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各怀鬼胎
赵俊生又与刘衮讨论了一下细节,把整个计划进行了完善。
最后赵俊生对刘衮许下承诺说:“别的本将军不敢说,但本将军敢给刘司马打个保票,事成之后,本将向皇帝保奏举荐你入朝为官,官阶绝不会低于一个军司马!”
刘衮大喜,连忙躬身抱拳道:“那就多谢将军了,接下来请将军看我的表现吧!”
“本将拭目以待!”
刘衮出去只会被人领到朱砌的营帐,让他们汇合,过了不久就又请他们赴宴。
酒宴完毕,这二人带着随从返回江夏城,入城时已经是下午申时末。
两人一进城就被庞法起得到了消息,立即派人把他们接到太守府。
“见过府君,我二人幸不辱命,特来向府君复命!”朱砌和刘衮一起向庞法起行礼。
庞法起扶起二人问道:“怎么样,情形如何?朱主薄,你先说!”
朱砌当即把在乾军营地见到赵俊生的情形、所提出的条件、说的话以及赵俊生的反应和回答详细说了一遍。
庞法起听了一遍之后,脸色有些苍白,“这么说,沈庆之大军被全歼的消息已经可以确认了?”
“应该是真的,下官自认为察言观色还有一套,从牛大力及他帐下将校的反应来看,如果消息是假的,他们不可能所有人都装得那么像!”
庞法起半响没有从这件事情当中回过神来。
直到儿子庞敢当出声提醒,庞法起才收拾起沉重的心情,说道:“看来咱们等不到沈庆之这一支援兵了,我们在此接应沈庆之大军的任务也就此终结,咱们必须尽快派人渡江过去禀报萧大帅!敢当,这事你去办!”
庞敢当抱拳道:“爹爹,江边渡口和沿岸所有船只已被乾军控制,沿岸十几里都有乾军骑兵巡逻,大白天派人渡江根本不可能成功,只能等夜里,派一个水性极好的信使出城偷偷抵达江边涉水游过去!”
“好,就这么定了,待会儿为父会手书一封,让他亲手呈给萧大帅!”
“诺!”
庞法起又看向刘衮,问道:“刘将军,你这边情形如何?是否已经把乾军所在的位置、地形和敌营内外防御警戒部署摸清楚?”
“已经摸清楚了,都在末将的脑子里,末将现在就可以画出来!”刘衮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庞法起当即对儿子说:“快准备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很快就被庞敢当送来了,刘衮提起笔沾了沾墨汁,细细回忆了一遍,很干脆的下笔把脑子里记住的情形画面全部画出来。
一刻之后,刘衮收笔,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放下笔起身把画出来的乾军营地地形和布防图呈上去。
“府君,画出来了,末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
庞法起立即接过平面图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乾军防备倒是挺森严的,不过也并非没有破绽!”
刘衮上前道:“府君所言极是,再严密的布防也会存在漏洞,不可能天衣无缝!您看在这里和这里,我们只要派人把这两处位置的岗哨干掉,大军就能悄声无息的抵达乾军营地之外!”
“您再看这里,这里有一条两丈宽的通道,应该是供营地外巡逻和警戒哨出入的通道,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条通道一举冲进营地内!至于其他地方,多有陷阱和栅栏,无法让将士们在第一时间冲进敌军营地!”
“您再看这里、这里和这里,分别是马厩、敌军宿营区和帅帐,将士们冲进去之后首先砍断马厩内所有战马的缰绳,再放火,战马就会受惊,四处逃散,再分出一部分去攻打帅帐,只要拿下乾军大将牛大力,乾军失去指挥就会群龙无首,剩下的人全力进攻乾军宿营区,乾军必然溃败逃散,那时我军再追杀,必定大获全胜!”
庞法起听得连连点头,“很好!刘将军,你去过乾军大营,这敌营的布防图也是你画出来的,你最清楚应该怎么打,本府想让你带兵去夜袭敌营,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衮早就猜到庞法起会让他带队,毫不迟疑的抱拳道:“末将遵命!”
庞法起笑了,“那么刘将军需要多少人马?”
刘衮回答:“最少两千!”
庞法起笑不出来了,如果刘衮带走两千人,这诺达的江夏城岂不只剩下一千人了,除去在城内维护治安、负责巡逻的一百人之外,真正能用于作战的只有九百人,这九百人要防备四面城墙和城门,平均下来每一面城墙和城门只有两百三十多人,这兵力太单薄了,万一夜袭失败,就凭这点人手守城,只怕等乾军大军一到,不到一天就会被攻破。
庞法起犹豫了,他的额头皱起了深深的皱纹,“乾军只有一千骑兵,还有一部分江边控制渡口码头,刘将军为何需要这么多人?”
刘衮看了看朱砌说道:“末将观察过,这些乾军并非是一般的兵士,他们训练有素、令行禁止,极为剽悍!今日我们去乾军营地时看见他们还在操练步战之法,可见这些乾军不仅精通骑战骑射,还精通步战!咱们这些兵士的战斗力根本无法与这一支乾军相比,末将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担心兵马带得太少了不但不能建功,反而会因为兵力不足而失败啊!”
庞法起搓了搓脸,起身走了几个来回说道:“此事本官再考虑考虑,稍后再给你答复!”
“好,末将先去做准备!”
刘衮出了太守府直接往西城门方向而来,来的途中,他还派人去把两个心腹叫到西城门城楼上会面。
此事镇守西城门的正是他的心腹梁大贵,梁大贵见刘衮过来立即上前见礼:“将军,您不是去乾军营地商谈投诚之事了吗?”
刘衮左右看了看,梁大贵立即把周围的人支开,刘衮这才冷哼一声说:“什么商谈投诚之事,庞法起真正的目的是让我打探敌营的警戒和防御部署,商谈投诚只是一个幌子!他命我今夜带兵去袭营,我知道推脱不过,所以说要两千兵马,他没有答应,说要考虑!”
梁大贵道:“将军,如果庞法起答应给你两千兵马,你难道还真去吗?你若去,岂不是无法献城?这功劳可就小了很多啊!”
刘衮沉思,抬头道:“如果庞法起真的答应给我两千兵马,那我就装病,突发痢疾,这江夏城真正能领兵的只有我和庞法起,若我无法带兵夜袭,庞法起就只能亲自带兵前往,不过我猜这个老狐狸肯定会防着我一手,他一直对我不信任,他最多只会带一千人前往,等他走了以后,咱们如此这般······”
梁大贵听得连连点头,“明白,到时候末将会配合将军!”
不久,另外刘衮的另外两个心腹吴光、童千斤一起到来,与刘衮见了礼之后,刘衮又把他的想法跟这二人说了一遍,此二人当即表示跟随他干。
太守府。
庞敢当问道:“爹爹,刘衮说夜袭需要两千人,您为何没有答应他?”
庞法起摇头道:“偷营并非是兵越多越好,乾军营地内总共还不到一千人,却要用两千人去偷袭,无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而且人数越多,在前往敌营的途中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刘衮说的理由虽然也成立,但为父总感觉有些牵强!”
“还有,如果真的给他两千人,万一他要是带着这两千人投降了乾军,那咱们城里可就只有一千人了,等乾军大队人马一到,就凭千余人根本顶不住乾军的攻城!”
庞敢当有些不太相信,“爹爹,您是担心刘衮不可靠?这不可能吧?此人生在大宋,长在大宋,况且他的妻儿老小都在大宋,他如果投降乾军就不怕朝廷拿他的妻儿问罪?”
庞法起问:“这些年先后投降北魏和乾国的我朝将军和官员还少吗?他们可曾怕过朝廷对他们的妻儿问罪?那些人心黑得很,只要能苟活下去,什么妻儿老小都是浮云,到了乾国那边,他们又可以娶妻生子!”
庞敢当想了想说道:“如果爹爹不给刘衮两千人马,那么他拒绝率部偷袭敌营,爹爹又当如何呢?”
庞法起沉思了许久,说道:“为了救你的祖母、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咱们不得不去偷营,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把他们救出来!刘衮要两千人马,为父自然不能给他两千人,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为父亲自带一千人去偷营,你要留在城内控制好兵马,把刘衮盯紧了,为父总觉得刘衮这个人心术不正,他若做出悖逆之事并不奇怪,一旦事情真的发生了,你要第时间进行平乱,对待这样的人,绝不能手软,明白!”
“明白!对了,爹爹打算何时带兵出城?”
庞法起想了想说:“最早也要等到午夜过后才可以,出发得太早容易被乾军斥候和警戒哨发现!”
庞敢当说:“这么说的话,信使应该可以在爹爹带兵出城之前带回萧大帅的最新命令,爹爹何不等信使回来了再做决定呢?说不定上面的命令又有变化”。
庞法起把儿子的话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一切还是等信使从江对岸返回再说。
“现在天色不早了,你速去安排人手,等天黑之后就立即出发,一定要把信使安全送到江边!”
“是!”
第1049章 父子反目
午夜,街道上除了偶尔有一队巡逻的兵士走过,再也没有其他行人,显得很有些清冷和肃杀。
打更的更夫敲着竹邦,大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在太守府大堂内背着走来回走动的庞法起听到敲更的声音停了下来,问道:“来人!”
“府君有何吩咐?”一个小吏走进来问道。
庞法起问:“几更天了?”
“回府君,已经三更天了!”
庞法起皱起了眉头,“都三更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敢当呢?”
“回府君,少将军还在南城门城楼等待接应!”
庞法起想了想,大军出城之前要做好准备,这需要时间,出城之后要走十几里,这也需要时间,距离天亮的时间虽然还很充裕,但并不是发起攻击的时间距离黎明时分越短越好,乾军的警戒巡逻哨有固定的换班时间,他必须要抓住乾军营地外围警戒巡逻哨换班的时间才有机会悄声无息带着人马靠近乾军营地。
“来人,传本府命令,让刘衮、朱砌等人速来议事!”
“诺!”
传令的人刚走不久,庞敢当就急匆匆的带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回来了。
“爹爹,信使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萧大帅的亲笔书信!”
庞法起一看,连忙对旁边的随从说:“快带他下去换一身干净衣裳,准备一些热汤食物和酒水送过来!”
“诺!”
等信使被带下去之后,庞敢当把一封书信过来,“爹爹,这就是萧大帅给爹爹的书信!”
庞法起接过书信拆开看了起来,看得直皱眉头,脸色越来越差。
庞敢当连忙问:“爹爹,萧大帅的信上是怎么说的?”
“你自己看吧!”
庞敢当接过书信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大怒道:“萧大帅怎能这样?这不是摆明了让我等自生自灭吗?”
父子都不出声了,各自想着心事。
良久,信使换了干净衣裳走了回来,行礼道:“府君,萧大帅有些话不方便在书信上说,因此让小人转述,只是······”
庞法起见状,挥手让随从们都退了出去。
“好了,这里就我们父子二人了,萧大帅让你转述什么话,你说吧!”
“是!”信使答应,当即说了出来,庞法起父子二人静静的听着,直到信使说完之后,这父子二人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信使实在等不了了,“府君,若无其他事情,小人就先告辞了!”
庞法起起身扶着剑柄走到信使面前问道:“这些话除了我们父子、萧大帅和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当时萧大帅是单独跟小人说的,身边没有其他人!”
“很好!”庞法起点头,突然拔剑刺进了信使的胸膛。
信使瞪大眼睛,缓缓抬起手指着庞法起:“你······”顿时气绝身亡。
庞敢当大惊:“爹爹······”
庞法起拔出宝剑在信使尸体的衣物上擦干血迹,神色淡然的收剑入鞘,瞟了一眼儿子,,“一惊一乍的作甚?成大事者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和淡定!你过来,咱们父子二人详细计较一番!”
“诺!”
庞法起父子二人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刘衮和朱砌二人先后到来。
“府君是不是有了决断?”刘衮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如果庞法起答应给他两千人,他就立马装病得了急症;如果庞法起只给一千人,他就推脱兵少打不赢,总之就是不带兵去夜袭。
朱砌也是集中精神看向庞法起。
庞法起神色黯然,叹息一声,从案桌上拿起萧斌写给他书信说:“入夜时分本府派人暗中潜回夏口见了萧大帅,大帅让信使带回了这封书信,你们轮换着看看吧!”说完把信递给旁边的随从。
朱砌接过信之后看了起来,随后大惊:“什么?没有援兵、没有船队接应?这就是······不管我们了?既然不管我们了,为何还下令让我们死守?这不是摆明了让我们死在这里吗?”
书信传到了刘衮的手里,他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萧斌在书信上说,去偷袭汉津口的水师失败而归,没有取得任何战果,而且乾军主力已经从竞陵和随县杀来,派兵增援江夏城已经不可能,否则的话,也只是多送一些人给乾军杀;派水师战船前来接应也不可能,一旦被乾军江岸巡防游骑发现,乾军大队人马会立刻赶到,到时候别说城内的守军无法过江,就算是接应的船队只怕也有被乾军捕获的危险,所以鉴于以上情况,只能命令庞法起带兵死守江夏城,至少守一个月,到时会局势自然会发生变化,待乾军退去,江夏城就算是保住了。
就算刘衮本身有向乾军投降的意愿看到这样一封书信,他也是愤怒难当,破口大骂道:“这是不把兄弟们当人呐,既然不管我们的死活了,还有什么资格让我们死守?他这是逼着我们投降啊!”
“咳咳,刘将军慎言!”朱砌连忙提醒道。
刘衮张了张嘴,颓废的闭上了嘴。
朱砌问道:“府君,不知您是作何打算?”
庞法起道:“如今这个局势没有船队接应,我们无法过河,突围基本上排除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向乾军投降,要么死守到底,静待局势发生变化,我们有三千人马,城内还有一万人,军械兵器方面还算充足,只要部署得当,守一个月也不是不可能!刘将军和朱主薄打算怎么选?”
刘衮不知道庞法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或者此人又想耍什么花样,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暂不表露心迹,于是说道:“这件事情太大了,以末将之见还是召集各大小官吏和将校前来共同商议!”
朱砌也觉得刘衮的建议不错,如果他们两个的选择与庞法起心里的想法不符,万一庞法起暴起发难要杀他们呢?所以还是拖延时间,多找一些人过来承担风险。
“下官觉得刘将军所言不错,这事关系重大,不能草率,还是把官吏们和将校们都找来一起商议!”
庞法起也没有逼迫,答应道:“如此也好!来人,传本府的命令,让官衙各级官员和军中队主以上将校军官前来议事!”
“诺!”
不久,各级官员和将校军官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大堂内顿时喧闹起来,显得有些拥挤。
“府君,该来的人差不多都到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朱砌问道。
庞法起看了看,点头道:“那好,开始吧!诸位,深夜把诸位请来,是有一件关乎在场所有人前途的大事需要我们一起做出决定!方才本府收到了萧大帅从夏口派人送来的密信,信上说乾军从北面和西面两路夹攻而来,江岸防线也被乾军攻占,掩护我军撤退渡江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派兵过来增援也受到种种因素的影响不可能成功,所有我们现在是既无法撤往夏口,也没有援兵,至于突围,更是自寻死路!”
“萧大帅命我等死守江夏城,静待局势发生变化,朝廷绝不会任由乾国出兵在我国境内肆虐,一定会出兵反击,到时候乾军就会退去,江夏城就安全了,这是萧大帅在书信上的原话!”
“因此,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与城共存亡,或者放下兵器出城向乾军投降,看诸位怎么选!”
与城共存亡?这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选这个!乾国人并非是外族人,大家都是汉人,没有必要下这么大的决心死战到底吧?守得差不多就得了,无论对朝廷,还是对自己都有一个交代。
投降?这倒是可以考虑,但是投降说出去太难听了,众人心里大多数都倾向于这个,但都有顾虑,而且谁也不想先站出来表示同意,万一其他人的想法不同呢?若是惹怒了某些死忠份子,一刀被砍了岂不是冤枉得很?
这时庞法起见所有人都不出声,他道:“好,既然诸位都不想先表态,本府就先说说自己的想法,本府的想法是向乾军投降!”
什么?庞法起要向乾军投降,他可是跟北魏和乾军都打了很多年的仗啊,他竟然选择投降?难道不怕乾国秋后算账?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庞敢当一声爆喝:“爹爹,你要向乾军投降?你还是我爹爹吗?这么多年你忠于朝廷,杀了北魏和乾国的兵将多少人?只怕数都数不清了,你何曾动摇?无论如何,孩儿不同意!”
庞法起大怒道:“我的母亲、你祖母被乾军抓去了,他们以此威胁,我能如何?再说,我庞法起这么多年为朝廷出生入死,杀敌无数,如今我老母深陷敌营,朝廷不但不营救,还我们死守与城共存亡,我们都已经被当成了弃子了!这朝廷还有什么可以效忠的?这江夏城还有什么可以守的?”
庞敢当大声道:“我们可以想办法救出祖母······”
“救?怎么救?夜袭吗?你当乾军都是傻子,会任由你去夜袭?老母是我庞法起的老母,我若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我老母,我庞法起还是人吗?”庞法起说完一把拔剑挥剑劈下,身前案桌当场被劈为两段。
“今日本府意已决,任何人阻拦,犹如此案!”
庞敢当脸色涨得通红,刷的一下拔出了战刀大声道:“爹爹,你的选择请恕孩儿不敢苟同,你若投降乾人,今天我父子情分就此了断,他日若再见,是敌非友!”
庞法起扭头看了看慌乱一团的众将和官吏大声喝问:“愿意跟我庞法起一起投降乾人的站在左边来,不愿意的站右边去!”
庞敢当大怒,提着刀对众人大喝:“我看谁敢站在左边!”
第1050章 借刀杀人
庞法起父子突然互相反目,这让大堂内的许多将校和官员直到此时都还没震惊不已,他们惊讶庞法起的选择,也惊讶庞敢当竟然对朝廷如此忠心,敢跟他的父亲反目成仇。
现在所有人都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站在左边跟着庞法起去投降乾军,要么站在右边坚守江夏城。
面对庞敢当凶神恶煞,随时可能杀人的神态,许多原本想站到左边的官员和将校都害怕了。
这时一个官员站出来举着手战战兢兢道:“府君,属下跟你走!”
“大胆!背祖忘宗、不忠不义之徒,该杀!”庞敢当大喝一声,提着刀就冲过去,那官员吓都忘了躲避,被庞敢当一刀砍翻在地,当场死亡。
“啊——”大堂的官员们见真动家伙杀人了,好几个人都吓得大叫并跑了出去,还有不少人也迅速向外而去,以免殃及池鱼。
“庞敢当你这孽畜,放肆!”庞发起大怒,提着宝剑就冲上去刺向儿子。
庞敢当立即格挡反击,却被庞发起占尽优势,一剑将其左臂斩断。
“啊——”庞敢当痛得大叫一声,捂着血流入注的断臂用仇恨的眼睛盯着庞法起。
只见庞法起用凶狠的目光扫了所有人一眼,“现在本府要出城,愿意跟我走的就一起,不愿意走的,本府也不勉强,但谁若是敢阻拦,休怪本府不念往日旧情!”说完就向大堂外走去。
“闪开!”
挡路的人纷纷让开,只有少数几个人跟着庞法起的身后离去,其他人都心有戚戚,这庞法起也太狠、太无情了,庞敢当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儿子,俗话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呢,这人竟然连儿子都砍,跟着这样的人只怕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几个随从拿来纱布和止血疗伤药给庞敢当疗伤包扎,经过一番处理,总算是把血止住了,让庞敢当捡回了一条命。
直到庞法起带着几个人消失在夜色之中,太守府的这些官员和将校们都犹如在梦中。
最纳闷的就是刘衮和他的几个心腹手下了,庞法起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投降的?难道他派朱砌去谈判是真有投降的倾向?这绝不可能!
刘衮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他又想不出来。
庞法起带人投降去了,现在怎么办?是按计划发动兵变控制全城,然后向乾军投降,还是改变主意死守江夏?
心腹梁大贵走到刘衮身边低声道:“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末将带人追上去把庞法起等人全部干掉,然后我们按计划行事,待控制全城兵马,明白一早派人去联络乾军,再投诚?”
刘衮一瞬间想了很多,他摇头低声道:“不!庞法起要投降的事情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咱们若是干掉他,消息很快会传到乾军那边,这给给乾军高层留下不好的印象,他要去就让他去好了,不过我觉得庞法起投降这事没这么简单,你说狗能改得了吃屎吗?不能,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待会儿你几个看我的眼神行事,咱们先控制局面再说!”
梁大贵低声答应:“好!”
两人刚说完,主薄朱砌就走过来:“刘将军,庞太守去投乾军了,咱们要怎么办?现在是群龙无首,咱们这里以刘将军的官阶最高,还是请刘将军过来主持大局吧!”
刘衮沉吟一下,走到脸色苍白的庞敢当身边问道:“少将军,你这伤无碍吧?”
半边身体靠在矮几上的庞敢当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一条手臂被斩断了,尽管上了疗伤药进行了包扎,但钻心的疼痛感不停的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
听到刘衮的询问,庞敢当有些虚弱的说道:“没事,断了一条胳膊、流了一些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有一条膀子一样可以杀敌!”
无论在哪儿,无论在什么时代,硬汉和忠诚的人都是受人尊敬的,其他官员和将校纷纷说:“少将军多多休息,养好身体!”
刘衮走到主位上看着众人说道:“庞法起带人走了,咱们不知道他走的哪个城门,念在相处一场,昔日同为同僚,他要投靠乾国,咱们不阻拦,让他去了,但不能让他把乾军引来,至少今夜不行,咱们必须要派人去守好几个城门,向全城军民宣布庞法起的叛逃,不知诸位同意否?”
将校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说:“就按刘司马说的办!”
刘衮当即说:“那好,童千斤,你速带一些人跟上去,待庞法起出城,立即传我的命令给各门守军将士,宣布庞法起等人叛逃,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来到城下也不得开门,违令者斩!”
“得令!”童千斤得了军令后迅速带人离去。
刘衮拿起掉落在地上的书信,这是萧斌写给庞法起的书信,他说:“诸位,萧大帅在信上说让我们坚守,倘若庞发起战死,由我刘衮这个军司马指挥,我若战死,由参军梁大贵指挥,以此类推!现在庞法起叛逃,江夏城的军政最高指挥官由我刘衮接任,诸位可有异议?”
众将和官吏们互相看了看,起身抱拳拱手说:“无异议,属下等愿听从将军号令!”
刘衮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说道:“有投降意愿的人都跟着庞法起叛逃了,那么留在这里的诸位都是打算准备与乾军死战到底的吧?”
官员们和将校们傻眼,绕来绕去,何去何从还是绕回到这个问题上,不少人是心里有苦说不出,他们当中原本有很多人都想跟着庞法起投降乾军,可因为庞敢当站出来杀人,又跟庞法起火拼了一场,几乎没有人再敢公然要投降了,唯恐被其他人斩了。
刘衮道:“怎么都不出声呢?咱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商议一个可行的办法,这样吧,本将军换一个角度来问,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打算坚决与乾军血战到底的人有哪些?”
两个武将站了出来,还有一个文官,庞敢当也举起了右手说:“还有我!”
刘衮点点头说:“几位勇气可嘉,本将是极为佩服的,本将也想跟乾军血战到底,但我还有妻儿老小,况且现在咱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本将军还留在这里,本将军相信其他没有表态的人都相信还有希望,所以才没有跟着庞法起去投降乾军!”
“但现在的形势的确对我们极为不利,如果不想办法主动扭转局面,我们的命运就只能由老天爷来决定,本将军这里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咱们反败为胜!”
有人立即问:“不知将军有何办法可以扭转局面?”
刘衮看了看庞敢当,说道:“此前我和朱主薄曾出城去假意找乾军商谈投诚之事,实则是打探乾军虚实,本将军根据记忆画出了他们营地所在位置、地形和内外布防情况,原本我们是打算今夜就去袭营的,由我带队,庞法起留守,但方才庞法起突然决定投敌,这个计划就被打乱了,本将军考虑了一下,庞法起投敌对于乾军来说肯定也很突然,倘若我们按照原计划出兵偷袭,乾军在知道了庞法起带人去投诚之后肯定没有防备,尽管庞法起知道我们的计划,但他只怕也想不到我们会照旧按计划执行吧?如此一来,我们这次行动成功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不知诸位以为是否可行?”
心腹梁大贵和吴光看见刘衮给他们打眼色,立即附和声援:“将军此计甚妙,我等认为可行!”
其他官员和将校一想,这么做似乎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成功,谁会想到庞法起刚刚过去投降,这边就出兵去夜袭了?就算庞法起只怕也想不到。
“这个想法不错啊!”官员们和将校们纷纷点头。
刘衮又看向庞敢当:“少将军,你觉得可行否?”
庞敢当沉吟一下,点了点头。
“那么少将军还能战否?”
庞敢当刚才都把大话说出去了,自然不能食言,沉声道:“当然!”
刘衮道:“那好,既然少将军你们几位都决定与乾军血战到底,那么就请少将军你们几位带本部人马出城去袭营,只要你们能够成功,我们这些人才能够坚定与敌军血战到底的决心!”
其他人一听,纷纷都说:“是啊是啊,少将军英勇无敌,此战定能大获全胜!”
此时庞敢当心里暗暗叫苦,直骂刘衮这家伙狡诈、狠毒,可他又没有理由拒绝,毕竟他刚才明确表态要与乾军血战到底的,如果不做出表率,怎么能让其他人坚定信念呢?
他只好咬牙道:“好,我去!”
另外两个武将和一个文官当即也答应:“我们愿意带本部人马去袭营!”
“哈哈哈······好,少将军和几位忠勇,去准备吧,待会儿本将军带众人为尔等送行!”
这几人也不含糊,当即就走。
半个时辰之后,庞敢当和另外两个武将,还有一个文官,四个人带着他们的本部人马大约八百余人聚集在北门内。
刘衮带着其他官员和武将前来送行,几十个兵士抬着酒水过来,参与此次袭营的将士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碗酒。
“来,众将士,本将祝尔等旗开得胜,干了!”
“干了!”
庞敢当和一干将士砸了酒碗,在城门打开之后悄悄出城去,不久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1051章 怀疑
乾军大营。
营地内灯火昏暗,巡逻和警戒哨都很稀疏,只有帅帐之内灯火通明。
此时帅帐内,赵俊生坐在主位上,几个随驾官员和武将跪坐在右侧,庞法起和带来的江夏官员站在大帐的中间。
庞法起前来投诚并非只带了几个官员,他在离开太守府之后沿街一路上说动了一百多兵士跟着他一起出了城。
赵俊生对庞法起突然带着几个官员和一百多兵士前来投诚很是惊讶,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没错,他的确派人对庞法起进行过劝降,但那只是例行程序而已,他根本就没做指望,没想到庞法起真的投降了,尽管只是带了一百多人前来,不是举城投降,这也让他很不解、迷惑。
是什么原因让庞法起选择了投诚呢?赵俊生可不认为他的魅力大到了让庞法起不顾一切跑过来跪降的地步,难道是因为其母和家眷的原因?这倒是有可能,庞法起虽然是南朝的忠臣,可也是孝子,为了尽孝而投降也说得过去。
不过······此前江夏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庞法起为何只带了几个官员和一百多个兵士前来投降?刘衮呢?
庞法起看了看赵俊生,脸色一变,躬身拱手道:“原来所谓的牛大力将军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领兵的竟然是大乾皇帝,降将庞法起拜见陛下!”说完跪倒在地。
身后几个江夏城官员都大惊,见庞法起跪下了,连忙也跟着跪下高呼:“陛下万福!”
赵俊生很惊讶,这庞法起怎么认识他?他道:“朕不记得在何时何地见过庞公了,庞公如何认得出朕?”
庞法起回答道:“回陛下,昔年大乾立国举行庆典之时,当朝太中大夫裴公松之曾作为使者前往乾京观礼,回来后就凭着记忆画出了陛下的容貌画像,庞某有幸观摩过画像一次,所以就记下了!”
“原来如此!”赵俊生恍然大悟,问道:“裴公还好吧,身体可康健否?”
“回陛下,裴公已于前年病逝了!”
赵俊生颇为惋惜,回到正题,问道:“庞公、诸位,先起来吧!下午与朱主薄商谈的条款,朕这边还没有给出正式的答复,庞公既有投诚之意,为何突然而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庞法起起身道:“正是出了变故!待朱主薄和刘衮回到江夏城之后,庞某就召集城中大小官员和将校们商讨投诚之事,庞某本有九分把握,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犬子会强烈反对,又有军司马刘衮声援,有人想跟着庞某投诚,但刚刚站出来就被犬子和刘衮杀了,最好闹得一场火拼械斗,庞某犬子倒也没有丧尽天良,不敢弑父,刘衮也念在同僚多年也没有对庞某等人下死手,放我们离开了,若不如此庞某定会带着城内所有军民共迎陛下大军入城的!”
赵俊生一边听着,一边分析着这些话中的真假,他可不会天真到认为庞法起所说的都是事实。
不过庞法起既然来投降了,不管此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没有证据证明此人是假投诚之前,他都不能动这些人,否则消息一旦传出去,天下人都会认为他赵俊生没有容人之量,以后南朝那边就绝不会再有人投降了,乾国攻取南朝的阻力会成倍增大,想要一统天下的进程肯定会推后很多年。
赵俊生颔首,对旁边的太监康义德吩咐:“今庞公前来,朕高兴,去让人准备一些酒菜送上来,朕要与庞公及诸公秉烛夜谈!”
“诺!”
“来人,给诸公赐座!”
庞法起等人连忙作揖:“多谢陛下!”
待酒菜送上来,赵俊生与庞法起等人推杯助盏,一边吃酒一边谈天论地。
不多时,从远方传来大量喊杀声,人吼马嘶,战鼓隆隆。
帅帐内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特别是庞法起,他原本是想夜袭乾军答应的,可萧斌的书信和口信硬生生打乱了他的计划,不得不临时做出调整,夜袭肯定被迫中止了,可现在怎么有喊杀声从南边传来?难道刘衮在经过那件事情之后还是照常发动了夜袭?
但是听声音好像距离乾军大营还比较远,这岂不是说江夏郡还在前来敌营的途中就被发现了?不好,大事不妙!
赵俊生一拍桌子大喝道:“来人,去打探一番,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诺!”帐外小校进来答应一声,转身又跑了出去。
不多时,帐外小校返回帅帐禀报:“启禀陛下,有一支宋军从江夏城方向而来企图夜袭我军营地,但被我军斥候提前发现,牛将军做出应对之策,这支宋军目前已陷入我军包围,牛将军正在指挥将士们收网!”
赵俊生一听,双目充满杀气看向庞法起。
庞法起顿时一个激灵,急忙起身走到中间下拜道:“陛下,我绝不知此事,还请陛下明察!”
其他几个投降过来的官员也纷纷起身拜倒,都说:“陛下明鉴,我等都是跟着庞太守杀出来的,不知道他们竟然会带兵尾随而来的!”
赵俊生沉思片刻,说道:“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等战斗结束之后抓几个俘虏过来问一问!”
庞法起等人战战兢兢的退回了原位,一个个心里七上八下的,同时心里也都有这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城内那帮人疯了吗?
小半个时辰之后,牛大力走进来抱拳禀报:“陛下,有八百余人的江夏守军偷偷摸过来想要夜袭我军营地,被臣调兵包围在答应以东四里外荒地上全歼,杀死了四百余人,俘虏三百余人!”
“另外,带兵宋将已经战死,臣已经把他的尸首抬过来,根据俘虏指认,此人叫庞敢当,是庞太守长子!”
赵俊生板着脸看了庞法起一眼,抬手:“抬进来!”
牛大力扭头喊道:“把人抬进来!”
此时庞法起脸色惨白,跟随他投降的几个官员也是惊恐万分,带兵来偷袭的竟然是庞法起的儿子,谁能相信这不是有预谋的?谁能相信这不是庞法起父子二人在搭台唱戏?
尸首被抬进来了,缺了一条胳膊,断臂上还包着纱布,人已经死了,身上插着几支箭,还有不少伤,铠甲都砍得稀烂了。
庞法起流着眼泪走到尸体身边,伸出颤抖的手去摸儿子的脸,把脸上的污垢血迹擦干净!
赵俊生问道:“此人是你的长子吧?”
庞法起缓缓转过身来,回答道:“是!”
“你前脚来投诚,你的儿子后脚就带兵前来袭营,你叫朕怎么相信你?你如何证明这不是你们父子商量好,让你来投诚袭营朕和我军注意力,然后你儿子带兵尾随而至杀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庞法起面如死灰,“早在城内,我们父子就已经反目成仇,庞某不知道在我等离开之后场内又发生了何事,但庞某确实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他几个跟着庞法起一起来的官员吓得半死,如果赵俊生一声令下杀了庞法起,他们这些人只怕也难以活命,纷纷跪在地上求饶,表示自己等人真的不知情,是无辜的。
赵俊生思索良久,决定宁杀错、不放过,毕竟庞法起父子的行为太可疑了,就算杀了他们,消息传出去,天下人也说不出什么,人们都会以为这是庞法起父子二人使得诡计,只是被识破了。
赵俊生正要下令,帐外却进来一个小校在牛大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牛大力听完之后转身对赵俊生抱拳道:“陛下,俘虏当中有一个叫魏文通的宋将,官职是江夏郡第六幢幢主,来袭的八百宋军之中有三百人是他的部下,此人交代,出兵偷袭的命令是刘衮下达的,庞敢当、魏文通,还有另外一个幢将郝连山他们都是主张坚守到底的人,所以刘衮派他们来袭营,好给城给其他官员和兵将做一个榜样,若能成功,也能坚定其他人的信心,若是不成······结果不言而喻!”
“为清除异己而借刀杀人?”赵俊生皱眉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经过审问多个俘虏,他们都说夜袭出兵偷袭我军大营的命令是刘衮临时决定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是庞法起父子事先商量好的!”
赵俊生闻言想了想,起身走到庞法起面前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是朕多疑了,还望庞公勿要见怪!”
“不敢、不敢!”庞法起躬身拱手。
赵俊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父子之间有再多的不和,但终归是父子,血溶于水,庞公见长子身死,悲痛万分,此乃人之常情,朕很理解!这样吧,时辰也不早了,庞公和诸位先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牛将军,派人给庞公和其他几位准备营帐,把庞少将军的尸身也抬过去在庞公营帐隔壁找一间营帐停放,再找一副上好的棺木过来!另外,传朕的旨意,带庞老夫人和庞公其他家眷过来,让他们一家人团聚,每日饮食不可短缺,十足供应!”
“臣遵旨!”牛大力抱拳答应,转身对几个兵士吩咐,让他们把庞敢当的尸身抬出去,又对庞法起等人说:“庞公、诸位,请随我来!”
第1052章 会师城下
刘衮一夜没睡,留在江夏城的其他宋军将领和官员也是一夜没睡,都在等着庞敢当的消息。
大军出城之后没过多久,北方就传来了战鼓声和喊杀声,即使离得很远,在江夏城都听到了。
北门城楼上,刘衮和其他将校官员都集中在这里等消息,战斗时的战鼓声和喊杀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结束了,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忐忑,也很矛盾,他们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希望庞敢当等人成功,还是希望他们失败。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天色麻麻亮了,依然没有等到庞敢当派人来报捷。
这下刘衮心里明白了,其他将校和官员心里也明白了,不用再等,庞敢当铁定是失败了,要不然这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不会不派人来报信。
刘衮握着剑柄看向其他官吏将校们说:“诸位,庞少将军他们只怕是回不来了!突围无望、没有援兵、渡江没有接应,死守只能是死路一条,现在咱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知道要选择投降,坚守是没有希望的,萧斌在书信上说得清楚,什么都没有,还要让他们死守到底,等待时局发生变化,这他吗的是哄三岁小孩呢?
但是所有人的心里又是矛盾和复杂的,给宋国做了这么多年的臣子,这突然要投降乾国,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颇不是滋味,谁不想做忠臣?谁他吗的愿意做叛徒?这不是逼得没办法吗?
主薄朱砌叹道:“诸位,这世上没有谁不怕死的,说不怕死都是骗人的,但时局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但凡还有一丝希望,我朱砌绝不会选择投降,可萧大帅一点希望都不给我们,他哪怕就是骗骗我们说让我们坚守半个月,定有援兵前来,我朱砌绝对会死守到底,可惜没有!”
“刘将军,我觉得没有必要坚持下去了,再坚持也无非是多死一些人,若等到乾军大队人马来攻城,到时候杀得兴起,一旦破城,乾军高层为了平息将士攻城损失太大的怒火,放纵大军屠城,这城里只怕会变成一片地狱,到那时你我这些人岂不是成了罪人?”
刘衮目光一扫众人,问道:“还有谁想要坚守下去的吗?”
此时即便有人不想投降,但听刘衮这语气就知道此人已经打定主意要投降了,没有谁还在这个时候头脑发热唱反调。
有一个官员说道:“看来将军和诸位都打定主意要向乾军投诚了,下官也没什么话好说,既然诸位都有这个想法,下官也随大流吧,只是下官想问问刘将军,若我等投降了乾军,我等在夏口的家眷怎么办?朝廷和萧大帅若是一怒之下只怕会对他们下手啊!”
刘衮道:“这个的确是一个问题,只怕其他诸位都有这个顾虑吧?本将军就说说本将的想法,朝廷会怎么做,本将军不知道,但本将知道萧斌绝不会,也不敢对我等家人下手,他难道就没有家人吗?谁能保证明天他不会落到乾军手里?这些年来,我朝投降北魏和乾国的大将和官员还少吗?北魏和乾国投降我朝的官员也不是没有,可曾见过这些人的家眷遭到迫害的?”
“说句带匪气的话,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何必祸及妻儿老小?只要他萧斌敢对我们的家眷下手,待以后他或他的家眷落在我们手里,我等定要让他后悔莫及!”
刚才的官员这才说道:“下官没有问题了,就请将军全权做主,派人去联络乾军商议献城投诚之事吧!”
刘衮目光一扫其他人:“还有人是否有不同的想法?若有人想走,本将军可以命人打开城门让他离去,保证不会阻拦,至于出城之后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命了!”
没有人出声。
刘衮当即道:“那好!其实本将昨天去乾军营地就与乾军的牛将军商议好了投降献城之事,今尘埃落定,只需派人去说一声就行了,乾军定会派兵来接手城防事宜!梁大贵何在?”
梁大贵站出来抱拳道:“末将在!”
“你代表本将去一趟乾军大营面见牛将军,就说我刘衮已经说服城内所有管养和将校向乾军投降献城,请牛将军派人来接收!”
“诺!”
······
乾军大营。
赵俊生扶着刀柄在营地内走着,林敬辉跟在身边回到各方情况。
“我军在夷陵道还在与萧思话对峙,萧思话搞了几次偷袭,但都被国师和鲁将军打了回去!”
“萧思话果然派了一支偏师去偷袭江州,幸亏陛下给江州方面下达了旨意提出了警告,江州方面有了防备才没有让宋军得手,这支前去偷袭的宋军还没有进入江州地界就被江州方面收到消息,提前派兵设伏,宋军损失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顺着原路返回了!”
“另外,这是巴蜀的探子传来的调查报告,总体上来看,巴蜀境内在我方控制下已经逐渐趋于稳定,物价在我朝大量粮草和物资的进入之下已经在逐步下降,一些控制大量粮食和物资的商人、地主被处置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哄抬物价!”
赵俊生接过奏本看了看,点了点头,把奏本还给林敬辉说:“好!这段时间多关注一下南朝方面的消息,特别是宋国朝堂的消息!”
“诺!”
一个随驾的文官快速走过来禀报:“启禀陛下,滞留在后方的花将军已经与司马楚之及李宝大军到了三十里外,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抵达!”
“哦?来得还挺快的,看来他们在路上也没有耽搁!”
赵俊生说到这里想起一事,扭头问林敬辉:“前两天去攻打汉津口的宋军水师到了何处你知道否?黑衣卫是否进行了查实?”
林敬辉抱拳说:“臣已经派人查了,昨天下去传来消息说这一支宋军水师在竞陵郡境内的水道,抵达汉水入口处还需要两天时间!”
赵俊生思索一下心里有了决定!
才吃过早饭不久,牛大力就过来报告:“陛下,好消息,刘衮派人过来说他已经控制了江夏城所有官员和兵马,就等我军率军前往接收了!”
“哦?”赵俊生感觉有些奇怪,“昨夜庞发起说他要投降我军,他的儿子庞敢当强烈反对,刘衮还支持庞敢当反对庞法起投降,现在刘衮又派人来说要献城,你觉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牛大力摸了摸脖子说:“陛下也知我脑子不好使,就别为难臣了!”
赵俊生闻言笑了笑,思索一下就吩咐道:“你去告诉刘衮派人的人,就说我军午时过后去接收,让刘衮做好准备,我军抵达时,江夏城所有官员和将校都必须在城外迎接,城内守军除了四个城门各留一个什守卫,其他兵将一律到北城门外集结,放下兵器等待整编!”
“诺!”
过了一个时辰,乾军大队人马抵达,原本只能容纳一千人的营地自然是装不下几万人马,又在附近另外扎营。
“老臣司马楚之(臣李宝)拜见陛下,陛下万安!”司马楚之和李宝来到帅帐觐见。
赵俊生抬手:“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问道:“尔等来得还挺快的,途中还顺利吧?”
“回陛下,途中很顺利,所经郡县城池尽数投诚,我军兵不血刃占据了从襄阳到江夏城这一路上的所有城镇!”
赵俊生眉头一皱:“分兵了多少?”
李宝和司马楚之互相看了看,心中忐忑,司马楚之向李宝打了一个眼色,李宝只好说道:“因此沿途和左右城池太多,要忙着镇压反抗实力,因此各地分兵加起来达到两万!”
赵俊生问道:“你们二人一共带来多少人?”
“回陛下,不到一万!”
赵俊生一拍案桌大声喝问:“谁让你们分兵的?”
“陛下,若不分兵攻占沿途各地城池,如何保证大军的补给和退路安全?”
赵俊生怒斥李宝:“宋军主帅为何让沈庆之放弃襄阳、一撤再撤你们想过吗?固然是为了保存实力,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给我们分兵,战线拖得越长,的确对后勤的压力很大,但分兵的后果更加严重,这严重削弱了我军兵锋和实力,一旦宋军这时知道我们这里不到万余人,萧斌在夏口集结兵力,再以水师为辅助,定可以打我们一个漂亮的反击!靠近大江这里水网密集,我军骑兵没有开阔地发挥机动优势,战力等于是废了一大半,仅靠步兵如何敌得过他们人多势众?”
司马楚之和李宝还真没有想这么多,若没有赵俊生在这里,司马楚之肯定考虑得更加全面,当他得知赵俊生已经率军直逼江夏城的时候就要考虑赵俊生的安全了,所以他必须保证赵俊生的后方安全,这才分兵攻取沿途各地城池。
司马楚之躬身抱拳道:“此乃臣思虑不周,臣请旨受罚!”
李宝连忙说:“陛下,司马将军是为了陛下的安全才下令分兵攻取沿途城池的······”
赵俊生摆手:“朕还没有糊涂到是非不分、好赖不分的地步!兵既然已经分出去了,只怕是暂时收不会来,即便要收回集中,也要等到后方各城池全部被我军掌控之后,但目前的局面对我军不利,在宋军收到消息之前,我军必须要做好迎接宋军反击的机会!”
司马楚之和李宝等人立即抱拳道:“还请陛下示下!”
第1053章 江防
赵俊生道:“司马将军,你部只怕没有休息的时间,你们过来!”
司马楚之和李宝跟着赵俊生来到地图前,赵俊生指着汉水流入长江的入口处说:“看这里,这里有宋军一座水寨,还有两天的时间,也许还不到两天,几日前攻打汉津口的宋军水师就应该会回到这座水寨!司马将军,朕要你率部尽快渡过汉水去攻下这座水寨,要在宋军水师返回之前拿下它!”
“只有拿下这座水寨,咱们才能封锁航道把这一支宋军水师逼降!”
司马楚之虽年老,却反应很快,他道:“明白了,只有逼降这一支水师,咱们才有本钱在江面上与宋军对抗,宋军才不敢轻易渡江反攻!”
赵俊生点头:“既然你已想到这一点,朕就不多说了,你本部还有多少兵力?”
“五千!其中步兵三千,骑兵两千!”
赵俊生道:“骑兵对攻打水寨没什么用处,留下来!三千步兵应该足够了,事不宜迟,你速速去做准备,吃过午饭之后就率部出发,最好是今夜之前渡过汉水!”
“老臣领命!”司马楚之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李宝颇有些担心:“陛下,司马将军毕竟年事已高,让他亲临一线指挥作战,且这连日来行军,臣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啊!”
赵俊生摇头道:“司马楚之虽年事已高,但他的心气却不输给年轻人,朕若不让他去,换做其他后辈领兵,只怕他心里就不怎么舒坦了!”
所有将士吃过午饭之后分作两部,一部分三千步兵由司马楚之带领向西而去,剩下近六千人马在赵俊生的带领下前往江夏城。
走了小半个时辰,大军抵达江夏城北门外,刘衮已经带着全城官员和武将以及绝大部分兵将在城外列队迎接了。
这些守军的兵器在旁边堆成了山,除了这些兵将之外,城内来不及撤离的百姓们也在刘衮等人的组织下来到城外于道路两旁迎接。
赵俊生没有打自己的旗号,领兵的是牛大力和李宝,以李宝为主将。
在城外迎接的刘衮等人发现乾军多了五千余人,就知道乾军的大队人马赶到了,只怕后续还有不少兵马会陆续赶来。
“江夏城军司马刘衮携城内众官员和各军将士向牛将军献城投诚,恭迎将军及麾下众将士入城,请将军接收!”
牛大力抬手道:“刘将军和众将士、官员不必多礼!来人,入城接手各门防务!”
一队兵马在一个千夫长的带领下向城内跑去,这队伍中有骑兵两百人和步兵八百人,进城之后,分作四个部分,一部分留在北城门上了城楼和城墙,把留守的十个宋军换下来,其他三路分别朝着东西南三个城门方向快速而去。
牛大力又向刘衮等人介绍李宝:“这是李宝将军,李将军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颇受宠信,这里以李将军为主,本将现在是李将军的副将!”
“原来是李将军,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失礼失礼了!”刘衮等人立即抱拳行礼。
李宝笑着说:“刘将军和诸位将军不必多礼,现在天气还挺热的,咱们还是进城说话!牛将军,你带两千人对这些投诚的两千人进行整训,就在城外找一片地方扎下营地;另派一千人驻扎在江边,禁止任何船只出航、禁止任何人过江,加强江岸的巡逻和防御,其他人随本将入城!”
“遵命!”牛大力答应一声,立即下达了命令,一个千夫长带着手下千余人绕过江夏城直往江边而去,剩下一千人由牛大力带领,带着那投诚的两千人在附近去扎营整训。
随后,其余大军在李宝的带领下进入江夏城内。
在队伍中的庞法起一直阴沉着一张脸,刘衮竟然裹挟着城内所有官员和将士投降了,这让他心中极为愤怒,他早就发现刘衮有些不对劲,只是以为这家伙想跑,却没想到此人竟然胆大包天裹挟其他官员和全城守军投降了乾军,他此前还在赵俊生面前说刘衮是主张坚守江夏城的,现在刘衮投降了,赵俊生岂不是知道他在故意说谎?
“庞公,怎么你脸色似乎不太好,不舒服?”跟着庞法起一起投降的一个官员问道。
庞法起摇头道:“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有些中暑,不碍事!”
这官员左右看了看,凑到庞法起身边低声道:“庞公,这刘衮城府太深了,我猜这刘衮只怕是早就有投诚的想法,昨夜庞公主张投诚,他担心庞公抢了他的风头和功劳,所以才跟着少将军一起反对,待庞公带着我们一走,他立马就借乾军之手除掉了少将军,转眼之间就带着所有人向乾军献城投降。这样一来,他的投名状可比庞公的份量重得多,陛下论功行赏的话,刘衮的功劳肯定是高过庞公的!”
庞法起低声道:“此人绝不可深交,尔等若与之深交,说不定哪天就被他卖了!”
“是极是极!”
庞法起心中愤恨刘衮借乾军的手杀了他的儿子,又恨他率部投降乾军、卖国求荣,心里开始思考怎么除掉刘衮,为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
到了太守府,乾军兵士们先进去警戒,赶走了无关人等,赵俊生直接去了后院休息,李宝带着将校们和投诚的官员武将们在前堂说话。
李宝了解了一下江夏城的情况之后就让这些投诚的人先回去,原来的房子还是属于他们,若有事会派人通知,众人于是纷纷告辞。
不久,李宝来到后院向赵俊生禀报:“陛下,我军已在城中安置下来,一部分守卫太守府,其他人安置在城内的军营之中!臣已经让那些投降的官员和武将回家了,有事在通知他们过来!只是拿庞法起此前是江夏太守,他的府邸本就在太守府,如今我等在太守府设立帅府,他就没地方住了!”
“这事还要向朕禀报吗?你派人给他另外找一处好点的宅子让他一家住下!另外,传令下去,要约束将士们,不要扰民!”
“诺!”
李宝走后,赵俊生派人找来林敬辉。
“你觉得庞法起这个人怎么样?他到底是真投降,还是因为其老母和家眷在我们手里才迫于无奈投降的?”
林敬辉想了想抱拳道:“像庞法起这样的人,臣以为是轻易不会改变意志和决心的,臣不知陛下是如何看他的,臣是绝对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人会甘心投诚并为我大乾效力,臣已派人对此人和其他一些投降的官员将校进行监视!”
赵俊生思索一番,点了点头:“小心无大错,你去吧!”
“诺!”
次日一早,有信使来报,司马楚之已率部于昨天傍晚时分渡过汉水,此时正向宋军在汉水与大江交汇处的水寨而去。
赵俊生得到报告后让信使返回,转告司马楚之,要谨慎行事,时间还充裕,不用着急,谋定而后动,信使领命而去。
吃过早饭,赵俊生在御前侍卫和龙卫军数百骑兵保护之下前往江边巡视,有原江夏太守庞法起、军司马刘衮等人陪同随行。
一行人骑马在堤坝上行走,刘衮指着堤坝下的河滩对赵俊生说:“将军请看,这里的河岸看似平坦,当江水退去会露出大片河滩沙泥,所以舢板渔船可靠岸,稍大的船无法靠岸,一靠近就会搁浅,其实水还很深,这一带江水流速急,人一下水就会被冲走,所以对岸宋军若想以大船运兵在此处登岸是不可能的!”
赵俊生不太懂水战,问道:“若是宋军以上千艘小舢板或渔船运兵,于夜间渡江偷袭呢?”
刘衮摇头道:“将军说笑了,此处水流湍急,小舢板或渔船只能用人力划桨,试问在如此湍急的水流之下,小舢板或渔船岂能从对岸划到这边来?划不到一半就被冲出几里之外了!小舢板和渔船是不敢到这段河面上来的,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
赵俊生点点头,明白了一些,问道:“那宋军若要渡江而来,最有可能是在哪些河段?”
“据末将所知,大约有三处:第一,就是码头渡口处;第二处在上游二十里外;第三处在下游十五里之外,这三处河段河面都比较开阔,水流比较平缓,但只有渡口码头这一河段河面适合大船停靠,另外两处河段都只适合小舢板和渔船停靠!”
“也就是说,我军若要沿江布防的话,就只需要守住你说的这三处河段?”
“是的,但其他河段也不能完全不派人盯着,至少要派人巡逻,防止敌军派水性极佳的斥候过来进行刺探我军军情或勾结城中隐藏的细作内鬼!”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问道:“刘将军,若让你来负责沿江布防并主持江防防务,你能胜任吗?”
刘衮压抑内心的激动,抱拳道:“末将虽才疏学浅,但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末将必万死不辞,定把这江防部署得天衣无缝,就算对岸的宋军长了翅膀也飞不过来!不过仅仅靠江防还不足以守住,若是有一支水师从中配合的话就万无一失了!”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对旁边一个御前侍卫招了招手,待其靠近,在其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御前侍卫听完答应一声,打马掉头而去。
第1054章 沈攸之
赵俊生分别巡视了三处江防要地,看完之后问刘衮:“刘将军,你需要多长时间能把这三处江防要地的防御设施构筑完成?”
刘衮想了想,估算了一下,说道:“大约需要十天左右!”
赵俊生摇头道:“十天时间太长了,只能给你五天,一切人员物资任由你调配!”
“这样啊······末将需要征集城内外所有工匠和民夫六千人以上,需要足够的木料、石料、糯米和其他一些材料!”
“可以!”赵俊生答应,扭头对李宝吩咐:“李将军,你全力配合刘将军在五天之内构筑好江防工事,五天之内完不成,我就要追究你们二人的责任!”
“领命!”李宝和刘衮双双抱拳答应。
赵俊生又道:“好了,该巡视的地方都巡视完了,你们二人的时间不多,抓紧吧,不用随行了!其他人跟我去城北看看牛大力整训降兵俘虏吧!”
“诺!”
赵俊生带着其他官员和随行护卫兵将们走后,刘衮问道:“李将军,昨天牛将军不是说这里以你为主将吗?怎么今天又来一个比你官还大的将军?这位将军是谁?”
李宝反问:“你认为是谁?”
“不知道,不过末将觉着这位将军可比你威严多了,一句话说出来让我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气魄!”
“以后你就知道他是谁了!”李宝笑了笑,拍了拍刘衮的肩膀:“走吧,该干活了,五天时间完不成任务,你我都得吃军法!”
赵俊生带着官员和护卫将士们来到城北军营外,营地内早已经操练得热火朝天了,这里有沈庆之麾下投降的俘虏降兵近四千人,又有江夏城内的降兵两千人,共六千余人,牛大力用一千人操练六千人倒也还算轻松。
牛大力得知赵俊生来了,立即带人出营迎接。
“恭迎陛下巡视降兵操练!”
赵俊生摆手:“进营再说!”
“陛下请!”
进了营地,赵俊生一边骑马一边问:“这些降兵俘虏操练时的士气如何?情绪怎么样?”
牛大力回答说:“刚开始都是不怎么配合的,昨夜进行了三次紧急集合,惩治了一些老油子,其他人这才听话一些!”
赵俊生点头道:“既然操练起来就不要放松,一开始就要用重典,这些南朝兵平日里军纪散漫,操练废弛,能偷懒就偷懒,若不用重典威慑,操练得狠了他们就会想着逃走,一旦出现逃兵要全力追捕,抓住就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诺!”
赵俊生又问:“操练是怎么安排的?”
牛大力道:“一个教官带一个什,用了六百兵把六千降兵俘虏全部分派完毕,一个伍长管五个教官,什长管两个伍长,以此类推,编制上没有变化,只是兵士变成了教官!目前末将打算先从队列开始,主要加强他们的服从性和纪律性!”
“这样可以!”赵俊生点点头表示认可。
身后侧庞法起这时说:“陛下,庞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俊生道:“说!”
“是!正如陛下所说,这些南朝并平日里军纪散漫,操练松懈,这突然对他们加强操练,严肃军纪,他们很可能会受不了,就算以重典威胁,他们可能会害怕而变得老实,但也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庞某也是带过兵的,兵士们如果长时间高度紧张,军营中发生炸营之事并不罕见!”
赵俊生思索着,没有出声。
庞法起看了一眼赵俊生,见他没有什么表示,继续说:“现在陛下让刘衮主持江防事务,他大权在握,这里又有他原来两千部下,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只怕局势会失去控制,且刘衮此人心思太深、为人奸猾,最会钻营,难保他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出卖陛下和大乾,臣以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防着一点!”
赵俊生不置可否,说道:“先看看吧!”
如果庞法起这番话被大乾的官员说出来,赵俊生就不会觉得奇怪,但这话从刚刚投诚过来的庞法起的嘴里说出来,这就让赵俊生感觉有些奇怪了,就算这二人平日里再不和,现在他们两人都是从南朝投诚过来,按理说应该抱团取暖才对,怎么这庞法起竟然在背后捅刀子?难道是为了消除乾国方面对他的猜忌?
赵俊生和众官员及护卫将士们站在操练场地边上观摩了一番,想起一事问道:“对了,那些降将军官呢?是怎么安置的?”
“回陛下,目前都被关在单独的营帐里,按照末将的想法,应该全部都杀了,为了关押和看管他们还要派专人,浪费了很多人力和物力!”牛大力说起来是满肚子牢骚。
赵俊生笑道:“都杀了?你说得倒是轻巧,如果都杀了,以后南朝兵将与我军作战时还有谁敢投降?他们岂不更我们死战到底?”
“这······”牛大力理屈词穷了。
赵俊生继续说:“再说了,这些军将从小兵升到军将都不易,都是有带兵和作战经验的,他们当中可能还有将才,以后说不定能立下惊天动地的大功劳,你就这么杀了岂不太可惜了?走吧,带朕去看看他们!”
“诺!”
牛大力把赵俊生带到一处营帐外说道:“陛下,这营帐里有一个人,臣觉得还是杀了为好!”
“为何?”赵俊生不解。
“此人叫沈攸之,他是沈庆之的堂侄,沈庆之死在咱们手里,此人对咱们、对大乾肯定是恨之入骨,留着他岂不是一个祸害么?”
这时从营帐里传来喊声:“将军此言差矣,沈庆之是沈庆之,沈攸之是沈攸之,我沈庆之虽是我堂叔,但在是非对错面前,我沈攸之还是分得清楚对错的!”
赵俊生闻言走向营帐,帐外两个兵士立即撩起帐帘率先走进去,帐内的沈攸之看见兵士进来立即退后,又见赵俊生进来,立即下拜高呼:“败军队主沈攸之叩见大乾皇帝陛下,陛下万安!”
赵俊生知道刚才在外面说话被沈攸之听见了,知道他是皇帝,问道:“你堂叔沈庆之虽与我大乾敌对,但他也是效忠宋国和宋国皇帝,死战不降,朕对沈老将军是很敬佩的,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认为你堂叔错了?”
沈攸之连忙说:“非也,我堂叔没错,他战死沙场是他的宿命,他是为尽忠而死,死得其所!两国交战,双方将士本没有私仇,我辈军人都只是服从军令、奉命行事而已!在战斗中,我认为我已经尽力了,我尽了自己的职责,就算被俘了也无愧于心!”
赵俊生知道这个沈攸之,在原来时空的中,这个沈攸之后来亲手杀了他的堂叔沈庆之,又出卖了朋友谭金、宗越等一干大将。
从史书上记载来看,沈攸之的人品的确不咋样,沈攸之跟随沈庆之作战期间屡立战功,宋孝武帝要厚赏他,但被沈庆之阻拦了,史书记载说沈攸之因此怀恨在心,为后来沈攸之杀沈庆之埋下了祸根,这只怕是写史的人妄自揣测而已。
真实的情况是沈攸之是奉了前废帝的旨意去杀的沈庆之,等到宋明帝继位之后,沈攸之因为此前受前废帝宠信,所以被宋明帝革职削爵,后来宗越、谭金等人密谋造反,沈攸之告发这些人,害得这些人全部被抓问斩,沈攸之也因此得到了宋明帝的信任,重新被启用。
再后来,后废帝被杀,萧道成拥立其弟刘准继位,是为宋顺帝,萧道成手下很多大将都与沈攸之不和,沈攸之手下大将谋士多劝他起兵讨伐刘准和萧道成,但他没有同意,此后沈攸之得到太后密旨,于是起兵讨伐,后来兵败自缢而死。
从沈攸之每次在做选择的这些事情来看,此人都是把忠诚摆在第一位的,杀堂叔是奉圣旨行事,出卖朋友宗越、谭金大将也是忠于皇帝,到后来起兵反对宋顺帝和萧道成,是因为宋顺帝得位不正,而且萧道成篡位,所以在有了太后的密旨就起兵了,他起兵是忠于刘宋。
萧道成评价沈攸之说狡猾用数,图全卖祸,既杀从父,又害良朋。虽吕布贩君,郦寄卖友,方之斯人,未足为酷。
萧道成这个篡位者能说身为他敌人的沈攸之什么好话?后来也有不少名人评价沈攸之所作所为是忠诚之举。
赵俊生看了看沈攸之,说道:“相貌丑陋了一些!”
旁边庞法起笑道:“臣听说三年前沈攸之在建康从军,他以沈庆之侄儿的身份找到当时的领军将军刘遵考请求让他当队主,刘遵考见他形貌丑陋,说你这样形貌丑陋的人怎么能做队主呢?不行不行!”
沈攸之见庞法起讥笑于他,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反驳说:“从前孟尝君身高只有六尺都能当上齐国丞相,我相貌丑陋怎么啦?形貌丑陋就不能当队主了吗?”
赵俊生点头道:“只要有本事,当然可以!朕且问你,你可愿降我大乾?”
“愿意,如今宋帝残暴昏聩、朝中奸臣当道,而陛下英明神武,大乾强大,天下大势已在大乾,我沈攸之愿降!”
“好!来人,赏十金、布十匹、钱十贯,依旧做队主,待你立下功劳,再做封赏!”
第1055章 公主和驸马
沈攸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谢主隆恩!”
任何人都渴望被其他人肯定和重视,特别是沈攸之这种因为相貌丑陋而长期遭到上司不公正对待的人,他作战勇猛,善于用脑子、心思有很灵活,因此每次大战都有立功,但就是因为他的长相问题,就算有战功也得不到提拔和重用,心里别提有多郁闷、委屈了。
赵俊生对他的肯定是任何都比不了的,这可是皇帝!
“好好干吧,朕看好你!”赵俊生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对牛大力吩咐:“安排沈攸之学习我军军规条例,再根据他的学习情况安排职位!”
“诺!”
接下来,赵俊生一连看了十几个降军军官将校的营帐,几乎都躺在营帐里睡大觉,要么就是烦躁不安,在营帐里如坐针毡。
赵俊生对这些人都不太感兴趣,牛大力又把他带到一间营帐外说道:“这营帐里有两人,都是竞陵人,一个官职是行参军,叫张兴世,另一个是队主,叫黄回,从他们交代的出身家世来看,他们二人都出身贫寒!”
赵俊生走到帐前撩起帐帘一看,原来二人正在营帐内以泥沙做沙盘,排兵布阵。
二人看见赵俊生等人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赵俊生走到泥沙做的沙盘前看了看,对二人说:“你们继续!”
二人互相看了看,又蹲在地上开始“调兵遣将”。
赵俊生看了一下沙盘,发现这沙盘上显示的正是江夏和夏口周围的地形,一条大江把江夏城和夏口城隔开,张兴世指挥沙盘上的乾军,而黄回指挥沙盘上的宋军。
赵俊生这下来了兴趣,也蹲在沙盘旁边认真看这二人如何指挥,只见这二人调兵遣将,你来我往,声东击西、虚虚实实,虚实难辨。
沙盘毕竟是死物,不能当做真实的战场,所以只能用来推演,一旦真正开打,出现的战况肯定会与推演有出入,但真正带过兵、打过仗的人用沙盘推演时心里都有数。
看了一会儿,赵俊生就起身走出了营帐。
“牛大力,你觉得这个黄回和张兴世怎么样?”赵俊生问道。
牛大力说:“陛下,我觉得这两个小子只要运道不是太差,日后肯定都是有出息的,您看其他人要么躺着睡大觉,自暴自弃;要么就是坐不住、睡不着,站立不安,情绪暴躁,唯独这二人竟然还有心思泥沙做战场进行战斗推演,就冲他们这种肯在战术上钻研的劲头,以后的成就不会小!”
赵俊生点点头:“在南朝做官讲究出身门第,寒门子弟就算有才想要身居高位也是难上加难,但这些年南朝与我北魏和我朝的战争死了很多将门中人,南朝军中人才匮乏,才不得不从军中出身寒门的人提拔一些有军功的,因此在南朝寒门子弟想要在仕途上走得更远,从军是一条不错的出路!比如从前的刘钟、蒯恩、到彦之这些刘宋将帅都是出身贫寒!”
“而且,这些出身贫寒的人,对王朝、对皇帝的忠诚度相对于那些出身于世家豪门子弟更高,世家豪门子弟最忠心的对象是家族而非皇帝和王朝,寒门中人却不同,他们没有家族的资助和羁绊!”
随行的官员们纷纷附和:“陛下一语道破南朝制度和仕途弊端的真谛!”
赵俊生对牛大力吩咐:“给这二人各安排一个职位,先考察一下他的心性和能力!”
“诺!”
众人在心里感叹黄回和张兴世的好运,这也就是恰好遇到了赵俊生来巡视,要是赵俊生不来,这二人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混出头,说不定就编入敢死队中死在了战场上。
赵俊生返回江夏城的时候,城内已经有了动作,大量的民夫被征集前往江边修筑江防工事,城外周边的村庄、寨子的民夫远远不断被兵士们带过来,城内所有独轮车、板车都被征调,许多粮店的糯米、地主和大户人家的糯米和其他一些物资都被征集起来。
不到半天的工夫,江边就成了一个连成一片的巨大工地,成千上万人在这里劳作,干得惹火朝天。
“都给老子听好了,吃饭的时候老子让你们都吃饱了,但是你们也要给老子卖力的干活,谁要是不卖力气,接下来就别怪老子克扣他的口粮!”
监工们拿着皮鞭大喊大叫着。
这些被征集过来的民夫刚开始的确有很多的怨气,毕竟不是心甘情愿的,干活时难免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拖拖拉拉。
不过中午吃饭时,伙夫给他们每个人的饭食份量都很足,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没放开肚皮吃过,所以这才有监工们的吆喝。
在大量人力物力的支持下,江防攻城的进度非常快,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江防工事的地基就打结实了。
黄昏时分,从汉水对岸来了一个信使。
“启禀陛下,司马将军已率军攻破了宋军在汉水边的水寨,而且还抓住了两个特殊的俘虏,目前正在押往江夏城的途中!”
赵俊生闻言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现在拿下了这座水寨,乾军就可以封锁航道,那么从汉津口撤回来的那一支宋军水师就等于是被关在了笼子里。
赵俊生立即大叫:“来人,去把花雄叫来!”
“诺!”
赵俊生又问信使:“那两个特殊的俘虏是谁?”
“回陛下,小人不知,是司马将军之子司马跃带兵押送的!”
赵俊生颇为惊讶:“哦?让司马将军派自己的儿子押送,看来这两个俘虏的身份还真不一般啊!”
不久花雄到来,赵俊生吩咐道:“司马楚之已率军攻占了汉水对岸的宋军水寨,你带一千人、写到投石机、发石车、床弩等大型攻城器械部署在汉水东岸与水寨遥遥相望,司马楚之会派人封锁航道,待宋军水师抵达附近,你与司马楚之配合,把这一支宋军水师逼降!”
“臣领旨!”花雄领命后转身离去,当天夜里就带着一千人马拉着大量投石机、发石车和床弩等大型攻城器械并携带大量弓弩箭矢前往汉水东岸设下陷阱,就等从汉津口返回的宋军水师钻入口袋。
次日上午,赵俊生巡视了一番江防,对江防工程进度还算满意,刚回到太守府就听见御前侍卫禀报:“陛下,司马跃到了!”
赵俊生点了点头,他在太守府大堂见到了司马跃。
“小将司马跃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赵俊生走到主位上坐下,抬手道:“免礼!司马跃,你父那边情形如何,攻下宋军水寨损失大不大?”
司马跃抱拳道:“回陛下,我军是突袭,宋军水寨守军只有三百人,他们全无防备,很轻松就攻下了水寨,杀敌一百二十多人,余者尽数投降,我军只损失了二十余人!小臣出发时,臣父已命人封锁了航道!”
“臣等在攻下水寨之后发现俘虏之中有二人与其他人不一样,经过询问之后才发现这二人是宋国南郡公主及其驸马褚渊!”
赵俊生顿时惊讶:“南郡公主和她的驸马褚渊?他们怎么会在汉水对岸的宋军水寨里?”
司马跃笑道:“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巧了,几个月前这南郡公主和褚渊返回南郡巡视封地,当时正值夏季炎热,就在江陵住下来了,后来我军攻下巴蜀,挥师西进打到了夷陵,北路又出兵南下,南郡公主和褚渊担心在江陵也不安全,所以就决定返回建康,又觉得走水路太慢,所以走了陆路,没想到他们刚刚抵达水寨附近就得知乾军已经兵临江夏城,吓得躲进了水寨,打算从水寨乘船去夏口,可他们还没有出发就被我军攻进了水寨成了俘虏,事情就是这样!”
赵俊生听完也笑了:“这事的确挺巧的,南郡公主和驸马褚渊也真是倒霉!对了,朕听说这褚渊乃是宋国的美男子,你觉得他长得俊美否?”
司马跃回答说:“这褚渊比小臣的年纪还小许多,才十七八岁,但不愧是出身高贵,年纪轻轻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人也长得确实俊美,一肚子才学,出口成章!”
赵俊生问道:“人在何处?”
“回陛下,人在城中一处客栈,陛下是否要见他们?”
赵俊生点头:“带他们来吧!”
不久,司马跃带着一些兵士护着一辆马车来到了太守府。
南郡公主和褚渊从马车上走下来,两人都是心情忐忑不安,褚渊还好一些,他少年老成,即便是身陷敌营也是临危不乱。
“司马将军,不知将军带我夫妻二人来这里是所为何事?”褚渊问道。
司马跃说道:“我朝皇帝陛下御驾在此,陛下听闻公主贤伉俪来了江夏城,于是想见见二位,二位请吧,不能让陛下久等,否则末将吃罪不起!”
司马跃从心里对这二人是心怀敌意的,这当然有原因,想当年他司马家也是晋朝皇族,司马跃的亲爷爷司马曜乃是东晋孝武帝,如果不是刘裕谋逆逼迫晋恭帝禅位取而代之,他现在也是宗室子弟的身份。
褚渊和南郡公主战战兢兢跟着司马跃来到了太守府大堂,见到大堂屏风下坐在一个俊朗威严的男子,心想这就是乾国皇帝赵俊生吧?
二人连忙行礼:“宋国南郡公主及驸马褚渊见过大乾皇帝陛下!”
顶点
第1056章 秘闻
赵俊生打量南郡公主和驸马褚渊二人,见南郡公主正值双十妙龄,长得还算美貌,容貌算不上绝世。
再看那褚渊,南朝宋人都说褚渊是刘宋朝第一个被称为美男子的人,赵俊生一看,这孩子也就十七八岁,身形长得高大,却已经蓄着胡须,举止做派的确显得很老成,嘴巴上也没几根毛,但打理得却是周整干净。
古代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糟践,所以男子蓄起胡须是必须的,一个男人在女子眼中的男性魅力与他的胡须打理得好不好有直接的关系,不像后世男性每天都要刮胡子,留着胡须显得邋遢,而在这古代,你没胡子就表示你的男性魅力严重低于正常水平,甚至很多人都会怀疑你是不是太监,因为正常男性是不会没有胡须的。
赵俊生笑着说:“朕早就听闻南朝宋国的南郡公主有倾城倾国之貌,褚驸马容貌俊美、少年老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陛下谬赞了!”
赵俊生看见这二人身后还藏着一个孩子,“咦,这小孩子是······”
褚渊连忙拱手作揖:“回陛下,这是犬子贲!贲儿,快拜见皇帝陛下!”
在褚渊的示意下,那个两三年的小男孩跪下用清脆的声音说:“拜见皇帝陛下!”
这褚渊自己才十七八岁,就有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了,不过赵俊生并不觉得奇怪,这年头人们都结婚得早,十四五岁生孩子普遍得很。
“这孩子挺机灵的!”赵俊生说着指着旁边的座位对褚渊夫妇说:“来,公主、驸马请入座!”
“多谢陛下!”南郡公主和褚渊夫妇没想到赵俊生对他们还算客气,没有把他们当做阶下囚。
等待二人带着孩子入座,赵俊生对站在一旁的康义德吩咐:“上酒菜吧!给孩子来一些瓜果点心!”
“诺!”
赵俊生开始跟褚渊夫妇闲聊。
“朕听司马将军说他们是在汉水对岸的宋军水寨遇到了公主和驸马,你们怎么会在那儿呢?不是应该在建康享福吗?”
享福?想什么鬼福?就刘骏那残暴不仁的模样,时不时脑抽杀几个大臣跟杀鸡一样玩,谁还想呆在建康?
褚渊心里苦笑着,拱手说:“好叫陛下得知,我夫妇二人带着犬子原本在江陵城小住,却不想两国发生了战事,担心遭到战事波及,所以才从江陵城启程返回建康,途中在汉水水寨略作休整,没想到就遇到了司马将军带兵来攻!”
“原来如此!”
赵俊生又问:“驸马祖籍是哪里人?”
“回陛下,是颍川阳翟人!”
“家中兄弟几人?”
“回陛下,亲兄弟有二人,渊之下还有一个弟弟,堂兄弟还有二人,远堂兄弟还有两人!”
赵俊生又道:“你兄弟叫什么,可曾婚配否?”
“我弟澄,字彦道,已婚配,娶的是庐江公主!”
赵俊生忍不住八卦道:“你和褚澄是一母同胞?”
“非也,澄弟的生母是吴郡公主,也是渊的嫡母,渊的生母是郭氏!”
赵俊生忍不住赞叹:“啧啧啧,刘宋皇室对你褚家真是不薄啊!你看,先是宋武帝刘裕把第五女吴郡公主下嫁给你父亲,接着刘骏又把他的妹妹南郡公主嫁给了你,然后又把妹妹庐江公主下嫁给你弟弟褚澄,亲上加亲,再加亲,一门三公主,真是羡煞旁人!那个······南郡公主,不知你还有姐妹否?你看朕能做你刘家女婿吗?”
南郡公主脸上尴尬,勉强笑了笑:“陛下说笑了!”
褚渊如何听不出赵俊生的语气中带着嘲讽、耻笑的意味?他心中愤怒,却又不敢发作。
别人不知道,赵俊生却是很清楚,黑衣卫把刘宋皇室和褚家的关系查了一个底朝天,这刘宋皇室与褚家的渊源说起来可就真的很深了,褚渊的爷爷褚秀之有三兄弟,另外两个分别是褚淡之和褚裕之,他们的妹妹是东晋末代皇帝晋恭帝的恭思皇后。
刘裕逼迫晋恭帝禅位,谋朝篡位,这褚秀之三兄弟眼见皇帝和皇后落难,他们就背主求荣,甘愿充当刘裕的走狗,协助监视晋恭帝和褚皇后。后来褚皇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刘裕担心忠于晋朝的老臣用这个男婴做文章,于是就命褚秀之兄弟想办法除掉这个男婴,褚秀之兄弟心狠手辣竟然真的遵照刘裕的命令将男婴害死。褚秀之兄弟在刘裕取代晋朝时,身为皇亲国戚,不以死殉国也就罢了,而他们却背叛皇帝,谋害亲甥,此等行径令人齿冷。
赵俊生还记得一事,在原来的时空里,这褚渊后来在南齐取代宋的过程中协助萧道成谋朝篡位。
宋明帝驾崩的时候留下遗诏让萧道成、褚渊、刘秉和袁粲四人为顾命大臣,萧道成与心腹王敬则密谋收买皇帝刘昱身边的近侍杀了刘昱,扶持了刘准继位,后来刘秉和袁粲看出了萧道成的谋朝篡位之心,在石头城起兵讨伐,但兵败被杀。
而褚渊明哲保身,他身为顾命大臣,不但没有为宋室守节,反而协助萧道成篡位成功建立南齐,不少人都骂得他体无完肤,当时石头城有一句童谣是这样说的:“宁为袁粲死,不作褚渊生!”
由此可见,袁粲、刘秉与褚渊相比,高下立判!
他的长子褚贲在他死后对于南齐赐予的官职爵位一概不受,可能也是不耻他这个父亲的为人吧。
这时酒菜和瓜果点心送上来了,赵俊生招呼南郡公主和驸马褚渊:“公主、驸马,来,请用膳!”
“多谢陛下,我夫妇二人敬陛下!”褚渊拿起酒盏说道。
从昨天在水寨被俘一直到现在,南郡公主、驸马褚渊及他们的儿子褚贲是滴水未进,早已经是饿得饥肠辘辘。
如今满桌子的食物,南郡公主和褚渊还能保持仪态举止,可只有两三岁的褚贲就忍不住了,拿起一根鸡腿大口大口吃。
褚渊看得直皱眉,连忙呵斥。
赵俊生阻止道:“驸马何须如此,小公子这是饿了,孩童天性而已!”
接下来,赵俊生与南郡公主、褚渊一边进食一边闲聊,问一些建康的事情和民风。
宴席结束之后,太监们又送来茶水点心。
赵俊生对南郡公主和褚渊说:“想必公主和驸马还没有去过我大乾,更没有去过乾京和长安,大乾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百姓们还算富庶,生活还算安康,如今的大乾早已不是当年鲜卑人统治时期的一片乱象,朕想邀请主公和驸马去我大乾访问、走一走、看一看,看大乾和宋国到底有何不同,不知二位可愿意?”
南郡公主和褚渊本能的想一口回绝,但他们马上意识到现在是身不由己,对方可是大乾皇帝,面对皇帝的要求,你还能拒绝?这不是摆明了不给面子嘛!
赵俊生说得客气是邀请,也算是给这二人留了面子,可南郡公主和褚渊知道这事根本容不得他们拒绝,他们若是拒绝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下,眼神里都有深深的担忧、恐惧和无奈,只叹命运弄人。
“陛下盛情难却,我夫妇二人正想去看看大乾的大好河山和秀丽风景,多谢陛下!”
赵俊生一时半会也不能离开江夏城返回长安,还要等到这边的局势稳定之后才能启程。
当天下午,花雄派人来报告。
“陛下,我方探子发现了宋军水师正从上游向汉水水寨方向而来,距离我军设伏区三十里!”
赵俊生想了想当即下令:“让龙卫军集合,随朕前往汉水东岸!”
“诺!”
等赵俊生带着龙卫军抵达汉水东岸的时候,宋军水师船队刚好进入伏击区。
“陛下!”花雄迎了上来抱拳道。
赵俊生问:“情况如何?”
“回陛下,宋军水师船队已经开始进入伏击区,但最前面的战船还没有接触到拦河铁锁,只待宋军水师最后的船只通过我们的后方封锁线,他们就插翅难逃了!”
“好!走,去河边看看!”
来人河边的树林里,树林内埋伏着大量的兵马,投石机、发石车和床弩已经加起来,上面覆盖着树枝进行遮掩,兵将们手持兵器和弓弩蹲在地上树林的草丛里严阵以待。
一支宋军水师船队正在缓缓沿着河道向南航行,河面上到处都是船只,风帆遮天蔽日,船上一个个宋军水师兵士手持兵器站在船舷。
这时一个小校跑过来禀报:“陛下、将军,宋军水师船队全部进入我方封锁区!”
花雄看了赵俊生一眼,见他没有反应,当即下令:“传令,拉起铁锁,封死宋军水师的退路!”
“领命!”
不久,宋军水师前队传来巨大的连续撞击声,肯定是最前面的船只撞到了拦河铁锁上停了下来,而后面的船只来不及减速,一股脑的全部撞拉上去追尾了。
这一连串的追尾碰撞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被撞的船只尾部几乎都被撞毁,被撞和撞击的船只上都有宋军兵将站立不稳而摔倒。
第1057章 平添一支水师
因航道被堵,去路被封锁,宋军水师旗舰上的主将吴喜摔倒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即爬起来大吼:“航道被堵了,传本将军令,打旗语向各船传令,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掉头返回!”
就在刚才这一连串的撞船当中,许多宋军水师官兵都掉进了河水里,各船上的官员兵迅速组织救援,但吴喜的命令让其他将校官员难以接受,还有这么多落水的同袍正泡在水里呢,不管他们了吗?
“将军,还有很多人没有救起来,怎么就立刻掉头?”有一个副将提出了质疑。
吴喜大怒道:“航道被堵,肯定是水寨被乾军攻占了,此时不退,难道你们都要等着被乾军俘虏吗?快退!”
这时,从两岸传来大量的战鼓声,只见从东岸树林内钻出来无数乾军兵士,大量的旌旗摇动;再看西岸,水寨内的宋军旗帜已经降下来,升上去的是乾军旗帜,无数乾军兵将出现砸水寨的寨墙上和箭楼上。
“退,快退!”
最后面的宋军水师战船此时也发现两岸出现了敌军,立即掉头准备撤离,但很快战船就走不动了,依旧被铁索拦住。
河面上再次传出一连串的撞击上,又有不少船只追尾,船上许多宋军兵士摔倒。
赵俊生走到河岸边举起了手,战鼓声停止,喊杀声停止。
“花雄,去喊话,让他们投降,否则就让他们全部沉入河底喂鱼!”
“诺!”
花雄答应一声,上前一步大喝道:“宋军水师将士们听着,尔等如今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想活命,唯有放下兵器,乘小船上岸投降,否则只有全部葬身鱼腹一个下场!”
“给你们一刻时间考虑,一刻之内若不打白旗投降,我军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河面上的宋军水师战船上一片大乱,官兵们人心惶惶,将校们都快控制不住局面。
宋军水师主将吴喜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疏通航道,他发现水下有一条粗大的铁索把航道封死了,必须要把铁索斩断才能过去,但如此粗大的铁索,又在水中,又怎么能轻易斩断?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吴喜的军令传达下去执行都成了问题,等他的命令传到前方,最前面的船只刚好派人下水去砍断铁索,乾军给的考虑时间就已经过了。
攻击开始了,岸边树林内的投石机、发石机和床弩等重型器械上的伪装被掀开,一枚枚石弹、被放在投石机和发石车的网兜里。
“发射——”
一枚枚石弹冲天而起向河面上的船只砸过去,“嘭嘭嘭······”石弹落在船只上砸出一个个大洞,木板做的甲板根本就无法承受这个石弹的攻击,碎屑乱飞,宋军水师官兵们伤亡惨重,各种大小惨叫声此起彼伏。
“放箭——”
“嗖嗖嗖······”岸边乾军射出了大量箭矢,一波一波箭矢如雨滴落下。
船上宋军纷纷中箭。
床弩发威了,粗大弩箭威力极大,它甚至能把一艘船穿射一个对穿。
各种攻击毫不停歇的落在宋军水师战船上,宋军官兵们如同身处在地狱之中,他们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之力。
“投降,投降,快打白旗投降!”一个幢将躲在船舱里大叫。
白旗打出去之后,岸上的乾军立即发现了。
“陛下,有十几艘船打了白旗!”
赵俊生一看,果然有十几艘船竖起了白旗,他立即下令:“放过这十几艘船,不在对他们进行攻击,让他们放下小船让兵将们上岸投降!”
“诺!”
其他宋军水师将领一看有人投降了,而且很快就不在遭到攻击,也纷纷投降。
旗舰上,一脸狼狈的吴喜脸色铁青的看着周围不断有船只打出了白旗,他气的大骂:“混账,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混账,传我将领向岸边靠过去,咱们杀上岸边反击!”
“将军,不可啊,这河道大船根本就无法靠岸,一旦搁浅就是等死的份!如今大势已去,其他船只都投降了,我等若不投降,肯定会被打沉的!”一个参军急忙劝道。
其他亲信随从也纷纷劝阻,让吴喜先投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吴喜颓废的坐在甲板上丢了宝剑,无力的摆摆手:“打白旗吧!”
周围部将和随从们纷纷大喜,如同死里逃生,立即有人去升起白旗。
赵俊生看见后,大笑道:“好,旗舰也投降了!来人,传令停止攻击!花雄,给对岸水寨打旗语,让司马楚之做好接收俘虏和战船的准备!”
“诺!”
攻击停止了,河岸边站满了手持利刃和弓箭的乾军兵士,对面的水寨所有乾军兵将也是戒备森严。
宋军水师战船上放下来一艘艘小舢板和小船,兵将们乘坐小船划桨向岸边靠拢。
等靠了案,宋军官兵们一个个举着手从船上走下来。
一个乾军幢将上前大喝道:“所有降兵将官都听着,双手抱头,排队依次上来,身上还有兵器匕首和其他武器的,立即扔下,若是被查处身上还有武器,会被当场格杀!”
投降的宋军官兵们早已把兵器弓箭都留在了战船上,身上及时有武器也只是匕首小刀之内的,听到这乾军幢将的话纷纷把匕首小刀都扔在了岸边。
岸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但留着几个出口供降兵降将们出来,但在出口处要接受搜身检查,搜身完毕才允许出去,然后在制定的地点集中。
忙活了整整三个时辰,受降事宜才完成,降兵分为两部分看管,一部分在水寨,另外一部分在汉水东岸。
次日上午,在赵俊生的命令下,司马楚之派船只把对岸水寨的降兵降将送到了东岸,所有降兵降将这才全部集中在一起,为了安全方面和方便管理,乾军把投降的军官和将校与普通士兵分开,分别看管关押。
中午,赵俊生刚刚巡视完俘虏营地,一个御前侍卫就来报告:“启禀陛下,徐遗宝将军到了,正在太守府!”
赵俊生一听,连忙道:“去带他到这里来!”
“诺!”
不久,徐遗宝被御前侍卫带到了俘虏营地见到了赵俊生。
“臣徐遗宝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赵俊生上前一步把他扶起,笑道:“徐将军来得挺快的,这一路上没有怎么休息吧?”
徐遗宝抱拳道:“陛下旨意一到,臣不敢耽搁,日夜兼程赶来了!”
“这样啊!”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徐遗宝说:“这人不休息肯定不行,今日你先去休息一下,傍晚时再来见朕!来人,就在这营中给徐将军准备一间营帐,再准备一些酒菜让他吃了好睡觉!”
“诺!”
“多谢陛下圣恩!”
黄昏时分,睡了一个下午的徐遗宝醒来,他恢复了精神,吃过晚饭后来见赵俊生。
赵俊生对他招了招手,问道:“睡好了?”
“谢陛下关怀,臣精神饱满,吃饱喝足了!”
赵俊生点头道:“这就好!这营地里关押的都是宋军水师官兵,共有两千六百余人!吴喜你不陌生吧?”
“他?这家伙化成灰臣也认识,此前臣与他关系还算不错,前几日率船队去汉津口攻打臣防守的水寨的就是他!”
赵俊生道:“不错!昨天上午他率船队返回汉水水寨,被我们事先设下埋伏,堵住了航道,又断了他的退路,在逃生无望之下,吴喜不得不投降了!这一支水师的建制还算完整,战船破坏得也不算严重,绝大部分战船都还完好无损,朕希望能让这一支水师为我所用,让他们效忠我大乾,所以朕派快马让你过来,就是想让你整顿这些俘虏降兵,让他们尽快恢复战力,更关键的是要确保他们的忠诚度,不能让他们再反水,不知你能不能为朕分忧?”
徐遗宝立即拜倒:“陛下信任微臣,把如此重任交给微臣,微臣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甚好,你徐遗宝办事,朕放心!”
徐遗宝又道:“陛下,要让这一支水师完全效忠陛下、效忠大乾,吴喜这个人很关键,臣想请陛下允许微臣去说服他投效陛下!”
赵俊生道:“可以,现在你是这些人的最高长官,你可以做出任何决定而不用向朕请示!”
“多谢陛下信任!”
翌日一早,赵俊生才晨练完毕,李宝就来报告说:“陛下,徐遗宝带着吴喜求见,朕在太守府外等着!”
“看来徐遗宝只怕还真的说服了吴喜,让他们进来!”
赵俊生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来到他大堂时,徐遗宝和吴喜正在大堂等着,见到他走进来徐遗宝立即躬身抱拳道:“参见陛下!”
赵俊生走到主位上坐下抬手:“免礼!”
徐遗宝道:“启禀陛下,臣不辱使命,已说服吴将军投诚于陛下!”
吴喜连忙下拜道:“陛下英明仁德,不计较我吴喜出身卑微,我吴喜愿向陛下效犬马之劳!”
赵俊生起身把吴喜扶起来大笑着说:“有吴将军加入水师,协助徐将军,我大乾水师是如虎添翼啊!徐遗宝、吴喜听令,朕任命你们二人分别为横水将军、横江将军,负责统领我大乾在长江的水师!”
两人立即又下拜:“臣领旨,谢主隆恩!”
第1058章 釜底抽薪
水师和水寨、战船很快就交给徐遗宝和吴喜接管,两千六百多的降兵也在吴喜的号召下全部向大乾效忠。
赵俊生虽然让徐遗宝和吴喜放开手脚,但也并不是全然不管,他相信他们,却不相信所有人都是真心投降效忠,因此还是派人了司马楚之的儿子司马跃带一千人加入水军,其中一部分充作军纪之法队,另外一部分作为水师陆战队参加水师的操练。
徐遗宝和吴喜也并未因此不满,这种事情太正常了,他们两个都是降将,手下这两三千多水师官兵也是宋军投降过来的,如果说赵俊生完全不派人监督,他们自己都觉得不正常。
被打坏的水寨正在重建,一些损伤的战船也都停靠在水寨内整修,水师官兵也都正在积极恢复操练。
江防设施的修建进展非常之快,三天的时间已经完成了七成,看来刘衮保证在五天之内完工还真不是吹牛皮。
而此时,江对岸的夏口,宋军主帅萧斌也已经收到了细作传来的消息,乾军大部分兵力都分散在从襄阳到江夏这片广大的地界上,抵达江夏城的兵力才不到一万人。
萧斌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当即筹谋准备大举反攻。
在收缩兵力之后,不算水师他手里还有两万人马,在水网密集的长江沿岸地区,骑兵的机动迂回能力被大大限制,若是以步兵对阵,萧斌并不惧怕乾军。
在经过一番谋划之后,萧斌开始有了动作,他还从南方调来更多的兵力,筹集更多的粮草军械,就连船只也要收集更多,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一举打过江去,一举攻破江夏城,再挥师北上,在乾军分散在各地的兵马来不及集结之前,把他们一一分而食之。
宋军这边在紧张的部署着反攻,赵俊生这边也没有闲着。
在江防工事日趋完善的同时,赵俊生招来司马楚之、李宝、牛大力、花雄等人商议尽快把分散出去的兵力集中起来。
江夏城太守府。
赵俊生坐在主位上看着众人道:“今天把诸位召集过来就是说说集结兵力的事情,黑卫衣收到消息,夏口的萧斌已经得知我军兵力分散,抵达江夏城的兵力不足一万,因此正在积极筹备渡江反攻!从目前收到的消息来看,萧斌现有兵马两万,他已下令从南方各郡征调守军,大约估计也有两万人,加起来就是四万!”
“刘衮将军,你负责江防,你给朕一个准确的答复,以我军现有的兵力能否守得住江岸防线?”
刘衮站出来躬身抱拳道:“回陛下,长剑沿岸太长,可以过江的地方很多,宋军若一心想过江,我军是无论如何也防不住的,就只在江夏郡内,以我军目前的兵力要除去防守江夏城守军和骑兵,剩下的步兵根本就算配合水师也不足以让江岸防线固若金汤!”
庞法起站出来说:“刘将军,你这么说未免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疑,据老夫所知,对岸夏口的宋军水师规模比徐将军和吴将军统领的水师规模大不了多少,老夫以为若是以水师配合,以目前的兵力足够守住江岸防线了,至少在江夏郡内,他们无法过江,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他们从南郡过江!”
刘衮冷笑一声:“庞太守,你也是带兵打过多年仗的人了,你难道不知道宋军若要渡江反攻,首先就会打掉我们的水师吗?”
庞法起大声反驳:“打掉我们的水师?你当徐将军和吴将军的水师官兵都是酒囊饭袋吗?”
徐遗宝和吴喜看向刘衮的目光都带着不善,刘衮这话明显就是瞧不起他们,更瞧不起他们统带的水师船队。
只见刘衮走到地图旁边,扭头对众人道:“陛下、诸位,夏口的宋军水师规模的确比徐、吴两位将军统领的水师规模大不了多少,但是别忘了这里!”
众人顺着刘衮指着地图上的位置——巴陵!
“自从徐将军的水师在夷陵的江面上被陛下大军歼灭之后,剩下的宋军水师对战局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所以全部退到了巴陵!这一支宋军水师的规模是当初徐将军水师规模三倍以上,从巴陵到夏口,诸位认为船队需要几天时间?如果他们从江面上东西夹击徐、吴两位将军的水师,不知二位将军能挡住多久?”
巴陵的长江水道连接着洞庭湖,宋军水师退到巴陵之后驻扎在洞庭湖休整,那里有广阔的水域可以供战船操练。
从巴陵到夏口,是顺江直下,行船速度可比逆水行舟快了一倍不止。
徐遗宝和吴喜二人额头上冷汗直流,如果只是夏口的宋军水师,他们二人还不惧,配合江岸防御工事,他们自信可以跟夏口的宋军水师打个平手,但如果巴陵的宋军水师杀过来,无论兵力还是战船数量都是他们的三倍,这根本没法打,一旦被堵在水寨里出不来就等于是自废武功了。
赵俊生皱眉道:“这么说根本就防不住他们渡江?”
刘衮摇头道:“防不住!一方面是防线太长,兵力不足,就算兵力足够,全力部署江岸方向也是得不偿失,宋军若要渡江,必定会集中战船和兵力寻找防线薄弱之处猛攻,因我军兵力分散,就算得到消息也来不及救援!”
“明白了!”
赵俊生思索了半响,问道:“司马将军、李将军,你们还需要多久可以抽调兵力南下?”
司马楚之抱拳说道:“回陛下,目前我军刚刚攻占襄阳、江夏、陆安等郡,若要巩固地盘和势力,短时间之内只怕抽不出太多兵力,最多只能抽调五千人!”
赵俊生走到地图前看了看,沉思半响,下令道:“好!就五千人,朕要你们即刻下令,集结兵力在向竞陵郡靠拢,待抵达竞陵之后,立刻挥师南下攻占南郡!”
二人站出来抱拳答应:“臣领旨!”
会议结束之后,赵俊生把司马楚之和李宝二人留下来,又让大堂内其他人全部出去,只剩下他们三人。
赵俊生对二人说道:“如今我军兵力不足,从关中、并州和河北调兵从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我们这里就有四千多骑兵,真正能用的步兵不到六千,除去防守江陵城和周边城镇,能用于江防防线的兵力少之又少,至于那些降兵,不能指望他们顶太大的作用,这个时候还是要靠我们自己,你们实话告诉朕,还能不能抽调更多的兵力?”
李宝说道:“陛下,我们要控制的地盘太大了,而且攻占的时间太短,对当地威慑不足,一旦减少兵力,臣担心各地的地主豪强和宋国留在当地的残余势力疯狂反扑!”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
司马楚之思考了一下抱拳道:“陛下,老臣倒是有一个法子,既能够集结兵力,又能够维持各地的稳定!”
赵俊生当即抬手:“快说!”
“是!老臣是这么考虑的,真正能威胁各地安全的是那些投降的宋军、各地主豪强私兵,老臣建议:第一,把这些地主豪强的私兵全部征调,再抽调一半我军和投降的宋军,由我军带着这些地主豪强的私兵和投降宋军来江夏城集结!”
“第二,留下一半的降军协助我军驻守各地城池,再以丰厚的条件征召一批新兵加以操练,如此一来,就算那些忠于宋国的投降官员和地主豪强们想要起事,他们手里也没有人手!只要等上三个月,待新兵操练出来成军之后,就再也不怕那些宋国遗老遗少搞事了!”
赵俊生听完之后一拍案桌:“好,此策甚好,就照此办理!立即着手,把命令传达下去,时日之内,各地人马要陆续抵达江夏城,等候统一整编!”
赵俊生不指望这些地主豪强的私兵和从各地抽调的降兵能有多强的战斗力,只要他们不能给后方添乱、制造麻烦就可以了,再说这么多炮灰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另外还有抽调而来的乾军,最少也能抽调一万人,有了这一万人马,赵俊生心里的底气就足了。
赵俊生问道:“抽调五千人去打南郡的事情,你们认为以谁为将?”
司马楚之和李宝二人一起抱拳说:“请陛下圣断!”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司马楚之说:“让朱贵去如何?”
朱贵是司马楚之的军司马,四十余岁,与司马楚之搭档的时间不短了,用朱贵为将攻打南郡,也算是兵知将,将知兵,指挥起来应该能得心应手。
“陛下圣明!”司马楚之说道。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
随后各项命令依次传达下去,两天之内就有附近城池的兵马来到江夏城集结待命,各地地主豪强这下是有苦难言,赵俊生这道命令真可谓是釜底抽薪,这些人当中的确有人想要趁着乾军后方不稳时起兵,现在赵俊生把他们的私兵和各地降军调走了,他们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第1059章 水师被堵
五天时间过去了,在刘衮的主持下,江防工事修建完毕。
恰巧,从刚刚攻占的各地征调来的降兵也陆续到位,在赵俊生的命令下,刘衮迅速对江防工事安排兵力部署,这些降兵也派上了用场,被安排到江防工事驻防,与他们驻防的还有一部分乾军。
“从现在开始,你们降兵全部改称协从军,三年之内称呼不便,在这三年时间内,逐步淘汰老弱伤残和不服管束、以及有亲宋倾向的将校兵士,能够留下来的全部重新整编,改变称呼,授予番号,正式成为乾军中的一员!”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是朕有心要提防你们这些降兵降将,朕给你们这些人机会,看你们的表现!你总得做出让朕和大乾王朝上下都认可的行动才好吧,不然你们凭什么让朕和大乾上下相信你们?”
赵俊生站在上万名从刚刚占领区征调从降兵降将和地主豪强的私兵们面前大声讲话。
“我大乾最重军功,不管你们现在是协从军,还是以后正式成为了乾军中的一员,只要你在战场上不怕死、敢拼杀,立下战功都能得到封赏!所以,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你就得拿出你的勇气和实力!”
赵俊生训话完毕,让李宝、牛大力等人对这一万余协从军整编,让他们有一个编制,并记录成册。
在李宝、牛大力和花雄等人的安排和忙碌下,这一万余协从军被整编为三个校,领兵官为校尉,因为不是乾军正规编制,所以不能以军的名称出现,就取了一个校的称谓,一个校的兵力大约三千余人,相当于一个镇戍军的兵力。
临时番号分别为江北第一校、第二校和第三校。领兵校尉从乾军将校中挑选,赵俊生提拔了三个千夫长分别担任这三个校的校尉,这三个校中的千夫长、幢主大部分都是从乾军中提拔的,目的当然是要保证赵俊生对这些协从军有绝对的指挥权和控制力。
赵俊生对刘衮招了招手,刘衮立即过来抱拳道:“陛下有何吩咐?”
赵俊生道:“从刚刚攻占的地区征调来的降军和地主豪强的私兵都在这里了,大约一万一千多人,现在这些兵将统称为协从军!朕问你,你的江岸防线大约需要多少人马?”
刘衮心里算了一下,回答说:“最少需要五千!”
赵俊生道:“朕给你六千,粮草足量配给,军械物资也管够,你给朕守好江防!这些人从各地调来彼此还不熟悉,没有磨合,所以要一边驻防一边操练,也要严肃军纪!你若有功,朕不吝高官厚禄;有过,朕也不会徇私,该打板子就打板子,该杀头就杀头,听明白了吗?”
刘衮心说皇帝这话说得敞亮,做皇帝的就应该这样,若是皇帝说话总是暗藏玄机,大臣武将们整天都只顾着去猜测皇帝的心思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干活?
他立即行礼高声应答:“臣一定不负陛下厚望和信任!”
这一万一千多人被刘衮带走六千,还剩下五千余人,加上此前就有六千降军,因此还有一万一千余人协从军作为机动力量。
除了协从军,乾军这边新增了五千,加上原来的两千六千和司马楚之、李宝带来的九千余人,一共有乾军一万六千多乾军。
这一万六千多骑兵当中就有骑兵八千,剩下八千多才是步兵,在江防和城池攻防战中,骑兵几乎不能发挥作用,只能进行威慑,所以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就是这八千多的步兵。
但以现在的兵力而言,乾军已经不惧宋军渡江反攻了,关键的问题就是看刘衮能不能控制得了那些协从军,能不能守得住江防。
这天,赵俊生正在太守府大堂研究战略部署。
司马楚之得到他派人通知赶了过来,“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问道:“司马卿家,朱贵带去攻打南郡的五千兵马有多少骑兵?”
“回陛下,上次骑兵都被老臣带来了,分驻各地的兵马中并没有多少骑兵,因此朱贵带去的五千人当中肯定是没有骑兵的,即便是有也不会超过两百骑!”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仅靠五千步兵,战斗力还是有些不足啊,南郡的宋军若是发现朱贵手里五千步兵,只怕他们就有胆子集结兵力与朱贵在野外交战!这样吧,传朕旨意,调三千骑兵火速赶去竞陵与朱贵汇合,暂且受他指挥和节制!”
司马楚之抱拳答应:“诺!”
赵俊生又思考了一番,说道:“目前来说,我乾军把骑兵和步兵分开编制成军,看似让骑兵的战斗力优势发挥更明显,但实际上却是并没有整体发挥我乾军战力,反而限制了我军整体的作战能力!”
司马楚之想了想不得要领,“陛下的话,臣听着感觉有些糊涂······”
赵俊生道:“你看啊,以我乾军现在的步骑分开编制成军的现状,如果是大规模集团作战,这种编制有很大的优势,既能发挥步兵军阵优势,也能让骑兵发挥集团冲锋优势!但一旦遇到小规模的战斗,这种编制的军队在作战方面就会受到很多限制!”
“朕打一个比方,如果双方都只有千余人参战的战斗规模,全部是步兵,只能发挥攻城优势,在野战中机动和快速增援优势都没有;如果全部是骑兵,完全不能攻城,如果遇到水网密集的地区或者山区,这支军队根本就无法发挥作用”
“但是如果采用步骑混合编制,无论是什么地形都能发挥作用,特别是在局部战役、小规模战斗,这种步骑混合编制的作用最能得到体现,而且也不需要额外从其他军中抽调步兵或骑兵!”
“就像我们现在,还要另外抽调骑兵去供朱贵指挥,一是太麻烦,而是抽调赶过去的增援兵力有将帅互相不熟悉的缺点,这会给指挥方面带来一定的障碍!”
司马楚之听赵俊生这么一说,也感觉以现行的编制来说,的确限制了军队的作战功能,乾国与宋国,不可能一直都会打这种大规模的战役,总有停战的时候。
但停战不等于解除敌对状态,只要还是敌对状态,双方之间在边境会经常爆发小规模的战斗,这个时候步骑混编的作用就会体现出来。
步骑混编的事情,乾国是有条件,但是各方都没有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毕竟从前主要的敌人是柔然人,习惯了以骑兵大集团作战方式与柔然人作战,就算是边境冲突,也是以骑兵围住,步兵在面对柔然人时没有任何优势。
但是现在乾国的主要敌人变成了南朝刘宋,以骑兵大集团作战模式就行不通了,作为掌握战略主动权的一方,乾军最终还是要进行实质性占领的,而要实现这个只有步兵攻城能做到,所以骑兵基本上只能起到威胁作用,在攻城方面还是要靠步兵!
要实现战略目的,必须要进行步骑混编,对军制的改革已经势在必行!但是要进行军制改革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涉及到各方面的问题,首先要进行全盘的计划,搞出一个具体详细的方案,方案搞出来之后再施行也不是一挥而就的事情,这需要时间。
司马楚之抱拳道:“老臣听陛下这么一说感觉茅塞顿开,这些日子以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敢情是问题出在这里,看来朝廷的确要对军制方面下一番工夫了!”
赵俊生点点头:“这件事情朕会让兵部那边先搞出一个改制方案出来,最先改制的应该还是南方驻军,这也是南方驻军迫切需要的,北方驻军暂时还需要一个过渡期,北疆方面因为要控制草原和监视塞北蛮族,所以仍以骑兵为主!你这边先放出一些风声出去,看看南方各军将校兵士们的反应!”
司马楚之答应:“诺!”
乾军这边在积极布防的同时,江对岸夏口的宋军也没闲着。
九月二十九夜,夏口的宋军水师在主帅萧斌的命令和指挥下突然出动杀向乾军在汉水的水寨。
九月三十佛晓,当太阳从地平线上跳出来的时候,汉水水寨瞭望塔上的乾军哨兵突然发现大量的宋军水师战船堵住了汉水入江的江面上。
“当当当······”瞭望哨立即敲响了警钟。
急促的警钟声惊醒了水寨内的所有人,水师主将徐遗宝和副将吴喜二人从营房内跑出来登上瞭望塔一看,脸色都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部署在江面上的警戒巡逻船是否发回警报?”吴喜大声喝问。
瞭望哨立即回答说:“回二位将军,小人从深夜到现在一直没有合过眼,天还没有亮的时候,警戒巡逻船上的灯光还是亮着的,没有任何异常!”
徐遗宝脸色凝重道:“不用问了,萧斌肯定是谋划好了,既然要出动,一定会确保万无一失,警戒船只肯定是遭到了突袭,否则不可能连示警都没有传回来!”
吴喜阴沉着脸道:“现在宋军战船堵在了河口处的江面上,我军水师就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若之奈何?再说,你我如何向皇帝交代?”
第1060章 声东击西
江夏城。
太守府大堂内气氛紧张,文臣武将们互相观察着脸色,徐遗宝站在中间低着头,很是羞愧。
赵俊生沉声问:“这么说水师被堵在水寨里出不来了,等于是自废了武功?”
徐遗宝单膝下拜,“是臣大意了,请陛下降罪!”
赵俊生语气不善:“朕是问你,水师只能窝在水寨里,是不是再也不能发挥作用?”
徐遗宝连忙道:“那倒不是,宋军水师既然可以突袭堵住河口江面,臣等自然也能趁机偷袭他们,只是宋军才刚刚偷袭成功把我们堵在水寨里,肯定会对我们有所防备,不会轻易让我们重新控制河口江面,所以臣等需要时间谋划部署反击,意图夺回江面控制权!”
赵俊生问:“你需要多长时间?”
“这······臣不能确定时机何时才会出现,因此无法给陛下一个准确的时间!”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看向众将:“宋军把我军水师堵在了水寨,接下来他们肯定是要渡江了,诸位认为他们大概会在何时渡江进攻?”
李宝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宋军已经没有了我军水师搅局,他们可以放肆渡江了,说不定他们此时就已经在准备了,随时都可以!”
司马楚之站出来抱拳道:“陛下,倘若老臣是萧斌,肯定会选择夜袭,黑夜是最大的掩护,在夜间,人容易犯困!而且现在是虽说已经快要进入十月,但并不缺蔬菜水果和鱼类,宋军在冬季出现的普遍性夜盲症此时也没有,所以老臣认为他们很可能会发动夜袭,至于他们会选择在何处登陆就不得而知了!”
赵俊生听后想了一下,问刘衮:“刘将军,倘若宋军突袭江岸防线任意一处,或者全线攻击,我守军能顶多久?”
刘衮站出来:“回陛下,只要守军提高警惕,不给宋军可乘之机,就算宋军全线猛攻,以现有的江防兵力,如果他们要占领江防工事,至少需要三天以上!”
“那好,江防这边你尽心一些,要对各岗位价钱巡查力度,防止当值兵将偷懒打瞌睡,一旦发现此等事情,一律严惩!”
“臣遵旨!”
赵俊生看向其他将校官员:“诸位各司其职,特别是武将,约束好将士们,让所有将士处于待命状态,随时准备战斗!”
众将校一起站出来行礼:“诺!”
宋军的行动被司马楚之料中了,当天夜里子时过后,大量渔船、小舢板组成的登陆船队从对岸靠近江夏城下游十五里外一处江防要地。
守卫在这里的乾军和协从军警戒哨原本是没有发现宋军前来偷袭的,毕竟是在夜里,光线昏暗,并不容易看清江面上的小船,但突然从见面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不但惊动了警戒哨,还惊动了其他守军。
乾军和协从军们在将校军官的命令下迅速进入守备战斗位置准备战斗。
战鼓声还没有落下,大量的喊杀声响起,一阵阵箭雨从江面上飞向江岸防线上的防御工事。
箭雨对躲在防御工事内的乾军和协从军的伤害不大,但这也惹怒了守军,乾军指挥官下令放箭反击。
乾军和协从军根本看不清敌人,只能盲目的向江面上射箭。
但乾军指挥官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只听见敌军战鼓声和喊杀声,敌军的箭矢也只是射了几轮就停了,却不见有敌军冲上河滩。
“传令各部停止放箭,改射两轮火箭!命令栅栏和石垒后的将士们提高警惕,如若宋军登岸攻击,一定要把他们挡在栅栏和石垒外!”
“是!”
乾军以号角和灯火相结合传递军令信号,如果要传达军令,必须要先吹响号角声,提醒各防御工事内的通讯兵注意要接收军令了,然后才是以灯火的晃动动作传达军令,就如同旗语一样。
灯火传讯的地点设在最高处,这样能让所有防御工事内的通讯兵都能够看见。
用这种手段,乾军的军令传达非常迅速,各防御工事内的乾军和协从军很快就收到命令,停止了发射普通的箭矢,改用发射火箭。
当第一轮火箭射出去之后,乾军指挥官就知道先前上当了,第一波火箭射出去之后,就有大量火箭设在江面上一些小船上,小船上竖着很多草垛,此前射出的箭矢很多都大量小船上的草垛收集起来。
“这帮宋人真是欺人太甚,真当老子没读过书,不知道三国孙权用这一招骗了曹操许多箭矢?”乾军指挥官站在最高的防御工事内通过火光看到了江面上的情形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此时江面上大量小船因为被火箭射中,船上的草垛开始燃烧起来,一长条十几艘小船全部着了火,烧成一片,火势越少越大,躲在附近船只上的宋军受不了了,太热了,火势随时都有蔓延过去的可能。
“将军,火快要烧到藏着兵士们的船上了,怎么办?”一个副将大声问道。
宋将宗越当机立断,下令道:“收集的这些箭矢是保不住了,传令下去,把这些着火的船只全部推向岸边!”
“诺!”
军令一声声传达下去,宋军兵将们总算在火势蔓延到自己船上是把前面着火的草船推向岸边。
现在已经是十月初,无论白天黑夜,多是吹北风、西北风或东北风,而此时江面上正挂着东北风,着火的草船被推出去之后很快又被东北风给吹回来了,吓得宋军船只上兵将们连连大叫,并迅速操控船只后退。
岸上的防御工事内的乾军和协从军看见宋军被火船靠拢惊得手忙脚乱,一个个放声大笑。
宋军船只好不容易摆脱了十几艘火船,等他们烧得沉入水下,时间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第一次佯攻就这样被乾军轻松化解了,宋军上下并不怎么甘心,副将问宗越:“将军,草船也被烧了个干净,现在怎么办?”
宗越道:“咱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马上组织十艘船的兵力靠过去登陆进攻,所有人都准备好盾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咱们的任务是佯攻,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和兵力,为真正的主攻友军打掩护!”
“诺!”
宋军的真正进攻开始,十艘渔船上满载兵士,兵士们一手划桨,一手顶着盾牌慢慢向岸边靠拢。
这里的江面水流速度相对平缓,流水声很小,夜间为了判断是否有敌军乘船划过来,乾军还专门安排了监听员,依靠水声来判断是否有船只靠近。
尽管这些进攻的宋军划桨时动作很轻,但还是弄出了不小的声响,监听员把听到的情况报告之后,一座高处的箭塔上射出了几支火箭。
虽然只有微弱的灯光,但防御工事内的乾军和胁从军们依旧发现了这十艘渔船的身影。
“放箭!”
箭雨落下去,江面上传来咚咚咚的响声,一部分箭矢都被宋军的盾牌挡住了,少量箭矢射在了船舷上,绝大部分箭矢射在了水里,但还是有宋军兵士被射中后发出惨叫声。
几轮箭矢过后,十艘渔船靠岸了,战鼓声响起,宋军兵士们大声喊杀,提着盾牌挡在身前,一手拿着兵器跳下渔船向江岸防御工事冲过去。
最前面的乾军和协从军利用石垒和栅栏进行防守,在宋军冲过来之前,箭矢使劲射过去,总能射死几个,等宋军冲到近处,立即用长枪长矛捅过去,有被捅中者当场被捅死,也有用盾牌挡住的,然后用兵器反击,双方在栅栏和石垒处展开了厮杀。
此时在江夏城上游十里处的江面上,大量的宋军水师战船在江面上抛锚停下,放下大量小船,小船上坐满了宋军兵将。
没办法,无论是在下游十五里处,还是在这上游十里处,若要登陆都只能用小船,大船根本无法靠拢,一旦靠近河岸就有搁浅的危险。
满载宋军兵士的大量小船在靠近河岸的过程中闹出了不小的水声,负责警戒放哨的协从军兵士听到后向江面上扔出了一支火把。
火把的光亮勉强照亮了一定的范围,最前面的宋军小船被发现了,警戒哨立即敲响了铜锣:“当当当······”
所有的乾军和协从军都被惊醒了,一个个迅速进入了防守岗位。
宋军在这里是主公方向,这一次登陆的宋军兵士就有千余人,在被发现后,宋将谭金大吼:“给老子冲过去,快划!”
宋军兵士们一手顶着盾牌,一手拼命划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岸边,“杀,杀啊——”大量的喊杀声从江面上传出。
“嗖嗖嗖······”江岸防御工事内开始不停的射出箭矢,许多箭矢射在江水中,还有一些箭矢被盾牌挡住,也有一些宋军兵士被射中惨叫不止。
宋军最前面的船只终于冲到了岸边,船上的宋军兵士们纷纷从船上跳下来向防御工事冲过去,在下船和冲锋的过程中不停有人被射死。
第1061章 反复争夺
“嗖嗖嗖·······”突然在一拨箭矢中夹杂着八个根床之弩弩箭,如长矛一般粗长的弩箭射出去,一个个刚刚从船上跳下来的宋军兵士被串成了糖葫芦,强大的冲击力量把他们撞飞出去掉进了江水里。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冲击视觉神经的情形让周围的宋军兵士们一个个心胆俱寒,刚刚登陆的势头也受到了无情的打击,不敢再冲得那么猛,气势也为之一顿。
江防工事不可能修建高大的城墙,这片容易登陆的江岸边修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堡垒,而这些堡内都用低矮的石垒和土坝连接起来。
乾军及协从军知道这根本就拦不住登陆的宋军,因此,在大量宋军登陆上岸,乾军及协从军用大量箭矢和弩箭进行了几轮阻击给宋军造成了大量的伤亡,打击他们的气势之后,在乾军将军的指挥下,大量乾军和协从军从石垒和土坝后冲出来与宋军短兵相接,在这片江滩上进行了惨烈的厮杀。
弓箭不起作用了,胡乱放箭容易误伤袍泽兄弟,在这个时候,只能用手里锐利的兵器杀敌,乾宋双方混战在一起,光线又不明亮,误杀袍泽再也正常不过。
这场江防登陆战从深夜杀到黎明时分,宋军出动了一千余人,乾军出动了九百人,双方冲上去的将士都是同归于尽、全军覆没,被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楚被袍泽砍杀的不计其数。
清晨,江面上的晨雾渐渐散去,江滩上铺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尸体,无数箭矢、利刃东倒西歪的插在江滩和尸体上,斜插在一具尸体上的一面宋军军旗被箭矢射了无数个破洞。
乾军和宋军双方谁也没料到这一场登陆战会打得如此之惨烈,负责这一条江岸防线的乾军将领是千夫长文鼎,他手下有乾军一千人、协从军两千人。
这两千协从军大部分都是地主豪强的私兵改编而来,这些人虽然凶悍,但没有组织性和纪律性,战术配合完全没有,打仗只靠个人武勇,整体战斗力不但比乾军查得太远,连宋军也是比不上。
登陆战开始之后打了一个多时辰,这些由地主豪强私兵们改编而来的协从军就撑不住了,若不是文鼎把自己手下乾军一个幢派上去压阵,只怕就被宋军给打垮了。
这仗打了一整夜,不但派出去的六百协从军全部战死,一个幢的乾军也是全军覆没,失去了编制。
宋军这边的指挥官是谭金,这也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将军,曾先后跟随到彦之及檀道济数次北伐,以战功升到将军之位,在这个讲究出身门第的年代实属罕见。
一批登陆的兵力是一千余人,一共一百余条渔船,每条渔船上乘坐一个什的兵力,除此之外还有六个船工,为了不让渔船被乾军夺取,谭金在下令登陆之前就先给船工们下了一道命令,一旦把登陆的宋军兵士全部送上江岸,这些船只就要全部返回。
这一方面是保住船只,另一方面是断了这一千余人的退路,让他们只能冒死冲锋,不占领江岸防线就只能死在战斗中,这也是一次性能够投入的最大兵力。
谭金没想到的是这一场仗打了整整一夜,他派出的这一千余人不但全部战死,而且还是没能冲破乾军的防线。
一夜就葬送了一千余人,没有活着回去一个人,这仗无论怎么看都是惨烈无比的,若是每天都有如此大的伤亡,就宋军准备的几万人马也经不住多久的消耗。
这一场惨烈的抢滩登陆战无论对于乾军,还是对于宋军高层都是超出了预计,乾军和协从军如同被敲了一闷棍,而宋军则是撞得头破血流,消息传到夏口之后,就连萧斌也是很震惊乾军的防守战也打得如此顽强。
赵俊生接到消息报告之后很快赶到交战的江岸防线处,负责整体江岸防御的刘衮得到通知迅速赶过来刚好在河堤上与赵俊生进行了碰面。
“陛下,昨夜宋军先是以少量兵力在下游十五里处的江岸进行了偷袭和佯攻,妄图吸引我军注意力,却在一个时辰之后在这处江岸发动了猛烈攻势,一次行就投入了能够展开的最大兵力一千余人!”
“好一招声东击西!走,去江滩看看!”赵俊生说完下了马向江岸防御工事做去。
刘衮立即快步走到前面引路。
赵俊生等人走到江滩边上时,大量协从军将士正在军官将校的指挥下清理江滩,一具具尸体被抬走,江滩上的箭矢和兵器、盾牌、破烂旗帜正在逐一被收集起来归类搬运到防御工事内。
经过了整整一夜,这片江滩上变成了黑褐色,都是鲜血染红之后变色而成,浓郁的血腥气不断随着江风吹过来。
负责这片江防指挥的乾军千夫长文鼎迅速跑了过来拜见赵俊生,在赵俊生的要求下,文鼎详细介绍了昨夜抵御宋军抢滩登陆的过程。
赵俊生听完之后看着这片开阔的江滩,问道:“夜间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预警吗?只有等到敌船靠近了岸边才能发现?”
文鼎抱拳道:“陛下,我军从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赵俊生又看向刘衮,刘衮行礼道:“陛下,末将并非水军出身,在这方面知道得还真不多,而且就算是宋军也没有丰富的江岸防御经验,毕竟无论是北魏还是我朝与宋国的交战此前一直都在河洛青州一带进行,打登陆和江岸防御战的机会几乎没有,因此······”
赵俊生知道刘衮和文鼎说的都是实话,抢滩登陆战和江岸防御战,无论是宋军还是乾军都没有相应的作战经验,这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摸索,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制定一套完整的防御措辞也不太现实,只能一点一点积累。
考虑了一番,赵俊生指着江面上问:“能不能在江面上布置一些小船,在小船上点上灯火?这样一来,宋军船只只要靠近就会警戒哨发现”。
文鼎回答说:“陛下,我们曾想过用这个办法预警,也曾试过,但江面上风大,起风的时候多,无风的时候少,几乎无法点燃灯火,就算点燃,很快就被吹灭,就算用灯笼罩着也一样,灯罩总不能没有出气孔,特别是现在这个时节,江面上几乎没有无风的时候”。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既然没办法在江面上布置灯火预警船只,那就收集干柴,每夜在岸边点火照明;另外,防御设施的修建还存在着防御死角的问题,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必然,把这个江滩防线修建成一个三角形,底边空出来,给他们上岸的空间,一旦宋军登陆,不但会遭到来自正面的箭矢打击,还会招致两侧的弓箭打击,无论他面向哪一面,总有一面或两面暴露在我军弓箭之下!”
赵俊生一边说一边在沙滩上用刀鞘画出一个防御图。
“明白了,陛下这个防御工事图极好!文鼎,吃过早饭之后立即组织将士们按照陛下所画之图改建,天黑之前一定要完成!”
“诺!”
刘衮又对身边的传令兵吩咐:“去向江夏城江防和下游十五里处的江防防区下令,让他们同样组织人手立即着手进行改建,尽快完成!”
上午,正当文鼎在组织民夫和协从军将士们改建防御工事时,这一情况被宋军部署在江面上的观察船发现了,观察哨立即返回对岸把消息禀报给谭金。
谭金在请示了萧斌之后,迅速组织船队和兵力再次向这处上游防御工事杀过来。
这一次不是偷袭了,而是正大光明的抢滩登陆。
宋军船队在江面上距离乾军江防工事还有很远的距离就开始在大船上向乾军发射大型弩箭,一根根的粗大的弩箭呼啸儿子,恐怖的声响和杀伤力让正在改建防御工事的民夫惊惧的逃散,乾军和协从军兵士们迅速拿起武器进入战斗位置准备迎敌。
乾军指挥官文鼎大怒,他下令江岸防御重型武器进行强有力的反击,一座座碉堡和石垒上的床弩开始发威,先是连续几拨弩箭发射出去,宋军船只遭到了很大的破坏。
紧接着,江防工事上的投石机投射出去一枚枚硕大的石弹,呼啸而至的石弹砸在水中冲起巨大的水花,吓得宋军战船上的兵士们惊恐万分,一个个抱头蹲下躲避,总有那么几枚石弹砸在宋军战船上,一时间巨大的声响传出,紧接着是剧烈的震动让穿上的宋军兵将人仰马翻,无数木屑尖刺飞溅造成了许多兵士受伤,还有一些倒霉鬼被石弹直接砸中,惨死当场。
江防工事顶上的发石车也开始发怒了,一团团碎石碎块如雨点般砸向江面上的宋军战船,别看这些碎石和石块个头要比石弹小许多被,但数量大、密集度高,因投射距离远而高,造成的杀伤力和杀伤面积比石弹要大许多,这家伙就如同散弹枪,一打一大片。
宋军撑不住了,各艘大船上的将领立即大叫:“后撤,快后撤!”
船工们收到命令就立即往回划船,经受过好几轮石弹碎石的打击,宋军死伤惨重之后终于脱离了乾军投石机和发石车的打击范围。
宋军将领谭金立即派人清点伤亡,通过清点发现,死去的人倒是不多,可被砸伤失去战斗力的多达两百多人。
第1062章 第一场水战
谭金得到这个伤亡报告之后心疼得要死,还没有正式进攻就被乾军的投石机、发石车和床弩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幸亏退得及时,要不然伤亡会更大。
但谭金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这一次进攻,要知道他组织一次进攻并得到萧斌的允许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谭金迅速重整攻势,他这次没有再让大型战船进入乾军江防远程武器攻击范围之内,而是下令以各大战船放下小船,满载兵士之后进行分散快速登陆。
被刚才乾军的石弹和碎石攻击之后,宋军兵将们也学聪明了,他们不敢把船只密集聚在一起冲向江岸,而是按照谭金的吩咐,全部分散开来,这样虽然影响船只靠岸的速度,但至少能减小受到石弹碎石攻击的概率。
“将军,乾军的投石机和发石车、床弩太多了,就算这样分散登陆,只怕将士们的伤亡也会很大!”副将向谭金说道。
谭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是守军,守军占据江岸方向有天然的优势可以架设投石机和发石车这类大杀伤力兵器,我们的战船最多只能架设床弩!不过不要太过担心,伤亡是难免的,但乾军准备的石弹、碎石和弩箭是有限的,他们不可能无限制进行远程打击!”
“还有,传令下去,各大战船拉开距离,尽量分散开,待会儿等乾军石弹和碎石发射稀疏一些之后我军战船就靠过去对登陆的将士们进行远程支援!”
副将抱拳答:“遵命!”
宋军在出动大量渔船、小舢板之后,乾军和协从军再次在文鼎的命令下开始发射石弹和碎石,无数石块从天而降,江面上如同下起了冰雹,不少渔船和小舢板被砸翻,有些渔船被砸出大洞漏水沉没,也有许多宋军被砸得头破血流。
一根根弩箭射来,有的一根弩箭可以一次性射杀数人,也有的弩箭把船底射穿,让船上的宋军急急忙忙去堵住漏洞。
尽管乾军的投石机、发石车和床弩给进攻的宋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但宋军还是乘坐渔船和小舢板快速冲到了岸边,大量的宋军跳下船披甲执锐冲向江岸防线。
新改建的江岸防御设施还没有完成,乾军和协从军在进行了几轮弓箭和弩箭的射击之后,大量兵士在文鼎的命令下冲防御工事后面冲向已经上岸的宋军,又一场江滩混战开始了。
在这一批宋军上岸之后,宋军战船又开始向岸边靠近一些距离,并用大型弩箭开始进行远程支援,攻击乾军江岸防御工事上的床弩、发石车和投石机,乾军的这些重型器械立即对宋军船只反击。
双方各有优势,宋军战船远程攻击力不足,但有机动能力,能尽量避开来自岸上的打击;而岸上乾军的远程攻击器械攻击力强大,但却不能移动。
一时间,双方在对攻一段时间之后各有伤亡,乾军在器械方面损失较大,而宋军在兵力人员方面损失较大。
双方在江滩上的混战损失越来越大,宋军将领谭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投入兵力增援,乾军方面自然也不能示弱,也不断投入兵力,这一场抢滩登陆战的规模再次不断升级。
打到下午申时过后,谭金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次又失败了,被派去登陆的八百余人一个都没回来,而且他们也无法返回,只能死战到底。
天黑之前,宋军船队退走,乾军开始在江边点燃篝火照明,并组织兵力打扫战场。
连续两次抢滩登陆战,宋军损失惨重,加起来的阵亡人数超过两千人,受伤的多达六百多人,这种伤亡速度和程度,宋军真是顶不住了,士气一度低落,无法再战,必须进行必须要的休整。
乾军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协从军的损失两次加起来也达到了一千五百人,乾军兵力损失超过五百。
等刘衮把兵力补充到位,预备队已经不剩下几个人了,兵力上开始捉襟见肘,他不得不向赵俊生申请调动更多兵力补充,以免因兵力不足造成防线上的漏洞。
赵俊生再次从协从军当中调拨了三千人给刘衮。
接下来的三天,宋军没有再组织兵力渡江进攻,他们需要休整恢复士气,乾军这边也同样如此。
乾军水师前几天一直被堵在水寨里无法动弹,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宋军水师都看管得很严密,乾军水师没有机会出战。
而这天夜里,突然刮起了西北风,这对于乾军水师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得到报告的徐遗宝和吴喜立即组织兵力登船准备冲出航道打穿宋军水师在江面上的封锁。
徐遗宝和吴喜的策略是先挑选敢死队六十人,用十艘渔船满载火油,每艘船上六个死士在西北风的作用下划船快速冲向江面上的宋军水师。
当十艘渔船上装满火油之后,死士们每个人在身上绑上一个用油布吹起来的气袋,然后拼命划桨,借着风力冲出航道向江面上的宋军水师船队冲过去。
“擂鼓!”在徐遗宝的命令下,几个鼓手同时挥舞着鼓槌。
“咚咚咚······”隆隆隆战鼓声传扬出去。
江面上的宋军战船上,宋军水师兵将们纷纷跑上甲板。
“怎么回事?”一个宋军水师将领大声问道。
“将军,不好了,看样子乾军水师要冲出来了!”
宋军水师将领冷笑一声:“他们做梦呢!”
副将道:“将军,情况不对啊,现在刮的是西北方,乾军战船正好可以借风力!”
“那又如何?”
很快,乾军敢死队划着船冲到了宋军船队附近,他们点燃了船上的火油,大火燃烧起来,这些死士在尽最大力量把船速划到最高速度之后纷纷抱着油布气袋跳入江水之中。
“啊——火船,乾军的火船冲过来了!”宋军水师官兵们惊恐的大叫起来。
宋军将领立即大叫:“快拦住火船,别让它们靠近我们的战船,否则我们就完了!”
副将大急道:“将军,不行啊,火船的速度太快了,根本就拦不住啊!”
宋军将领一看,着急之下当即下令:“那就传令,快让各战船散开,快散开,否则一旦起火,必受火势蔓延尽数烧毁!”
宋军水师官兵和船工这次反应很快,一边升起铁锚,一边迅速借助风力加上划桨散开。
有两艘宋军战船来不及躲避,被两艘火船撞了个正着,高速火船的撞角撞进了宋军战船船体内,火油竟然发生了爆炸,这两艘战船瞬间大面积燃烧起来,穿上许多宋军甚至根本来不及跳船就被炸死炸飞。
水寨之内,早已经整装待发的乾军水师船队旗舰上,徐遗宝见前面封锁线外的宋军船队被火船吓得逃散,他精神大振,当即大吼:“将士们,航道打通了,给老子传令,所有船队出击,依次杀出去!”
隆隆战鼓声再次响起,黑夜之中旗舰上的火光闪烁,出发的命令已经下达,各艘船依次涌入航道内向江面上冲过去。
火船在前面开路,乾军水师船队跟在后面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所有战船冲到江面上也不见宋军战船前来阻挡,这下徐遗宝放心了,他立即下令所有战船排成战队队形准备迎敌,他知道宋军水师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再杀回来,所以提前做好准备是必须且不必要的。
果不其然,当所有的火船在江面上燃烧殆尽沉没之后,宋军水师战船再次从各个方向汇聚起来只向乾军水师冲来。
在这里封锁乾军水寨的宋军水师战船只是少数,其他大多数宋军水师战船都在协助大军攻打江滩,徐遗宝对此心知肚明,因此并不担心,他立即下令所有战船迎上去。
“弟兄们,报仇雪耻的时候到了,操船给老子冲过去,砍他丫的!”
双方船队里都传出隆隆战鼓声,每艘船上都点着灯火,风浪让灯火摇晃不定,所有人都做好了开打的准备,待双方进入到弓箭和床弩的打击距离,两方指挥官都大吼:“放箭——”
床弩首先发威,一根根粗大的弩箭射出去,不但能射穿船舷,甚至能把船只射一个对穿,如果有倒霉鬼,甚至有好几个被串在上面,这玩意一旦射过来,船上就是一个大洞。
在人仰马翻之际,伴随着一个个惨叫声,血腥气也随之传开,但没有人管这些,其他人都在拼命的放箭,以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射更多的箭矢射杀更多的敌人,这样才能保证对面射过来的箭矢越来越少,自己被射中受伤或死去的机率也会越来越小。
在一声声令人心胆俱寒的弓箭嗖嗖声中,随着船上的木板被射中,木屑乱飞,有人不断受伤惨叫,有人不断倒下,还有船只在不知不觉中缓缓下沉,等到兵士们发现船在漏水时已经太晚了。
双方的弓箭毫不停歇,战船也正着快速冲向对方。
“嘭嘭嘭······”宋军和乾军的战船终于相撞,双方船上将士一阵东倒西歪,待船身稳定,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知道接舷战开始了,都执锐冲向对方。
“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