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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后的烟屁股     我老婆是花木兰txt下载     我老婆是花木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03章 说服

    公卿们散去之后,赵俊生想了想还是要对城内的情况进行一下核实,“来人,去把林敬辉叫过来!”

    “诺!”帐外有人答应一声。

    不久,林敬会在帅帐外求见,赵俊生宣他进来。

    “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问:“这几天城内有什么动静和变化?我军可还能与城内的细作联系上?”

    林敬会抱拳道:“回陛下,臣正要向陛下禀报,前两日夜里收到城内细作报告,言有传言说益州刺史刘瑀暴毙,但消息没有得到证实,待证实之后再行报告,可这都过去两天了,按理说细作早就应该对这个消息进行了核实,但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细作的报告,我们已经与城内的细作失去了联系!”

    赵俊生道:“消息是真的,昨天夜里城内宋将郭立派来一个人带来的他亲笔信,郭毅有意向我军投诚,他信中提及到刘瑀暴毙的消息!”

    “什么?”林敬会面露惊容,“如此说来,我们的细作肯定是暴露并遭遇了不测,否则他不可能不与我们联络!”

    赵俊生知道这事只怕与他有关,他道:“说起来这事也要算在朕的头上,是朕下令允许城中百姓们离开,细作没有了百姓们做掩护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林敬辉连忙说:“此时怎能算在陛下的头上,应该是细作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身份!细作暴露身份的事情常有发生,陛下不必介怀!”

    赵俊生摆手:“算了,这事就不说了。不过我们与城内的联系不能中断,否则我们就成了瞎子,至少在开始攻城之前不能中断联络,我们必须对城内的情况有所了解,城里是否还有我军?你不可能只安排一个人吧?”

    “回陛下,城内的确还有隐藏的细作,臣已经派人去联络了,但此时城内戒备森严,又没有百姓做掩护,要与细作接上头困难不小,双方接上头之后还要与城外联络,可能需要不少时间!”

    赵俊生知道这事急不来:“一有城内的消息立即报告!”

    “诺!”

    ······

    陈宪吃过早饭后带着几个亲兵来到了叶同章的府邸,恰巧碰见叶同章要出门。

    “叶将军,冒昧来犯,还请将军海涵!”陈宪下马抱了抱拳。

    叶同章抱拳回礼:“我老叶是个粗人,陈将军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你来找我老叶有事?”

    “有点事,将军这是要出门?”

    叶同章道:“我要出军营,倒是不急,陈将军请入内说话!”

    陈宪抱了抱拳,跟着叶同章一起进了叶府。

    二人在前堂入座,仆人奉上茶水。

    陈宪也不客套,直入主题:“叶将军,刘使君虽然不在了,身为军人,我是打算坚守到底,不知你是什么想法?”

    叶同章有些不悦:“陈将军,我叶同章虽然是个粗人,却也知道忠心报国的道理,坚守到底我不敢说,但我绝不会在还能拿起刀枪的情况之下投降的!”

    陈宪抱拳:“将军深明大义,我道不孤也!是这样的,将军应当知道,如今城内有三支兵马,分别归你、我和郭将军统领,但我们三人军职和地位相当,若是让其他两个人听从另外一个人的指挥,只怕这两人不大愿意,而想要挡住乾军的进攻就必须集中全城守军之力,必须要统一指挥,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人来统一指挥这三支兵马,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叶同章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由谁来统领我们呢?城内还有谁有这样的威望和实力?将军不要跟我提那些文官,这帮人只会打嘴仗,也都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官职、财产和地位,老子看见他们就烦!”

    陈宪觉得叶同章这个人还是可信的,也是可以共事的,于是说道:“将军觉得让司马孔将军统领我们这三支兵马抵御乾军的攻城,如何?”

    “他?”叶同章瞪大眼睛,一副见鬼的神情,“陈将军你开什么玩笑?不是我叶某人不给你面子,孔应先若是有将才,断不至于混成这样,本将若是听他的,这等于是让手下弟兄去送死!”

    陈宪摇头道:“将军此言诧异,孔将军这几年被刘使君夺了兵权,对益州军政说不上话,这不是孔将军没有将才,而是他的权谋手段不及刘使君,与他是否有将才无关!对了,你了解孔将军的出身吗?”

    叶同章摇头:“我哪儿知道?只知道他是前几年从南梁州调来的,具体是什么背景不清楚!”

    陈宪道:“我却知道一些,孔将军是青州人,也是算是世家子弟,但心情孤僻,他曾经在裴方明将军帐下效力,做过裴将军手下大将!我听说裴方明将军带兵军纪森严,赏罚分明,孔将军若是没有将才,裴将军不可能让他独挡一面”。

    叶同章沉默不语,但脸色却是缓和下来。

    陈宪又道:“叶将军,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想要守住成都城、想要活命,只能互相摒弃成见、一致对外,而目前来看,只有孔将军有这个资格!”

    叶同章犹豫了一会儿,他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很快就考虑好了,答应道:“好,竟然陈将军信任他,我老叶也愿意以他马首是瞻,只希望他不要在打仗方面也是一个草包才行!”

    陈宪立即抱拳:“多谢将军!既然将军同意了,那么现在就只剩下郭将军,请叶将军和我一起去拜会郭将军如何?”

    叶同章连忙摇头:“这个人擅溜须拍马,惯见风使舵,我就看不惯他那副嘴脸,我跟郭立尿不到一个壶里,我还是不去了!”

    “叶将军,刚才不是说了嘛,现在不是哪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全城数千弟兄们性命的大事,现在我们都是同坐一条船,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想必郭将军也应该明白这一点!这样你就当陪我过去喝一杯茶,如何?”

    陈宪好说歹说,总算把叶同章说动了,让他一起去见郭立。

    见到郭立的时候,郭立正在城楼上。

    “不知两位将军来郭某这里有何指教?”三人在城楼内坐下,郭立问道。

    叶同章不出声,陈宪只好自己说:“指教不敢,我和叶将军是为了城防之事,也是为抵御乾军之事而来,想找郭将军商议一下!”

    郭立:“有何好商议的?”

    “郭将军手里有两千人,对吧?现在城门和城墙防御主要都由郭将军的人在负责,刘使君已经去世了,城内没有能再指挥得动我等三人,倘若乾军来攻城,郭将军以五百人只怕还守不住一面城墙和一道城门吧,若是城防告急,郭将军能找谁求援?你管不到我陈某人,也管不到叶将军,你要调兵增援,我和叶将军凭什么听你的?”

    “这······”郭立哑口无言,脸色发灰,“陈将军到底想说什么?”

    陈宪笑道:“郭将军是聪明人,我想说什么郭将军应该猜到了,想要挡住乾军进攻,必须要有一个人来全权调配进行统一指挥!若是让郭将军来听从我或叶将军指挥,只怕郭将军不会心甘情愿,郭将军不要忘了,我们三人上面还有一个顶头上司孔将军,我们一起请孔将军出来主持城防大局,如何?”

    郭立跳起来:“陈将军逗我玩的吧?让孔应先来指挥我们,你想让我们死得更快吗?”

    “郭将军对孔将军有误解,这个我很理解,但我相信孔将军行军打仗的本事绝对在你我之上,他只是不会做官而已!”

    郭立摇头:“不行不行,我对孔应先太了解了,他会不会行军打仗我最清楚,这事我不同意,你们要听他们是你们的事情,别拉上我!”

    陈宪见状也陷入了为难的境地,这郭立不配合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他思索一番说道:“既然郭将军不愿意让孔将军来指挥,那这样,城防之事由我们三人来共同决定,我们商议出一个可行的方略出来!”

    郭立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现在有四千五百老兵和两千新兵,趁着乾军还没有攻城,我们先抓紧时间把新兵操练一番,只要让他们拿得稳刀枪,会操作弩,能听得懂军令!四千五百人,分成三部,每一部在城墙上当值四个时辰,时辰一到由另外一部接替,三部轮换!”

    “若是乾军攻城,先以一部带一千新兵防守,若是乾军增强攻城力度,从第二部或第三部抽调兵力上城墙进行增援,其他人休息,等敌军退去,再换另外一部接替防守,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有时间休息、进食喝水!”

    郭立一听,“陈将军这么安排不公平啊,很明显兵力占多数的在防御的时候会轻松很多,你的兵力是最多的,要不你分几百人给我,大家兵力相同才公平吧?”

    陈宪脸都黑了:“我才比你多五六百人而已,而且还都是新兵,郭将军也太斤斤计较了吧?”

    “五六百人而已?陈将军说得轻巧,两个幢的兵力了,多了两拨增援的机会!还有,刘使君给你调拨了五百金和二十万贯,你是钱粮充足,而我们呢?我麾下将士已经两个月没拿到一个响钱了!”

    接下来郭立总是各种挑刺,找各种理由拒绝陈宪提议的由三人共同商议城防方略,到最后,三人不欢而散。

第1004章 下手

    陈宪和叶同章二人从城楼上下来后骑着马返回。

    途中,陈宪久久没有说话,叶同章看了看他,说:“陈将军,我怎么看这郭立有些不对劲啊,我个人觉得你的城防方略是很好的,考虑得很周全,可郭立就是死活不同意,处处找茬,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的真实想法是想投降?”

    陈宪扭头看向叶同章,“你说对了,郭立只怕就是这个想法!”

    叶同章突然想到了什么,“现在四个城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若他真想投降的话,只需打开任意一座城门,我等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陈宪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叶同章又皱起眉头:“叶同章若是有这个想法啊,他为何还没有行动?”

    陈宪道:“我猜是因为刘使君在的时候他不敢,刘使君一去,他就动了心思,但他不可能就这么打开城门,乾军还不一定相信他呢,所以他需要时间去联络乾军高层,甚至是乾国皇帝,双方商定了细节才好行事,这都需要时间啊!”

    “有道理!”叶同章认同了陈宪的说法,他又开始担心:“一旦他与乾军联络上了,那岂不是就是我等的死期到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陈宪还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他道:“此事只是你我二人的猜测,若要采取行动,咱们还必须要想办法证实,要不然咱们冤枉了他,到时候双方交手损失巨大,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乾国人?”

    “没错,咱们应该想办法证实这件事情!对了,我想可以派人把他的亲信或身边的亲兵抓一两个过来严刑拷问,你觉得如何?”

    “好,这事交给我来办!”陈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当天下午,郭立回家休息,两个亲兵不久从郭府出来,在路过一条巷子时被人劫持,捂住了脑袋之后被塞上一辆马车,马车很快消失不见,此时城内早就没有了百姓,还留在城内的普通平民基本上都是官员们的仆人随从,数量少之又少,整个城内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看见这两个亲兵被抓走。

    经过一番残酷的审讯,陈宪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叶同章随后被陈宪请了过来。

    “陈将军,你派人请我过来是那时有结果了?”

    陈宪请叶同章就坐,说道:“不错,下午我派人抓了郭立的两个亲兵,经过审讯,他们交代昨天夜里郭立把他最信任的亲兵吴金宝用吊篮放下了城墙,其中一个还看见吴金宝被放下城墙之前,郭立曾经交给他一封信,但他们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叶同章刚坐下就豁然起身:“这个狗贼,竟然勾结乾国、出卖大宋,罪该万死!陈将军,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带兵过去把他抓起来,控制四门和城墙!”

    陈宪连忙稳住叶同章,“叶将军万万不可冲动,现在是大白天,此时动手动静太大,势必会引起郭立的警觉和防备,到时候抓捕不成搞成了火拼,双方必然损失惨重,得利的只会是乾国人!”

    “还有,我们只是得知了他的意图,没有抓到他的确凿证据,贸然动手他不但不会承认,也绝不会束手就擒,他麾下的将士也会不服,到时候处理不好就是一个大麻烦!所以,此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叶同章问:“如何从长计议?这都火烧眉毛了,陈将军,你可别妇人之仁,这个时候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反受其乱啊!”

    陈宪想了想,说道:“这样,待会儿我去找王赋文,让他们以刺史府的名召集官吏武将们今晚在刺史府议事,再次商讨我等何去何从的问题,想必他应该会很乐意!只要郭立过来,咱们就在刺史府动手,先把他拿下,控制了他的兵马再说再说!”

    此时成都城内没有了此时,叶同章这样的武将就没有人压制了,胆大包天得很,他当即同意:“好,就这么干了!”

    日落时分,城内所有官吏和几个大将都得到了统治,要求晚饭后去刺史府议事,商讨是降是守的问题。

    这个问题已经商议了两次,每次都没有结果,到最后都是不欢而散,那些想投降的官员们心里着急了,因为他们知道越早投降越好,拖的时间越长,乾国君臣越不待见他们。

    晚饭后,各官吏纷纷来到刺史府大堂,陈宪和叶同章二人是最后赶到的,他们带来不少兵马,不动声色的把刺史府围了起来。

    “陈将军、叶将军到——”

    刺史府大堂内,正在说话的众官吏们都停了下来。

    治中从事马中良有些不高兴,“陈将军、叶将军,听说这次议事是应你们的要求而召开的,怎么你们二人来得最晚呢?”

    叶同章面露凶悍,抱了抱拳:“对不住诸位,临时有些事情耽搁了,不过我和陈将军应该来得还不晚!”

    别驾杨凌:“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二位将军既然已经到了,那就开始吧,不知此次议题是什么?”

    陈宪当即说道:“这次我和叶将军牵头把诸位召集过来就是有一事要讨论,如今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而我们又群龙无首,所以我和叶将军打算推举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所有官员将校都要服从此人调遣!”

    王赋文问道:“那么不知陈将军和叶将军推举何人?”

    “司马孔将军!”

    官员们都面面相觑。

    马中良看了看其他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只怕不妥吧?”

    郭立见有人反对,他也说:“本将也觉得不妥!”

    陈宪反问:“有何不妥?”

    郭立有些恼怒,这陈宪摆明了就是有意针对他,他怒道:“这不是明摆着吗?不是我郭某人瞧不起他,他连司马都做不好,还能把一个刺史的职责做好吗?”

    坐在郭立身边的孔应先终于爆发了,他忍了多年,这一刻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勃然拔剑大怒道:“姓郭的,老子忍你很久了!”

    郭立吓了一跳,却也没有认怂,当即拔剑反击,“来啊,怕你啊!”

    谁也没想到这二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动起手来,孔应先只是忍不住拔剑,并未真的想杀了郭立,可郭立却是一个狠角色,一招得手就不饶人,直杀得孔应先连连后退。

    陈宪一看不好,当即拔剑加入战团,叶同章也没闲着,一时间大堂内尽是刀剑相交之声。

    郭立顿感不妙,三人围攻他一人,他如何打得过?当即一边格挡招架,一边大喊:“来人,来人呐——”

    陈宪大叫:“郭立,你派人勾结乾军、里通外国、意图出卖大宋、出卖同僚,你罪不可赦,今你的事发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郭立脸色大变,继续大叫:“亲卫队,亲卫队!”

    “你叫吧,就算你叫破喉咙都没人答应你,你的卫队全部被我们拿下了,还不放下兵器投降!”

    孔应先完全懵了,他拿剑的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他没想到陈宪和叶同章二人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早已派兵在外面解决了郭立的卫队,还要拿下他。

    大堂内的官吏们早就吓得躲了出去,此时听到陈宪的喊话,一个个面露惊容,这陈宪和叶同章二人竟然发动了兵变?

    “诸位,这么会这样?”马中良又惊又恐。

    就在这时,一队官兵跑了过来围住了大堂,连这些官员也全部被围住了,有人想要离开,却被官兵拦住,一杆杆寒光闪闪的长矛顶在身上,吓得这些官员心神大恐,连连后退。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没有将军的允许,谁也不许离开!”

    兵将们的话让官员们意识到了不妙。

    众官员正在惶恐不安时,大堂内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众人立时向大堂内看去,只见孔应先不知何时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杀——”一些官兵冲进了大堂内,不消片刻工夫,刀光剑影之下,郭立就被砍成了肉酱。

    陈宪和叶同章二人提着兵刃从大堂内走出来,叶同章还提着郭立的头颅,众官吏直吓得连连后退。

    “陈将军,你、你们想干什么?”别驾杨凌结结巴巴道。

    陈宪没理杨凌,对叶同章说:“叶将军,劳驾你带人去抄了郭立的府邸,我带人去接管城墙防御,防止郭立的人马反水!”

    “那这些人?”叶同章指着这些官员问道。

    “这些人交给我来处理!”

    “好!”叶同章把郭立的头颅交给陈宪,对自己手下的兵将挥手:“弟兄们,跟我走!”

    随着阵阵脚步声远去,叶同章带着人马消失在大街上。

    陈宪看着这些官员,脸上呈现兄戾之色,举手一挥:“杀——”

    众官员惊得眼珠子都等出来,杨凌指着陈宪破口大骂:“陈宪,你敢?”

    “哼,本将为何不敢?别以为本将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这些人早就想投降了,只是没有投名状才留下来,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徒,朝廷养你们有何用?众将士听令,杀——”

    “杀——”兵将们大吼着端着长矛一步步压上去,官员们一个个被捅成了血窟窿。

第1005章 夺兵权

    杂乱的急促脚步声、刀兵和甲胄的摩擦声、剧烈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一支兵马快速朝着东门方向前进。

    陈宪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战马小跑,马蹄声清脆响亮,他的身体随着战马小跑不停的起伏,脑子里却在推演着接下来的场景。

    没过多久,陈宪带着兵马来到了东城门。

    “什么人?”守卫城门的一个队官按剑走上来大声喝问。

    陈宪勒马停下,抬手示意一下,一个亲兵上前喊道:“我们是犍为军,我家将军要与你们守门将军说话!”

    不久,城楼上走下来一个裨将,身后跟着几个兵士。

    “成都军裨将、东城门守将贺宋见过陈将军!”

    陈宪看了看贺宋和他身后的几个兵士,问道:“你手下几个幢将呢?把他们都叫过来,刺史府有重要军令传达!”

    贺宋面带疑惑,他看见陈宪身后上千兵马,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敢问陈将军,我家郭将军呢?刺史府有军令也应该先传达给我家将军才对,另外,传达军令这种小事,怎么要陈将军亲自前来!”

    陈宪神色平静:“你家将军现在正在刺史府与众官员紧急商讨军务,无法脱身!至于由本将亲自传令这件事情,因为军令的内容与我有关!”

    贺宋心里有着疑惑,却又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只好扭头对身后一人吩咐:“去把鲁幢将和甘幢将叫来!”

    “诺!”

    不一会儿,两个幢将一起走下城楼与陈宪见了礼。

    在贺宋和鲁甘二将的注视下,陈宪拿出一卷轴缓缓展开,“今得密报,成都军军主郭立私自派人出城联络乾军,意图叛乱、卖国求荣,着立即革职查办,证据确凿,判斩立决!成都军上下亦有附从之嫌,经查,成都军上下将校兵丁被郭立蒙骗,不知其勾结敌军、里通外国、谋反叛乱的意图,念在城外大敌当前,准许成都军上下戴罪立功,若坚守城池、击退敌军,即可既往不咎!”

    陈宪念完,不顾贺宋等人还在震惊发懵,从旁边亲兵手里接过郭立的人头就往贺宋等人面前一丢。

    郭立的人头血淋淋的,在地上滚了几滚在贺宋等人面前停下不动,贺宋等人看见那人头真是郭立的,吓得一起连退了两步,嘴里还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

    陈宪厉声喝问:“贺宋,如今郭立已然伏法,尔等是想跟郭立一样勾结乾军、卖国求荣,被吾等诛杀,还是要戴罪立功?现在就选,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一······二······三”

    话音刚落,鲁甘两个幢将吓得当即下跪道:“我等愿戴罪立功!”

    贺宋神色黯然,只能无奈的单膝下跪:“贺宋愿戴罪立功!”

    陈宪松了一口气,当即下令:“从现在开始,尔等归于本将麾下,受本将节制,军饷和粮草军械全部由本将解决,来人!”

    几个兵士抬着几口大木箱子走过来放在地上,箱子被一个个打开,里面全部装满了铜钱。

    城门和城墙守军们一个个吞了吞口水,陈宪大声道:“如今大敌当前,众将士当齐心协力共抗外敌,这些钱是给将士们的军饷和赏识,每个人都有份!贺将军,你跟我走。黄幢将,从现在起你来当任东城门守将,擢升你为裨将,你带一半人马留下来与原来的守军共同防守这里!”

    “诺!”二人同时答应。

    在黄幢将的支持下,军饷和赏赐发到每个人的手上,这些原来是郭立的兵将们,此时虽然还没有完全被陈宪掌控,但已经被稳住了,这些兵将们也害怕被俘反叛和勾结乾军的罪名,即便郭立被斩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接下来,陈宪把原守军带走了一半,只剩下一半和他派来的兵士们共同守卫东城门。

    陈宪又依葫芦画瓢,用同样的办法夺取了另外三座城门,并收编了那里的守军,一时间,陈宪手里从原来的两千六百多人,一下子猛增到近五千人马,占有整个成都城守军的三分之二还多。

    此时,叶同章也已经把郭立的府邸抄了一个干净,大量的财物堆放在院子里,十几个仆人被兵士们看管着,一个个排着队跪在地上。

    “将军,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一个幢将走过来禀报。

    叶同章点头:“找人清点一下,登记好数目,然后把这些财物运走!”

    “诺!”幢将答应,又指着跪了一排的仆人问道:“将军,这些人怎么处置?”

    叶同章扭头看了一眼这些仆人,眉头一皱,挥手:“现在大敌当前,咱们没有那么多精力看管这些犯人,都杀了吧!”

    “诺!”

    跪在地上的仆人顿时一个个嚎啕大哭,其中一个幕僚模样的人连忙大声叫道:“将军,别杀我!我有重大机密向将军报告,是关于郭立勾结乾军的事情!”

    叶同章闻言举起手阻止正要动手的兵士们,问道:“你知道一些什么?”

    那幕僚看了看正举着刀的兵士们,不由惊恐的咽了咽口水,急忙说:“郭立派了一个亲兵出城去联络乾军大将,还带去了一封信,那封信是小人代笔写的,小人能记得上面的内容,郭立在信中与乾军约定明夜子时在东城门点火为号,若火把摇晃三次,城门打开,乾军即可长驱直入攻陷成都城,按照时间上来算,带信出城的亲兵吴金宝今夜应该会返回,将军派人去东城门等着,定可等到吴金宝!”

    叶同章当即大喊:“来人,去把这事向陈将军禀报!”

    报信的人走后,郭立的幕僚叫道:“将军,饶命啊,小人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日后小人可以作证,证明郭立勾结乾军的罪行,将军留着小人还有用处!”

    叶同章想了想,对旁边的幢将吩咐:“留下他,派几个人看着他,别让他乱跑!至于其他人,都杀了!”

    “诺!”

    得到报告的陈宪很快赶到了东城门,亲自指挥抓捕返回的吴金宝的行动。

    果不其然,到了子夜时分,城门外出现了一个黑影,连续几声昆虫的叫声传上城楼。

    陈宪当即示意兵士们放下吊篮,不久,吴金宝被吊上了城楼,等他从吊篮里走出来,几个兵士就把他扑倒在地死死按住。

    “放开我,我是吴金宝,你们都瞎眼了吗?”

    陈宪走过去蹲在地上道:“咱眼睛亮得很,抓的就是你!”

    吴金宝挣扎着扭头过来一看,“你······”

    “本将军叫陈宪,你家郭将军因勾结乾军、里通外国、卖国求荣被斩了,成都军上下迷途知返,与郭立划清了界线!现在,你呢?”

    吴金宝吓得肝胆俱裂,脸上惊恐的表情,连连点头:“小人愿意戴罪立功,小人见过乾国皇帝,将军想知道什么,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宪冷着脸:“把你昨夜出城之后所有经历的事情、所见所为一件不漏的说出来,本将军若满意了,就饶你一命,你若有半句虚言,本将军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是,我说,我说!”吴金宝答应,当即把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陈宪静静听完,起身思索了半响,大喊:“来人,去请叶将军!传令下去,加强城内警戒和巡逻,把城内所有房屋包括地窖都搜查一遍,本将军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诺!”

    当晚,守军在城内进行地毯式排查,对军中所有将士也进行了人数清点和身份查证,乾军在城内的细作藏不住了,被逼得现身逃跑,但守军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两名细作双双被俘。

    一个时辰之后,陈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城外,黎明时分,林敬辉收到了从城内传来的消息。

    天亮之后,他来到赵俊生营帐。

    “城内细作有消息传来了?”

    林敬辉道:“是的,陛下!细作传回消息,刘瑀暴毙的消息已经得到证实,目前城内的官员和将校在为是坚守还是投降进行争吵不休,其中陈宪和叶同章主张坚守,其他文官态度不明,但应该都有投降的心思,郭立也是如此!”

    赵俊生心里放心了一些。

    随后,赵俊生把聂飞虎找来询问:“准备的如何了?”

    “回陛下,一千步兵和两千协从军已经准备完毕,就等今夜子时了!”

    赵俊生点头:“甚好!你这三千人只是先锋,只要你们确定郭立是真心投诚并配合你夺取成都城,你就派人发信号,朕会派兵增援你们!”

    “诺!”

    不久,苏戟求见,赵俊生宣他进来。

    “陛下,臣已经把攻打蜀地各郡县城池的方略做出来了,请陛下过目!”苏戟说完递上一本奏章。

    赵俊生接过奏章看了起来,看了一半抬头问道:“初步看来,这份方略还行,朕想问问,倘若我军在攻打一座城池时,邻近的宋军前来增援,你要如何应对?”

    “回陛下,臣准备三支千人骑兵队作为机动力量,准备随时增援,分别部署在这里和这里两个关键位置,能够迅速赶到!”

    赵俊生顺着苏戟手指的方向看向地图,不由点头:“好,就这么办!”

第1006章 中计

    “诺!”

    苏戟答应,问道:“陛下,战事何事开始?”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今夜之时宋将郭立就会打开城门放我军入城,等我军夺了成都城,完全接管城内的防务只怕也要天亮了,你这边的行动从明天开始!”

    “明白!”

    一天缓缓过去,到了深夜子初,聂飞虎带着三千人马从营地里出来,所有人都接到命令不准出声,这三千人不声不响的来到了东城门门外。

    除了聂飞虎的三千人马,赵俊生亲自带着李宝及三千精锐步兵和三千骑兵跟在后面做策应和增援,随驾的公卿大臣和武将来了一大半。

    子时正,东城门城楼上燃起了一支火把,火把连续摇晃了三次,聂飞虎见状,打马走向城门,身后的三千人马也纷纷迈开脚步。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聂飞虎正要打马带队走向城门,一个千夫长拉着他:“将军,小心为妙,还是让末将先带两千协从军入城,若无意外,将军再带剩下的一千人马入城也不迟!”

    聂飞虎本想拒绝,可一想这也是部将一片好心,不忍拂其好意,于是点头答应:“好,你一切小心,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示警!”

    “诺!”千夫长抱了抱拳,扭头向身后的两千协从军挥手:“随我进城!”

    当城门完全打开,城门洞黑漆漆的一片,千夫长不由一阵心惊肉跳,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打马带头走进城去,其他兵将们列队依次进入。

    两千人马很快完全入城,聂飞虎见前方部将没有任何示警的行为,于是放心大胆带着剩下的一千人向城门走去。

    已经进了城的千夫长不停的扭头向左右两侧看看,进了城门之后是一个瓮城,像成都城这样的州城城门内是绝对有瓮城的,这极为平常,一般的县城城门后却没有瓮城。

    千夫长一边骑马一边喊:“郭立、郭立何在?”

    城楼上传来郭立的声音:“在,在!末将就是郭立,还请将军先带兵进城,末将这就调集人马与将军一道去攻打陈宪和叶同章!”

    千夫长不疑有他,带着两千人马完全进入了瓮城,而此时他发现两侧城墙上却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除城楼上有火把,两侧墙根下有几个火堆之外,其他城墙上都是黑漆漆的。

    隐约之间,城墙上传来寒光点点。

    那是什么?难道是兵器反射的月光?想到这里,千夫长脸色大变,扭头大吼:“退,退出去,有埋伏!”

    已经太迟了,躲在城楼上的陈宪听到这个喊声就知道乾军已经发现了异常,他当机立断,大吼:“关闭城门!将士们,放箭!”

    聂飞虎已经走到城门口了,眼看着就要进城,吊桥突然升起,城门迅速在合拢。

    聂飞虎神色大变,大吼道:“跟我抢夺城门,快杀上去,杀!”

    “杀——”

    “杀——”

    城门口,城门内和瓮城内齐齐传出大量喊杀声,瓮城内被丢下大量火把将已经入城的两千协从军照得通亮。

    千夫长掉转马头,却被身后密密麻麻的协从军挡住了退路,无数箭矢从四方城墙上射下来。

    “啊——啊——”无数惨叫声传出,一片片协从军被射倒射死。

    “不要慌,跟我杀上城墙上去,杀啊——”千夫长眼看着一时间无法掉头退出城去,只好大叫着带着协从军向两侧登城楼梯冲故去。

    但那里此时已经堆满了障碍物,一时间根本就冲不上去,头顶上的箭矢不停设下,冲在前头的千夫长和一些兵将纷纷被射中,眨眼之间就射成了刺猬。

    无人指挥的协从军更加慌乱,逃又逃不了,想打又找不到敌军,协从军被困在瓮城内活活等死。

    城门口和城门洞内,此时已经发生了激烈的交锋,聂飞虎提着战刀大杀四方,一个个宋军被砍死,但此时吊桥却完全升起来了,没有了吊桥,剩下的一千乾军步兵无法渡过护城河。

    将士们又只能跳下护城河游过来,但当他们爬上岸正要冲向城门洞的时候,城楼上突然丢下来大量的木材,眨眼之间就堆了一大堆,一盆火油从天而降。

    浓烈的气味让乾军将士们脸色大变,一个幢将拉着聂飞虎就往回跑,“快跑,快跑啊!”

    聂飞虎连滚带爬的滚下湿漉漉的柴堆,一支火把从城楼上落下,正好落在柴堆上,被淋了火油的柴堆突然轰的一声燃烧起来。

    还没有脱离柴堆区的聂飞虎身上的披风眨眼之间就烧着了,聂飞虎吓得肝胆俱裂,拔腿就往护城河方向飞奔。

    “噗通”一声,已经成了一个火人的聂飞虎纵身跳进了护城河,河水瞬间熄灭了大火,聂飞虎七手八脚游过对岸,一个翻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此时他披风烧没了,战袍也烧了一少部分,若是再迟片刻,只怕他这张脸也会被烧得毁容。

    聂飞虎站在护城河对岸呆呆的看着被大火堵在城门洞里的兵士们,他们退回无望,只能转身提着刀冲向敌军,但最终都因敌众我寡而惨死在敌军的刀下。

    渐渐的,城门洞内的厮杀结束了,城门快速关闭,瓮城内的一切都被城门阻挡,城内与城外再次成为两个世界。

    瓮城内的战斗还在继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喊杀声渐渐减弱,只剩下弓弦声和惨叫声,到最后,惨叫声也渐渐消失了,城内又恢复了平静。

    聂飞虎知道,城内的两千协从军完了,这还不让他觉得心痛,协从军毕竟是协从军,他们是刚投降不久的宋军改编的,相处的时间不长,还没有什么感情。

    真正让他心痛的是他手下的千夫长这几十个被堵在城门洞里无法退出的老兵,这些人都跟了他多年的兵。

    两里外,赵俊生和公卿大臣武将们把整个入城并遭到瓮城埋伏的过程都完整的看在眼里。

    被骗了!上当了!

    赵俊生的脸色气得铁青,这么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中了敌人的计。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赵俊生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出来的滔天怒火,没有人敢出声,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谁都不想成为赵俊生怒火的发泄对象。

    此时城墙上亮起了大量的火把,无论是对外的正面城墙,还是另外三面的瓮城城墙,都被灯火照得通明,守军似乎在忙碌着,他们排着队走下城墙,看样子要去打扫战场。

    良久,赵俊生嘴里吐出两个字:“回去!”

    公卿大臣们和武将们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他方才都担心赵俊生一怒之下丧失理智,强行下旨大军攻城,好在赵俊生压制了怒火,克制了负面情绪。

    大军回营,兵士们在将校们的指挥下各自返回营帐休息,公卿们和武将们都随赵俊生来到了帅帐,文武分别立于两侧,没有人说话。

    林敬辉背后留着冷汗,他站出来跪下请罪:“情报出现了错误,以至于两千人马死于敌手,这是臣的罪责,请陛下降罪!”

    此时赵俊生是心有余悸,若不是此前郦嵩苦劝,阻止他一意孤行要亲自带兵进城抢夺城池,只怕他也会陷在城内无法出来。

    众公卿大臣和武将们此时想起刚才瓮城内的埋伏,所有人都只感觉心肝乱颤,太吓人了,幸亏皇帝没有亲自带兵进城,否则的话,他们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俊生目光落在林敬辉身上,“若不是你跟在朕身边多年,是被朕亲自提拔起来的,朕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宋国的细作!你先起来吧,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朕要你在最快的时间内查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会出现情报错误!”

    林敬辉感觉自己在断头台上走了一遭,此时是如蒙大赦,连声道:“是,臣遵旨!”说完起身退到了一旁。

    这时浑身湿漉漉的聂飞虎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跪在赵俊生面前神情凄惨,“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赵俊生道:“你何罪之有?”

    “回陛下,臣立功心切,失去警惕之心,在进城之前没有派人先进去查看情况,犯了轻敌冒进的错误,若不是臣大意了,断不至于让这两千人马损失在瓮城里!”

    赵俊生考虑良久,“此时也不全是你的错,朕也上了郭立的当,朕允许你戴罪立功!”

    “谢陛下!”

    赵俊生摆手:“有事明日再议,都下去休息吧!”

    众人没有出声,行礼之后依次退了出去。

    林敬辉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他板着脸,神情严肃,“来人,去把魅影叫过来!”

    不久,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人走进了营帐内。

    “拜见统领!”

    林敬辉道:“方才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听说了!”

    “情报出现了错误,我怀疑派去潜入城内的三八五号和与之要接头的六三三号出了问题,这一次咱们损失了两千人马,虽然这两千人刚刚由宋军降兵整编而成的协从军,但这么大失败却是因为我们黑衣卫的情报出错造成的,否则陛下也不会相信郭立,这一次可谓是让陛下丢尽了脸面,陛下的怒火随时都有可能针对黑衣卫爆发出来,所以我要你连夜潜入城内把事情调查清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诺!”黑衣年轻人答应一声,抱了抱拳转身走出营帐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1007章 火烧粮仓

    拂晓时分,营帐外一阵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阵威风吹来,帐帘被吹得微微飘起。

    盘坐在软垫之上的林敬辉睁开了眼睛,营帐内已经站着一个黑衣人,正是两个时辰前被他派出去潜入城内调查情报出错的密探魅影。

    “加过统领!”魅影抱拳微微躬身。

    林敬辉问道:“查到了?”

    “是,属下潜入城内干掉了一个兵士,装扮成兵士混入守军之中摸到了东城门城楼附近,摸掉几个舌头盘问了一番,却是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恰巧遇到一个姓董的幢将,属下逮住他,把他打晕了扛到城内一间空房子里用来一点手段,终于问出了事情的始末!”

    “这姓董的幢将是郭立的部将,据他交代,郭立早在前天夜里就被陈宪以勾结我军等罪名杀掉了,陈宪收编了郭立的兵马,在查抄郭立府邸的时候,一个幕僚贪生怕死,供出了郭立写给陛下的信是他代笔的,并交代郭立在信中与我军的约定昨夜子时在东城门外入城的事情,陈宪于是将计就计······”

    “至于统领此前收到的情报,是陈宪放出来的,您派去的三八五号和六三三号细作都在同一时间被陈宪的人抓住了,经过一番残酷的审讯,三八五号交代了传递消息的方式!”

    林敬辉听完后叹道:“大意了,大意了啊!”

    “还有一件事情,现在成都城内由陈宪做主,就连叶同章都听他的!”

    “究竟怎么回事?城内刺史府的那些官吏都没权了?”

    林敬辉听完魅影的话之后久久不语,“······行了,你下去休息吧,天亮了,我也该去向陛下复命了!”

    林敬辉来到帅帐处的时候,赵俊生早已经起来了,正在帅帐外晨练,他不敢打扰,站在远处静静等待。

    足足一个时辰,赵俊生才晨练完毕,林敬辉也足足一动不动站了一个时辰。

    赵俊生结束晨练正在擦汗时,太监康义德低声禀报:“陛下,林统领在那边等了陛下一个时辰了!”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让他过来!”

    “诺!”康义德答应,连忙走过去。

    林敬会跟着康义德走过来行礼:“臣拜见陛下!”

    赵俊生道:“这么大清早的你过来作甚?有事要禀报?”

    “回陛下,情报出现错误的事情查清楚了!”

    “哦?你到这里来已经一个时辰,从子夜到现在也才三个时辰左右,你只用不到两个时辰就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效率还是不错的!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敬辉当即把魅影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赵俊生听完,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陈宪还真会搞事!”

    林敬辉又道:“陛下,还有一事,据查,城内一些主要官员都被陈宪下令杀了个干净,理由是他们都意图向我军投降!”

    赵俊生眼睛瞳孔一缩,“这陈宪还真是够心狠手辣的,看来他还真打算破釜沉舟啊!”

    林敬辉也道:“是啊,臣也有预感,这陈宪只怕是真有死守到底的勇气!”

    赵俊生起身背着手走来走去,走了一会停下问道:“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楚情报错误的问题?”

    “回陛下,臣派了黑衣卫之中武功最好的几个密探之一的魅影潜入城中俘虏了郭立手下一名幢将,经过对此人的审问才得知真相的!”

    赵俊生思索片刻问道:“既然这个魅影有本事轻而易举的潜入城中并获得相关情报,那他应该有本事再次潜入城中,朕要他把城内守军的粮仓打探清楚并烧掉,就算无法全部烧掉,至少也要烧掉大半!”

    林敬辉抱拳躬身道:“是,臣回去就给魅影下令,让他尽快行动并相机行事!”

    吃过早饭后,各公卿大臣纷纷来到帅帐,待会儿要给出发的大军壮行,他们都必须到场跟着赵俊生一起。

    这时一个小校快步走进来向赵俊生禀报:“启禀陛下,出征大军已准备妥当,苏将军让小校过来请陛下和诸公卿将军们千万为将士们壮行!”

    “诸卿,走吧!”赵俊生对众人说了一句,起身向外走去,众公卿大臣武将们依次跟在后面向大军集结地前进。

    不久,众人来到了大军阵前的誓师台上,赞礼官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黑压压的诸军将士一片一片的下拜高呼:“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手高呼:“众将士平身!”

    所有人都齐声看着誓师台上,只听赵俊生大声道:“昨夜子时,咱们在东城门中了守军的计,损失了两千人马,朕很心痛,都是父母爹娘生的,都是好战士!守军很顽固,但这只是他们垂死挣扎,挺不了多久!”

    “这一次朕决定先打其他城镇,彻底孤立成都城内的守军,让他们孤立无援,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失去希望,没有了希望,这成都城就没有守下去的必要,他们士气必然下跌,等到那时才是我们攻城的最佳时机!”

    “来人,拿酒来!”

    一坛一坛美酒被搬过来,很快每一个兵士都倒上了一碗。

    赵俊生接过旁边一个御前侍卫端来的一碗酒,他举起酒碗大声道:“众将士,干了这碗酒,朕预祝尔等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干!”

    “干!”所有人起身大呼,一饮而尽。

    赵俊生抬去隔壁用袖子擦干嘴角,举手向右一挥:“各军依次出发!”

    一支一支兵马依次离开营地。

    这一次一共先派出了五路兵马,每路兵马各有三千人,他们将向不同的方向进攻,出发时他们还带了不少攻城器械和工匠。

    除了这五路人马,还有三支骑兵千人队,他们将开赴事先预定好的位置屯驻,一旦这五路兵马在攻打城池时有邻近的城镇守军前去救援,这三支千人骑兵队的作用就是阻击敌军的救援部队。

    负责此事战事指挥的苏戟留在城外大营内坐镇,他全权负责此次战事,单独建立帅帐。

    防守成都城内的宋将陈宪和叶同章等认为乾军在东城门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会在第二天发动攻城,但他们预料错了,赵俊生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没有攻城。

    乾军若无其事的样子让陈宪和叶同章都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城外乾军大营内越是风平浪静,他们心里越不安。

    五路大军离开的第三天夜里,城内突然燃起了大火,而且大火还不止一处,三处位置先后起火,相距时间不过两刻。

    这三处起火的位置都是城内守军屯粮之地,大火燃起来之后,陈宪和叶同章二人脸色大变,立即派人去救火,他们也意识到城内还有乾军细作,现在细作正在烧他们的粮仓。

    陈宪也是事先防范于未然,把所有粮草分为五处地点囤积,并派了重兵看守,但再老虎再凶猛也有打盹的时候,乾军密探魅影再次轻松潜入城内查到了三处屯粮之地,并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三处粮仓依次点燃了。

    在意识到问题乾军细作的目的之后,陈宪立即下令增派兵力加强对另外两处粮仓的保护和警戒,同时再次派兵在全城搜查细作。

    乾军密探魅影在点燃三处粮仓之后暂时失去了继续作案的机会,随着守军搜查越来越严,他在城中已经呆不下去了,只能趁夜出城。

    被点燃的三处粮仓没能挽救回来,魅影一把火把它们烧了个干净,这个损失让陈宪和叶同章二人痛心疾首,原本城内囤积的粮食足够守军吃半年,可随着这三处粮仓被烧毁,剩下的两处粮仓囤积的粮食不足以让所有人吃两个月了。

    陈宪只得一面安抚麾下将士,隐瞒粮食只够吃两个月的事实,另一方面他希望朝廷和川蜀其他各地派来援军。

    七月六日,城内三处粮仓被烧掉的第二天,赵俊生想起一事,把李宝找来询问:“咱们从汉中一路打过来,在途中攻下的那些城池,俘虏了一些城池官员和将校,还有多少人不愿意投降的?”

    李宝回答道:“还有一半不愿投降,有十三个!”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下令道:“明日一早,集结兵马开到东城门外,把那些不愿意投降的宋国官员和将校都押过去!”

    “诺!”

    次日上午,乾军数千骑兵集结后来到了东城门外,一个个骑兵方阵依次摆开,旌旗猎猎,战鼓隆隆、号角苍凉。

    城头守军如临大敌,大批兵士涌上城墙,一个个紧张的准备守城器械。

    陈宪登上城楼往下一看,神色轻松不少,摆手道:“不用紧张,他们都是骑兵,没有带攻城器械,就是吓唬人而已!”

    这时,一队乾军骑兵押着十几个带着木枷人走到了距离城墙一箭之地外。

    城楼上,叶同章突然眼神一凛:“等等,那些人好像是绵竹县令、涪县县令、雒县县令、涪水关守将、新都县令······乾军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乾军骑兵强制命令这些犯人面向城楼方向跪下,乾军骑兵们在他们身后。

    一个乾军骑兵牙主抬头看向城楼大喊:“有认识他们的吗?想必应该是有人认识的!所有人听令,杀——”

    一杆杆长矛刺出,跪成一排的宋军官吏将校们先后倒在血泊中,城楼上的守军将士一个个看得愤怒难当,大吼大骂。

    乾军牙主再次对城楼上大喊:“这就是对我大乾作对,不愿意臣服的宋国官吏将校的下场,很快就会轮到你们了!”

第1008章 孤城

    十几个对于守军将士们来说是高官大将的人在城外被乾军砍瓜切菜一般的砍掉了脑袋,这对城楼上守军们的震慑效果非常之大。

    这些平常颐气指使、吆五喝六的高官将校们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可如今他们却被杀猪一样砍掉了脑袋,这守军心里有一种解恨的感觉,同时又被吓得惊恐万分,这样的人都能被轻易的砍掉脑袋,那么他们这些底层小鱼小虾呢?

    整个砍头的过程,城墙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是吓的,直到行刑的乾军骑兵们离去回归本队,他们才回过神来,每个人心里都有着深深的恐惧。

    陈宪知道这时他必须说点什么,要不然将士们的士气和斗志就完了,他深吸一口气:“将士们不要怕,乾军这就是吓唬我们,想要用这种手段打击我们的士气和斗志!将士们想想,那些被俘的官员和将校,平日里位高权重,他们都会被乾军随便斩杀,如果换做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被俘了,他们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屠杀我们?所以我等若想活命,唯有拿起刀枪跟他们干到底,不是他死就是我活,咱们不能束手待毙,就算要死,咱也得拉个乾军兵士垫背,绝不让他们好过······”

    城外乾军阵前,赵俊生骑在马背上把陈宪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对身边公卿将校说:“这个陈宪带兵有一套啊,就这鼓舞士气的本事少有人比得上!你们看看,方才城头上的守军还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了,可被陈宪这么一通鼓动打气,士气完全就不同了,短短一番话就让所有人同仇敌忾!杨烈,你有这种本事吗?”

    杨烈面带羞愧,抱拳道:“臣······嘴巴笨,说不出这些恶心的话······”

    “恶心?杨烈啊杨烈,你这个将军这么多年算是白当了,你觉得这些话恶心,可下面那些将士们在这种时候就听得进去,他们需要有人给他们鼓劲、给他们勇气,这也是一个将军的作用,更能体现一个将军的带兵能力!”

    杨烈讪讪应诺:“是,臣······”

    “行了,以后还是要多练练!”

    “诺!”

    赵俊生一拉缰绳,打马掉头,挥手大喝:“撤军回营!”

    “撤军回营!”随着传令官一阵大喝,各军兵马依次掉头返回营地。

    次日上午,苏戟来到帅帐向赵俊生禀报:“启禀陛下,第一路军已攻下新都县、涪县、绵竹县、梓潼县、什方县、郪县等地全境,其中什方县令、郪县县令等人在今早已经被押解过来!”

    赵俊生听完后对旁边一个御前侍卫看了看,御前侍卫立即走到沙盘前把几面乾军小旗插在这几个已经被攻取的地盘上。

    赵俊生起身走到沙盘前看了看,问道:“给第一路军下令,向西北方向进军,拿下刚氐道、甸氏道、白水县等地,咱们必须确保后勤物资补给线和兵员运输线的畅通无阻!”

    苏戟抱拳答应:“遵命!”

    “对了,其他几路兵马是否又消息传来?”

    “回陛下,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想必应该快了,最迟明日就会相继传来消息!”

    下午申时,赵俊生招来李宝吩咐道:“早晨的时候,第一路军派人把什方县令、郪县县令等被俘官员押了过来,待会儿你带一些人马去东城门外,把这几个人头颅砍下来,在城外竖起一些木杆,把这几个人的头颅悬挂于长杆之上,以后若是再有被俘官吏押送过来,同样押去东城门外斩首示众,再挂起来吓吓守军!”

    李宝问道:“陛下,这么做有用吗?”

    “是否有用只有试过才知道!再说这些官员没什么本事,又顽固不化,对于欺凌搜刮当地百姓却是得心应手,咱们何必浪费粮食养着他们?咱不惯着这帮蠹虫!”

    “诺!”

    李宝很快就带着一队人马押着什方县令、郪县县令来到了东城门外。

    兵士们用工具挖了两个深坑,每个坑里竖起一根树干,再用一根长树干横放,做成一副单杠的形状。

    几个县令被五花大绑带过来面向城楼方向强行按着跪在地上。

    城楼上顿时又躁动不安起来,守军兵将们神色凝重,一个个紧张的看着城外。

    陈宪和叶同章也闻讯赶了过来,二人登上城楼一看,就知道乾军又要杀人了。

    陈宪此前的军职不高,很多川蜀各地的高官武将他都不认识,但叶同章不同,叶同章做益州都尉好几年了,对川蜀各地的高官和武将大多是认识的。

    陈宪问道:“叶将军,这几人······”

    叶同章脸色凝重道:“是什方县令、郪县县令······看来乾军改变了策略,他们派骑兵围住我们,却派步兵去攻打川蜀各地其他城池了!”

    陈宪一听,怒道:“这些人活该,谁让他们不听刺史府号令前来增援的?谁让他们私心过重想要保存实力的?邻近的郡县城池遭到攻击他们也不派兵救援,只管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这下好了,乾军分兵了,采取各个击破的手段,他们一个个等死吧!”

    叶同章摇头苦笑,“陈将军,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说气话了,还是想办法破解眼前的不利局面吧!”

    “破局?你想得倒是挺美的,我没有办法,现在我们自身难保!除非有人去说服其他各地守军,让他们集中兵力或许能自保坚持到朝廷援军到来!”

    “陈将军你这不是废话嘛,若是有这样一个人有这种本事何必等到现在?”

    陈宪叹道:“所以咱们明知道乾军的用意和目的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川蜀各地守军被他们一一拿下,咱们这座城很快就会成为孤城了!叶将军,我也不瞒你,我对守住这里没有丝毫的信心,但我等身为军人却又不得不这么做,自古忠孝节义,家父家母早已不在人世,孝敬双亲是做不到了,如今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忠守节,方能不枉来人世上走一遭!”

    说话之间,城外的乾军已经有了动静。

    一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抱着大刀走到几个被俘官员身后。

    李宝对城楼上喊道:“想必城楼上有人认识他们吧,认识就好!来人,全部砍了!”

    刽子手们挥刀帐下,几颗人头滚落在地,尸体随之扑在地上,鲜血还在不停的喷射出来,城头上所有人都感觉心底升起寒意。

    几个人头被乾军兵士用长矛戳起来挂在了横梁上,人头的恐怖面容正对着城楼和城墙,一个个还瞪大着眼睛,看得守军兵将们瘆得慌。

    “吗的,天天面对着这些恐怖的人头,这日子还咋过啊!”

    “别逗了,死人你还见得好啊?那次打仗不是尸山血海?咱也不是没有坐在尸堆上吃过饭!”

    “你个锤子的,这能一样吗?这些人不是战死的,是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被人砍的脑袋,有怨气啊,说不定阴魂不散,懂不懂!”

    “吗的,你这么一说老子还真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又过得一日,都安县令、绵池县令、汶江、广柔、蚕陵、湔氐等县全部被乾军第二路军攻取,这些县的主要官员被一同押解到乾军大营。

    李宝按照赵俊生的命令,同样把这些官员押到东城门外一一斩首,然后命人把头颅挂在横梁上。

    再又一日,巴东郡的几个县又相继被攻占,主要官员也被押过来,又被李宝带人押到东城门外一一斩首。

    随着被斩首的川蜀各地的宋国官员越来越多,城内的守军知道川蜀各地正在逐一被乾军攻占,要不了多久,他们这座城就会成为孤城,若是朝廷不派援军过来,他们就再也得不到任何增援了。

    守军的士气随着每天都有官员被押过来斩首而一点点的消失,乾军每杀掉一个官员,守军们就知道他们得到援兵的希望就少一分,如果有一天乾军没有人可杀了,那也说明守军完全没有得到援兵的机会。

    陈宪的压力越来越大,却又不得不极力维持,每天都给守军将士们不停的鼓劲打气,但他知道这种办法只能用几次,一直用下去很快就会失去作用,因为将士们的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过了半个月,川蜀各地全境都被乾军拿下,该杀的川蜀各地官员也杀得差不多了,东城门外的横梁上已经挂了百十来个人头,有些已经腐烂发臭,有些还很新鲜。

    这些日子,守军很多将士都因为失去了希望而失去理智,有发疯的,有冲动之下跳下城墙摔死的,有从其他城门逃走了。

    守军原本有六千六百余人,等到乾军攻下川蜀全境,成都城内的守军已经只剩下四千余人,两千多人用各种办法逃跑,一些人命大逃走了,一些人被抓回来执行了军法,还有一些逃出城外被乾军俘虏的,但乾军却给他们好吃好喝,还把他们带来东城门让守军参观。

    “看看,宋军兄弟们,这些逃出来的兄弟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肥头大耳,每天好吃好喝,看看你们每天过的什么日子?城内除了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百姓们,你说你们还守什么?有什么好守的?快打开城门投降吧!”

第1009章 开始攻城

    陈宪发现城外乾军兵士竟然在蛊惑自己手下的兵士投降,他气得大怒,当即从一个弓兵手上抢过一副弓箭,张弓就向那人射了一箭。

    “来真的?”在城下喊话的乾军小校吓得一声尖叫,立即用盾牌挡在身前。

    “咚”的一声,这一箭的力道竟然很大,射在盾牌上把乾军小校撞得连连后退。

    陈宪暗叫一声可惜,不甘的放下了长弓,乾军小校往城楼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后带着手下兵马转身离去。

    漫长的等待对于守军是一种极短的煎熬,就如同死刑犯在被判了死刑之后等待执行死刑之前的一段时间。

    赵俊生很清楚这种等待的时间不能太长,最初的恐惧如果过去了,守军们就会渐渐变得麻木、淡然,所有必须要在他们的恐惧结束之前开始攻城。

    在各路兵马都陆续返回大营之后,赵俊生立即把攻城事宜提上了日程。

    这天夜里,苏戟来到帅帐向赵俊生禀报:“启禀陛下,各路兵马大多都已返回营地,但因为要防备流民造反,所以在各地还留有一些兵力驻扎!另外,随着各路兵马返回,还带回来了一共万余降兵俘虏!”

    赵俊生问道:“根据黑衣卫的探子上报,整个川蜀之地的宋军都只有一万七八千人,此前我们营中就有近六千协从军,各路兵马在攻城略地时也斩杀不少吧,怎么还有一万多降兵俘虏?”

    “是这样的,我军进入川蜀之地之后,川蜀各地官府为了自保都先后纷纷额外招募了不少新兵,而很多流民青壮为了一口吃的,只能从军入伍,所以川蜀各地兵力加起来的实际人数要比黑衣卫上报的多不少!”

    赵俊生点头:“原来如此!现如今我们已经控制了川蜀全境,就剩下这个成都城了,根据探子最新得到的消息,南朝的援兵已经从建康出发了,有三万人马,朕已下旨命鲁爽在鱼复县一带集结兵力,准备挥师东进夷陵迎击宋军!”

    鱼复县属巴郡,曾经在三国时期改名为永安县,到了西晋太康元年又恢复鱼复县名。

    鱼复县控带二川,限隔五溪,据荆楚之上游,为巴蜀之喉吭、西南四道之咽喉,吴楚万里之襟带,所以此地为战略要地。

    只要占据这里,等于扼守了进川和出川的咽喉要道,军事重镇白帝城就在鱼复县境内。

    “所以,咱们要尽快攻下成都城,防止战事发生变数!”

    苏戟抱拳道:“臣明白,请陛下下旨吧!”

    赵俊生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在宋国援兵抵达之前拿下成都城,彻底解决这个后患,让鲁爽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与宋国援兵作战。

    即便鲁爽打败了,依然可以退守鱼复县白帝城,宋军想要攻进川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如果等待宋国援兵杀过来,而成都城还没有被攻下的话,战事就有可能发生变数,毕竟川蜀境内并不是那么平静,还有几十万的流民,这可是一个很不稳定的因素。

    赵俊生对苏戟说:“朕最多给你五天的时间,你把这新来的一万俘虏降兵进行整编,重新选派军官将校控制好,并把这一万余降兵俘虏整编为两个胁从军,番号分别是第二胁从军和第三协从军!五天之后,朕要你指挥这三个协从军攻打成都城!”

    “臣遵旨!”

    接下来的几天,苏戟在赵俊生的命令下对一万余降兵俘虏进行大规模整编,一万余人被整编为两个协从军,为了加强对这两支协从军的控制,苏戟从乾军步兵当中抽调大量军官充入其中,同时也从远降兵俘虏之中提拔一些人员任用,增加军队凝聚力。

    七月二十六日,赵俊生下旨,乾军围住东门、西门和北门,独独留下南门不围,此前乾军只在城东十里外立下营寨,并未围住几个城门,此时派兵围城就表明要开始攻城了,城内守军对此是心知肚明,各种守城器械和物资都一一搬运到城墙附近。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七月二十七日,赵俊生下旨,任命苏戟为前军都统指挥大军攻城。

    这天清早,乾军一万骑兵、一万五千步兵、一万五千协从军在东门、西门和北门外摆开阵势,大量的攻城器械源源不断从营地运过来,被攻城营的兵将们和工匠们架设组装起来。

    城外的乾军在快速紧张的忙碌着,城头上的守军也没闲着,一架架投石机、床弩被兵士们在城头架设起来,许多雷石滚木被搬运上城墙,城头每隔三丈就架起一口锅烧着开水或滚油。

    乾军工匠们打造了一个超大的御辇,御辇有顶棚遮阳,四侧有垂帘,可升可降,下面有八轮,用十六匹马拉着前进,前面两个轮子有转向轴,御者可以驱赶马匹任意转向,转向灵活。

    赵俊生身披战甲手握战刀坐在宽大的御辇上,御辇较高,坐在上面视野开阔,可以纵览全局。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升起的太阳,又看了看旁边的沙漏,对御前侍卫吩咐:“去告诉苏戟,时辰不早了,开始攻城吧!”

    御前侍卫躬身答应,转身快步走下御辇向苏戟传达旨意。

    苏戟得到旨意,拔刀向前一指,大喝:“攻城——”

    得到指令的号手们深吸一口气,鼓着腮帮子吹响了号角,“呜——呜——呜——”

    攻城部队早在此前各自得到了作战任务,也都有相应的章程和部署。

    随着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攻城营的工匠们和兵将们开始操作投石车,沉重的重力框被拉起来,结实的木栓卡在凹槽上支撑着重力框的重量。

    四个兵士抬着一颗石弹放在用铁皮编制的网兜内,各具投石车的旗手们看见装弹完毕,各自纷纷举起了小旗帜,表示已经准备就绪。

    指挥官一目扫过去,见所有投石机的旗手都举起了小旗帜,当即拔出战刀向前麾下,大吼:“投石机,发射——”

    指挥官身边的传令兵用力挥下了旗帜,各具投石机的发射手见状,纷纷抡起重锤砸掉木栓,重力框没有了木栓的支撑下轰然落下。

    强大的重力加速度通过臂杆传达到弹袋网兜一段,网兜被带动闪电般的生气,网兜内的石弹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天空砸向远处的城墙。

    石弹在飞行过程中发出呼呼的恐怖声响,站在城头上的守军兵将们看见天空中砸过来无数石弹,一个个面如土色。

    陈宪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站在女墙边大吼:“都别慌,给本将军站在原地别动,这玩意太沉重了,你躲起来也不一定躲得过,你站在这里也不一定砸得中你!”

    兵士们可没有陈宪这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胆量,在大量的石弹落下来之前,已经有很多兵士们吓都一边尖叫一边跑起来。

    没有谁不怕死,在这种犹如天威的攻击面前,身为普通人的兵士们都吓得本能的想要逃离这里。

    受过训练、有个严格军纪的兵士们要好一些,他们还没有跑,而是本能的躲在女墙下,只有那些新兵们才吓得到处乱跑。

    不过就算躲在女墙下也不一定安全,硕大的石弹砸下来,女墙也不一定能顶得住。

    “轰轰轰······”石弹雨终于落了下来,与城墙碰撞的那一刻就造出了恐怖的声势。

    有些发出沉闷的响声,造成了相当大的震动;有些石弹落在城墙上四分五裂,碎成无数细小的块状四散飞溅,造成了周围守军兵士惨重的伤亡。

    有些倒霉鬼被石弹砸了一个正着,当场阵亡,临时前巨大的痛苦让他们眼珠子都鼓出来来,身体被砸扁了,肠子内脏全部碎成了肉糜。

    有些守军兵士被飞溅的碎石砸得头破血流,有些被砸中了四肢散失了战斗力。

    对于使用攻城器械,特别是投石机,乾军的工匠们和攻城部队早就琢磨了如何把投石机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的办法。

    石弹有两种,一种是实心球,表面粗糙,形状不是太规则,这种石弹砸下去就是一个坑,不太结实的城墙墙砖铁定被砸碎;另一种石弹虽然也是实心球,但是球体的表面被工匠们用工具切割了许多深深的纹路,这种石弹砸下去瞬间会碎裂成无数块,这些碎块飞溅开来会给守军造成很大的伤亡。

    乾军投石机发射的石弹威力大大超过了陈宪和叶同章的估计,在他们的印象里,投石机发射的石弹都是实心弹,一般砸下来就是一个坑,几乎没有见过会碎成无数块的,这样的石弹在碎裂炸飞之后带来的伤亡太大了。

    无数惨叫声从城墙上想起,石弹落地造成的巨大动能让城墙都颤抖不止。

    陈宪大吼着:“都不要慌,躲起来,都给我躲在女墙后面!”

    老兵们经验丰富一些,在见识了乾军投石机的威力之后都蹲在女墙后面,新兵们依旧恐慌不已,在乱窜的过程中被石弹直接砸中或被碎石击中造成的伤亡在急剧上升。

    城墙上正在烧开水的铁锅被一一砸翻、砸穿,大量的开水飞溅,烫得兵士们嗷嗷惨叫。

第1010章 针锋相对

    随着城墙石弹投掷得越多,守军的伤亡越来越大,这让陈宪和叶同章二人非常震惊和焦急,为什么乾军投石机的命中率会这么高?

    在陈宪和叶同章的认知里,投石机的石弹攻击虽然威力大,但命中率却是低得很,十颗石弹能有两颗砸中城墙就很不错了,可乾军投掷的石弹除了刚开始一两拨命中率不高之外,砸得越多命中率就越好,到后来命中率竟然达到了一半,这太恐怖了。

    “不行了,再呆在城墙上伤亡太大了,叶将军,传令让将士们都依次快速下城墙躲避,只留下少数几个观察哨在城墙上!”陈宪躲在女墙下捂着头部大吼道。

    “好!”叶同章答应,当即对身边几个兵士吩咐:“传令下去,除了哨兵,其他人全部依次下城墙躲避石弹、待命!”

    传令兵们冒着石弹雨来城墙上穿梭,大声传达着命令,收到命令的守军兵士们快速下城墙蹲在城墙根下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狼狈不堪,守军兵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多人都受了轻伤,有些是脸皮被碎屑擦破了,有些四肢被碎石飞溅时割破了。

    城外乾军军阵中有一个高高的活动瞭望台,高度比城墙还高,视野很好,台上两名兵士,其中一人眼力很好,可以清楚看到城墙上的情况,另外一人为旗手,负责打旗语。

    “告诉下面,城墙上的守军都撤到城下去了,城墙上只有少数观察哨!”

    另外一个同伴当即用旗帜向下面的通讯兵打出旗语,通讯兵看完对方发的旗语,立即跑到苏戟身边禀报。

    苏戟听后沉思一下,下令:“给第一攻城梯队下令,让他们做好攻城准备!一旦攻城营的兵士们出动攻城云梯、井栏、床弩等攻城器械,第一攻梯队的将士们就要跟在攻城云梯和井栏后面冲出去!”

    “诺!”

    随后,苏戟又派人去询问攻城营那边的攻城云梯、井栏、床弩是否准备好了,得到明确的回复之后,他当即下令攻城营出动。

    攻城营的兵将们几个人一组扛着一架云梯,十几个人守着一架井栏,几个人守着着一辆弩车。

    云梯幢幢将正了正头盔,左手拿起一面盾牌,右手拔出战斗向前一指,大吼道:“云梯幢的兄弟们,扛起云梯跟我冲,冲啊!”说完向城墙方向跑去。

    “冲啊——”将士们大吼着,手里提着盾牌,肩膀上扛着云梯冲了出去。

    幢将冲了一段停下来扭头,一边挥舞着战刀一边大吼:“快冲,别泄气,别停下,给我冲!”

    当云梯队的兵士们扛着云梯越过了军阵最前面的兵士,第一攻城梯队指挥官拿出战斗大吼:“将士们跟在云梯队身后,跟我冲!没有命令,后退一步者,斩——”

    “杀——”

    “杀啊——”协从军兵将们也是经历过正规操练的兵士,他们虽然投降被整编成协从军,士气有些低落,但军事素质还在,攻城是他们的强项,在军官们的带领下,他们提着盾牌和战刀跟在云梯队身后冲向了城墙。

    两个多月以来,护城河早就被协从军们一点点填平了,守军们却是毫无办法,刚开始他们还射死了不少协从军,但后来他们为了节约箭矢,只能放任不管,这护城河也就渐渐被填平了。

    乾军发起攻城之后,鼓声雷动,早就惊动了正在躲避石弹的守军,但此时乾军的石弹攻击还没有停下,他们只能耐心等待。

    乾军云梯队冲到城墙附近时,投石机攻击停止了,若不停止很可能砸到自己人。

    “投石机攻击停止了,将士们快跟我上城墙布防、布防!”陈宪嘶吼着,提着战刀第一个冲上了城墙,他跑到女墙边看了一下,立即对身后跑上来的兵士们进行指挥调派、部署防御。

    协从军冲得很快,各部之间配合密切,云梯队刚刚冲到城墙附近,投石机就停止了发射石弹,他们正好冲到城墙下架起了云梯。

    协从军兵士们的单兵素质与城内守军相当,各部之间配合默契并非是因为兵士们的战术配合娴熟,而是因为负责指挥的将校军官们大多是从乾军之中抽调的军官,是他们的指挥让各部之间配合默契。

    “放箭、放箭——”陈宪大吼着,他一边指挥一边从自己背后取下弓箭向城下的乾军兵将们射去。

    随着云梯幢的兵士们把云梯架好,后面跟上来的第一攻城梯队也已经到了,兵士们一手顶着盾牌,一手提着战刀,在军官将校们的督战之下,他们依次冲到城下,把战刀往嘴里一含住,就一手顶着盾牌,一手配合双脚攀爬云梯。

    这时城外又有大量的弓箭手冲过来向城墙上放箭,对正在攀爬云梯的攻城兵将们进行远程支援,完全不适应乾军这种打法的守军兵将们遭到了迎头痛击,伤亡大大增加。

    但随着攻城兵士们攀爬到城头,城下的弓箭支援也不得不停止,唯恐射杀了自己人。

    拥有城墙防护的守军终究还是占尽了优势,他们随便捡起一块碎石往下一砸就能对云梯上的乾军兵士造成伤害,就算不能砸死人,也能让他们无法继续攀爬,若是砸得够准,还会把人直接砸下去。

    到了真刀真枪面对面开干的时候,这个时候单兵素质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这不是在战阵之上,而是在攻城,每个兵士都只面对一个敌人,甚至攻城的兵士要同时面对几个敌人。

    协从军单兵素质较差的短板在这一刻显露出来了,无论是士气、凶悍程度、单兵战斗力,这些协从军都与守军处在同一个水平,但是因为是攻城一方,所以劣势也是非常明显,一个守军兵士面对一个攻城的协从军可以很从容的利用城墙的优势居高临下进行攻击,很多协从军都没有还手之力就被打下去。

    在攻城的协从军兵将们已经开始进行攀爬云梯之后,投石机和地面弓箭手对守军就失去了威慑力,这两样武器就不能用了,否则容易伤到自己人。

    拥有城墙防护并居高临下进行攻击的守军优势非常明显,一个守军兵士守在墙垛边甚至可以杀死三到四个攀爬云梯的协从军。

    但也有协从军兵士一口气攀爬云梯冲到城头与守军展开激战,但又很快被守军围攻致死。

    正在攀爬的协从军随时都面临着头顶上射下来的箭矢或砸下来的石头,甚至不断有守军兵士用水瓢舀起开水往正在攀爬云梯的协从军兵士身上淋下去,烫得他们惨叫一声后跌落城下摔成重伤或直接摔死。

    负责攻城指挥的苏戟皱着眉头看了大半个时辰,“伤亡太大了一些,传令让攻城营出动井栏,命令第一攻城梯队的后续兵力出击!”

    “遵命!”传令兵答应一声,打马掉头去传达命令了。

    御辇上,赵俊生坐久了站起来走到前面扶着栏杆观察了一阵,对身边的公卿们武将们:“诸卿认为守军的战力如何?”

    东方辰说:“陛下,这个守将陈宪的确在守城方面很有一手,守军的单兵素质跟协从军差不多,但他的部署和指挥下,却是守得滴水不漏,甚至还张弛有度!”

    赵俊生认为东方辰说得还是比较中肯的,在协从军攻势较为凶猛的时候,而且还有弓箭支援,陈宪为了减少城下乾军弓箭手对守军伤亡,下令让守军放了不少协从军登上城墙进行短兵相接。

    如此一来,城下的乾军弓箭手为了不伤了友军就只能停止放箭,如此一来,乾军的远程支援就失去了作用,而守军在陈宪的指挥下在城墙上结阵防御,对攻上城头的协从军进行一一围剿,攻上城头的协从军较少,又没有得力的大将进行统一指挥,很快就被斩杀大半,剩下的全部被赶下城墙,有些人摔得粉身碎骨,有些摔成重伤。

    在乾军的井栏靠近指挥,第一攻城梯队的后续兵力冲到了城墙下,乾军弓箭手手也纷纷登上井栏,井栏的高度非常之高,甚至比城墙还要高,站在井栏上的乾军弓箭手在进入射程之后开始对守军进行射箭。

    乾军弓箭手的远程压制终于凑效了,城墙上的守军活动受到了限制,大量箭矢射来,守军兵士们既然防备箭矢,又要防备协从军从云梯上爬上城墙,都有些顾头不顾腚的情况,在防守城下协从军的时候突然被井栏上的箭矢射中的情况很多。

    陈宪发现了这个不利的局面,下令调集一些弓箭手进行牵制,同时下令刀盾手挡在前面,这样可以利用盾牌挡住箭矢。

    犹豫护城河虽然被填了,但填得并不平整,井栏无法被推到城墙边上,几十架井栏只能停在护城河边上,其上的弓箭手与城墙上的守军弓箭手互相放箭,各有损伤,因井栏高处城墙不少,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守军弓箭手损失比较大。

    攻城战打了一个上午,赵俊生始终没有对苏戟的指挥指手画脚,在他看来,苏戟的指挥是没有问题的。

    到了午时初,气温太高了,战斗打了近两个时辰,很多协从军都有些虚脱,苏戟下令收兵,下午再战。

第1011章 伤亡惨重

    大军撤回营地休息、进食和喝水,赵俊生和公卿大臣及将校们来到帅帐,一个个端起大碗茶水就咕隆咕隆直往嘴里灌,实在太热了。

    赵俊生喝完茶水放下大碗问道:“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医务官提着官袍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来了来了!”

    他停下喘息几下,拱手躬身回答:“回陛下,伤亡刚刚统计出来,战死了两百一十六人,受伤一百二十五人,其中有八十五名重伤员,因伤势太重只怕救不活了,剩下的轻伤员经过伤势处置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赵俊生眉头一皱,这个伤亡数字有些大,要知道这才仅仅一个上午呢,如果一天打下来,伤亡人数怕不下六七百人,按照这个伤亡数字打下去,一万五千协从军可经不住这么消耗。

    他考虑了一下,对医务官吩咐道:“现在咱们是攻城方,药品物资暂时还不充足,咱们不能看着那些重伤员去死,让郎中们尽量给他们医治,不要怕药品不足,就算实在救不活,咱们也算是尽力了,无论是对我们自己,还是对其他将士及这些重伤员都有一个交代!”

    “还有,多注意观察那些轻伤员,现在天气炎热,伤口容易感染发炎化脓,一旦发炎化脓就麻烦了,所以要让伤员们注意清洁卫生,伤口不要沾水!”

    “是,陛下!”医务官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赵俊生看向苏戟,“苏将军,上午的攻城情况你是怎么看的?”

    苏戟站出来抱拳道:“回陛下,协从军毕竟经过整编的时间太短,也没有经过我方的演严格整训,攻城战所用战术还是采用他们从前训练的战术,而守军跟他们本就是自己人,对他们的攻城战法很熟悉,所以应对颇有章法!”

    “因我方军官将校的指挥,这些协从军在攻城时配合还算默契,进退有度,但是他们因为与守军是昔日同袍,在攻城时厮杀时难免不忍,下手犹豫不决,且士气不高,气势不足,攻势不够猛,所以才造成损失比较大!”

    “还有,协从军的单兵战力比我军步兵查得太多,这也是造成伤亡比较大的原因!”

    赵俊生沉吟一下,问道:“这次攻城战,你有个什么章程?”

    苏戟回答道:“臣决定先主攻东门,对西门和北门进行佯攻,逐步增加东门攻势力度,尽量把守军兵力吸引到东门,然后再突然对西门或者北门进行猛攻!”

    赵俊生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但一定要谋定而后动,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争取一次就攻破城门,否则的话就是打草惊蛇,让敌军有了防备,以后再用这个战术就不灵了!”

    苏戟躬身答应:“臣明白!”

    赵俊生又对杨烈吩咐道:“你派一些兵马去征调两万流民过来挖土把护城河全部填平,要能够让井栏推到城墙边上!”

    “遵命!”

    赵俊生又问林敬辉:“南朝援兵到了何处了?

    林敬辉站出来回答:“回陛下,根据最新消息,大约在六天前,南朝援兵三万人马已到浔阳地界,以他们三万人马的规模,行军速度不会太快,每日行军最多六十里,此时应该在阳新县地界!”

    赵俊生皱眉道:“他们没有走水路?”

    “是的,但是宋军的水军舰船依旧逆流而上,根据我方细作报告,宋军援兵在行军途中沿途吸纳了不少各地驻军,多则上千人,少则三五百,此时兵力应该远远超过三万人!”

    赵俊生看向公卿将校们:“诸卿以为宋军有船不坐,为何步行?”

    郦嵩站出来行礼,“陛下,臣以为他们此举用意有二:其一,在于吸纳沿途驻军,抽调兵力一同西行;其二,也是为了加快速度!三万余人乘坐水师舰船,又是逆流而上,行船速度肯定快不起来!”

    郦嵩说完走到旁边地图前,指着地图上说:“陛下、诸位同僚请看,若是走陆路,宋军直线向西可达巴陵,这条路要比走水路近太多了!然后宋军的水师舰船空载行船速度肯定要快很多,他们完全可以与大军在巴陵汇合,然后装载兵马走水道前往夷陵!”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这么做的确可以节省不少时间,而且还能吸纳沿途的驻军兵力,按照这么个搞法,等到了夷陵,宋军援兵只怕会增加到五万人马。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问道:“国师,鲁爽大军现在有多少兵马?大概到了什么位置?”

    东方辰站出来回答道:“回陛下,鲁爽大军已聚集骑兵一万、步兵四万,目前已攻占秭归,正在向夷陵进军!”

    “好,严密关注双方大军动态和位置,若有消息立即报告!”

    “是!”

    下午,申时初,气温稍稍下降了一些,乾军再次来到城外摆开阵势。

    苏戟还是按照之前的打法,对西门和北门进行佯攻,军阵虽然摆开,但只派少量兵力攻打,攻击力度也不强,但是在东门,乾军发动猛攻,比上午的攻势还要猛烈。

    城墙上有不少没有经过太多操练的新兵无法适应这样的攻城力度,加上伤亡比较大,士气比较低落,城墙防御一度陷入困境。

    无奈之下,守将陈宪只能抽调精兵上城墙防守,撤下新兵,让新兵缓一缓。

    陈宪这么部署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以战斗方式训练新兵,让新兵在战斗中成长和适应,但这个代价是巨大的,仅仅上午就损失了两百余新兵,到了下午,此次参加战斗的不少新兵都吓破了胆,无论将官们如何施压都无法让他们鼓起勇气面对敌军的进攻。

    攻城战打到日落时分,双方兵将都是精疲力尽,乾军敲了金锣收兵回营,城墙上的守军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最难过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伙夫们挑着担子把食物和水送上城墙,守军中的老兵们多少习惯了一些,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们拿起食物狼吞虎咽,而那些新兵们却是一口也吃不下,看着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断臂,还有大量已经干涸的血液,所有新兵几乎都是没有胃口。

    陈宪下令让新兵们强行进食,若不进食哪里力气继续作战?

    被逼迫的新兵们不得不强行咽下一些食物。

    吃过晚饭后,黄幢将来向陈宪报告,“将军,战损算出来了!”

    “伤亡多少?”陈宪问道。

    “死三百六十一人,伤两百二十三人!”

    陈宪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这城墙上满地的尸体和残肢断臂,一眼就能估算出一个大概。

    黄幢将继续说:“根据末将统计,上午被敌军投石机砸出的石弹砸死砸伤的就有多达两百人,被敌军利用井栏放箭射死的最多,一半都是我军弓箭手,剩下才是枪兵和刀盾兵,真正被敌军爬上城墙杀死的只有几十人!”

    陈宪问道:“敌军伤亡有多少?”

    黄幢将回答说:“他们留下的尸体有四百八十具,伤兵应该两百到三百人之间,重伤亡数目应该是高于我方的,但他们是攻城一方,若是伤亡数目是我军两倍以上才算正常,但现在看来,他们的伤亡也比我们高不了多少!”

    陈宪脸色沉重,心情更是沉重,他道:“今天我全城观察了一遍,这些协从军的单兵战力与我们的兵士们差不多,但他们在敌军将校的指挥下就变得不一样了,战力提升不少!”

    “再有,对方的攻城器械犀利,首先是投石机,石弹竟然落地就炸裂得四散飞溅,这给了我们很大伤亡,还有他们的弓箭手,命令率很高,远超过我们的弓箭手,特别是在用井栏与我方对射时,他们占尽了优势,接下来的仗很不好打啊!”

    黄幢将点头道:“将军所言不虚,乾军弓箭手的确厉害,若他们在城下放箭对我军将士的威胁不大,但他们站在井栏上放箭既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再加上箭术精湛,我军弓箭手完全被压制,损失太大了,必须要想办法摧毁他们的井栏才行啊!”

    陈宪想了想苦笑着摇头:“暂时想不到办法,若是城内有一支骑兵倒是可以谋划一番说不定能摧毁他们的井栏,但我们没有骑兵,若是派步兵出城去捣毁对方井栏,只怕是有去无回,还不定能得到目的!”

    黄幢将无不担忧的说:“将军,照这么打下去,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伤亡,只怕打不了几天,将士们的士气就会崩溃啊,一旦伤亡过半,军心就会不稳!”

    以今天的伤亡情况来看,伤亡过半也只需要四五天的时间,而且伤亡过半带来的后果可不仅仅是对士气的沉重打击,而且会造成城防兵力极度减弱。

    就比如一段城墙用一千人来守,与用五百人来守进行比较,五百人防守的防御力下降绝对不止一半。

    陈宪想了想,对黄幢将吩咐:“你带一些人去城内拆一些门板木板过来,用锯子锯成一块一块的,给每一个兵将发一块,让他们把木板绑在背上,一旦敌军站在井栏上放箭,就背对敌军,用木板抵挡,还可以抽冷子转身反击,这样不但可以防御敌军的箭矢,还能把敌军的箭矢回收利用!”

    黄幢将一听,眼睛一亮,拍手道:“这是一个好办法,末将马上就带人去!”

第1012章 动用终极兵器

    次日一早,乾军继续攻城。

    经过昨天的攻城,攻守双方都少了一些慌张,多了一丝从容。

    所以说,人,在很多时候的适应能力都是很强的。

    乾军所属协从军在将校们的命令和督战下,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向城墙,一架架云梯架在城墙上,协从军兵士们如蚂蚁一样攀爬城墙,城墙上箭矢不停的射下,协从军兵士接二连三从云梯上掉落下来,下面的人前赴后继,一个接一个。

    开水、滚油、石头,城头守军换着花样不停向攻城的协从军的头顶们投放这些杀伤力很大的武器。

    有些协从军被开水烫得满脸起泡,有些人被箭矢射中,掉下去摔死,有人被石头砸落摔成残废。

    也有一些守军兵士被云梯上的协从军兵士一刀捅死,或被拉下城墙摔得七荤八素之后被砍死捅死。

    更有勇猛的协从军兵士顶着盾牌挡住了头顶上所有的攻击,一口气爬到了城头,一跃到城墙上与守军展开激战。

    无数喊杀声、惨叫声、巨吼声交织在一起,刀光剑影之下,无数道鲜血飞溅染红了城墙外壁,尸体和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墙垛上趴着一具具尸体,尸体上插着箭矢或刀枪,血水浸湿了城墙的地面,城头插着的旗杆上的旗帜也早已被箭矢射得千疮百孔,被鲜血染红,有些兵士死时瞪大着眼睛,永不瞑目。

    攻城战的第二天,这一天战斗就打得惨烈无比,攻守双方都杀红了,原本是同一阵营的兵将们,此刻去是如同仇敌一般恨不得把对方砍成肉酱。

    一开始,作为攻城一方的协从军就伤亡惨重,守军在经过了昨天的战斗之后,许多新兵开始适应守城战斗,老兵防守起来战术动作更加娴熟,同伴之前配合也更加默契,这给攻城一方的乾军协从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不得已,下午的战斗中,苏戟下令攻城营再次出动井栏和大量乾军弓箭手。

    乾军出动井栏和大量弓箭手再次对城头守军进行了强有力的压制,守将陈宪原本下令给每一个守军兵士发放了一块刚好可以遮住整个背部的木板,却没想到上午的战斗时乾军并没有动用井栏和弓箭手,守军准备的木板并没有用上,都丢弃在一旁。

    到了下午,乾军在伤亡惨重之下出动了井栏和弓箭手,守军兵将们还没有来得及准备绑好木板,乾军的井栏就已经靠近城墙,大量箭矢射过来,守军兵将们纷纷中间,伤亡数量急剧上升,特别是弓箭手和弩手的损失最大,他们是乾军弓箭手的主要射杀对象。

    “将军,顶不住了,乾军的弓箭太厉害了,我军弓箭手和弩手几乎损失殆尽,这么下去只有被压制的份,没有还手之力啊!”向幢将一边用长枪捅死一个刚好爬上城墙的协从军兵士,一边对附近指挥战斗的陈宪大声喊道。

    陈宪板着脸,扭头看了看左右,见已经有不少协从军接着弓箭手的掩护登上了城墙,他当即下令:“下令让第一预备队上上城墙支援,让一线将士顶着盾牌后撤,把敌军放到城墙上来再打!”

    “好!”向幢将立即答应,并派人去传达命令。

    把正在攀爬云梯的协从军放到城墙上与之发生混战,可以让乾军弓箭手投鼠忌器,不能再射箭,但这样做非常危险,如果不能再第一时间把放上来的敌军全部解决,那么后面的敌军就会源源不断的爬上来,到时候城墙一旦失守,城就破了。

    也是陈宪胆大,换做其他将领根本不敢采取这种战术,其实陈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敌军有井栏这种攻城利器呢?

    陈宪又下达了一道命令,他派人去准备发石车,把昨天乾军投石车砸过来的石弹和碎块收集起来作为发射物。

    当守军把不少协从军放到城墙上来之后,守军的预备队也赶到了,预备队和原来的守军在陈宪的命令和带领下一起与协从军混战在一起。

    陈宪把握的时机非常之精准,放上来的协从军数量不多,但却又足够让城外井栏上的乾军弓箭手们忌惮,若是再放箭肯定有很大的可能性射到友军,于是不的不停止放箭。

    双方于是在城头上展开了激战,乾军弓箭手们对此束手无策。

    在这时,一个守军兵士顶着盾牌跑到陈宪身边大声禀报:“将军,所有发石车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发射!”

    陈宪大喜,当即道:“好,传令下去,一盏茶的工夫之后等本将军号令,若我手中旗帜麾下,立刻发射!”

    “诺!”

    城墙上的混战还在继续,但守军以人多和有组织的进行反击完全占据了上风,城下协从军想要往上爬却又因为友军同袍挡住了位置无法继续。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陈宪拿过一面旗帜用力挥下,各个敌楼上隐藏的发石车被揭开了蒙布露出了真面目。

    “发射——”随着一声凄厉的吼叫声。

    各辆发石车的发射手用重锤锤下了发射机括,“呼呼呼······”一个个石弹和碎石被发石车发射了出去。

    正在井栏上观战的乾军弓箭手们突然感觉头顶出现了一片黑影,抬头一看,一个个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不好,是发石车,退,快退!”井栏上负责指挥的弓箭兵幢将大吼着。

    但此时为时已晚,大量的石弹、石头和碎石从城墙上的敌楼发射出来,接近十架井栏上的弓箭手遭到了灭顶之灾。

    “轰轰轰······”发石车发射出来的石弹、石头和碎石砸在井栏上,乾军弓箭手们或被当场砸死,或被砸下井栏,或被碎石砸得头破血流,惨叫哀嚎声起此彼伏。

    “退,快退······”

    随着乾军弓箭兵幢将不停的大吼,下面的兵士们终于推着井栏倒退,远离发射车的发射距离。

    发石车与投石机是不同的两种武器,它们都可以守城,但投石机一次只能发射一颗石弹,且发射距离较远,而发石车一次可以发射大量小石头和碎石,发射距离较近,但杀伤范围较大,它发射的大量碎石可以攻击很广的范围,一砸一大片,发射一次如同漫天下了一场石头雨。

    在乾军退出了守军发石车的发射范围之后,爬上城墙的协从军也差不多被守军全部解决了,剩下一些协从军见形势不利,纷纷后撤,有人顺着云梯滑下去,有些不想被杀死,转身就往城墙下一跳,能不能活命全凭天意了。

    在军阵中指挥的苏戟咬了咬牙,下令道:“传令第三攻城梯队准备接替第二攻城梯队进行攻城!”

    “且慢!”

    赵俊生阻止了苏戟,“把第二攻城梯队撤下来,命令攻城营投机机准备发射石弹,特别是对准城墙敌楼,以最快的速度在他们把发石车转移位置之前摧毁它们!”

    苏戟抱拳道:“遵旨!”

    命令传达下去了,一阵鸣金声响起,正在攻城的协从军们如潮水般往回撤,攻城营的云梯队兵士们扛着云梯就往回跑。

    就在协从军们撤下来的过程中,乾军投石机发怒了,一架架投石机几乎是同时发射,一枚枚石弹投掷出去在空中摩擦着空气发乎呜呜的恐怖声音。

    “碰碰碰······”一枚枚石弹在敌楼上,有的砸在楼顶砸出一刻大窟窿,里面正在操作发石车的守军兵士们发出一声声惨叫。

    有些石弹砸在外墙壁上,砸得墙体震动,墙体也被砸得坑坑洼洼。

    投石机发射了几轮之后,苏戟见效果不大,对赵俊生说:“陛下,敌楼采用了跟城墙一样的材料修筑,想要轻易砸塌只怕不太容易,要砸中楼顶也没有那么高的精准度,臣建议使用火油弹!”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问道:“有多少火油弹?”

    “有三百枚!”

    “这么少?”赵俊生诧异道。

    “陛下,这玩意杀伤力和杀伤范围太大,配方掌握在军器监手里,任何人不能私自制作,只能从军器监调拨,这三百枚还是从长安运来的!”

    赵俊生道:“好吧,让他们打准点,先发射三轮看看效果!”

    “明白!”

    苏戟立即下令使用火油弹。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投石机阵地上就发射出一枚枚火油弹,这一颗颗火油弹在天空中划过,拖出一条条长长的浓烟。

    “我的天呐,那是什么?”城墙上的一个兵士看见远处射来一颗颗大火球,如同末日来临一般。

    “快跑啊,快跑——”不知是谁发出凄厉的大吼声,几乎是在下一秒,城墙上的守军们乱做一团,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向楼梯方向跑去。

    “轰轰轰······”一枚枚火油弹落了下来,有的落在城外,有的落在城内,少数落在城墙上,两座敌楼被砸中了,火油四散飞溅,大火在一瞬间燃烧起来,炙热的火焰让周围温度瞬间身高。

    来不及逃走的守军兵士被火油沾上之后瞬间烧起来,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第1013章 克制之法

    乾军投石机组发射了五轮火油弹,效果是显著的,刚开始两轮准确率不高,但经过两轮试射调整发射角度和臂杆长度之后,准确率大大提升。

    原本发射的主要目标是城墙上的敌楼,但火油弹的威力太大了,它使用的是地底冒出的黑油,经过秘法提炼之后用来制作火油弹,一旦燃烧就连浇水都灭不了,火油弹落地砸碎之后能烧一大片。

    因此,五轮火油弹投射之后,不止敌楼全部烧起来了,整个东城墙包括城楼在内全部化为火海。

    城墙上大量堆积的滚木、火油、木板也一同烧起来了,这极大的助涨了火势的蔓延。

    来不及逃下城墙的守军兵将们被大火吞没,在火海中翩翩起舞,嘴里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没过片刻工夫,整个东城墙被大火包围,炙热的高温让任何生物都无法靠近,守军兵将们在陈宪的带领下逃出几十丈远才停下来,离得这么远,仍然能够感觉到恐怖的高温袭来。

    “老黄,清点人数,看看损失了多少人!”陈宪沉声下达了命令。

    “是,将军!”

    经过简单的清点,黄幢将走过来抱拳禀报:“将军,经过初步清点,大约被烧死了两百五十多人,加上今天的战损,一共损失了四百三十多人!”

    陈宪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可仅仅两天就损失了近千人,这让他难以接受,这些损失的兵力已经占了他总兵力的四分之一,如果以后每天都是这样的伤亡,用不了十天,他手下的兵力就会耗光!

    活来的守军都呆呆的看着城墙上一直燃烧不止的大火,没有人出声。

    良久,陈宪下令:“传令下去,把其他的守城物资搬运到距离城墙五十丈的位置,从预备队中抽调有一百人专门看守和负责向城墙运送物资,要用多少运多少,城墙上不要存放多余的守城物资!”

    “还有,派人继续收集门板和木板,锯成足以覆盖背部大小分发给兵士们绑在背上,没事不许解下来!”

    “这大火一时半会熄灭不了,让将士们休息吧,让伙夫们早点准备晚饭送过来,等将士们吃完喝完只怕火也熄灭了,那时再上城墙当值驻防!”

    陈宪估算得很准,等到守军吃完饭,天已近黄昏,城外的守军此时再想发动攻势也来不及了,天都要黑了,还打什么打?苏戟只好下令收兵回营。

    攻城第三天,居然是一个阴天,但气温依然很高,这丝毫不影响到战事。

    “陛下,时辰差不多了!”

    赵俊生点头:“那好,那就开始吧,照样先投几轮火油弹,杀杀守军的锐气,然后再攻城!”

    苏戟抱拳道:“回陛下,火油弹已经投射完了!”

    “完了?不是有三百颗吗?昨天下午一次投完了?”

    “是的,全部投完了!”

    赵俊生有些生气,指着苏戟道:“你啊你,怎么不知道节省一点呢?”

    苏戟沉默不语,心里却是活动开了,你开始说投射三轮,见效果还不错,又加了两轮,三百颗就这样全部投射完毕,现在你让我节省,我倒是想节省啊,可你不让啊!

    赵俊生摆手:“算了算了,今天不攻城了!杨烈呢?”

    杨烈连忙走过来拱手:“臣在!”

    赵俊生问道:“朕让你派人征集两万流民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因时间仓促,目前只征集了五千流民,不过各地流民正在赶来,缺额应该在两天之内补全!”

    赵俊生听完摆手:“算了,先把五千流民派过来把护城河填平,要填得能让井栏通过!”

    “是!”

    杨烈当即下令,派兵去让流民们通扁担箩筐挑土填平护城河。

    城墙上的守军很疑惑,时辰不早了,乾军为何还不攻城?

    很快,乾军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守军他们要干什么,大量的流民挑着箩筐向护城河这边过来。

    “这······这些百姓们要干什么?”向幢将皱着眉头问道。

    今天负责指挥的是叶同章,叶同章看明白了,“乾军这是在驱使百姓们填平护城河!”

    向幢将看见最前面的流民已经挑着担子走到护城河边,扭头问道:“将军,他们已经进入射程了,怎么办?让将士们放箭吗?”

    叶同章指着远处道:“你看,这么多百姓们,你能射杀多少?况且这些百姓们当中说不定还有我们将士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你现在下令让他们射杀他们的亲人,他们能听你的?你若下令,这是逼着他们投降乾军啊!”

    向幢将无奈,只好放弃了这种想法。

    叶同章看了一会儿,下令:“传令下去,谁也不许放箭,所有人原地待命!”

    昨天下午的大火不仅烧光了城墙上的所有守城物资和器械,还把双方战死将士们的尸首全部烧掉了,烧得只剩下骨灰,连尸都不用收。

    叶同章还是担心乾军利用这些流民来攻城,但乾军并没有这样做,流民只是挑土填护城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干。

    连续两天,乾军都没有攻城,一直都是流民们在填护城河,这护城河原本就填得差不多了,仅仅两天时间,如此数量的流民彻底把护城河填平,乾军井栏退过去如履平地。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填平了护城河的流民们挑着箩筐退走。

    “将军,护城河也被他们彻底填平了,如果他们明天攻城,井栏就可以推到城墙边上,到时候乾军就可以通过井栏直接冲到城楼上,我们如果想不出破解之法,防守就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啊!”黄幢将对陈宪说道。

    陈宪叹道:“恐怕不止是井栏这么简单,当年我曾随檀大帅北伐,见过乾军一种用于攀登城墙的器械,那是一种有别于攻城云梯的攻城梯,它可以自由升降伸缩,踏板很宽,攻城的兵士用它可以很轻松登上城墙!”

    陈宪说的就是升降攻城梯,底部如同井栏一样采用轮式结构用于推动,伸缩木梯倾斜架在其上,一旦推到城墙边上,底下的人拉动绳索,倾斜的木梯就可以伸长一直抵达城墙顶端,底下却抵达地面,因为它的踏板很宽很长,可以同时并排上三到四名兵士,这种投送兵力的能力是其他攻城器械完全不能相比的。

    黄幢将面露惧色:“将军,这如何是好?以目前乾军的攻城力度,我们防守得已经很吃力了,如果乾军再使用这样的攻城武器,我们很难抵挡啊!”

    陈宪看了看他,安抚道:“不必担心,这些年我一直在琢磨如何克制这种攻城器械,倒也想到了几种办法!这样,你组织一些人手去城内找一批小陶罐,要有盖子的那种,找到之后再往小罐子了灌满火油,用盖子封死不能漏油,然后陈烨悄悄搬运到墙垛下,不要运太多,如果敌军再次发射火油弹,运上来太多也会烧掉,又是白费力气!”

    黄幢将眼睛一亮,“明白了,将军是想用火油对付敌军的井栏和攻城梯,这两样都是木质的,火油的确是它们的克星,末将这就去准备!”

    次日一早,乾军开始攻城。

    攻城开始之后,乾军这次没有投射石弹和火油弹,攻城营的人直接扛着云梯冲在最前面,攻城的兵士们跟在后面,等攻城云梯架起来之后迅速开始攀爬。

    在后方,乾军的井栏被推过来了,一排井栏最有三十多具,大量的攻城步兵和弓箭兵跟在后面。

    战斗开始了,双方再次在城墙上下交锋,箭矢乱飞,石头、石块不停从城墙砸下去,城下的协从军一个个被砸得头破血流。

    乾军的井栏停在远处,弓箭兵们爬上井栏,井栏被继续推着前进,但它们并没有靠近城墙,而是停在十丈之外。

    “放箭——”

    随着一声大喊,井栏上的弓箭手开始向城头上的守军放箭。

    守军们的背后绑着木板,他们迅速转过身来,只感觉背后不停传来震动,又听见箭矢飞来射中木板的呼啸声。

    没过一会儿工夫,每个守军兵士背着的木板上都射满了箭矢,射满了箭矢的兵士们迅速被其他兵士替换下去,另外有人把木板上的箭矢取下来集中存放。

    箭矢射了一会儿,乾军弓箭兵幢将发现了异常,他看见守军兵士们竟然用木板收集箭矢,当即下令:“停止放箭!”

    弓箭手们停止了射箭。

    “来人,把方才的情形速去禀报给将军!”弓箭兵幢将下令。

    “诺!”

    通讯兵飞奔过来向苏戟禀报:“启禀将军,敌军把木板背在背上作战,一旦我军放箭,他们就转身面对我军弓箭手,箭矢全部射在了木板上,他们又把箭矢收集起来用于射杀我军兵士!”

    苏戟听完正要下令,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赵俊生抱拳道:“陛下,这陈宪果然不一般,竟然想出这种办法克制我们的弓箭手,还能收集我们的箭矢反过来射杀我军兵将,着实可恶!臣请陛下准许臣下令从北门发动全力进攻!”

    赵俊生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顶点

第1014章 计划被迫中断

    攻城第四天,一天的战斗结束了,乾军潮水般的退去,连同攻城器械全部带走。

    守军兵士们一个个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转身背靠女墙坐了下去,一个个神情萎靡、精疲力尽,也不去管下面是否有血渍和尸体。

    黄幢将擦了擦带血的宝剑,收剑入鞘走到陈宪身边,见他还在盯着远去的协从军兵士们的背影看着,问道:“将军,乾军走远了,您还在看什么呢?”

    陈宪问:“老黄,你不觉得今天他们的进攻很奇怪吗?”

    “奇怪?怎么奇怪了?”黄幢将疑惑不解,“前几天他们不也这么打的吗?”

    陈宪摇头:“不,今天他们的进攻看上去有些保存实力的样子,他们有那种大威力火油弹却不用,只是砸了几拨石弹;他们的井栏明明可以推到城墙边上发动猛攻,却偏偏还和前几天一样只在护城河的位置就停下来了,还有他们今天的投送兵力似乎不及前几天多,次数也不及!”

    “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敌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或许他们前几天打得太狠了,那些降兵俘虏们撑不住,所以想要缓一缓?”

    陈宪扭头看向黄幢将:“他们还担心那些降兵俘虏们撑不住?乾军会顾忌这些降兵俘虏们的死活吗?这个理由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将军说乾军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黄幢将问道。

    陈宪眯起了眼睛,“事出反常必有妖,乾军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用意,只是我一时间想不出来!对了,这几天其他三个城门外是否有什么异常?”

    黄幢将摇头:“没有,南门外还是一个乾军都没有,其他两个城门外的乾军每天都只是在进行佯攻,没什么威胁!”

    陈宪伸手揉了揉眉心,“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呐!”

    夜半时分,无论是城外的乾军还是城内的守军都在熟睡这种,天空中突然起风了,这风刚开始并不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风力越来越大,风速也越来越快。

    强大的风力把乾军营地内很多没有扎牢固的营帐都吹翻掀起来了,特别是协从军营地的营帐都是随便扎的,也没有用什么加固措施,强大风力瞬间就把一座座扎得并不牢固的营帐连根拔起,正在熟睡的很多协从军兵将突然就感觉凉飕飕的,睁眼一看,头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军官们惊醒了,跑出营帐一看,大风吹得营帐和兵士们的衣物到处飞舞,看着架势,恐有下雨的征兆。

    将校军官们的应对很快很及时,一阵号角声响过之后,所有的协从军兵将们都醒来了并迅速集合。

    苏戟赶到时,胁从军兵将们已经全部集结完毕,所有人都站在空地上被大风肆虐。

    “废话不多说了,看这样子天有下雨的征兆,本将命令,所有人立即对营帐、马厩、牲口棚进行加固,已经被大风刮走的营帐都给我找回来重新扎牢固,快行动起来,快快快!”

    随着苏戟的命令下达,所有协从军兵将们都紧张行动起来,营地内喧嚣起来,忙碌一片。

    许多灯火都被大风吹灭,为了方便行动,兵士们又不得不点燃火堆,但很快天空就下雨了,还越下越大。

    被大风刮走的营帐只有少数在大雨下下来之前扎牢固了,其他大部分虽然已经找回了营帐,却来不及扎牢固,兵将们眨眼之间就被大雨淋透,但也只能冒雨重新扎营帐,等待把营帐扎牢固,这些兵士们早就成了落汤鸡,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赵俊生在起风时醒来了,但没有做出任何指示,安抚兵士们、下令让兵将们重新扎牢营帐的事情自然有各部将校去做,等到大雨下来之后,他才派人询问情况。

    不久,杨烈、李宝、苏戟、聂飞虎等人冒着大雨过来向赵俊生禀报营中应对大风大雨的情况。

    “陛下,骑兵营地的营帐都扎得比较牢固,没有被大风吹走的,马厩和牲口棚也是安然无恙,所有牲口都还在,将士们也都睡得很好!”

    在杨烈报告之后,李宝和聂飞虎等先后报告乾军步兵和龙卫军营地的情况都很好,一切正常,外面大风大雨丝毫没有影响到将士们,反而因为起风下雨了,将士们睡得更踏实了。

    苏戟报告说:“陛下,协从军营地的营帐被吹走了几百帐落,在大雨下来之前有大部分还没有重新扎牢固,将士们只能冒着大雨继续扎营,很多人被淋透,这些都是臣的疏忽,臣向陛下请罪!”

    赵俊生听完后脸色严肃的说:“协从军的战斗素质暂时提升不起来很正常,毕竟整编的时间太短,但军容、作风、军纪这些却是可以通过严厉手段整改的,可以在短时间让他们的面貌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在这一点上你忽视了,做得不好,朕今天要当着所有公卿大臣和将校们的面斥责你,你不能因为他们是协从军就放任不管,他们现在也是我乾国的军队,即便因为他们投降被整编的时间尚短,也不能在这些方面区别对待,明白吗?”

    苏戟低头抱拳道:“陛下斥责得对,臣虚心接受,日后不会再犯此类错误!”

    “这就好!”

    赵俊生目光又玩大臣们将校们当中一扫,“对了,粮草物资库房那边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受到损失?”

    军需官郦嵩走出禀报:“陛下,粮草物资库房和羊圈牛棚都一切正常,风雨是大了一些,但库房和牲口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赵俊生点点头:“这就好!现在是夏季,这大雨下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说不定最多只下一个时辰就会停,并不会影响明天的攻城。苏戟,你那边明天能不能准时攻城?”

    “回陛下,臣这边没问题!”

    “好,都回去休息吧!”

    赵俊生和所有的公卿大臣武将们都错了,都错误估计了这一场雨下的时间,它从深夜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都还没有停。

    因为下雨,营地里的地面已经无法让乾军骑兵和步兵们展开正常的操练,但早操的集合号角声却是正常响起,将士们只能冒雨紧急集合。

    各部领兵将校并没有安排操练任务,只是简单进行了一些训诫和下雨期间的安排,然后就宣布解散了,被淋了一个通透的乾军兵将们于是纷纷跑回了营帐换下湿漉漉的衣裳,换上干净衣裳。

    而昨夜被赵俊生训斥了一顿的苏戟也拿出对待乾军兵将的严厉态度一样对待协从军,照样下令吹紧急集结号让他们集结,在大雨中对他们进行严厉和训斥,宣布了军纪、军规,严格要求军容和作风。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因为下雨,今天的攻城计划只能暂时搁置,解散之后所有人回营换上干净衣裳,然后去吃早饭,吃完早饭回营待命,没有命令不许出来,解散!”

    兵将们一哄而散。

    乾军的很多规矩都是赵俊生最初定下来的,就连行军扎营时的营地位置选择、规模大小和各种设施都有详细的规定,该有的设施一样不能少,这其中也包括排水沟。

    若没有排水沟,按照这次的降雨量,营地内早已经是一片汪洋了,尽管雨水都从排水沟排走了,但营地里早已经是一片烂泥,而且大雨还在下,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乾军将士们什么都干不成,只能窝在营地里睡大觉,而这正是兵士们期待的,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肯定要睡足睡饱。

    吃过早饭之后,兵士们都躺在营帐里蒙头呼呼大睡,呼噜声一波接一波,只看哪个营帐内的呼噜声最响。

    “准备一下,去巡营!”赵俊生对站在一侧的李宝吩咐道。

    “诺!”

    康义德拿过来一顶油纸雨伞,赵俊生摆手:“这么大的雨水你拿这个顶什么用?去拿一件油布雨衣过来!”

    “诺!”

    赵俊生穿着一件油布雨衣与李宝等人一同巡视营地,营地里除了岗哨和巡逻队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巡视了骑兵营地,赵俊生发现有些营帐所有人都在睡觉,有些营帐的兵士在闲话,有些营帐的兵士在进行有些有益的活动,赵俊生也不去管他们,难得将士们有自己的自由时间。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问:“对了,营地外的警戒哨和游骑哨还在吧?”

    杨烈回到道:“陛下放心,无论什么天气,营地外的警戒哨和游骑哨都是不能撤的,这关系到全军将士们的安危,臣还不至于这么不知道轻重!”

    “这就好,什么时候都不能大意,不能得意忘形,有些规矩看似呆板和不近人情,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它就能挽救所有的性命,就好比现在,倘若城内守军突然冒雨出城袭击我军营地,而我们在外围的警戒哨和游骑哨却因为大风大雨躲了起来,没有正常行使自己的职责,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第1015章 暴露意图

    “陛下所言甚是,臣等牢记在心!”杨烈抱拳回答道。

    其实城内守将陈宪还真有趁着大雨的机会带兵出城突袭乾军答应,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仔细考虑过这事,有几个原因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首先乾军一直又哨骑在监视成都城,乾军营地外围的警戒哨和游骑哨就算下大雨也没有偷懒,昨夜他还派人出城去侦察,但派出去的人却没有回来,毫无疑问,被派去的人被抓住了或已遭遇不测。

    其次,乾军答应距离城墙还有十几里的距离,此时大雨不停,大军若出城去偷袭,仅仅穿过这十几里路就会因为淋雨而丧失战斗力,因为雨水冲刷会带走人身体的热量,被淋十几里路,将士们早就冻得瑟瑟发抖了,哪里还有力气打仗?

    再次,这几天协从军的攻城势态非常之猛,守军兵士们因为兵少轮换次数少而频繁作战非常疲劳,这下雨天正好可以让将士们多休息休息,让他们回复体力和精神。

    所以,因为上述几个原因,陈宪放弃了出城冒雨袭营的打算。

    东城门的城楼早就在第一天被乾军用投石机砸了个稀巴烂,城墙的女墙墙垛也被砸得残缺不全,城墙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和残垣断壁。

    后来乾军用投石机发射火油弹,城门楼子和城墙上所有的敌楼都被烧了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千疮百孔的破烂墙壁,整个东侧城墙上找不到一处可以避风挡雨的位置。

    但城墙上不能没有人留守啊,陈宪只得下令命人在城墙上立下一些营帐,用竹竿做支撑,用石头压住,这才勉强能让观察哨在城墙上呆下去。

    而守军兵士们一部分躲在城墙内侧底下的藏兵洞里休息,这些兵士都是精锐兵士,若是敌军来袭,他们要在第一时间跑上城墙布防御敌,而其他大部分守军兵将都在靠近城墙的兵营和民居内休息避雨。

    这场大雨给了守军喘息之机,让他们可以很好的恢复体力和精神,却给乾军带来的诸多不便,这让协从军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士气又落了回去,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另外,这场大雨迟缓了乾军获得消息的时间,使得一些重要的情报无法及时送到赵俊生手里。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场大雨让乾军的后勤运输队面临更加艰难的问题,最少两天之内,正在往此地运送辎重的乾军后勤辎重队都无法启程开拔。

    这场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凌晨才停止。

    这天早上,赵俊生去起来看见太阳升起来了,但营地内依然是一片稀泥,营地外很多地势较低的地方以一片片水洼,这种情况依然无法进行攻城。

    不说其他的,攻城器械都无法移动,兵士们一脚踩下去就是一脚的稀泥,走不了几步鞋子上就沾满了泥巴,走路都困难,怎么去攻城?

    于是,乾军上下,包括协从军这一天也只能呆在营地里,到了傍晚要吃完饭的时候,路面才被晒干了一些水份。

    这天夜里赵俊生在吃过晚饭之后找来苏戟说:“按照现在地面的湿润程度,明天上午应该就可以出去走动了,移动攻城器械也应该没有问题,将士们也休息了两天,精气神都恢复了不少,你这边有没有问题?”

    苏戟抱拳回答:“回陛下,臣这边没有问题,臣这两天已经规划并部署好了接下来的攻城计划,争取一战而下成都!”

    “好,朕会去观战!”

    次日上午,乾军并没有急着攻城,天亮时地面还有一些湿,攻城器械移动有些困难,将士们推动着有些吃力。

    等出了早操、吃过早饭,太阳升起来了,气温迅速身高,地面被太阳烘烤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完全干涸了。

    苏戟一声令下,早已经整装待发的协从军兵将们从营地里出发向成都城前进,十几里路用大半个时辰走完,将士们还是显得比较轻松的,这两天不是白休息的,体力上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一个个精神饱满。

    东城门城墙上,瞭望观察哨看见远处出现了一线黑点,那是人头攒动,立即大叫:“敌军来了!”

    旁边一个同伴迅速拿起木槌敲打在铜锣上:“当当当······”

    警报声响起,所有守军心中一紧,纷纷拿着刀枪赶赴自己的防守岗位。

    陈宪从城墙下跑上来观察了一下,大喊道:“所有人各就各位,准备迎敌!辅兵烧开水、搬运箭矢、石料、木料、火油罐,快快快!”

    “给老子把投石机加起来,把床弩全部上弦,把箭矢分发到每一个弓箭手的手里!”

    随着陈宪的一项项命令下达,守军兵将们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

    城外乾军正在缓缓而来,赵俊生这次依然是坐着御辇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东门外,跟前些天一样,他的龙骑在上空高高飘扬,这让守军兵将们一眼就看到了。

    林敬辉骑着快马追过来,在赵俊生的御辇旁放慢脚步抱拳禀报:“陛下,刚刚收到消息,南朝援兵抵达巴陵与水师船队汇合后乘船前往夷陵去了,我军鲁爽部正在猛攻夷陵,暂时还没有受到我军攻破夷陵的消息”。

    赵俊生闻言皱起了眉头,夷陵虽然是一个郡,但南朝宋国在夷陵部署的兵力应该不是很多,鲁爽部有骑兵一万、步兵四万,这些步兵都是精锐,怎么还没有攻下夷陵的消息传来?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林敬辉说:“派人提醒鲁爽,一定要注意宋军的水师舰船,别让宋军水师舰船跑到后面投放兵力抄了他的后路!”

    “诺!”

    旁边骑马的东方辰拱手道:“陛下,臣建议下旨给司马楚之和梁翼,命他们集结兵力对襄阳和淮南一带进军,给东部边境防线造成军事压力,再看看宋国朝廷的反应!”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同意了东方辰的建议,派人向司马楚之和梁翼传达旨意。

    不过如果司马楚之和梁翼都动起来的话,如果宋国不能克制,或者宋国君臣脑子发热,乾国与宋国就有全面开战的可能,但这不是赵俊生应该顾虑的,现在是乾国强而宋国若弱,乾国有底气随时挑衅,而宋国没有,多数时候只能忍气吞声。

    苏戟已经前往北门负责指挥作战了,东城门这边的指挥由赵俊生亲自指挥。

    大军在东城门外列阵,赵俊生下令让攻城营架设投石机、准备床弩和井栏,又下令让攻城部队做好攻击准备。

    东城门外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但北门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赵俊生这边只有等在北城门外指挥作战的苏戟准备好了,他这边才能开始攻城。

    赵俊生看了看对面城墙上,城墙虽然已经被投石机砸得残破不堪,但守军的旗帜却是依然屹立。

    “国师,你觉得守将陈宪会上当吗?”

    东方辰道:“这个臣就说不好了,这要看咱们是不是能把戏做足,不过就算我们做得再好也难免会留下破绽,如果陈宪够精明,他肯定会发现蛛丝马迹!”

    “是啊,这个陈宪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将军!”

    君臣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一个骑士骑马飞奔过来,禀报道:“启禀陛下,苏将军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

    赵俊生闻言起身走到御辇平台前面挥挥手:“让攻城营和攻城将士们做好准备,一刻之后准时发起攻击!”

    “诺!”

    投石机的网兜里放上了石弹,床弩上的发射槽内放上了弩箭,云梯队的兵士们已经准备就绪,将士们已经摩拳擦掌,士气旺盛。

    一刻的时间到了,旁边康义德走过来提醒赵俊生,“陛下,时辰已到!”

    赵俊生向传令官点头,“开始!”

    传令官大吼:“陛下有旨,开始攻城!”

    传令兵站在高处用旗帜打出旗语,攻城营那边立刻就接到了指令。

    随着指挥官拔出战刀向前一指,一具具投石机把网兜内的石弹发射了出去。

    石弹在天空中发出呼呼呼的恐怖声音,城楼上传出一片惊恐的惊叫声,在陈宪的命令下,守军兵将们跑下城墙躲避石弹,这也是没有办法,乾军的石弹一经落地就炸裂,碎石乱飞,杀伤力太大了,守军只能下城墙躲避,等乾军的投石机砸完了再上城墙。

    陈宪没有下城墙,他依旧站在城楼上。

    大量的石弹落在城墙及周围,耳边不断传来巨大的震动声。

    “不对劲,今天乾军发射的石弹数量少了许多!”

    陈宪的话让叶同章一愣,他观察了一下,“的确,你看对方的投石机少了很多,不过这两天下雨,乾军没有制作足够的石弹也是正常的!”

    陈宪点点头,这一点虽然有些可疑,但并不能说明什么,但他又突然发现了一处不正常的地方,“你看,乾军军阵之中的步兵数量是不是少了一大半?准确的说他们的协从军数量少了一大半!”

    叶同章目光一扫,“咦,还真是如此!协从军的军服盔甲与我们一样,只是为了区别敌我,他们在胳膊上扎了红巾,而那些乾军步兵的军服和盔甲与协从军是不一样的!”

    陈宪沉声道:“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叶同章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面露惊容道:“他们不会是已经转换了主动方向吧?难道这里只是吸引我们的主力的佯攻?”

    陈宪快速考虑了一下,当即立断:“我猜他们的主公方向应该在北门,叶将军,这里交给你,我带人去增援北门!”

    “好,一切小心!”

第1016章 步投协同战术

    东城门外乾军军阵中的投石机的确少了一大半,这些投石机都被苏戟调去攻打北门了,但剩下来的这些投石机依然发挥了很大的威力和破坏力。

    城墙被砸得一直在震动个不停,砸碎的石块碎屑四处乱飞,不停有人被砸倒砸死。

    陈宪带着五百人的预备队前去增援北城墙了,顺便带去了大批的火油罐。

    叶同章留在了东城墙上,其实按照他与陈宪的分工是每个人上城墙守半天,一个守白天,一个守夜晚,进行轮换,这样一来他们两人都可以进行休息,但前两天一直下雨,乾军没有攻城,一直在养精蓄锐,今天攻城只怕会很凶猛,所以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还是坚持来到了城墙上协助指挥。

    东城墙此前被乾军投掷火油弹砸得焚烧过一次,城墙墙砖的质地变脆了许多,现在被石弹一砸,很多墙砖直接被砸碎,掉下许多灰尘粉末,被砸中的墙垛一砸就碎了。

    连续几轮石弹砸下来,原本就残破的城墙于是更加残破不堪了,若是一般的小县城,甚至是郡城都经不住这么砸,这州城的城墙比县城和郡城要高大坚固得多,也经得住摧残。

    四处乱飞的石块碎屑杀伤力还是比较大的,叶同章在城墙上只待了一盏茶的工夫,脸上就被飞溅的碎石划破了几道口子,胳膊上的军服也被擦破了,不得不跑下城墙躲避,就观察哨此时也无法进行观察,城墙上的空气中到处都是灰尘,碎石随时飞溅过来,他们只能蹲在墙垛后抱着头部尽量避免被碎石砸中。

    几轮石弹砸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刻,赵俊生看了看沙漏,感觉差不多了,于是下令:“不要吹进攻号角了,去告诉攻城营,云梯队开始冲锋,冲锋时不要喊叫,告诉他们的指挥官,攻城的兵士们开始进攻之后,投石机暂时不要停止投掷,待兵士们扛着云梯冲到城墙近处再停止投掷!”

    “传令给协从军,让他们跟在云梯队身后开始进攻!”

    后世有步炮协同战术,赵俊生在这里也搞一个步投协同战术,只要配合得当,对守军的压力和冲击力是相当大,若是守军反应不够快,很可能被攻城部队一口气冲到城墙上。

    “是,陛下!”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进攻开始,因为赵俊生下令不让吹号角,冲锋时也不许喊叫,攻城营的兵士扛着云梯迈开腿向前闷声小跑,攻城兵士们提着刀和盾牌紧跟其后。

    这不声不响的进攻还真让守军没有察觉,此时守军兵将包括观察哨都在躲避石弹,谁也没有发现乾军已经开始进攻了。

    等到攻城营的兵士们扛着云梯冲到城墙附近,投石机停止了发射石弹,最后一颗石弹落下来之后,一具具云梯刚好被兵士们架在了城墙上,沉闷散乱的大量脚步声传过来,城墙上的观察哨小心伸出脑袋观察,先是望了望天空看看是否还有石弹飞过来,没有发现有石弹飞来,于是向城墙下看去,只见正下方正好有一架云梯,一个协从军兵士都已经爬了一半,云梯下方还聚集着八九个兵士,他眼睛再一扫,左右两侧城墙下几十具攻城云梯一字排开,大量的协从军聚集过来,每一架云梯上都有人在攀爬。

    观察哨本能的发出一声大吼:“敌军攻上来了,快布防、布防啊!”

    “当当当······”急促的铜锣声响起,在城内墙壁下躲避石弹的守军兵将们纷纷向城墙楼梯跑过去。

    “快快快,敌人已经冲上来了,都给老子跑快点!”叶同章大吼着挥舞着宝剑率先登上了城墙。

    叶同章带着一些兵士们跑上城墙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协从军爬了上来,他当即带人冲过去:“杀——”

    这些协从军看见了叶同章,看见他身上的装束知道他是一个大将,当即一起冲过来,厮杀开始了。

    随着守军将士们快速跑上城墙防御,爬上城墙的协从军也越来越多,惨烈的城墙争夺战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展开。

    叶同章一般战斗一般恨不得自杀,他恼恨自己为什么要吓得跑下城墙,如果他还在城墙上就会及时发现敌军偷偷摸摸的行为,他也恼恨那些观察哨,如果他们冒着危险伸出脑袋观察一下就不会被敌军偷袭得手了。

    不过此时再怎么恼恨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要这些爬上城墙的协从军全部干掉或者赶下去。

    整个东城墙上到处都在进行短兵相接,源源不断的协从军爬着云梯上城墙,但也不时有人掉下来。

    今天赵俊生指挥的攻城战法让乾军高层将领和公卿大臣们都大开眼界,不过有一点公卿大臣们和将校们想不通,今天的守军为何反应这么迟钝,协从军都爬上城墙了他们才发现?

    国师东方辰问出了这个问题:“陛下,今天守军的反应似乎迟钝了不少,这是为何?”

    赵俊生笑道:“不是反应迟钝,是他们根本就没发现我军兵士早就开始攻城了!这里距离城墙有两里多,你们看不见城墙上的具体情形,实际上在投石机投掷石弹的时候,守军都跑去城墙内侧下方躲起来了!”

    东方辰还是不能理解:“那他们也应该安排观察哨吧?”

    “我方投掷的石弹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经过特殊制作的,一旦落地就会砸碎,碎块会四散飞溅,观察哨也避免不了被伤到,所以他们躲起来也是正常的!我们的投石机刚刚停止投掷石弹,将士们就已经冲到城墙下,他们甚至比守军还要先蹬上城墙,区别是守军有楼梯大量快速增加兵力,我方只有云梯,一次只能爬上去一个,单位时间内投送兵力的速度不及他们!”

    杨烈说道:“陛下,这个等将士们快要冲到城下的时候再停止投掷石弹的办法真好啊,敌人来不及重新布防,我们的将士们就已经爬上城墙了,若是能够增加投送兵力的速度,完全可以一次就攻破城墙防御!”

    “陛下,我们应该把伸缩轮式攻城梯留下来一些用于攻打东城墙的,按照陛下刚才这种打法,真的只需要一次就能攻破攻城,那玩意可以在短时间大量投送兵力到城墙上!”

    赵俊生摆手道:“这次主要以苏戟的指挥为主,我们这边还只是佯攻,尽量吸引他们的兵力和注意力,争取在北门那边一次性破城!”

    旁边郦嵩拱手说道:“陛下,以臣之见,这些协从军的战斗力还是差了一些,若是把我军步兵抽调几千人过来,最多两三天就能破城!”

    赵俊生摇头:“我军步兵都部署在川蜀各地维持各地的稳定,还要随时准备弹压流民们造反,无法抽调,若是派这些协从军去调换他们,朕又有些不放心,不要小看这些协从军,他们在攻城方面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在赵俊生这边正在佯攻东城墙的时候,苏戟那边在等待了一刻之后也随即展开了进攻,投石机在第一时间对北城墙投掷了大量的石弹,砸得城墙上的守军抱头鼠窜。

    此前乾军主攻都在东城墙,北城墙和西城墙都只是佯攻做一做样子,连投石机都没有一架,而今天这突然有如此多的投石机砸出无数石弹,命中率居然在一半左右,这吓坏了守军。

    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守军兵将们损失惨重,要知道守军兵力多数集中在东城墙,其他三门都只有几百人,这一连几轮石弹砸下来差点把守军砸崩溃。

    好在陈宪及时带着五百人来援,否则只怕北城墙已经被乾军攻占了。

    守北门的是一个叫王岳的参军,他见陈宪带着五百人及时出现,终于松了一口气。

    “将军您来了,卑职这下就放心了!”

    陈宪回到砍死一个协从军兵士,一把将受伤的王岳拖到城楼里,然后快速出来指挥战斗。

    此时大批协从军已经冲到城墙下,有一些协从军兵士已经爬上了城墙正在与守军战斗。

    “集中兵力把这些人都杀了,都给我守住,后退一步者斩!”

    陈宪大吼着加入了战团,在他的带领下,带来增援的兵将们很快把登上城前的协从军都干掉。

    再一看城外,乾军已经出动了井栏和伸缩轮式攻城梯,大量的步兵还在后面跟过来,一旦乾军的井栏和伸缩轮式攻城梯被推到城墙边上,乾军就能大量投放兵力登上城墙,到那时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快把火油罐准备好,准备好火把!”

    陈宪刚刚部署完毕,城墙乾军已经把井栏和轮式伸缩攻城梯推过来,井栏上的乾军弓箭手开始向城墙上放箭,守军兵士们立即用木板挡住。

    乾军弓箭手指挥官一看作用不大,还白白浪费箭矢支援了敌人,当即下令把井栏推到城墙边上准备投放步兵,后面的轮式伸缩攻城梯也被推了过来。

    “准备,火油罐准备——”

    随着陈宪一声大吼,守军兵士们抱着一个火油罐就举起来对准了靠在城墙上的井栏和攻城梯。

    “给我砸!”

    兵士们纷纷把火油罐砸在攻城梯和井栏上,“哐当、哐当······”一个个火油罐砸碎,火油洒在攻城梯和井栏上以及正准备爬上城墙的协从军兵士身上。

    “丢火把!”

    一支支火把丢了出去,“轰轰轰”所有的攻城梯和井栏全部烧了起来,大火快要把整个城墙都要吞没,还有不少兵士身上也着了火。

    远处指挥作战的苏戟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完了,完了!”

第1017章 惨败而归

    “退后,退后······”一个幢将在城下挥舞着手臂大吼着,命令自己手下兵士迅速退后脱离燃烧的井栏、轮式伸缩式攻城梯。

    一些正踏着攻城梯想冲上城墙的协从军兵士被大火吞没,所有井栏也燃烧起来,井栏上的兵士们惊恐的大叫着,有些人在大火还未蔓延到顶端时跳了下去,非死即残,有些不敢跳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把自己吞噬。

    为了让火势燃烧得更快更大,陈宪下令手下兵将们投掷了第二波火油罐,原本守军使用的火油并不容易燃烧,但它附着在木制的攻城梯和井栏上就很容易燃烧,烧着的攻城梯和井栏在增加了火油之后燃烧更旺,火势更大。

    城墙下到处都是被烧都惨叫、在地上打滚的火人,其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人听了感觉如同到了地狱一般。

    “放箭——”陈宪冷着脸下达了攻击命令。

    城墙上守军弓箭手拉弓向城下的协从军放箭,箭雨一波波射下去,来不及脱离弓箭射程范围的协从军兵将们死伤惨重,许多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竟然自行崩溃撤退。

    乾军军阵中,副将对苏戟说:“将军,攻城器械已经烧了,此时还是把人撤回来吧,将士们呆在城下遭受弓箭打击,白白受到损失,还伤了士气,现在还只是少数人转身逃跑,若是大规模溃逃后撤,对军纪的影响会很大!”

    苏戟回过神来,他脸色有些灰败,无力了抬抬手:“传令鸣金收兵吧!”

    “诺!”

    “当当当······”一阵清脆的铜锣声响过,城下的协从军兵士们如蒙大赦,纷纷掉头就跑。

    战死将士们的尸体已经没有人再去管了,着了火的攻城器械还在城墙边上烧着,大火中烧着不少尸体,发出难闻的臭味。

    “大胜!”城墙上突然有人举着兵器大吼一声,似乎要发泄这么多日子以来的被动挨打的郁闷和怒气。

    其他守军兵将也纷纷举起兵器大吼:“大胜、大胜、大胜······”

    城外乾军军阵前,半个时辰之后,副将情绪低沉的走过来向苏戟禀报:“将军,损失了八百余人,都是被烧死的!”

    苏戟瞪大眼睛,神情痛苦的大吼:“怎么会这么多?”

    “将军,一共五十架井栏、五十架攻城梯,每一架井栏上多则十五人,少则八人,所有的井栏都被烧毁了,至少极少数人冒着摔死的风险及时跳下来,但大多摔伤了腿脚,其他人都没能及时逃生,全部葬身火海,另外还有一部分兵士是在攻城梯上烧死的”。

    苏戟突然张嘴吐出一口献血,身体向后倒去。

    这个突然发生的情况让副将和周围的兵将们大惊失色,立即扶住他急切的大叫:“将军、将军······”

    副将和兵士们七手八脚的把苏戟扶着躺下,迅速叫来军医进行抢救。

    这一场攻城战是苏戟计划了很长时间,做了很多准备,几乎把七成以上的重型攻城器械都搬过来了,没想到刚刚开打,整个计划就被守军扼杀在摇篮里了,用于近距离攻城和投送兵力的井栏和轮式伸缩攻城梯被守军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再加上苏戟听到伤亡了七八百人,这让他急火攻心,当场血涌头顶昏死过去。

    经过军医一番抢救,苏戟终于被救醒了,他挣扎着站起来很是灰心丧气的下令:“传令收兵回营!”

    副将一看,这才开始攻城不到一个时辰呢,现在就攻城?如何向皇帝交代?他见苏戟像是丧失了斗志,连忙道:“将军不必气馁,伸缩轮式攻城梯和井栏被烧掉了又如何?我军还有攻城云梯,还有大量投石机,末将这就重整攻势亲自带兵攻城!”

    苏戟摇头叹道:“如今我军士气全无而守军士气高涨,就算你把城墙全部砸塌了,我军将士也无力进攻了,先下令收兵回营吧,来日再做计较!”

    副将见劝不住苏戟,犹豫了一下问道:“可······将军如何向陛下交代?”

    “犯了错自然要付出代价,此战失礼是我一人之过,与尔等无关,本将会向陛下请罪,承担全部罪责!”

    副将摇头道:“将军说这话就太见外了,这个攻城计划是将军与末将等人一起商议出来的,如今攻城计划失败,不能让将军一人承担责任,我等共同承担要比将军一人承担好得多!”

    此时东城墙这边的佯攻打得是如火如荼,尽管进攻的协从军在整体形势方面还是处于劣势,但他们已经在城墙上与守军厮杀了很多。

    为了守住城墙,守将叶同章不得不每隔半个小时左右就增加兵力上城墙参与战斗,城墙争夺战一直打了一个时辰才算把协从军的攻势压下来,还留在城墙上战斗的协从军数量急剧减少。

    有些是被挤下城墙的,有些被杀死了,随和守军不断投入兵力,城墙上的协从军越来越少。

    而在此时,北城墙方向的天空升起了滚滚浓烟,大量的惨叫声隐隐传过来。

    “陛下,您看北城墙那边!”大将李宝指着西北方向大叫。

    赵俊生已经看见了,他眉头一皱,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喊道:“李宝,速速派人去查看一番到底发生了何事!”

    “诺!”

    一匹快马飞奔向北城墙之外的乾军军阵。

    赵俊生再看看对面东城墙上的协从军似乎快要坚持不住,紧靠攻城云梯的投送兵力的能力太差,若不是采用步投协同战术先期就投送了一部分兵力上去占据了一些城墙地段,协从军不可能在城墙上坚持到现在,甚至连攻上城墙都困难,往往是上去一个死一个。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下令道:“传令让攻城营出动井栏!”

    李宝道:“陛下,这里只有十几具井栏,数量是不是太少了一些?”

    “无妨,咱们不能看着城墙上的将士们都被敌军杀死,出动井栏吧!”

    “诺!”

    命令下达后,留在这里的十几具井栏被兵士们推着向城墙方向前进,行进到一半的距离,被派去打探消失的骑士回来了。

    “报——”

    “报——”

    骑士在御辇侧前方勒马停下,禀报道:“启禀陛下,苏将军的井栏和轮式伸缩攻城梯全部守军焚毁,一具不剩,据说攻城的将士们伤亡惨重!”

    赵俊生听完脸色一变,他扭头看向正前方还在前进的十几具井栏,立即下令:“传令收兵!”

    “当当当······”一阵铜锣声响过,协从军如潮水般的退走,就连城墙上的协从军也纷纷撤退,守军却是没有追杀,担心逼得狗急跳墙,任由他们离去。

    不久,苏戟带着几个人骑马来到御辇前,他下马跪倒:“陛下,臣指挥失利,被守军烧了所有近战攻城器械,才不到一个时辰就损失了七百余人,此前所指定的攻城方略被守军完全克制,这都是因为臣无能,臣愿自裁以偿罪责!”

    说罢,苏戟拔刀欲自刎。

    赵俊生眼疾手快,一甩手,几根针射在了苏戟的手腕上,苏戟疼得大叫一声,手中的刀落在地上,受伤的手颤抖不止。

    赵俊生冷着脸大怒道:“来人,叫御医来给他治伤,伤势处理好了再过来见朕!传令,收兵回营!”

    御者立即驱使马匹掉头拉着御辇向营地方向而去,各军将校也纷纷跑到自己队伍面前下令兵士们转向回营休整。

    本来打算都好好的,今天将士们士气正旺盛,精神和体力都恢复到巅峰状态,没想到攻城战才刚刚开打,攻城模式被守军完全克制,攻城计划只能被迫中止,这次的攻城战也以惨淡收场,这对乾军上下的士气打击非常之大,等将士们全部撤回营地,一个个都如同霜打的茄子。

    帅帐内。

    赵俊生趁着脸坐在主位上,腰背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在大臣公卿和武将们的脸上扫来扫去。

    公卿大臣和武将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谁都知道这个时候赵俊生心里窝着火,仗打败了也就罢了,负责指挥战斗的主将竟然想要自裁谢罪,这让赵俊生如何受得了?死就能解决问题吗?如果大臣们武将们人人都像苏戟这样一死了之,他这皇帝还怎么当?还怎么统御群臣?

    帐外当值的小校走了进来,帐内的气氛让他心中狂跳,他小心走到中间禀报:“陛下,苏将军在帐外等候陛下召见!”

    赵俊生冷声道:“宣这个混账进来!”

    苏戟捂着已经包扎了纱布的手腕低着头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罪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喝问:“苏戟,还想死吗?”

    “陛下,臣有罪!”

    赵俊生指着苏戟就是一通臭骂:“依朕看你就是一个蠢材、懦夫!出了事就想逃避责任,别人是想着法的逃避,你倒好,直接要以死逃避责任,你以为你很勇敢,你这是懦弱!你若是有血性、有种的话,你就给朕把这城攻破了、俘虏城内所有人!人家司马懿遇到诸葛亮是屡败屡战,最后还是把诸葛亮给耗死了,你一次失败就想死,朕看你以前是过得太顺了,你既然想死,你就去死好了······”

    苏戟被赵俊生骂得狗血淋头,也把他给骂醒了,他想想自己这十几年的确过得太顺了,没有经历过失败,这一次失败就受不了,还真是不爷们。

    “陛下,臣、臣知错了,请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臣若不把这城攻破决不罢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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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为花木兰的未婚夫,赵俊生表示鸭梨很大!刚开始花木兰只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小女孩儿,可她却代父从军,在军中磨砺成了一个的杀伐果断、战功赫赫的女将军,赵俊生有点儿担心婚后生活。是选择做这个成功御姐背后的那个男人,还是选择撑起家庭、当家做主?群254765694我老婆是花木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老婆是花木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老婆是花木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