俊生很是惊异:“据朕所知,这天下了除了五大宗师之外,在武艺上能够达到你这个程度的屈指可数,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武艺如此之高的人,供奉阁此前却没有得到丝毫消息,此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又会是什么人呢?”
天下五大宗师,有三个在乾国,另外两个在刘宋。在乾国的三个宗师,有一个在野,其中一个乃是佛门中人,法号智灵;一个是龙卫军统领牛大力,有霸王举鼎之力、横扫千军之勇,肉身强悍之程度刀枪不入;第三个就赵俊生的义子卫靖,现在入职供奉阁,兼职御前侍卫统领。
供奉阁是一个护卫皇家、暗中监察天下江湖人士的组织,只对皇帝个人负责,没有官方机构的编制,且并不为外界所知。
在刘宋的两个宗师,其中一个是罗浮山道士雷斟,据说是东晋道士葛洪的传人,世人称其为雷真人;另外一个是刘宋皇室老太监官沧海。
“回陛下,臣看过王坦之的尸体,昨夜与那黑衣人交手之后,臣就感觉那黑衣人的剑招有些熟悉之感,后来终于让臣想起来,王坦之尸体上的剑伤应该就是出自那黑衣人之手!”
赵俊生这下有些不太淡定了:“靖王身边何时有了这么一个武艺如此高强的人?”
也由不得赵俊生如此重视,这大半年靖王赵挺搞了很多小动作,而且候官司对他的记载最关键的部分被撕掉了,除了靖王赵挺自己、已经死去的王坦之和安插在赵挺身边的暗探之外,没有人知道他这大半年都做了什么。
暗影没有回答,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情,也不归他管。
赵俊生考虑了一会儿,问道:“这些日子靖王都与哪些朝廷大臣官员有过接触?”
“自从被靖王控制的几个大臣先后被革职之后,靖王没有再与其他大臣以后过接触,从目前的情况看来,靖王暗中经营的势力已经遭到了摧毁,就算还有漏网之鱼,也应该只有小鱼小虾了,不过出了这次的事情,这些小鱼小虾应该不敢再冒头,靖王肯定也不会再轻易与他们接触了!”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对暗影吩咐:“关于靖王与朝廷官员接触的事情不用你管了,你给朕去查这个黑衣人,看看我大乾何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此人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出现在靖王身边!”
“诺!”
上元节到了,这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节日,乾国和刘宋国都在这一天举行花灯盛会,而且是一连三天彻夜狂欢。
在这一天,皇帝与大臣、百姓们普天同庆,特别是在夜晚花灯盛会之时,几乎每家每户都要上街游玩,大街上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灯笼、猜灯谜和其他民间技艺表演,引得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上元节过后,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迅速回过正规,该干活的干活,该养老的养老。
正月十八,朝会上。
裴进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距离开春已没有多少时日了,从去年十一月开始,朝廷下令各地郡县官府都必须要组织劳力疏通河道、沟渠、修缮引水灌溉设施、加固堤坝等,但还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所以派人前往各地巡查,在巡查过程中如遇到执行不力之情形,要予以处罚!”
赵俊生说:“此事朕已有考虑,李善何在?”
一个五十余岁的大臣站出来行礼:“以你为钦差大使,赐予钦差护军一千兵马,巡视我大乾各地河道及沟渠疏通、水利灌溉设施、堤坝加固等事宜!靖王赵挺,由你当任钦差副使,协助李善!”
两人双双站出来行礼答应:“臣遵旨!”
鸿胪寺官员站出来禀报:“启奏陛下,去年年底时,波斯派使臣亚兹提泽来朝觐见陛下时曾提出由两国共同出兵十万夹击厭哒人的设想,今早我鸿胪寺刚刚打开官衙大门处理公务,亚兹提泽就亲自过来提出要觐见陛下,询问我国在此事上的决定,不知臣等该如何回复?陛下是否要见亚兹提泽?”
赵俊生沉吟一会儿,说道:“这段时日,朕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决定暂时不再往葱岭以西增派兵力,目前而言,我朝的战略重心还是要放在对南朝的攻略上,至于厭哒人的事情,我朝已派出忽合罕统率两万余人进入葱岭以西,这一年来对厭哒人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大臣康英站出来行礼道:“陛下,目前我朝与厭哒人仍处在战争状态,我朝商队根本无法进入葱岭以西的厭哒人控制的地盘,而北线丝路还未完全探查清楚,因此近一年来来,我朝对外贸易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但是,厭哒人治下的粟特商人却能够进入我朝境内从事商贸往来贸易,穿过葱岭之后的丝路上已不见了我朝商队的踪影,却到处都是粟特商人的驼队,他们现在是做着独门生意,我朝十文钱的货物运到厭哒能够赚到五倍、甚至是十倍的利润,一个来回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仅仅去年一年,我朝商贸税收就损失了三千六百万贯,长此以往,我朝损失会越来越大,钱都让粟特商人挣去了!”
赵俊生皱眉道:“这样下去的确不行,户部方面有何打算?如何止损?”
康英躬身行礼道:“陛下,臣认为我朝应该进行反制,既然厭哒人不许我朝商队进入其境内,我朝也要禁止厭哒商人进入我朝境内,禁止厭哒商人把西方货物贩卖进入我朝境内,只许我朝商品流入西方!据臣所知,厭哒人野蛮,不事生产,全靠奴役吐火罗各部,而吐火罗各部几乎全靠从事商贸支撑,如果我对吐火罗各部商人进行商贸制裁,不许他们把西方货物贩卖到我国境内,也不许他们采购我朝货物,过不了多久粟特商人们就撑不下去了,他们没钱上供给厭哒人,厭哒人也就没有钱购买粮食和其他生活物资,时间一长,厭哒人内部肯定会出问题!”
梁寂站出来向赵俊生行了一礼,问康英说:“康大人,如果照你这么做的话,我朝生产的货物不许粟特商人采购,这样一来,我朝货物进入西方的数量就会少很多,损失会更大、更加惨重,毕竟厭哒人控制着吐火罗地段的丝路,粟特商人是采购我朝货物的中坚力量,只有少量的波斯商人和罗马商人能够穿过吐火罗来到我大乾,我朝商人无法进入厭哒人的地盘,你又不许粟特商人进入我朝地界,我朝生产的货物岂不是要大量积压起来?那些工厂、作坊如何生存下去?手艺人如何存活下去?”
康英道:“下官也知道梁公所说是对的,但如果我朝不对厭哒人进行反制,岂不白白让他们占便宜?我大乾王朝岂能任由厭哒人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