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柔然风云变
大乾十七年十一月下旬,被俘的北凉沮渠无讳和他的几个兄弟以及三千多北凉降兵一同被押解抵达长安,与此同时被押解来的还有这些主要人物的家眷子嗣。
对于沮渠无讳和他的几个兄弟以及他们的子嗣,赵俊生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下令开刀问斩;至于那三千多北凉降兵,赵俊生下令让他们去挖矿;还有沮渠无讳这些人的女眷,也都赐给了那些有功将士。
直到此时西域才算完全在乾国的掌控之下。
与此同时,大乾朝廷派出的使者也已经抵达敦煌,准备在敦煌休整几天之后再出发前往权于摩国。
黑衣卫和皇城司在分别接到赵俊生的命令之后迅速展开行动,黑衣卫主要是从南朝刘宋内部着手,而皇城司主要从大乾内部着手,双管齐下!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这件事情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黑衣卫统领吕玄伯向赵俊生报告查到的结果。
“陛下,黑衣卫建康分部传来消息,他们查到南朝与柔然人之间的确签订了一份盟约,而且这份盟约来自于长安城内,应该就是南朝使臣黄光耀与柔然使臣阿罗干签订的!但是他们没有查到盟约的具体内容,这份盟约被秘密送往建康,见过它内容的人不超过五个人,因此很难打探相关细节,不过他们正在努力接近看过盟约内容的人!”
赵俊生皱着眉头说:“前几天南朝使臣黄光耀来向朕辞行,说建康方面已经派了新的使臣来接替他,而且他说他这两年在长安城得了咳疾,需要返回建康修养,朕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让鸿胪寺给他发放了通关文牒,此时他应该还没有走远!”
吕玄伯迟疑道:“陛下的意思是要从黄光耀的身上着手搞清楚盟约的内容?”
赵俊生点头:“不错,朕本想让皇城司去做这事,毕竟皇城司的本职就是对付敌国细作暗探,但我们跟南朝的和约还在生效当中,如果公然让皇城司出动扣押黄光耀定会引起南朝方面的愤慨,在不确定南朝和柔然是否结盟的前提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把与南朝的关系搞得太僵!所以······朕打算让黑衣卫去做这件事情,黑衣卫出动人手对黄光耀进行秘密逮捕,朕需要你以最有效的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撬开黄光耀的嘴,他既然能送阿罗干出城,必然与阿罗干之间有什么猫腻!”
吕玄伯抱拳答应:“诺!”
······
漠北,柔然可汗庭。
昙无耶一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从乾国境内逃到了漠北境内,可是他出了乾国境内之后并不顺利,柔然辖地内的各部族并不安逸,边境地区的柔然部落时常遭到大乾戍边骑兵的突袭和侵扰,这些柔然部落为了躲避乾军的不间歇突袭,不得不屡次向北迁徙。
受到乾国边军袭扰的柔然边境各部族对从南边来的人分外敌视,昙无耶就好几次被几个柔然部族的骑兵围起来用弓箭指着,如果不是他穿着一身僧衣,又是长着一副与汉人和鲜卑人截然不同的相貌,只怕早就被射成筛子了。
在前往柔然可汗庭的途中,漠北连续两次下起了大雪,第一次持续了三天,第二次持续了五天,这雪一旦落下来就因为气温寒冷而不容易融化,贯穿整个隆冬季节。
昙无耶几乎冻死在漠北这冰天雪地之中,途中不断有野兽想要吃他,被他反杀,他于是剥下它们的皮毛裹在身上、背上它们的肉继续赶路。
他又冷又饿,不得不在沿途经过的部落里偷盗牧民的食物,因此而被牧民们追杀。
十一月下旬,昙无耶历经千辛万苦抵达了柔然可汗庭。
可刚刚抵达可汗庭的昙无耶发现这里的局势似乎很紧张,柔然人因为他僧人的身份没有为难他,以为他是起来传法的,于是还给他提供了一个穹庐供他居住。
这天天上飘着大雪,昙无耶拦住一个中年僧人,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我是天竺来的僧人昙无耶,敢问贵国国师法瓒可在?”
中年僧人一看昙无耶是天竺僧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回礼说:“很不巧,在两个月前,敕连可汗病逝之后的第五天,国师也圆寂了!”
昙无耶很失望,他又急忙问:“那么柔然汗国现在是谁当任国师?”
中年僧人摇头叹息:“新可汗尚未继位,何来国师?”
昙无耶愣神了好久,中年僧人离去时他都没有注意到。
他带着失望往自己的穹庐方向走去,他不担心吃饭问题,柔然很对僧人很礼遇,他每日拿着钵盂出去走上一圈,这里的柔然人就会施舍给他好几天的食物。
正穿梭在一顶顶穹庐中间,突然一声爆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混账、混账,卑托、固勒林欺人太甚!”
一个浑厚的声音劝道:“吐贺真,发脾气没用,现在我们与卑托、固勒林三方互相牵制,谁都奈何不了谁,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卑托和固勒林隐隐有结盟的迹象,我们必须谨慎对待,不能被他们孤立,否则我们就危险了!”
昙无耶从一顶穹庐旁边伸出脑袋观察了一下,发现是几个鲜卑贵族,周围还站着一些柔然勇士警戒。
这些柔然贵族很快离开了,昙无耶沉思着回到了自己的穹庐。
下午,他继续去化缘,在化缘的过程中他不断与牧民进行攀谈,终于搞清楚了现在柔然的局势情况。
等回到自己的穹庐里,昙无耶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去投靠吐贺真,就是他上午无意中撞见的那个发脾气的年轻人柔然王子吐贺真!
深夜,昙无耶顺着打听来的路线来到了吐贺真的营地。
“什么人?”几个柔然勇士手持弯刀拦在了昙无耶的面前。
昙无耶对他们说:“劳烦诸位向吐贺真王子禀报,贫僧昙无耶,是天竺僧人,受阿罗干的托付前来见王子殿下!”
几个柔然勇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说:“你先等着,我去通报!”
不久,去通报的人回来说:“王子殿下请大师进去,跟我来!”
“阿弥陀佛!”
走了一段路,昙无耶被引进一个硕大的穹庐内,这穹庐比他此前见过的所有穹庐都大。
一个年轻的王子正坐在一张铺着狼皮的座位上,昙无耶抬眼眼一看,正是白天看见的柔然王子,他上前双手合十:“贫僧天竺僧人昙无耶拜见吐贺真王子!”
吐贺真打量一番昙无耶,问道:“听闻你是受阿罗干的托付来见我的?可有凭证?”
昙无耶从手上摘下扳指呈上说:“这是阿罗干俟利发亲手交给贫僧的扳指!”
扳指最初的作用并非是用来做装饰品,而是用来辅助拉弓射箭的器具,若是频繁拉弓射箭而不戴扳指,很容易把手指割伤。
但久而久之,一些贵族就命工匠用昂贵的材料制作扳指戴在拇指上用作装饰,普通兵士一般用兽骨、牛角、驼鹿角等制作扳指,身份高一点的用铁制扳指,贵族们用黄金、象牙、玉器制作扳指者比比皆是。
一个侍卫接过扳指送到吐贺真面前,吐贺真接过扳指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不错,这是阿罗干的扳指!他在长安还好吗?”
昙无耶道:“他死了!乾国皇帝下诏把他斩杀与长安城外的刑场,一同被斩的还有他的几个随从以及数十人的罪犯!”
吐贺真豁然起身,怒道:“乾国皇帝公然下令斩杀我柔然使臣,他是要与我柔然开战吗?”
“王子殿下,阿罗干谋划与南朝结盟,离间西域诸国与乾国,想要扰乱乾国内部,让周边诸国一起孤立乾国,共同出兵攻打乾国,他的谋划其实已经成功了一半,只是在撤离的时候被抓了!”
“哦?他是怎么谋划的,昙无耶大师你可知道?”
昙无耶当即把他与阿罗干商量的谋划方略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吐贺真听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皱眉道:“本王子与吐贺真不可谓不熟悉,以他的脑袋想不出这么精密的布局,大师你······”
“阿弥陀佛!王子明鉴,此策的确是出自贫僧之手!”昙无耶说完从怀中拿出当初阿罗干给他的油纸包,呈上去:“这是阿罗干与南朝使臣黄光耀签订的盟约,只要双方按照盟约执行,乾国定然元气大伤!”
吐贺真立即拿过油纸包打开,取出一卷书帛,一带一点展开,他不认识汉文,脸色有些尴尬,连忙叫旁边一个汉人文书把盟约读了一遍。
吐贺真听完心中振奋,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和柔然汗国现在的局势,他又神色黯然了。
“昙无耶大师,本王子很欣赏你的才能和谋略,只是本王子目前的处境艰难,汗国的局势又是一团乱麻,若是我能当上可汗,必定按照盟约执行,定能收到奇效,只是······”
昙无耶双手合十道:“王子殿下,贫僧已经抵达可汗庭有一段时间了,也清楚了这里的局势,以贫僧之见,王子殿下想要破局,有两个办法:第一,找一个地位崇高、在柔然国有威望的人支持你;第二,除掉你的两个兄弟中的一个,或者两个都除掉,用刺杀的方式!如果把这两个办法都采用,你胜算就更大了,贫僧不才,可以为殿下出手解决您的兄弟,至于要找一个有威望的人支持殿下,这就是殿下的事情,贫僧无能为力!”
低839章 处罗可汗立
吐贺真惊讶道:“大师还有这等武力可以刺杀我那两个兄弟?”
昙无耶傲然道:“不敢说能刺杀两个,杀其中一个还是能做到的!”
吐贺真有些犹豫,刺杀这种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人干过,刺杀成功还好,若不成功,接下来就会迎来对方狂风暴雨般的反击,而且是打破束缚和禁忌的反击。
吐贺真心里清楚,他的父亲死去好几个月了,他的父亲有十几个儿子,但真正有能力争夺可汗之位的就三个,他和卑托、固勒林三兄弟。
自从吴提死后,他们三兄弟为了争夺汗位可谓是手段百出,但并未动用武力,因为一旦动用武力夺权,势必造成柔然汗国的内耗。
在柔然内部流传着一种认知,兄弟间的血缘比父子更亲近,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因为在柔然人看来,子女只是继承了父亲一半的血脉,另一半是母亲的,而兄弟之间则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全部血脉,这就是所谓的全血缘。而且父母有抚养子女的天性,但子女却没有赡养父母,柔然老人都是自己独自生活,兄弟们之间经常并肩作战,所以他们认为兄弟间的血缘比父子和子女更亲近。
而在中原,认为父子、子女的血缘比兄弟更亲是基于伦理道德和感情,父子、子女是属于直系血脉,而兄弟长大之后是要分家的,是旁系血脉,父母生养和抚养子女,子女赡养和孝顺父母,从感情上来说,与子女和父母的关系要比兄弟之间更亲近。
在诸蛮之中,把王位和财产传给兄弟而不传给儿子的比比皆是,这就是蛮族与中原的不同之处了。
所以,柔然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兄弟相残的。
昙无耶看见吐贺真的神色,认为吐贺真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他当即身形一闪,周围几个柔然武士在一瞬间全部倒在地上,他们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吐贺真吞了吞口水,强自镇定道:“好,大师果然好本事,只要大师辅佐本王子登上汗位,本王子就封大师为国师!”
昙无耶大喜,立即双手合十:“贫僧一定效犬马之劳!”
“至于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站出来支持,大师,这有什么用处?”吐贺真问道。
昙无耶解释说:“现在是你们三兄弟争夺汗位,被卷入进来的只有可汗庭的诸臣,各部首领都还在观望之中,如果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站出来表示支持您,各部首领就会站在您这一边,即便您在可汗庭败退,也可以借助各部的力量夺取王位!”
吐贺真扭头看向旁边一个五十余岁的大将问道:“乞列归伯父,你觉得谁有资格让各部首领支持我?”
原来这大将就是吴提可汗的哥哥乞列归,他沉思一下,眼睛一亮说道:“倒是有这么一个人,现在各部的首领几乎都曾经在她的手下效力过,只是不知道她肯不肯站出来表态支持你?”
“哦?乞列归伯父说的是谁?”吐贺真急忙问道。
乞列归说:“是图真公主!”
“图真公主?”
“对,你的年纪还小,可能没听过她,她退隐的时候你才几岁,还少不更事!她的父亲是你爷爷的哥哥蹋乌无录忽,,所以她是我和你父亲的堂妹,你应该叫她姑姑!说起来,我柔然与北魏和乾国的战事很多都有她在背后谋划,但凡打胜仗的战事都有她的功劳,但自从你父亲当上可汗就对她忌讳甚深,因此她才不得不退隐,不过你父亲每次遇到难题都会去向她请教!诸部首领昔日多在她麾下效力,对她言听计从,只要能说动她站出来支持你,你这汗位就稳当了!”
吐贺真连忙问:“图真姑姑在隐居在何处?”
“巳尼陂!”
吐贺真愣了愣,“巳尼陂?太远了,她怎么会在那儿?我如果去巳尼陂寻她,可汗庭就没有我的位置了,卑托和固勒林肯定会在铲除我的势力!”
昙无耶这时说:“殿下,贫僧以为殿下此时离开可汗庭最好不过了,没有殿下在这里,您的两个兄弟必定会互相争斗起来!而且您也正好可以检验一下部下的忠诚,在您不在可汗庭期间,他们是否能顶得住您两个兄弟的打压或拉拢!”
乞列归对昙无耶另眼相看,他道:“昙无耶大师高明!”
吐贺真权衡了一番,当即说道:“好,我去见姑姑,希望能活得她的支持!”
巳尼陂。
它就是世人所说的北海,后世把它称为贝加尔湖,在各个时期,它有不同的名字,而在此,它被人们称为巳尼陂。
吐贺真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从柔然可汗庭才赶到巳尼陂,这里其实是高车人地盘。
“乞列归伯父,巳尼陂是高车人的牧区,图真姑姑为什么会隐居在这里呢?”
乞列归说道:“高车人依附于我柔然,相当于我柔然一个部族,当年图真说要归隐,不再理会可汗庭事务,你父亲吴提觉得她不在可汗庭也好,但是想不出怎么安置她,最后索性把高车人的地盘都封给了她,让她做了高车的王,于是她就搬来了巳尼陂隐居!”
“原来是这样!”
这时从北方骑马飞奔而来一些骑兵,他们身穿厚实的毛皮,身后背着弓箭,腰间挎着弯刀。
乞列归按着吐贺真,担心这小子冲动坏事,他打马走到前面高声大喊:“我们是从可汗庭来的,这是我们三王子吐贺真,吐贺真王子要前去拜会图真公主,还请通报一声并领路!”
领头的高车骑士对旁边一个人点了点头,然后向乞列归等一行人招了招手。
又走了大半天,才抵达目的地,这里距离真正的巳尼陂还有一些距离。
这是一处河流汇聚之地,但现今河流都封冻了,在旁边的空地上坐落着密密麻麻的数千顶穹庐。
走进高车王廷的营地,一些牧民正在给牲口们喂草料,有些正在修理倒塌的穹庐,周围有许多高车骑士正在巡逻警戒。
吐贺真等一行人被引到一个巨大的穹庐内,他们知道这就是高车王的穹庐。
进门最里面放着一张胡床,胡床上斜卧着一个女子,乞列归一眼就认出了图真公主,她依然如当年那般美貌,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吐贺真见过姑姑!”吐贺真上前行礼。
图真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眼吐贺真,放下书起身坐在胡床上打量着吐贺真,问道:“你就是吴提的老三?”
“是的,姑姑!”
乞列归看不下去了,“图真,哥哥和侄儿来了,你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图真道:“你们此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我这人一向怕麻烦!说吧,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乞列归问:“吴提病死了,可汗庭已经给你传了消息,你怎么没有动静,为什么不去可汗庭看他最后一眼?”
图真冷笑:“他本来就不待见我,我去见他做什么?再说了,他死了,他的儿子们肯定会争夺可汗之位,我去了之后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吐贺真扑通一声跪下,“姑姑,自从父汗病逝,柔然已经有超过三个月没有可汗,我们兄弟几个为了争夺汗位谁都不服谁,乞列归伯父支持我;秃鹿傀叔父支持卑托;可汗庭的几个老臣支持固勒林,现在三方实力都差不多,但卑托和固勒林似乎有结盟的迹象,他们想要联合起来对付我,一旦开战,可汗庭必定大乱!侄儿知道姑姑在各部族当中拥有崇高的威望,侄儿肯定姑姑支持我登上汗位!”
“来人,给他们准备穹庐让他们休息,明天送他们离开巳尼陂!”图真说完再次侧卧。
一个大将走出来伸手向外:“请!”
吐贺真还要再说,乞列归拉了他一把,几人退出了穹庐,跟着图真安排的人一起去休息进食。
次日一早,天气放晴,刚刚起来的吐贺真等人听到了马蹄声,跑出来一看,原来是图真骑着马带了一些武士去打猎。
吐贺真立即跨上战马追了过去,他跟在图真身边,帮助她围猎猎物,配合得很好,让图真很轻易就能射杀猎物。
打猎了一个上午,图真一行人来到了巳尼陂边上,众人捡来干柴升起火堆,把猎物处理了一番之后放在火上烤。
吐贺真再次凑到图真身边说:“姑姑,请您支持侄儿登上可汗之位!”
图真道:“我为何要支持你?”
吐贺真考虑了一下说道:“只要姑姑支持吐贺真登上汗位,我敬姑姑如敬生母!高车部每年向可汗庭的进贡减少一半,若是对外征战,高车部的缴获可以留下六成自用!”
图真扭头看了图真一眼,“这些条件我相信卑托和固勒林也能够给我!”
吐贺真深吸一口气说道:“姑姑当然可以支持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但是无论他们当中谁登上汗位,必定会铲除异己,我和另外一个都不可能活下来,我们的部属也会遭到他的清洗,如今南面有乾国这个强敌环伺,西边又有悦般逐步在强大,我柔然危机四伏啊,我们必须要团结,不能内乱!如果柔然内乱,实力大大削弱,乾国和悦般肯定会趁机吞并我们的草场和土地,如果柔然完了,姑姑这里只怕也不会好过,南人有一句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柔然强大,姑姑的高车族才会安稳,不是吗?”
“如果我为可汗,我不会对兄弟下手,我会尽可能的保住柔然的实力,不会大规模内耗,我有信心让柔然强大!”
图真问道:“你离开了可汗庭,难道就不怕永远回不去吗?”
“不怕,我离开正好可以让卑托和固勒林反目成仇!”
图真骂道:“臭小子,没有你牵制,如果卑托和固勒林打起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准备一下,咱们明天返回可汗庭!”
吐贺真愣了愣,随即大喜:“多谢姑姑!”
图真公主和吐贺真一行人只用了十来天就从巳尼陂赶回了可汗庭,正如图真公主所料,卑托和固勒林发现吐贺真不见了之后,这原本已经结盟的两兄弟就突然反目了,为了可汗之外开始大打出手,在图真公主和吐贺真一行人抵达之前,他们已经连战了三场,互有胜负。
图真公主带来的一万高车骑兵稳定了可汗庭的局势,卑托好固勒林都对图真公主很忌惮,特别是可汗庭的那些老臣和大将们,见到她大气都不敢出。
没过几天,接到图真公主口信的各部首领们纷纷带着兵马赶来了可汗庭,图真公主和他们一致支持吐贺真登上可汗之位,卑托和固勒林两兄弟肠子都悔青了,可是无济于事,大势已去,他们只能臣服于吐贺真。
大乾十八年正月,吐贺真即柔然可汗之位,自号处罗可汗(意为唯一)
第840章 柔然之谋
吐贺真继承柔然可汗之位后大封功臣,赐予厚赏,对兄弟也尽力拉拢,他对昙无耶没有食言,封了昙无耶为柔然国师。
这天吐贺真在可汗庭穹庐召集众臣和部将们议事,讨论执行扰乱乾国的谋划。
在吐贺真的示意下,昙无耶当即把自己与阿罗干的谋划详细讲述了一遍,以供柔然众大臣和贵族们讨论。
柔然大臣们和贵族们听了这个谋划之后都纷纷说好,柔然人并不缺乏武勇,而缺乏智慧,昙无耶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如虎添翼,很快被他们接纳,因为他又是天竺来的僧人,他们对他天生就有亲近感,
吐贺真一直注意到图真公主没有说话,于是问道:“姑姑,您对国师的谋划怎么看?”
图真扫了一眼穹庐内众大臣和贵族,见他们都看过来,思索一下说道:“国师的谋划大体上是可行的,不过有些细节却需要斟酌!”
昙无耶连忙欠身:“还请高车王指点!”
图真说:“有三个问题:第一,派谁去游说权于摩国、渴盘陀国和钵和国?第二,就算能说动这三国叛离乾国,以这三国的实力只怕挡不住乾国部署在西域的大军攻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要想把乾国的兵马调往西域,实现第一步谋划,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对西域诸国造成威胁!”
“第三,若是我们第一步谋划成功,把大乾相当一部分兵力调往西域,到时候南朝方面就会开始部署,在边境增加兵力,乾国为了南部边境安全也会征调兵力南下,国内正如国师所说会相对空虚,派谁去说服乾国境内的前朝余部和受到乾国打压的世家搅乱乾国内部?”
昙无耶虚心求教:“这些都是贫僧没有考虑到的,而且高车王提出的这些正是这个谋划的最关键之处,谋划得再完美、再精密、再天衣无缝,若是执行的人不行也是不可能成功的!贫僧来可汗庭的时间不长,对诸位大臣和贵族们还不太了解,去执行的人选还需要可汗和高车王来定夺!”
“至于权于摩国、钵和国和渴盘陀等三国的确不足以抗衡乾国部署在西域的大军,这是贫僧的疏忽,不过贫僧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在葱岭的西边有一国曰厭哒,据说当年也是生活在漠北的部族,曾与柔然一起对抗过魏国,后来越过金山迁到了葱岭以西,现在的厭哒是葱岭以西的强国,就连不可一世的波斯国都屡屡被厭哒人打败,不得不割地赔款、连年纳贡!”
“据贫僧所知,权于摩国、钵和国和渴盘陀国都是厭哒的藩国,很早就臣服于厭哒,现今这几个转投乾国,厭哒人一定很生气,乾国触犯了厭哒人的利益,贫僧认为我们柔然汗国可以联络厭哒国一起对付乾国!”
柔然大臣和贵族们听了昙无耶的想法都纷纷点头,交头接耳互相议论。
图真公主说:“国师这个想法很不错!厭哒人本是高车的一个不落,与高车人有共同的语言。可汗,国师既然是天竺人,想必对厭哒人及葱岭诸国都很熟悉,对那里的地形和风土人情都很清楚,我以为可汗可以封国师为使者,出使葱岭诸国和厭哒,说服他们一起出兵攻打西域,而我柔然从北方出兵配合!”
昙无耶心里一惊,知道图真公主这是在考验他,甚至对他当任国师不信任,而他若想获得吐贺真和图真以及柔然大臣们、贵族们的信任,就只能圆满的完成这次任务,等他完成任务归来,他才能真正拥有国师的权势!
沉思了片刻之后,昙无耶决心接下这个出使任务,他无法逃避,于是他站出来双手合十道:“可汗,贫僧愿意出使葱岭诸国和厭哒,说服他们共同出兵攻打西域!”
“好,国师勇气可嘉,又兼智慧如海,此次出使葱岭诸国和厭哒必定能功成归来,哈哈哈······”
吐贺真笑完之后又道:“那么派谁去乾国联络前朝余部和败落世家起兵搅乱乾国呢?姑姑,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图真已经提出了让昙无耶当任使者去葱岭和厭哒,向众大臣和贵族们显示了她的话语权,剩下这个人选她就不能再说话了,否则就有把吐贺真架空的嫌疑,身为臣子就应该懂得主动避嫌,避免僭越,于是她说:“我离开可汗庭已经有不少年头了,对这里的人事也不太熟悉,这个人选还是由可汗自己定夺吧,不过派往乾国的人必须要是鲜卑人或者汉人,如果是鲜卑人,此人必须曾经是鲜卑贵族;若是汉人,此人也必须曾经是士族中人!”
吐贺真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仔细一想,他这个姑姑提出的建议还是很中肯的,他想了想扭头看向一个鲜卑籍将领,问道:“封沓将军,你去乾国联络前朝余部和败落的世家,如何?”
封沓就是二十年前在幽州叛逃到柔然的北魏镇北将军,如今的封沓已经有五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他对赵俊生非常憎恨,当初如果不是赵俊生,他怎么会从幽州叛逃到柔然?是赵俊生逼得他有家不能回,二十多年寄居在柔然,这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封沓站出来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
长安。
一大清早,赵俊生已经围着皇宫城墙下跑了十圈,他放慢步伐,从跑改为走,太监们迎上来递上擦汗的毛巾和暴乱的毛毯。
赵俊生接过毛巾擦了汗,用羊毛毯裹在身上保暖。
当值的太监康义德禀报:“陛下,黑衣卫统领吕玄伯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赵俊生抬头向前看去,见吕玄伯正站在大殿台阶下跺着脚,递上的积雪被跺得咂咂作响,向他招了招手,吕玄伯上前来禀报:“陛下,臣有事禀报!”
“你们都退下吧,给朕拿一套干净的内衣过来!”赵俊生说完走进了大殿,吕玄伯跟了进去。
刚刚运动完毕,虽然停了下来,但身上还在不停的出汗,赵俊生却是裹紧了毛毯,防止热量流失。
矮几上的炉子正烧着开水,赵俊生走过去一边沏茶,一边说:“是不是黄光耀的事情?”
吕玄伯弯腰:“是,自从抓捕黄光耀已经过去六天了,三天前把他带回长安进行秘密审讯,但此人的嘴巴很硬,无论用何种刑讯手段都无法让他开口,再给他用手段,臣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很可能会······死在刑讯过程中!”
赵俊生问道:“建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吗?”
吕玄伯摇头:“没有,那边用尽了手段,甚至损失了一个隐藏很深的暗探都没能获取盟约的相关细节!”
赵俊生喝着茶水,静静的沉思者,这时太监送来了衣物,他起身道:“今日正好不忙,朕去见见黄光耀!你先去外面等着,待朕换了衣裳再走!”
“诺!”
一个时辰后,赵俊生在吕玄伯的陪同下来到了黑衣卫的秘密监狱。
黑衣卫成立的时间较早,早就是一个明面上的衙门,有专门的财政拨款支持,但对外一直宣称是皇帝的亲卫。迁都之后,在长安设有固定的总部,在各地也有分布,实际上它绝大部分业务都是在暗中进行,摆在明面上的一直是做样子。
因此,历年来一直有朝中大臣上书建议裁撤黑衣卫,毕竟黑衣卫的编制庞大,耗费的赢钱每年都不少,就是本朝官员大臣们基本上都认为它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这座秘密监狱在一个常年紧闭大门的院子里,门前挂着军器监一个下属衙门的牌子,门口常年有兵丁守卫,因此左邻右舍也不敢前来打扰,就是在门前经过也是小心翼翼,唯恐触怒了官府。
走进院子里,里面到处都是明哨和暗哨,没有树木、花圃,整个院子显得很空旷,这能够有效防止外人潜入。
监狱设在地下,房屋的地下都被挖空了,地牢里有六十间牢房,但只有少数牢房关押着犯人。
赵俊生在吕玄伯的陪同下穿梭在牢房的走廊里,赵俊生不停的扭头看着牢房内的犯人,问道:“怎么有这么多犯人?”
“主要是为了从他们嘴里获取消息,这些犯人几乎都是罪该万死的,只要关进来,能活着出去的机会很渺茫,最长的犯人在这里关押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如果三个月都没能撬开他的嘴,那也就只能放弃了!”
赵俊生停下来扭头对吕玄伯说:“这种地方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特别是朝廷大臣,一旦被人拿住把柄,朕也不好偏袒!”
吕玄伯后退一步,抱拳道:“诺!”
两个甲士带着赵俊生和吕玄伯来到了一间牢房门口,钥匙打开锁链的声音响起,牢房内的人似乎听到了声音,缓缓从墙角的草堆里坐了起来。
但黄光耀看见赵俊生走进来时,冷笑道:“想不到黄某的面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竟然能劳动陛下的大驾!”
吕玄伯呵斥:“黄光耀,好大的狗胆,陛下驾临,汝还不跪拜?”
“哈哈哈······黄某已经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拜与不拜有何区别?左右是个死,黄某无需再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第841章 交锋再起
兵士搬来凳子,赵俊生坐下说道:“如果一定要死,站着死自然是最硬气的,黄公的气节令朕佩服,不过黄公的行为却令朕不耻!”
黄光耀一怔,看向赵俊生,冷冷道:“黄某所作所为有何令陛下不耻?”
“黄公是受贵国皇帝出使我大乾,本职是加强南朝与我大乾的联系,而黄公却又秘密与柔然使臣阿罗干接触并签订密约,这可不是使臣该干的事情,而是细作小人之行径!”
“黄公如果在我大乾老老实实当任使臣的角色,做一个使臣该做的事情,即便是大乾与南朝开战,朕也会礼送黄公返回南朝,绝不会加害黄公,可是黄公干了不该干的事情,朕很惋惜,或许黄公认为自己所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南朝,即便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但在朕眼里,黄公这种行为就落了下乘!”
“朕相信以黄公的风骨,断然不会畏惧刑罚,生死在黄公的眼里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但是黄公想过没有,你在外界始终了,消失得无声无息,南朝君臣不会在乎你的死活,他们甚至都不会给黄公的家眷送去一些慰问,甚至他们还会怀疑黄公是不是秘密投靠了我大乾!”
“而黄公的子嗣和家眷肯定在家里日以继夜的担忧,夜不能眠!朕不相信黄公在南朝朝堂没有政敌,在黄公消失之后,那些政敌可能刚开始还会担心说不定黄公哪天就回去了,不敢对你的家眷怎么样,但时间长了,他们就会知道黄公永远也不会回去了,到了那时他们将再无所顾忌的对你的家眷下手!”
黄光耀的脸色不停的变化,良久,他冷笑:“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
赵俊生道:“朕不想说服你,朕只想提醒你,你这样死得无声无息,究竟值不值得!你不是南朝皇帝的死士,也不是需要拼死作战的将军,你只是一个使臣,就因为一次出使而把命给丢了,而外界、包括南朝君臣和你的家人都只知道你消失了,没有褒奖、没有荣誉、,没有赏赐、没有追封,甚至还可能被某人人误解,引起流言蜚语,你的一生就这样终结了,值得吗?”
黄光耀缓缓垂下了头,一直不言不语。
赵俊生坐了一会儿,起身向外走去,吕玄伯和几个甲士立即跟了出去,牢门再次被锁上。
赵俊生从地牢里走出来,对吕玄伯说:“马上给建康方面传信,让他们迅速调查黄光耀的家庭情况!”
吕玄伯抱拳说:“已经查清楚了,黄光耀上有老母在堂,有一妻一妾,但只有一子,名黄含章,这儿子还是妾生的,今年十六岁,在国子监就读,倒是写的一手好文章!”
赵俊生停下来,转身道:“刚才与他的对话中可以看得出来,家人应该是他的软肋!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可以不顾家人的死活而选择向皇帝尽忠的?老吕,你能吗?”
吕玄伯抱拳道:“陛下,臣没有家人!”
“······当我没问!”赵俊生摆摆手:“尽快去办吧!”
“诺!”
吕玄伯见赵俊生要走,立即上前说:“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报!”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赵俊生停了下来。
“是!我们安插在柔然的内线传来消息,昙无耶已经抵达了柔然可汗庭并助吴提的第三子吐贺真登上了汗位,他被吐贺真册封为国师,但他很快又消失不见了,柔然贵族们当中有人透出风声,内线根据收集到的消息推测昙无耶很可能去了葱岭!另外,吐贺真派了一个人前来我国境内联络前朝余孽和没落的士族,准备说动他们蓄积力量起兵反叛,试图搅乱我大乾天下,这个人还是昔日陛下在幽州的一个故人,他叫封沓,陛下还记得吗?”
赵俊生一愣:“前朝的镇北将军封沓?”
“对!”
赵俊生沉吟一番,“看来柔然是想双管齐下?又或者把南朝也算上,三管齐下?”
吕玄伯躬身说:“臣总觉得柔然人的谋划应该更精密、更复杂!倘若昙无耶真是去了葱岭,那么就算他是去游说葱岭诸国反叛,就凭那几个山村小国能耐我何?此事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盏茶的工夫,说道:“这样吧,你这边先集中精力撬开黄光耀的嘴!至于对付封沓的事情,朕会交给皇城司去办!”
“诺!”
赵俊生走出院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他坐在马车内闭上眼睛,喃喃自语:“树欲静风不止啊······康义德!”
“老奴在!”
“去皇城司!”
“诺!”
赵俊生抵达皇城司的时候,皇城司上下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门口站岗的兵士们看见御驾到来根本就没有时间进去通报,一声“圣驾驾到!”的高呼声让他们迅速跪了下去。
听到动静的皇城司上下官吏和武官们惊慌失措的跑出了跪了一地,“恭迎陛下!”
赵俊生走下马车,目光在官吏和武官们的脸上扫了一遍,抬手:“平身!”
“谢陛下!”官吏和武官甲士们纷纷起身。
赵俊生问道:“赵平呢?”
何庸连忙躬身作揖回答:“回陛下,蜀王出京去办案子了,近日之内只怕无法返回!”
赵俊生闻言生气道:“私自出京,他也不跟朕禀报!”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有何庸解释道:“回陛下,蜀王是要向陛下禀报的,只因事情紧急,来不及向陛下禀报,临时之前委托小臣向陛下上书留信······”
“编,你接着编!”赵俊生冷哼一声,“说谎说不好就不要说!”
“臣有罪!”何庸跪了下去。
赵俊生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进皇城司,一边走一边说:“何庸跟朕来,其他人各司其职!”
众人齐声答应:“诺!”
在何庸的陪同下,赵俊生参观了皇城司,最后来到一间偌大的房间门口。
何庸介绍道:“陛下,这是皇城司的档案卷宗房,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所有的档案在这里都有一份,每天都会有官吏专程前往这些衙门调阅卷宗并誊抄带回来入档!”
在档案卷宗房的门打开之后,赵俊生道:“其他人都留在外面,何庸进来!”
何庸跟着赵俊生进了卷宗房,赵俊生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在两排卷宗架中间停下:“柔然可汗吴提死去的消息,皇城司这边清楚吗?”
何庸回答:“三个月前就知道了!”
赵俊生点点头:“黑衣卫那边收到一个可靠的消息,吴提的第三子吐贺真继位为可汗,他派了一个人前来我大乾,试图联络前朝旧臣余孽和那些世家蓄积力量起兵反我大乾,而这个人就是前朝叛逃到柔然的镇北将军封沓!你从前在魏国刑部应当听说他吧?”
何庸作揖:“是的,小臣听说过此人!”
赵俊生转身面对何庸:“何庸,蜀王不在,皇城司现在是由你做主吧?”
“是!”
“从现在起,皇城司负责侦办此案,找到封沓,但暂时不要动他,放长线钓大鱼,看看他都与谁联系,然后一网打尽!现在蜀王不在,皇城司由你当家,朕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何庸沉吟一下,有些迟疑,作揖说:“陛下,臣毕竟也是前朝旧臣,按规定应该避嫌,让其他人来负责侦办此案的!”
赵俊生看着何庸,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好一会儿才说话:“二十年前你是前朝之臣,二十年后的今天,你是大乾之臣,朕相信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和立场,能够公私分明!”
何庸深吸一口气,作揖到地:“臣谢陛下信任,领旨侦办此案!”
返回皇宫的途中,赵俊生坐在车驾上想了很多,目前乾国有三大情报机构,分别是黑衣卫、候官司、皇城司,但这个情报机构都各自有明确的负责范围,不能越界办案。
就比如,黑衣卫发现了某某官员私自与南朝接触,黑衣卫没有这一块的办案权,只能禀报给赵俊生,赵俊生然后把这个案子转给候官司承办,这样就会出现很多问题,首先就是失去最佳的办案时机,其次是办案衙门接受的消息不全面。
就比如这次封沓潜入大乾国内将要联络前朝旧臣和各世家试图谋逆的案子,不止皇城司有办案权,候官司也是有办案权的,因为但凡涉及谋逆的案子,候官司都有权办案,而皇城司又是反谍衙门,也有办案权,这就出现了职能重复问题。
当然,这是不可避免的,在这种事情上,还真不能让各衙门各司其职、职责分明,一方面是可以让三个情报机构互相牵制,避免出现欺上瞒下的事情;另一方面,可以防止出现某一衙门办案不力,导致侦办失败满盘皆输的局面,主办衙门失败了,还有另外两家衙门盯着,敌人不可能同时把黑衣卫、皇城司和候官司这三个衙门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第842章 屈服
清脆的铁链声在地牢的走廊里回荡,身形消瘦、步履蹒跚、精神萎顿的黄光耀拖着沉重的脚链在几个甲士的押解下向外走去。
黄光耀以为自己要被处以极刑了,他极力振奋着自己的精神,想让自己死得壮烈一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被带到了一间静室,境内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吕玄伯,桌前的前面放着一张板凳。
黄光耀被带到板凳前被按着肩膀坐下,他看向吕玄伯。
吕玄伯说:“黄公,我们见过多次了,你心里可能一直在疑惑我是谁,这里又是在何处,对吧?”
黄光耀不说话,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吕玄伯的脸。
吕玄伯说道:“我叫吕玄伯,是乾国黑衣卫统领。二十多年前,我还是南朝大臣王昙豢养的一名刺客,南朝皇帝刘义隆让王昙派刺客刺杀太武帝拓跋焘,王昙把我推荐给了刘义隆。我进行了两次刺杀,每次都几乎得手,但拓跋焘身边护卫太多,高手也多,终究还是失败。后来刘义隆担心我把幕后主谋的消息泄露出去,派人来除掉我,我当时身受重伤,是当今陛下救了我!”
“南朝豢养了很多刺客,想必黄公应该也有所耳闻,我只是其中之一,南朝为了对付难以对付的敌人,经常派出刺客进行行刺,司马楚之、王慧龙等人都相继遭到过南朝派出的刺客刺杀!”
黄光耀面无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跟黄公聊聊而已,这就是我为什么背离南朝而转投北朝的原因!我知道黄公与阿罗干肯定有秘密盟约,而且这份盟约也已经通过秘密的渠道送回了建康,但是这份盟约不一定会被南朝皇帝采纳,因为你不见了、消失了,南朝君臣会怀疑这份盟约的真实性和可靠性,他们会怀疑这是不是我朝的布下的圈套,所以你的坚持很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黄光耀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眼神有了一些慌乱,“既然如此,盟约的内容对于你们来说根本没有知道的必要,你为何一定要知道?”
吕玄伯凑近一些说道:“黄公,你知不知道你擅自与柔然结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大乾在北方加固了长城,部署了重兵防守,只要守军不出现大意的行为,柔然人想要越过长城袭扰我边境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容易!而我大乾兵马可以集结大军,以举国之力先灭了南朝!”
黄光耀冷笑:“异想天开!”
吕玄伯看着黄光耀,拍了拍手掌。
一个兵士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
吕玄伯指着托盘上的黄金锁和配套的项圈问道:“黄公认识此物吗?”
黄光耀看向托盘,他脸色突然一变,凝神一凝,挣扎着要扑过来。
吕玄伯示意旁边的兵士拿过去给他,黄光耀伸出颤抖的手拿去项圈和黄金锁看了看,黄金锁上刻着他儿子的名字,他突然抬头发疯的大叫:“你们把我儿怎么啦?你们这群卑鄙无耻之人,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除了这些,你们还会干什么?”
吕玄伯道:“不管什么手段,只要能让敌人屈服,我吕玄伯和黑衣卫上下都不会嫌弃!你儿子现在很安全,我们只是把他打晕了,取走了他身上这件东西!我们的目的,黄公应该知道,如果黄公不交代盟约的内容,下一次我们的人就不止是取走他身上的饰物了,很可能是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一只耳朵,甚至是······头颅!黄公,吕某在这里提醒你,你最好不要怀疑我们的决心!”
黄光耀方寸大乱,脸色灰败,他拿着黄金锁和项圈踉跄着连退了几步,撞倒了板凳,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
黄光耀用拳头捶着地面,嚎啕大哭,“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
吕玄伯冷冷道:“因为你做了不应该做的事,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南朝驻长安使臣,没有谁会这样对付你!就算南朝要与柔然联盟,也应该另派时辰去柔然,而不应该由你来做!所以你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完,吕玄伯起身,一边走向门外,一边说:“这东西就留给你,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考虑,明天这个时候你还没有开口,长安的指令就会向建康发出,你儿子身上一定会少一个部件,我也不确定这个部件会是耳朵、胳膊、腿或者头颅,指令一旦发出去就绝不能收回!”
次日清早,吕玄伯就接到报告,黄光耀对守卫说愿意交代,他立即赶往地牢。
不久,吕玄伯拿着黄光耀的口供来到了皇宫。
“陛下,黄光耀开口了,这是他的口供!”
“哦?”赵俊生立即停下手头上的事务,“快呈上来!”
太监把黄光耀的口供递给了赵俊生,赵俊生接过之后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他看完之后一掌拍在御案上大怒:“真是岂有此理!这究竟是南朝君臣的授意,还是黄光耀自作主张?”
吕玄伯回答说:“臣问过了,黄光耀说是阿罗干主动找他的,接触了两次之后,黄光耀心中意动,于是和阿罗干进行了第三次会面!阿罗干当时逃走之后又被黄光耀接到使馆他的宅子里藏身数日之久,他们就是在那几天商量达成的这份盟约!”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吧,等待旨意!”
“诺!”
翌日,赵俊生召集几个主要大臣商议。
“这就是黄光耀与柔然使臣阿罗干商议出来的盟约条款,阿罗干虽已死,可这份盟约已经被相继送往建康和柔然可汗庭,柔然新可汗吐贺真已经开始执行,建康那边暂时还没得到什么消息。诸位卿家,关于此事,我大乾当如何应对?”
梁寂站出来行礼说:“陛下,我大乾既已获悉他们的阴谋,当速速展开仿制措施,臣以为首先就是稳定内部,派人查出封沓的行踪和下落,将其抓捕!其二,在南朝边境增加兵力,以防南朝突然出兵;第三,向西域增加兵力!”
裴进站出来说:“陛下,臣有不同的想法,若是只抓捕封沓也不困难,但柔然人还会派出其他人来联络前朝旧臣和世家起兵反叛!从前年开始,我朝就逐步在南朝边境增加兵力,现今的驻军已经够多了,只要将士们坚持操练、加强戒备、不玩忽职守,南朝想要打进我大乾腹地是很困难的,若再增加兵力,需要增加很多军费!”
“此外,我大乾在西域的兵力部署已经达到一万五千人,这么多兵力已经足够震慑西域诸国,就算柔然人出兵,在沙漠里他们也不一定能干得过我军!至于那几个葱岭小国,即便他们心怀不满,反叛我朝又能如何?几个村庄小国还能翻天不成?”
赵俊生听了这二位的话,问道:“哪位爱卿还有其他意见和想法没有?”
东方辰思索一下站出来见礼,说道:“陛下,敢问这份盟约是从阿罗干的手里缴获,还是······”
“是黄光耀供出来的!”赵俊生看了一眼东方辰。
大臣们面面相觑,李元德拱手说:“陛下,黄光耀毕竟是使臣,咱们大乾好歹也是大国,是礼仪之邦,若是逮捕黄光耀的事情传出去,不但会引起诸国非议,只怕也会引起我国民间非议!”
赵俊生冷哼:“哼,他是使臣就应该做一个使臣应该做的,而不能做使臣不该做的,他与柔然使臣阿罗干密谋对我大乾不利,朝廷不抓他抓谁?就算消息传出去,这事也我大乾占着理!”
李元德张了张口,又退了回去。
东方辰这时说:“有柔然人牵制,我朝想要一举扫灭南朝还不太容易,而国内的确有一些暗流使得朝廷不敢随便调动各地驻军!南朝君臣既早已收到了盟约却还没有展开行动,肯定是心有顾忌。臣的想法是先恫吓南朝,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咱们不是得到了这份盟约吗?可以派一使臣前往建康,以黄光耀和这份盟约为借口做文章,逼问南朝君臣,严厉斥责他们的背盟行为,看看南朝君臣的反应,若是他们撇清干系,这就说明他们害怕了,黄光耀与柔然人签订的盟约就会作废;倘若他们极力维护黄光耀,试图把黄光耀接回建康,这就说明他们已经打算与柔然共进退,因为黄光耀是这份盟约的关键人物,他们与柔然的盟约有许多都需要黄光耀出面居中协调!”
赵俊生点了点头,“国师分析得有道理,那么封沓这条线呢?国师有什么想法?”
东方辰说:“与其千日防贼与内鬼勾结,还不日让贼先进来与内鬼联络,咱们放长线钓大鱼,等所有该出场和不该出场的人都到齐了再收网!”
赵俊生考虑了几天,下诏令派鸿胪寺少卿武清泉出使建康,质问南朝君臣意欲何为!
第843章 奇怪的风俗
大殿外传来鸟儿觅食的声音,赵俊生晃了晃脑袋,活动了一下颈部,放下笔,合上奏章走出大殿站在门廊下看向远方。
远处一个大臣披着大氅走了过来,前面跟着一个太监,等人走近了,赵俊生看见是鸿胪寺卿李继。
太监要让李继等着,让他先来禀报,赵俊生直接招了招手。
李继上前拱手躬身作揖:“臣参见陛下!”
当值的太监拿来一件大氅披在赵俊生身上,他紧了紧大氅走下台阶,脚踩着积雪发出咂咂的响声。
“送走了武清泉了?”赵俊生向旁边踩着积雪走去,示意李继跟上。
李继跟在赵俊生侧后方回答:“是的,陛下!一大清早,臣和朝中同僚送走了他!”
今天是正月初七,是出行的日子,可天气依然很冷,赵俊生和李继走在雪地上不停地呼出热气。
“你进宫不仅仅只是汇报送走了武清泉的事情吧?”
李继回答说:“是的,西域长史府派人送来公文,说一个半月前有葱岭以西的厭哒国使臣带队经过了扜泥城往长安方向而来,因冬天大雪封路,这份公文直到今天早上才送到鸿胪寺,连同一起送来的还有陈仓太守送来的公文,都是禀报厭哒国使臣一行人抵达的消息!推算厭哒国使臣的行程,他们应该距离长安不远了,可能就在这几天之内抵达长安!”
“还有一份公文同样是西域长史府送来的,说的是西方波斯国再次派来使臣,这两份公文发出的时间相隔了半个月,但却是一同送达鸿胪寺的!”
赵俊生停下脚步,“厭哒国?”
李继点头:“是的!厭哒人据说是高车人的别部,也有人说厭哒人是鲜卑人的一支,他们到底源自哪里已经说不清了。他们在五六十年前翻越金山向西迁徙,乌孙国惨遭其攻击,被迫撤往天山山中暂避,此后他们一路向西迁徙,穿过大宛国攻打波斯,但在二十多年前被波斯击退,随后他们向南进入了妫水流域。十年前,厭哒人攻打吐火罗斯坦的寄多罗贵霜残部占据之,随后他们把王都定在拔底延城。这十来年,厭哒人四处出兵,吐火罗斯坦南方的大月氏诸部相继臣服,东方的葱岭诸国也相继臣服!听说这几年,厭哒人把矛头对准了西边的波斯国,与波斯的冲突越来越频繁!”
赵俊生听完问道:“你说波斯和厭哒分别派出使团来我大乾是所谓何事?”
“这个······臣不敢妄自揣测!”
赵俊生继续向前走,“这里没有别人,朕让你说你就说,说错了朕也不罚你!”
“诺!”李继答应,说道:“厭哒人派使臣过来,臣以为应该是为了那几个葱岭小国的事情!至于波斯国,臣猜测只怕是为了厭哒国!”
赵俊生思索一番,对李继吩咐道:“鸿胪寺派人去西边探一探,看看厭哒使臣和波斯使臣都到了何处,打探到之后迅速向朕报告!”
“诺!”
在十年前,波斯萨珊王朝曾经派使臣带队前来大乾朝见,当时波斯使臣的来意主要是为了加强东西方的商贸往来,打通贸易道路,不过当时河西走廊被北凉占据,西域诸国也是混乱不堪,波斯国的意图并未得到实现。
这一次,赵俊生猜测波斯国再次派来使臣的原因应该不仅仅疏通商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厭哒国。
现在的厭哒国极为强大,气势如虹,波斯国在应对厭哒人攻击时已经很吃力了,波斯派使臣来联络大乾共同对付厭哒也是有可能的。
数日之后,厭哒国使臣团队抵达了长安,而波斯使团也距离长安之后三四天的路程。
厭哒国使团抵达长安的第三天,赵俊生召集文武百官接见了厭哒使臣。
赵俊生和花木兰高坐于宝座之上,其下万语桐坐于赵俊生右侧下首,玉阶之下文武大臣分别立于左右,平日里朝会上,万语桐一般不来,只有有外国来使朝见时赵俊生派人请她才来。
太监走进来禀报:“陛下,厭哒国使臣已抵达太极殿外!”
赵俊生抬手:“宣!”
太监转身高呼:“宣厭哒国使臣觐见!”
殿外走进来三个人,一个身穿锦服在前,年纪较轻,二人身穿随从服饰在后。很显然,前面身穿锦服之人就是使臣,后面两个是随从,赵俊生看了一下,不存在使臣装扮成随从的情况。
这年轻的厭哒国使臣走到大殿中间,先向赵俊生和花木兰下跪一拜,然后起身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
通译翻译道:“厭哒国三王子、使臣温赫拜见大乾皇帝陛下、皇后殿下!”
赵俊生听闻问道:“不知三王子此来见朕所为何事?”
通译把赵俊生的话翻译给温赫听了,温赫便说:“我奉父王之命前来觐见皇帝陛下,给皇帝陛下献上狮子一头,特以表达我国的友好和敬意!另外还有一些事情想要与陛下商议一二!”
通译又把温赫的话翻译一遍,赵俊生点头道:“不知三王子送给朕的狮子在何处?”
“就在宫外!”
赵俊生看了看花木兰和其他大臣,问道:“厭哒国送给朕一头狮子,想必诸卿只怕都没有看见过狮子吧?不如让他们把狮子抬上殿来,诸卿一起看看?”
众臣纷纷作揖道:“臣等仰仗陛下洪福,正想一饱眼福!”
“既如此······”赵俊生对温赫道:“三王子,不如让你的随从把狮子带来让朕和这些朝廷大臣们开开眼界?”
“遵命!”温赫答应,对身后一个随从吩咐一声,随从转身就向外走去,殿外立即有一个太监带着几个甲士跟上去。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来到了殿外,八个厭哒人带着一个大铁笼子走进了大殿。
笼子里的狮子到了陌生的环境,看见这么多人,开始变得狂躁,张口大嘴吼叫一声:“吼——”
群臣当中人有心吓得心惊胆战,脸色发白、双股战栗,万语桐脸色惨白的起身跑到赵俊生身后躲了起来。
花木兰观察了一下,问道:“这就是狮子吗?它是雌是雄?”
通译翻译了一遍,温赫回答说:“回娘娘的话,这是一头雄狮!在我们厭哒国,如果要把狮子作为礼物送人,必须得送雄狮才能以示尊敬!”
花木兰点点头,又问:“这狮子的提醒如此庞大,每天得吃多少东西啊?”
“娘娘,这头狮子一顿可以吃八九十斤肉食左右,不过如果每天都喂食,一天只需十斤肉即可!”
赵俊生说:“厭哒王送给朕的礼物,朕很喜欢,朕就收下了!来人,把这头雄狮抬走送去御兽园!”
通译翻译了一遍,温赫听了之后似乎显得很高兴,如果礼物送出去不被人喜欢,对于厭哒人来说是很丢脸的事情。
等狮子被抬走,大殿稍稍空旷了一些,赵俊生对温赫说:“三王子殿下,朕对厭哒国所知不多,你可以向朕和朕的大臣及武将们介绍一下厭哒国吗?”
温赫想了想,问道:“不知陛下和众位想了解一些什么?”
赵俊生道:“你就先从厭哒国的王、王后、信仰、婚俗、丧葬、居住、饮食、服侍等等这些方面介绍一下吧!”
温赫听了翻译后答应:“好的!当今厭哒王是我的父亲,他叫温忽尔,父亲的王后也就是我的母亲,他们一共有六个孩子,我是排行第三!王族都穿锦服,我国官民的身份高低能从服饰上看得出来,服饰越华丽、做工越精细,说明穿它的人的身份越高贵!”
“我国女子的地位很高,经常与丈夫一同迎接客人,包括王和王后也是这般!”
“我们厭哒国信天神和火神,每天出门之前要祭祀,祭祀完毕才能进食,然后才出门!”
“我国官民人等都穿小袖长身袍,金玉为带,女子披裘,带帽。帽上有角,以金银装饰!有的只有一角,有的有多角!”
“目前为止,我国除了王都之外,没有其他城廓,有城廓房屋也不住,都是住在毡房里,毡房的门帐朝东开,逐水草而居,夏天迁徙到凉爽之地,冬天迁徙到温暖之处,以食羊肉为主!”
“我厭哒人死后,以木为椁,富者垒石而葬,贫者掘地挖坑而埋!”
“在婚俗方面,我们厭哒人是兄弟共一妻!”
赵俊生、花木兰、万语桐以及所有的乾国大臣们都听得目瞪口呆,诸兄弟共一妻?这······似乎不太妥当吧?
赵俊生面前笑道:“你们厭哒人的风俗还真是奇怪,兄弟共一妻,你们竟然能够容忍?朕真是想不通!”
温赫说:“好叫陛下知晓,这并不奇怪,我厭哒人女子稀少,这就使得必须要兄弟共一妻,兄弟共一妻稍稍可以让人接受一些,若是与其他人共一妻,也是接受不了的!”
旁边有一大臣忍不住问道:“倘若一家有十兄弟,岂不要这十个兄弟共一个妻?这这这······这妻子还真够忙活的了!”
所有人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一脸的古怪之色,花木兰和万语桐都扭过头去。
温赫说:“在我厭哒国,一个女子是否过舒适、安逸和富足,从她的帽子上就可以看出来!”
万语桐忍不住问:“如何看得出来?”
“若是女子的帽子上只有一个角,说明她的丈夫没有其他兄弟,过得肯定不会太好!女子戴的帽子上有几个角就说明她的丈夫有几个兄弟,若是有四兄弟,她的帽子上就有四个角,她的丈夫越多,她过得肯定越好!”
大殿内所有人都无语了,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风俗,简直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赵俊生问道:“厭哒国的王位是传给长子吗?还是传给贤明的王子?”
温赫回答说:“陛下,厭哒国的王位不一定会传给儿子,王的兄弟或儿子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为什么?”花木兰问道。
温赫说:“因为在王还没有做王之前,是要与兄弟共一妻的,只有做了王之后,妻才归他一人所有,因此诸位王子到底是谁的孩子没有人知道,就连母亲也不清楚儿子是哪个丈夫的儿子,但毕竟都是诸兄弟所生,血缘上比同父异母或同父异母都要亲近,所以兄弟和儿子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这就要看国王会把王位传给谁了!”
第844章 波斯使臣卑路斯
大臣裴进说道:“厭哒人的婚俗与女国相似,女国是女人当权,一个女人可以同时拥有多个丈夫,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是女人说了算,男人只能干活或从军!”
大臣们议论纷纷,对厭哒人这些风土人情都很感兴趣。
赵俊生举起手制止大臣们议论,向温赫问道:“三王子,不知厭哒王此次派你来我大乾有何事?”
温赫道:“我来是为了葱岭诸国之事,在数十年前,葱岭诸国就奉我厭哒人为主,连年向我厭哒称臣纳贡,可去年贵国大军攻打西域大漠诸国,使得葱岭诸国害怕,不敢再向我厭哒进贡,贵国的行为严重触犯了我厭哒国在西域大漠的利益!我王不知这是乾国故意,还是无意为之,特派我来向陛下问一问清楚!”
这番话的语气不可谓不严厉,甚至有些盛气凌人了,朝堂上的大臣武将们都听得义愤填膺。
赵俊生没出声,厭哒人显然不是好惹的,这个蛮国没什么礼教,在他们眼里就是凭弯刀、弓箭和马匹说话,如果不是乾国还算是东方大国,兵力和军威还算强盛,厭哒人肯定不会派使臣过来,而是直接出动骑兵杀到西域诸国了。
梁寂站出来说:“三王子所问之事有些复杂,我看三王子从万里之外来到我大乾,历经数月之久,也算是车马劳顿、精力疲倦了,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先暂且在使馆休息几日,在我大乾都城长安内外四处走走,领略我大乾的风土人情,等三王子休息和游玩好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件事情,可否?”
温赫一想也对,他刚来如果就跟乾国君臣闹掰了,他肯定马上就要返回厭哒国,连领略一番长安的风土人情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想多玩一些天,他早就听先辈们说过东方中土是如何的地大物博,如何的繁花似锦,可惜当年他的先祖们实力弱小,不能南下享受一下中原的繁华,而他现在有机会了!
“也好,我对长安城不熟悉,还请陛下派一个人带我四处玩耍一番!”
赵俊生对李继吩咐道:“鸿胪寺卿李继,这几天由你陪同三王子!”
以鸿胪寺卿作陪,这个规格也算是比较高的了,不过温赫的身份不仅仅是使臣,还是厭哒国的王子,也的确需要一个重量级的大臣陪同方能显示大乾的重视。
“诺!”
温赫向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行了一礼,带着随从退出了大殿。
大殿内安静了,没有人吭声。
良久,万语桐起身向赵俊生和花木兰做了一个万福,“陛下、娘娘要和大臣们商议国事,我就先告辞了!”
花木兰也说:“我也走吧,语桐,去我那儿坐坐!”
花木兰和万语桐走后,赵俊生看了看众臣,“咱们出兵西域触犯了厭哒人的利益,这是事实,不可否然,现在厭哒人上门兴师问罪来了!诸卿,我大乾当如何应对?如何自处啊?”
众臣互相低声讨论了一番,裴进先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葱岭诸国在几十年前就臣服与厭哒国,这应该是事实,我大乾兵马进入西域大漠,先后打败了鄯善国和龟兹国,这使得西域诸国都慑于我军威尔臣服,葱岭诸国也不例外,的确是侵犯了厭哒国的利益,臣认为为了避免在西域与厭哒国闹气纷争,还是应该拒绝葱岭诸国的归附!”
“臣之所以这么说是综合了几个方面的考虑:第一,我国与南朝虽有和约,但这和约就如同一张废纸,双方什么时候想撕掉就可以撕掉,南朝经过这些年的恢复,兵力也强盛了不少,如果他们与柔然联盟,我们会受到南北两方面的夹击!”
“第二,臣听闻厭哒人在很早以前就曾经是柔然人的别部,如果厭哒人跟柔然人联合起来,只怕我们不但连西域都保不住,甚至连河西都会受到攻击,这是臣的一些拙见,请陛下三思!”
梁寂也站出来说:“陛下,臣同意裴公之言,当前我国最大的敌人是柔然和南朝!要么,我朝先集中精力对付南朝,要么集中精力对付柔然,只有灭了他们一方,我们才可以全力对付另一方,如果此时再在西域树立厭哒国这个敌人,只怕好不容易打通的丝路都被会被厭哒人截断!如果厭哒人不允许商队通行,我朝的丝绸、茶叶、瓷器和其他一些商品都到不了波斯和大秦!”
在这两人站出来表达意见和想法之后,大部分大臣都表示了支持,几乎成一面倒的局势。
赵俊生看向其他大臣,目光停留在东方辰脸上,问道:“国师可有何高见?”
东方辰不得不站出来,“陛下,臣听说波斯使臣快要到长安了,臣以为陛下不必急着做决定,等接见了波斯使臣之后再决定不迟!”
赵俊生若有所思,点点头:“言之有理,那就等波斯使臣来了再说,退朝吧!”
“退朝!”太监尖声一叫。
文武大臣们纷纷拜倒:“恭送陛下!”
赵俊生从侧门走出来,停下对随行太监吩咐:“去叫国师前往御花园见朕!”
“诺!”
东方辰接到太监的传谕就知道赵俊生肯定是要找他去说厭哒国的事情,现在朝廷上下几乎都是一个声音,放弃葱岭诸国,全力对付柔然和南朝,自己家的威胁都没接触,还把手伸得太长,只怕这手伸出去了难得再收回来。
东方辰被太监引到御花园的时候,赵俊生正与花木兰和万语桐说说笑笑。
“臣东方辰拜见陛下、皇后娘娘、睢阳君!”
赵俊生抬手:“国师请起!来人,给国师搬个座儿!”
“谢陛下!”
小太监很快搬来一个凳子,东方辰坐了半边,以示尊敬。
赵俊生笑着说:“国师可知朕和皇后、睢阳君在说什么?”
“微臣不知!”
“我们在说厭哒国兄弟共一妻的事情,你说这厭哒人的风俗也真是够奇怪的,这要是放在我中原肯定行不通!”
东方辰笑道:“那厭哒国的三王子不是说了嘛,因为厭哒国女人少,所以只能兄弟共一妻,这风俗形成还是有原因的!”
“这倒也是!刚才在朝堂上,几乎一大半的大臣都赞同放弃葱岭诸国,朕想听听国师的真实想法!这里也没有外人,国师可以畅所欲言!”
东方辰看了一眼花木兰和万语桐,思索一下拱手说:“据臣所知,此前臣服于厭哒人的也只有葱岭诸国,西域大漠其他诸国是没有臣服于厭哒人的,我国君臣事先并不知道葱岭诸国早就有了宗主国,现在我们知道了,拒绝葱岭诸国的归附,并不代表我们害怕厭哒人!臣认为,我们能从葱岭几个小国获取的利益并不多,但是如果为了他们而与厭哒人交恶,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厭哒人很可能会因此与我们开战,虽然我们并不害怕他们,但我们南北两面还有强敌环伺,想要专心经营西域,臣认为最好还是要彻底解决了南朝,毕竟南朝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牵制的兵力也相对较多!”
赵俊生皱起眉头说:“葱岭诸国毕竟已经来朝了,朕也收了他们的贡礼,这个时候再抛弃他们,把他们推给厭哒人,怎么看都有一些向厭哒人示弱的意思!”
东方辰说:“陛下的心思,臣明白!臣认为可以这样,我们可以把葱岭诸国归还给厭哒,但是我们也要有条件:第一,厭哒人的势力不能再深入西域大漠,不能攻击其他诸国,只能止步与葱岭诸国;第二,从大乾出发的商队必须在厭哒人控制的地界畅通无阻!第三,不得与其他势力联盟攻打属于我大乾势力范围的西域诸国!”
花木兰听了之后也说:“国师这话乃老成谋国之言,陛下心里犹豫不决其实就是意气之争,觉得就这么把葱岭诸国还给厭哒人感觉没面子,咱们是泱泱大国,不是平常市井莽夫!”
赵俊生想了一下,“朕再考虑考虑!”
三天后,一支规模不小的波斯使团抵达了长安,与十年前相比,这支使团的规模要大上数倍,他们的到来引起了长安百姓们的好奇心,纷纷在街边围观。
鸿胪寺把波斯使团安排在另外的住处,避免他们与厭哒国见面,这主要是考虑这两国目前是敌对状态,若是让他们见面,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冲突。
赵俊生同样在太极殿接见了波斯使臣,接待的规格不比接待厭哒国使臣的小,甚至更为隆重。
穿着打扮很富贵优雅的波斯使臣同样是一个年轻人,他有着典型的波斯人特征,穿着绸织长袍,长袍上有许多金线交织,头戴镶嵌着宝石的帽子,脚上穿着尖尖的翘起的靴子,靴子上也镶嵌着宝石。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有一个随从拿着用白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件。
“尊敬的、至高无上的东方大乾帝国皇帝陛下,波斯帝国卑路斯谨奉我王之命前来觐见,以加强东方和西方的政治、文化交流、商贸往来!我王让卑路斯向尊敬的陛下转达他诚挚的问候!”
当通译们把卑路斯的话翻译了一遍之后,乾国君臣都暗暗点头,群臣们议论纷纷,这波斯帝国不愧是有文明积累和沉淀的国度,比起厭哒使臣,这个波斯使臣卑路斯说话的水平就是不一般,礼节相当到位。
赵俊生问道:“卑路斯,不知波斯帝国现在是哪位帝王在位?”
第845章 波斯皇室的传统
卑路斯回答说:“现在的波斯帝国皇帝是我的父亲,伊嗣俟二世!”
赵俊生说:“朕记得十年前波斯帝国派来使臣时还是巴赫拉姆五世在位,他可是以为英明、有武勇和富有远见的卓越君王,他是你的爷爷吗?”
“是的,尊敬的陛下,我父亲是他的长子!”
“那你是父亲的第几个儿子?”
“我父亲共四个儿子,我是第三个,老大早夭,老二在跟随父皇与厭哒人的作战中战死!”
坐在赵俊生下首的万语桐忍不住问道:“我听西方来的商旅说你们西方的皇室很注重血统的贵高,你的母亲是出自哪家的名门呢?”
卑路斯很骄傲,问道:“不知这位尊贵的······夫人是?”
花木兰道:“她是我的妹妹睢阳君!”
卑路斯听了通译的翻译之后知道万语桐是皇后的妹妹,也是一个贵族,于是回答说:“正如您所料,我的母亲的血统的确很高贵,她是我父亲的大女儿!”
大殿内顿时雅雀无声。
大臣卢玄站出来,不可置信的问道:“等等,卑路斯殿下,您刚才说您的母亲是您父皇的大女儿?她是皇后吗?”
卑路斯似乎没有半点羞耻的感觉,他傲然道:“是的,我的母亲既是我父皇的大女儿,也是当今波斯帝国的皇后!”
卢玄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他揉了揉太阳穴:“卑路斯殿下,我感觉自己有些糊涂了,您父亲的大女儿嫁给了您父亲成为波斯帝国的皇后,生下了您?”
“这很好理解,您为什么感觉很困惑呢?”卑路斯也有些纳闷了。
“咳咳!”赵俊生咳嗽两声,他觉得自己必须给手下这帮人科普一下,问道:“卑路斯殿下,在我们东方,父亲是绝不允许娶女儿、姐妹为妻的,女儿和姐妹也同样不能嫁给父亲、兄弟,这有悖伦常!难道在你们波斯允许这样吗?”
卑路斯这下明白了,笑着说:“我想我明白了!在我们波斯帝国,官方没有规定父亲不许娶女儿和姐妹,也没有规定女儿和姐妹不能嫁给父亲和兄弟。但是在民间,人们一般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会导致很多畸形儿、智障出生,只有皇室有这方面的传统,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在更西方的罗马帝国,哦,也就是你们说的大秦国,他们的皇室也有这方面的传统!”
花木兰很不理解,明知道这么做不妥,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她问道:“卑路斯殿下,你们明知道近·亲婚配会令后代出现这样和那样的问题,为什么还要保持父亲娶女儿或姐妹这样的传统呢?在我们东方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是要遭天谴的!”
卑路斯笑道:“皇后陛下多虑了,你们有你们的风俗,我们有我们的风俗,认知不同而已!我们皇室之所以保持这样的传统是因为要保持血统的纯正和高贵!就比如我的母亲的母亲,她嫁给我父亲时只是耶路撒冷的一个铁匠的女儿,这样的出身是绝对不能成为皇后的,她的儿子在一般情况下也不能继承皇位,除非我父亲和他的女儿一起所生的儿子当中没有正常儿!”
万语桐叹道:“那些畸形儿和智障儿太悲苦了,他们一出生就注定了一生悲苦的命运,造孽啊!”
卑路斯躬身道:“诸位多虑了,他们生下来只要一发现是畸形儿就会立即被处死,没有任何痛苦;就算是智障儿,等到长成几岁大小就能看出来,他们会被送去残酷的环境中自生自灭,一般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万语桐向赵俊生这边凑近,低声道:“怎么这些西方国度都有一些奇怪的习俗,太吓人人!”
花木兰听见后深有同感,“谁说不是呢?太令人恶心了!咱们要颁布法令坚决禁止这样的情况发生!”
赵俊生道:“有理!”
这时卑路斯又说:“尊敬的陛下,我的父王在我出发之前把一件物品交给我,他说这是他送给陛下的礼物,希望殿下能够喜欢,来人!”
身后的随从上前,把手上的长条形物件解开包裹的布条,原来是一柄弯刀,他把它托在双手。
赵俊生示意一下,一个太监把弯刀取来呈献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弯刀一看,这原来是一柄大马士革弯刀,刀柄和刀鞘做工极为精致,这绝对是出自大师之手,刀鞘用黄金包裹,刀柄上镶嵌着宝石,他握住刀柄拔出弯刀,一道冷冽的寒光出现。
刀身上是乌兹钢的花纹,这绝对是产自天竺的花纹钢打造而成。
赵俊生是用刀的行家,一柄刀好不好,拿在手上看一眼就能感觉出来。
“好刀!”他忍不住赞叹一声。
卑路斯介绍道:“尊敬的陛下,这是我的祖先沙普尔二世皇帝的佩刀,是请当时波斯锻造技艺最为高超的铸刀大师打造,耗时三年而成,它是一座真正价值连城的宝刀!”
赵俊生爱不释手,对卑路斯说:“朕很喜欢贵国皇帝陛下赠送的礼物,你替朕向贵国皇帝转达朕的问候,待你离去之时,朕也有礼物回赠给贵国皇帝!”
“好的,谢谢尊敬的皇帝陛下!”
赵俊生问道:“殿下此次前来除了向朕赠送礼物,商量加强政治、文化方面的往来之外,还有其他的使命吗?”
卑路斯扭头向左右的大臣们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我还是想单独与陛下谈一谈,在没有谈成之前让太多人知道着实不妥!”
赵俊生点头:“这样也好!明天酉时朕在宫中设宴为殿下接风洗尘,届时还请殿下赏光!”
卑路斯高兴道:“我也很想见识一番东方式的宫廷夜宴是何等情形,我一定来!”
在卑路斯离开皇宫之后,李继站出来问道:“陛下,明天夜里设宴宴请卑路斯王子,是否要请厭哒王子温赫?”
赵俊生还没有作答,花木兰就说:“我们设宴宴请卑路斯的消息肯定瞒不住,事后若是被温赫知道了,人家还以为我们进行区别对待,看不起厭哒人,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厭哒人与波斯人有矛盾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至少在我大乾境内,至少在目前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我们还是要一碗水端平的好!而且我觉得这么做可以加深波斯人与厭哒人的矛盾,对于我们大乾有利!”
花木兰说话了,众臣也不好随便反对,再说她在朝堂上一般不发表意见。
赵俊生点点头:“皇后此言有理,康义德!”
“老奴在!”
“你去一趟使馆,向温赫传达朕的宴请!朕已邀请他,至于他来不来就是他的事情了,咱们总得把礼仪做足了,别给人留下口实!”
“诺!”
尽管乾国官方一直试图避免温赫与卑路斯见面和接触,以免他们双方因为国与国之间的敌对关系而大打出手,但在卑路斯带着使团到来的当天,温赫就知道了,而且还一直在打听他的住处。
在卑路斯进宫朝见了赵俊生之后返回住处时,终于被温赫带人堵住了。
“前面可是波斯国的卑路斯王子殿下?我是厭哒国王子温赫,没想到我们会在遥远的东方帝国的都城长安见面了!卑路斯王子殿下这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吧?我厭哒国地盘上关隘应该不会轻易让王子通过才是,我猜卑路斯王子这一路上肯定是装扮成低贱的商人通过各处关隘的!”
温赫极力挖苦和讽刺的语气让卑路斯和他的手下护卫们都极为愤怒,他的护卫统领沙普尔全身披甲,头盔上的面罩都是链甲,骑乘的战马也是全身披甲,护卫统领冷哼一声,手中长矛一挺,其他护卫骑兵也纷纷举起了长矛对准了温赫。
温赫可不是孤身一人,他也带来了一些护卫骑兵,这些护卫骑兵同样人马披甲,气势凛然,他们也同样举起长矛对准卑路斯的护卫骑兵。
卑路斯冷冷盯着温赫,“本王子也没想到会在长安遇到温赫王子,不过温赫王子让本王子很是失望,本以为白匈奴的王子多少应该懂一些礼仪,但没想到你们白匈奴人依然是如此的野蛮不知礼节!”
温赫大怒:“野蛮是力量,知礼是懦弱!你以为你优雅,优雅可以当饭吃?可以增加战力吗?今天我就让你知道野蛮和优雅的区别在哪里!来人,给我打!”
卑路斯的护卫统领沙普尔大喝:“谁敢伤害卑路斯王子殿下,先从我沙普尔的尸体上跨过去!所有人听着,准备战斗,誓死保护殿下!”
“是!”
卑路斯看着温赫道:“温赫王子难道要在这长安城内与我开战吗?大乾帝国的军队可不是摆设,你想死也别拉着我垫背!”
温赫笑了,他看着沙普尔和他手下的护卫骑兵们,问道:“这些就是波斯帝国的不死骑兵吗?果然还算精锐!”
不死骑兵是波斯帝国皇帝直接掌控的一支重甲铁骑兵,所有人全部人马披甲,配备长矛、弯刀,甚至还有弓箭,不过弓箭的作用只是在遭到轻骑弓箭打击时进行反击,不死骑兵的主要攻击力还是体现在冲阵,它强大的冲击力量让厭哒人的轻骑兵不敢正面抗衡,不死骑兵在全盛时期的兵力达到一万余骑。
就在这时,一个乾国将军带着一支步骑兵们飞快的向这边跑过来,很快将波斯人和厭哒人围住并分开。
第846章 王子与王子的较量
马蹄在青石铺就的街面上刨着,马掌与青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带兵的乾国将军扫视着波斯人和厭哒人,一摆长槊厉声喝道:“本将左金吾卫左翊中郎将独孤进,今日负责万年县街道巡查,不管尔等是何人,现在速速放下兵器,否则格杀无论!”
带来的六百兵士一起举着长矛跺在地上,齐声大吼:“吼、吼、吼······”
波斯人和厭哒人都没听懂独孤进的话,只感觉这群乾军杀气腾腾,似乎不好惹,但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都没有出声,他们的手下也都没有放下兵器。
独孤进一看这些蛮子竟然不放下兵器,今天如果不缴了他们的械,他这个左金吾卫中郎将的脸就没地方放了,以后在同僚面前也抬不起头。
“弓弩手准备!”
随着独孤进的一声大吼,两百弓弩手纷纷从后面快步上前蹲下用劲弩分别对准了波斯人和厭哒人。
温赫和卑路斯这下有些慌神了,他们哪里不知道这玩意的厉害,也明白独孤进是想让他们放下兵器,于是立即让手下都把兵器放下。
“哐当······哐当······”一杆杆长矛、一柄柄弯刀都被丢弃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独孤进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这帮蛮子宁死也不放下兵器,他还真不好如何处置,到时候只怕就只能强行缴械了,一旦发生冲突,让局面失去控制,他这个中郎将只怕也做到头了。
“来人,把地上的兵器都收集起来!”
金吾卫甲士们一些兵士上前把地上的兵器都收集起来,随后独孤进又派人去相关衙门叫了一个通译过来。
“将军,通译来了!”一个甲士领着一个中年小官过来说道。
中年官员向独孤进拱了拱手说:“本官是鸿胪寺主薄韩悦!”
独孤进抱了抱拳:“韩主薄来得正好,想必韩主薄对这两班人马不陌生吧?他们想要在大街上公然厮杀,被本将带兵拦住,还好本将带兵来得及时,否则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劳驾你告诉他们,他们的兵器被本将军左金吾卫暂且保管,待他们离开长安之时再还给他们,现在你让他们各自返回住所,在长安这段期间,不能再发生冲突,若是再被本将撞见,不论他们是什么人,都得去左金吾卫衙门走上一遭,过一过堂!”
“明白!”韩悦答应,转身对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说:“二位王子,我是鸿胪寺主薄韩悦,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绝不能在我大乾境内动武,谁先动武,我大乾就会先制裁谁!你们的兵器暂且由我方保管,等你们离去之时再返回!现在请你们各自带着你们的护卫随从离去,不许再生事端!”
卑路斯和温赫听了韩悦的话,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各自发出一声冷哼,挥手:“我们走!”
转眼之间,两方人马走得干干净净。
独孤进看向韩悦,抱怨道:“韩主薄,我们金吾卫每天要管长安城的治安已经很辛苦了,劳烦你们鸿胪寺把这两班不省心的家伙看牢了,别再给我们金吾卫添乱,行吗?”
韩悦不由苦笑:“独孤将军,我们鸿胪寺也不轻松啊,周边诸国都有使臣在长安,我们鸿胪寺的官员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以为我们不愿意把这些家伙看好啊,腿长在他们身上,我们又不能把他们绑起来!”
独孤进无奈,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走吧,本将还要带人去巡街,手下那些不省心的武侯,只要不盯着,他们就能找个地方躲起来睡大觉!”
却说卑路斯和温赫这二人各自返回住所之后都没有闲着,他们可不是真的来游玩的,而是有使命的,现在他们在长安碰到了敌人,当然要搞清楚对方来长安是要干什么的,只有搞清楚了对方的目的,他们才能做出针对性的应对措施。
于是,卑路斯和温赫各自派人出去打听消息。
“沙普尔,派一个人去打听一下在乾国除了皇帝和皇后之外,最有权势的大臣是谁!”
沙普尔正要答应,却想是脑子一转,对卑路斯说道:“殿下,我不知道乾国最有权势的大臣是谁,但是此人应该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殿下向从他嘴里打听到我们想知道的消息只怕很困难,我看我们不如从乾国的王子身上入手,乾国皇帝的年纪不是太大,他的儿子最多二十出头,殿下不如结交乾国的王子,你们都是年轻人,肯定会有相同的爱好和兴趣,能后谈到一块儿去,殿下如果想打听消息,从乾国王子那里最容易打听到!”
卑路斯听了这话之后眼睛一亮,立即说:“没错、没错,你立即派人去打听一下乾国皇帝有几个儿子,谁最好相处又能轻易接触到乾国的机密!”
“是!”
沙普尔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打听出来了,他向卑路斯报告说:“殿下,打听到了!乾国皇帝一共有五个儿子,但只有第一和第二儿子成年了,其他三个儿子都还没有成年!另外,乾国的皇储在边塞之地从军,具体位置不详;第二儿子叫赵平,被封为蜀王,听说在一个叫什么皇城司的部门任职,而且这个蜀王性情很随和,今年十八岁,比起殿下您还小两岁,应该很好相处!”
卑路斯立即问:“我要去拜访他只怕不太容易吧,皇宫不好进去啊!”
沙普尔笑道:“殿下放心,在乾国成年的皇子要出宫居住,这个蜀王在城内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府邸,我已经打听到他的王府所在地了,殿下如果想去拜访他,我们今夜就可以前往!”
卑路斯大喜道:“太好了!这样吧,你去帮我准备一件礼物,我要带去送给他!”
沙普尔有些迟疑,“殿下,蜀王作为乾国的皇子,肯定不缺金银珠宝,一般的礼物很难让他动容啊!”
卑路斯一想的确是这样,他考虑一下,对沙普尔说:“这样吧,你去把我最喜欢的那匹马喂上上好的豆饼,让它吃饱,等一下带着它跟我一起去拜访蜀王!”
“是,殿下!”
刚刚入夜,卑路斯就在沙普尔带着几个护卫的保护下来到了蜀王府邸门前求见赵平,为了方便交流,卑路斯还特地花钱请了长期在长安做生意的波斯做翻译。
赵平正在洗漱准备进食晚饭,听到门前来人报告说波斯王子卑路斯求见,他连忙起身道:“快给本王更衣!”
不久,赵平穿着一身王袍带着几个家丁来到府门外,今天在朝堂上他是见过卑路斯的,他对卑路斯拱手:“卑路斯王子殿下大驾光临,真令寒舍蓬荜生辉,本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波斯翻译把赵平的话翻译一遍,卑路斯连忙说:“是卑路斯冒昧前来打扰蜀王殿下,还请殿下莫怪!卑路斯一到长安就听说了蜀王殿下的贤名,心生敬仰,所以今日在朝见了皇帝陛下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派人打听殿下的住所,因此这才赶了过来!”
赵平再次拱手:“卑路斯殿下谬赞了!”
“我给蜀王殿下带来一件礼物,希望殿下能够喜欢,来人,把黑风牵过来!”
一个波斯武士牵过来一匹身量高大、体长的通体乌黑的马匹,看上起极为神骏,赵平只看一眼就挪不开目光了。
卑路斯介绍道:“它叫黑风,是我们波斯跑得最快、时间最长的马,跑起来像一阵黑色的风一样吹过,所以我把它叫黑风,它的父母也是我们波斯最为神骏的马,血统纯正无比!”
赵平对这匹黑风喜爱极了,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却被它摆头甩开,赵平不但不恼,反而更高兴,但凡有脾气的马都是好马,这几乎是铁律。
“卑路斯殿下的礼物太贵重了,本王从未见过这么高大神骏的马!来人,把黑风牵去马厩用上好的豆料喂养!”
“诺!”一个家丁上前牵走了黑风。
赵平对卑路斯拱手:“请殿下进府喝茶!”
“请!”
二人并肩而行进了王府,赵平招待卑路斯在前堂就坐、喝茶,再命人去准备酒肉,又派人去找歌姬来助兴。
没过多久,赵平和卑路斯就在一片歌舞声中一边吃一边闲聊起来。
酒过三巡,赵平笑着问:“殿下此来应该不是只为送礼吧?我这个人一向是无功不受禄,殿下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只要不违反律法和规定,本王绝不推辞!”
卑路斯放下酒盏说:“我觉得我们相互之间称殿下也太没意思了,我叫你赵平,你叫我卑路斯,怎么样?”
“哈哈哈······好,就这么定了!”
卑路斯道:“赵平,我的确有一件事情请你帮忙,这事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也不违反你们的律法和规定,我只想知道厭哒人来长安干什么!”
赵平的筷子笑容僵住了,筷子停在空中,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说:“此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这事容易打听到,明天我就进宫去问问,你等我的消息!”
卑路斯大喜,“我等你的消息!”
卑路斯并没有停留多久,只吃了一些东西就回去了。
赵平一个人自饮自酌,脑子里却在想着这事要不要进宫禀报,可没过多久,门子又来禀报说:“殿下,厭哒王子温赫求见!”
“咦,今天这么是怎么啦,刚走了一个波斯王子,这会儿又来一个厭哒王子?”
第847章 父子谋
大清早,内宫的餐厅里,赵俊生一家人在吃早膳。
太监走进来禀报:“陛下、娘娘,蜀王殿下来了!”
花木兰一听,连忙说:“快让他进来啊!”
“阿娘早,我来了!”赵平说着话就走了进来。
不愧是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花木兰起身走过去问:“老三你还没有吃早饭吧,快去坐下,魏德子,快给老三盛一碗小米粥来!”
“谢谢阿娘,我就是来混一顿早饭的!”赵平说着走到赵俊生旁边行礼,“阿爷早,见过阿爷!”
赵俊生扒拉着小米粥,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谢阿爷!”
几个弟弟妹妹也都一起站起来说:“三哥早!”
赵平笑着点头,“都坐下吧!”
太监盛来一碗小米粥,赵平接过来拿起筷子就哗啦哗啦连喝了几口,拿起盘里的一个大肉包子就啃起来,“嗯,还是宫里的包子好吃!阿爷,把御膳房的厨子给我一个吧,我府上的厨子做的饭吃难吃死了!”
赵俊生扭头问道:“我让你搬出去是让你享受的吗?比起其他人,你府里厨师的手艺已经够好的了!我让你搬出去是想让你趁着年轻多学点本事、多积累人生的经验、多做一些事情,做一个对天下有用的人才,不要让天下百姓认为你这个皇子就是一个依附在国家身上的蛀虫!”
“你现在缺什么?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应有尽有,金银珠宝、钱财你享之不尽、用之不竭,凭你的条件,你要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如今你又大权在握,你自己说你还缺什么?别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你现在全部都有了,别人还没有开始起跑,你就已经到了终点,你自己想想还缺什么?”
花木兰看不过眼,“我说你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老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又说教!”
赵俊生放下筷子:“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我教儿子你在旁边帮他说话,这儿子还怎么教?我做这么多,说这么多,岂不是都白做了、白说了?如果天下没有一个人说的话是他听得进去的,你说他以后会变成是什么样子?”
花木兰被赵俊生说得有些理亏,对赵平说:“老三,虽然阿娘不满你阿爷一清早的就教训人,可他说的是在理的。你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应该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要什么,这样才会有目标!要不然你的人生就是茫然的,人不能茫然,否则很容易迷失自我!”
赵平陷入了沉思,好久都没说话,直到其他人的早饭都吃完了,他还在想他到底想要什么?要皇位?他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做好这个皇帝,想其他的?还有什么是他没有的?
一家人都坐在桌边看着赵平,餐桌上的碗碟筷子都被太监和宫女们收走了。
赵俊生伸手拍了拍赵平的肩膀,赵平回过神来,“阿爷!”
“儿子,你之所以能拥有现在的一切只是因为你出身在皇家,若你出身在平民之家,你也会如同天下所有的平民百姓一样每天为了生计而奔波,,日晒雨淋、风吹雨打!这天下从来就没有什么掉馅饼的事情,你所得到的馅饼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觉得它是从哪儿来的?”
赵平想了想,“是阿爷和阿娘给的!”
“没错,你能回答这个问题说明你的心智还算正常!那么我和你阿娘的馅饼是从哪儿来的?”
“是你们挣来的!”
赵俊生点头:“这么说也没错,但归根结底,阿爷的馅饼还是来自于天下臣民!你无尺寸之功,却得到了天大的馅饼,只有索取,而无回报,你觉得这么做对吗?是应该的吗?”
赵平脑子有些糊涂了:“阿爷给我的,就是我的,我享用我自己的难道不对吗?”
赵俊生耐心的说:“是,阿爷给你的就是你的,但那是因为你之前还未成年!阿爷和阿娘不可能一直养着你,你长大了,雄鹰需要展翅高飞,需要自己去寻找食物,不能一直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你现在的权利是阿爷给你的,但你自己觉得自己有这个才能能胜任吗?”
“儿子,看上去你什么都不缺了,但实际上你还缺两样东西,自我价值感和成就感!你需要通过学习做人、做事、做官去积累人生经验、学识和才能,在这个过程中实现自我价值感,获得成就感!同时也在反馈天下,做一个对天下有用的人,要不然你就是一个只有索取而没有付出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被天下臣民们认同的!”
“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是一个男子汉了,要有责任感!阿爷是皇帝,天下臣民都要效忠于我,可我只是天下万民的奴仆,我得为天下百姓们的生计、人身安全、权益而操劳,我得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而你是我的儿子,你的身上也背负着这样的责任,这就是你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你不用操心自己的生存问题,你得跟阿爷一样操心其他人的生存问题!”
“你知道什么是自我价值感和成就感吗?”
赵平摇头。
“好吧,比如你现在是皇城司监事,负责查办细作、敌方在我大乾的谍报及破坏活动,你带领皇城司下属的官吏和兵丁们经历千辛万苦查获了一个隐藏在我乾国境内的大细作,阻止了他一次大的破坏活动,从而避免了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受到伤害和损失,而你在这次行动当中起到了主导和指挥的作用,这就是你身在这个位子上的价值!办完这件案子,你心里会不会感觉很高兴,很有成就?你会不会觉得我赵平终于办成了一件事情?这就是自我价值感和成就感!”
赵平想起当初查办阿罗干案子之后,避免了这家伙继续杀人造成恐慌,他心里是很高兴的,现在想起来,的确很有满足感的样子。
“原来那就是自我价值感和成就感吗?”
“儿子,你要明白自我价值感是与你的人生经验、学识和才能相匹配的,你的人生经验越丰富、学识越高深、才能越强,你的自我价值感就越强烈,你做的事情越有价值,你的成就感越大!”
赵平是很聪明的人,通过赵俊生这么一点拨,他就豁然开朗了,对赵俊生说:“阿爷,我想我明白了!”
赵俊生点头道:“好,你能想明白阿爷就很高兴了!说吧,你今天过来应该不是来混一顿早饭吃的吧?”
赵平笑道:“阿爷看出来了?是这样的,昨夜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先后去拜访我,卑路斯送了我一匹绝世宝马,温赫送了我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他们都托我打听对方来长安的目的,如此他们才能提前做出应对!”
赵俊生对其他几个孩子说:“你们都走吧,该上学了!”
“孩儿告退!三哥,再见!”其他几个孩子向赵俊生和赵平行礼告辞,花木兰带着他们走了。
赵俊生起身向外面走去,赵平跟在身后侧。
“就为了打听一个消息,这两位王子出手还真是阔绰!”
赵平说:“孩儿听说吐火罗斯坦和波斯那边都富得流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那么有钱!”
赵俊生说道:“其实吐火罗斯坦和波斯大多数土地都是沙漠和荒漠以及贫瘠的山地,适合耕作的土地是很少的,森林、湖泊都很少,自然资源远不及其他地区,他们有钱是因为那里的商贸繁荣发达!他们处在东西方的中间节点上,来往东西方的商队必须要经过他们那里进行补给!地少人多,所以多余的人只能做生意养活自己,你去长安城里看看,从西方来的商人大多数都是粟特人和波斯人!”
“原来如此,孩儿还是见识浅薄了一些!”
赵俊生想了想对赵平说:“厭哒人的目的已经跟明确了,就是想从我们手里要回对葱岭诸国的管辖权!当时我们并不知厭哒人是葱岭诸国的宗主国,所以才接受他们的朝贡,现在厭哒人想要回管辖权也是理所当然,若是为了几个村庄式的小国跟厭哒人开战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不过我们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你却不能透露出去!”
“至于波斯人的目的,波斯王子还没有跟我提起,但我猜测他这次来长安的主要目的应该不是为了加强政治、商贸的往来,而是想联合我们一起对付厭哒人,这只是猜测,一切还等我跟卑路斯谈过之后才知道!”
赵平问道:“阿爷,那我要不要把他们的目的透漏给他们各自双方?”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赵平思索片刻就说:“孩儿觉得把消息透露给他们双方知道对我大乾有利!”
赵俊生停下来看向赵平:“哦,说说你的理由!”
“阿爷您想,如果波斯人知道厭哒人来长安的目的是为了要回葱岭诸国的管辖权,他们肯定认为这是一个与我们加强联系的机会,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他们极力试图说服我们与他们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厭哒人,或许他们会因此付出一些代价也说不定!”
“如果厭哒人知道波斯人是来联络我们一起对付他们的,他们肯定会慌乱,因为一旦我们大乾与波斯联合起来就等于把厭哒人夹在中间打!葱岭诸国的问题还是问题吗?说不定他们不但不要葱岭诸国了,反而还会给我们一些其他好处呢!”
赵俊生大笑:“哈哈哈······好,说得好!”
第848章 厭哒王子的狠辣
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很快就相继从赵平那里获得了对方来长安的目的,他们各自开始思考怎么破坏对方的目的以及成全自己的目的。
而对于厭哒王子温赫来说,他此行的目的是向大乾要回葱岭诸国的管辖权,但现在这个目的只怕要变一变了,他很明白,一旦让波斯与大乾联手,被夹在中间的厭哒国肯定会很危险,与要回葱岭诸国的管辖权想比,破坏波斯与大乾结盟的目的更为重要了。
在使馆温赫的住宅里,温赫把随行的几个厭哒官员叫来说:“知道波斯王子卑路斯来长安做什么的吗?”
几个官员互相看了看,都摇头。
“他们是来找乾国结盟的,想要一起对付我国!”
“啊?”几个随行的官员都大惊,其中一个说:“三王子,这怎么办?如果让波斯和大乾结盟,我们被夹在中间的日子会很难过啊!”
第二随行官员摇头叹息:“只怕不止是日子难过吧?一旦他们动真格的从东西两面出兵夹击,我们只怕难以抵挡,最好的结果就是放弃吐火罗斯坦,向北方撤走,但北方如今也被悦般占了!”
第三随行官员说:“三王子,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就绝不能让他们结盟成功!”
温赫问:“你们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结盟?”
三个随行官员都开始苦思冥想,第三个官员走到门口左右看而来看,退回房内关上房门,然后返回放低声音:“派人把卑路斯杀掉!只要卑路斯死在长安,波斯和乾国就不可能结盟了!”
“你的说的确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可卑路斯身边有不少波斯武士,想他杀不太容易,一旦派去人失手并暴露了身份,这肯定会触怒了乾国,说不定这样反而会促成他们结盟!”
温赫的话让三个随行官员都不得不承认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第三随行官员并没有气馁,“殿下,我们不必亲自出手,我相信在这长安城内肯定有专门干这种杀人勾当的刺客,我们可以找一个熟悉这里情况的粟特商人出面雇佣!”
第二随行官员质疑:“你如何保证你找的人会乖乖听我们的话?如果你暴露了身份,万一他被抓到供出你来,三王子和我们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这还不简单?我只要找一个名声最大的粟特商人,他在吐火罗一定有家人和亲眷,在长安混得好的粟特商人在吐火罗斯坦绝对不是无名之辈,只要知道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他的家在哪儿!而且我见他的时候不会让他知道我的身份,然后以他的家人性命相威胁命令他做事,就算他知道我的身份并被抓,他也不敢轻易透露我的身份,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除掉他!”
另外两个随行官员不由看向温赫。
温赫考虑了半响,缓缓开口:“可以试一下,但一定要做好收尾善后,绝不能被乾国官方抓到我们的把柄!”
“是,殿下!您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第一随行官员心里忐忑不安,“三王子,不知您想过没有,一旦波斯王子卑路斯被刺身亡,谁的嫌疑最大?乾国人一定会怀疑我们!”
“那又如何?就算他们知道是我们干的,难道他们还敢对本王子怎么样?卑路斯已死在长安,不论是谁干的,乾国都有护卫不力的责任,乾国和波斯都不可能联盟了,甚至还会互相敌对,乾国已然得罪了波斯,就不可能再得罪我们!”
第一和第二随行官员无言以对,第三随行官员颇为自得。
一个随从走过来禀报:“三王子,再有一个时辰要赶去参加皇宫的夜宴了,您得做一下参加夜宴的准备!”
温赫对第三随行官员吩咐:“你去办吧!”
“诺!”
永宁坊有一家姓安的人家,住着占地十三亩的大宅子,这样大的宅子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并不多见,只有达官贵人才住得起,这家的主人叫安大石,是一个粟特商人,此人在长安胡商当中的名声很响亮,他是长安胡商商会会长,但他一年之中几乎有一半的时间不在长安。
如夜之后,安府的门前和院子里都挂上了灯笼,灯火通明,看似很浪费,实则叫气派。
安大石养了几个歌姬,此刻他正在后院吃着姬妾递来的果肉,看着歌姬们在器乐声中翩翩起舞,很是享受。
一个门子走了过来,他看见安大石在兴头上没敢打扰,犹豫了一下站在一旁,想等这一曲完毕了之后再禀报。
安大石看见门子有事要禀报,只怕是门外来了什么人,他一边看歌舞一边说:“说罢,何事?”
门子弯腰禀报:“老爷,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书信,说是给您的!”
安大石很生气,接过书信还没有打开就训斥:“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在长安这块地界上混饭吃不容易,要有点眼力劲!我安大石头为什么能在长安城里住着这么大的宅子,有这么多仆人,做着这么大的生意?就是因为我有眼力劲!在这里,一个毫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是朝廷大官,你若是得罪了,我安大石还要不要在这里混下去?”
“扑通”一声,门子跪下了,求饶:“是是是,小人知错了,小人下次一定把招子放亮一些,老爷您大人大量,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安大石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纸,展开一看,上面用粟特文字写着:“温令忠:酉时六刻,宜平坊城隍庙不见不散!只许一个人来,否则你在阿米城城西家里的家眷都得死!”
安大石吓得脸色大变,手脚发抖,真是见鬼了,在长安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在吐火罗斯坦的姓名?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家在阿米城的城西?
其实安大石的真实姓名叫安令忠,他本姓安,自从数十年前厭哒人打到了吐火罗斯坦,粟特贵族们为了活命都改姓温,以示拥护厭哒人的统治,安令忠这个粟特落魄贵族的后代也不得不改姓温,于是他的名字变成了温令忠!后来来长安做生意,他在这里恢复本姓,改名大石,因为他们家就是从大石迁过到阿米城的,改成安大石是为了纪念他不忘本。
但是温令忠这个名字在长安他可是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谁会知道他在吐火罗斯坦的名字?
“还跪着干什么?起来!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门子连忙爬起来回答:“小人来的时候是酉时四刻,现在快要酉时五刻了吧!”
安大石立即道:“快让车夫准备马车,快去!”
“是,是!”
“来人,给本老爷更衣!”
上了马车之后,安大石一路上都忐忑不安,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谁,他有什么目的?勒索钱财吗?
等到了城隍庙附近,安大石让车夫停下,他一个人下了马车向城隍庙走去。
等到城隍庙门口,安大石看见里面黑灯瞎火的,甚至产生了一丝恐惧,写信的人该不会把他约来这里行凶吧?
无论如何,来都来了,他已经不能就这么回去,只能壮着胆子走进了城隍庙。
来到庙前的台阶下,一个穿着黑袍、裹着头部的黑衣人从廊柱下走了出来。
安大石吓了一条:“你、你是谁?”
黑衣人用粟特语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小忙而已!”
“你想什么?”安大石稍稍镇定了一些。
黑衣人似乎看穿了安大石的想法,把一袋金子丢在他的脚下,“这是一袋金子,我想买一个人的命,我知道你的门路广,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可靠的刺客!”
“阁下开玩笑吧,我只是一个商人,可不是给刺客接生意的接头人!”
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阁下,我真的只是一个商人,你让我去哪儿找一个刺客啊?我没这个本事,也不是刺客这个行当的人······”安大石极力委婉的拒绝,他知道一旦沾上这种事情很难甩脱。
“那你可以走了,等你回到阿米城的时候,我相信你妻儿老小的尸体早已发臭了!”黑衣人说完就走。
安大石急了,“别别别,阁下留步,我做,我做还不行吗?”
黑衣人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只是丢下一个句话:“波斯王子卑路斯,我希望他三天之内横死当场!”
安大石浑身一震,顿感身如冰窖一般,尼玛的,你让老子找人去杀波斯王子?这不是开玩笑吗?如果一个王子那么好杀,这天下还得了?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还有什么人是杀不死的?
等安大石回过神来的时候,黑衣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脚下一小袋金子。
他从神志恍惚的从城隍庙出来,一路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作为长安胡商商会会长,他也是听说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这其中就包括专门收钱杀人的行当,但作为一个正经商人,他不屑用这样的手段。
对于他这种豪商来说,要杀一个人也容易,随便找几个亡命徒,给他们几个钱就行了,可这次的目标是波斯王子,随便几个亡命徒只怕是去给人送菜,不但办不成事,还会把他给暴露出来。
“阿三,去万记杂货铺!”
“诺!”
第849章 夜宴风波(1)
马车在一家已经关门的店铺门前的街边停下,安大石跟车夫换了一身衣裳,他下了马车,把挂在车辕上的一顶破斗笠拿起来戴在头上向万记杂货铺走去。
说来也很奇怪,这万记杂货铺上午从来不开门做生意,一般要到申时之后才开门,经常营业到天明。
一个老头坐在柜台后面打盹,一盏油灯静静的烧着,杂货铺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带着斗笠的安大石走到门口时向下拉了拉斗笠,脚步声传到打盹的老头耳朵里,他微微睁开眼睛,“客官要买一些什么?”
安大石也不废话,直接把黑衣人给他的一小袋金子丢在柜台上,“碰”的一声沉闷的响声。
“买一个人的命!”
老头猛的睁开眼睛,伸出干枯的手拿起袋子打开伸手进去摸了摸,抬头看向安大石:“说出目标的姓名、身份!”
“波斯王子卑路斯!”
老头脸色大变,把装着金子的袋子推回去:“这个生意小店接不了,客官还是去找别的店铺吧,说不定他们有办法!”
安大石冷笑:“可我听说你们这里是整个大乾实力最强的店,你们不是号称只要价格合适,就算皇帝皆可杀吗?”
老头脸色变化不定,几个月前柔然使臣在背后指使刺杀葱岭诸国使臣的事情他还记忆尤新,朝廷为了抓住刺客,整整把长安城翻了三遍,不但紧闭城门超过十天,只许进不许出,还把长安城内的户籍查了几遍,左右金吾卫数万人马轮番上场一家一家逐一盘查搜索,连地下排污渠都翻了好几遍,长安城内从事地下行当的人被抓者十有八九,那次事件过后,仅有小猫三两只侥幸得以逃脱。
如果波斯王子再出事,天知道皇帝会怎么做?这大乾朝廷还要不要脸了?
安大石见老头半响没出事,心里暗暗叹息一声,打算再去打听一下还有哪里可以找到从事这个行当的人。
“看来你们可以关门歇业了!”安大石无不遗憾的说了一句,伸手去拿那一袋金子。
就在这时,老头开口了:“等等,这生意小店接了,但是酬金太少,目标可不是一般人!”
安大石心里却是骂来了,那黑衣人真是小气,要杀波斯王子才这给这么一点金子,不足的部分还是要他来倒贴!
“这只是定金,总酬金的三成!明夜子时,会有人把剩下的送来!”
“不够,酬金是这些定金的十倍!”
安大石沉默了一会儿,咬牙道:“好!但是三天之内他必须死!”
“明夜子时,过时不候,你可以走了!”
安大石转身就走,毫不犹豫,他走之后,老头迅速把门给关了,接了这单生意之后,这个店也不能再开了,他这条老命还想多活几年,他必须在两天之内把店铺盘出去。
······
皇宫门口。
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各自带着随从相继来到,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同时受到邀请的还有西南诸国、西域诸国、东北诸部、新罗和百济使臣,人数加起来也有三十多号人。
这些使臣被太监们引着前往皇宫宴会厅,一路上,使臣们议论纷纷。
“没想到皇宫的夜景竟然如此之美!”
“我们每次进来看到的都只是皇宫的一隅,我想皇宫的全貌肯定更加壮丽!”
厭哒王子温赫感叹道:“不愧是东方大国,站在这皇宫里就能让人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波斯王子卑路斯忍不住讥笑:“野蛮人果然是没有见过世面的!”
厭哒王子反击:“我是没见过世面,可我知道你们波斯的皇宫与这大乾皇宫根本就没法比!”
卑路斯懒得跟温赫争论,闭口不言,温赫自觉无趣,也不再招惹卑路斯。
这次宴请诸国使臣的夜宴规模也是历次最大的,偌大的皇室宴会厅装点得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如白昼。
使臣们被太监们引到宴会厅的指定的位置就坐,在宴会厅的角落里,有宫廷乐师在演奏着,但声音不大,使臣们可以互相讨论,可以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声音。
“睢阳君到——”随着太监一声高呼。
万语桐穿着盛装走了进来,两个侍女在后面托着她的长长裙摆,有认识她的诸国使臣纷纷起身向她行礼,万语桐一边走一边点头示意。
对于万语桐的真正身份,天下人几乎没有不清楚的,但是所有人都绝口不提,犯忌讳的事情没人敢干,就算是朝廷重臣们也不想去触赵俊生的霉头。
万语桐的位置在御阶之上、男女主位的右侧靠前的位置,其实她不太愿意出席这种宴会活动,她之所以来的原因也是想多了解一下西域的事情,而今天宴请的主角是波斯王子和厭哒王子,他们显然对西方的事情很了解。
万语桐向旁边的宫女要了一杯热水,才喝下,赵俊生和花木兰就来了。
随着太监一声高呼:“陛下和皇后娘娘驾到——”
几个陪同的重臣和各国使臣纷纷起身行礼,万语桐也起身行礼:“拜见陛下、拜见姐姐!”
花木兰走过过去拉着万语桐的手笑着说:“我刚才还担心以为你不会来呢,这样的宴会虽然不太好玩,你就当听他们闲话也能有不少乐子!”
赵俊生压了压手:“诸位都免礼,入座吧!”
重臣们和各国使臣们纷纷道谢入座,花木兰和万语桐也各自入座。
赵俊生对众人说:“今天的夜宴主要是为了宴请刚刚来到长安不久的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两位送给朕的礼物,朕都很喜欢!至于其他使臣,你们也是客人,相比波斯王子和厭哒王子,你们是老客人,你们有些人已经在这里生活好几年,最短的也有大半年,朕觉得要朕要与诸位多多交流,以后皇室会经常性的举办这种性质的宴会,还希望诸位都来参加!来人,上酒菜!”
菜肴都是御膳房的宫廷御厨们精心烹饪出来的,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上一眼就食欲大振,就算是曾经吃过皇室宴的诸国使臣们都依然趋之如骛,新来的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看得直咽口水。
随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上桌,使臣们一个个跃跃欲试。
赵俊生笑着说:“朕看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想必是饿了!来,诸位一起举杯先敬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一盏,为他们接风洗尘!”
使臣们纷纷拿起酒盏一饮而尽,喝过皇室御酒的使臣们心里早有准备,而没有喝过的卑路斯和温赫一盏酒下喉之后整张脸都瞬间变得通红,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咳咳······咳咳······这酒······劲儿太大了!”卑路斯说道。
诸国使臣们纷纷大笑。
“来,吃菜!”赵俊生笑着招呼诸国使臣。
几倍酒下肚,宴席上的诸国使臣们的话就多了起来,坐在相近的都互相攀谈。
这时室韦部使臣高声问道:“卑路斯王子,听说你们波斯的西边就是大秦国,那么大秦国是怎么样的呢?你们与大秦国的关系怎么样?”
通译把室韦部使臣的话翻译出来后,卑路斯就说:“大秦国人称呼自己为罗马人,他们叫自己的国度为罗马帝国,不过现在的罗马帝国在五十多年前已经分裂成东罗马帝国和西罗马帝国,各自拥有一个皇帝!”
又有使臣问:“他们各自的皇帝叫什么?能说吗?”
卑路斯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名字是被人叫的,在西方可以随便叫任何人的名字,但是对于有身份的人,称呼他时一定要带尊称!现在东罗马帝国的皇帝叫狄奥多西,因为他的爷爷也叫狄奥多西,所以他的爷爷被后世称为狄奥多西一世,他被称为狄奥多西二世!而西罗马帝国的皇帝叫瓦伦丁尼安三世,他这个皇帝现在没什么权利,西罗马帝国由他的母亲加拉·普拉西提阿摄政!”
“我们萨珊帝国与罗马帝国,特别是与东罗马帝国的关系时好时坏,因为两国一直存在着领土争议,边境时常发生军事冲突,但有时也会签署停火协议!”
乌洛侯使臣问道:“最近你们与东罗马帝国打过仗吗?”
卑路斯回答说:“近二十年没有打过仗了!”
“为什么?”
“因为东罗马帝国忙着应对北方匈人的进攻,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与我们萨珊帝国打仗!”
赵俊生连忙问:“你说的北方的匈人是什么人?蛮族吗?”
卑路斯转向面对赵俊生回答说:“是的,尊敬的陛下!北方的匈人是一个强大的野蛮部落,我们萨珊帝国与罗马帝国有好几次都共同防御高加索地区的匈人入侵!据说匈人是从东方北部高原的草原迁徙过去的,他们在迁徙的过程中经过一两百年的发展和吞并沿途部落发展壮大,一到达西方北部草原就势不可挡,西方的北部草原上原本生活着许多日耳曼野蛮部落,都一一被他们击败,现在匈人的王叫阿提拉,他是匈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王,罗马人称他为上帝之鞭!他给西方世界带来了毁灭和无尽的灾难!”
第850章 夜宴风波(2)
“说起来,罗马人称呼的这位上帝之鞭阿提拉的年岁应该与皇帝陛下相差不多,他也许还要年长两三岁,他同样拥有了庞大的帝国疆土。在西方世界,特别是罗马人听到他的名字都吓得发抖!”
“但是,北方草原的日耳曼很多部落的人都很喜欢阿提拉,他们称阿提拉是慷慨和高尚的盟友,他们愿意屈从并效忠于他,他们平时向他称臣纳贡,战时出兵接受阿提拉的指挥!战胜之后,阿提拉会慷慨的把战利品分配给出兵参与作战的部落!”
万语桐显然对这位“上帝之鞭”阿提拉很感兴趣,问道:“你说的匈人会不会是我们北方草原上的匈奴人,他们有一支大约在三百多年前西迁了!”
波斯王子说:“我想应该是的,匈人应该就是匈奴人!我们波斯人和罗马人称呼厭哒人为白匈奴人,还有那些大月氏(贵霜帝国)的各部,他们是红匈奴;不管是匈奴人,还是白匈奴、红匈奴,他们曾经都是东方北部草原的霸主!他们都给西方世界带了毁灭和强大的破坏,以至于西方世界都很恐惧他们!他们所到之处只有毁灭和杀戮,他们从不建设!”
厭哒王子温赫冷着脸看着卑路斯道:“你这么诋毁我们厭哒人显然是不怀好意,我想英明的皇帝陛下是会听信你的谗言的!”
“陛下,在我们厭哒人进入河中地区时,当时的吐火罗斯坦是四分五裂的,日益强大的萨珊帝国屡次攻打他们,吐火罗斯坦的粟特贵族们愿意奉我们为主,却不愿意奉波斯人为主,因为他们明白波斯人一旦控制了吐火罗斯坦,他们就绝对没有好日子过,所以他们不愿意给波斯人当奶牛,在我们厭哒人的统治下,吐火罗斯坦的粟特人现在都生活得很好,他们依然种他们的地,做他们的生意,我们厭哒人并不干涉!”
赵俊生觉得不能让这两个人继续吵下去,他们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弄不好一言不合就可能打起来,他打圆场说:“好了好了,二位王子稍安勿躁,今天是朕设宴为二位接风洗尘的日子,诸位都应该高兴!来,所有人都一起喝一盏!”
诸国使臣显然都对波斯比较感兴趣,毕竟波斯的文明程度要比厭哒人高得多,有文明就有故事、有话题。
百济使臣问道:“卑路斯王子,听说你送给皇帝陛下的宝刀是你的祖先沙普尔二世的佩刀,是请波斯最有名、手艺最高超的铁匠耗时三年才打造完成的?”
卑路斯听别人说起他的祖先他就很骄傲,“是的,阁下!我的祖先沙普尔二世是一个传奇人物!”
万语桐好奇道:“哦?他有什么传奇故事吗?”
“是的,君上!”
卑路斯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的健谈能力发挥作用了:“我的祖先沙普尔二世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他还未出生就已经继位为萨珊帝国的皇帝!”
万语桐惊讶道:“王子殿下不是在玩笑吧,一个人还在娘胎里怎么能够继承皇位呢?”
卑路斯说:“但事实的确是如此,当时他的父亲霍尔米滋德当任波斯皇帝,但其软弱无能,在与罗马的交锋中屡败下风,波斯贵族们在东部叛乱将其杀死,随后又杀死了大王子、刺瞎了二王子的眼睛、囚禁了三王子,沙普尔二世当时还没有出生,他是霍尔米兹德皇帝的遗腹子,萨珊王朝的唯一继承人,大臣们无奈之下把象征着波斯帝国最高统治权的皇冠盖在他母亲的腹部,他就这样继位为皇帝了!”
有人问:“他当时还没有出生,谁知道他是男还是女?如果生出来是一个女子,只怕做不成皇帝吧!”
卑路斯双手一摊:“这就是传奇,他生下来是男孩,波斯臣民们满心欢喜,载歌载舞庆祝了三天三夜!他小时候,国政由她的母亲和大臣们执掌,等他长大了,他果然不负众望,展现了卓越的政治和军事才能,他数次大败罗马帝国,使罗马帝国遭遇惨重的损失,并在战斗中指挥军队杀死了罗马皇帝朱里安,他曾带领军队向东进攻贵霜帝国,一路打到了葱岭!”
花木兰问道:“既然有沙普尔二世,那么是否有沙普尔一世呢?”
卑路斯笑了:“是的,皇后陛下!沙普尔一世是我萨珊王朝的第二任皇帝,开国皇帝阿尔达希尔推翻了安息帝国并继承了它的全部领土,他号称众王之王!沙普尔一世将萨珊王朝发展壮大,扩张版图,他号称诸王之王!他派出的骑兵在小亚细亚遭遇了罗马帝国东扩的大军,那一场战斗拉开了萨珊王朝与罗马帝国的战争序幕,这一打就是两百余年!他在一次战斗中俘虏了罗马皇帝瓦勒里安,这震惊了罗马帝国朝野,他把瓦勒里安杀死,剥下皮,在里面填充稻草悬挂在城头,吓得罗马人很多年都不敢东进!”
花木兰皱眉道:“这么做似乎不太妥当,要么杀死他;要么释放他或囚禁他,怎么能这么侮辱一个皇帝呢?”
卑路斯解释道:“皇后陛下您不知道,罗马人一向自视甚高,看不起其他国度或部族的人,所以但凡战胜过罗马人的人都会侮辱他们,把他们的尊严踩在脚下,这样他们才会放下身段跟敌人平等对话!”
厭哒王子温赫见所有人都关注着卑路斯,所有的风头都被卑路斯抢走了,他忍不住讥讽道:“说得这些功绩好像都是你做下的一样,祖先再大的荣耀也已经成为过去!”
卑路斯心生恼怒,反击:“我的祖先有荣耀,你的祖先呢?听说你们的祖先从前只是一个给主人牧马的下等人!”
温赫大怒,“你侮辱我的祖先,我要跟你决斗!”
说罢,温赫向赵俊生道:“陛下,卑路斯侮辱我的祖先,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忍,请陛下准许我跟他决斗!”
赵俊生哭笑不得,“三王子,这似乎不妥吧,你们都是朕的客人,在这喜庆的日子要拔刀相向实在不太妥当!如果你们双方任何一方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你们的父王交代呢?”
“不行,我一定要跟他决斗!这是我们厭哒人的规矩”
赵俊生脸色有些难看,这温赫也太混了,你要撒泼也不看看场合,这是我大乾的皇宫,不是你厭哒人的地盘!
卑路斯也被惹火了,他起身大喝:“决斗就决斗,你以为我怕你啊!陛下,厭哒人欺人太甚,我不能容忍,否则会被人嘲笑成懦夫,请陛下允许我们决斗!”
国师东方辰一看赵俊生下不来台,连忙站起来行礼说:“陛下,既然两位王子都同意决斗,不如就准了吧!只是由两位王子亲自下场难免有伤大雅,不如让他们各派一个武士代替们下场!”
赵俊生一听,点头:“这个办法不错!卑路斯、温赫,朕准许你们决斗,但你们不能亲自下场,只能各派一个勇士代替你们上场!不过朕在这里先声明,刀剑无眼,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即便一方在决斗中死伤也不得追究获胜一方!”
“好!”两个王子异口同声答应。
卑路斯派了一个叫迪亚鲁斯的波斯武士上场,而温赫派了一个叫图巴的厭哒武士上场。
赵俊生拍了拍手:“来人,抬兵器架来!”
四个甲士抬着一个兵器架过来,兵器加上有各种各样的武器,甚至连西方罗马帝国的武器都有。
迪亚鲁斯选了一柄大马士革弯刀,而厭哒武士选了一柄北方草原骑兵的弯刀。
音乐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忘记了进食和喝酒,都看着这两个武士,万语桐起身对赵俊生说:“我见不得血腥场面,先去后面休息一下!”
“好!来人,带睢阳君下去休息!”
两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带着万语桐离开去了旁边的偏厅。
万语桐刚走,迪亚鲁斯就和图巴厮杀起来,两人各自挥舞着弯刀劈砍,兵器交锋迸现出一串串火化,厮杀的场面很是激烈,诸国使臣们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这两个武士杀得越惨烈他们越是兴奋。
“当”,突然之间,迪亚鲁斯的弯刀被图巴劈的脱手,他脸色大变,连连后退躲避,但图巴哪里会让他有喘息之机,连续几刀劈砍过去,迪亚鲁斯终于躲避不及被一刀劈在了肩膀上。
“啊!”的一声,迪亚鲁斯惨叫着倒在地上,图巴还不等其他人喊停就扑上去一刀砍开了迪亚鲁斯的脖子,迪亚鲁斯抽搐几下不动了。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图巴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了一礼,再向自己的主人温赫行礼。
温赫大笑:“哈哈哈······图巴做得好,本王子要重重赏赐你!”
卑路斯的脸色很难看,他气急败坏的起身大叫:“再来一局!”
赵俊生脸色严肃道:“卑路斯王子,你已经输了!这里是朕的招待贵宾的宴会厅,不是你们的角斗场!刚才朕就说过,无论哪一方有损伤都不得追究,你想对抗朕的权威吗?”
第851章 荒野遇刺
原本愤怒的卑路斯感受到了赵俊生身上扑面而来的一股强大的威压,他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愤怒瞬间消失,连忙向赵俊生行礼:“尊敬的陛下,卑路斯冒犯了您的威严,我是被他激怒了,我向您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请陛下原谅我的过失!”
卑路斯既已认错,又是波斯使臣、王子,赵俊生也不好再追究,“好,希望不会再有下次!好了,诸位,宴会继续!”
诸国使臣们纷纷坐下,宴会厅又恢复了热闹的场面。
赵俊生招来宫廷舞姬和乐师们,命舞姬们在乐师们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各地的风土人情各有不相同,对于波斯人和厭哒人来说,在长安城里看舞姬们翩翩起舞颇有异域风情的感觉,诸国使臣们也是很有兴趣。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诸国使臣们一个个酒足饭饱,有好几个人都喝得趴在桌子上,喝得醉醺醺的也大有人在。
赵俊生正要宣布结束宴会,厭哒王子温赫突然站起来对赵俊生行礼说:“陛下,我听说波斯王子这次来长安有号称波斯的不死骑兵一百余骑作为护卫,这支不死骑兵是波斯皇帝的近卫军,最全盛时期的编制达到一万多人,战斗力在波斯所有的军队中排名第一!恰巧我这次的随行护卫也有一百骑兵,这些骑兵是我们厭哒国战力最强的骑兵,而且我还听说皇帝陛下的军队也是极为强悍的,所以我想让我这些骑兵与卑路斯王子的护卫骑兵以及陛下的骑兵进行一次比试,还请陛下准许并做裁判!”
赵俊生心里很不爽,这温赫总是喜欢搞事,你就不能好好吃顿饭吗?
他看向卑路斯:“卑路斯王子,你的意思呢?”
卑路斯脑子一转,回答说:“如果陛下的骑兵参加的话,我也派人参加!”
赵俊生沉思一下,对众使臣说:“朕的军队不是供人娱乐的工具,而是要上战场杀死敌人、护卫大乾万民的守护者!他们的武器一般不出鞘,出鞘就要见血!所以,以武力来娱乐大众的恶劣游戏就不要做了,如果二位一定要比试,朕建议改成比试马球,双方各出十一个骑士,其中一个守门,另外十个负责防守和进攻,以一个时辰为限,时辰到了就结束比赛,哪一方进的球多就算赢,进球少的就算输!如果二位同意,朕也会派一支马球队参加!”
卑路斯看向温赫,“你敢比吗?”
“怕你不成?哼!”说完,温赫转身面向赵俊生:“陛下,我同意!”
“陛下,我也同意!”卑路斯也说。
这时新罗使臣起身问:“敢问陛下,获胜的马球队是否有什么奖励?如果仅仅只比赛而没有彩头,是不是太没有意思了,参赛的勇士们也不会有什么激情吧?”
赵俊生看向新罗使臣,笑着说:“新罗国使臣言之有理!这样吧,诸国使臣皆可派马球队参加,取前三名,第一名的球队称为冠军,将获得一万贯奖金,每人获得一块冠军金牌;第二名的球队称为亚军,获得奖金五千贯,每人获得一块银牌;第三名马球队称为季军,获得奖金三千贯、每人获得一块铜牌!所有奖金和制作奖牌的费用由我大乾皇室负担,赛事的筹备也由皇室派人负责,具体的比赛日期将在一个月以后举行,也就是说诸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训练骑士!”
“另外,为了比赛的公平性和美观效果,所有参加比赛的骑士骑乘的马匹、骑乘器具、帽子、服装、靴子、手套、球杆、马球等等都由我大乾皇家提供!但你们平时训练的所有东西只能自己购买,我们皇家在长安城内有专门的商铺出售这些东西,诸位可以前往采买!”
新罗国使臣立即举手:“陛下,新罗国报名要派马球队参加!”
百济使臣也立即举手:“百济也要报名派球队参加!”
一时间,诸国使臣都不甘示弱,纷纷要报名派球队参加比赛,西南诸国的人不善骑马,但乾国举办这种活动,他们也不想被孤立、不想被人瞧不起,都只能硬着头皮报名参加,至于能不能获得名次他们根本不敢想,只是有参与就好了。
赵俊生很高兴,对诸国使臣说道:“马球是一项激烈而有技术的运动,它对骑术、队友配合、球技都有很高的要求,如果这一次举办马球赛能圆满成功的话,以后我大乾每年都举办一次这样的赛事,欢迎诸位使臣所代表的国度踊跃参加!”
诸国使臣纷纷说:“一定、一定!”
花木兰的脸上笑开了花,举办这样的活动能拉到不少赞助,特别是以皇家名义举办的活动,大乾境内一些有名的商行都很踊跃的争夺广告位,毕竟皇家举办的活动有足够大的影响力,花钱争夺广告位不但能提升商行的名气,还能带动货物的销量。
这次夜宴结束之后,诸国使臣一回到使馆就开始从随行人员当中挑选骑士,派人去城里的皇家商铺购买骑乘器具、服装、鞋袜、球杆、马球、手套等一系列的东西。
为了训练骑士们的球技、骑术、配合和战术,各个参加马球比赛的诸国使臣们又不得不在长安城内外租用一些场地,而且不与其他球队共用,只单独使用,防止训练时方法和战术泄密。
波斯马球队的行动慢了一拍,他们要去租用合适的场地时,长安城内已经没有合适而又保密的位置了,于是只能在城外附近一个村子里租用了一块相对隐蔽的场地。
这天傍晚,卑路斯把球队队员们留在村子里住宿,他在护卫队长沙普尔带着十几个骑士返回城内,
经过一片乱石岗时,两侧乱石岗齐人高的蒿草内突然射出一支支箭矢,马背上的波斯骑士们一个个纷纷被射倒,就连卑路斯也被射中了好几箭,而且他还受到重点照顾,其他骑士都只射中一箭,他身中三箭。
“保护殿下,快保护殿下!”沙普尔挥舞着弯刀劈飞连续射来的几支箭矢,他从马背上跳下来挡在已经中箭倒地的卑路斯身前。
几拨箭矢射完之后,隐藏在蒿草内的黑衣刺客们纷纷杀出来冲向沙普尔和卑路斯。
“当当当”一连串的兵器交鸣之声响起。
就在这时,卑路斯忍着剧痛爬起来,拔出弯刀与刺客们厮杀。
沙普尔一边抵挡黑衣刺客们的劈砍,一边回头大叫:“殿下你没事吧?”
“没事,几支箭还射不死我!”卑路斯一边战斗一边回应。
躺在地上哀嚎的一些中箭波斯骑兵此时也一个接一个的爬起来加入了战团,原来这些波斯不死骑兵一个个都身披重甲,一般的箭矢根本就射不穿他们的盔甲,射中的箭矢多数都被卡住,只受了一些皮肉伤,没有伤到要害部位。
在这些波斯不死骑兵逐一加入战团之后,刚开始占据绝对上风的黑衣刺客们很快就吃不消了,他们的刀剑砍在这些波斯不死骑兵的盔甲身上根本伤害不了他们,刺客们反而纷纷受伤。
领头的刺客一看形势不对,担心全部折损在这里,当即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其他黑衣刺客们纷纷迅速撤走。
波斯武士们要追杀过去,但被沙普尔叫住:“别追了,保护殿下要紧!”
波斯武士们只好停下把卑路斯护卫在中间,卑路斯坐在了地上,脸上有一些痛苦,沙普尔蹲在他身边:“殿下,您受伤了?快把衣裳脱下来!”
一个波斯武士拔出小刀把卑路斯的衣裳割破后扯了下来,原来卑路斯的衣裳里面还穿着一件软甲,如果不是这件软甲挡住了箭矢,只怕卑路斯早就没命了。
“没事,只是有一支箭矢穿透了一些软甲,但箭头没有刺进胸腔,我先给你包裹,等回城之后找医生清洗一下伤口,再抹上一些疗伤药就没事了!”沙普尔说道。
在沙普尔把破烂衣裳撕成布条给他包扎伤口时,卑路斯问道:“我们的人有多少损失?”
“死了五个,都是被割破了或刺穿了喉咙而死,因为天气开始变热了,他们都卸掉了护颈,所以他们也只有咽喉部位是弱点,那些刺客就是抓住了这个破绽,要不然他们根本就伤害不到我们的武士!”
为什么这支波斯骑兵被称为不死骑兵,就是因为他们人马全部披甲,箭矢打击或轻武器一两次攻击很难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正面进攻,敌人的长矛和长枪很难刺穿它们的胸甲,所以这支骑兵在战场上的伤亡率很小,不过他们有一个特点,就是马匹只有半身甲,也就是前半身甲,后半身没有甲,后来拜占庭发展甲胄骑兵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波斯的不死骑兵,马匹都只有前半身甲,因为没有必要全身披甲,既可以减轻马匹的负担,又节省了费用。
卑路斯忍着疼痛说:“派人去报官和找医生过来给受伤的人治伤!”
第852章 雷霆震怒
“什么?波斯王子卑路斯遇刺?他人怎么样?”陪着花木兰在曲池边游玩的赵俊生听到赵平的报告大吃一惊。
花木兰也露出担心的表情,早前已经连续发生过三次藩国使臣遇刺,大乾朝廷在诸藩国面前已经倍感丢面子了,可这波斯不是大乾的藩国,甚至还没有正式建交,如果波斯王子兼使臣被刺杀在大乾境内,大乾王朝就真成了一个笑话了,连外国使臣都保护不了,那些胡商们岂不一个个都要吓跑?
赵平连忙说:“父皇和母后放心,卑路斯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据他们所说,刺客有一群,人数多达十几个,他们先是用弓箭射杀,然后冲出来近身刺杀,好在那些波斯骑士都身披重甲,大部分箭矢都被盔甲挡住,只有几个倒霉鬼被箭矢穿透了盔甲的甲叶缝隙受了轻伤,不过他们死了五个人,都是被割破喉咙而死!”
赵俊生勃然大怒:“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出动十几个刺客行刺,难道这长安竟成了刺客的天下?大白天刺客横行,真是无法无天!来人,传朕旨意给刑部,让他们加大对刺客杀手的打击力度,朕要看到他们的政绩,别整天等着案子上门!刺客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有人要死,他们再去查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诺!”
赵俊生又问:“卑路斯现在在何处?”
“已经被护送回到了住处,医官正在给他的护卫中的伤员治伤!这件案子本来是卑路斯派人向报到京兆府衙门的,京兆府衙门一看是刺杀类的严重刑事案件,于是又报道了刑部,刑部重案署的雷大山到了现场听说受害者是波斯使臣卑路斯,于是把案子移交给了皇城司,目前皇城司司丞何庸正在带队调查这件案子!”
赵俊生脸上怒意未消,“经过半年前全城大搜捕,查出来不少不法分子,长安城内也消停了大半年,现在竟然再次发生刺杀事件,这些刺客们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吗?这件案子一定要彻查到底,不管是刺客,还是刺客背后的人,都要查清楚!朕最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在马球赛开始之前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你这个皇城司监事也别干了,跟你大哥一样从地方小吏做起!”
“诺!”
皇城司内。
一张长方桌上放着几张弓、一些箭矢,这些都是刺杀卑路斯的刺客们在撤离时没有来得及带走的。
何庸拿着一张弓和一支箭矢左右看看,看了半响。
旁边一个队长说:“何司丞,没什么好看的了,这不是军中制式弓箭,只是在作坊里私自制作的,做工都很粗糙!”
何庸问道:“且不说其他,这箭头一般人做不出来吧?只能在铁匠铺做吧?”
队长上前看了看,点头:“这倒是,不是铁匠根本做不出这种箭头!”
“我记得开铁匠铺都是要向官府申报的,是不是?”
队长说:“别说开铁匠铺,就是在自己家里挖一个地窖、动土修建修葺房屋都要向官府报备,获得允许才能开工!哦,属下明白了,从这箭头查起,看看它是哪一家铁匠铺打造出来的!”
“既然如此,你还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带人去查?”
“诺!”队长抱拳答应,转身就走。
何庸来到了尸检房,几个仵作正在忙碌着,一张台子上摆着一具尸体,仵作正在研究尸体颈部的伤口。
“有何发现?”何庸问道。
一个仵作直起腰看向何庸回答:“司丞您看,这五个波斯武士的死因都是被刺客用利刃割破颈部血管,造成大量出血而死!所有尸体上或多或少还有其他一些擦伤和淤伤,但这些都不致命。您看这道颈部的伤口,从伤口的形状、大小和走向,属下可以叛乱,这一招应该是由左下向右上反撩的一刀!其他几具尸体的伤口也差不多,即便有不同,也只是刀口的方向相反,同样是反撩,不过是由右下向左上!还有一点不同是,造成这些伤口的力道略有不同,也许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何庸皱起眉头:“据波斯王子卑路斯所说,当时的刺客一共有十三个,综合这些尸体上伤口来看,这说明那些刺客都拥有相同的武技,他们的武技是来自同一个人的传授!不过这还不能完全确定,或许这五个人是被同一个刺客所杀,所以我必须要再去见一见波斯人!你们继续查验,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诺!”
何庸走出尸检房,穿过皇城司的指挥大厅,正巧碰见赵平。
“拜见殿下!”
“免礼!”赵平抬手,“何司丞这是要去哪儿?”
何庸拱手:“回殿下,刚才仵作们在波斯武士的尸体上发现一些线索,那些死去的波斯武士都是死于相同的刀招,要么是从左下向右上反撩,要么是完全反过来,不过造成那些伤口的力道略有不同,属下现在打算去波斯人的住所去查证一下,如果那五个波斯武士是被不同的刺客所杀,这事就麻烦了!”
赵平的脸色也变了,“这说明有人在大批量的训练刺客!”
“是的,殿下!”
赵平立即说:“我才去见了父皇,父皇下旨说一定要把此事彻查到底,绝不能让这一伙刺客继续逍遥法外!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见一见卑路斯,他受了伤,父皇命我代他去看望一下!”
“殿下请!”
两人当即一起出了皇城司向卑路斯的住所而去。
路上,何庸经过思考之后对赵平说:“殿下,咱们不了解刺客的那一套,但是有人了解,卑职有一个想法,就是把中原一刀客从天牢提出来,让他辨认那些波斯武士身上的伤口是由什么人所造成的,卑职想他肯定知道一些消息!不过他毕竟是死刑犯,把提出来协助破案要冒不小的风险!”
赵平思索了一会儿,同意道:“好,为了破案,本王豁出去了!等我们见了卑路斯之后就去天牢把中原一刀客提出来协助破案,本王来出面办,即便出了事也与你无关,由本王一力承当!”
“多谢殿下!”
“谢什么?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皇城司上下所有人的事情!”
戌时,厭哒使馆,王子温赫的住所。
几个舞姬在厅里不断扭动着腰肢,在乐器声中舞动,温赫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着。
第三随行官员走进来行礼道:“殿下!”
温赫放下酒杯,向那些舞姬、歌姬和乐师们挥了挥手,让她们都出去了。
厅里只剩下厭哒武士,温赫问:“本王听说波斯王子卑路斯在回城的途中遇刺,他怎么样了?”
第三随行官员立即请罪:“殿下恕罪,是臣没有把事情办好,臣再去让他们继续行动,收了咱们的钱就一定要把事情办妥当!”
温赫突然拿起桌上的酒盏砸过去,“砰”的一声,酒盏砸在第三随行官员的额头上,砸得他头破血流,他惨叫一声,却是立即跪下:“臣该死,臣该死,殿下息怒!”
温赫大骂:“你头上是长着一个猪脑袋吗?波斯王子卑路斯被刺杀了,受了伤,不但他的手下大为紧张,警惕性大大提高,只怕现在乾国官方正在极力追查刺客凶手,你这个时候再让他们出动,是不是要把马脚伸出去给乾国官方查到?”
“是,臣错了,臣不知道该怎么做,请殿下示下!”
温赫起身在厅内走来走去,走了几个来回之后停下来说道:“现在这个时候再动手太敏感了,而且几乎不可能成功,刺杀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放弃吧!咱们虽然不怕乾国人,但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还是收敛一些,不要被他们抓住把柄!我问你,那个安大石是否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第三随行官员想了想回答说:“他应该不知道,我一共只见了他两次,每次见他都是在很昏暗的环境下,他不可能看清我的面容!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把所有需要考虑的就要考虑进去,千万不要有遗漏!”
“是!他也许不知道我是谁,但我怀疑他应该能够猜得到我的大概应该是使团中的一员,因为长安城内除了使团的人不可能再有其他人知道他在吐火罗斯坦的情况!还有,我每次见他都是找了人给他送去一封信,如果他没有把这两份信毁掉的话,官府可能会从信上查出蛛丝马迹,可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温赫当即下令:“你现在什么都不干,去把安大石,让他带着书信出来见你,你要做的就是切断一切可能被查到的线索!”
“是,殿下!”
子正,老地方,城隍庙。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城隍庙门口,此人左右看了看之后,快步走了进去。
“阁下,我来了!阁下?”小心翼翼的安大石压低着嗓门叫唤。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罩着头部从黑暗处走了出来,“信带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