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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后的烟屁股     我老婆是花木兰txt下载     我老婆是花木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33章 夜袭虎牙关(2)

    赵俊生被太监康义德叫醒了,“陛下,快到卯时了,将士们已经准备妥当!”

    赵俊生翻身而起,直接拿起战刀和头盔走出营帐,帐外御前侍卫和一队龙卫军将士跟在他身后牵着马来到了大军集结处。

    将校们见赵俊生带着御前侍卫和龙卫军兵士们走过来,纷纷抱拳见礼,“参见陛下!”

    赵俊生点了点头,看向牛大力问道:“将士们都准备好了?”

    “是的陛下,但李将军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

    赵俊生摆手:“事前朕已与李宝说好了,他那边会在卯正之前准备妥当,你这边无需等他,你若准备好了只管开始攻城,他那边会伺机而动,所以你这边打得越猛,越能吸引守军注意力,他那边偷袭得手的成功率才能越高!”

    牛大力抱拳说:“臣明白了,此时距离卯正还差一刻,臣请示陛下,是否可以开始进攻?”

    赵俊生道:“既然你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开始行动吧!”

    “是!”

    这时月光竟然悄悄躲进了云层里,黑夜里的最后一些光亮也消失不见。

    三千人马悄悄从营地出来向虎牙关靠近,没过多久,大军就抵达了关城外一里处停下。

    牛大力对第一千夫长下令:“先派人把关城下的火堆浇熄了!”

    “明白!”第一千夫长抱拳答应,转身一挥手,一些兵士提着盾牌和水袋向城墙方向摸过去。

    到了城墙附近,乾军兵士们用盾牌挡住头部和上半身,一手提着已经拧开塞子的水袋慢慢靠近火堆。

    此时城头的哨兵刚刚换岗完毕,新上岗的哨兵睡了大半夜,此时精神正好,往城一看,当场就有两个哨兵发现了正在慢慢向城墙靠近的乾军兵士们,迅速张口就大喊:“敌袭,敌袭······”

    这一嗓子吼出来,整个城墙上正在熟睡的守军兵将都醒了过来,守将许孝杰立即走到女墙边向下看去,的确有许多乾军正顶着盾牌慢慢靠近城墙。

    许孝杰立即大吼:“所有人立即各就各位,准备防守御敌!弓箭手准备——”

    城下的乾军被发现了之后听到城头上的叫喊声本能的停止前进并蹲了下来,他们用盾牌尽量挡住更多的身体部位,以防止被城墙下可能射下来的箭矢射中。

    乾军队伍中的幢将大喊:“继续前进!”

    乾军将士们听到命令之后立即用蹲着的姿势走路,盾牌始终挡在头顶和身前。

    城头上的守将许孝杰当即大喝:“放箭——”

    “嗖嗖嗖······”城头上的守军弓箭手们纷纷放箭,一根根箭矢射向城下的乾军兵将。

    “叮叮叮······”射下来的箭矢几乎都被乾军用盾牌挡住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些乾军步兵的战斗素质很高,战术动作做得非常标准和到位,他们能在前进的过程中用盾牌护住自己的绝大部分身体部位,被射杀射伤的机率很小。

    倘若换做宋军将士,只怕很难做到这一点,这就是战斗素养高低区别。

    这些乾军兵将们顶着盾牌靠近一个个火堆之后迅速把水袋里的水往火堆上倒掉,城下不停传来“滋滋兹”的声音,火堆一点点被浇灭并生气了青烟。

    倒光了水的乾军兵士迅速顶着盾牌后撤,让路给其他乾军兵将,随着越来越多的乾军将士靠近,一个个火堆被水熄灭。

    不久,城下所有火堆熄灭殆尽,一片漆黑,乾军将士们的身影也隐没在黑暗之中。

    守将许孝杰这下明白这些乾军靠近城墙的目的了,就是要熄灭火堆,然后利用黑夜靠近城墙偷袭,他立即下令:“来人,传令下去,所有人分成两班,一班在岗位上警戒,随时准备防守御敌,另外一班就地休息,一旦敌军来袭,立即加入战斗!”

    乾军并没有让守军等待多久,只过过了一刻左右,牛大力就下达了攻击命令,第一千人队扛着简易的攻城云梯慢慢靠近城墙,他们也不着急,脚步尽量放轻,不被敌人听见动静。

    所有人放慢呼吸蹑手蹑脚的摸到了城墙下,兵士们悄悄把简易的攻城云梯架在城墙上,一个个兵士一手举着小圆盾,嘴里含着战刀,一手配合双脚爬上云梯。

    城头上,许孝杰站在女墙边上看着城外,却什么都看不清,他心里很不踏实,想了想对身边一个队官吩咐:“丢一个火把下去看看!”

    队官点点头,从旁边一个兵士手里拿过一根火把向城外丢弃,火把丢出去四十多步,在空中不断的翻滚,火光照亮了下面,城墙上的守军借着这火光看见城下大量的乾军乾军兵士正在悄声无息的靠近。

    许孝杰还看见很多云梯已经架在城墙上,每一架云梯上都有乾军兵士正在悄悄往上爬,他脸色大变,发出凄厉的大吼:“防御——放箭——”

    “嗖嗖嗖······”

    箭矢射在乾军头顶的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

    “被发现了,将士们,给我杀——”带队的千夫长大吼一声。

    城墙下乾军将士们纷纷跟着大吼:“杀啊——杀啊——”

    乾军吼出来气势如虹,这气势一下子就震慑了守军兵将们的心神,很多人骇得脸色发白,纷纷后退,心生胆怯。

    许孝杰见状当即大声鼓励:“弟兄们不要怕,咱们占据城墙优势,所有人都给我守好自己的位置,乾军就冲不上来!”

    火把落地了,也被人踩熄灭了,城墙下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守军弓箭手们还在不停的放箭,但箭矢多是射在盾牌上,从传回来的声响可以听得出来。

    一个队官对许孝杰大声道:“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却能看见我们!而且他们都有盾牌,防得严严实实,箭矢都射在盾牌上了,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许孝杰皱起了眉头,这时对面墙垛外冒出了一个头盔,紧接着一个杀气十足的面孔出现,他当即挥刀砍过去,对方竟然驾刀格挡,但却没能挡住,被许孝杰的大力劈得摔下去砸在地下盾牌上,砸得一片哗啦作响。

    接着不停有乾军从云梯上爬了上来,守军纷纷开始防守,战斗开始了。

    喊杀声不断传开去,有人被捅死,有人被射死。

    许孝杰的准备不是很充分,城墙上没有烧开水,也没有烧滚油,只有一些雷石滚木,他接连砍死两个跑上来的乾军兵士之后感觉这些乾军的战斗力很不一般,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只怕很快会有大量的乾军兵士冲上来。

    他立即下令:“让预备队把火油搬上来加热,所有弓箭手听着,放下弓箭搬来石头给我砸,只要有人冒头就给我砸,砸死这些该死的乾军兵将!”

    “是!”

    在现在这个环境下,石头杀伤力和威胁程度远比弓箭要强得多,乾军几乎都顶着盾牌,弓箭能射中敌军的机会很小,但石头就不一样了,只要顺着云梯的位置砸下去,一砸一个准!

    许孝杰的策略很快就见效了,弓箭手们放下弓箭搬起石头走到女墙边顺着云梯所在的位置向下砸去。

    “碰碰碰······”不停有石头砸在盾牌上,石头的重量大,就算乾军兵士们用盾牌挡住头顶也不一定挡住,一个个承受不住石头的重力砸来纷纷掉下云梯,城下也有乾军兵士被砸倒。

    城外,赵俊生看见城头上的守军用石头砸,对牛大力说:“用石头防守在这个时候还是有很大作用的!”

    牛大力不得不承认,石头的威力比弓箭大多了,他想了想对传令兵下令:“命弓箭手们靠近城墙,为攻城的兄弟们提供远程支援,让他们自由发挥!”

    牛大力的意思很明确,这个时候不需要大密度大范围内的箭雨打击,用精准射击更为有效,一个垛口就只能站一个守军兵士,只要把握好时机,命中率还是很高的,城头上守军的密集度也不大,用密集的箭雨齐射不但没有什么作用,明显就是给守军白送箭矢。

    弓箭手们靠近城墙之后,在不远处停下,开始自由放箭,看见某个垛口有守军声音就是一箭射过去。

    这个远程支援的效果很明显,守军的损失不断上升,一个个被射倒,这让其他守军兵士在砸下石头后不得不迅速闪到旁边墙垛后躲避,闪避得迟了就很有可能被射死。

    “吗的,这些该死的乾军弓箭手的准头怎么这么高?火油烧热了没有?什么?还没有?弓箭手,不要砸石头了,给我搬滚木砸下去,快!”

    守军兵将们立即改搬运滚木,两个人抬一根三尺多长的滚木走到垛口丢下去,滚木顺着云梯滚下去,云梯上的乾军兵士们纷纷被砸落下去,惨叫声不停传来。

    砸了一轮滚木,烧滚油的兵士终于大喊:“将军,滚油烧热了!”

    许孝杰当即大叫:“快用瓢舀热油给我淋下去,烫死这些该死的!”

    很快,一瓢瓢热油被守军舀起来向城下淋下去。

    “啊——”一个个乾军兵士被烫得惨叫不止。

    淋了一些热油,许孝杰立即抓来一根火把往城下一丢,火把落在一根淋了火油的滚木上直直地烧了起来,很快照亮了周围,附近乾军弓箭手的位置也暴露出来。

    许孝杰立即大吼:“弓箭手,用弓箭不给我反击,射死那些乾军弓箭手!”

第1034章 夜袭虎牙关(3)

    无论如何,站在城墙上的守军都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弓箭打击范围更广阔、射程更远,由于有墙垛可以作为掩护,这要比站在城下射箭的乾军弓箭手有很大的优势。

    尽管乾军弓箭手们箭术高强,可他们身前没有掩体,等于成了守军弓箭手的活靶子,刚开始还能与守军弓箭手对射,双方互有伤亡,但很快就撑不住了,不得不纷纷后撤脱离守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

    没有了乾军弓箭手的压制之后,守军在防守时可以放开手脚了,一快快石头砸下去,让攀爬的乾军兵士不但无法继续攀爬云梯,还会被砸得掉下去。

    此时,乾军的攻势一度开始受阻,守军也充分利用了己方的优势。

    “快把城下的火扑灭!”牛大力立即下令。

    一些兵士们拿着毯子冲过去盖在火堆上,在上面打一个滚,火势就被熄灭了,城下又陷入了黑暗,乾军再次开始猛攻。

    于是,守军继续淋火油,再丢火把下去引燃火油烧木料,城下的乾军暴露出来再次受到压制,乾军又继续灭火······

    正当双方在正面城墙上下杀得激烈时,李宝带着龙卫军两百人终于出手了,这两百人分别从左右两侧山崖下放下许多绳索,一个个兵士们抓住绳索踩着崖壁一点一点往下移动。

    刚开始,所有乾军兵士都小心翼翼,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在快要下降到城墙上时,最下面的乾军兵士距离城墙还有二十多米高,一个兵士踩到了一块已经分化的石头,石头滚落下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怎么回事?”听到声响的三个哨兵抬头向悬崖上方看去,只看见一些碎石掉落下来,再往上就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正在抓着绳索踩着崖壁的龙卫军兵士们都停止了继续下降,他们纷纷转身用绳索缠住腰身,然后取下劲弩对准下方的几个观察哨。

    三个宋军观察哨抬头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再听见其他动静,也没有看见什么,以为只是偶尔落下的碎石,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崖壁上经常有风化的碎石掉落下来,不足为奇。

    “虚惊一场,没事了!”其中一个观察哨说了一句,转身继续向前巡视。

    这时另外一个观察哨说道:“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射一支火箭看看!”说罢就取下弓箭,把箭矢凑到火把上方点燃油料包,再把箭矢搭在弓箭上正要向上射出去。

    这时“嗖”的一声,一支箭矢正中这哨兵的额头,又有两支箭矢从上方黑暗处射来,另外两个哨兵也同时中箭倒下。

    哨兵中箭倒地的声音惊动了正靠着城墙休息的守军,一个兵士提起盾牌挡在身前大吼:“不好,有敌袭,敌袭!”

    队官反应偶来,大吼一声:“所有人防御,结阵防御!”

    悬崖上的龙卫军兵士们纷纷用劲弩放箭,一些来不及用盾牌挡住身前的守军先后中箭,或被射伤或被射死。

    守军弓箭手们也开始放箭,但守在这里的守军兵将不多,正面城墙就部署了一百五十人,还有五十人的预备队,两侧城墙上各只有五十人。

    乾军的兵力是守军的两倍,悬崖上的龙卫军一边放箭,一边拉着绳索下滑,有人被射中摔下去,也有城墙上的守军被射中死去。

    下滑最快的龙卫军兵士很快就落地了,几个守军提着刀、端着长枪冲过来,“杀——”

    落地的乾军龙卫军兵士立即端起劲弩对准冲过来的守军就放箭,“嗖嗖”两声,两个守军兵士被射杀,又有一个守军兵士快速冲来了,龙卫军兵士迅速拔出战刀搏杀。

    越来越多的龙卫军落地与守军厮杀在一起,这些龙卫军兵士战力强大,一个可以打几个,守军被杀得节节败退,损失惨重,一侧城墙上只有五十人,很快就被杀得只剩下十几个人。

    这边的情况被守将许孝杰发现了,立即派人了预备队五十人增援,但这五十人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很快被龙卫军消灭干净。

    在李宝的带领下,龙卫军从侧面城墙绕到正面城墙两侧逐渐向城楼方向杀过去,侧翼受到攻击的守军兵士们心神大乱,一时间抵挡不住,被杀得直往城楼上方退去。

    剩下的所有守军都被压缩在城楼附近拼死抵抗。

    战斗打到现在,守军已经是必败无疑了,剩下的一百多人据守着城楼,但这里活动范围和空间太小,想突围根本做不到,倒是可以向关城内退却,但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杀死。

    “弟兄们,不用怕,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一个宋军队官大叫。

    守将许孝杰提着滴血的宝剑沉声对剩下的一百多人大声道:“弟兄们,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乾国人一直嘲笑我们大宋没有众臣,没有死士,军中人人都怕死,难道我大宋真的没有勇士、没有不怕死的人吗?不是,我大宋有的是热血男儿,只是那些当官的贪生怕死,他们带头逃走,所以我大宋的兵马在面对乾军进攻时才会兵败如山倒!今天,我们就要让乾国人看见,我们到底是孬种还是有血性的男儿,弟兄们,是我们这些人为国尽忠的时候了,跟我杀——”

    “杀——”剩下的一百多宋军兵士们在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情况下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一个个悍勇无比,包围他们的乾军竟然被杀得连连后退,包围圈一度被扩大了两倍不止。

    一个乾军幢将大怒道:“所有人都听着,以伍为单位结阵防御!”

    乾军将士一旦配合起来,战斗力提升不止一倍,他们用军阵挡住了守军的疯狂反扑,这些守军的体力终究有限,在被挡住反扑之后,他们气势急剧下降,许多人的力气消耗太快。

    “攻——”乾军将领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一杆杆长矛一起快速刺出,一步一刺,被包围的守军纷纷被刺倒。

    “杀,杀,给我杀——”守将许孝杰一边挥剑不停的凶猛劈砍,一边大声吼叫,他披头散发,形状如凶残,一连杀了好几个乾军兵士。

    “冲上去,围住他!”

    两个伍的乾军兵士冲过去把许孝杰从他麾下的兵士们当中隔离开来,他被围困了,周围不停刺来长矛,不停有战刀砍来,是他身上不断被刺中,有些攻击被盔甲挡住了,但还是有防御薄弱之处被伤到。

    到最后,他身上的盔甲都被砍得破烂不堪,一柄战刀从侧面刺中了他的软肋,战刀抽出来之后防御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当场萎顿在地,再也没有力气搏杀,一杆杆长矛刺进了他的身体,顿时血流如注。

    厮杀渐渐停了下来,战斗结束了,城墙上下到处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兵士跑过来向赵俊生和牛大力禀报:“启禀陛下、将军,我军已经攻占了虎牙关,并搜索了关内,排除了一切隐患!”

    牛大力转身对赵俊生抱拳道:“陛下,是否要进关休息?”

    赵俊生道:“很快要天亮了,不用多此一举!加强警戒,其他人都去休息,天亮之后吃完饭就拔营北上!”

    “诺!”

    赵俊生又返回营帐睡了一个多时辰,生物钟让他自然醒来,又开始了一天的雷打不动的习武。

    吃过早饭之后,赵俊生进虎牙关看一下,关内尸体已经都已经安葬了,被兵士们收拾一番已经变得整洁,城墙上还留下许多干涸的血迹。

    他留下了两百人守卫这里,保持与东方辰、鲁爽和杨烈等人的联系,随后率军继续北上。

    大军很快抵达当阳县城,当阳县内的守军得知虎牙关已破,看见城下密密麻麻的乾军,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思?于是城内官员和守军献城投降。

    不过数日,赵俊生率大军抵达宜城,宜城人心惶惶,襄阳城内的守军更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这一日,赵俊生大军来到宜城城下。

    “这就是宜城了,据说战国时期楚国的绝世美男子潘安就是宜城人,那时宜城还叫鄢;还有,三国时期名士马良兄弟也是宜城人,马谡知道吧?街亭之战马谡惨败,诸葛亮挥泪斩马谡!”

    李宝说:“不成想这里竟然还出了这么多名人!”

    这时城门打开了,几个小吏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百守军兵卒。

    “这是······”

    牛大力道:“陛下,看样子他们是想投降!”

    赵俊生颇为惊讶:“宜城可是北上襄阳的门户,他们就这么轻易让出来了?”

    等那几个小吏带着兵士们走过来,下跪禀报:“小人等及城中两百兵士向大乾皇帝陛下投降,请陛下看在我等并未抵挡大军的份上饶我等一条性命!”

    赵俊生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官吏,县令呢?”

    “回陛下,都跑了!陛下的人马才攻破虎牙关,县令等几个主要官员就都弃城而逃了,小人等自知守不住,因此投降!”

第1035章 逼退沈庆之

    宜城的守军并未耍什么花样,他们兵少,又无人指挥,在赵俊生大军围城之下投降得很干脆,赵俊生先派了一个幢的兵力进城探查,确认无异常才率军进城。

    将士们一路行军劳苦,赵俊生下令杀牛宰羊犒劳,给他们增强营养,同时也下令休整两日,除了早操和晚课之外,无需在进行其他的操练任务,允许他们出营玩乐,但只许在城内,却必须要遵守军纪,不得饶命。

    出征在外几个月,将士们手里多少都有一些军饷积蓄,这些日子一直在行军打仗,也没地花钱,此时能够允许外出逛街,他们自然是成群结队上街。

    赵俊生住在县衙的后院,安全方面依旧由御前侍卫和龙卫军负责,斥候已经派出去,派去与司马楚之联络的信使也派了出去,但还未返回。

    这天赵俊生找来林敬辉询问:“襄阳守将及城内守军的情况你们黑衣卫调查得如何了?”

    林敬辉躬身抱拳道:“回陛下,南朝的西部北方防线的主帅是萧斌,帅府设在夏口,麾下大将有老将沈庆之、大将柳元景、宗悫等人,北方东部防线的主帅为南平王刘铄,麾下有大将臧质、王方等人,帅府设在寿春!”

    “萧斌麾下总兵力有三万,其中襄阳城因是重镇,有兵马一万,守将是老将沈庆之!”

    赵俊生知道萧斌这个人,此人是萧思话的从弟,萧氏一族在南朝可谓是权势滔天,这从萧思话、萧斌一个是护军将军,一个是领军将军就看得出来,还有以后南朝梁的开国皇帝萧道成的父亲萧承之此时当任右军将军,他也是萧思话、萧斌的族弟。

    老将沈庆之,他可谓是南朝宋的活化石,在南朝的几个朝代之中,有两个名将的名字都叫庆之,一个就是沈庆之,另外一个是南朝梁的大将陈庆之!

    陈庆之就不说了,这人太有名了,自从南北朝对立以来,南朝无论哪一朝在面对北朝时在军事上都是处于下风,经常被北朝压着打,没有哪一个将领能领兵杀入北朝腹地,但就是陈庆之率七千梁军一路破关斩将杀入北魏都城洛阳,纵横千里,屡战屡胜,一时间北朝上下谈陈色变,当时有一句民谣:“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说的就是白袍将军陈庆之率军七千攻破有七万大军镇守的荥阳,以少胜多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是以少数兵力攻打有十倍兵力镇守的荥阳并破城,这可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

    沈庆之也是名将,他是东晋末年生人,他与陈庆之一样,都是大器晚成的人,从古至今有才的人很多,但能够扬名的人却不多,只因很多有才的人都没有机会得到施展才华的舞台。

    沈庆之直到三十岁才入仕,当时给竞陵太守赵伯符当任宁远中兵参军,也就是一个参谋,到了三十五岁被任命为员外殿中将军,后来随赵伯符北伐,赵伯符病归之后,他跟随檀道济作战,受到檀道济的赏识,被推荐给刘义隆守东掖门,后来当任淮陵太守。

    而陈庆之十八岁开始做秘术,后来更是被当做闲官安置,直到四十一岁才正式领兵。

    沈庆之虽然是大器晚成,虽然是老将,但他领兵作战的经验却丰富得很,他不但参加过几次北伐,还好几次带兵进行过平叛。

    赵俊生站在地图前琢磨着,他已经派兵扼守虎牙关东南面的汉水水寨,宋军若想切断他与东方辰、鲁爽大军的联系,必须要攻破虎牙关或拿下汉水水寨,但赵俊生既然已经有了攻破虎牙关的经验,岂能让宋军再轻易拿下这两处位置?因此他派人把这两个位置防守得严严实实。

    宋军若想增援襄阳,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走随郡吗,而襄阳的守军若想撤退,也只能走随郡。

    现在就看司马楚之能不能拿下樊城,如果司马楚之能拿下樊城,襄阳城就面临被包围的处境。

    “报——”

    赵俊生正思索间,大堂外传来信使的声音,他转身喊道:“让信使进来!”

    信使进来禀报道:“陛下,司马将军派小人送来书信!”

    “呈上来!”

    太监康义德从信使手里拿过书信检查一番,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摆手:“司马楚之说了什么?”

    康义德拆开书信看了看,回答说:“回陛下,司马楚之在书信中说他连续几次猛攻樊城,但襄阳的沈庆之屡次派兵渡河增援,他为避免遭到内外夹击,只能数次撤军,今他请陛下兵进襄阳,迫使沈庆之撤回援兵,他才好专心攻打柳元景镇守的樊城!”

    赵俊生问道:“樊城内有守军几何?”

    “回陛下,有三千守军!”

    赵俊生思索一下,转身道:“传李宝!”

    “诺!”

    不久李宝到来,“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道:“司马楚之来信说襄阳的援军给他攻打樊城带去了很多的障碍,朕命令你率步骑兵一万进逼襄阳,迫使沈庆之撤军回援!”

    “臣领命!”

    次日一早,李宝率步骑兵共一万人马北上挺进襄阳。

    襄阳方面的斥候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消息很快报到了沈庆之这里。

    沈庆之听了斥候的报告神情凝重,他手上包括樊城的守军总共才一万人马,这些日子守樊城,又派兵渡河增援,损失了千余人,只剩下九千,不算北上增援樊城的三千,襄阳城内只剩下三千人马,以这么一点人马要防守偌大的襄阳城在兵力上实在是捉襟见肘。

    沈庆之看着地图一时间愁眉不展,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后对众将说:“以三千人守襄阳要抵挡乾军的攻城,只怕是守不住啊!”

    安北参军顾彬站出来说:“将军,从夷陵来的这支乾军是初来乍到,他们肯定没有携带多少攻城器械,咱们只要派人向萧大帅求援,再坚守十几日,只待萧大帅的援兵一到,定可解除乾军围困!”

    沈庆之经验丰富,眼光毒辣,他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一些,你岂能知道乾军是不是存了围点打援的心思?据斥候来报,这支北上的乾军共有五千骑兵,我们都知道乾军的轻骑来去如风,就算萧大帅派出援兵,只怕还在路上就被乾军骑兵一点点吃得干干净净!”

    “再说了,萧大帅会不会派援军,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报——”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小校,他向沈庆之行礼道:“启禀将军,夏口萧大帅派人送来军令!”

    “快让信使进来!”沈庆之立即说道。

    信使很快走进大堂,他向沈庆之行礼说道:“沈将军,大帅有军令给将军,请将军和襄阳诸将接令!”

    沈庆之和麾下诸将立即躬身抱拳,沈庆之上前接过军令,展开看了看,脸色一连变了几次。

    宗悫问道:“将军,怎么啦?萧大帅有何军令?”

    沈庆之皱着眉头道:“大帅令沈某率军向随郡方向撤退,以免被南北夹攻,致死将士们被碾成齑粉!”

    “什么,弃守襄阳?这怎么行?襄阳乃是防备乾军南下我朝腹地的军事重镇,一旦襄阳被乾军攻占,乾军向南进军就一马平川,我军再无险可守了!”

    众将校顿时纷纷大惊。

    沈庆之看向信使问道:“萧大帅下达这个军令究竟是何意?如此岂不把大好河山拱手让给乾国?”

    信使道:“将军,在下在启程之前,萧大帅让在下向将军转告几句话,大帅说,只要将军及诸将士还在,只要我军实力还在,就算把城池和土地丢给乾国,日后我们还可以夺回来,若是众将士全部葬送在此,则人和地皆不存!此次乾国的主要目的是川蜀,他们得了川蜀要花时间和精力治疗,而且他们又是仓促出兵,无论是兵员还是后勤上都准备不足,此战必不能长久,只待他们兵力分散、兵疲马乏,到那时就是我军反攻之时!”

    沈庆之听完这话之后半响没出声,他承认自己在大局观方面不及萧斌,在这方面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只是从襄阳一个局部战场上考虑问题,信使的转述让他觉得自己考虑问题确实片面了。

    经过一番思考和权衡之后,他下令道:“传令给柳元景,让他率军突围,传令给鲁尚期,让他率军接应柳元景的突围,两军汇合之后一同撤往随县,本将军在随县与他们会师!”

    宗悫连忙道:“将军,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一旦撤退,恐大军出现溃败之势,而且将军听了萧大帅的军令,如何向朝廷和皇帝交代?”

    沈庆之叹道:“如今咱们只能服从大帅的军令,否则不等朝廷的指令,不但我等会被萧大帅抛弃,得不到一兵一卒的援兵,还会被以违抗军令罪论处,将士们本是一片赤胆忠心,如果落得个不遵军令被视为叛军的下场,何其悲哀?”

    宗悫无言以对,其他将校也说不出话来。

    沈庆之摆摆手:“此事就这么定,诸位都下去准备吧,乾军来的速度可不慢,咱们今夜撤出襄阳向随县进发!”

    “诺!”

    次日,李宝率军抵达襄阳城外之时,襄阳城已成为一座空城,沈庆之的宋军已渡过汉水向随县而去了。

第1036章 抄底

    宜城。

    县衙后院内,赵俊生与牛大力正在比试武技,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花雄快步走过来正要禀报,看见赵俊生和牛大力正全力比试,担心自己贸然出声禀报会让他二人封信,要知道高手之间的比斗是万万不能分心的,稍有差池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良久,牛大力跳开去,气喘吁吁道:“陛下神勇,臣不敌也!”

    赵俊生收了长枪道:“牛将军是故意让着朕吧,你这么打就没意思了!”

    牛大力心里感觉真是冤枉,他已经尽全力了,不但没有占到丝毫上风,还处处被赵俊生压着打,他就是想故意也没这个本事啊!

    “陛下,臣把吃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啊······”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赵俊生摆摆手颇有不虞之色。

    这时花雄立即上前抱拳:“启禀陛下,李将军从襄阳派来信使!”

    “哦?李宝那边情形如何?沈庆之是据城而守,还是出兵迎击?”赵俊生问道。

    花雄道:“都不是,沈庆之带着兵马跑了,不但放弃了樊城,就连襄阳也不要了,直奔随县而去!”

    这个消息让赵俊生为之一愣,沈庆之作为宋国的老将竟然不战而撤?这可是大大颠覆了沈庆之以往的作风和形象。

    “消息属实吗?”赵俊生问道。

    “李宝派来的信使没有问题,臣已查过了!”

    这就令赵俊生费解了,沈庆之作为一员老将,一仗都没有打就撤走了,到底是此人审时度势,擅自行事,还是宋国朝廷下达的命令?

    赵俊生想不通,便对花雄道:“传令下去,大军明日一早就启程前往襄阳与司马楚之汇合!”

    “遵旨!”

    “等等!”赵俊生突然又叫住了花雄,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传令给李宝和司马楚之,命他们合兵一处发兵随县,暂且以李宝受司马楚之节制!另外,传朕旨意,留守宜城的兵马做好准备,今夜准备出发!”

    “去哪儿?”

    “暂且保密,只管去下令就是!”

    “诺!”花雄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夜里,吃过晚饭之后,赵俊生率军直奔汉津口。

    卯时,守汉津口的徐遗宝得到报告说有一支兵马从宜城方向快速而来,他立即派人去探查。

    徐遗宝自从投了乾国就知道此生只能为乾国效死了,不能再三心二意,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他受命带兵守汉津口之后认真负责,不敢有丝毫懈怠。

    为了防备宋军可能到来的水师或可能来自对岸的宋军偷袭,徐遗宝下令把汉津口所有船只及附近沿岸船只全部收缴集中在水寨以备随时御敌。

    “启禀将军,是陛下亲自带兵前来!”斥候向徐遗宝报告。

    “什么?陛下亲自带兵前来?”徐遗宝大吃一惊,这个时候带兵前来汉津口?他再驽钝也猜到赵俊生只怕是要带兵从汉津口渡河。

    “快快随我迎驾!”徐遗宝大喝一声,带着一干将校出了水寨迎接赵俊生。

    等到见了赵俊生,徐遗宝带着将校们行礼,赵俊生笑着说:“徐将军,朕深夜带兵前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徐遗宝连忙说:“陛下说哪里话,臣等时刻准备着为陛下、为大乾而战,不敢丝毫懈怠!”

    “那好,咱们进了水寨再说!”

    徐遗宝当即说:“臣为陛下引路,陛下请!”

    一行兵马数千人跟随赵俊生进了汉津口水寨。

    赵俊生进了水寨只是初步观察了一下,并未进徐遗宝的公廨,他站在码头问道:“徐将军,朕和这几千大军今夜就要过江,你这里从船只能否让朕和这几千人马过去?”

    徐遗宝问道:“不知陛下带了多杀人马?”

    “马步军四千!”

    徐遗宝算了算,抱拳道:“天亮之前定可以让大军包括辎重在内尽数过河!”

    赵俊生大喜:“善,你速去安排船只,朕让将士们稍稍休息一下,等你船只安排妥当速来报告!”

    “诺!”

    徐遗宝不愧是精通水战的将领,对船只的承载和运输能力都非常清楚,也安排得极为多单,在天亮之前,赵俊生和麾下四千骑步兵包括辎重在内尽数过得河去。

    赵俊生上了岸就对徐遗宝说:“徐将军,敌军有可能会派水师过来偷袭水寨切断我军归路,所以将军势必要守住水寨,这汉津口万万不能有失!”

    徐遗宝抱拳行礼道:“陛下放心,只要臣还没死,汉津口就绝不会丢!”

    “有你这话,朕就放心了!”

    赵俊生的担心还真不是瞎操心,驻扎在夏口的萧斌得知赵俊生的大军攻破了虎牙关,连破了当阳和宜城,当即下令水师出动,沿着汉江而上直奔汉津口,其目的是攻占汉津口之后再攻打虎牙关,切断赵俊生这一支大军与东方辰、鲁爽大军的联系。

    没过两日,一支有大小战船两百余艘的水师舰队抵达了汉津口水域,水寨内的乾军哨兵立马发现了这一支船队,当即敲响了警钟。

    一阵鸡飞狗跳之下,徐遗宝带兵守住水寨各处,待宋军水师派船只满载水兵杀过来时徐遗宝立即下令放箭,宋军水师盯着漫天箭雨冲到了水寨近处,船只靠近之后立即进行接舷战。

    宋军水兵在其将军的指挥下依靠船只攀爬栅栏,企图登上水寨,但遭到了乾军的顽强抵抗,双方战斗了一天,宋军损失不小,乘船退回江面大船。

    此后数日,宋军水师都不停的进攻汉津口水寨,但每次都被乾军打回去。

    却说宋将沈庆之率军撤到随县之后没过两天就与柳元景、鲁尚期的人马会师,经过清点,这次柳元景和鲁尚期率军突围损失了一千余人,这还是在夜间突围,乾军骑兵因不熟悉地形不敢轻易追击,若是白天突围,定会遭到乾军骑兵的追杀。

    “启禀将军,刚刚收到消息,乾军大队人马已到蔡阳一带,看架势应该是冲着随县而来的!”

    众将听了这个消息都反应不一,宗悫站出来对沈庆之说:“将军,看来这乾军是要对我们穷追不舍啊!”

    柳元景站出来说:“将军,末将建议在此挡住乾军兵锋,此地乃鄂北重镇、荆豫要冲之地,若此地拱手让给乾军,则荆鄂门户洞开,再无险可守!”

    沈庆之思考权衡良久,还是决定守随县,于是下令让柳元景在城北沿河扎下营寨,又命鲁尚期率军驻扎在涢水西岸,他自己则率军守守城。

    这随县城乃是随郡治所,城墙高大,东面是漂水,西面是涢水,两条河流在县城以南交汇形成一个三角形,随县县城就被夹在这个三角形这种,也就是说,千军如果攻城,只能从北面进攻,其他三面都临水,兵力无法展开,如此一来,宋军只需守北门就可以了,这样可以集中兵力防守。

    还有一天,宋军可以用船只走水路向随县运输粮草和军事作战物资,源源不断对随县进行增援。

    正当沈庆之等一干宋将准备在随县阻击尾随而至的司马楚之和李宝大军时,赵俊生已率大军抵达竞陵境内,并突然袭击攻占了竞陵城,竞陵的南朝官员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俘虏了。

    要知道竞陵距离夏口并不远,消息很快传到了夏口,南朝大将萧斌收到消息之后大惊之色,他本意是想收缩兵力,让乾军在扩大地盘的同时分散兵力,可他没想到乾军竟然如此神速,几天之内就把竞陵都攻下来。

    竞陵城一破,夏口就直接受到了威胁,萧斌经过一番权衡之后,立即下了一道军令给沈庆之,同时下令一部兵马进驻河口,企图阻挡乾军渡过汉水直逼夏口。

    随城。

    沈庆之正召集各军将校在大堂议事。

    “柳将军、鲁将军,尔等营垒可立下,是否坚固?”

    柳元景和鲁尚期分别站出来抱拳道:“禀将军,我军营垒已立下,箭矢、石料、火油等防守物资都准备充足,只待乾军来攻,定叫他们死伤惨重!”

    “报——”这时一个兵士快步走进来。

    “启禀将军,萧大帅派来信使!”

    沈庆之闻言一惊,他看了看众将一眼,抬手道:“请信使进来!”

    “诺!”

    信使很快进来,他向沈庆之抱拳道:“在下参见沈将军!”

    沈庆之点头问道:“不知大帅派尊使前来所为何事?”

    信使拿出公函说:“大帅命将军率部速速南撤,不可与乾军交战!”

    “什么?又不战而退?搞什么啊?”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大堂之内的将校们全部都炸了锅,纷纷叫嚷起来。

    沈庆之也很是恼火,一次撤退也就罢了,这随城可是荆豫要冲,一旦放弃这里,乾军便可长驱直入抵达长江边上。

    沈庆之强忍着怒意,他举手示意其他将校都停止吵闹,问道:“敢问使者,大帅这般做法到底是何用意,还请赐教!”

    信使左右看了看,有些犹豫。

    沈庆之道:“使者尽管说,这里没有外人!”

    “那好吧,大帅之所以下令让将军率军撤退,是因为乾军已攻占了竞陵!”

    “什么?”众将纷纷大惊,竞陵都丢了,那乾军岂不是可以直逼夏口,又或者挥师东进切断水路,然后切断随城所有大军的退路,这是要抄底啊!

第1037章 抢时间

    赵俊生的四千人马在竞陵城内足足休整了三天才启程挥师东进,让队伍休息如此长的时间让军中将校们实在想不通,他们完全可以尽早出发赶往江夏让沈庆之大军失去渡江到夏口的机会。

    攻打竞陵城时是偷袭成功的,损失的士卒只有几十个,却俘虏了城内一千余宋军,赵俊生为了队伍后方的安全,在挥师东进之前把这一千宋军俘虏的将领和军官全部干掉了,从乾军中抽调军官充任,再下令让这些俘虏降兵们互相监视,若是发现有人有逃跑或心怀不轨之举可以互相告发,若经查属实,则予以重赏,如此一来,这一千多宋军俘虏降兵们都互相提防、谁也不信任谁,只能乖乖听从乾军军官将领的命令。

    乾军在赵俊生的带领下挥师东进的时候,赵俊生并未让这些宋军俘虏降兵留在竞陵城内,而是把他们一同带上,让他们拿上简易的兵器督促征集来的民夫们跟在队伍中间运送粮草辎重,无论是粮草,还是装载粮草辎重的马车、牛车都是从竞陵城内征集的,这一次赵俊生把整个竞陵城的府库和城内所有大户富户的粮仓都搬空了。

    事实证明,这天下不是没有粮食,不是粮食不够吃,而是那些丧尽天良的地主大户、富户和粮商们控制着粮食流向市面上的数量,始终以低卖高卖的价格控制着行情,让市场上的粮食始终处在一种供不应求的局面。

    四千乾军,加上一千余降兵,共五千兵马,而随行运送粮草的民夫就有五千余人,运输粮草的工具有马车、牛车和独轮车,一万余人浩浩荡荡拉出好几里路长。

    队伍的行进速度有些慢,只因携带的粮草辎重比较多,赵俊生把竞陵能搬来的粮食全部搬来了,就连许多大型攻城守城器械、大量箭矢、火油以及一些紧缺的军事物资都运来了。

    赵俊生骑在马背上拿着一份地图看着,时而思索,时而又盯着地图琢磨。

    牛大力忍不住道:“陛下,臣有一事不解,还请陛下解惑!”

    “说!”

    “我军距离江夏的距离并不远,完全可以尽早赶到江夏堵住沈庆之大军,然后与司马楚之、李宝大家进行南北夹击,陛下为何在竞陵耽搁了几天才启程?难不成是要故意让他们过江?”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牛大力,问道:“堵住沈庆之大军?你堵得了吗?难道他沈庆之要过江只能走江夏?”

    说完,赵俊生把地图递过去,指着地图上说:“倘若我军先攻占了江夏,沈庆之得到消息他还会直奔江夏而来?他就不会转向挥师东进去寿春?”

    牛大力抓了抓腮帮子,“那陛下的意思是等着沈庆之部到了江夏,然后我军迅速出击吃掉这一支宋军?可是这样一来,时机就不太好把我了,我军若是去得太迟了,沈庆之大军早就渡江去了夏口,倘若我军去早了,被沈庆之的侦骑探查得知,他肯定会迅速转向去东面的寿春!”

    赵俊生道:“此事朕已安排妥当了,你们几个只管约束好士卒,特别是给我盯着那一千多俘虏降兵,别出岔子!”

    “诺!”

    赵俊生其实很明白宋军主帅萧斌的意图,萧斌一方面想要保存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又想通过拉长战线和补给线,把准备不足的乾军拖垮,一点乾军分散兵力驻守各个攻占的城池,到那时萧斌就可以集中兵力进行反攻,像拔钉子一样把各个城池的乾军一点点拔掉,这样一来对于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宋军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赵俊生既然猜到了萧斌的打算和目的,自然不会按照此人的套路去走,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竞陵留下一兵一卒,而是把所有人都带来了,不但没有留下兵力守竞陵,还把俘虏降兵都带来了,一方面是为了集中兵力,另一方面是不给自己的后方留下后患。

    而这次他搬空竞陵,得到八千多石粮食,足够大军吃好几个月,再加上缴获的其他军用物资,他根本不用担心后路被堵,不用担心粮道问题。

    安陆城外,宋军临时营地。

    沈庆之、柳元景、鲁尚期等率军经过两天两夜的连续行军抵达了安陆,这次撤退,他们只带了半个月的干粮,除此之外其他军用物资和粮食全部丢弃在随县留给了乾军,一方面可以减轻负重轻装撤退,另一方面可以起到拖延乾军的目的。

    沈庆之的谋划成功了,留下的大量粮草和其他军用物资成功了乾军的追击速度,但是沈庆之和柳元景等人并未安心下来,因为竞陵的失守让他们寝食难安,若是乾军的行军速度够快,完全可以在他们之前赶到江夏切断他们渡江之路。

    因此,沈庆之在带兵迅速南撤的途中还派出了一支精锐小队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向江夏方向赶去,他必须要确保在大军抵达之前,江夏还控制在自己的人手里,否则的话,等他们赶到江夏附近才发现江夏已落入乾军之手,那么他和麾下这八九千人马就只能狼狈向东逃窜了。

    队伍已经在安陆城外休息两个时辰了,沈庆之并不打算让大军再继续休整下去,但他现在必须要等消息。

    就在这时,一起快马飞奔而来,战马已经跑得口吐泡沫了,马背上的骑士也是累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

    随着一声战马的嘶鸣,战马在奔跑的过程因脱力而栽倒在地上,马背上的骑士也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

    “快去把他抬过来!”柳元景大喝一声。

    几个兵士迅速奔跑过去把骑士抬了过来,柳元景拿着一个水袋给几近昏迷的骑士连续灌了几口水,骑士这才清醒一些。

    “将、将军,得到最新消息,乾军还在竞陵大肆征收粮草和民夫及马车牛车等运输工具,征集的粮草怕不有上万石!”

    柳元景立即说:“好,本将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来人,给他弄点吃的喝的!”

    “是,将军!”

    柳元景起身快步向沈庆之走来,抱拳道:“将军,探子来报,乾军目前还在竞陵,他们在征集粮草和军用物资以及运输工具,还征发了许多民夫,据探子所说,乾军在竞陵征集了上万石粮草!”

    “哦?”沈庆之闻言起身,他道:“如果有上万石粮草,再加上其他军用辎重,乾军的行军速度应该快不起来,我军如果日夜兼程,是应该可以在他们之前赶到江夏的!”

    柳元景点头道:“是的,只要我们赶到时江夏城还在我们手里,我们就安全了!就算乾军攻打江夏城,我军也可以据城而守,届时夏口那边再派水师前来配合,说不定能打一个漂亮的反击!”

    沈庆之当即下令:“传令下去,队伍再休息两刻,两刻之后开拔,咱们不能再耽搁了,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江夏!”

    “是,将军!”

    此前,沈庆之不是没有想过带兵转向去东面,但乾军的骑兵可不是吃素的,最重要的是在翻过桐柏山、大别山之前这一路上都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大军一旦被乾军的轻骑追上,后果不敢设想。

    两刻之后,宋军开拔继续向江夏方向前进。

    这一次,沈庆之不敢再在行军速度上有所保留了,他下令大军全速前进。

    且不说身后的司马楚之和李宝大军会不会追上来,就说只要在竞陵城的那支乾军一旦先行抵达江夏城下,他沈庆之如果不想在江夏城下与乾军决一死战就只能迅速挥师东进逃命。

    全速前进给兵士们带来的负担是巨大的,刚开始将士们还能坚持,可行军半日之后,很多兵士都撑不住了,行军速度自主的慢了下来。

    柳元景一看这样不行,当即派出一些兵士骑着马在队伍两侧监督,时刻大声提醒兵士们保持速度,对于那些故意放慢脚步的兵士,监督的人挥动马鞭就抽,很多人都被抽得皮开肉绽。

    当天夜里,宋军在云梦境内宿营,但到第二天早上时却发现有两百多人趁夜色逃走了,沈庆之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如果不是现在要赶时间跑路,他绝对会派兵把那些逃兵全部抓回来。

    沈庆之在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只能派人给周围官府行文,让他们派人抓捕逃兵,然后下令带着大军继续向南撤退。

    这天下午,赵俊生正带着大军沿着汉水向东行军,走到一处河湾处,汉水由此转道向南流去。

    “这位将军,顺着这条河一直往南走就能到江夏城了!”向导向赵俊生说道。

    赵俊生拿出地图看了看,抬头沉思一会儿举起手掌向东一指:“继续向东前进,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

    牛大力在旁边说:“陛下,让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是没问题的,可是要让那些民夫们加快行军速度就比较困难了,若是把辎重留在后队实在不妥!”

    赵俊生想了想对牛大力说:“去告诉那些民夫,只要他们能跟上队伍,保持与大军一样的行军速度,就给他们加餐,让他们的伙食与将士们的伙食一样!”

    “陛下,如此一来,粮草的消耗就太大太快了,那可是五千人啊,如果让他们跟将士们吃一样的伙食,我们的粮草能支撑的时间就要减少一半!”

    赵俊生摆手:“少废话,你去执行就是了,这事不用你来操心!”

    “诺!”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那些被征发的民夫听说能与兵士们吃一样的伙食,当即就干劲十足,把马车、牛车和独轮车推得飞快。

第1038章 不期而遇

    按照原定计划,赵俊生的大军应该沿着汉北河向南行军,一直抵达江夏,但赵俊生临时改变计划,大军一直往东向涢水方向前进。

    行军了半日,前方斥候队派了人回来报告军情。

    “陛下,斥候队在涢水对岸与黑衣卫的密探接上了头,据黑衣卫密探所说,沈庆之的人马还在云梦,我军有足够的时间过河,然后在河对岸的七里铺截住他们!”

    赵俊生点头道:“这就好,派人去告诉斥候队,让他们转告黑衣卫的密探,严密监视沈庆之大军的动向!”

    “诺!”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乾军的行程要比沈庆之大军快一天,不出意外的话,乾军可以过涢水之后休整一天,然后以逸待劳等待沈庆之大军的到来,只要藏得够好,到时候定然可以打沈庆之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大军又行进了一日,这天傍晚,赵俊生率大军抵达涢水西岸,但找不到过河地点,于是大军就地在河边宿营,然后拍斥候探查,沿着河岸寻找可以过河之所。

    吃过晚饭后一个时辰,赵俊生正在帅帐点灯批阅紧要奏章。

    一个御前侍卫走进来禀报:“陛下,花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花雄走进来抱拳道:“启禀陛下,斥候在涢水上游十里处找到一座木桥可以过河!”

    赵俊生正好批阅完所有奏章,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现在是戌初!”

    赵俊生走到帐外看了看,野外漆黑一片,天空既无月光,也没有星空,他转身对花雄道:“今夜就让将士们就地休息,明日卯时生火,辰时出发前往上游十里处过河去!”

    “遵旨!”

    一夜无话,次日凌晨卯时,赵俊生和将士们都起来了,但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平时此时天色应该快要亮了,但此时外面依然漆黑一片,赵俊生走到外面一看,原来是起雾了。

    将士们做好出发的准备,在吃过早饭时候已经是到了卯时末,按理此时应该天色大亮了,但此时营地里大雾弥漫,视线只能抵达五米之外,五米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牛大力走过来抱拳道:“陛下,此时大雾弥漫,对行军不利,您看······”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让将士们在营地里待命,一个时辰之后再看情况而定!”

    “遵命!”

    命令下达后,整装待发的乾军将士们都在营地里以什为单位围坐成一个圈,大家聊天打屁闲扯,降兵俘虏和民夫们也是围在一起闲聊。

    赵俊生并未召集众将一起在帅帐等着,而是把将军都派出去让他们各自管束自己的手下。

    一个时辰过去后,赵俊生本以为晨雾应该消散了,他对太监康义德吩咐:“出去看看晨雾是否消散!”

    “诺!”

    康义德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禀报说:“回陛下,大雾并未消散!”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有了决定,起身道:“传旨各军集合,准备拔营出发!”

    “诺!”

    很快,各军将校得到旨意迅速集合人马,赵俊生在御前侍卫和一些龙卫军将士的护卫下来到了大军阵前。

    牛大力上前禀报:“陛下,各军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赵俊生道:“这晨雾迟早是要消散的,咱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传令各军依次出发!”

    “诺!”

    军令传达下去,最先出发的是骑兵,随后是龙卫军,最后是步兵,由五千民夫和一千降兵俘虏组成的辎重队在中间。

    大军行军十余里抵达了过河的桥头,此时晨雾已经有消散的迹象。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各军依次过河,不得拥挤。

    用了近半个时辰,大军全部到了涢水东岸,此时大雾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但视线所过之处仍然只能看到五六十米范围内,再远就看不到了。

    “陛下,所有人马,包括民夫和降兵俘虏组成的辎重队全部都过了桥,臣已派人去附近进行侦察,希望能尽快找到宋军的必经之地!”

    赵俊生点点头:“好,传令各军原地待命!”

    一刻之后,太阳终于出来了,晨雾也彻底消散。

    这时斥候来报:“启禀陛下,往东走三里就是官道,是宋军前往江夏城的毕竟之地!弟兄们已经找到一处便于隐藏之地,过了官道再往东两里处有一片林地,正好适合我军藏身,只待宋军一到,我军便可以发起突袭!”

    赵俊生道:“甚好!来人,传令大军启程!”

    各军继续前进,走了等赵俊生带着队伍正经过官道向两里外的树林走去时,一个斥候骑马快速飞奔而来。

    “报——”

    “启禀陛下,宋军沈庆之部已到了前方三里处,对方斥候已与我方斥候兄弟交了手,沈庆之定然已知晓我军所在!”

    此时阳光明媚,一眼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周围是一片良天,都是禾苗,没有高大树木阻挡,赵俊生抬眼看去,只见远处旌旗招展,烟尘四起,明显就是有大军正在行军。

    将校们有一些惊慌,这可以说是与敌军突然遭遇了,如果不是今早的这场久久没有消散的晨雾,绝对不会互相两军不期而遇的情况。

    牛大力大吃一惊道:“这不可能啊,昨天早上不是说宋军沈庆之的人马还在云梦吗?怎么这才过了一天就到了这里?难不成他们在日夜不停的行军,没有休息?”

    赵俊生沉声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花雄抱拳道:“陛下,这里不适合我军骑兵展开,是不是暂且退兵,寻找一处适合我军列阵之处再与敌军交战?”

    赵俊生看了看远处,此时宋军距离这里已经很近了,他估计只有三里左右,他甚至都看到对方已经停止了前进,此事撤军太晚了一些,如果宋军趁势压上来,己方军心必然不稳。

    赵俊生摇头道:“这个时候撤走来不及了,这里的地形对撤军也不利,田地里都是泥水,就这么一条官道,怎么撤?还不等撤走,宋军就已经压上来了,到时候我军后队必然崩溃,后军一旦溃败,到时候就是一面倒的结局!”

    花雄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军只有四千人,骑兵就有两千,这个地形根本不适合骑兵展开,这两千骑兵就是废的!紧靠两千步兵只怕兵力太过单薄,据可靠情报,沈庆之部可是还有八九千人呐!”

    周围的地形对乾军实在不利,这个地形等于是绑住了这两千乾军骑兵的手脚!

    现在怎么办?一旦等乾军摆开阵势压上来,到时候再想办法已经来不及了!骑兵还可以跑,这两千步兵怎么跑?还有大量的粮草辎重怎么办?

    赵俊生左右看了看,迅速下令:“花雄,你带两千步兵以官道为中轴线,在两侧沿着田埂一字排开,左边一千人马,右边一千人马,待冲锋命令下达,所有人卸甲并丢弃盾牌,只拿兵器与敌人厮杀!”

    花雄大惊道:“陛下,步兵若是没有了甲胄和盾牌的防御,如何抵挡敌军兵刃和箭矢的攻击?这伤亡只怕会成倍增加啊,我军才两千步兵······”

    赵俊生扭头瞪眼:“朕让你执行军令,你想抗命吗?”

    花雄只得抱拳答应:“臣不敢,臣遵旨!”

    花雄立即开始部署,两千人马迅速展开,从东到西一共排成八排。

    赵俊生又对牛大力下令:“一千龙卫军留下,你带一千骑兵,这一千骑兵分为左右两部,五百骑兵沿河河岸向北绕过去侧击敌军右翼,五百骑兵从右边绕过去攻击敌军左翼,攻击时一定不能走田间,这里都是水田,一片泥水,战马田里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诺!”

    此时,宋军这边也正在排兵布阵,这里的地形对于宋军来说可谓是有着天然的优势,宋军之中除了传令的信使、警戒部队、斥候营是骑兵之外,其他各军人马都是步兵,在这样的地形下,骑兵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是想要发挥地形优势,宋军必须要主动进攻,只有进入田地区域才能限制乾军的骑兵。

    “将军,这一仗怎么打?”柳元景骑马上前抱拳问道。

    沈庆之指着官道:“把各军所有重甲步兵都调过来,把官道排得满满的,队形要密集!其他各军分左右两翼以官道为中心,依次排开,这一次本将军要吃掉这一支乾军人马!”

    随着沈庆之的命令下达,宋军也快速行动起来,全军两千余名重甲步兵在官道上排成十列纵队,每列前后一百人,每个兵士都是身披重甲,手提大盾、战刀或长枪。

    宋军的步兵在靠近水田的岸边左右摆开,这里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如果让乾军骑兵杀到这里来,宋军根本无法抵挡,所以战场必须要设在水田里,以水田阻挡乾军的骑兵。

    双方旌旗招展,战马嘶鸣,此时敌我双方阵营里都是人吼马嘶,一片喧闹之声。

    乾军阵营。

    康义德战战兢兢,他上前对赵俊生道:“陛下,那些俘虏降兵和民夫们······”

    “不用管他们,降兵俘虏们当中有我们乾军将校军官管束,互相之间又提防,他们不敢乱来,至于那些民夫,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去向刘正义传达朕的旨意,让他带降兵俘虏给朕把民夫们和辎重看好了,不能出什么岔子!”

    “诺!”康义德领命而去。

    赵俊生对御前侍卫统领薛道标下令:“你带着御前侍卫们压阵,便宜行事!”

    “诺!”

第1039章 重甲铁骑VS重甲步兵

    “龙卫军,人马皆披重甲!”赵俊生下达了命令。

    从长安出发时有一千龙卫军,在几次战斗中损失了几十人,现在已经只有九百二十几人了,但无论谁敢小看这九百余人,那注定会吃大亏。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龙卫军将士们不但给战马套上了马铠,还用重甲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周围可以立足的地方太少了,就算是想要把这不到一千人的龙卫军骑兵全部摆开也做不到。

    为了给龙卫军腾出地方列阵,赵俊生当即立断下令道:“步兵,前进!”

    传令官一声大吼:“步兵,前进——”

    鼓手当即挥舞着鼓槌,“咚、咚、咚······”

    鼓点声不紧不慢,两声之间刚好够一个人走一步。

    “前进——”花雄拔出战刀向前一指,大吼一声,带头走下水田,顿时泥水四溅。

    身后一排接一排的乾军步兵提着盾牌、战刀或长矛以整齐的队形从田埂上下到水田里,一株株何苗被踩进了泥水里,原本长得还青绿茂盛的何苗很快就被糟践了一大片,若是有老百姓在这里看见,肯定要急得跳脚骂娘。

    马上就要刀刀见血分生死和胜负了,谁他吗的还管什么禾苗,就算田里全部都是金子,此时只怕是也无人敢去捡。

    身披甲胄的乾军步兵很快就感受到了痛苦,负重太重了,在水田里行走刚开始还行,时间一长就撑不住了,齐小腿肚的泥水阻碍着他们前进。

    好在赵俊生及时下达了命令:“步兵卸甲!”

    “步兵卸甲——”命令第一时间传了出去。

    乾军步兵们一边行走一边用兵刃割断甲胄上的系带绳索,很快,兵士们身上的甲胄就掉在泥水里,后面的人踩着它们前进,把它们踩进泥水里,然后将士们只提着盾牌和兵器前进,这可就轻松多了。

    此时,宋军那边也已经准备完毕,沈庆之一声令下:“前军前进!”

    无论是部署在官道上的重甲步兵,还是部署在两翼的轻甲步兵得到命令都一起向前推进,重甲步兵们踩着整齐的步伐,只见地面一阵阵震动,尘土飞扬。

    两翼的轻甲步兵们也提着盾牌拿着兵器走下了水田,各自以密集队形向对面的乾军迎上去。

    待前军都下了水田,沈庆之下令:“弓弩手上前!”

    弓弩方阵踩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田边,沈庆之一声令下:“放箭——”

    “放箭——”

    “嗡”的一声闷响,无数箭矢飞向天空射向乾军步兵。

    大部分落在了两军阵前的水田里,箭矢被禾苗淹没。

    第二波箭矢依然落在了原地,但乾军有两排兵士已经进入了射程,不过所有人此时都已经举起了盾牌挡在身前和头顶,大量箭矢被盾牌挡住。

    龙卫军第一幢将打马跑过来向赵俊生禀报:“启禀陛下,龙卫军第一幢准备完毕!”

    赵俊生看了看,举手向前一挥:“不用再等了,朕命令你率部出击,给朕冲垮官道上一切敌军,把他们碾成齑粉!”

    “领命!”

    官道并不宽敞,一排六骑已经是把整条官道挤满,再多一骑都没有空余的地方。

    “龙卫军第一幢所有将士听令,上马!”第一幢幢将大喝一声,率先踩着马镫跨上战马。

    三百余名龙卫军将士一起上马,甲胄兵器摩擦撞击声哗啦啦作响。

    “骑枪准备——”

    又是一声大吼传来,这已经上马的三百余名龙卫军将士迅速把长枪枪尾装入套筒内,这套筒乃是用双层牛皮制作,再用牛筋绑在战马一侧,冲锋作战时,骑士只需手握枪杆,掌握枪头的方向即可,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把枪杆夹在腋下,用胳膊和身体完全承受冲撞之力。

    在从前,骑兵的冲锋战术素质若是训练不到位,不但杀敌无功,反而会让自己握枪胳膊和手臂都废掉,因为在冲锋之时强大的冲击力量根本不是一条胳膊能够承受得了的。

    训练到位、战术动作娴熟的骑兵能够在冲锋期间刺中敌军身体的那一刹那间松开长枪,改用短兵器杀敌,如果不能在刺中敌军身体的第一时间放弃长枪,整条手臂都会被强大的冲击力量废掉。

    有鉴于此,赵俊生在骑兵中增加了这么一个装置——牛皮套筒,把长枪尾部套入其中并绑在战马身上,在冲锋时,强大的冲击会被牛皮套筒转嫁在战马身上,而不会被骑士承受,骑士只需要手握枪杆掌握方向,向前、左或右,装备了这个牛皮套筒的重甲骑兵才算是真正的坦克,可以横冲直撞。

    骑枪的长度达到四米多,就算战马的马身长达两米,骑枪也能够比马头伸出两米多,这么长距离足够骑士利用战马的冲刺速度任意调整长枪枪头的方向杀敌,有时一杆骑枪上甚至能串好几个敌兵的尸体。

    第一幢将回头一看,麾下三百余骑已经全部准备完毕,所有人都把骑枪套入了牛皮套筒,枪杆枪头朝着前斜上方,这是为了在冲刺时不伤及前面的同袍,一旦前面变成了敌军,骑士们会在瞬间压下枪杆,让枪杆与地面平行或压得更低,无论是骑兵或步兵,都可以攻击到。

    “出击——”第一幢将大吼一声,举起长枪向前一指:“跟我冲——驾——”

    “冲啊——”第一排大吼,跟着幢将冲了出去,第二排也大吼一声,紧随其后。

    一排接一排,中间丝毫不停歇,前后排的距离相距好几个马身,在冲锋的过程中,前后排始终保持着足够的间距,防止发生追尾事件,如此一来,即便前方骑士骤停,后排骑士也有足够的反应事件和减速距离。

    一个幢的兵力,三百余骑,每排六七,足足五十余排,在冲锋时拉开距离排出一里多路。

    “轰隆隆······”大量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马蹄践踏起灰尘,使得这段官道上灰尘升腾。

    “杀啊——”乾军龙卫军骑兵们一边打马加速冲刺,一边大声喊杀,再加上马蹄声阵阵,地面震动得厉害,声势极为浩大,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气势直向对面官道上的宋军重甲步兵而去。

    “我曰,重甲铁骑!”宋军前军军主对面冲来的乾军骑兵身上甲胄反射的光芒失声惊叫一声,他脸色凝重,他一看周围麾下兵士们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当即大吼:“盾牌——立!”

    听到命令的宋军重甲步兵们这时立即半蹲在地上把盾牌竖在身前。

    又听宋军重甲步兵军主大吼一声:“长枪——立!”

    “唰唰唰······”近两千宋军重甲步兵迅速把长枪斜插在地上,枪头朝前面斜上方。

    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宋军重甲步兵们一个个脸色发白,浑身发抖,这些步兵是第一次如此直面乾军重甲铁骑,就如同一个人站在大街上,对面一辆汽车加速冲来,在此情此景之下,没有谁还能保持淡定,这些人没有当场吓得崩溃就已经是训练有素了。

    随着乾军龙卫军重甲铁骑越冲越近,声势越来越大,气势越来越雄浑,地面抖动得越来越厉害,为了给自己壮胆,宋军重甲步兵们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大吼起来:“啊——”

    一个个嘶吼不停,额头上、手臂上青筋暴起,有些人有勇气瞪大着眼睛看着乾军重甲骑兵冲过来,有些人心中胆怯,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嘭嘭嘭······”

    乾军重甲铁骑毫不犹豫的撞上了宋军重甲兵长枪朕,有些战马的马甲薄弱处正好撞在枪头上,长枪贯穿了战马的身体,但强大的冲击力量和速度依然撞过去,直接连续撞翻了好几个宋军重甲步兵。

    有些宋军的长枪撞在了战马的厚实胸甲之处,不但没有刺穿战马的胸甲,长枪反而被撞得折断了,乾军重骑毫无阻碍的转过去,“嘭嘭嘭······”一连好几个宋军重甲步兵连着盾牌带人都被撞飞。

    “噗嗤、噗嗤、噗嗤······”乾军重甲骑兵的骑枪绝对不是样子货,在临近发生冲撞的前一秒,第一排骑兵迅速压下长枪枪头,枪头稍稍低于与地面平行线,在高速冲撞过程中,许多骑枪如同刺穿一片纸张一样刺穿了盾牌和宋军重甲步兵的身体。

    甚至一杆骑兵连续捅穿了好几个人,把这些人像串糖葫芦一样串在枪杆上,但也有些骑兵的骑枪在发生撞击的第时间就折断了。

    同样密集的宋军重甲步兵军阵在乾军重甲铁骑的冲撞之下在第一时间就被冲破了方向,前面几排死伤惨重,甚至好多人被撞飞倒在旁边的水田里。

    第一排乾军骑兵刚刚才陷入宋军之中,第二排就冲过来来,战马的冲撞、骑枪的穿刺、马蹄的践踏,每一样都具有强大的杀伤作用。

    乾军重甲铁骑如同海浪一样,一浪接一浪冲过来,毫不停歇,宋军重甲步兵被冲都一排排倒下,大量的撞击声、喊杀嘶吼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让这一条官道到在几个呼吸之间铺满了尸体。

第1040章 中间开花两翼包抄

    仅仅只是过了片刻工夫,乾军龙卫军第一幢三百余重甲铁骑就全部报销在这条长达两里的官道上,路面上铺满了尸体,还有几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站在尸体当中甩着尾巴、不停的扭头张望。

    但就是这三百龙卫军铁骑却干掉了一千二百多宋军重甲步兵,原本近两千人的宋军步兵在官道上摆下密集的军阵,到现在这个队伍已经减少了五分之三。

    剩下的八百宋军重甲步兵此时一个个满头大汗,脸色惨白无比,眼前如地狱一般的场景让他们如同死里逃生,但此刻他们却比之前更加惊恐。

    士气在这一刻一点点正在消散,一比四的伤亡比例让这些剩下的宋军重甲步兵们心里升起了无力感。

    赵俊生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官道上的一长条的尸体,他举起手挥了挥:“龙卫军第二幢,上!”

    第二幢将跨上战马大喝一声:“第二幢全体听令,上马!”

    “唰——”

    “骑枪准备——”

    三百余名龙卫军将士同样把骑枪的枪尾套进牛皮套筒里,手握着枪杆让枪头朝着前上方。

    “跟我冲——驾!”第二幢把长枪向前一指,大吼着打马冲了出去。

    身后三百重甲铁骑一排接一排缓慢加速、加速、再加速。

    大量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一阵接一阵的喊杀声从这些骑士的喉咙里吼出来,战马驮着骑士高速奔驰,强大的气势再次扑向对面的宋军重甲步兵。

    三百铁骑过后,马蹄践踏着血水、尸体和兵甲,兵甲被践踏得变形,尸体被踩踏成肉饼。

    “嘭嘭嘭······”第二幢第一排骑兵再次撞上了宋军重甲步兵,一个个宋军重甲步兵连同盾牌被骑枪穿透串了起来,一个接一个。

    一个个宋军重甲步兵被撞飞,口喷着献血砸翻身后一大片,一时间尽是长枪折断和骨头碎裂的声响,这次没有惨叫声,那些被撞死撞飞和被串起来的宋军步兵根本就没有机会惨叫。

    前排十派宋军步兵在两个呼吸之间就被彻底推平了,面对如此强大的冲撞力和杀伤力的重甲铁骑,还剩下的七百余宋军重甲步兵们再也没有勇气继续与这些乾军重甲骑兵对抗下去,他们纷纷避让跳进了水田里溅起一身泥水。

    七百余宋军重甲步兵跳进水田里之后,他们才发现他们处境并没有得到改善,甚至更加糟糕,因为他们身披重甲,在泥水里根本就无法移动,连拔腿就做不到。

    但乾军铁骑根本就没有再管这些宋军重甲步兵,他们一直向前冲去,直冲向宋军主帅沈庆之所在,那一干主帅大纛正在这片水田的官道尽头。

    沈庆之看见这一幕脸色巨变,剩下的七百多重甲步兵瞬间崩溃逃入水田的情况让他和身后的轻装步兵及弓弩方阵陷入了危险境地。

    但沈庆之很镇定,他身边还有两千轻步兵和两千弓弩兵方阵,乾军重甲铁骑一直朝着沈庆之冲过来,可沈庆之丝毫不紧张,他身边的宋军也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乾军重甲骑兵冲过来,距离沈庆之只有一百余步的时候,前面三排骑兵依次栽倒了下去,“扑通扑通······”战马一阵阵嘶鸣。

    后面的乾军铁骑迅速减速并停了下来,避免了与前面三排一样的命运,原来前面的官道被挖断了,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宋军竟然挖断了两丈多长,把官道两侧的水田连成了一片。

    栽进泥水里的战马陷在淤泥里无法动弹,栽进泥水里的乾军骑士们也无法动弹,但他们迅速掏出匕首割断系带卸下甲胄,没有甲胄的负重,这些龙卫军兵士迅速淌过泥水跑上官道躲在而来一排排铁甲骑士们身后。

    “嗖嗖嗖······”前方宋军军阵之中不断飞来箭矢,一波接一波,箭矢射在铁甲骑士身上被尽数弹开。

    战马喘着粗气,马背上的骑士们收起了长枪,他们取下弓箭向前方射去,这些反击有些了效果,宋军中有人不断被射死,但这并不能引起宋军混乱和害怕。

    官道两侧水田里的双方步兵已经交上手了,乾军步兵们早就脱去了甲胄,在厮杀之前就连盾牌和靴子也丢掉了,手里只有兵器,他们轻装上阵,在水田里的移动速度很快,很灵活!

    而反观宋军这边,尽管这些宋军是轻步兵,但他们身上还有是有轻甲,他们的负重要比乾军步兵重得多。

    双方一交手,乾军步兵就因为移动速度快、反应灵活而占尽了上风,双方在水田里厮杀在一起、扭打在一起。

    战斗时间过去一刻之后,宋军步兵就撑不住了,他们负重大,体能消耗得快,脚上的鞋子也因为没有脱掉影响了他们在水田里的移动速度,一个个惨死在乾军刀下。

    尽管如此,宋军因为人数占优势,暂且还能维持不败的局面,中路的乾军铁骑因前方被挖断了官道而攻击受阻。

    宋军重甲步兵剩下的七百余人被迫跳进水田之后因为负重太重而无法移动,官道上的乾军重甲骑兵并未后撤,也并未袖手旁观,他们们收了骑枪开始用自己的精准箭矢射杀那些陷在水田里的宋军重甲步兵,一个个宋军重甲步兵被射中脖子、额头、眼睛等等这些要害部位而死。

    远处沈庆之观察到了这边的情况,对身边的吩咐:“传令让剩下那些重甲步兵想办法卸甲,尽快脱离困境!”

    “是,将军!”

    旁边柳元景观察了一下问道:“将军,水田里我军步兵似乎有些扛不住了,这乾军步兵怎么一个个如此骁勇善战?”

    司空参军宗悫摇头道:“不对,不是他们有多骁勇善战,以属下之见,只怕是因为他们没有负重,而我军都披甲,在水田中移动步兵,灵活也不及乾军步兵,所以处处被压制,只是此时已经进入混战状态,也没办法让他们卸甲了!属下建议派兵增援,在以兵力上的优势扭转被动的局面!”

    沈庆之想了想下达了命令:“给左右两侧的水田各增派五百援兵!”

    “诺!”

    几通鼓响之后,一千步兵从军阵之中走出来,各分五百走下了左右两侧的水田里,宋军步兵们踩着水田里的禾苗、泥水缓慢前进,却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赵俊生观察了一下局势,他皱起了眉头说道:“谁让第二幢停下来的?给第二幢将传令,让他想办法填平被挖断的官道,继续给朕冲过去!”

    “遵旨!”

    一通鼓响过后,旗手站在高处打出了旗语。

    正在组织兵士们射杀周围水田里的宋军重甲步兵的第二幢将听到了己方鼓声,扭头一看,大喝:“传令兵,怎么回事?是什么命令?”

    传令兵看了看,读懂了旗语,大喊:“将军,陛下命令让你想办法填平被挖断的官道继续冲击宋军主阵!”

    第二幢将听完之后下令道:“来人,去一个百人队抬一些马尸过来给来自把这一段豁口填平了!”

    兵士们纷纷下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抬着马尸就往被挖断的官道豁口这边走来,随着一具具马尸被丢在泥水里,这个长达两丈多的豁口一点点被填平。

    不远处的宋军主将沈庆之见状心中一跳,如果被这些乾军把豁口填平了,他们肯定会继续冲过来,他当即下令:“步兵前进,给本将挡在豁口处不停放箭,能射杀多少就射杀多少,一旦他们填平了豁口就冲过去,不给他们加速冲锋的时间、距离和机会!”

    仅剩的一千步兵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移动,一百多部的距离,很快就走到了,他们完全堵住了豁口和水田岸边,就算龙卫军铁骑填平了豁口也没有机会发动冲锋,因为没有加速的间距。

    “嗖嗖嗖······”宋军不停的放箭,这对乾军的影响很大,乾军甲士们根本无法抬马尸填平豁口,还不断有人因为被射中防御薄弱之处而死。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了,从侧面传来的。

    “什么?”沈庆之扭头从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竟然有一支大约五百骑的乾军轻骑从河边方向飞速冲过来。

    他脸色瞬间大变,当即大声下令:“传令步兵分出两个幢的兵力迅速转向到右翼列阵!”

    尽管沈庆之直到此时下这道命令似乎太迟了一些,但他只能这么做,希望步兵能及时到位挡住这五百乾军轻骑,给弓弩方阵争取打击的时间,只要能挡住乾军轻骑片刻的工夫,弓弩方阵就能给乾军轻骑巨大的杀伤,毕竟经过改良的连弩的威力可不是盖的!

    带队的乾军将领发现了宋军的调动,也看见了主帅大纛周围的弓弩方阵,他迅速调整了战术,不再决定直接冲向宋军大纛所在,而是向左侧绕行,不直接冲击对方正在布阵的步兵。

    自从上次乾军骑兵将领柳金铭在宋将萧思话手里吃了大亏之后,乾军的骑兵将领们都意识到了宋军弓弩方阵的威力,只要被送宋军步兵挡住一刻,只怕就会被宋军弓弩射得人仰马翻。

    右翼冲来的五百乾军轻骑完全吸引了所有宋军的注意力,以至于从左翼绕过来的五百乾军骑兵直接冲向宋军弓弩方阵的后背时他们都完全没有发现。

    知道这五百乾军轻骑冲到了弓弩方阵后背附近时才惊动了宋军,但为时已晚,宋军弓弩方阵还来不及转向面对乾军轻骑兵,就被乾军轻骑兵们冲进了军阵中。

    天可怜见,面对气势汹汹冲过来的乾军轻骑兵,宋军弓弩兵们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几乎呼吸之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就连带着被调过来阻挡右翼乾军骑兵的两个幢的步兵也是瞬间被冲垮了,沈庆之、柳元景、宗悫等宋军将领们被溃兵裹挟分散逃命,受到后方溃败的影响,前方水田的战斗也很快呈一面倒的局势,宋军彻底败了。

第1041章 将星陨落

    一队队浑身淤泥、狼狈不堪的宋军降兵举着双手在乾军兵士们的虎视眈眈之下走向水田尽头的荒地上集中起来,地上到处都是被践踏得脏兮兮的旌旗、兵器和宋军逃跑时丢弃的盔甲和兵器。

    官道两侧的水田里,无数尸体或躺或趴着,原本茁壮成长的青青禾苗被毁于一旦,水田里被血水染红了。

    一些降兵俘虏在乾军的看管监视下把同伴或乾军的尸体从田里抬到地上一一摆放好。

    远处周围,一些乾军兵士手持长矛站岗,一队队宋军的降兵俘虏们正源源不断被押送过来,这些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如同被人打断了脊梁骨。

    死得最多的是官道两侧水田里的宋军,他们在作战时身披铠甲,负重太大,在水田中的淤泥里寸步难行,很多人被杀时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特别是那些跳进水田的宋军重甲步兵,死得最是窝囊。

    还有那些宋军轻步兵,他们在后方溃败之后也很快溃败,但转身逃跑时因早就体力枯竭而被乾军步兵追上杀之,也有很多宋军兵士见势不妙丢弃了兵器就跪在水田里举手投降,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申时末,气温降下来了一些,最后一队降兵俘虏被押送回来,出去追杀宋军溃兵的最后一拨乾军也押送俘虏返回。

    赵俊生骑着马站在一片空地上看着乾军将士们把一个个俘虏在空地上集中起来,这些降兵俘虏身上的甲胄和武器装备全部都被集中起来堆在一旁,俘虏们也是被集中在空地上全部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没过多久,花雄走过来禀报:“陛下,战场打扫完毕、溃逃的宋军将校和兵士全部被抓了回来,俘虏的人数和缴获的兵器盔甲已经清点完毕,两者数目相符,经过询问俘虏中的宋军主记,被杀的宋军数量与被俘的宋军数量相加正好与原来的宋军兵力人数相符!”

    赵俊生问道:“有多少俘虏?”

    “三千九百二十六人,被杀的宋军有四千八百六十九人,超过一大半是在溃逃过程中被我军追杀斩杀的!”

    赵俊生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花雄想了想,抱拳道:“臣明白了,在交战中若是战况不利,绝不能溃逃,一旦出现溃逃的局面,极大的可能会引发全军崩溃,只能死战到底,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

    赵俊生道:“你说得对,但不全对,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这行军作战之事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两军交战,在交战过程中肯定会有其中一方会先出现局势不利的情况,出现溃逃的现象是难免的,这个时候如果主将不能以最快最有效的手段稳住军心、控制局面,一小撮兵士的溃逃极有可能引发大面积溃逃,继而造成战线全面崩溃。

    在这个时候,主将能不能稳住局面并不是单一的由他的能力手段决定的,能力手段只是一个方面,还有战场局势、己方对军令的执行速度和效率等等一系列的因素。

    就比如,这个时候就算主将的能力再强,对军队的掌控力再高,他手里已经没有可以调动的兵力,所有的兵力都被敌军牵制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贸然去调动其中一部分兵力只会败得更快。

    再比如,主将手里还有一部分兵力可以动用,但是军令传达需要时间,军令的执行也需要时间,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军令还没有执行到位,这个时候已经是兵败如山倒,大溃败的局面一旦形成,就算是孙武在世也是回天乏术!

    赵俊生又道:“去把那些盔甲让俘虏们都再套上,至于缴获的兵器、弓弩箭矢和其他物资全部交给辎重队!”

    “诺!”花雄答应下来,转身去安排,只是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俘虏们穿上盔甲。

    “回来!”

    花雄闻言又转身回来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我军伤亡如何?”

    “回陛下,我军伤亡人数还没有具体统计,但不会少于一千两百人,大约在一千三百人到一千四百人之间,多数都是步兵!”

    赵俊生摆手:“去吧,安排之后下令安营扎寨,派人去联络司马楚之和李宝大军,确定他们现在的位置!”

    “遵旨!”

    不久,在一片荒地上,伙夫们垒灶生火造饭,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不久就传出饭食的香味,将士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热乎饭了,难免有些嘴馋。

    日落时分,营地扎了起来,就坐落在宋军此前列阵的那片荒地上。

    将士们开饭了,除去警戒和看管俘虏降兵的兵士之外,其他乾军将士都开始进食。

    等将士们吃完饭,俘虏们才有得吃,为了不让他们有力气逃跑,每个俘虏只领到了小半个蒸饼。

    帅帐里,赵俊生和几个将校一边进食一边议论着接下来的安排。

    赵俊生问道:“花雄,派人去联络司马楚之和李宝了吗?”

    “回陛下,已经派去了,臣估计最迟也要到明天早上才会有回信!”

    赵俊生一边吃一边扯过地图看了看,说道:“此地距离江夏城还有两天的路程,如果明天一早能收到司马楚之和李宝大军的消息,我军就挥师南下直抵江夏城!”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报——”

    “进来!”

    一个小校快步走进来抱拳道:“启禀陛下,徐遗宝将军派人报信,陛下率军渡江过后第二天,宋军就派了一支船队沿汉水北上攻打汉津口水寨,徐将军率军抵挡宋军水师猛攻三日,宋军水师损兵折将,见不能取胜,于是退走。如今汉津口水寨依然在我军控制之下,徐将军说请陛下放心,只要他徐遗宝还没死,汉津口水寨就绝不会丢!”

    赵俊生闻言点头:“甚好!”

    说完,赵俊生第旁边一个文吏吩咐:“以朕的名义给徐遗宝去信,对他坚守汉津口水寨打退宋军水师的猛攻予以嘉奖,并告诉他,朕这里已经歼灭了沈庆之部,从襄阳到长江这一线应该已经没有太多宋军了,但他那里仍然不能放松警惕!”

    “诺!”

    赵俊生刚才说到沈庆之,他道:“对了,沈庆之如何了?是否有抓到?”

    牛大力站出来抱拳道:“陛下,沈庆之在逃亡过程中被我军骑兵追上围困力战而死,宋将柳元景、宗悫、鲁尚期等人尽数我军俘虏,目前正单独关押,派专人看管!”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沈庆之怎么说也是南朝一代名将,忠勇可敬,不能让他暴尸荒野,传达朕的旨意,以南朝将军的规格厚葬他!他的个人物品不要动,包括兵器铠甲和腰牌虎符及其他饰品、贵重物品一律陪葬!”

    牛大力抱拳答应:“诺!”

    负责看管俘虏的将军关进之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以为把柳元景、宗悫和鲁尚期等人留在军中实在不利于对俘虏降兵的管束,要么派人把他们押送长安关押,要么就地处决!”

    赵俊生闻言看过去,问道:“那么你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请陛下圣裁!”

    赵俊生道:“林敬辉,朕想知道柳元景这个人的情况,你知道吗?”

    林敬辉从怀中拿出一卷书册,打开翻了几下,然后呈送到赵俊生面前说:“陛下,柳元景的出身、履历都在这上面写着!”

    赵俊生接过书册看了看,抬头道:“来人,带柳元景觐见!”

    旨意传达下去,不久就有兵士把带着枷锁的柳元景带进了大帐之内,此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比赵俊生大不了几岁,不过此时这人披头散发,身上的战甲坑坑洼洼、战袍和披风也是破烂污秽不堪,神情憔悴,但眼神坚定明亮。

    押送他前来的小校大喝一声:“柳元景,此乃我朝皇帝陛下,还不下拜见驾!”

    柳元景打量赵俊生一下,抬头看着帐篷顶部,冷哼一声道:“他是你们这些北虏的皇帝,可不是我柳元景的皇帝!”

    “大胆!”

    “放肆!”

    “陛下,此人为败军之将,都落得如此下场了还出言不逊,臣请斩之!”

    赵俊生也在观察着柳元景,听了众将的叫嚷声,他挥手摆了摆,制止他们,看着柳元景问道:“柳将军,朕听说你的祖籍在河东解县?”

    “哼,这不是什么秘密!”柳元景冷哼一声,依旧抬头看帐篷顶上。

    赵俊生也不在意,“据说三国蜀汉大将关羽也是河东解县人,看来你跟关公还是同乡,话说关公也很傲气,但他有傲的资本,你柳元景能与关羽比肩?”

    《三国演义》中说关羽是河东解良人,这也没有错,因为它的作者罗贯中是元朝人,在元朝时,解县在当时的名称是解良县。

    柳元景大声道:“头可断,血可流,骨气不可丢,我柳元景绝不会向敌人低头,你这北虏要杀便杀,我柳元景要是皱一下眉头绝不是好汉!”

    赵俊生道:“你口口声声称朕和诸军将士为北虏,可我等也是汉人,朕和诸军将士只是出生在河北,绝不是什么蛮人,你祖籍河东解县,按照你这个逻辑,你自己岂不也是北虏?”

    柳元景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无力反驳。

第1042章 兵临江夏

    赵俊生见柳元景不出声,问道:“汝可愿降?”

    柳元景大怒:“陛下这是在侮辱柳某的品德否?”

    赵俊生看着柳元景良久,抬手摆了摆:“既然如此,朕只好借将军之首级威慑众降军俘虏了!来人,把柳将军推出去斩首,将其首级悬挂于俘虏降军营地营门旗杆之上!”

    “诺!”甲士们轰然应诺,押着柳元景就出了营帐,不多时就从帐外飘进来一股血腥气,由始至终,柳元景都没有吭声。

    “如今看来,南朝朝廷虽然腐败,但还是有几个忠臣良将的,柳元景可惜了!”赵俊生说完叹息一声,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将军关进之又抱拳问道:“陛下,柳元景弟柳叔仁、还有宋将鲁尚期、宗悫等人如何处置?”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南朝的忠臣太多了对于我朝来说似乎不是好事,派人把这些人押回长安,暂时关入天牢,等朕回朝之后再做处置!”

    “是!”

    次日一早,派出去的信使带回了司马楚之和李宝大军的消息。

    赵俊生正在吃早饭,花雄走进来禀报:“陛下,信使在云梦遇到了司马楚之和李宝大军,目前这两支兵马正在加快行军速度赶来!”

    赵俊生思索了片刻对花雄说:“这里距离江夏城还有两天路程,朕打算带一千骑兵先行,剩下的兵马留给你,你留在此地一边整编这些降兵俘虏,一边等待司马楚之和李宝两路大军,辎重队伍也暂且留在此地!”

    花雄连忙说:“陛下就算要单独率军前往江夏,可只带一千骑兵也太少了,此时还不知道江夏的情况,倘若江夏城有大量宋军,陛下这一点人马就太少了,不但起不到威慑作用,只怕还会被宋军打反击,臣请陛下三思!”

    赵俊生摆手:“黑衣卫已经打探清楚江夏城的情况了,此时江夏城正处在一片慌乱之中,守军只有三千,朕就算只带一千人马过去,谅他们也不敢出城交战,就算他们敢出城交战,朕也能一战而胜之,正好可以趁势杀进城里去!”

    花雄劝不了赵俊生,只好私下找到牛大力,让他一定要保证赵俊生的安全,就算他战死也不能让赵俊生的安全出现问题。

    早饭后不久,赵俊生就带着一千骑兵出发了,这一千骑兵当中有六百龙卫军,牛大力带兵随行。

    出发之前,每个人带了十天干粮,这干粮是就是把麦子磨成精细面粉烤制而成的锅盔,烤制之前在面中加了咸菜和其他蔬菜干,比蒸饼和包子保存的时间更长。

    出发之后,整个上午赵俊生和将士们都没有休息,直到中午时分,赵俊生才下令在路过的一处村子里休息一个时辰,让将士们给战马喂水为食。

    “陛下,臣看了一下地图,咱们这个上午走了七十里,如果按照这个行军速度,连夜行军的话,深夜时分就可以抵达江夏城外!”牛大力提着水袋走过来一边啃着锅盔一边说道。

    赵俊生咬了一口锅盔,摇头:“这里还是宋境,咱们还没有对周围的城镇进行占领和控制,咱们在这一带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连夜行军了,宁可白天多赶一些路程,也不要夜间行军!”

    “诺!”

    下午大军继续赶路,直到日落时分才择地宿营。

    此前乾军攻占竞陵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要不然南朝大将萧斌也不会把治所从江夏城移到江对岸的夏口,这短短的几天时间,从江夏城逃亡夏口的军民就不计其数。

    直到现在,还有大量的百姓聚集在江边想要乘船前往夏口躲避战乱,谁知道乾军什么时候会打过来,等乾军打过来再想离开就太迟了。

    因此,这几天江边码头渡口的船只特别忙碌,天还没亮,船工们就要开始收钱行船,一直要忙碌到天黑,天黑之后是不敢再行船的。

    此前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到夏口躲避战乱的人发现城内的人越来越少,也都开始害怕起来,坚定的信心也开始动摇,最后还是收拾细软和行李携家带口纷纷前往江边码头准备乘船过江。

    次日中午,天气还有些热,无论是城内守军、留在城内的百姓们,还是在江边等待渡船的百姓们都被晒得汗流浃背、昏昏欲睡。

    一支骑兵突然出现在城外数里之外,马蹄声惊醒了城墙上正打瞌睡的哨兵,哨兵睁开眼睛手打凉棚一看,远处出现了一条黑线,紧接着是旌旗晃动,脚底上传来震动感。

    哨兵惊得亡魂大冒,不管来的是敌还是友,立即抡起大槌就敲响了警钟。

    “当、当、当······”

    城墙上所有当值的守军兵将都被这钟声惊动了,纷纷起身走到墙垛边向远处看去,城门守将大吼:“升起吊桥,关闭城门!”

    随着十几个兵士转动绞盘,吊桥被升起,城门也很快关闭。

    城内的百姓们也听到了钟声,大街上行走的人们纷纷往家中跑去,一阵鸡飞狗跳,小孩子倒地的哭声传出,有人一边跑一边大叫:“乾军来了,逃命啊!”

    钟声传开之后,四个城门都迅速关闭,想进城的进不了,想出去的也出不了了。

    北门守将此时再向远处看去,一支骑兵出现在视线里,旗帜鲜明,正是乾军的旗号,大量的骑兵正在奔驰而来,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将军,是乾军骑兵,大约一千骑,每人双马!”

    北门守将看清楚了,他脸色凝重道:“来得好快啊,沈将军的人马还没有从襄阳撤回来,乾军骑兵就先赶到了!传去禀报庞太守,就说乾军先锋一千骑兵到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不用禀报,本官已经来了!”

    城门守将和周围的兵士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文官迈着方步快步走了过来,此人正是江夏太守庞法起。

    周围的将校和兵士纷纷躬身抱拳:“见过太守!”

    庞法起摆手:“非常时期,不必拘礼了!”

    他走到女墙边扶着墙垛手搭凉棚向北方看去,一支黑甲骑兵正快速接近,离着老远都能看见那些黑甲乾军骑兵身上的甲胄反射的光亮,随着这支骑兵在行军途中的飞奔,骑士手里举着的旌旗随风飘荡,好不威风。

    一千骑兵却跑出了上万大军的气势,随着乾军骑兵距离城墙越来越近,城墙上的守军将士能清晰的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这种压力通过阵阵马蹄声、脚底下的剧烈抖动和正面强烈的视觉冲击来传达的。

    庞法起镇定如常,他从前是略阳太守,率部在河南与北魏军和乾军打过不少仗,算得上一个久经沙场的官员,作为一个文官,能带兵打仗与敌人交锋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周围的兵将可没有庞法起这样的经历,他们有人甚至连乾军都没有见过,这城中的守军有一大半都没有经历过战事,这江夏城还是第一次有乾军杀到这里来。

    庞法起发现了周围兵将们的异常,但他并未出声呵斥,也并激励,这些兵将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但只要他这个主事人不显露出慌乱,将士们就不会出问题,他们经过初期的惊慌之后就会镇定下来,庞法起知道这些将士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乾军在距离城门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这气势让城墙上的守军心惊胆战。

    赵俊生抬头观察了一下城楼上,见城楼上已经是如临大敌,他也不在意,对牛大力吩咐:“各派一个百骑队从东西两侧绕一圈,侦察一番,我军突然到来,朕估计肯定会有不少百姓或想要进城避祸,或是想渡江而去,传令各级将官要约束好将士们,不可胡乱杀戮百姓!”

    “遵旨!”

    牛大力答应一声,立即叫来第一幢将,让其派两个百人队绕城墙跑一圈侦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两个百骑长领兵带队而去,掀起一阵尘土。

    赵俊生招来林敬辉问道:“这江夏城的守将是谁?”

    林敬辉回答说:“应该是江夏太守庞法起,此人虽是一个文官,却一直在河南之地带兵与魏军和我军多次作战,完全就是一个领兵的武将,南朝数次北伐,此人都有参与,其才能不容小觑!”

    赵俊生点点头,对牛大力吩咐:“派人去劝降,看看这庞法起是什么态度!”

    “诺!”

    一个小校带着两个骑兵举着旌节打马走到城墙下抬头大喊:“城楼上守将可是江夏太守庞法起,还请现身一见!”

    庞法起也不害怕,大声道:“本官就是庞法起,不知将军是哪位,在乾国官居何职?”

    小校道:“在下乃无名之辈,此次领兵前来的是我家将军,我家将军牛大力,现任龙卫将军!”

    “原来是牛将军,只是牛将军若有诚意,为何只派你一个小校前来说话,难道牛大力连这一点胆量都没有?”

    乾军小校道:“庞太守此言差矣,一军主将身系全军安危,岂能轻易犯险?我家将军让在下转告庞太守,沈庆之大军一万人马已被我军全部歼灭,他本人也战死,其部将柳元景被俘不降,已被我家将军下令出斩,庞太守只怕是等不来援军了,这江夏城已成为一座孤城,不出两日,我军司马楚之的大军就会赶来汇合,庞太守想凭城内三千人根本就守不住,我将军还请庞太守认清形势,尽早率部投诚,我家将军定会向皇帝陛下进言厚待太守及部下!”

第1043章 渡口

    “哈哈哈······”城墙上传来庞法起的大笑声,片刻之后,他收起笑声,严厉的呵斥:“兀那小子,你想用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忽悠我庞法起,你以为本官会相信你吗?做梦!”

    乾军小校也不生气,大声道:“庞太守不必急着答复,我家将军说了,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两天之后你若不率部投降,我军就会攻城,到了那时,城中无论官民人等,皆玉石俱焚!”

    “城墙的守军将士们和城内的百姓们也都听好了,只要谁能绑了庞法起投降,或是提着他的人头投降,我家将军都可以向皇帝陛下举荐他在我大乾为官,赏赐良田两千亩、豪宅一座、奴仆二十、金千斤!”

    守军兵将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小兵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们与庞法起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但是那些将校军官们就难说了,在这个时候谁都知道江南那边不可能派兵过来救援,也就是说江夏城已经成了一座孤立无援的城池。

    一旦乾军大队兵马抵达,这江夏城肯定守不了多久,他们留在城里岂不是死路一条?并非所有人都不怕死,并非所有人都是忠臣。

    将校军官们互相看了看,谁也不知道谁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甚至庞法起本人在此时也感觉到背后传来阵阵寒意,他不怕正面的敌人,就怕背后有自己人捅刀子。

    庞法起不由破口大骂:“尔等屑小之辈,真乃无耻之徒,竟然使这种卑鄙的离间伎俩,有本事就尽起大军来攻,我大宋男儿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军司马刘衮举起宝剑大吼:“弟兄们,跟乾军决一死战!”

    “死战!”稀稀拉拉有一些兵士举起兵器附和。

    刘衮扭头看了看其他人,继续大吼:“决一死战!”

    跟着喊口号的人多了一些,“决一死战!”

    不少人见其他人都喊了,也不好意思不喊,都纷纷举起兵器大喊起来,只是那声音并不是那么整齐,气势也并不是很足。

    城下,骑在战马上的赵俊生看见这一幕笑了笑,挥了挥手,打马掉头下令道:“留下侦骑探哨盯着江夏城的一举一动,全军退兵十里宿营!”

    牛大力大吼:“收兵!”

    乾军来得快也去得快,不消片刻工夫,这一支乾军骑兵就消失在远方,只留下尘土依旧飞扬。

    却说两支乾军骑兵队从东西两侧绕着城池跑了一圈,吓得那些在各个城门外等着入城躲避战火的百姓们做鸟兽散。

    乾军将士们得了不能屠戮无辜百姓的命令之后也不追赶这些百姓,两支骑兵队伍在南城门外汇合,然后一同向江边码头渡口飞奔而来。

    此时江边的码头渡口正聚集了数千还等着渡江的百姓,北方隆隆马蹄声传来,地面轻微的抖动让这些百姓们都以为地震了。

    “不好了,乾军骑兵杀过来,快逃命啊!”

    “乾军骑兵杀过来了,跑啊!”有人一边沿着河岸向东方跑去,一边大喊。

    等候渡江的百姓当中有人疑惑道:“不可能来这么快吧?前几天才听说乾军还在竞陵大肆征集粮草和民夫苦力呢,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这声音好像是马蹄声······”说话的人还没说完,就看见河堤上出现了一排黑甲骑兵,这些人一个个身披黑甲,头戴红缨翎毛铁盔,手中的长枪战刀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寒光。

    渡口码头上的数千百姓们都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都呆呆的看着河堤上的乾军骑兵们。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还站在这里等死吗?跑啊——”

    “跑啊——”

    “哇——”数千百姓纷纷惊醒过来,一个个背着行李就沿着河岸就向东或向西逃跑,很多人在慌乱之中丢弃了行李,很多人在奔跑过程中摔倒在地上被身后人一脚一脚的踩着。

    惊慌的叫声、娃娃们哭声、倒地的人被人群践踏之后发出的惨叫声络绎不绝。

    河堤上,一个乾军百夫长目光一扫,发现这数千正在逃散的百姓们当中有三辆装饰不错的马车,这年头有资格坐这种豪华马车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家。

    百夫长用马鞭一指:“第一牙去把这三辆马车拦下!”

    “诺!”第一牙牙主答应一声,举手一挥大喝:“第一牙,跟我走!”

    三十几骑从河堤上冲下去,很快就把三辆马车拦下了,这三辆马车内坐的的确不是普通人,因为他们的马车周围还有护卫随行,这些护卫还差点与围着他们的乾军骑兵打起来。

    “钱兄,我觉得我们应该控制渡口码头,特别是那些船只,你觉得呢?”百夫长金玉堂说道。

    另外一个百夫长钱四海点头:“金兄所言不错,那咱们下去?”

    “走!”

    于是二人各自带着队伍冲下河堤,片刻工夫就打马冲到了渡口码头上,码头上的船夫们正打算驾着船只逃跑,但乾军骑兵在渡口上停下之后立即用弓箭指着他们。

    “所有船夫都听着,谁都别动,否则格杀无论!”钱四海大吼一声。

    渡口上的船夫们当中依然有人在划着船,一个乾军骑兵射出了一箭,正中那船夫的胸口,中间的船夫当场倒下死去。

    “啊——”其他船夫们吓得大叫,谁也不敢再划船了。

    钱四海见状厉声道:“都看见了吧,这就是不听话、心存侥幸的下场!现在都听我号令,全部都把船划到岸边来,快点!”

    船夫们不敢不听,只能乖乖把船划过来靠岸。

    另外一边,也不知道哪个粗心的爹娘在逃命的时候把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掉在地上了,这孩子坐在地上正娃娃大哭。

    百夫长金玉堂打马走过来看了看,他跳下马把小孩抱起来说道:“你这小家伙哭什么呀,叔叔就长得那么吓人吗?好了好了,别哭了!”

    说着,他从腰间牛皮袋子里拿出一块锅盔,掰下一小片塞进小孩的嘴里,“吃吧,吃吧,哈哈哈,不错不错,长得跟我家那小子一样机灵!”

    这时一个妇人慌慌张张跑过来大叫:“我的儿啊,阿娘该死,该死啊······军爷,求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我给您跪下了!”

    金玉堂扭头一看,问道:“这是你的孩子?”

    “是!”

    孩子看见妇人连忙伸出双手:“阿娘,抱抱,抱抱!”

    金玉堂道:“你这个娘当得还真够可以的,把孩子都给弄丢了,若是遇到人贩子把你孩子拐了去,你找谁去哭?行了,把孩子抱走吧!”

    “啊——”妇人不敢相信这个乾军将军就这么轻易的把孩子还给了她了,刚才她心里还在想人贩子哪里有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乾军可怕呢!

    “怎么?不想要你的孩子了?”金玉堂不悦道。

    “不是不是!”妇人连忙上前接过孩子,“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将军大恩大德,小妇人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说完转身抱着孩子就快步离去。

    “等等!”后面又传来金玉堂的声音。

    小妇人身子一顿,战战兢兢停下,转过身来用颤抖的声音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金玉堂走过来,把手中的锅盔塞在孩子的手里,拍了拍他的小脸蛋,“拿去吃吧!”

    小妇人呆了呆,连忙鞠躬:“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金玉堂摆摆手,转身上了战马就向渡口跑过去,很快就见到了钱四海正在组织手下兵士监督船夫们把船只都拉到岸边拴在石头上,又把船夫们驱赶集中在一起看管。

    “钱兄,如何,这里有多少船只?”

    钱四海回头一看,说道:“都是一些小船,大船都是官船或水师舰船,宋军不可能留给我们,我怀疑这附近应该还有一个水师水寨,只是不知道位置!”

    金玉堂说:“这还不好办,找一个船夫过来问一下,他们这些在水上讨生活的人肯定知道!”

    “你说得没错!”钱四海一拍脑门,立即对旁边一个兵士吩咐:“去问问那些船夫,这附近哪里有宋军水师的水寨!”

    “是!”

    没过多久,这兵士就返回来禀报:“百夫长,问清楚了,船夫们说这附近的确有一个水师水寨,就在汉水入口的对岸,不过这附近没有桥能过去,只能乘船,但若是乘船必定会引得水寨的宋军水师战船出来攻击!”

    钱四海对金玉堂说:“金兄,我们还不知道宋军水师水寨的具体情形,我看还是一边派人去探查一番,一边把这事向上头禀报吧?”

    金玉涛想了想说:“钱兄说都极是,就这么办!不过我们还是要把这渡口码头看住了,别让对岸的宋军乘船过来偷袭我们!”

    “好!”

    当下,钱四海派了一个伍的兵士去侦察汉水入口对岸的宋军水师水寨。

    这时被派去阻拦三辆马车的牙主带着骑兵们押着三辆马车和十几个护卫走了过来,他禀报道:“头儿,人带过来,但他们据不交代身份,方才试图用兵器与弟兄们对抗,被属下下令杀了几个人才缴了他们的兵器!”

第1044章 人质

    百夫长金玉堂问道:“这三辆马车都是一起的?”

    “是的!”

    “里面坐的都是什么人?”

    牙主抱拳回答说:“他们不肯说!”

    “没用的东西!”金玉堂狠狠瞪了牙主一样,围着三辆马车走了一圈,问道:“你们当中谁是主事之人?”

    一个穿着丝绸的胖子点头哈腰的走过来赔笑道:“这位将军,在下就是主事之人,在下黄富贵,在江夏城内做点儿小生意,还请这位将军行个方便,让在下及家眷们过河去!”说完暗中递过来一个钱袋子。

    金玉堂接过钱袋子掂了掂,里面两块金饼碰撞得当当作响,他抬头看了看三辆马车问道:“马车里是什么人?”

    “回将军的话,都是小人家中女眷,不便见外人,还请将军见谅!”

    金玉堂突然翻脸,大怒道:“你一个做点小生意的商人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别以为老子不懂南朝的相关律令,这种规格和装饰的马车是一个小商人的家眷能乘坐的吗?你当老子是什么都不懂的土鳖吗?来人,把这肥猪拖下去砍了!”

    两个兵士冲上来拖着胖子就往江边走,那胖子吓都大叫:“将军饶命,饶命啊······”

    这时一辆马车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将军刀下留人!”

    金玉堂听见,举手:“等等!”

    拖着胖子的两个兵士停了下来。

    中间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撩起,一个小丫鬟先跳留下来,取下一个高凳子放在马车边,然后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在小丫鬟的走下了马车。

    这老妇人虽然年老,相貌却显得很慈祥,面容和眼神之中也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慌乱,她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上前几步稍稍躬身道:“老身庞刘氏见过将军,这些都是老身家中的仆从,那个胖子是管家,还请将军不要为难他们,有何事都由老身担着!”

    金玉堂抱了抱拳,问道:“敢问老夫人是?”

    老妇人回答道:“实不相瞒,江夏太守庞法起是老身长子,这几辆马车内都是老身的媳妇和孙儿孙女!”

    金玉堂和钱四海听了这话都不由一惊,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金玉堂就问:“老妇人好胆量,竟然毫不避讳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难道老妇人不担心我等对你等不利?”

    庞刘氏说:“方才二位将军领兵来时的情形,老身在马车内看得清清楚楚,二位将军及麾下兵将对百姓们秋毫无犯,可见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若非真正的王师,岂会如此?”

    钱四海抱拳道:“老妇人好见识,如今我等知道老妇人的身份,只怕还要请老妇人和这些随从下人随我等去见一下我家将军,还请老妇人不要让我等为难!”

    庞刘氏道:“事已至此,老身只怕是不从也不行了!”

    “那就请老夫人上车吧!”

    庞刘氏和其他护卫随从及家丁婢女们见这些乾军兵将还算守礼,没有冒犯他们,心里都稍稍松了一口气,若是遇到其他乱兵,只怕他们这些人就凶多吉少了。

    金玉堂与钱四海商议了一下,由钱四海带人守码头渡口,金玉堂则带一些人领着庞刘氏一行人去见赵俊生和牛大力。

    金玉堂带着人马回到北城门外发现大军已经不见了,遇到一个探哨,经过询问之后才知道大军后撤十里宿营,于是又领着庞刘氏一行人向北走十里来到了营地。

    赵俊生正在帅帐里写书信,牛大力走进来禀报:“陛下,好消息,第一幢派出去的两支百骑队在江边渡口抓到了庞法起的老母庞刘氏和他的家眷子嗣!”

    “哦?”赵俊生一听停下来,他放下笔道:“这倒是一个好消息,看来庞法起是有了破釜沉舟,死守江夏城的决心和打算,要不然他就不可能把家眷送走!”

    “陛下所言甚是,他的老母和家眷就是他的软肋,如今他老母和家眷子嗣都在我们手里,看他还降不降!”

    赵俊生想了想,吩咐道:“这样,下午你派人带一个庞家的家丁去城下见庞法起,告诉他,他一家老小都在我们的手里,让他认清形势,尽早做出选择率部投降,否则就别怪我们对他的家人不客气,他若一味顽抗到底,咱们就让他做一个不孝子!”

    “是,臣待会儿就去办!”

    赵俊生又道:“你先去见见庞刘氏,安抚一下,对庞刘氏客气一些,人家毕竟是一个老人,别让她受了惊吓生出病来!”

    “明白!”

    下午,牛大力亲自带着一个队的骑兵来到了江夏城北城门下,身边还跟着一个胖子,正是庞府的管家。

    “城楼上的人听着,本将牛大力,去叫你们的太守庞法起现身说话!”牛大力骑着马在距离城墙一箭之地外大吼道。

    没过多久,庞法起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哈哈哈,庞将军现在怎么敢过来了?”

    “庞太守,本将军先让你见一个人,再跟你说话!”牛大力说完对身边的胖子道:“胖子,还不见过你家老爷?”

    管家立即大叫:“老爷、老爷,是我啊!”

    城楼上的庞法起定睛一看,大惊道:“管家,你·····你怎么跟乾军在一起?”

    管家哭丧着脸道:“上午我等护着老夫人和夫人公子乘坐马车去江边乘船,但迟迟没有大船从对岸过来,乾军带来之后我等尽数被扣留了,如今老夫人、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都在乾军军营里!”

    庞法起还没听完就脑子一懵,身体向后倒去。

    “太守、太守······”幸亏旁边有人眼疾手快把庞法起及时扶住,要不然任由他这么倒下去只怕也会丢了半条命。

    庞法起很快清醒过来,他扶着墙垛定了定神对城下的牛大力大喊:“牛大力,尔等卑鄙无耻,两国交战,祸不及家人,你拿住本官的老母和家眷子嗣算什么本事?”

    “哈哈哈······庞太守这话说得也太无耻了,倘若你有机会碰见了我等家眷,只怕也不会放过他们吧?不过庞太守放心,本将只是请老夫人一行人去我营中做客,在庞太守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之前,本将军是绝不会伤害他们的,不过太守若是一意孤行、死不悔改,那可就怨不得我牛大力心狠手辣了,是你自己不孝!”

    “你······”

    牛大力又继续道:“好了,庞太守也不用着急,慢慢考虑,本将军等着你的好消息!”说罢打马掉头就走,其他人押着管家跟上去,很快就消失在地平线上。

    庞法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太守府的,一进太守府,他就一头钻进了书房,任何人都不见。

    直到日落时分,他那镇守东门的儿子庞敢当回府之后才听说了自己一家人被乾军俘虏的事情,他心急如焚来到书房门口:“爹爹、爹爹······是我啊!”

    过了好久,庞法起才打开书房的人,他形容憔悴,看了看儿子,摆了摆头:“进来吧!”

    父子俩进了书房,又把房门关上了。

    不久,军司马刘衮来到太守府求见,他要来找庞法起询问这江夏城到底是要坚守下去,还是要尽早突围渡江,关于这件事情,庞法起这几天一直没有透漏过,他必须要问清楚,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太守大人一个下午都在书房,谁都不见,直到方才大公子从东门返回才得以进了书房,小人带司马过去吧!”守门的小校说道。

    刘衮连忙道:“不用领路了,反正内院也没有女眷了,不用劳烦你走一趟,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小校求之不得,“那行,您自己过去吧!”

    刘衮穿过几道圆形拱门来到了后院,不久就来到了书房外面,正要敲门就听到了书房内传来了庞敢当的声音:“爹爹,您跟我说句实话,这江夏城到底要守多久?咱们只有三千人,如果对岸萧大帅不派兵增援,我们支撑不了多久啊!”

    庞法起没出声。

    庞敢当着急了:“爹爹,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您连儿子都不相信吗?现在祖母、母亲姨娘和几个弟弟妹妹都落在了乾军手里,若不想办法营救,他们就凶多吉少啊!”

    庞法起叹道:“你以为为父不想营救吗?咱们拿什么去救?乾军骁勇,又都是骑兵,咱们这三千人要守城,若是贸然出城,只怕不但不能救回你祖母他们,反而会把营救的人全部搭进去!”

    “那怎么办,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祖母、母亲和弟妹等人全部死在乾军刀下啊,就算我等守住了江夏城,爹爹和孩儿以后如何心安,还如何安心的活下去?事到如今,孩儿以为唯一的办法只能向乾军投降了!”

    庞法起猛的一拍桌子大怒道:“混账,老夫若是投降了乾军就是庞氏一族的罪人,就是大宋的罪人,从今以后子子孙孙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那也比眼睁睁看着祖母他们被乾军砍死啊,爹爹心狠可以不顾他们的死活,孩儿做不到,今夜孩儿就带人出城去袭击乾军营地,定要把祖母和母亲她们救出来!”

    庞法起立即一把抓住就要离去的儿子,大怒道:“你这逆子,给我站住!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用不着如此行险,你以为夜袭敌营就是一手妙棋,那乾军大将牛大力就全无防备吗?只怕你还没有靠近敌营就被包围了,你先冷静下来,为父已有了打算!”

    门外的刘衮听得一愣,心想难道这庞发起另外还有什么手段?又或者另外有什么打算?

第1045章 内部分化

    门外的刘衮收回手,悄悄挪到门边背靠墙壁站着,他打算继续听下去,看庞法起到底是一个什么打算。

    房内又传来庞敢当的声音:“爹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庞法起道:“爹爹也不瞒你,萧大帅给爹爹的任务是接应沈庆之将军的大军,他手里有一万人马,萧大帅在撤往夏口之前就派了八百里加急快马去给沈庆之下令,让他率部火速南下,城外的乾军只是一支先锋,他们的大队人马应该是从竞陵来江夏的途中,这一千人马暂且奈何咱们不得,只要两日之内沈庆之的大军抵达,这一千乾军骑兵就会退走,那时对岸就会派水师舰船过来接应咱们!”

    “可是孩儿听人说城外乾军小校告诉爹爹,沈庆之的人马已经被全歼,他本人也兵败被杀,柳元景也被斩了,爹爹竟然还在指望沈庆之的人马?”庞敢当大声道。

    庞法起怒斥:“你这蠢货,乾军小校说的话你也信?他若说建康都被攻陷了,你信不信?他那是吓唬我们!”

    庞敢当哑口无言。

    过了半响,庞敢当又问:“爹爹,假若沈庆之大军真的如乾军小校说的那样已经被全歼了,爹爹打算怎么办?”

    庞法起眯着眼睛说道:“到那个地步的话,咱们只能死守江夏城了,只有死守还有一条活路,若想着突围撤退,只能是死路一条!”

    庞敢当大叫:“爹爹你疯了,你就不顾及祖母、母亲和诸位兄弟姐妹的安危了吗?他们的性命可还在乾军手里捏着了!”

    庞法起眼睛一瞪:“你这逆子你懂什么?只要江夏城还没有被攻破,乾军大将就不敢动你祖母他们,他们若是动你祖母他们,这就是逼着我们父子死守到底!”

    庞敢当摇头:“爹爹你太想当然了,您把乾军大将想得太理智,试问一个领兵大将岂会在乎多死几个兵士?只要能破城就是战功,多死几个人算什么?爹爹您若是真的惹怒了乾军大将,他一气之下下令杀了祖母和母亲他们,您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去哭,那时乾军大将下令强攻,以江夏这点人马守不了多久!营救祖母、母亲和兄弟姐妹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率部投降,爹爹还是考虑一下吧,咱们父子这么些年对朝廷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如今也该为了自己家人着想了!”

    庞法起大骂:“你这逆子怎么就只想着投降,你的骨头怎么就没有长硬一些?我庞法起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骨气的儿子?”

    躲在门外偷听的刘衮只感觉心里的寒意直冲头顶,心想这庞法起也真是绝情啊,为了自己心中那么一点可怜的忠义之心竟然连老母妻儿的性命都不顾了,还一门心思死守到底,这人的心肠简直比铁石还硬啊,为了自己的名声,只怕这人就连家人和手下兵将都死光了也不会丝毫动摇,跟着这样的人真的有前途吗?

    这一夜很多人都是彻夜难眠,包括军司马刘衮,自从听了庞法起父子在书房里的对话,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走了,死守江夏城?开什么玩笑,人活着比什么都强;人死了,谁他吗的还记得你?

    天色刚刚麻麻亮,刘衮就带着几个幢将沿着城墙巡视四门,名义上是巡查守备情况,实际上他实在观察城外的动静,特别是南门外。

    经过一番观察之后,他有些绝望,北门、东门和西门外都有乾军游骑游弋,想要在不惊动乾军的情况下逃走几乎不可能,一旦惊动了乾军,人家骑兵呼啸而至,死路一条!

    南门外的江边码头渡口处已经被乾军控制了,根据刘衮的观察,江边码头最少有两百乾军骑兵,这两百骑兵只要沿着河岸不停的来回冲杀,就算他带着三千人马来到渡口也休想安心过江,所以想要从南门突围去江边乘船过江这条路也行不通!

    怎么办?刘衮思来想去,唯一活命的办法就是向乾军投降!

    投降能活命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仅仅能活命又不是刘衮想要的,若是能在乾国那边谋个一官半职才能舒心的活下去,可是若是没有投名状就不能立功,不立功就没办法谋个一官半职,所以还必须要有投名状才行。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刘衮就打算带着手下这帮兄弟去投降,若是能够把庞法起父子绑了献给乾军大将定能让乾军大将另眼相看,到时候高官厚禄岂不是唾手可得?

    不过刘衮还不清楚守军之中那几个将校的心思,他决定逐个试探一番,只要能拉拢一半人马,他就决定冒险动手。

    不过还不等他开始去试探那些守军将校们,城外的乾军就给他来了一个助攻。

    一百骑左右的乾军骑兵在日上三竿之后来到了北门外,领头的是一个乾军小校。

    “庞法起何在?出来说话!”乾军小校一声大喝。

    不久,得到消息的庞法起来到了城楼上,他向城下看去,大声喝问:“贵军又有何事?要攻边攻,何必那么多废话?”

    乾军小校道:“我家将军知道庞太守不太相信沈庆之大军已经全军覆没的消息是真的,在下奉我家将军之命给庞太守送一件礼物!来人,给庞太守把礼物送到城门下,想必庞太守不会对一个小兵下杀手吧?”

    庞太守冷笑,“放心,本官还不至于连这一点胸襟都没有,让送礼的人只管过来!”说完就吩咐手下放下一个吊篮。

    一个乾军骑兵打马跑到城门下把一个木盒放在吊篮内,然后打马转身回到小校身后。

    吊篮被城楼上的守军拉上去,一个伍长从吊篮内取下木盒送到庞法起面前。

    庞法起正要伸手打开,旁边一个幢将道:“太守且慢,担心乾军在李勉安装了什么杀人的机括,还是小心为妙!来人,把木盒放地上!”

    伍长闻言立即蹲下把木盒放在城墙上,幢将拔出战刀伸过去挑开了木盖,只见木盒内放着一个人头。

    “啊——”周围的守军兵将连退了两步。

    “等等!”军司马刘衮叫道,他慢慢走过去蹲下看了看,只见盒子里的人头用石灰腌制,但相貌还是可以辨认的。

    待刘衮认清了人头的面容,惊得叫道:“柳元景将军?”

    “什么?”庞法起脸色一变,他与柳元景的关系不可谓不熟,两人一起参加了两次北伐,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他立即走过去蹲下仔细看了看,果然是柳元景。

    “柳将军······”庞法起的眼睛红了,悲痛之情显露无余。

    周围的守军兵将们却是低声议论起来了,有人低声道:“昨天乾军小校说沈庆之大军已经全军覆没,柳将军在沈庆之麾下效力,如今柳将军已死,只怕沈庆之大军真的已经遭遇了不测!”

    “不会吧,沈庆之将军手下可是有一万人马呀,沈将军又是领兵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怎么会轻易被乾军打得全军覆没?”

    “怎么不可能?柳元景在军中的地位不低,若不是沈庆之的资历太深,柳元景岂会甘心屈居其下?柳元景早就有独挡一面的资格,连柳元景都死了,其他人能幸免?”

    “你说得虽然不错,但毕竟没有看见沈庆之将军的尸体,如果乾军能拿出沈庆之的人头才能证明这一万人马真的被他们全歼了,否则什么可能都有!”

    柳元景的人头出现在这里对守军的士气打击太大了,很多人都相信沈庆之的一万人马只怕是真的已经被乾军全歼,消息很快传扬开去,将士们军心有些不稳。

    各幢将校的心思各异,谁都不知道谁心里在想什么。

    刘衮想了想对庞法起道:“太守,现在乾军大队人马还有没有,城外只有乾军骑兵,他们也不敢攻城,这城墙上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有末将在这里盯着就行了,太守若是不适就先回太守府休息吧,若是有事末将再派人禀报太守,不知您以为如何?”

    柳元景的死的确对庞法起的打击很大,他此时心神恍惚,这么好的一个昔日并肩作战的占有就这么离他而去了,他一时间真的难以接受,点头道:“也好!”

    刘衮当即道:“来人,护送太守回府!”

    等庞法起走后,刘衮找几个幢将一一单独说话,试探他们对投降乾军的态度,有一半的幢将没有主见,上面是什么命令,他们就怎么执行,还有四分之一的幢将有投降的倾向,剩下四分之一的幢将反对投降乾军,态度很坚决。

    这让刘衮很难办,若要起事,必须要争取到一半兵马的支持,否则胜算不大,别看庞法起只是一个文官,但这人是靠打仗升迁到太守的,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就算刘衮是军司马,可若是绕过庞法起下令,听从他命令的幢将只怕还真没几个。

    刘衮想了想,立即把几个有明显投降意愿的幢将叫到隐秘秘密计议一番,几人约定见机行事。

第1046章 出卖

    中午,庞法起总算是从悲痛中恢复过来,他很清楚,既然作为沈庆之手下最倚重的大将柳元景已经死了,那么沈庆之大军十有八九是真的已经被乾军全歼,就算没有被全歼,就算沈庆之还没死,只怕手下已经剩下不了多少人了,如今大批乾军正在往江夏方向而来,沈庆之即便没死有也不敢再来江夏。

    这么一来的话,他庞法起负责接应沈庆之大军的任务到底还要不要执行下去?是继续等待,还是想办法派人过江去禀报萧斌,请求下一步的指令?

    不得不说庞法起的心志之坚远超常人,在老母和妻儿都被乾军俘虏的情况下,在昔日好友死去的这个档口还能保持这么镇定和冷静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就方寸大乱,脑子不管用了。

    经过一番思考权衡,庞法起叫来儿子庞敢当:“派人去把军司马刘衮和主薄朱砌请过来!”

    庞敢当问道:“爹爹有何打算?”

    庞法起看了看儿子,说道:“为父打算派人出城去找乾军大将谈判,假如为父率部投降的话,他们可以给出什么条件!这一方面试探乾军招降我们的决心有多大,若他们真想招降为父,肯定会不惜官位和财物;另一方面,为父也是派人去打探敌营所在的位置和具体的布防情况,看看是否有可乘之机,若是他们的布防存在漏洞,今夜咱们就出城去偷营,救出你祖母和母亲他们!”

    庞敢当大喜,说道:“叠得既然有此打算,何必要让刘衮和朱彻二人知道,只让孩儿悄悄出城去见乾军大将就行了,孩儿还可以趁机要求见祖母、母亲和其他兄弟姐妹,看看他们是否安全!”

    庞法起摇了摇头,“这二人在江夏城经营多年,军中和官府中遍布他们的心腹和眼线,倘若我军真要夜袭敌营,又或者选择投降乾军,无论哪一样都不可能绕开这二人,若为父瞒着他们,等他们知道了这事,心里肯定会心生不满,到时候难免节外生枝!”

    庞敢当想了想,“爹爹所虑也无不道理,孩儿这就去请刘衮和朱砌!”

    不久,刘衮和朱砌就被庞敢当请了过来。

    “末将(下官)见过府君,府君无恙,我等就心安了!”二人向庞法起行礼。

    庞法起笑着抬手:“本官无恙,刘将军和朱主薄请入座!”

    “多谢府君!”二人行了礼,分左右坐在庞法起下手两侧。

    庞法起说道:“本官把二位请来,就是想问问二位,对咱们接下来是坚守待援兵,还是想办法突围,又或者······向乾军投诚有何想法?”

    刘衮和朱砌互相看了一眼,朱砌沉吟一下拱手问道:“府君,不知萧大帅是否有指令留给府君?”

    庞法起看了看二人,说道:“实不相瞒,萧大帅渡江之前给本府的任务是在此接应沈庆之大军,但如今柳元景已死,只怕沈庆之将军也是凶多吉少,但没有看见沈庆之将军的尸身,本府还是不太相信沈将军已经遭遇不测!”

    朱砌皱眉道:“虽然柳将军已死,但不能证明沈将军也已经战死,若沈将军已战死,乾军为何不干脆把沈将军的人头拿来,岂不更能打击我军士气?更让我们相信沈庆之大军已经完了?”

    刘衮忍不住道:“朱大人的意思是乾军是在混淆视听,想让柳元景之死让我们相信沈庆之大军已经完了,好打击我们的士气,从而达到让我们放弃抵抗的目的?”

    朱砌道:“这是有可能的,但下官也不能肯定!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若夏口那边不派人来接应,我军想要单独突围出去或者渡江的话基本上不可能成功;一旦乾军大队兵马抵达,如果夏口不派兵渡江增援,仅靠我们城内这三千人只怕守不了多久,而且就算对面派兵渡江增援,也不一定能上得了岸!”

    庞法起心中杀意渐起,他问道:“按照朱主薄这么说,突围不成、坚守待援也支撑不了多久,那么我等就有投诚乾军一条路喽?”

    朱砌似乎感觉到了庞法起的杀意,连忙说:“府君误会下官的意思了,若要突围就要趁早,立即派人想办法渡江去把消息禀报给萧大帅,请他下令出动水师战船在江边接应,否则我们根本就走不了,敌军定会尾随追杀!”

    “坚守待援的话,请恕下官说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就算我等这些人打算死守到底,下面那些兵将只怕也没有这份死战到底的决心和勇气,一旦逼急了,只怕不用乾军攻打,下面那些兵将就先反了,到时候他们把我们绑了送出城去向乾军大将邀功,我等岂不死的冤枉?”

    庞法起心里有一种无力感,他心里可惜的是江夏城这些兵将不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如果是他亲自带出来,他有信心让兵将们跟他一条心——死战到底!

    他看向刘衮,“刘将军,你给本府说句实话,你能控制守军多少兵马,能让他们真正跟着你效命?”

    刘衮苦笑:“府君,江夏城的兵马的确都是末将带出来的,但这几年被萧大帅拆散得七零八落,城内只有不到两成原本属于末将的兵马,其他都是从各处调来的兵将,末将根本就指挥不动!”

    庞法起脸上抖了几抖,“照这么看来,死守待援只怕是真的不成了,那么咱们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向乾军投诚,要么派人向萧大帅禀报沈庆之大军的情况,请求他下令出动水师掩护我们渡江了!刘将军,你是什么想法?”

    刘衮当即抱拳:“末将唯府君马首是瞻!”

    庞法起看着刘衮,眼神一动不动,似乎要看出他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看了一会儿他才点头:“甚好,如今这个似乎我等必须一条心才能活命,若是心怀异志,肯定会被乾军利用!若是要派人向萧大帅禀报,请求他出动水师掩护我们撤退,那我们必须先搞清楚沈庆之大军到底是全军覆没了,还是这只是乾军率的手段,所以本府决定派人出城去找乾军商谈投诚事宜,这样做可以一箭三雕!”

    刘衮和朱砌连忙道:“愿闻其详!”

    庞法起于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至于最后到底选择怎么做,全在他一念之间。

    “府君此计甚妙,不知府君打算派谁前去找乾军大将商谈?”朱砌问道。

    庞法起道:“你们二人!”

    “啊?下官和刘将军?”

    “不错!只有二位去才能向乾军大将展现本府的诚意,朱主薄负责与乾军大将谈判,同时负责试探乾军大将,确定沈庆之的生死及那一万大军是否真的已经完了;而刘将军懂兵事,你负责观察乾军营地内外的地形、布防、岗哨及巡逻情况!”

    朱砌和刘衮互相看了看,知道庞法起的决心已定,只好站起来拱手答应:“诺!”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了庞法起父子二人的对话,刘衮还真的关于会相信庞法起有可能会选择向乾军投诚,但是现在,刘衮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庞法起的障眼法,目的只是为了去夜袭乾军大营。

    刘衮暗自大喜,这真是天助我也!只要能接触到乾军高层,他就能向对方表明心迹,到时候向乾军高层揭露庞法起的真实目的,只要能绑了庞法起、把江夏城献给乾军,高官厚禄岂不是手到擒来?

    未时初,刘衮带着两个亲兵护着朱砌从北门出了城,朱砌骑着一匹矮脚马,穿着官袍,举着旌节。

    这几人刚出城就被乾军斥候发现了,很快就有十个乾军骑兵围上来。

    朱砌压抑着心中的恐惧,举着旌节用颤抖的声音高声道:“我乃江夏郡主薄朱砌,奉庞太守之命去面见贵军大将,商谈投诚之事!”

    斥候哨长闻言看了看朱砌手里拿的旌节,扭头对一个哨骑吩咐:“去大营报告!”

    “领命!”哨骑抱拳答应,打马朝这大营方向飞奔而去。

    哨长看了看刘衮问道:“你又是谁?”

    刘衮抱拳道:“本将是江夏郡军司马刘衮,作为此行谈判副使有朱主薄一同去面见贵军大将!”

    哨长点头,伸手向北一指:“几位请吧!”

    朱砌和刘衮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打马向前走去,乾军哨长带着剩下的骑兵分作两列在朱砌和刘衮一行人两侧随行,实际上是看管监视。

    走了十余里,朱砌和刘衮就带着几个随从在乾军侦骑探哨的监视下来到了大营门口,刘衮左顾右盼查看着乾军大营所在的位置和地形,又观察乾军在营外的警戒哨和防御工事部署,默默记在心里。

    等进了乾军营地,又仔细观察,记住营中马厩、兵士营帐、帅帐、箭楼和其他防御设施所在的位置以及兵力部署。

    他们被引到帅帐门口,有人进去禀报一声之后,就被允许入内。

    刘衮拉住正要进去的朱砌低声道:“你进去,我留下外面······”

    朱砌明白刘衮是想留在外面观察敌营的防御和兵力部署,点头答应,带着两个随从走进了营帐。

    等朱砌进了帅帐,刘衮就迫不及待的找到站在帅帐外当值的帐前校尉,抱拳道:“这位将军,我乃江夏郡军司马刘衮,我有紧急消息要报告,这朱砌来商谈投诚之事只是幌子,是庞法起的障眼法,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要在今夜夜袭贵军营地!”

第1048章 把无耻进行到底

    帅帐内,朱砌看着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的乾军大将一脸的威严和俊朗,身形挺拔、刚毅,面容棱角分明,这样一个人竟然取名叫牛大力?这简直颠覆了朱砌的三观标准。

    尽管朱砌很惊讶牛大力的名字与长相气质截然不符,但朱砌还是很快回过神来行礼:“大宋江夏郡主薄朱砌拜见牛将军!我家太守庞府君让在下向将军转达他的问候”。

    坐在主位上的其实是赵俊生,牛大力就站在旁边。

    赵俊生点头道:“庞太守有心了,本将听哨骑报告说庞太守有意向我军投诚,因此派朱主薄前来接洽商谈?”

    “是的!”

    赵俊生道:“好!本将军对庞太守是很欣赏的,庞太守能够想到向我朝投诚,本将军很欣慰,也无论对我军还是对于江夏城内的军民来说都有好处,我军可以避免了攻城的伤亡,而江夏城内的军民也能够免去战乱之伤痛!不知庞太守对于投诚之事有什么条件和要求,本将军能够做主的定会应允,若本将军做不了主的,会立刻派快马向我皇陛下禀报,尽量斡旋一二!”

    朱砌拱了拱手说:“好叫将军得知,我江夏城内还有悍勇将士三千,有民壮一万以上,城防坚固、设施齐全、守城器械充足、将士们士气高昂,人人皆有与城共存亡的决心和勇气,只是我家太守不忍城池被毁、军民伤亡惨重,因此才考虑向贵朝投诚!”

    “因此,为了安抚郡内各地的军民官吏,我家太守提出以下几个条件和要求,还希望将军应允:第一,投诚之后,我家太守的官爵不能低于现在的官爵并立刻归还其家眷,让太守一家团聚;第二,城内的守军可以调防,但不能被拆散,军饷军需及其他待遇必须与乾军等同;第三,郡内各级官吏若是无劣迹,朝廷必须尽量留用,不得以任何理由剥夺起官职;第四,郡内各级官吏就算有劣迹者,朝廷尽可不用,但不得再追究以往过失;第五,大军接管郡内各城之时,不得侵犯各地军民百姓,必须要严肃军纪,约束将士的行为,若发现有人欺凌百姓,上级将校必须予以严惩!”

    “以上几项就是我家太守的条件和要求,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赵俊生思索片刻道:“庞太守这些要求不过分,也算是合情合理,后面三条本将军现在就可以答复朱主薄,本将军同意了!至于前面两条,本将军没有这么大的权限,按照本朝现行的制度,县令及以上官员的任免都必须经过吏部、尚书台和皇帝三级审核批准;江夏驻军方面安排,要由兵部、尚书台决定,本将军暂时答复不了你,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本将可以上书皇帝,派八百里加急送去御批,由皇帝亲自决定,这样速度会快很多!”

    朱砌想了想问道:“那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我方才能收到确切的答复?”

    赵俊生伸出三个指头:“三日之内必有消息!”

    “这就太好了!”

    朱砌说着又道:“将军派人在城下说沈庆之大军已被贵军全歼,不知能否让在下见一见沈将军?沈将军是我家太守昔日的上司,我家太守对沈将军的安危很心忧,还请将军成全!”

    这时帐外小校走进来在赵俊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赵俊生听完之后看了看朱砌,思索一下然后在小校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小校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赵俊生这才对朱砌说:“朱主薄的要求很合理,庞太守的心情本将军也理解,只不过沈庆之将军战死之后,本将就下令以将军之礼将他就地下葬,朱主薄若是想去祭拜的话,本将军可以派人给朱主薄引路,大约两日行程!”

    朱砌心里惊疑不定,这赵俊生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他又问:“那不知沈将军麾下的宗悫、鲁尚期等将校现在如何了,是生是死?”

    赵俊生笑道:“这几人倒是还活着,已被我军俘虏,如果朱主薄想见他们的话,本将军可以派快马截住他们,他们已经在被押送长安的路上,但应该还没有走远!”

    朱砌看着赵俊生,拱手道:“那就请将军派人截住他们,待将军与我家太守谈妥之后,在下再前去见他们!”

    “这有何难?来人!”

    牛大力站出来抱拳:“在!”

    “派快马追上去截住押送宗悫和鲁尚期的人马,让他们暂且原地停留几日,等候命令!”

    “诺!”

    朱砌此时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刘衮那家伙是否已经把乾军营地内外的部署探查得如何了,这时就听赵俊生说:“朱主薄来一趟也不容易,本将军已派人准备了酒水食物,请朱主薄先下去休息一下,待会儿本将在派人去请主薄前来赴宴!”

    朱砌不好拒绝,也想着给刘衮多一些时间进行探查,于是答应道:“那就叨扰将军了!”

    走出帅帐之后,朱砌左看右看,就是没有看见刘衮,心想难道这家伙去乾军营地四处探查去了?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问旁边站岗的兵士:“与我一同来的刘司马呢?”

    “刘司马说内急,去如厕了!”

    引路的小校说:“既如此,还请朱主薄随我先去营帐休息,等刘司马回来,在下再领他过去与朱主薄汇合!”

    “甚好,甚好,有劳将军了!”

    等朱砌一走,刘衮就被另外一个小校领到了帅帐。

    “刘司马,这就是我们牛将军!”小校向刘衮介绍赵俊生。

    刘衮立即抱拳躬身道:“江夏军司马拜见牛将军!”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本将军听说刘司马有投诚之意,举报了庞法起派朱砌过来明面上商谈投诚之事,实际上则是要探查我军营地内外地形和防御部署,好在夜里进行夜袭?”

    刘衮抱拳回答:“回将军,正是如此!庞法起派在下和朱砌过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确认沈庆之大军被全军这个消息的真假,这样他才好派人渡江去向萧斌报信,他得到萧斌的指令才好决定是坚守待援还是弃城渡江!”

    赵俊生问:“庞法起跟你们说了他的全盘计划?”

    “说了,以庞法起的性格,他是绝对不可能真投降的,他表面上否决了死守待援的打算,派我们来的目的是探查此地地形和布防,商谈投降事宜只是一个幌子,是为了夜袭!如果不是在下昨天夜里偷听了他和他儿子的谈话,在下还真被他骗过去了!”

    “待会儿在下回去之后把周围地形和布防画出来,找到其中的破绽漏洞之处,然后夜里守军就会出动进行夜袭,如果成功,自然没什么事了;如果失败,庞法起就会根据萧斌的指令,选择是死守,还是突围到江边等待对岸派船队过来接应!”

    赵俊生点点头:“庞法起倒是好打算,等探明了我军营内布防情况,在找到漏洞进行夜袭,这样一来,不但可以重创我军,还可以趁势救出他的老母和家眷,化解了他被家眷的性命胁迫的不利状况,可谓一石二鸟!”

    “对了,本将倒是想问问刘司马,你为何要背叛宋国、出卖庞法起和城内军民呢?”

    刘衮脸上有些尴尬,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振振有词:“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如今大宋朝廷腐朽不堪,朝廷和官府对百姓横征暴敛、使得民不聊生,而上至皇帝,下至普通小吏只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特别皇帝这几年来残暴不仁、忠臣不得重用,奸邪小人却屡屡得宠,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前途和希望?”

    “反观大乾皇帝英明神武,朝廷政治清明、官员清廉、一个个争先为民请命,民间文化昌盛,百姓富庶、各地治安良好,我刘衮虽然愚钝,可也知道天下大势已在大乾这一边,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再者,此次我出卖的并非是城内军民,只是庞法起一人而已,此人顽固不化,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要死守到底的话,全城军民都会被他拉着一起陪葬,这样的人看似坚贞不屈、忠心不二,实则是自私自利之徒,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名声就不顾全城军民的性命,他这样的人最可恨、最可恶,死不足惜,我刘衮出卖他,心里绝对没有半点良心上过不去!”

    卧槽,这刘衮真他吗的是一个人才啊,居然这么能说,庞法起这样一个忠诚无比的人竟然被他说成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把自己的背叛和投诚说得大义凛然,把黑的说成白的,这样的人做武将太可惜了,应当让他做官方喉舌!

    赵俊生点头表示认可:“刘司马之言深合我意!听你刚才的这意思,是想带着全城军民投诚,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刘衮当即把自己的想法对赵俊生和盘托出,赵俊生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暗叹这家伙的心计之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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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为花木兰的未婚夫,赵俊生表示鸭梨很大!刚开始花木兰只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小女孩儿,可她却代父从军,在军中磨砺成了一个的杀伐果断、战功赫赫的女将军,赵俊生有点儿担心婚后生活。是选择做这个成功御姐背后的那个男人,还是选择撑起家庭、当家做主?群254765694我老婆是花木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老婆是花木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老婆是花木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