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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后的烟屁股     我老婆是花木兰txt下载     我老婆是花木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3章 西线大胜

    战船之间的撞击震动极大,造成最的破坏是船体大幅度破损,有的甚至直接撞断龙骨造成整体散架,有些小船直接被大船撞翻。

    两支水师很快进行了混战、接舷战,交错而过的双方战船上依然在不停的向对方发射箭矢,已经相撞的战船,双方都提着兵器向对方冲过去厮杀在一起。

    水战中最惨烈的战斗就属于接舷战了,但这又与陆地混战不同,在接舷战对身体协调平衡性要求很高,毕竟不是在陆地上而是在船上,船体经常晃动,在晃动中交战要能及时调整重心。

    水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双方水军兵士和大量船体残骸漂浮物,如果双方兵士在水中遇到,如果能看清对方的身份,自然免不了一番厮杀,战胜者活,否则死。

    尽管乾军大部分水师官兵从前都是宋军,但现在他们是乾军,身份的转变并不会因为他们从前是同袍才让现在的他们互相厮杀时手软,双方都杀红了眼,只能要能活下去,就会尽一切手段干掉对方。

    这里的宋军水师战船数量和兵力终究只是少数,乾军无论是在战船数量还是水军兵力上都占有了绝对优势,战斗进行了一个时辰左右,宋军水军官兵越来越少,但战斗并没有停止,这黑灯瞎火的,就算投降也不一定能活命。

    十几里之外协助大军渡江作战的宋军水师得到消失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水师大将立即下令带着船队向战场杀过来要增援这里的宋军水师。

    只可惜援兵来得太迟了一些,乾军已经全歼了这里的宋军水师,宋军水师援兵才赶来,双方又是一场恶战。

    直到天亮时分,双方都杀得精疲力尽了,各自都伤亡惨重,两支船队全部打残了,双方都很有默契的各自退走。

    乾军水师撤回水寨之后通过清点发现,战船损失了三分之二,兵也损失更大;宋军水师那边也被打得惨不忍睹,战船同样损失了三分之二以上,没有受伤的兵士几乎没有,双方都没有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再进行一场水战了。

    赵俊生接到报告之后带人来到水寨,对回来休整不久的水师官兵们进行了慰问,下旨赏赐了大量的钱财物资,肉类和美酒,犒赏这些将士,残余的水师官兵们心情好了很多,士气也恢复了不少。

    赵俊生要求徐遗宝和吴喜二人尽快招募勇士重新训练一批水师官兵,又下旨调拨大量钱财和工匠,命他们准备建造战船,补充损失,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

    慰问了残余的水师官兵之后,司马楚之对赵俊生说:“陛下,如今宋军夏口的水师和我军水师两败俱伤,我军水师固然在短时间之内没有出战的能力,宋军残存水师估计也差不多,因此短时间之内,他们只怕无法渡江进攻了,但老臣担心的是他们会把驻扎在洞庭湖或鄱阳湖的水师派过来,那样一来,我军就会处于绝对的被动,只能被动挨打了!”

    要说南朝刘宋还有什么比乾国强大的,也只有这水师能拿得出手了,南朝的水师可不是一般的强大,在长江和几个大湖之中都有水师水寨,刘宋甚至还在太湖边修建了楼宇供皇帝检阅水师。

    乾国方面这些年虽然也在组建水师,在黄河中下游也建了几个水寨,但规模都不大,一方面是因为没有水师将领,另一方面是乾军兵士大多是北方人,不熟悉水性,想要训练一支水师可不容易。

    刘宋有这么强大的水师也是因为有东晋的老底子在,要不然仅凭刘宋这些年每次与北宋及大乾作战,败多胜少的情况,他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财力物力发展水师。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做出相应的部署!”

    司马楚之抱拳道:“老臣听说我朝在黄河和东海有几个水师水寨,有水师官兵一万余人,能不能让他们绕近海杀到会稽郡,把太湖和鄱阳湖的水师调走?”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摇头道:“没什么作用,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就算能把太湖和鄱阳湖的宋军水师调走,洞庭湖那边还有他们水师,规模比此前夏口水师规模更大!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正如司马楚之所料,宋军在接下来的五天之中,基本上都没有再渡江抢滩登陆,乾军也趁此机会加紧修建新的江防工事。

    西边的南郡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乾军大将朱贵率军攻打南郡,南郡的宋军刚开始得知乾军只有五千步兵,于是胆子肥了起来,决定集结兵力主动出击,誓要把这五千乾军步兵击杀在竞陵。

    谁知等南郡的宋军进入竞陵之后才得知乾军又突然增加了三千骑兵,这下宋军将领就心慌了,别说三千骑兵,就算只有一千骑兵,宋军这边也抵挡不住,于是宋军大军迅速带着人马退回南郡。

    可朱贵也是不好相与的,得知宋军退回去之后,立即下令骑兵先行出击。

    乾军三千骑兵兵分两路从东西两面快速追击包抄,追了两天把近六千人的宋军拦在了野外,宋军大将倒也没有心慌,立即就地立下军阵死守,乾军骑兵若要正面强攻虽然可以解决这六千宋军,但估计也会承受很大的损失。

    乾军骑兵将领哪里能做亏本的买卖,一个乾军骑兵所需要的费用可以养三个步兵,若不能解决三倍以上的步兵就亏本了。

    乾军骑兵于是又悄然退去,宋军见乾军骑兵不见了,又不能一直待在原地,于是迅速继续南撤,但一等宋军的军阵撤去,以一字长蛇阵行军之后,乾军骑兵立即杀了过来。

    这次乾军出现得很突然,杀过来的速度很快,根本不给宋军排兵布阵的机会,不等宋军重新集结摆下军阵就从两翼冲杀过来,先是一通大量的骑射箭雨打击,宋军兵士们被射的抱头鼠窜,队形完全散乱开来。

    宋军大将约束不了兵士了,军令也无法传达下去,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和反击,乾军骑兵在外围不停的游动以骑射攻击,几番打击之下,宋军很快溃散,乾军骑兵这才冲杀,这六千宋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全歼。

    这六千宋军几乎是宋国南郡的绝大部分驻军兵力,随着这六千宋军被歼灭,宋国在南郡境内的军事力量所剩无几,当朱贵带着乾军杀进南郡境内,南郡各城很快相继投降。

    十月十二,乾军抵达江陵城,江陵城城内已只有几百守军,宋国南郡太守叶朗明企图顽抗到底支撑到萧思话派兵前来增援。

    但这江陵城内并不是所有人都要与叶朗明一样坚守下去,两个军中将领带兵挟持了他,逼迫他下令举城投降,叶朗明无奈之下只能下令投降。

    随着江陵城被乾军攻占,朱贵又派兵四处出击,几乎是兵不血刃占据了南郡全境。

    正在夷陵道、猇亭与乾军对峙时间长达几个月的萧思话得知南郡遭到乾军攻击,大惊失色,如今南郡已经成为他这一支大军在长江东岸的退路,一旦南郡被乾军攻占,他这数万人马的右翼就随时可以能遭到攻击,甚至被断了退路都未可知。

    萧思话得到报告之后,决定派出五千人前去增援,奈何才刚刚进入南郡境内就得知江陵城已被乾军大将朱贵攻占,其他各城也相继投降,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五千宋军不敢再继续南下了。

    得到南郡已尽数落入乾军之手的萧思话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

    萧思话紧急召集部将们商议,随后决定趁着朱贵大军刚刚攻占南郡,还没有来得及渡江之前全军大幅度后撤,退守巴陵,以洞庭湖和长江为天险阻挡乾军继续进攻,但如此一来,长江中上游以北地区就尽数落入乾国之手了,这个损失太大,也不知道朝廷得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反应。

    但此时萧思话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不尽快向巴陵撤退,一旦乾军朱贵部渡江挥师西进攻占江安一线,数万宋军的退路就可能被切断,不但得不到粮食物资补给,而且在乾军南北夹击之下只怕有全军覆没之危。

    数万宋军撤退得非常匆忙,为了加快行军速度,萧思话下令丢弃大量辎重,并且日夜行军,终于在朱贵攻占江安一线之前退走。

    在夷陵道也被的乾军大将鲁爽得到消息,立即派出一支兵马追击,并沿途收降各城池。

    乾军的速度很快,数万宋军被追得很狼狈,为了赶时间加快脚程,宋军很多将士不得不甲胄头盔都丢弃,只拿着兵器赶路。

    终于在乾军骑兵追上来之前,数万宋军在洞庭湖水师的接应之下撤到了巴陵。

    长江在巴陵转道,由南向东流去,西边连接着八百里洞庭,萧思话依靠长江、洞庭湖和水师战船把乾军挡在了北方,但却丢失了沃野千里的土地。

第1064章 以退为进

    一连几天,赵俊生连续不断的接到西线传来的消息,先是朱贵率军攻入南郡,接着又收到了朱贵击败南郡宋军,再接着朱贵大军兵不血刃拿下江陵城和南郡全部,随后又收到宋军主帅萧思话率军连夜南撤,放弃夷陵道、猇亭,一直撤到了巴陵。

    “陛下,刚刚收到最新消息,宋军西线主帅萧思话率军撤到巴陵之后迅速组织军民在洞庭湖、巴陵及长江一线修建岸防工事,在一些水道上布置水下障碍,企图以洞庭湖和长江天险阻挡我军过江!”

    林敬辉的报告让赵俊生起身走到了地图面前。

    西线乾军没有水师,现在建造水寨、训练水师也来不及,只能缓缓图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西线鲁爽大军要打过洞庭湖和长江杀到巴陵城的想法基本上不太现实,所以西线攻击势头基本上是到此为止了。

    既然不能再进一步,那么就要考虑驻防的问题,为了防止宋军再从洞庭湖和长江南岸打到北岸,乾军必须要在北岸关键为止修建岸防工事,在一些险要地带要修建关隘。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定。

    “传旨给高旭,封他为荆州都督、南郡太守,让他放下手头的事务赶往江陵,接管西线军务,从鲁爽大军中挑选两万精锐留下驻防,加强洞庭湖、长江北岸防线,防止宋军反攻,其余兵将从何处调来就返回何处归建。

    “传旨给东方辰、鲁爽等人,文臣们可先行返回长安,鲁爽留下布防、组织军民修筑岸防和关隘工事,待高旭到来再与他进行交割,鲁爽自行返回汉中坐镇!”

    南朝方面也很快得到了乾国方面的最新动态,高旭从长安尚书右仆射的职位上直接调任荆州都督、南郡太守,这明显就说明了乾国对于长江中上游和洞庭湖以北广大地区的志在必得,要不然也不会派高旭这个开国大将前往江陵坐镇。

    南朝皇帝刘骏在于朝臣们进行了分析之后,只能忍痛暂且放弃长江中上游以北地区,全面退守江南,于是下令萧思话在组织军民修建防御工事之后留下足够的兵力布防,再把其他军队遣返原籍。

    宋国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大军在外每天消耗的粮草辎重是一个海量的数字,现在宋国经济不景气,各地流民造反还没有彻底平息,民生艰难,赋税也收不上来,国库已经空得能饿死老鼠,在这样的情况下再部署重兵在巴陵一带,一方面是没有必要,另一方面是实在负担不起了。

    萧思话随后被调回建康复命,位于巴陵的江南防线由臧质接手,臧质遂迅速从建康赶往巴陵上任。

    西线宋军与乾军对峙期间,宋军大将萧承之病逝,萧承之是萧思话的族兄,萧思话上书皇帝说萧承之这些年为皇帝和朝廷鞠躬尽瘁,忠心不二,劳苦功高,朝廷应当对其予以追封,并对其子嗣多加封赏。

    于是萧承之的三个儿子都在萧承之死后得到了提拔和重用。

    随后位于洞庭湖的宋军水师被抽调一半秘密前往夏口,由萧斌节制。

    尽管南朝方面对于抽调一半的洞庭湖水师前往夏口的事情封锁了消息,但乾国的黑衣卫真的不是吃素的,在发现洞庭湖的宋军水师战船少了一半之后迅速上报,推测可能已经调往了夏口。

    黑衣卫迅速展开调查,消息传到长江北岸各沿岸城镇的黑衣卫秘密卫所,黑卫衣在赤壁一带发现了消失的另一半洞庭湖水师战船。

    这个消息被黑衣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江夏城。

    江夏城的太守府大堂上,赵俊生举着记载着宋军水师消息的纸条晃了晃。

    “看来西线战事应该是停下来了,南朝方面不打算也无力再在西线挑起战事,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抽调一半的洞庭湖水师来夏口,而这一半洞庭湖水师来夏口的目的肯定是要协助夏口宋军渡江攻打我江夏城的,不知诸位怎么看这事?是否有良策应对?”

    李宝最向站出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臣以为我军在兵力上并不少于夏口的宋军,就算宋军渡江来攻又如何?要打就打,咱们没什么好怕的!”

    赵俊生听李宝的话,不由心里摇头,李宝做一员猛将还行,让他坐主帅只怕做不来。

    现在在江夏和夏口一线的战线上,乾国和宋国在局势上是攻守形势反转,乾军水师被打残了,无力渡江进攻,而宋军有水师,随时可以渡江杀过来,所以乾军目前处在被动挨打的位置。

    降将刘衮站出来抱拳说:“陛下,臣以为只要我军守住江岸方向,宋军就算集中再多战船也是白搭,他们的水师又上不了岸!我军还可以对江岸防御工事加高加固,宋军来多少我们就杀多少!”

    在赵俊生看来,刘衮坚守江岸防线的决心是有的,此人急于在他面前表现能力和忠诚度,这种态度值得嘉奖和鼓励,但此人说的这些话都是废话,没有一点建设性。

    “嗯,刘将军忠勇可嘉,江岸防线的防御工事的确还要进行加高加固,将士们是士气还需要提升,操练也要勤练不缀!”

    “诺!”刘衮抱拳答应后退回了远处。

    赵俊生的目光又在众将身上扫了一遍,落在了老将司马楚之身上。

    “琅琊王,你有什么看法?”

    琅琊王这个王爵是在北魏时期就有的,赵俊生建国之后依旧封他为琅琊王,允许他可听调不听宣,不过司马楚之可没有那么愚蠢,他后来自己上书推掉了这个权利,而他也是乾国目前唯一的异姓王,就算他常年统兵在外也是如履薄冰,唯恐惹得赵俊生的猜忌。

    “回陛下,老臣倒是有一个想法,与其双方在江岸防线上打得你死我活,白白消耗兵力,不如收缩兵力,以退为进!”

    赵俊生听完就明白司马楚之的意思了,他看了看众将后说:“此事朕考虑考虑,今天就议到这里,诸卿都回到岗位上各尽其职,不可懈怠!”

    “遵旨!臣等告退!”

    赵俊生起身喊了一声:“琅琊王留下!”

    其他人都离开,只有司马楚之留在了原地。

    赵俊生抬手:“琅琊王,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诺!”司马楚之答应一声,当即把自己的想法详细说了一遍。

    赵俊生静静听着,等司马楚之说完之后逐个逐个提出自己的不解之处,司马楚之一一作出解答,有些细节安排,司马楚之一时间也没想好,二人现场就进行了讨论,逐步进行完善,旁边的文吏把他们议论的方案详细记录下来,以作备份。

    二人把这方案完善之后,赵俊生从文吏手上接过记录下来的方案仔细看了一遍,看完递给司马楚之:“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之处!”

    司马楚之看了一遍后说:“老臣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

    “既然如此,就照此方案执行,具体的部署只限朕和你二人知道,尽量泄露消息,就算负责领兵执行的人也只能让他知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不能告诉他!”

    “诺!”

    一天之后,正在途中的宋军水师还没有抵达夏口,赵俊生这边就下旨宣布班师回朝,留下司马楚之当任郢州都督、江夏太守。

    同时,相应的江岸驻防兵力也被削减了不少,驻扎在江夏城的兵力只有五千人。

    宋国在乾军这边的细作很快把消息传到了夏口,萧斌得到消息之后立即着手秘密准备渡江进攻事宜。

    不久,从洞庭湖调来的水师抵达了夏口,为了防止赵俊生得到洞庭湖水师东调的消息后率军返回,他当天夜里就组织兵力在水师战船的协助和支援下渡江进攻。

    这次宋军选择在东西两处登陆地点进行佯攻,把真正登陆的地点放在江夏城外的江边码头渡口,尽管这里也修建了大量的江岸防御设施,但此前宋军从未打过这里,守军仗着这里防御工事坚固,兵力充足,都有些大意。

    当晚,当东西两个河滩防御线上的战斗开始之后,一个时辰之后,刘衮的注意力被这两处战斗吸引了,由于这两处防线告急,他不得不抽调一部分兵力分别去支援,江夏城外江边的兵力就相应的减少了。

    宋军于是一鼓作气投入了两千多人的兵力在大量水师战船的配合和掩护下登陆上江滩展开了猛攻。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厮杀,守军兵力不足,伤亡惨重之下被迫撤退,这处防线一破,东西两侧的防线也在侧翼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支撑不住,江岸防线全面崩溃。

    天亮之后,宋军攻占了所有江岸防线上的防御工事,并迅速包围了江夏城。

    不到一个时辰,宋军主帅萧斌满面春风的渡江来到了江夏城外。

    数万兵马把江夏城包围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萧思话骑在战马上观察了一下江夏城的城防工事。

    “大帅,据细作报告,江夏城内的守军有五千人,其中还有两千人是协从军!”

    萧斌听完报告后当即下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两天之内拿下江夏城!”

    接着,萧斌又接连下令,分派兵力去攻占附近城池和关隘。

第1065章 抓住马脚

    乾军班师了,正在返回长安的途中,这毫无疑问。

    一般认为,大军一旦班师,边境若是再起风云,想要再回师作战已不太可能。

    原因有二:其一,大军气势已经不再,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其二,将士们都等着班师回朝之后领赏,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将士们是肯定不肯再掉头回去打仗的。

    正是基于以上两点,宋军主帅萧斌才敢迅速渡江反攻,他不怕乾军掉头再过来跟他交战,因为乾军一旦班师就没有了进攻的气势和士气,就算勉强掉头与他交战也肯定是不敌。

    可萧斌恰恰想错了,他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赵俊生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下旨班师就是要让萧斌放心大胆的渡江反攻。

    也就是说,萧斌中计了!

    赵俊生之所以敢这么干,当然是有所倚仗,在班师的途中,他就下旨一路上把各军有功将士的赏赐逐一发下去,赏赐给将士们的钱财从哪里来?自然是从攻占的各城池官府府库和地主豪强那里而来。

    宋军主帅萧斌认为就算赵俊生很快得到他率军渡江反攻的消息也不可能让乾军提升士气,也没有办法给乾军大气鼓劲,因为赵俊生如果不解决赏赐有功将士的问题是绝对不可能把士气提起来的。

    这场仗打了近半年,乾军又是仓促出兵,各方面准备都不足,仗打到现在,赵俊生手里肯定没有现钱给将士们发赏赐。

    可打仗并非只有支付而没有进项,乾军还真有大量的进项,乾军夺取了宋国大片国土,大小城池几百座,怎么可能没有钱财?

    赵俊生有足够的钱财给将士们发赏赐,对于那些立下的战功足够升迁的将士,赵俊生一早就让各军拟出了升迁名单,一路北返一路颁发任命文书。

    因此,乾军将士们虽然在班师,可士气却始终都很高昂。

    当宋军在萧斌的指挥下渡江反攻的消息传来时,赵俊生就知道萧斌入套了。

    当天下午,赵俊生就下旨命各军停下来就地扎营休息,生火造饭,这顿晚饭吃得很早,将士们吃完晚饭就被命令返回营帐休息。

    到了戌时,集结的号角声想起,各军迅速紧急集合。

    营地内灯火通明,赵俊生骑着马来到高台上,大声宣布:“朕收到消息,宋军趁着我军班师回朝之际已经渡江反攻,现在他们已经攻破了江岸防线并兵围江夏城!”

    “若我大军将士们还在江夏,宋军岂敢如此?他们只会玩这种把戏,看来宋军还没有被我们打怕打残,我们必须挥师掉头,迅速赶回去解除江夏之围,并把这几万宋军在逃回江东之前永远留下,众将还没有战斗的力量和勇气?”

    已经休息好,士气正高昂的乾军将士们举着兵器起身大吼:“有、有、有!”

    “杀回去、杀回去······”

    赵俊生大声道:“好,朕命令,一个时辰的拔营准备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各军集结,依次出发!”

    将士们轰然应诺,各自散去做拔营出发的准备。

    过了两刻,突然从营地内飞出一只信鸽,这支信鸽刚刚升空正在向南方飞去,一道弓弦弹出的声音传出,紧接着是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向夜空,信鸽被射中掉落下来。

    “上!”随着林敬辉一声令下,一队乾军兵士迅速包围了一间营帐。

    林敬辉当先冲进了营帐之内,营帐内庞法起正好站在矮几旁看着他和随后进来的甲士们,庞法起的家眷神情紧张,连忙走到他是身边警惕的看着这些乾军甲士。

    “林将军,不知你带兵来老夫营帐所为何事?”

    林敬辉一边走过来一边说:“方才我等在营帐发现有人放鸽子向外界通风报信,但我军此时并未有消息要通过鸽子传递的,放出去的鸽子已被我军神射手射下来了,瞭望哨塔上的哨兵说鸽子是从庞公营帐这附近放出的!”

    庞法起心中忐忑,脸上却是神色沉下来,“将军这是怀疑庞某通敌?可有证据?”

    这时一个兵士走过来拿着已经中箭的鸽子,鸽子被一箭射穿,早已经死了,羽毛上还有一些血迹,一只脚上绑着一根竹管。

    林敬辉从竹管内抽出一个小纸卷,展开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抬头看向庞法起道:“庞公,这纸条上说我军正准备掉头返回,打算连夜出发,你如何解释?”

    庞法起道:“这是有人在向宋军那边通报消息,但这也不能证明鸽子是老朽放的!”

    “鸽子是在庞公营帐附近起飞的,庞公及家人比其他人的嫌疑都要大得多!”

    “将军也说了鸽子是在老朽营帐附近起飞的,可这附近并非只有老朽一顶营帐,为何就不能是他人?”

    “因为这附近只有庞公一家人是从南朝投降过来,自然成为首要的怀疑对象,本将这么怀疑没错吧?难不成本将还要先怀疑自己人?”

    庞发起怒道:“谁能保证你们内部就没有问题?老朽的确是从南朝投降过来的,现在军营中出了细作你们就怀疑到老朽头上,老朽就是有一张嘴也说不明白,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早知会受如此侮辱和怀疑,老朽就是自尽以谢天下也不会投降!”

    这话的意思就有些尖锐了,林敬辉沉默了一下才说:“庞公有什么话还是去跟陛下说吧!来人,把庞公带去见陛下!”

    几个甲士上前来搜走了庞法起的佩剑,庞法起挣脱了他们,自己向帅帐方向走去。

    林敬辉等庞法起被押走之后,看了看庞法起的两个夫人,一个年轻,一个年老,年老的想必是庞法起的正室元配,年轻的想必是小妾。

    他走到矮几边看了看,发现上面放着一叠纸张,砚台里还有墨汁,笔架上放着一支很细的狼毫笔,他拿起狼毫笔看了看,笔头还是湿的。

    再拿起砚台倾斜,墨汁流向砚台内低处。

    “咦?”林敬辉拿起一叠纸张上的最上面一张,这张纸比下面的纸张短了一截,他立即把从信鸽脚上竹管里拿出来的纸卷铺开放在纸张上缺的一截位置进行对比。

    在接上这纸条之后,整张纸完整了,与其他纸张一样长短,纸条的质地与这些纸张完全一致。

    林敬辉目光再一扫,抬头对两个女人问:“庞公平日所写的文稿、与友人互通的书信放在哪儿?”

    两个女人虽然害怕,却紧闭着嘴,靠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

    “别以为不说我就找不到!来人,给我收!”

    在林敬辉的命令下,甲士们在营帐内翻箱倒柜。

    很快就有一个兵士拿着一叠文稿和几封书信过来:“将军,找到了这些!”

    林敬辉把文稿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他又把几封书信打开看了一遍,这几封书信都是在多年前友人写给庞法起的,几封书信都有一些年头,庞法起之所以还保留着这些书信,林敬辉猜测大概是这几封书信写的颇有水平,情真意切,颇为感人,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值得怀疑的了。

    林敬辉似乎想起了什么,拿出纸条与书信和文稿对笔迹,这个时代普遍的字体就那么几种,一个人在形成书写习惯之后,很难对笔迹进行作假,即便故意不按照习惯书写,在笔画上也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对笔迹有研究的人是可以看出来的。

    林敬辉把这些文稿、书信、信鸽、纸条带上很快来到了帅帐。

    帅帐内,各军大将、官员俨然都在场,而庞法起此时正垂手站在中间。

    “陛下,林统领到了,就在帐外!”帐外当值小校进来报告。

    “让他进来!”

    林敬辉带着一个甲士走进帅帐,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问:“下面的人说有人在营中放信鸽给宋军通报消息,你怀疑是庞公?”

    林敬辉回答:“是的!”

    “可有切实证据?”

    “有!”

    赵俊生招手:“呈上来!”

    林敬辉转身从甲士手上接过托盘呈上去,太监康义德上前接过托盘走到御案前放下,然后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看了看庞法起,收回目光落在御案托盘上,只见托盘内放着几样东西,有被射死的鸽子、一张纸条,一叠空白纸张以及一叠文稿和几封书信。

    赵俊生拿起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后,抬头看向林敬辉问:“林统领,这些东西如何能证明庞公通敌?”

    “回陛下,根据营中瞭望哨所说,信鸽是从庞发起的营帐附近放飞的,那里除了庞法起营帐还有另外几个随行官员的营帐,但庞法起是新投之人,而其他官员在我大乾为官多年,这些官员此前没有被相关衙门怀疑过有通敌的嫌疑。因此,信鸽是庞法起的嫌疑最大!”

    赵俊生皱眉道:“不能因为庞公是新投效我朝之人就先怀疑他,这不公平,若是我等都抱着这种心态,这让那些心中向往我大乾的有志之士是何等的寒心?”

第1066章 杀个回马枪

    林敬辉连忙躬身行礼:“陛下圣明,是臣的错,臣不该对庞法起区别对待!除了这个之外,还请陛下把写着通敌报信的消息的纸条与最上面那一张空白纸张拼接起来!”

    庞法起却是心中一跳,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这都被林敬辉发现了。

    赵俊生闻言照做,把纸条与短了一截的纸张拼接,再一看,长短与底下的一叠纸张相同。

    “陛下,这一叠空白纸张就是在庞法起营帐内的文案上发现的,当时他的两位女眷都在,纸条的纸张质地与下面的一叠空白纸相同!”

    赵俊生把纸条的质地与其他空白纸进行了对比,点头道:“这纸张条的确出自这一张短缺的空白纸张······但这些纸张是我朝官用纸张,官员们都用这等纸张,并非只有庞公一人所用,庞公的确有嫌疑,但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信鸽是庞公放出的!”

    庞法起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从赵俊生的反应来看,赵俊生行事还是比较有规矩的,不会凭借好恶乱来,如果换做南朝刘宋皇帝刘骏,就凭刚才这一点,只怕他就已经被定罪了。

    林敬辉不慌不忙说:“陛下请看那一叠文稿和几封书信,这些都是从庞法起的营帐内搜出来的,文稿和书信虽然看不出他有通敌的嫌疑,但是请陛下把纸条上的笔迹与这些文稿的笔迹进行对比!”

    庞法起这时脸色大变,他的确没想过以改变字体笔迹的方法保护自己,不过这也充分说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打入敌人内部的细作。

    赵俊生先是把几封书信看了一遍,书信是友人写给庞法起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的确是没有可疑之处,再看那些文稿,这是平日里庞法起有感而发写的诗词歌赋,此人是文人出身。

    赵俊生把这些文稿看了一遍,觉得庞法起这人倒也有一些文采,还没有达到让他惊艳的地步。

    把纸条上的笔迹与文稿的笔迹进行了一番对比,赵俊生发现这笔迹的确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文稿上的字迹很潦草,而纸条上的字迹要工整得多。

    赵俊生现在已经相信信鸽是庞法起放出的,其实他此前一直就怀疑庞法起突然改变态度投降是不是别有用心,但人家既然来投降,他也不能拒之门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随便怀疑对方。

    赵俊生虽然可以确定庞法起是“身在乾营、心在宋”,但笔迹鉴定毕竟不是他所擅长的,关于这一点还得找几个精通此道的人,他目光一扫随行文官。

    “郦卿,听闻你是字体笔迹研究方面的大家,你来看看纸条上的笔迹与文稿上的笔迹是否是出自同一人!”

    郦嵩站出来拱手:“臣不敢当字体笔迹方面的大家,既然陛下有旨,臣定竭尽全力!”

    赵俊生对太监康义德摆手,康义德上前端起托盘走到郦嵩身边。

    郦嵩左手拿起纸条看了起来,仔细研究其笔迹笔画走势、通篇布局、字行平直、笔压轻重、字体结构、字体大小、书面整洁等等大哥方面;然后他又用右手拿起一张文稿看了起来,采用同样的方法进行分析。

    不久,郦嵩把纸条和文稿都放在托盘内,向赵俊生拱手道:“陛下,臣分析了一下,臣认为这纸条上的字与文稿上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赵俊生道:“朕也看过了,文稿上的字体明显潦草,而纸条上的字体工整,没有连笔之处,你怎么就断定这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呢?”

    “回陛下,臣对这方面也算花了不少时间去琢磨和研究,同一个人书写无论是潦草还是工整,无论是用几种不同的字体书写,笔迹上的神韵是改变不了的,又或者是很高明的模仿高手,也只能写得形似,而无法做到相同的神韵!”

    赵俊生认可了郦嵩的说法,他看向庞法起:“庞公,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庞法起脸色灰败,他看向赵俊生道:“事已至此,庞某再强辩下去也没什么作用,老夫的确是受萧大帅委派假意向陛下投降,一方面可以挽救老母和家小,另一方面可以了解乾国、伺机向大宋传递消息!”

    “在陛下这里,老夫之罪已是罪无可赦,屈膝求饶不是老夫可以做到的,但此事只有老夫一人知道,老母和妻小都没有参与,也不知情!陛下仁德,胸怀宽广,还请陛下在老夫死后放过老母和家小!”

    赵俊生摆了摆手,几个甲士把庞法起押了出去。

    大军开拔之前,林敬辉前来向赵俊生报告:“陛下,庞法起的妻妾得知他案发被斩的消息之后,双双自缢而死!庞法起的老母和子女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赵俊生道:“这等小事还要来问朕吗?朕若是整天操心这等事情,还能活几年?”

    “诺,臣明白了!”

    大军出发之后,赵俊生采取昼伏夜行的计划,尽量掩人耳目。

    江夏城在宋军攻破江岸防线并四面围城之际就已经做好了守城的全面准备,东门因靠近大江不适合攻城,南门因为靠近汉水,只有西门和北门适合攻城。

    针对这个情况,司马楚之只在南门和东门城墙城楼上部署少量兵力,多数兵力集中在西门和北门,除了城内必要的巡逻队和岗哨,还留下一支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

    在宋军水师的帮助下,大量的攻城器械从夏口运过来,只过了一天就全部运送到位,准备隔天就发起攻城战斗。

    这天上午,宋军在萧斌的命令下向江夏城发起了猛攻,城内守军在司马楚之的带领和指挥之下抵抗坚决。

    攻城战连续打了两天,攻守双方损失都比较大,宋军战死了三千余人,而乾军损失八百多人。

    萧斌的火气很大,他给出的期限是两天之内攻破江夏城,可两天后江夏城依然稳如泰山,守军的伤亡并不是太大,反倒是宋军在攻城时损兵折将。

    在第三天上午,萧斌下达命令,不管代价如何,今天之内必须攻下江夏城。

    于是宋军开始在城外摆下军阵,大量的攻城器械再次被推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哨骑飞奔而来,战马都跑得口吐白沫了,待骑士跑到主帅大纛之下,战马轰然倒地而死。

    骑士气喘吁吁上前一步下拜道:“启禀大帅,发现一支五千人的乾军骑兵正从北面快速而来,距离此地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什么?”萧斌大惊失色,周围的宋军兵将们也是一阵慌乱。

    萧斌马上大声道:“传令给水师,让他们速速准备接应!谭金,你带五千人留下来阻击乾军骑兵,其他各部迅速随本帅从撤往江边渡口,立即登船撤往夏口!”

    谭金立即大声阻止:“大帅不可啊!”

    萧斌脸色一变,怒目而视:“谭金,你敢抗命?”

    谭金连忙道:“大帅息怒,末将并不是想抗命,也并非是怕死!只是现在我军是水师大部都在围攻汉水岸边的乾军水寨,水师调过来最少也需要一个时辰,加上传令的时间,等到乾军骑兵杀过来,水师船队都赶不来啊!”

    萧斌年纪不是很大,他还有一些血性,当即大喝道:“既然等不到水师赶来,传令下去,全军列阵,准备与乾军骑兵决一死战!”

    “不可!”这次反对的是宗越。

    只见宗越道:“大帅,我军背对敌城,却要正面迎战敌军骑兵,一旦正面敌军冲杀过来,后背的乾军再从城内杀出,两面夹击之下,将士们必定心慌意乱、惊恐万分,军阵定然土崩瓦解······”

    萧斌脸色发白,他大声道:“那你说当如何是好?”

    宗越想了想,抱拳道:“等水师接应是来不及了,而且渡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肯定来不及;南面是汉水,短时间要渡过汉水去也不太实际,如今之际,我军只能向西撤退,但必须要留下一支人马断后,否则我军很快就会被乾军骑兵追上!”

    萧斌皱眉道:“可如今无论是往西还是往北都是乾军控制区,我军深入敌境岂不是太过危险?”

    一个幕僚这时说:“大帅,乾军攻占襄阳以南地区的时间不长,统治根基不牢,肯定还有很多百姓和豪绅不服乾国的统治,此时我军暂时往西撤退肯定能够得到当地百姓官民的支持,粮草应该问题不大,而且我军熟悉地形道路,能够及时避开乾军的围追堵截,待我军得到喘息之机,再伺机南返渡江!”

    萧斌已经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权衡了,他只稍稍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立即下令让谭金率五千人马留下来阻击乾军。

    “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本帅挡住乾军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才准撤退,否则军法从事!”

    萧斌给谭金下达了命令之后就带着两万五千人向西离去,这两万五千余人走得及其匆忙,只带了几日口粮,其他辎重全部丢在了江夏城下。

第1067章 追杀

    宋将谭金虽然出生贫寒,但却是真正从战斗中学习并成长起来的将领,没有系统学习过兵法战策,但他作战经验丰富。

    在萧斌率宋军主力向西撤退之后,谭金并没有带着五千人马在城下等死,他很清楚在城下迎击五千乾军骑兵只怕是一个照面就会被击溃。

    想要尽可能拖住乾军骑兵,为主力大军撤退赢得更多的时间,那就必须先保住这五千人。

    留给谭金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他的选择不多,首先要离开江夏城下,不能在第一时间被城内守军冲出来攻击到;其次,必须要找一个便于防守的位置重新布阵。

    西北方向五里之外有一片地势稍高的小土包,这是谭金唯一能够选择的位置,做出决定之后,谭金毫不犹豫立即率军前往,但大军撤退时不慌不忙、整齐有序。

    站在城楼上观察的司马楚之见状也知道就算出城追击也讨不到太大的便宜,如果宋军在前方设下埋伏与,只怕不但无法建功,反而还会损兵折将,因此没有追击。

    谭金的五千人马才赶到小土包占据有利地形,这边的动静就被乾军骑兵的前方侦骑探哨发现了,他们毕竟占据高地,想不被发现都困难。

    这里虽然距离通往江夏城的官道还有一些距离,但因为这里是这附近唯一的地势较高之处,所以首先被乾军侦骑探哨列入为侦察目标。

    此时司马楚之也派出侦骑从城内出来探查消息,得知谭金的五千人马占据了小土包,就猜到谭金的目的是要拖住乾军骑兵,给宋军主力撤退赢得时间。

    对敌情的情况探查清楚之后,司马楚之立即下令派人出城去把宋军丢弃的辎重全部搬进城内。

    乾军五千骑兵很快就到了谭金五千人马所占据的小土包附近,一个斥候前来报告领兵将军魏无病:“启禀将军,根据探查,宋军主力两万五千人已向西撤退,看样子是打算渡过汉水撤往竞陵地区;但他们留下五千人阻击我军,目前这五千人就驻扎在这小土包上,领兵宋军叫谭金!”

    “是他?”魏无病眉头一挑,他对谭金的名声略有耳闻,尽管他和谭金各为其主,分数不同阵营,但双方都出身贫寒,他对刘宋军中年轻一辈的武将也略有研究,这个谭金就是其中一个让他很重视和佩服的一个。

    不同的是,在乾国,寒门出身的人有更多的机会出人头地,遇到的阻力也小很多,在刘宋就不同了,士族豪门把持着官员武将晋升之路,出身低微的人很难爬到更高的政治舞台。

    魏无病从小家境贫寒,是地地道道的最底层的农人家庭出身,人们说某人是寒门出身,可不是说这人是真正的平民百姓,他还是有门第的,只是贫苦而已,像魏无病这种连门第都没有。

    魏无病是早产儿,从小就体弱多病,父早死,靠母亲独自一人拉车长大,在这个时代早产儿能够正常长大的很少很少,他能够长大成人也是福大命大,因为担心他长不大,他母亲就给他取名叫无病,希望他一生无病无灾。

    魏无病是不幸的,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是最小的,母亲独一人无法养活他们兄弟姐妹,他在六岁那年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母亲把他过继给一个老鳏夫猎户做儿子。

    猎户用肉食和山中药草给他调养身体,教他武艺和箭术和狩猎之术。

    长大到十八岁,正值乾国兵院进行第二次招生,魏无病报名参加了考核,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兵院初级班。

    兵院前两届都是连续两年招生,但从第三届开始就是每隔三年招生一次,招生的人数大大减少,资源集中起来使用,尽管培养的军官将校少了,但从兵院出来的每个学员都是人中之龙,魏无病这个平民子弟幸运的赶上了兵院大幅度对民间招生的最好时代。

    而自从那以后,兵院直接从民间招生录取的人数越来越少,大多数都是从军中精锐士兵中录取。

    “走,咱们过去看看!”

    在魏无病的率领下,五千骑兵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至小土包附近,小土包上的宋军在谭金的部署下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别说是骑兵,就算是步兵想要轻易攻上去也是很困难的。

    魏无病坐在马背上观察了一下,拿出一张地图研究了一番,抬头说道:“这谭金果然有点道行,这附近就这么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咱们想要以五千骑兵击溃他五千步兵还是别想了!”

    旁边副将说:“将军,陛下给咱们的任务是以骑兵攻击之犀利尽量解决更多的宋军有生力量,若咱们被拖在这里,只怕完不成任务啊!”

    魏无病笑道:“谭金以为我会跟他耗在这里就大错特错了,他选择的这个位置对于骑兵来说的确是易守难攻,但这里不是交通要道!你带一千人留下来牵制谭金这五千步兵,本将带剩下的四千骑兵绕过去追杀宋军主力,你觉得如何?”

    副将抱拳:“末将认为可行,谭金若下山跟末将决战,末将可不会跟他硬碰硬,到时候定要让他知道咱们乾军骑兵是怎么打仗的!”

    “那好,这里就交给你了!来人,传令下去,第一千骑队留下,其他各千骑队随本将绕过此处继续追击宋军萧斌大军主力!”

    乾军分兵的动作被小土包上的谭金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这下麻烦了,怪只怪这地方一马平川,没什么易守难攻的交通要道,而萧斌又下令让他阻挡乾军骑兵,不许他后撤。

    “将军,乾军分兵了,这可如何是好?”副将脸色忧虑的看着谭金。

    谭金脸色一脸变了数次,语气坚定的说:“乾军大将这奉命是看不起我等,只留下千余人牵制我五千人,真当我们这五千兄弟都是软柿子吗?传令下去,准备冲下去,先给这留守的一千乾军骑兵一个下马威!”

    “诺!”

    不消片刻,土包上就传出了隆隆战鼓声,在谭金的亲自统带下,五千宋军自土包上向下方的一千乾军骑兵冲过去。

    “杀——杀啊——”

    五千宋军披甲执锐,携带阵阵喊杀声从土包上冲下来,颇有漫山遍野、草木皆兵的气势。

    下方乾军骑兵副将一看,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就大喊:“撤——”

    骑兵若要跑,步兵又如何能追得上?眨眼之间,一千骑兵就散去殆尽。

    等谭金带着人马冲下土包发现这一千乾军骑兵已经远去,追肯定是追不上的,接下来要何去何从呢?

    经过一番思考权衡,谭金下令顺着魏无病所统带的四千骑兵离去的方向追上去,至于能不能追上就另说,总不能让魏无病带着这四千骑兵攻击萧斌大军的后背吧?

    “跟本将军向西追,全速前进!”

    在谭金的命令和带领下,五千宋军跑步前进以最快的速度向西追击。

    “将军,这样做太危险了,倘若那一千乾军骑兵追上来,我们怎么办?”

    谭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咱们的任务是确保主力的后背安全,绝不能让乾军骑兵追上主力!”

    只过了半个时辰,乾军副将就带着一千骑兵追上了谭金的五千人马。

    负责殿后的幢将派人过来报告谭金:“将军,那一千乾军骑兵追上来了,距离我军后队只有三里了!”

    该来的始终躲不掉,谭金早有心理准备,他对参军周乐下令:“周参军,本将给你三个幢一千兵马,你去断后,阻击追兵!”

    周乐心里老大不愿意,以一千步兵阻击一千骑兵,若是不占据有利地形,断后阻击的任务就是十死无生,放眼望去,这附近哪有什么利于防守的地形?全部都是一马平川,这不是让他和这一千人马去送死吗?

    “将军,末将没有把握能把追兵拦下来啊,您看看周围的地形,这仗怎么打?只怕乾军骑兵冲上来,一个冲锋就能把一千人给冲垮!”

    谭金脸色难看,他也是没有办法,手底下没有得力的帮手,尽是一个酒囊饭袋,若是让一个幢将领兵,资历又不够,只怕难以服众,指挥不动也是白搭,这周乐虽然是一个来混资历抢功劳的人,但其好歹还有一些背景,兵将们不会不听从命令。

    “怎么,你敢抗命不遵?”

    “不时,将军,不时属下不遵军令,属下真没有这个本事啊!”

    已经没有时间争执了,谭金增加了筹码:“再多给你五百人!”

    “不行啊,真的······”

    “两千人,这是本将军的底线,你若不接令,军法从事!”

    两千人就能挡住一千乾军骑兵吗?乾国养一个骑兵的费用能养四个步兵,若是两千步兵能挡住一千骑兵的冲锋,乾国人是不是疯了,要以这么大的代价发展骑兵?

    周乐心里早就把谭金的祖祖辈辈都骂了一遍,可他也是没办法再拒绝了,若再决绝,谭金一发狠下令把他砍了,那才死得冤枉。

    “好,就两千人,属下领命!”

    谭晶当即下令调拨两千人归周乐指挥,并告诫他:“最少挡住这一千骑兵两个时辰,若提前撤退,军法从事!撤走之后,你们不必前去与我汇合,自己想办法渡江吧!”

第1068章 入瓮

    谭金带着三千人走得很干脆、很利索,毫不留恋。

    一个幢将走到参军周乐身边问道:“周参军,咱们······”

    周乐心情很不好,立即大喝:“还愣着作甚,布阵,准备迎敌!”

    幢将道:“来不及了!”

    “什么?”

    “您看,乾军过来了!”

    周乐一看,一千乾军骑兵最前来的部分距离这里只有两里了,大量的烟尘被马蹄践踏得升腾起来,地面传来了抖动。

    此时,最前面的乾军骑兵已经停下来,后面跟上来的开始自行列队准备冲杀。

    看到这一幕,周乐心里一下子就凉了,但还是下令全军立即布阵。

    周乐虽然是来混资历的,但也并非是草包,目光一扫,这附近是一片开阔地,他这两千人根本就无法占据有利地形,只能就地布阵抵挡,而乾军可以肆意施展各种战术。

    周乐派人把几个幢将全部叫到身边问道:“我说诸位,你们有把握打退这一千骑兵吗?”

    几个幢将纷纷摇头,开什么玩笑,他们虽然地位不高、军职不高,可也是带兵多年的人,在这么一片开阔地,没有任何事先部署,就想凭两千步兵挡住一千乾军骑兵?真当乾军骑兵都是花架子不成?

    周乐一见众人都摇头,当即说道:“既然打不过,能不能逃掉?”

    几个幢将面面相觑,不是说要阻挡追兵两个时辰吗?怎么就要逃走了?

    其中一个幢将说:“周参军别开玩笑了,咱们只有两条腿,人家乾军骑兵有四条腿,距离这么近,怎么逃?”

    “打不过,也逃不掉,难不成我等就在这里等死不成?”周乐问道。

    另外一个幢将道:“周参军不会是想让我等与追兵决一死战吧?末将倒是想热血一把,可手下兄弟只怕没有决死一战的勇气啊,再说大家伙家中都有妻儿老小,咱若是死了,家中妻儿老小谁去养活?”

    其他几个幢将纷纷附和:“是极是极!”

    周乐双手一摊:“明白了!来人,准备一面白旗,让所有人放下兵器弓弩,咱不玩了,投降了!”

    兵将们听了面面相觑,然后都很有默契的丢下兵器和弓弩箭矢。

    乾军骑兵副将正准备组织进攻,却看到对面打起了白旗这么戏剧性的一幕,“呃,怎么会这样?”

    一个幢将问道:“将军,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们要投降,难道你还不不许?去告诉他们的领兵大将,留下三百人,让剩下所有宋军丢弃兵器弓弩,前行一里双手抱头蹲下!留下来的三百人把所有兵器弓弩箭矢集中堆放!”

    “诺!”

    乾军副将的要求很快传递过去,宋军兵将们在周乐的命令下离开原地前行了一里才停下来,按照要求抱头蹲下。

    而此时这些宋军留下来的兵器也被集中堆积在一起,这三百宋军干完活之后也跟着上前与其他人一起蹲下。

    一个幢将骑马走到乾军副将身边问道:“将军,我们的任务是牵制谭金五千宋军,这里只有两千······我们是要袭击自己剩下的三千,还是先把这两千人押回江夏城?”

    “废话,当然是继续追击剩下的三千宋军步兵!”

    “那这两千人······”

    “杀——”

    “啊?这······他们已经投降了,手无寸铁啊!”

    副将扭头看向幢将,冷声问道:“怎么?有三千人跑了,我们若不追上这三千人就算没有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的责任谁来负?是你还是我?”

    “······末将遵命!”

    一千乾军骑兵在乾军副将的命令下以左右两队向投降的两千宋军靠拢并包围了他们,攻击命令下达之后,所有乾军骑兵以顺时针方向围着这两千宋军绕圈,他们骑在马背上,一边策马飞奔,一边放箭。

    包围圈内的宋军不断传来惨叫声,宛如地狱中的惨状。

    不到一刻,这两千被围在中间的两千手无寸铁的宋军降军被射杀殆尽,所有尸体铺在地上呈一个圆形,尸体和草地上插满了箭矢,鲜血染红了大地。

    “派人去江夏城,让他们过来打扫战场,我军继续追击!”乾军副将收回目光下达了命令,一千骑兵在他的带领下向西追了下去。

    夜里戌时,谭金带着三千人马小跑步快速行军,追上了魏无病的四千骑兵,想要在夜半时分进行偷袭,但这个想法注定无法实现,魏无病乃是乾国兵院科班出身的统兵将军,不但进行过系统的军事教育,而且有多年统兵作战的经验,在休息时岂能没有防备?

    当谭金带兵追上来的时候就被魏无病安排的警戒哨发现了,魏无病虽然不敢肯定谭金会在深夜进行偷袭,但还是做出了相应的部署。

    谭金身负阻击乾军骑兵的重任,要为萧斌的主力赢得撤退的时间,因此他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在凌晨寅时对乾军骑兵营地发起夜袭。

    当三千宋军将士高喊着冲进乾军营地时发现营地内竟然是空的,等他们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大量的马蹄声从两侧传来,在一阵地动山摇中,从左右两翼杀来的乾军骑兵把宋军切成了三段。

    慌乱中,四散逃逸的宋军兵将被乾军骑兵肆意射杀和劈砍,死伤惨重。

    在如此情形之下,就算是领兵经验丰富的谭金也只能网而兴叹,无力回天。

    三千宋军能逃走的寥寥无几,大部分被乾军射死或杀死,少部分投降被俘,谭金也在被俘人员之中。

    魏无病没有下令处决这五百多被俘和投降的宋军兵士,天亮之后,副将带着一千人马赶了过来汇合,禀报了留下阻击的两千宋军投降并被全部处决的事情。

    魏无病没有因此处罚副将,将此事隐瞒下来,随后派了三百骑兵押送谭金和五百宋军俘虏前往江夏城关押,等待处置。

    上午巳时,宋军主帅萧斌带着两万五千人抵达了汉水之上的来凤桥附近,打算从走来凤桥过汉水前往竞陵郡境内获得补给。

    “宗越,此地距离过汉水还有多远?”萧斌颇感疲惫的问道。

    为了尽量赶路,宋军昨夜行军到大半夜才就地宿营,今早天不亮又拔营启程,萧斌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体力和精神都损耗较大,此时看上去神情很是疲倦。

    宗越回答道:“大帅,此地距离汉水之上的来凤桥还有七八里路,很快就到了,只要过了来枫桥,我军再把桥给毁了,最少两天之内乾军是无法把桥修好的,而两天时间足够我军摆脱乾军的追击了!”

    萧斌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尽快过桥!”

    “遵命!”

    命令下达之后只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前方有一斥候策马飞奔而来。

    “报——”

    斥候骑马飞奔到宗越面前禀报:“启禀将军,来枫桥不知被什么人给烧毁了一段!”

    “什么?”萧斌和宗越都是脸色大变。

    萧斌立即问道:“怎么会如此?被烧毁了多长?能否快速修复?”

    “回大帅,小人等人找附近渔民询问,渔民们也不知道是被谁少的,只知道是昨天夜里被烧的,大约被烧毁了十丈左右,想要修复,只怕没有一天时间是无法修好的!”

    萧斌失声道:“什么?要一天才能修复?不行,我军没有这么多时间,宗越,你去找人修缮来凤桥,本帅只能给你一个时辰!”

    宗越脸色一变,当即下马拜倒:“咱们军中并无工匠,短时间之内又去哪里找木料?一个时辰是万万无法修缮,就算一天之内也无法完成,宗越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能把这桥给修好,大帅还是砍了宗越吧!”

    “你······”萧斌气急,还真差点忍不住下令把宗越砍了,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谁知道现在乾军追击到什么位置了,我军若被堵在这汉水边,只怕乾军骑兵很快就会追上来,若是无法过河,这两万五千人一旦被乾军骑兵冲杀来砍杀,天知道还能活下来多少人?”

    面对萧斌的质问,宗越只好说:“大帅,末将认为此事蹊跷,如果这桥是乾军派人烧毁的,这事就不同寻常了,他们烧桥却不全部烧完,明显想让我军停留在这里等待修复桥梁之后再过河,这摆明是要拖延我们过河的时间,只怕桥没修好,乾军就杀过来了,所以我们不能停下来,不能被乾军主将牵着鼻子走!”

    “那你的意思是?”

    “继续向西北方向走,若末将记得不错的话,再往前走六十里还有一座桥,名曰陈家桥,我军可以从哪儿过河!”

    萧斌再不迟疑,当即下令大军继续向西北方向行军。

    次日上午,巳时许,宋军途经汉水东岸的柳树湾河边滩地,突然之间,无数箭羽从旁边的芦苇丛中射出。

    宋军被射都死伤惨重,包括萧斌、宗越在内都没想到乾军竟然在这里设下埋伏,一时间被打懵了。

    还不等宋军做出反应,两万多乾军从芦苇丛中杀出来,如狼似虎冲进了宋军散乱的队伍之中,顷刻之间,毫无防备的宋军在心慌意乱之下被杀得大溃逃。

    乾军趁势追杀,无数宋军在逃散过程中被杀死,还有大量宋军慌不择路跳进了汉水之中,此时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人在水中很快会损失热量,出现抽筋、力竭等现象,就算是水性极佳之人也九成的可能性溺死。

    河堤上,郦嵩看见宋军大溃逃的情况,对赵俊生说:“陛下,萧斌这支宋军已经完了,至少数年之内,宋军无力渡江反攻,陛下这下可以放心了!”

    赵俊生点头:“传令下去,给朕活捉萧斌!”

第1069章 大胜而归

    清晨,汉水两岸铺上了一层层白白的霜。

    远处,乾军的军营里难得没有出早操,有人还在窝在营帐里呼呼大睡,有人已经醒来在营地里跑圈,有人已经洗漱完毕后拿着碗筷去伙房处打饭。

    俘虏们被关在营地里的一角,周围用粗大的树木做寨墙,寨墙上岗哨和守卫森严,巡逻队来往不停。

    宋军俘虏们全部被关在这临时建造的营寨里,一个原本只能住十个人的营帐现在住着三十个俘虏。

    天不亮,许多俘虏都从营帐里钻了出来,这些人一个个顶着一双发黑的眼眶,脸色憔悴,显然是一整夜都没睡,他们都在担心自己的前途和命运。

    尽管乾军对待俘虏还是有规矩,但乾军杀俘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天知道这次会怎么做。

    还有心大的俘虏依然躺在营帐里呼呼大睡,这些人早就看开了,是生是死,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乾国皇帝如果要杀了他们,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没用,还不如躺在营帐里睡觉,什么都不做。

    没过多久,一些乾军兵士挑着一担担饭食走了过来,在乾军校尉的要求下,俘虏们按照原来的建制以牙为单位排队依次上前领取饭食。

    一队乾军牙主带着手下兵士们列队走了过来,在两个俘虏面前停下。

    这两个俘虏都披着铁甲,分明是萧斌和宗越,二人扭头看向乾军牙主。

    乾军牙主道:“萧斌、宗越,跟我们走一趟!”

    周围的俘虏们不干了,他们以为这些乾军兵士要把萧斌和宗越拉出去砍脑袋,立即有人叫道:“尔等要做甚?我等既已投降了,尔等就不能滥杀手无寸铁的人!”

    乾军牙主道:“他们两个是被俘的,不是投降的!”

    俘虏们沉默了,但还是有人喊道:“那又如何?尔等若是屠戮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肯定会遭天下唾骂!”

    宗越举起了手,示意周围的俘虏们不要再说,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没有,你还想炸刺?人家一刀把你砍了,你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尔等好好待着,身为俘虏就要有身为俘虏的觉悟,不要随便挑事,否则吃亏的只能是我们自己!”宗越说完绕过乾军牙主向前营寨外走去。

    萧斌见状,也只能跟着一起走,乾军牙主带着兵士们把他们夹在中间,防止他们逃跑。

    走出俘虏营寨之后,萧斌和宗越被带到了帅帐外,两人很快被兵士们用绳索五花大绑,等到帐外当值的校尉进去通报之后,萧斌和宗越才被带进去。

    “启禀陛下,敌将萧斌和宗越带到!”牙主躬身抱拳向赵俊生禀报。

    帅帐内,赵俊生和各军大将、随军大臣官员们分别在两侧矮几后跪坐。

    赵俊生挥了挥手:“在这里,朕相信萧大帅和宗将军不会失去理智做出什么逾越之举,给二位解开绳索!”

    “诺!”牙主躬身抱拳答应,转身对身后的兵士们摆手:“解开!”

    兵士们上前给萧斌和宗越解开了绳索,然后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问道:“二位可曾用过早膳?”

    萧斌道:“都到这个地步,陛下就不要说什么膳了,能糊口就不错了!萧某和宗越正要领饭食就被陛下派人请了过来”。

    赵俊生点头:“朕和诸卿也没有吃,正好,萧大帅和宗将军就一起吧!康义德,给萧大帅和宗将军分别摆一张桌子,让伙房上酒菜吧!”

    “诺!”康义德答应一声,立即走到帐外大喊一声:“陛下有旨,上酒菜!”

    一队兵士排着队依次走进帅帐给各桌上一一上酒菜。

    赵俊生对各军大将、大臣和宗越及萧斌说道:“出门在外行军打仗,本没有条件太过讲究,平日里朕和诸位也跟将士们吃一样的,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仗打完了,大军很快就要班师回朝,朕今日设宴请诸卿吃一顿,也算是对此次战事做一个总结收尾,同样也是对诸卿在这次战事中所做的努力及立下的功劳给予肯定!”

    “前年,朕为何要出兵十万铁骑进入漠北打柔然?因为柔然这几十年每年都要南下叩关,一年也不曾落下,给我中原百姓造成了无数惨痛的伤害和重大的损失,不打柔然,我大乾北境就不得安宁!”

    “这一次,朕为何要兴师南征?打巴蜀是机遇难得,我们打这一仗的目的就是为了尽早一统天下做准备,为何要一统天下,为彰显我赵俊生的丰功伟绩吗?朕承认自己有一些好大喜功,这个毛病放在谁身上都有,特别是帝王,但这并不是朕急于南征一统天下的真正原因!”

    “始皇帝的最大功劳不是发动几十万百姓修筑万里长城,不是命人统一了度量衡和文字,而是一统了天下,结束了自春秋战国以来数百年诸国连年征战的战乱局面,使得各地百姓不用在承受无休无止的战乱之苦,加快了各地各族之间的融合!”

    “统一是大势所趋,是历史的选择,是天下民心所向,任何企图阻止天下一统的人都将被历史的车轮碾得粉身碎骨!”

    随军大臣和各军大将纷纷起身躬身行礼,高呼:“陛下高瞻远瞩,胸怀天下苍生,臣等誓死追随!”

    赵俊生摆了摆手,让众人都坐下。

    “在此次战事中,有许多将士战死疆场,若干年后,谁还记得?大乾王朝和三千万百姓们记得!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百姓们安宁的生活,就没有大乾王朝的强盛,请诸卿和朕一起拿起酒盏敬这些英灵们一盏!”

    赵俊生说完拿起酒盏起身把酒水倒在地上,大将和大臣们脸上肃穆的起身照做。

    众人敬酒完毕放下酒盏。

    赵俊生对旁边的康义德摆手:“宣旨吧!”

    康义德抱着诏书走出来打开来念,这是一道册封在此次战事中立下战功的将士们的诏书,诏书念完之后,被点名的人纷纷喜笑颜开。

    “好,正事说完了,现在诸卿都开始吃酒吧!”

    众臣纷纷举起酒盏敬赵俊生,各人又互相敬了几轮。

    赵俊生对萧斌和宗越说:“萧大帅、宗将军,接来只怕要请二位随朕前往长安小住一段时日,希望二位能在长安过得习惯,正好南朝的南郡公主和驸马褚渊也在,你等平日里可以聚一聚,应该不会感觉孤单!”

    萧斌和宗越还能说什么?同不同意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次日,大军拔营班师。

    赵俊生倒也不赶日子,大军一路北上,经过随县、襄阳、南阳、许昌、阳翟等城池,随后又前往荥阳,再从荥阳去雒阳,在洛阳休整三天。

    从洛阳出发前往长安的前一天夜里,赵俊生问林敬辉:“这大半年来,朝廷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林敬辉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回陛下,朝廷倒是没什么事情发生,还比较平稳,只是黑衣卫的暗探收集到一些消息,说太子、蜀王、靖王、隋王身边各自聚集了一般人,有当朝官员,投机的商贾、幕僚,也有文人墨客!”

    赵俊生听完并不觉得奇怪,现在这些皇子们都长大了,就算他们不争夺皇位,自然会有人向他们身边靠拢,以各种方式让他们身不由己的参与到皇位争夺当中去,这些人可不是为了他的这些儿子们着想,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前途和未来下注!

    赵俊生道:“这几个小子现在就开始争斗起来了?”

    “有这个迹象,但还不明显,也都是小打小闹,大多还是意气之争,没有涉及到朝廷官职和利益!”

    大军抵达长安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距离过年已经没多少天了。

    赵俊生出征大半年了,这次率军凯旋而归是大事,朝廷举行了盛大的庆典,按照赵俊生的要求,庆典的规模中等,花费也不大。

    处理完国事后,皇家搞了一场家宴,这是花木兰和万语桐一起操持的,花袁氏也被请了过来。

    赵俊生从外面走进紫焕宫的时候,皇家众人正在闲聊说着话。

    “陛下到了!”

    花木兰、万语桐和几个子女都纷纷行礼,花袁氏也道了一声万福:“老身参见陛下!”

    赵俊生上前扶起花袁氏:“都是自家人,岳母不必多礼,请入座吧!”

    “多谢陛下!”

    赵俊生走到主位上对花木兰、万语桐和子女们说:“你们也都入座吧!”

    在花木兰的招呼下,太监宫女们把饭菜都一一送上来。

    赵俊生先开动,夹起一块红烧肉,吃得很想,“嗯,这红烧肉烧得不错!”

    万语桐笑道:“这是姐姐亲手为你烧的,我们都没有,只有你一个人才有得吃呢!”

    赵俊生笑道:“哟,我这待遇不低啊!木兰,你这厨艺是啥时候操练出来的,以前可没见你有这手艺啊!”

    花木兰道:“几个月就开始学着做了,现在还只会做几道菜!我会做的,你桌上都有呢!”

    “那我一定好好尝尝!”

    赵俊生把花木兰烧的几个菜吃得干干净净,满嘴流油,吃完后摸了摸肚子,“吃撑到了!”

    花木兰这时嘴角才露出一丝笑意,她对赵俊生说:“驸马与老二成亲也有两年了,一直赋闲在家,我琢磨着是不是给他在朝廷的衙门里寻个差事?”

    赵俊生看向驸马韦康问道:“驸马不是自己在开商行做生意么?怎么说是赋闲在家呢?”

第1070章 波斯再次来使

    韦康站起来行礼道:“小婿倒是觉得现在挺好的,只是皇后觉得小婿应该在朝廷的衙门里谋一份正当的差事!”

    花木兰说:“咱们是皇家,开商行做生意只是挣钱贴补家用的一个手段,如果把它当做正经事情来做显然不符合皇室的身份,也会让臣民们议论!”

    赵俊生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给韦康一个差事,转头看向女儿赵灵儿:“老二你是什么想法?”

    赵灵儿道:“父皇,女儿不干涉夫君的想法,他做任何决定,女儿都支持!”

    赵俊生点点头,对花木兰说:“孩子们都大了,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了,咱们做长辈的就不要去干涉他们,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他们身上了!女儿已经嫁人,我也相信她的眼光,相信他们两个能把他们的家经营好,女婿不想走仕途这条路,咱们就不要勉强,你说呢?”

    花木兰瞪了女儿和女婿一眼,“哼,只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后悔,这以后大乾朝的官可不是你们想做就能做的,任何事情都有规矩,这做官也要一步一步往上爬,若是想凭借驸马的身份就可以一步到位,那你们就想错了!你们以后要是后悔了,再想做官,年纪一大把了却只能做一个小吏,就算熬到死也无法身居高位!”

    赵俊生见花木兰越说越起劲,连忙摆手:“好了好了,韦康也不用着急做决定,你先回去考虑考虑,朕给你几天时间,若是真不打算走仕途这条路,这几天就不用过来了,若是改主意了就过来见朕,这件事情就说到这里,咱们先吃饭!”

    “诺!”韦康答应了。

    一家人继续吃饭,几个小孩倒也老实,进餐是不吵不闹,自个儿默默的吃。

    这时靖王赵挺站起来说:“父皇,儿臣最近发现了一个大才,想举荐给父皇!”

    赵俊生扭头看过去,“大才?他有什么才能啊?”

    “回父皇,此人名叫褚渊,儿臣认识此人有一段时日了,发现此人辩才无双,文采斐然,甚至在治国方面都有很有见地!”

    赵俊生诧异道:“你说的可是南朝南郡公主的驸马褚渊?”

    “正是,原来父皇也认识褚渊,这就好办了!”靖王赵挺顿时喜笑颜开。

    花木兰却是板着脸呵斥:“什么好办?我看你是昏头了,那褚渊和南郡公主乃是南朝皇室,也是俘虏,你这混小子竟然把他举荐给你父皇,你是不嫌你父皇不够烦心的吗?此事就此作罢!”

    赵挺不满道:“母后,褚渊的确是南朝驸马,可他毕竟是外姓,又不是姓刘,如今他在我大乾,就是大乾的臣民,他是有资格在我大乾做官的!”

    花木兰怒道:“我就担心你养一头狼,等你放松警惕的时候不止是咬你一口,而是会把你整个都吞掉!”

    蜀王赵平站起来说:“四弟,我觉得母后说得对,别说现在南朝还颇具实力,占据着中土半壁江山,就算以后南朝被我们攻破,我大乾一统了天下,我朝对南朝的皇室和官员也应该保持警惕!殊不知,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些南朝俘虏心里是这么想的,你认为他已经忘记南朝了,实际上他心里一直不曾忘记,一直想着复国!你把他当朋友,他却对你虚与委蛇,正好利用你达到他的种种目的!”

    赵俊生开口道:“好了,褚渊的事情以后再说,对于南朝皇室、外戚、驸马以及一切与南朝皇室有亲缘关系的人,暂时不予考虑让他们在我朝为官!至于那些从南朝投降过来的、交战中被俘的官员和武将,我朝也不能轻易对他们授官,总得经过层层审查、考察,确定他们不再忠于南朝,与南朝没有半点联系了,才能予以考虑!”

    赵挺见赵俊生这么说,神色不虞的坐了下去,他昨天可是在褚渊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可以帮褚渊谋一个官职,可如今却是只能食言了,他这面子往哪儿放?

    太子赵东站起来对赵俊生说:“父皇,南朝使臣虞子俊听闻父皇回朝,这几日一直求见儿臣,说要觐见父皇”。

    赵俊生道:“还有几天就到朝会的日子,让他那天在紫宸殿觐见吧,想必各属邦、各国使臣也有要见朕的,统一安排在朝会那天觐见!”

    “诺!”

    过了几天,驸马韦康一直没有过来觐见,赵俊生就知道了这个女婿的心思,在他看来,其实这个女婿不走仕途也是好的,韦康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做官的料,真要去做官,指不定被人当枪使,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卖了。

    腊月二十四,过小年,这天是大乾十九年最后一次朝会。

    赵俊生和花木兰、万语桐一起来到紫宸殿,接受了群臣的朝拜。

    三人落座后,赵俊生抬手:“诸卿平身!”

    “谢陛下!”群臣道谢,起身。

    赵俊生问道:“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次朝会了,这次朝会的主题是什么?”

    作为监国的太子赵东站出来行礼道:“启禀父皇,这次朝会主要是各部尚书向父皇汇报今年以来各部颁行的政令举措,汇报执行落实情况如何,汇报这些政令举措在颁布执行落实之后所取得的成绩和效果!”

    “还有,公布过年和新春节假期间休沐、当值大臣的排班顺序名单;最后是接见属邦和各国使臣!”

    赵俊生点头:“好,那就开始吧!”

    尚书台、中书和门下三个最高机构的主要官员依次站出来汇报,然后又是各部尚书,整整进行了一个时辰才算完毕。

    接下来,太子赵东又公布了春节节假期间的休沐日期和休沐期间三省、六部九卿各衙门的主要轮值大臣的名单,从腊月二十五开始,一直到正月初七都是休沐日,从正月初八开始,各朝廷衙门正常办公,所有大臣和官吏都要点卯署理公务。

    至于三省、六部、九卿各衙门怎么安排节假期间的轮值,则由各主要负责大臣自行决定。

    鸿胪寺官员站出来说:“陛下,诸事已毕,接下来是要接受各属邦和各国使臣的觐见了!”

    赵俊生道:“那就先让各属邦使臣先上殿吧!”

    随着太监的宣诏声传出去,一群属邦使臣依次走进大殿向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朝拜,恭祝他大胜南朝,凯旋而归。

    赵俊生接受了他们的朝拜,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勉慰。

    等这些人找位置站好,赵俊生问道:“接下来轮到哪国使臣觐见?”

    “回陛下,下一个觐见的是波斯使臣亚兹提泽,此人是波斯王的兄弟,他的爵位是亲王!”

    赵俊生抬手道:“宣!”

    太监当即高喊:“宣波斯使臣亚兹提泽觐见!”

    使臣们距离紫宸殿还有一段路程,趁着等待的时间,赵俊生问道:“鸿胪寺是否搞清楚这次波斯使臣的来意?”

    一个鸿胪寺官员站出来行礼道:“回陛下,经过臣等数次试探以及收买使臣身边之人打听,推测此次波斯使臣的来意应该是希望陛下下令给忽合罕,让他继续率军攻打厭哒人!”

    今年,大乾在西域疏勒国集结了一万两千柔然骑兵、五千西域各国联军、八千乾军,柔然籍大将忽合罕为统帅挥师西进,为了支持这两万多人进行西征,赵俊生又下令让十五万柔然牧民赶着牛羊马匹、用车马驮载穹庐营帐锅碗瓢盆跟在大军身后,为大军提供肉食和粮秣方面的支援,同时提供弓弩和箭矢。

    这次西征用以战养战的方式,朝廷只是提供有限的支持,一切全看他们自己。

    这一支以柔然骑兵为主,以西域诸国联军和乾军为辅的大军在五月翻过天山之后进入大宛,随后开始挥师向西南攻打厭哒国各领地、部落聚集地。

    短短几个月,厭哒人损失惨重,在一次战斗中,一支一万人的厭哒骑兵被忽合罕引入一条峡谷全歼。

    而在西边,波斯帝国得知厭哒人正遭受大乾帝国的进攻,于是也出兵攻打厭哒人控制的红匈奴驻地,红匈奴见风使舵,当即反戈,与波斯一人一道攻击厭哒人。

    厭哒人在遭到东西两面夹击之下,不得不把攻打中天竺的大军调回来,如此才能勉强维持局面。

    不久,波斯使臣亚兹提泽随着太监走进殿内向赵俊生行礼。

    “萨珊帝国使臣亚兹提泽觐见大乾皇帝陛下,向陛下、皇后和贵妃问安!”

    赵俊生点头,问道:“亚兹提泽阁下,不知你在波斯是什么身份?”

    “回陛下,我是现任波斯王的兄弟,被波斯王封为巴士拉亲王,在泰西封当任财政官一职!”

    赵俊生道:“好,亲王殿下,说出你的来意吧!”

    “好叫陛下知晓,我奉我王之命前来,就是希望进一步与大乾帝国联盟,为共同打击厭哒人做出努力!”

    “我听说厭哒人先是与大乾帝国签订了盟约,而他们的使臣回国之后,厭哒人就撕毁了盟约并大举出兵攻打贵国西境,当然陛下也出兵让厭哒人尝到了苦头,但我王认为以现在的打击力度还不够,应该把他们彻底赶出吐火罗!”

第1071章 激辩

    赵俊生听了亚兹提泽的话之后沉思了片刻,问道:“贵国皇帝有何想法?”

    亚兹提泽说:“陛下,我王提议,由我国出兵十万,贵国再出兵十万,从东西两个方向一起向厭哒人进攻,让他们顾此失彼,厭哒人必不能抵挡,我们再派人煽动吐火罗当地的粟特人反叛,在内忧外患之下,厭哒人肯定会完蛋,这样一来就打通了商道,这对我们两国都是大有好处的事情!”

    “不但如此,等消灭了厭哒人,我萨珊帝国的东部再也没有威胁,而贵国的西部也同样不再有威胁了!”

    赵俊生问道:“萨珊帝国可以出兵十万攻打厭哒人?你们不管西边的东罗马帝国了吗?据朕所知,罗马帝国一直以来都是波斯的宿敌,贵国若出兵十万攻打厭哒人,只怕你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备东罗马帝国了吧?”

    亚兹提泽笑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可能还不知道,东、西罗马帝国在北方草原上的共同敌人匈奴王阿提拉在今年上半年的时候突然暴毙,阿提拉的几个儿子为争夺王位互相征伐,匈奴帝国内乱爆发了,现在东罗马帝国君臣正在谋划着如何瓦解匈奴帝国内,他们无暇来对付我们波斯,所以现在是波斯和大乾帝国共同对付厭哒人的最佳时机!”

    赵俊生愣神:“匈奴王阿提拉死了?”

    “是的,我尊敬的陛下!”

    “怎么死的?”

    “听说是突然暴毙,具体死因不详,有传言说是被人毒死的,也有传言说是被人谋杀的,还有人是说是中了日耳曼蛮族巫师的诅咒而死,并没有一个权威的说法,匈奴帝国方面也没有给出这方面的消息!”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亚兹提泽说:“亲王殿下,贵国的提议,朕很是心动,但你知道这是一件大事,朕需要跟朕的公卿大臣们商议一下!殿下及使团安心在使馆住下来,待过了上元节之后,朕再派人找亲王殿下商议此事!”

    亚兹提泽也不指望很快就与乾国方面的达成共识,想要让乾国出兵,他还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才行,“好的,陛下!亚兹提泽恭候你的宣诏!”

    “来人,送亚兹提泽殿下返回使馆!”

    在赵俊生的安排下,一个太监带着几个羽林军甲士把送亚兹提泽送走了。

    赵俊生问众臣:“诸卿,你们看此事如何?”

    梁寂站出来行礼道:“陛下,老臣不赞同此事!”

    “说说你的想法!”

    “诺!”梁寂行礼,继续说:“陛下,臣听说波斯与吐火罗是邻居,两地并未相距多远,波斯出兵攻打厭哒人是在家门口打仗,而我国若要出兵去吐火罗,大军要从长安出发,整个行程有万里之遥,不管出兵多少,粮秣辎重的损耗太大了,还不止是损耗的问题,这得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就算我大乾再富庶也支撑不起啊!”

    “再说了,这波斯大胡子说要我国出兵十万,他也真是敢狮子大开口,这几年我大乾连年对外征战,且不说将士战死受伤有多少,几次大战打下来,国库已经空虚,没有几年的修养生息,国库根本就填不满,若再出兵,国库已经拿不出钱来充作军费了!”

    赵俊生看向裴进:“裴相,你是什么看法?”

    裴进考虑了一下站出来说:“陛下,臣认为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若是吃快了容易噎着,若是跑快了容易摔倒!”

    “此前陛下已经定下了战略,先北后南,也就是先打柔然人,彻底解决北境边患问题,去年柔然人已经被我们打垮了,今年陛下又出兵拿下了南朝的巴蜀和荆襄地区,按照陛下既定战略,我朝应该继续努力蓄积力量,争取早日打垮南朝,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至于厭哒人,那只不过这个战略中间的一个插曲而已,陛下已然派了两万余人马和十五万柔然牧民去征讨,臣认为这个力度已经足够了!目前我朝的战略重心还是应该放在攻略南朝这上面,不可太过分心他处!”

    赵俊生若有所思,看向东方辰问道:“国师,你是何想法?”

    东方辰站出来行礼:“陛下,臣赞同裴相的主张!这波斯使臣过来并不奇怪,不论是吐火罗的粟特人,还是波斯人,他们都惯于做生意,善于忽悠人,这个亚兹提泽忽悠陛下说双方各出兵十万,贫道敢说他们绝不会出动十万人,波斯的人目的是先忽悠我们出兵十万,他们即便出兵也会这么多,顶多一两万,等我们与厭哒人的主力大军杀得难解难分之时,他们再出兵捡便宜,很轻易就能控制吐火罗,到时候我大乾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陛下别看这波斯人都长得一副老实相,实际上都狡猾得很,他们既然善于做生意,定然就不是什么老实人,贫道认为此事还是谨慎为好!”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此事暂且搁置,待上元节过后再议!接下来是哪国使臣?宣他上殿吧!”

    太监当即高声大喊,宣南朝宋国使臣虞子俊觐见。

    虞子俊被太监领着走进了大殿,依照相关立即向赵俊生见礼。

    “南朝大宋使臣虞子俊见过陛下!”

    “免礼!”

    “谢陛下!”

    赵俊生道:“虞子俊,今天你来见朕有何事要讲?”

    “回陛下,今年四月底,贵国趁着我巴蜀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而公然违背和约大举出兵入侵我国,虞某代表大宋向陛下和贵国朝廷提出严正抗议,希望贵国立即派出时辰前往建康向我大宋皇帝及朝堂诸公致歉、赔偿我国的损失,并下令驻扎在巴蜀和荆襄地区的驻军,归还侵占我国的国土!”

    殿内随着虞子俊的声音落下而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赵俊生随即大笑:“哈哈哈······”

    虞子俊黑着一张脸质问:“陛下为何发笑?难道陛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赵俊生反问:“使臣可曾听过有人把吃到肚子里的肥肉再吐出来的?”

    要说讲道理,虞子俊并不惧,而且他这边还占着理呢,他当即说:“虞某听闻乾国君臣和数千万百姓也都自认为是天下正统,自认为是礼仪之邦,可为何用要公然违背和约这种强取豪夺的手段侵占我国国土?虞某还听说······”

    这虞子俊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摆道理、讲事实、又引经据典,还暗藏讥讽、挖苦,直把朝堂上君臣说得几乎是要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赵俊生心里大骂,吗的,这虞子俊一张嘴还真是厉害,他目光一扫众臣,希望有人站出来反驳虞子俊,不说要把虞子俊打败,至少要让天下百姓认为乾国是师出有名。

    这时,只见一个官员站出来说:“虞公此言差矣,我朝出兵是因为巴蜀发生了蝗灾,而蝗灾过去之后一个月,都不见贵国朝廷进行赈灾,巴蜀百姓们饿死的人不计其数,还有十几万人涌入我大乾境内,若我军不出兵巴蜀,只怕还有无数百姓死于饥荒,或者被贵国那些不作为的官员派兵镇压,既然贵国朝廷不行仁道,我国出兵拯救巴蜀之民,救他们于水火又有何不可?”

    赵俊生一拍御案,大笑道:“说得好!”

    虞子俊冷冷道:“哼,简直是强词夺理,无论尔等如何狡辩,总归是摆脱不了背信弃义、强占我国疆土的事实,贵国无耻之行径,必被天下人唾骂和耻笑,贵国朝廷也必失去民心!”

    那官员反驳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大乾子民如今安居乐业,生活美好,家家富庶,百姓们对陛下和朝廷前所未有的拥护!反观贵国朝廷上下,皇帝残暴不仁,大臣官员们欺上瞒下,大肆欺压搜刮百姓,使得各地民不聊生,苦不堪言,纷纷揭竿而起,刘宋早就应该灭亡了,我大乾必能灭了腐朽的宋国,把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南朝子民们解救出来,让他们过上幸福安康的好日子!”

    “好,好,说得好!”赵俊生大笑着鼓掌,大臣们也纷纷鼓掌,都称赞这官员说得好。

    虞子俊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接连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最后实在撑不住,掩面而走。

    大殿内的君臣们看见虞子俊狼狈离去,气氛一下气欢愉起来。

    赵俊生看向刚才辩驳虞子俊的官员,问道:“你是何人?”

    官员行礼道:“回陛下,下臣是鸿胪寺主事荆旻!”

    赵俊生点头:“好,荆旻,今天你说败南朝使臣,未使我大乾声誉受损,有大功,朕给你官升一级,赏金币一百、绸缎百匹!”

    荆旻连忙道:“下臣谢主隆恩!”

    这时东方辰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贫道担心南朝方面安插在我国的细作会散播谣言,控制舆论,误导百姓,与朝廷不利,朝廷应该早做应对才好,以免到时候被动!”

    赵俊生一想,觉得这个建议有道理,当即说道:“礼部负责做好舆论导向,要让百姓们认为朝廷此次出兵巴蜀是师出有名!皇城司方面也要多加留意,一旦出现有人散播谣言误导百姓,立即调查抓捕!”

    两个衙门的负责人立即站出来领命:“遵旨!”

第1072章 怀疑

    御花园。

    候官司司正王坦之在太监的带领下沿着园中小径穿过重重岗哨,宫外花草树木早已枯萎凋零,而在这御花园中却是花香满园,绿树常青。

    此时天空阴沉如墨,宫外呼啸得寒风刮过御花园上空,隐隐带来丝丝寒气。

    “只怕要下雪了!”王坦之暗暗想着。

    正走着,隐隐从远处传来利刃刺破空气的嗤嗤声,再走几步一看,只见园中一片空地上一个健硕的身影正在施展刀法,刚猛凌厉、快若闪电。

    在周围,面向外侧站着一些太监、宫女和御前侍卫。

    太监把王坦之引到近处示意王坦之稍等片刻,待那练刀之人停下来再去禀报。

    不久,赵俊生收刀停了下来,旁边一个宫女立即上前递过去一块毛巾。

    引路的太监上前躬身行礼:“陛下,候官司王司丞到了!”

    王坦之上前躬身抱拳:“臣王坦之参见陛下!”

    赵俊生一边擦汗一边挥手,让太监、宫女和侍卫们都退下去,这里很快只剩下他和王坦之了。

    “坦之啊,朕有多就没见过你了?”

    王坦之道:“回陛下,自从陛下出宫去了梁州,带兵进入巴蜀之后已过去了大半年,这期间陛下一直没有见过到微臣了!”

    赵俊生问:“朕为何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见到你呢?难道是因为你不在朕身边!”

    “回陛下的话,距离不是问题,若有必要,就算是相距万里之遥,臣也会火速赶去拜见陛下,陛下这么长时间未见到微臣,是因为陛下不在长安这段时间,朝廷上下大臣和各地官员实在没有什么是值得陛下一定要及时知道和过问的!”

    “这期间倒是有一些事情,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微臣已经一一从各地送来的报告中抄录下来了,请陛下过目!”

    赵俊生放下刀和毛巾,接过王坦之递过来折子,他走到凉亭石桌边坐下,打开折子细细看了起来。

    “四月二十九,万年县令吴大为贪墨六十贯!”

    “五月初二,雒阳府丞张豫以权谋私、卖官鬻爵!”

    “五月初二,乾京府尹刘丹之子刘通强抢民女!”

    “五月初四,青州刺史范莘派人给太子送来黄金一百斤,东海珍珠一斗,三尺高血珊瑚一支!”

    赵俊生一目十行,把折子上写的内容看完已用去整整一盏茶的工夫。

    王坦之站在一旁,双手自然垂下,双眼微闭。

    赵俊航看完折子,沉思一下,抬头对王坦之说:“做得很好!”

    “这是臣的职责!”

    赵俊生道:“坦之啊,有件事情朕想让你亲自跑一趟!”

    “请陛下吩咐!”

    “忽合罕在葱岭以西打得还不错,短短半年时间打下了大片土地,但朝廷对那里依然是一无所知,所知道的也仅仅只是忽合罕派人送来的战报上描述的一鳞半爪,此前厭哒人公然撕毁盟约起兵攻打我西域,朕一怒之下派了忽合罕带兵过去征讨,也算是给厭哒人一点颜色看看”。

    “再有,柔然人也是一个祸害,虽然我朝已经打败柔然人,收降了十几万柔然人,但还有一部分柔然人在图真公主的带领下北遁,而且这十几万被我朝收降的柔然人也不好安置,让他们继续留在漠北草原只怕也是养虎为患,所以朕让他们跟着忽合罕大军西迁,也是存了把这个柔然这个祸害引向厭哒人,但无论是忽合罕大军,还是这十几万柔然人不能脱离我大乾的控制!”

    “所以,朕需要时时刻刻了解这支柔然骑兵、西域联军和我汉军混合而成的大军的具体情况和动向,包括这十几万柔然人也是一样,朕需要你亲自去那边建立候官司的分部,物色人选收集相关情报,不但柔然人要在候官司的监视之内,候官司西域分部还有关注厭哒人、波斯人,甚至是罗马人的动态!”

    王坦之知道自己无法拒绝,皇帝的旨意,没有谁敢抗旨,抗旨的下场只有一个,死!甚至还可能连累家人和家族。

    “臣领旨!不知臣何时出发?”

    “朕给你三日时间做准备,三日之后启程,必须要尽快把西域分部建立起来!”

    “诺!”

    王坦之走后,赵俊生在石凳坐了许久。

    “来人!”

    一个太监走过来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找林敬辉,让他来见朕!”

    “诺!”

    不久,林敬辉匆匆赶了过来。

    “臣拜见陛下!”

    黑衣卫是乾国公开的豢养细作暗探的衙门,但它的主要职能是对外收集情报,乾国朝堂上下大臣官员们虽然对这个很警惕和防备,但也已经习惯它的存在,暂时还没有出现大臣要求裁撤这个衙门的事情,黑衣卫衙门与朝廷各个衙门倒也相安无事。

    赵俊生抬手示意林敬辉免礼,说道:“朕把你找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这半年来,朕一直不在长安,朝堂上的格局是否有发生变化,有什么变动,朕也不太清楚,朕要黑衣卫去查一查,尽快给朕一个报告,此事保密,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去吧!”

    “臣遵命!”林敬辉行礼后退走。

    三天后。

    王坦之因公干离开长安,前往西域,候官司由司丞贾越署理日常事务。

    这天早上,贾越来到候官司处理公务,刚下马车就有人上前问道:“是候官司贾司丞吗?”

    贾越一看,竟然是一个太监,他心中一惊,却不敢小瞧,连忙放低姿态:“正是下官,不知公公找下官所为何事?”

    “有位贵人想见司丞,还请司丞跟咱家走一趟!”

    贾越犹豫了一下说:“那等下官安排一下衙门事务再跟公公前往,如何?”

    这太监却道:“贵人的时间宝贵,只怕等不起贾司丞!”

    “是、是,那就请公公带路吧!”

    “你跟咱家走,上车!”

    贾越无奈,只好上了旁边的马车。

    马车四周封闭,也不知道走过了几条街,转了几道弯。

    “请贾司丞下车!”

    贾越下了马车,被这小太监引到另外一辆宽大的马车上,刚进马车,他就看见一个长着白眉的老太监正盯着他。

    贾越只感觉这老太监有些面熟,但很快就想起来了,这是皇帝身边的管事太监康义德,他立即下拜道:“原来是康总管,下官给公公见礼!”

    康义德伸手搀扶起贾越道:“贾司丞免礼,今咱家派人把贾司丞找来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贾越心头一跳,连忙恭敬的拱手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给下官?”

    康义德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道:“陛下口谕:第一,朕想知道这大半年以来朝堂政治势力格局之变化,大臣武将之间、大臣武将与皇子之间、皇亲国戚与大臣武将之间、地方官吏与皇子和皇亲之间是否有过密往来;第二,南朝及各属邦、各国在我大乾安插的细作暗探活动情况如何!这两件事,事无巨细,一并报来,此事不可泄露给另外第四人得知!”

    贾越心中大骇,皇帝让王坦之呈报这半年来朝廷大臣、武将和官员的情况这个事情,他是知道的,现在皇帝再次让他呈报相关情况,这是什么意思?而且还是在王坦之走了之后再派人找的他。

    难道皇帝已经不信任王坦之了?要不然为什么在这个当口把王坦之调走,反过来就派人找他来查?

    自从候官司成立一直到现在,衙门上下一直是很平静,各相关部门各司其职,皇帝对候官司的办事能力和效率很放心,经费方面从来不缺,福利比任何衙门都要好,可现在是什么原因让皇帝起了猜忌?

    如果皇帝只是猜忌王坦之一人还好,如果皇帝已经不信任整个候官司了,这就太可怕了,要知道候官司真正的职能并没有在人前显露过,也就是说它真正的职能是一个外人看不见的另外的单独体系,只要皇帝一句话,整个候官司情报系统可以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而展现在人前的候官司却可以保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康义德见贾越不说话,问道:“怎么?贾司丞不想奉诏?”

    贾越吓得身体一抖,开什么玩笑,不奉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连忙道:“不不,相关消息在秘密档案馆都有详细记载,随时可以调取,但天子号绝密消息只有司正有权限,其他人一概不能调阅!”

    康义德拿出一面金牌递过去:“拿着它,你可以调阅任何档案!”

    贾越接过金牌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如朕亲临!”

    卧槽,贾越心头一跳,这玩意可以无视一切规矩和制度!

    他咽了咽口水,把金牌藏在怀中,行礼道:“臣遵旨!不知陛下何时需要?”

    “今夜戌时正,咱家会在皇宫门外等你,到时候你跟咱家一起去面圣!”

    “明白了!”

    康义德伸手撩起车帘对外面的小太监吩咐:“送贾司丞回候官司衙门!”

    “诺!”

    贾越向康义德拱了拱手,退出了马车,坐上来时的马车赶回候官司。

第1073章 候官司的恐怖

    在返回候官司的途中,贾越坐在马车上想了很多很多。

    现在摆明了一个事实,皇帝已经不信任他那位上司王坦之了,否则绝不会把王坦之调往西域,绕开王坦之再让他这个司丞来调查。

    把这消息通知王坦之?贾越摇了摇头,他可不想死,而且死在皇帝的圣谕之下,子孙几代之内都翻不了身,如果被皇帝来一个诛三族,他这一支血脉就完全了。

    再说了,他贾越并非是王坦之心腹,虽然名义上他是王坦之的下属,可他是皇帝亲自调过来给王坦之打下手的,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王坦之的人,而且皇帝也可能把整个候官司完全交给王坦之,候官司内指不定有多少人是皇帝安插的耳目,他若把消息传给王坦之,只怕皇帝诛杀他的旨意很快就会到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跟王坦之划清界限,我只有把事情做得更绝,才能取得皇帝更多的信任!”

    马车在候官司停了下来,贾越走下马车时已经有了决定。

    等马车走了,贾越走进了候官司,门口两个兵士立即把身体挺得笔直。

    进了候官司衙门,绕过影壁,一路上遇到的官吏都让到一旁躬身向贾越打招呼:“司丞早!”

    贾越不停的点头:“诸位早!”

    穿过了层层院落,贾越来到了最后一进院内,转向左边走到他的司丞办公房旁边的秘书室门口说道:“刘掌固,本官要处理要务,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本官,若各房有公文呈报先放你这里,若要当面禀报公务,让他们下午过来!”

    刘掌固就像是一个办公室主任,除了王坦之和贾越之外,刘掌固是整个候官司唯一一个知道它真正职能的人,而他就是为王坦之和贾越打掩护的人。

    “是,司丞!”

    贾越穿过秘书室转身通过左边走廊来到了自己的办公房,右边是王坦之的办公房。

    他关上房门,走到书架旁边伸手把几本书挪开,露出墙壁上一个木制旋钮,他转动旋钮后就就旁边木制墙壁缓缓挪开,露出一个小门,小门内露出一丝光亮,他穿过小门走进了墙壁内,外面的墙壁很快恢复原状。

    这是一条通向下方的楼梯,走到楼梯最下面就是一条平直的地道,地道挖得很直,有一丈高,五尺宽,墙壁上每个五丈亮着一盏灯,把整个地道都点亮。

    一直走了一百丈左右,贾越到了一道小门前,他按照固定的频率在小门上连续敲了几下,小门随后被打开,门内是两个甲士向他躬身抱拳:“司丞!”

    这小门后是一个地下小房间,除了守门的两个甲士之外,小房内还有三个甲士,墙壁上有一拍孔洞,那是用来发射箭矢用的,小房内除了有床铺之外,还架设着几具大型连弩,每具连弩可以连发十支弩箭,任何想强闯这条通道的人都会被射成筛子。

    贾越点点头,经过小房间之后再次穿过一条甲士守卫森严的走廊,沿途不断有人像他行礼,每个向他打招呼的人都是抱着案卷,形色匆匆,几乎格外忙碌。

    贾越经过的走廊两侧是一个接一个的办公房间,每个房间内都是灯火通明,都有人在处理案卷文档和其他公务。

    没过一会儿,他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了一片巨大的天井,这里竟然有太阳照射下来,在天井上方,连接着数十条用半边粗竹管制作的凹槽,一个个金属小球从四面八方顺着凹槽滚落下来汇聚在一片大平台上。

    在这大平台的周围站着十几个身穿统一服饰的小吏,落在平台上的金属小球上都写着人名和官职,这个表示金属球内记载的消息与此人有关,他们把这些金属小球先进行分类,再把拆成两半,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用细绳捆着的文卷整齐的堆放,自有人过来把这些文卷抱走。

    贾越没理会这些人,他来到自己在这里的办公房,刚好碰到一人,这人看见是贾越,立即行礼道:“司丞!”

    贾越看见此人,点头道:“岑高,正好本官有件事情要你去办,你把今年从五月份以来所有皇子、皇亲国戚、朝廷公卿、大臣、武将、官员之间,以及各地方官员与朝廷各方联系过密的卷宗都找出来!”

    岑高吃惊道:“司丞,前几天司正不是调阅过相关卷宗吗?怎么又······”

    贾越眼睛一瞪:“本官让给你去你就去,怎么那多废话?”

    “呃,是,是!只是连皇子们和皇亲国戚的卷宗都要调出来吗?”

    “是本官没有说清楚,还是你耳朵聋了?还要本官再说一遍吗?”

    岑高急忙行礼:“不用、不用,下官错了还不行吗?只是事涉皇子、皇亲国戚和公卿大臣们的卷宗都是属于天字号绝密,下官没有权限调阅啊!”

    “天字号的卷宗不用你管,你把其他卷宗调来就行来!”

    “诺!”

    等岑高走后,贾越来到了天字号档案馆,门口站着几个甲士守卫,一个主事走出来行礼道:“参见司丞,不知司丞有何吩咐?”

    贾越道:“本官要调阅相关卷宗!”

    “这个······禀司丞,规矩您是知道的,天字号卷宗都是属于高度绝密,只有司正一人有权调阅,请司丞不要为难下官了!”

    贾越脸色难看道:“王司正有事公干,现在候官司是本官主持全面日常事务,也就是说本官有权调阅任何卷宗!”

    天子号档案馆主事躬身道:“司丞见谅,您虽是主持候官司全面日常事务,但您毕竟不是司正,所以请恕下官不能从命!”

    贾越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御赐金牌。

    主事一见金牌,顿时脸色一变,当看见上面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吓得当场跪倒:“陛下圣安!”

    几个守卫甲士也纷纷跪倒。

    贾越问道:“现在本官可以调阅天字号内的卷宗吗?”

    “可以、可以,请司丞跟下官进来!”

    两个时辰之后,在贾越的办公房内墙壁上,一张宽大的白纸上画满了线条、写了各个皇子、皇亲国戚、公卿大臣、各部各衙门及地方官员的名字,这些名字通过线条相连,朝廷现在的政治格局势力分部一目了然。

    可以说,就算是国师东方辰、尚书台左仆射裴进、右仆射高旭、中书令梁寂、中书侍郎卢玄等几个宰相虽然都知道朝堂政治势力格局的大致情况,但绝对没有这张白纸上描述的这么直观和详细。

    岑高转过身来对贾越拱手道:“司丞,全部做完了,名册也抄录完毕!”

    旁边一个小吏把抄录完成的朝堂各方政治势力大佬及主要成员的名册递给贾越。

    贾越接过来翻了翻,抬起头目光一扫在场的六个官吏,沉声道:“今天的事情,所有人都给本官烂在肚里里,出了这个门,不许再向任何人提起哪怕一个字,包括王司正在内!否则,家法伺候!”

    “诺!”

    贾越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都出去,他走到墙壁边把这张朝堂各方政治势力关系图取下来卷成一个卷轴,再用细绳捆好。

    他很快离开这个地下情报汇总中心,然后再通过密道返回了地面上的候官司办公房内。

    下午,他正常处理候官司表面上的公务,等待黄昏时分下值之后,他依然没有离开,直到戌时初,他才起身离开候官司衙门,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此时大街上已经是灯火通明,依然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没过多久,贾越的马车就来到了皇宫门外,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宫门开了一道侧门,在宫门禁卫军的注视下,两个小太监提着灯笼开路,康义德拿着拂尘走在后面。

    贾越见状拿了东西就上前见礼:“见过康总管!”

    康义德看见贾越手上拿着一个长长的卷宗和一本折子,点了点头,转身道:“跟咱家走,眼睛别四处乱看!”

    “诺!”

    御书房,赵俊生正在翻阅典籍。

    康义德走进来躬身禀报:“陛下,候官司贾越到了!”

    “宣!”

    贾越拿着东西走进来行礼:“候官司司丞贾越叩见陛下!”

    “平身!”赵俊生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典籍。

    “谢陛下!”贾越起身,双手呈上长卷轴和折子。

    在赵俊生的示意下,康义德走过来取走了长卷轴和折子。

    赵俊生打开折子看了看,第一页就写了裴进的名字,下面还写着不少名字;第二页写着梁寂的名字,下面也有不少名字。

    很明显,裴进和梁寂分别就是一股政治势力的领头人,他们的名字下面的那些人名就是成员。

    再往下翻,还有东方辰、卢玄等几个人,他们每个人都是一股势力的代表。

    在折子上,赵俊生看到了太子赵东、蜀王赵平、靖王赵挺、隋王赵臻的名字,他们下面也有一些人名,但赵俊生对这些人不怎么熟悉,应该这些人的官职太小或者根本就没有官职。

    赵俊生竟然在靖王赵挺的下面发现了南朝南郡公主的驸马褚渊的名字,这就是有意思了。

第1074章 扑朔迷离

    赵俊生发现,几个皇子之中,靖王赵挺手下人数最少,只有寥寥数人,而且应该都不是朝廷官员。

    他又把目光看向那长卷轴,问道:“这是何物?”

    贾越躬身道:“人物关系图,陛下让人把它挂在墙壁上就一清二楚了!”

    赵俊生对康义德点了点头,康义德立即其他人都出去,然后拿着卷轴挂在墙壁上,卷轴上的绳索解开之后展开垂落。

    赵俊生一看,连忙又打开折子看了看,原来这卷轴是用关系网把整个朝廷政治格局直观的呈现出来,让人看了就一目了然。

    毫无疑问,随着皇子们的年龄渐大,他们当中或有人已经开始主动经营自己的势力,又或者是有人主动投靠过来,原本的朝堂各方势力随着皇子们开始各自经营自己的势力而变得不再那么平静。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打破原来的政治格局,让那些原本隐藏在各方势力之下的阴暗、腐朽的一面逐渐被人挖出来,这是肯定的,一方想要崛起,就必然要想办法挖掘其他势力的负面材料,以此来打击对手,获取更多的政治资源。

    坏处也不小,一旦这种争斗和动荡不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和限度之内,必然会影响行政效率、司法公正,影响朝廷各项政令、法令的颁布执行。

    康义德走到贾越身边把手伸出来,贾越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从怀中拿出金牌递过去,康义德接了金牌走到赵俊生身边呈上去,赵俊生接了放在御案上的锦盒内。

    这是贾越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躬身道:“陛下,臣在调阅天字号案卷的时候发现记载靖王的卷宗有些蹊跷,也不知是否该禀报!”

    赵俊生闻言转过身来看向贾越,“有何蹊跷?”

    “是记载靖王情况的卷宗上少了一页,臣仔细检查了一下,绝不是自然脱落,是被人刻意撕掉的,而且是最近几天之内被撕掉的!”

    赵俊生眼神一凝:“你确定?”

    “臣敢以人头作保!”

    赵俊生问道:“天字号卷宗除了司正王坦之能调阅之外,还有谁能接触到?”

    “回陛下,除了司正,只有负责清洁天字号档案馆的两个小吏才有机会接触到!”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吩咐道:“你回去把这两个小吏先逮捕审讯,看看此事是否是他们所为!”

    “诺!”

    赵俊生突然问道:“还有,卷宗上虽然少了一页,但最先的记录消息的纸条应该还在吧?”

    贾越回答说:“回陛下的话,按照候官司的相关规定,传递消息的原始纸条应该保存一年的时间,纸条上的内容被相关官吏抄录在卷宗上之后会被送到单独区域按照时间顺序存档,直到一年以后才能销毁!”

    赵俊生点点头:“去找一下,朕想知道靖王卷宗上被撕掉的一页到底记载了什么!”

    “诺!”

    贾越被康义德派一个小太监送出了皇宫。

    赵俊生背着手在御书房内走来走去,他突然停下来问康义德:“你觉得王坦之这个人可靠吗?朕是否还能信任他?”

    康义德躬身道:“陛下,王坦之是陛下钦点当任候官司司正的!”

    赵俊生转过身来说:“林敬辉向朕禀报了一件事情,说有人在黑市上兜售消息,这些兜售的消息当中涉及到的对象都是官员,甚至还有朝廷公卿大臣!”

    康义德面露惊容:“陛下是怀疑这些消息是从候官司泄露出来的?或者说陛下是在怀疑王坦之在秘密出售情报以获取钱财?”

    赵俊生反问:“不然你以为是从哪个衙门泄露出来的?黑衣卫吗?林敬辉把这件事情禀报给朕肯定事先把黑衣卫上下查了一遍,要不然他敢随便禀报吗?再说了,黑衣卫收集情报的主要对象还是敌国,对我大乾内部所用的资源还是比较少的,而且重点也不是在监察官员身上!”

    “是皇城司吗?皇城司的主要职责是查细作、叛国和谋反,可黑市上卖出的消息都与这些无关!”

    “当然,这件事情也不能确定就是候官司的人做的,但王坦之这个人······前几天朕让他报告朝堂政治格局的变动情况,他却拿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消息来糊弄朕,朕真正想知道的消息他却没送来!”

    康义德迟疑了一下说:“陛下是怀疑王坦之有异心?”

    “这可就难说了!”赵俊生摇了摇头,对康义德摆了摆手:“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下去吧!”

    “老奴告退!”

    赵俊生坐在御座上看着墙壁上挂的那张朝堂各方政治势力的关系图,他可以肯定贾越应该没有作假或遗漏,这张关系图做得很清楚很明了,几个皇子和皇亲国戚在朝中的关系网都标注得很明确。

    贾越提供的消息说靖王赵挺的卷宗上少了一页,这个问题可就大了,靖王的卷宗为什么会在这几天之内被人撕掉了一页?是王坦之还是那两个打扫清洁卫生的小吏?

    候官司真正的职能只有有限几个人知道,就连太子和几个皇子都不清楚,既然是与靖王有关,要么是王坦之投靠了靖王,要么是那两个打扫清洁的小吏被靖王收买了,又或者是有人想嫁祸给靖王?

    “暗影!”

    随着赵俊生的声音落下,一个黑影从廊柱后走了过来,赫然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

    “在!”

    “你去查一查这件事情,朕要知道真相!”

    暗影躬身退入了暗处,消失不见。

    两天后,黑衣卫统领林敬辉觐见,上呈了调查报告,赵俊生看了林敬辉的报告,报告上所述与贾越所报大致相同,但不及贾越所报的详细,毕竟黑衣卫的主要职能不是放在大乾国内,而是在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个程度已经很高效了。

    两份大致相同的报告也可以证明了林敬辉和贾越这两个人目前看来还是可以信任的,倘若这二人所报告的情况完全不一致,赵俊生就得小心了。

    这一日,赵俊生在万语桐的宫里逗弄小孩子,这是万语桐给他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目前最小的孩子,小家伙生得白白胖胖的,很是惹人爱。

    “别的小孩生下来都是皱巴巴的,有些像小老头,这小子生下来相貌饱满,眼珠子轱辘乱转呢!”万语桐在旁边一边缝制皮袄,一边笑着说。

    赵俊生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个拨浪鼓摇晃,咚咚咚的声响吸引着孩子。

    这时康义德走进来躬身禀报:“陛下,贾越求见!”

    赵俊生听了把孩子交给旁边的侍女,说道:“得了,我也要走了,你们娘俩慢慢玩吧,晚上我过来吃晚饭,你派人把木兰也叫来吧,人多吃着热闹!”

    万语桐答应:“好!”

    赵俊生从万语桐的宫里出来就看见贾越站在外面。

    贾越立即上前见礼:“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对康义德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远远跟着,然后向前走去,又事宜贾越跟上。

    “说吧,是不是有结果了?”赵俊生边走边说。

    贾越小心禀报:“陛下,查不到了,传递消息的原始纸条也被人取走了,而且负责管理的人却不知道是怎么丢失的!还有,臣派人查了,靖王案卷被撕毁的那一页以后记载的所有内容都很正常,一切都显得靖王太循规蹈矩!”

    赵俊生问道:“这又如何,说明了什么问题吗?”

    贾越迟疑了一下,咬牙拱手道;“臣妄自揣测,说明安插在靖王身边的人已经暴露了身份,而且被靖王威胁或收买了,否则档案记录绝不可能那么干净!”

    赵俊生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贾越。

    贾越小腿肚打颤,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这番话可是有挑拨皇帝父子关系的嫌疑,一旦皇帝震怒,他不但官职不保,还可能有性命之忧。

    赵俊生转身向前走去,贾越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刚才作对了,不论皇帝和皇子的父子关系如何,他只需要据实禀报,只要绝对忠诚,皇帝就不会对他怎么样,他若是有小心思,只怕顷刻之间就会掉了脑袋。

    “朕不是让你审问那两个打扫清洁的小吏吗?审得如何?是不是他们其中一个暗中撕掉了靖王卷宗中的那一页记载?”

    贾越道:“臣回去之后一查,才知道有一个叫王瑞的小吏已经两天没有来衙门点卯当值了,派人去他家中一问,才知道此人竟然也不在家,他失踪了!臣怀疑此人已经遭遇不测!至于另外一个负责清洁的小吏何培元,臣派人把他逮捕进行了审讯,什么手段都用过了,此人始终不承认是他撕毁了那一页,以臣之见,此人不像说谎,没人能在如此酷刑之下抵死不认!”

    赵俊生道:“这么说是那个叫王瑞的人所为?”

    “臣不确定,关键是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臣派人暗中查过王瑞的家中情形,一切如常,也派人查过这家人在各大钱庄的存款,也没有异常,如果说王瑞被人收买,必定需要一笔不小数目的钱财才能收买到一个在候官司做事的小吏,要知道泄露消息可是要受家法处置的,可他家没有大笔钱财进账,也没有急需用钱的地方!”

    “臣也派人查过王瑞的履历,他在进入候官司效命时,靖王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赵俊生再次停下来,“排除了这两个打扫清洁的小吏,那么撕下那一页记录的人······”

第1075章 现身

    贾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赵俊生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说:“臣派人查了一下王司正的行程,沿途探子传来消息说王司正在天水郡失踪了,连同跟着他一起前往西域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赵俊生闻言眼神杀机一闪:“王坦之果然出了问题!”

    贾越只感觉周身一寒,心中忐忑不安。

    赵俊生冷声道:“传朕旨意,王坦之一行人等欺君罔上,革除一切官职,候官司上下全力缉拿,这些人若负隅顽抗,格杀勿论!封贾越为候官司代司正,朕给你一个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贾越立即下拜:“臣遵旨!”

    “平身吧!你要尽快控制局面,特别是要控制好分散在各地的细作暗探,防止王坦之利用自己熟悉候官司运作方式和细作暗探的联络方式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臣明白,臣回去之后立即就向全司上下宣布陛下的旨意,再发布通缉王坦之的海捕官文,并与刑部协调,请他们协助通缉,尽快重新制定细作暗探之间的联络方式并颁布施行!”

    赵俊生点点头:“好,去吧!”

    “臣告退!”

    赵俊生裹着皮裘在回廊上慢慢走着,思索着王坦之的事情,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王坦之肯定是有问题的,要不然他不会在天水境内失踪。

    让赵俊生想不明白的是王坦之为何要这么做?此人暗中投靠了靖王?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靖王府。

    靖王赵挺十几岁,思想成熟、城府深。

    大堂上,赵挺坐在王位上拿着琉璃杯喝着红酒,堂下两侧坐着几个门客,其中一人就是南朝驸马褚渊。

    褚渊比赵挺大几岁,两人却是有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和语言,很谈得来。

    赵挺放下琉璃杯对褚渊说:“褚兄,这几天本王一直没有派人找褚兄实在是本王心里有愧,向父皇举荐褚兄的事情黄了,本王答应过褚兄的事情也食言······”

    褚渊连忙起身行礼:“殿下不必介怀,殿下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在下心知殿下是有大志向的人,只要殿下看得起在下,其实做不做官对于褚某来说没什么不同,一样可以为殿下效力!”

    赵挺听了这话更觉得对不起褚渊,说道:“能得褚兄相助,本王何其幸哉?褚兄放心,你才来长安不久,父皇和朝中公卿大臣们对褚兄还不了解也很正常,待时日长一些,本王一定会再找机会向父皇举荐的!”

    褚渊想了想说道:“殿下,陛下没有采纳殿下的举荐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在下是南朝驸马,而且才来长安没多久,陛下和满朝公卿大臣不信任在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倘若在下走用另外一种办法走上仕途,想必陛下和满朝公卿应该没什么理由反对吧,只是此事还要请殿下帮忙才好!”

    赵挺忙问:“不知是何办法?”

    “在下听闻大乾的科举昌盛,若在下走科举途经,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赵挺听完愣了一下,双手合击:“哈,此策甚妙!以褚兄的才学,考科举中进士岂不是易如反掌?这科举是父皇钦定的国策,褚兄若中进士,其他人想必再也不能反对给褚兄一个官做吧?哈哈哈······”

    褚渊却又道:“殿下,在下听说参加科举需要大乾户籍······”

    “嗨,本王当何事呢,原来是户籍的事情,这事好办,改天本王派人给万年县衙打个招呼,本王亲自作保,想必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此,在下多谢殿下,敬殿下一盏!”

    这时一个侍卫走进来在赵挺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赵挺脸色一变,点了点头,对几个在他手下效力的门客点头:“几位先生稍待片刻,本王去去就来!”

    门客们纷纷起身行礼:“殿下不急,我等恭候殿下!”

    在侍卫的引路下,赵挺来到了内堂,只见一个穿着普通人服饰的中年人正背对着大门。

    这人听见脚步声立即转身,见是赵挺,躬身行礼道:“王坦之见过殿下!”

    赵挺疑惑道:“你不是被派往西域公干了吗?”

    王坦之叹道:“殿下真以为陛下派王某去西域公干是他真实的目的?”

    “你这是何意?说清楚一点!”

    “去西域建立候官司分部根本用不着王某这个候官司司正亲自前往,随便派一个主事就足够了,当时王某就觉得奇怪,但圣命难违,王某只能从命!”

    “但王某在出发之前越想越不对劲,于是留下心腹在候官司暗中盯着,若是有事发生,让他迅速传讯给我知晓,岂知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才走到天水附近就听说司丞贾越调查陛下让王某曾经调查过的卷宗,而且还拿出了陛下的御赐金牌,很明显陛下已经不信任在王某了!”

    赵挺皱起了眉头:“父皇才从江夏城回来不久,不应该对你产生怀疑才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引起了他的怀疑?”

    王坦之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陛下的耳目遍布天下,就算是候官司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陛下直接安插的眼线,王某的某些行为很可能引起陛下的怀疑!”

    “还有一事,王某离开之后,陛下派贾越重新查了一遍相关卷宗,王某在离开之前曾经对殿下的卷宗做了一些手脚,因为上面有王某与陛下接触的记载,如果贾越查了殿下的卷宗,只怕会发现问题,王某很可能会引贾越的怀疑,如果贾越把此事禀报给陛下,陛下对王某的疑心会更大!”

    赵挺有些气急:“你这事做得太鲁莽了,就算你做了手脚,别人就发现不了吗?你还不如把所有的卷宗全部烧毁岂不更好?”

    王坦之道:“王某也是没有办法啊,心里总是有着一丝侥幸心理,毕竟天字号档案馆只有我能进去,若是有没有陛下的旨意,其他人是不能去调阅卷宗的!还有殿下说不如把所有卷宗全部烧了,您说得倒是轻松,那天字号档案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近和进入的,烧了档案卷,殿下就以为王某能安然无恙吗?就算是另外的人干的,我这个司正也同样会被追究责任,候官司事关朝廷安危,非同小可,陛下岂会轻易把事情揭过去?”

    赵挺沉思了一下,问道:“那你此次去而复返是······”

    王坦之道:“候官司的事情外人难以窥探一二,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候官司内部的情形如何,我在候官司内还有一些亲信和心腹,找他们打听一下详细情形应该是很容易的,如果我无法在候官司立足,也希望能够暗中笼络一部分人继续为殿下效力,以后候官司有任何动作,或者陛下有什么特殊的旨意,我都能及时收到消息,可以为殿下的决策提供参考!”

    赵挺思索一二,答应:“好,你先暂时在本王府上住下来!来人,去准备一间上房!”

    “诺!”

    入夜,长安城内家家户户就开始放起了爆竹,今夜是除夕,是一年最后的一天,也是整个春节假期最为热闹的时期之一。

    大乾朝廷所有衙门都已经休沐了,出了当值的官吏,所有人都回家过年,候官司也许是最迟放假的衙门。

    候官司并州部主事崔仁一脸疲倦的推开家门,转身关上大门,隔壁邻居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过年了!”崔仁喃喃自语,摇了摇头踩着厚厚的积雪穿过庭院走向前堂。

    候官司的福利很好,作为并州部主事,这是衙门里分给他的宅院。

    进了房屋,崔仁反手把门关了,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扒下套筒吹了吹,火折子传出微弱的光亮,他接着微弱的光亮走到桌边点亮了油灯。

    墙边有一个火盆,他在先提起竹篓往火盆里倒了一些木炭,然后又在木炭上倒上了一些灯油,用草纸点燃后引燃了灯油。

    随着火盆的木炭开始燃烧,屋里变得暖和起来,也变得更光亮。

    肚子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咕噜咕噜直叫唤,崔仁起身准备去厨房做一顿好吃的,再喝几两好酒,让自己过一个好年,不管发生什么事,这日子总是要过的。

    这时崔仁突然停止了动作,一个身影端坐在桌边凳子上,他缓缓转过头,却发现坐在凳子上的人竟然是王坦之。

    崔仁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司、司正······你怎么······”

    王坦之笑道:“是不是感觉很意外本官已经前往西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你家里?”

    崔仁见王坦之竟然还笑得出来,他脑子里一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心里也是矛盾之极,就在今天早上,候官司司丞贾越召集所有主事以上官员宣布了皇帝的旨意,因王坦之欺君罔上,革除其及随行人员一切官职,由贾越代理司正职务,候官司上下全力缉拿王坦之一行人,若遭遇顽抗,一律格杀,死活不论。

    为了尽快找到王坦之及随行人员的下落,贾越甚至动用了颁布了重大悬赏,发现王坦之一行人踪迹并报告的,重赏一百贯(相当于十万块);捕获王坦之者,重赏三百贯,带队官员官升一级。

    此时若是先想办法稳住王坦之,然后再找借口溜出去报信,一百贯就入袋了!想办法把王坦之灌醉或迷倒,再捆起来,四百贯外加官升一级,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第1076章 真相

    崔仁转念一想,候官司是王坦之亲手组建起来的,他和不少现在已经当任主事一级的官员都是王坦之亲自训练出来的,在王坦之面前玩心眼、耍诡计?只怕还没等他动手就被王坦之察觉并进行了反制。

    崔仁又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的落魄,如果不是王坦之把他收进候官司,并亲自栽培,大力提拔,哪里有他崔仁的今天?只怕早就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若是忘恩负义把人给卖了,只怕就算得了荣华富贵,这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衙门里谁还敢跟他这个忘恩负义之徒交往?

    崔仁急忙走到门便打开门向外张望了一圈,见没有发现异常才又把门关上,转过身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王坦之见状,不动声色问道:“怎么如此紧张?是不是本官不在这几日,候官司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仁跺脚,一脸着急的模样:“我的司正大人啊,你怎么还敢跑回长安来,您知不知道候官司已经下达了全力通缉您的指令,而且贾越还去了刑部,只怕过了正月初一,刑部那边当值的也会发下海捕公文!”

    王坦之脸色一变,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道:“是皇帝下达了旨意?”

    “嗯,诏令下来了,司正及随行的那些人全部被革除一切官职,贾越被任命为代理司正,奉命接管候官司所有事务,并奉旨意下令候官司上下全力缉拿司正等人,死活不论!为尽快将司正等人抓捕归案,贾越颁布了重大悬赏,只要司正等一行人露面,必定会被盯上!”

    情况的严重程度超出了王坦之的想象,他从天水返回长安的路上还在想他组建候官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赵俊生对他起了猜忌之心,也应该不会轻易动他,至少不会这么快,总得派人调查清楚吧?

    可他低估了赵俊生对候官司的重视程度,对于黑衣卫、候官司和皇城司这三个直接向赵俊生负责的情报衙门,这可是护卫大乾天下的最后底牌之一,它们如同赵俊生的眼睛和耳朵,一个人的眼睛瞎了就看不见东西,耳朵聋了就听不见声音。

    如果连情报部门都脱离了控制,赵俊生就变成了瞎子和聋子,他怎么会容忍?黑衣卫、候官司、皇城司必须要绝对的忠诚,否则他宁可裁撤解散,也绝不养虎为患!即便这已经不受他控制的候官司前任司正已经投入了他儿子的怀抱。

    王坦之心乱如麻,难道从此以后就要亡命天涯?家里怎么办?

    “对了,我家人现在如何?”

    “贾越只下令司正等人,并未对司正等人的家眷不利,嫂夫人他们都还好!”

    王坦之放心了一些,他还是比较信任崔仁的,崔仁应该不会用假消息欺骗他。

    “皇帝和贾越给我定的什么罪名?”

    “欺君罔上!”

    王坦之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崔仁摇了摇头:“其他的属下就不知道了,这几天贾越神神秘秘的,衙门上下都很紧张,谁也不敢多打听,唯恐被认为是司正的同党”。

    王坦之此时也搞清楚了崔仁只怕知道得也不多,他现在担心的是皇帝到底对他与靖王之间的关系知道多少,如果皇帝对他与靖王的事情完全清楚了,只怕他连靖王那里都不能再去了。

    如果靖王知道他已经被候官司通缉,已经在皇帝那里被判了死刑,还会敢收留他吗?

    崔仁见王坦之好长时间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站起来说:“今天是除夕,司正就在这里烤烤火,属下去厨房烧几个菜,再弄点儿酒,就一起过个年吧!”

    王坦之心中一动,他也想考研一下崔仁对他的忠诚度,点头答应了:“也好!”

    这顿连夜饭吃得没有起任何波澜,王坦之在暗自警惕中与崔仁吃完年夜饭,还喝了一点酒,酒足饭饱之后,他起身告辞。

    崔仁道:“司正接下来有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可能需要你在候官司内部多留意一些,若是听到与我有关的消息,希望你能及时告诉我!”

    崔仁连忙答应:“司正对如再生父母,当年若不是司正搭救,属下早已冻死在雪地里了,司正放心,若有消息,我一定及时转告,只是不知如何才能与司正联系上?”

    王坦之想了想说道:“若是有消息,就在城东城隍庙门口的左边石狮子嘴里塞一颗小石子,若是有危险需要通知我,就在右边石狮子嘴里塞一颗石子!”

    “明白!”

    王坦之告辞离去,崔仁送到门口,知道王坦之消失在雪夜之中不见踪影,他才转身回到院内关上了大门。

    巷子外的一个拐角处,王坦之背靠着墙壁静静的等待,等待着崔仁从家中出来,一刻过去了,崔仁并未从家中出来去向贾越报信,王坦之这才相信崔仁对他没有异心,这个人还是可靠的。

    王坦之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心里现在很后悔,当初要是意志坚定一些、果决一些,就不至于被靖王胁迫,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一步错,步步错,悔不当初啊!

    王坦之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快速离去。

    在他刚离开一会儿,一道白影飘然而起,顺着他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这白影如鬼似魅!

    一路上躲避了不知道多少支巡逻队,绕过了多少条大街和小巷,王坦之来到了一间宅院前,这宅院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是一般人家住得起的。

    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当即纵身一跃上了围墙,轻轻进了院内,在他进院内不久,跟过来白影飘然而至。

    没过多久,王坦之提着一个昏迷的人从院子里跳墙出来,转眼之间就消失在街道尽头,白影随后而至,如影随形。

    没过多久,王坦之提着昏迷的人来到了城西南一间破败的房子里,这里显然已经荒废了许久,

    昏迷的人被丢在地上,王坦之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支油灯,油灯的光亮照亮了破败的房屋。

    昏迷之人被一脚踢醒了,他皱着眉头摸了摸被打中的后脑勺,睁开眼睛大怒:“哪个王八蛋偷袭本大······啊,姐夫?怎么是你?”

    “是不是看见我在这里觉得很意外?”

    年轻人眼珠子一通乱转,连忙道:“姐夫,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革除所有官职,候官司上下正在全力通缉你啊,你既然已经去了西域,就不要再回来了啊!”

    王坦之冷声道:“当初若不是你,我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年轻人大喊冤枉:“姐夫,你搞错了吧,这事跟我有何关系啊?你怎么乱冤枉人呢?再说了,你是我姐夫,我就算害别人也不会害你啊,要不然我姐能放过我?”

    王坦之眼中杀机迸现,“你还在给我装糊涂,当初我也是见你整天无事可做,游手好闲,这才把你招进候官司,可你倒好,竟然偷偷把候官司查到的消息拿到黑市上去卖,后来被靖王的人发现,靖王以此相威胁,我若不从,靖王定然上奏皇帝,你是我的小舅子,也是我亲自招进候官司的,皇帝若知道此事,我就是黄河有洗不清,我能怎样?靖王拿住了我的把柄,我只能一次次把他想知道的消失送过去,当初我要是不顾你小子的死活,在靖王上奏之前向陛下负荆请罪,陛下说不定会念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从轻发落,都怪我一时糊涂······”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这个不成器的祸害造成的!”

    年轻人吓得肝胆俱裂,手撑着地面连连后退,“姐夫、姐夫,你······你要作甚?我可是你的亲小舅子啊,你不能杀我······”

    这次,王坦之毫不犹豫的杀死了他的小舅子,他不得不这么做,别看他这小舅子没什么本事和骨气,人却是阴毒得很,还贪婪无比,若不杀此人,此人十有八九会向贾越告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他以后只怕要亡命天涯了,照顾不到家里,家里没有了他,权势不再,以这小舅子的尿性,只怕会经常过去搜刮他的妻儿,把家里的财物全部搬空,那时他妻儿如何过日子?

    从破房子里出来后,王坦之转身一脚蹬在墙壁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缓缓倒下,轰的一声,破屋子轰然倒塌,尸体完全被掩盖,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

    正月初一,全天下家家户户过春节,皇室也不例外。

    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一道早刚刚起来,各皇子、世子、公主、郡主纷纷过来拜年。

    “父皇、母后、姨娘拜年了!”

    三人都笑着点点头,赵俊生道:“好,好,都起来吧,不管已经成家的,还是没有成家的,每人一个压岁包,你们在父母的眼里永远是孩子!来,依次上来领!”

    不仅赵俊生发了压岁包,花木兰和万语桐也都给每个子女、孙子孙女发了压岁包。

    吃过早饭之后,赵俊生带几个小孩子打雪仗、堆雪人,其他人要么推牌九、要么打麻将。

    到了下午,有几个民间戏曲班进宫唱戏,花木兰和万语桐对此比较喜欢,孩子们也不好撇下她们,只好都陪着看戏。

    赵俊生看戏时,耳朵突然动了动,起身去如厕,康义德立即带人跟上。

    到了如厕处,赵俊生停下扭头道:“尔等都在外面的等着!”

    “诺!”

    皇宫的茅房很大,其内金碧辉煌,赵俊生走进去坐在坐便器上出声道:“说吧,查到了什么?”

第1077章 长安黑市

    御厕里出现了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人,他就是暗影。

    “事情的始末已经查清楚了,候官司司正王坦之的小舅子贺方在赌坊欠了一笔钱,被逼急了,把主意打到了情报消息上了,他利用自己人字号档案馆副主事的身份偷盗馆内卷宗上记载的官员隐私拿到黑市上去卖,刚开始他还只是卖人字号档案馆内卷宗上的官员隐私,后来黑市上的需求越来越大,越来越高,逐渐有人想要获取更高官员,甚至是朝廷公卿大臣的隐私!”

    “贺方贪婪之心大起,于是他又开始威逼、收买、串通地字号档案馆内一个名叫方成的书吏盗取地字号档案馆卷宗上的官员隐私,因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巡检过来盘点核查,他们不敢直接拿走卷宗,只能强行记忆!”

    “因为出入候官司是要搜身的,除了衣裳之外,不许携带任何物品出入,他们靠着记忆就把官员的隐私带出了候官司,所以二人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后来这二人在黑市上卖的消息多了,无意中被靖王门下的随侍刘敏发现,靖王得知消息之后就派人把贺方抓了起来,经过审问得知了贺方的身份和候官司真正的职能,靖王就以贺方之事胁迫王坦之,贺方是王坦之的小舅子,王坦之自知若是靖王把事情禀报给陛下,陛下必定雷霆震怒,难免牵连到他,他不得不受制于靖王,只怕朝廷公卿大臣和高官当中,但凡有不干净的,都有把柄被靖王掌握了,至于有多少因为把柄被靖王掌握而被迫投靠靖王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赵俊生明白,当朝公卿大臣、官员,甚至是武将,真正洁身自好、一尘不染的人只怕没有几个,大多数人多多少少有一些问题,这问题有大有小,如果是小问题,就算被人知道也造成不了多少影响,如果是大问题,只要被靖王掌握,靖王完全可以用这个逼迫他们就犯。

    赵俊生心中寒意大盛,沉声问道:“贺方贩卖官员隐私消息最初是什么时候?你是如何调查得如此详细的?”

    “回陛下,贺方最开始贩卖消息时是在年初二月份,被靖王的人发现是在四月份下旬,也就是陛下去梁州没多久!臣子所以调查得知如此详细,是因为这其中的一个当事人方成还活着,而贺方在昨夜被王坦之杀死了!”

    赵俊生眯起眼睛:“事情发生之后,王坦之没有恼羞成怒把贺方和方成杀了灭口?”

    “回陛下,王坦之被靖王胁迫就犯之后的确愤怒至极,去杀了方成,他打晕了方成,把他捆绑手脚装在麻袋里,背到河边绑上石头投入河中,这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他不知道方成有一门闭气的功夫,方成被投入河里之后就醒了,利用自己闭气功夫硬生生咬断了绳索和麻袋逃了出来!”

    “臣去方成家里暗查时发现他家人都搬走了,通过官府户籍房查到他们一家户籍迁到了新丰县,这年头想要把户籍迁移是很困难的,凭空伪造户籍更是难上加难,臣查到方成的妻子在他死后四个月改嫁给新丰县一个名叫路大勇的人,通过调查发现,这个路大勇是十几年失踪的人,当时此人才七八岁,而在方成死后的一个月,陆大勇突然回到了家中,臣发现了此事的蹊跷,调查之后发现这陆大勇竟然就是死去的方成,臣把他打晕之后经过审讯,他什么都招了!”

    “至于贺方,昨天王坦之暗中返回长安得知陛下已下旨革除了他的一切官职,命候官司全力通缉他,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愤怒之下把贺方从家中抓了出来,就在城西南的一间破房子里杀了他!”

    赵俊生很平静,越是平静,他心里越是愤怒,他对王坦之是很信任的,抱有很大期望的,可没想到王坦之在关键时刻没有守住本心,存在着侥幸心理,这才甘愿受靖王的胁迫。

    “王坦之与跟他一起去西域的随行人员现在都在何处?”赵俊生冲了马桶,起身走到洗手盆旁边洗手。

    暗影道:“在城南一处只有他本人知道的宅子里,那是他为自己设立的安全屋,那里遍布机关,只怕还藏有暗道,臣没有贸然进去暗查!”

    赵俊生洗完手,用毛巾擦干净,“你觉得王坦之还会去联络靖王或者去靖王府上吗?”

    “这个臣不敢妄自揣测,他是否还与靖王联络或去靖王府上,这取决于他认为靖王是否有足够的胆量!如果臣是靖王,在得知王坦之被候官司通缉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他并进行灭口,如此才不会被陛下抓到证据!”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朕倒向看看朕的这几个儿子都有什么本事!其他事情你不用管了,你去通知魅影,让他盯着王坦之,不要让他跑了,这人武艺不一般,一般人不是他的敌手,他若要逃,这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拦得住他!”

    “另外,朕要你去查一下,有多少官员的隐私消息被王坦之、贺方和方成卖到黑市上或提供给靖王了,朕需要一份详细的人员名册!”

    暗影想了想,躬身道:“贺方已经死了,又不能直接从靖王那边获取相关官员的情况,而且就算靖王也不知道被出售到黑色上的官员隐私,方成倒是知道一些,王坦之也知道一部分,但按照陛下的要求,暂时还不能动他,也就只有继续撬开方成的嘴,不过······臣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突破口!”

    “什么突破口!”

    “黑市上的消息交易商!”

    赵俊生点点头:“不错,除了靖王掌握的名册,也就只有黑市上的消息交易商掌握得最全面了,你去办吧,靖王这边不用你管,朕另有安排!”

    “诺!”

    兴元坊。

    这里是除了西市之外整个长安城内生意最火爆的小商品集散地,西市是由官方管理的,而这里是百姓自发形成的一个交易市场,而且这个交易市场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地下!

    长安城内偌大的地下排水系统极为发达,而一些正规市面上不许贩卖的东西,在这个地下交易市场都能够买到,没有你买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这里就是长安城内黑市具体交易地点之一,而且是最大的,也是固定的。

    在这个地下世界生存的人当中,有逃奴、有逃犯、有江洋大盗、大部分都是没有户籍的人。

    就算是大年初一,这里也是热闹非常,黑市上的生意照常很火爆。

    暗影从皇宫出来之后,直接来到了这里,这个地下世界虽然没有官方管理,可它并不是没有规矩的。

    在街边一间挂满杂货的店铺外,暗影抬头看了看,抱着剑走了进去。

    正在拨打算盘的掌柜只是瞟了一眼,就继续算账。

    暗影直接穿过店铺进入后院,在后院的西南角有一扇门,两个腰悬长刀的壮汉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暗影扫了这两个壮汉一眼,抱着剑从二人身边经过走进了门内,他顺着门内一道向下的楼梯走了三丈深,再一看,这地下排水道俨然成了一条街道,旁边都被挖出来一个个紧密相连的店铺,每个店铺内外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大多数都是一些日常用品,但也能看见一些违禁品。

    整个地下市场内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这与地面上此时人影稀落、市面凋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客官要什么?看您像一个剑客,小子这里有上等的精钢宝剑,乃是使用军中校尉级战刀改造而成,绝对真货,削铁如泥,给您算便宜一点!”一个武器铺的小厮凑到暗影身边问道。

    军中武器绝对是违禁品中的违禁品,一旦发现市面上有人出售,立马就有人来查,而在这里,这武器铺的小厮竟然毫不顾忌的大声兜售。

    暗影带着斗笠,身披黑色粗布斗篷,怀中抱着剑,这样的形象绝对是江湖剑客的标配,在武器铺小厮的眼里再正常不过了,在这地下市场上放眼望去,十个当中就有两三个是这样形象的打扮。

    暗影停了下来:“我不要剑,我要消息!”

    武器铺小厮顿时失去了兴趣,转身就要走回铺子里。

    暗影身上一把抓住小厮的胳膊,“找谁可以卖到消息!”

    小厮也不看暗影,看着地面,翘着脚尖,大拇指和食指中指不停的捻着。

    “当当当”的一声清响,五枚十文面值的铜板落在了小厮手里。

    小厮一看,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抬头向不远处两个站在一起闲聊的壮汉看过去,“看见那俩人了吗?他们是康爷的人,这黑市上所有的消息买卖都由康爷掌管,康爷是这黑市的主人,你想要买消息可不一定买得到!”

    “为何?”

    “因为消息的买卖,康爷只做熟客生意,你?没有人介绍吧?”

    暗影摇了摇头。

    “那你还是回去吧,找一个介绍人再来,你若贸然前去,只怕连康爷的面都见不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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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为花木兰的未婚夫,赵俊生表示鸭梨很大!刚开始花木兰只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小女孩儿,可她却代父从军,在军中磨砺成了一个的杀伐果断、战功赫赫的女将军,赵俊生有点儿担心婚后生活。是选择做这个成功御姐背后的那个男人,还是选择撑起家庭、当家做主?群254765694我老婆是花木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老婆是花木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老婆是花木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