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反杀
“带来了,加上今天的这一封一共是三封,都在这里!”安大石把三封信递过去,“阁下,行刺失败的事情我已知道了,我也没想到他们出动了那么多人手还是失败了!我立即去见他们,让他们继续找机会下手,他们收了钱就得把事情办好!”
黑衣斗篷人接过书信揣入怀中,问道:“刺客的接头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我只见了他两次,每次都是换了衣裳、戴了斗笠遮住了大半张面孔,他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
黑衣斗篷人摇头:“应该这个词所带来的后果不确定性太多了,我不能让他们查到你身上,一旦他们查到你的头上,我就暴露了!”
安大石意识到了黑衣斗篷人要灭口,他大骇,急忙说:“阁下别杀我,我有对阁下有用,我有很多关于乾国的情报可以贡献给阁下!听我说,我在乾国朝廷是有靠山的,查案的人不敢随便动我,就算他们抓了我,很快就会有人发话让他们把我放了!”
黑衣斗篷人听安大石说有很多关于乾国的情报很是心动,但他更清楚安大石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活命,也许安大石的确有很多乾国的情报对于厭哒国有用,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使团的安全重要!
安大石说他在乾国朝廷里有靠山,黑衣斗篷人相信,如果没有靠山,安大石一个粟特人外来户不可能在长安城内做这么大生意,如此富有却又能安然无恙的住着大宅子,显然是有大佬罩着。
但黑衣斗篷人不相信一旦乾国相关衙门查到安大石头上,他背后的靠山敢在这个时候出面打招呼,这件案子太重大了,就算是皇亲国戚只怕都兜不住,谁沾上这种事情都会离得远远的,哪里敢出面保他?
“安大石,你也是在外闯荡多年的老客了,你相信你背后的靠山敢在这个时候保你吗?你想哄骗我还差了一点!今天你必须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动你在阿米城的家眷!”
安大石脸色大变,他警惕的盯着黑衣斗篷人,开始一步一步向后退,“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安大石早就发誓,这一生绝不会任别人宰割,来人!”
就在这时,几个武士手持兵器从外面跑进了城隍庙把安大石保护在中间。
“想不到你还留了一手,这真是让我太意外了!”黑衣斗篷人的声音冷冷传来。
安大石冷笑:“对待你这样的人,我从来不抱有幻想!相比在吐火罗斯坦,大乾帝国的治安实在好太多了,至少这里的官府还算尽职尽责,不会任由违法之人随意逍遥法外,虽也有权贵欺压平民百姓,可那毕竟只是少数,而在吐火罗斯坦,你们厭哒人想杀谁就杀谁,不高兴杀人,高兴也杀人,我们粟特人的人命比畜牲都不如,如果不是故土难离,我早就把我的家眷都接到长安来了,何必再让他们待在那儿受尽欺凌?从我猜到你的身份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不想死,所以你必须死!”
黑衣斗篷人怒斥道:“你以为你杀了我,你就会没事了,就安全了吗?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对我动手是否值得!你一旦动手,你肯定会死,你在阿米城的家人也一定会死!”
“那可不一定,我先杀了你,再杀了厭哒王子温赫一行人,让他们全部都死在这里,吐火罗斯坦那里有谁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就算他们最后知道了,我也早已把我的家人带来长安了,厭哒人想抓我也抓不到!”
黑衣斗篷人笑了:“你真是太天真了!来人,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从城隍庙院内各处出现十几个黑衣人,这些人手拿兵器迅猛的向安大石和他手下几个护卫冲过来。
“保护主人!”一个护卫大喝一声,当即挥刀与冲过来的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安大石身边的人数太少,在被围攻之下很快支持不住,接二连三死了几个,只剩下最后两个还在拼死保护安大石。
就在这时,突然从门口涌现出十几个人,这些人手持劲弩,一边冲一边向正在围攻安大石等人的黑衣人射箭。
“嗖嗖嗖······”
一个个黑衣人被射倒在地,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被黑衣斗篷人叫出来的十几个人就被射杀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黑衣斗篷人了,他惊惧的指着安大石:“你······你好阴险!”
“嘿嘿,出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一点本事怎么能安身立命呢?”
黑衣斗篷人一边退一边说:“你不能杀我,我是三王子温赫身边的人,你若杀了我,三王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想杀我,我就先让你们死!”安大石厉声大怒,指着黑衣斗篷人:“杀!”
几个护卫冲上去挥刀把黑衣斗篷人乱刀砍死。
这些护卫立即开始检查现场尸体,看看还是否有活着的人,他们检查了一遍之后,一个领头的护卫对安大石抱拳说:“老爷,都干掉了,没有活口!老爷先回去吧,兄弟们把这些尸体处理一下,若是被人发现到官府报案,只怕又会掀起轩然大波!”
安大石考虑了一下,他本想把这潭水搅浑了,把这些尸体留在这里,官府必定焦头烂额,此前波斯王子遭到了刺杀,现在厭哒王子身边的人也被人杀了,说不定官府会怀疑是这两方人马互相在报复。
但他又考虑到这些被杀的黑衣人几乎都是被弩箭射死的,一旦被官府顺着弩箭的线索调查,麻烦就大了,于是他只能放弃之前的想法。
“好,快点动手!”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从外面跑进来快速报告:“老爷,不好了,有一队巡街的金吾卫甲士来了!”
“什么?”安大石脸色大变,他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撤,快撤!”
这里这么大的血腥味,巡街的金吾卫甲士经过城隍庙门口时不可能闻不到,一旦被他们堵住,只怕是插翅难逃!
此时已经来不及处理现场和掩埋尸体了,安大石只能带着手下护卫们先行撤离,至于会不会被查到他头上,他此时已经顾不得了,只要不被现场抓住,他相信他有办法解决。
安大石和他手下护卫们刚刚才离开,一队巡街的金吾卫甲士就走了过来。
领头的什长举着火把抽了抽鼻子,脸色渐渐凝固,他勒马停下,扭头问道:“你们闻到了什么气味了吗?”
甲士们吸了吸气,有一个兵丁说:“似乎有血腥气?”
“不是似乎,的确是血腥气,我他吗敢用这几个月的军饷打赌!”另外一个甲士说。
什长指着最前面的两个兵丁吩咐:“你们两个去旁边的城隍庙里看看!”
“诺!”
两个兵士手持长矛一左一右举着火把走向城隍庙。
不久,城隍庙里传来喊声:“什长,你最好进来看看!”
什长心知肯定出事了,当即大喝:“跟我来!”
等他带着剩下的兵丁跑进城隍庙,兵士们手上的火把把城隍庙内照得通亮,只见城隍庙院子里遍地都是尸体。
自从调到金吾卫,什长王小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尸体,尽管他从前在战场见过更多的尸体,但在长安城内如果不是大规模处决死刑犯,绝不能出现这么多尸体。
“吗的,这下乐子大了!”王小安搓了搓脸,他镇定一下,当即下令:“吕老三,你去向上头报告。杨彰,你去长安县衙通知县令和典吏,这里发生了十几条任命的命案,让他们速速赶来勘察现场!”
“诺!”两个兵士答应后迅速离开。
什长王小安又吩咐:“其他人不要随意走动破坏现场!魏定武,你带两个人去城隍庙外面查看一下,是否有什么可疑之处或可疑之人!”
“领命!”叫魏定武的伍长当即点了两个人,带着一起出了城隍庙。
他们三个出了城隍庙,沿着围墙搜寻,等走到巷子里口,巷子里黑灯瞎火的,举着火把也看不到尽头。
“伍长,要不要进去看看?”其中一个兵士问道。
魏定武举着火把向巷子里看了看,只能看到一半,再远就看不到了,他考虑了一下,摇头道:“如果你是凶手你杀了人之后还会藏在这附近吗?”
“那不会,早跑了!”
“就是嘛!咱们去另外一边查看一下!”
三人举着或者向反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巷子里出来一个人,伸出脑袋看了看,然后学昆虫叫了几声,十几个人在安大石的带领下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
“快走,下一次只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安大石说完立即带着手下们迅速离开,原来安大石心存侥幸,他带着护卫们躲在巷子里,希望巡街的金吾卫没有发现命案,只等金吾卫甲士们一走,他就带着护卫们返回城隍庙掩埋尸体、处理现场,哪知道这些金吾卫的鼻子太灵敏了,离着那么远都能闻到血腥味,他们这些人差点就被发现了。
第854章 大动干戈
安大石低估了金吾卫的反应速度,什长王小安很快发现了城隍庙的所有试题几乎都还是热的,这说明凶手刚刚才行凶完毕,很可能凶手刚走不久他们就发现了身体,这说明凶手还没有走远。
金吾卫衙门在接到报告之后迅速下达了戒严令,驻守在各个重要接到路口望楼的金吾卫甲士们迅速封锁了交通要道路口,对行人、车马进行盘查,同时增加街面和小巷的巡逻。
此时已经过了子正,一般人在这个时候早就在家中安睡了,因此街面上的行人和车马很少,金吾卫甲士们拦住这些行人和车马仔细盘查,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但凡神色慌乱、行为鬼祟的人都被逮捕。
安大石带着十几个手下护卫沿着街边铺子屋檐下向家中赶路,但他们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远处一座座望楼内发出鼓声,这些鼓声很有节奏,几通鼓响之后,前面街道十字路口就出现了一什金吾卫甲士抬着拒马路障出来设卡。
“不好,金吾卫反应过来了!”安大石心中焦急,这些金吾卫甲士堵在路口,他们这些人就无法通过,去路口必定会被盘查,这么多人,势必会引起金吾卫的怀疑。
“老爷快看!”一个护卫提醒。
安大石看向路口,发现那些行人和车马都被拦下,经过盘查之后也不许离开,全部被拦在路口,他内心有一种强烈不好的预感,今天这事只怕不会这么轻易躲过去,看来这金吾卫果然不是吃素的,就这种反应速度已经是骇人听闻了。
“老爷,强行闯过关卡吧,现在这情形没有别的办法,小人认为金吾卫很快就会在这片区域的大街小巷搜索,甚至挨家挨户的搜查,咱们躲不过去的!”
安大石虽然很焦急,但也很冷静,他走南闯北经历的事情很多很多,历经生死的次数也不在少数,他不相信这一次会栽倒。
“强行闯关绝对是找死,别看我们杀城隍庙那些人很容易,可要是对上金吾卫一什人,就算人数再多三倍也只有送死的份!”
安大石心里太清楚了,他手下这些人都是这些年收罗的亡命徒、江湖豪客,单打独斗也许不会惧怕单一的甲士,但军队就是军队,他们一般情况下绝不会跟你单打独斗,成建制的一队兵马有刀盾手、长枪兵和弓箭手,他们会组成严谨的阵势,加上他们全部身披甲胄,劲弩的箭矢不射中防御薄弱和要害处,根本就射不死他们,刀剑砍在他们身上只能擦起一串火化,而这些甲士每天操练,练习的就是杀人术,对手如果不穿戴防具,甲士们一刀砍下来就能要你的命!
再说这还只是一处路口,一旦强行闯关,动静闹大之后,附近巡逻的金吾卫骑兵和步兵很快就会赶过来,到时候是真正的铁壁合围,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逃!
“我们在这里有一个铺子,我们先去铺子里避一避!巡街的金吾卫马上就要到了,快走!”安大石说完迅速带着手下护卫们转身走了。
今晚的命案太大了,十几条人命,自从开国以来,在都城内还是第一次出现一次性有十几个人被杀的案子。
这件案子最先被报到左金吾卫中郎将独孤进这里,因为是他当班,他当即就下达了在辖区内戒严的命令,随后左金吾将军万麟、左金吾大将军苻战接到报告都纷纷赶来。
这么大的命案,长安县根本就办不了,县令和典吏来之后发现使者全部都是胡人,而且这些胡人都还没有身份,案子很快报到京兆府。
京兆府派来的刑侦官员眼力强一些,他们判断这些没有身份的胡人很可能是某个使臣的随从,因为但凡在长安城内谋生的胡人必须要办临时过所,而且必须要随行携带,因为随时要接受巡街的金吾卫盘查。
“来人,派人去鸿胪寺查一查,看看是否有这些胡人的身份登记,如果是某一个使臣的随从,鸿胪寺肯定有他们的记录!”
在现场,左金吾卫大将军苻战暴跳如雷:“凶手的胆子太大了,简直不把我左金吾卫放在眼里,一次杀这么多人,而且还动用了军中劲弩!独孤进何在?”
“末将在!”
“既然尸体都还是热的,这就说明凶手还没有走远,他们人数一定不会少,更动用了军中劲弩,命你亲自带队去挨家挨户搜查,一个老鼠洞也不放过!家中但凡发现藏有兵器的,重点盘查!”
“领命!”
苻战不能不生气,上一次三个使臣被刺杀是在他的辖区内,现在又有这么多人被杀还是在他的辖区内,如果这一次不把凶手给逮住,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皇帝交代!
“来人,传本将军命令,所有街道路口的哨卡不准放走任何一人,不管他是谁,就算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朝廷重臣,一律拦下,出了事本将军兜着!”
这一次苻战是动了真格的,在他看来,凶手根本无视金吾卫的存在,现在金吾卫的巡逻、岗哨比从前严格的多,巡逻力度也加大了至少一倍,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案,这不是藐视金吾卫是什么?
却说独孤进带着大批兵马开始了挨家挨户的搜查,他把手下几个幢将召集起来训话,分配给他们沿街警戒的任务,把每一个坊间、每一条小巷都堵住,禁止任何人通过。
“都给本将听清楚了,凶手肯定不止一个,而是一伙,现在各街道路口还没有传来已经抓到可疑之人的消息,本将军判断这些凶手很可能已经藏身在某一户家中,或许他们威胁户主配合他们躲避搜查,或许他们在这里就有据点,所以待会儿所有人都要打起精神,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可疑之处!别给本将军敷衍了事,也不要被本将军发现有人趁机顺手牵羊,更不要被本将军发现有人收取户主给的好处费而放松搜查力度,如果是因为谁的疏忽而放过了凶手,一旦被查出来,别说上面会不会放过你,本将军绝对不会放过你!”
“好,各牙分开开始行动!”
一队队金吾甲士分散开来,各自负责各自的搜查区域。
“拿舆图来!”
独孤进的声音传出后,一个兵士拿来一张舆图,独孤进接过舆图展开,旁边有甲士举着火把照明。
独孤进看着地图进行分析凶手在行凶之后最有可能撤离的路线,在金吾卫施行警戒戒严之后,凶手会选择如何躲避搜查。
“报告将军,仵作的查验接过出来了,那些尸体死亡的时间不超过三刻!”
独孤进算了算时间,从巡逻的金吾卫王小安小队发现尸体,除去报信的时间,再除去他仵作赶来的时间,从他得到报告并下令封锁各街道十字路口,留给凶手撤离的时间根本就不多,最多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这一盏茶的时间,凶手们能从城隍庙走到哪儿呢?
“跟我来!”独孤进说完收起舆图,向旁边的甲士们挥了挥手。
不久,独孤进带着大批甲士们来到了升平坊西侧的大街上,他从第一间铺子查起。
“将军,这里刚才搜过了!”路口的站岗的甲士出声喊道。
独孤进不为所动,“再搜一遍!”
兵士们立即上前敲门,动作幅度很大,店铺里传来抱怨声。
直到把整条街边的店铺和房屋都再次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难道是我推测的方向错了吗?”独孤进自言自语。
很快他又下令:“所有人跟我去东市!”
事发地点城隍庙在宜平坊的西侧正中位置,这块位置本来是一个很好的商业地段,因为长期废弃,近期官府有意卖出去新建店铺和住宅区,没想到突然发生了命案。
独孤进推断,如果凶手要撤离,只能走南北两个方向,如果凶手是向南,一盏茶的时间也只够走到升平坊;如果凶手是向北撤走,一盏茶的时间只够凶手穿过安邑坊进入东市。
刚开始独孤进本能的认为凶手不会向北走,因为东市附近居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但现在看来,凶手还真有可能是非富即贵的人。
到了东市,独孤进一声令下,兵士们开始对每一家店铺和住宅进行盘查。
一家店铺的门被敲开之后,开门的人抱怨:“军爷们,刚才不是已经搜过了吗?怎么还要搜啊?”
带队的牙主厉声大喝:“少废话,你只管配合就好了,再多废话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来人,给老子再进去仔细搜!”
安大石从地面一间屋子走到院子里,“这是哪位军爷这么大的威风啊?老夫这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搜的!”
“是谁这么大的谱?本将军还不信邪了,今天非得搜上一搜!”独孤进从外面走了进来。
牙主和甲士们纷纷抱拳躬身见礼:“将军!”
安大石脸色一变,连忙堆起笑脸:“哟,原来是独孤将军,幸会幸会,今天是将军当班?”
作为一个在长安混得如鱼得水的粟特商人,安大石不可能对管辖这片地界的官员们不熟悉,他恰巧与独孤进很熟,还经常去拜访,尽管独孤进不太搭理他。
第855章 逮捕和怀疑
独孤进也颇为意外,他在这里竟然看到了安大石这个粟特商人,“安员外怎么会在这里?”
安大石笑道:“独孤将军说笑了,这是安某的铺子,今天夜里正带着伙计们盘点货物数量,一直忙碌到现在,没想到遇到你们金吾卫搜查!对了,独孤将军,这种大搜查可不常见,我记得上一次还是大半年前吧?发生了何事?”
独孤进不答,“你们刚才可曾听到什么动静?在金吾卫的人进行搜查之前,是否有大批人手从外面经过?”
安大石摇头:“我一直在登记货物数量,没太注意!伙计们,你们有谁听到外面有动静了吗?”
院子里的伙计们都纷纷摇头,表示没听到。
“独孤将军,你看,大伙儿都没听到!”
独孤进举手挥了挥:“搜!”
安大石连忙道:“等等,独孤将军,刚才你的手下已经查过一次了,有必要再查吗?”
“当然有必要!”
“独孤将军,我这里货物多,而且都是一些不能出手粗脚触碰的东西,如果弄坏了,我的损失就大了!将军,我这里有一点小小意思,请将军和手下兄弟们喝一杯酒!”安大石说着挥了挥手。
一个伙计拿了一个钱袋子过来。
独孤进打开袋子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一些金币,这些金币虽然是乾国造币司铸造,但并不在市场上流通,一般是由皇帝赏赐给有功大臣和武将,他手上也有十枚,也是皇帝赏赐的。
令独孤进没行到的是安大石一介胡商,手里竟敢也有金币,而且出手还这么阔绰,这引起了独孤进的疑心,只是要阻止搜查就拿出这么多金币行贿,安大石作为一个商人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他再扫了一眼院子里堆积的货物,这些瓷器的确容易碎,但士兵们不会去故意打碎这些瓷器,就算搜查时有一些触碰损坏,也不至于损失太多,用得着安大石花费这么大的代价行贿吗?
“安员外,你敢公然向本将军行贿?本将军只要向御史台举报,你立马就得进牢房吃牢房!来人,把这袋金子拿着作为证据!”
安大石脸色一变,当即咬牙说:“独孤将军,安某可没有得罪过将军,将军何必这么针对我?”
“本将军没有刻意针对你,但你要阻止本将军办案,就休怪本将不客气了!”
“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本将军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不喜欢鬼鬼祟祟!”
安大石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走到独孤进身边低声道:“前几天我去拜访曹大将军,大将军还让我多与独孤将军走动!”
独孤进一愣,他马上明白了,整个大乾国姓曹的将军有好几个,但姓曹的大将军只有一个,那就是曹蛟,原来安大石背后的靠山是曹蛟!
独孤进也不傻,这种事情他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去找曹蛟证实,就算曹蛟真是安大石的靠山也不可能承认,朝廷的禁令可不是开玩笑的,官商勾结的罪名可不轻,即便曹蛟身为开国大将、元老也不可能公然违抗朝廷和皇帝的禁令。
独孤进心里犹豫、权衡,从安大石的现在反应来看,这铺子里一定有问题,至于是否与刚才的命案有关他不清楚,一旦他下令搜查,很可能会得罪曹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而曹蛟却早就是令人高山仰止的名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曹蛟甚至不需要动一下小指头,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他的仕途终结,甚至还可能被打发去戍边。
但很快独孤进的头脑清醒了,他只是奉命行事,真正做主的人是左金吾卫大将军苻战,如果今天他抓不到凶手,甚至一无所获,只怕他这个中郎将也就做到头了!
“怎么,安员外想以曹大将军来压我?曹大将军是什么人?他会为了你这么一个粟特商人出面对付我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安员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本将军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本将也是奉命行事,今夜苻战大将军亲自督阵,谁若是玩忽职守、敷衍了事,肯定没有好日子过,别说你这个铺子,就是朝廷重臣、皇亲国戚的宅子也会一样搜查!来人,给我搜!”
安大石无法阻止,他想反抗,却没有本钱,尽管这里有他十几个手下,他们却没有兵器,根本就没有勇气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兵士们冲进各个房间搜查。
没过一会儿工夫,一个兵士前来报告:“禀报将军,发现一些兵器和劲弩!”
话说完,几个兵士就抬着两个木箱子走了过来,箱子里正躺着十几柄钢刀和十支劲弩。
独孤进拿出一柄钢刀看了看,刀刃上竟然还残留有血迹,他又拿起一把劲弩,这无疑是军中制式装备,而且一般的军队根本不装备这玩意,二十步之内有很强的杀伤力,能射穿厚实的皮甲,最主要是它的精准度很高、稳定性强,是近战利器。
安大石知道自己没得跑了,他面如死灰,也不反抗。
“来人,把安大石等一行人全部拿下!”
······
使馆。
厭哒王子温赫抱拳胳膊在灯火通明的大堂内走来走去,他的神情有些焦急,第三随行官员已经去了一个多时辰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时第二随行官员快步走进来禀报:“三王子,出事了!”
“什么事情?”
“我刚刚收到消息,宜平坊的城隍庙发生凶杀案,现场有尸体十几具,大批金吾卫已经封锁了街道和附近几个坊间的街道小巷,正在逐个挨家挨户的搜查凶手,我怀疑很可能是罕达他们出事了,不过也不能确定,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有会有回信!”
温赫不可置信:“什么,安大石竟然对本王的人下手,他活得不耐烦了吗?”
“殿下,这人呐,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罕达要杀他,他当然不可能等着被杀,我想安大石很可能已经猜到罕达不会放过他,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因为没有确切的消息,温赫和手下只能猜测。
打听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倒是官府的人先来了。
“王子,这位官爷说要见您,属下拦不住······”
一个捕头推开温赫的随从,直接走到温赫面前问道:“温赫王子吗?”
“本王就是,不知阁下找本王子何事?”
“在下是皇城司捕头风青阳,今晚在宜平坊的城隍庙发生血案,现场发现十三具尸体,疑似是王子殿下的随从官员和护卫,请殿下随在下去认尸,请!”
“什么?本王子随行官员和护卫被人杀了?这······”
“现在还不确定,所以需要王子去认尸!”
等温赫一行人被风青阳带到城隍庙现场,尸体已经被并排摆放盖上而来白布,一些捕快还在周围搜寻线索。
“司丞,温赫王子来了!”
正蹲在地上的何庸扭头一看,起身拱手说:“温赫王子,我是皇城司司丞,这案子由我主办!这么晚劳烦王子过来一趟,打扰了!”
“尸体在哪儿?”
“请王子跟我来!”
何庸把温赫王子带到停放尸体的地方,一排十三具尸体都被白布盖着,在何庸的命令下,几个兵丁把白布都掀起来,在大量火把的照耀下,让温赫能够清晰的辨认尸体。
这些尸体相貌明显跟汉人长得不同,跟粟特人也长得有些不同,是厭哒人无疑,温赫根本无法装作不认识,他一一辨认了一遍说:“没错,这些都是我的随从,这个被刀砍死的还是我的随行官员罕达!”
何庸盯着温赫问:“我想知道都这么晚了,王子派他们出来做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被杀?”
温赫心里虽然有点被捉住了尾巴的感觉,但脸上却是不慌乱,“本王子打算换一个训练马球的场地,所以让罕达带人去重新找地方,他是入夜时分出去的,没想到这一去就没有回来,而且还被人杀死在这里!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被杀,这应该你们需要调查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给我本王子第一个满意的调查结果!”
“王子放心,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我想不明白,就算您要重新找场地,应该白天派人出来寻找,夜里看都看不清楚,怎么知道场地是否合适?”
温赫反问:“本王子喜欢,不行吗?”
何庸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有提醒王子殿下,这里是大乾帝国的长安城,即便殿下贵为厭哒王子,在我大乾的国土上也要遵守大乾的律法,不可肆意妄为,否则即便你是厭哒王子,也是无法逃脱大乾律法的制裁的!,我们要把殿下的这些随从的尸体带回去进一步查验、寻找线索和证据!另外,我们有什么需要询问殿下或者需要殿下协助的会随时上门,希望殿下这几天不要随意出门,如果案子破了,我们会派专门去向殿下报告!这里没什么事情了,殿下可以回去休息!”
温赫阴沉着脸转身就走,等上了马车就对第二随从官员说:“这一定是安大石干的,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大胆,你待会儿派人去盯着安宅,别让他跑了!”
“是,殿下!”
次日上午,温赫收到了一个可靠消息,安大石和他的护卫们昨夜在东市被金吾卫逮捕,金吾卫在其藏身的店铺内搜到大量兵器和劲弩,一定可以确定是安大石做的案。
“不行,安大石既然动手杀了罕达,那么他肯定知道罕达的背后是本王子,不能让他活着,一旦他供出是罕达威胁他找刺客刺杀卑路斯,本王子的麻烦就大了!所以,安大石必须死,想办法杀了他灭口!”
第856章 协助破案
将作监。
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赵俊生在将作大匠焦云哲的陪同下参观将作监锻造盔甲的工厂,四台大型冲压机把大小相同的钢块冲压成一片片略带弧形的板甲,这些板甲被工人们搬到打孔间在边角打孔。
打孔之后的板甲被壮汉们用板车拖到打磨间被工匠们打磨光亮、磨平边缘棱角和尖刺,接着又被其他工匠装上内衬和系带,将两块板甲系在一起,一副完整的板甲就这样被制作而成了。
“这边是头盔制作间,同样采用冲压方式把钢锭冲压成头盔胚形,再用钢锉锉掉边角余料,又经过打磨和配上内衬软垫、保暖软垫、系带和翎羽就变成了成品了!”
赵俊生在冲压车床面前停留了一会儿,观看了冲压机把钢锭冲压成板甲和头盔的过程,这个生产速度在使用水流冲击作为动力的冲压机工作下已经是很高效了。
“工序安排和工匠的人数分配都做得不错!”赵俊生称赞了一句,又问:“各车间的工作效率还能够再提高吗?”
焦云哲说:“在工序和人力配备方面目前来看已经是做到很好了,如果增加激励机制应该还能略有提高。如果再要提高,只能从机器冲压速度方面想办法,不过以目前龙首渠的水流冲击动力来看,想要提高机器冲压速度,必须要提高水流的冲击力量,以加快叶轮转动速度,除非能增加龙首渠的水流量!”
赵俊生想了想问道:“叶轮转轴和冲击机的磨损程度如何?”
“冲压机倒是没什么问题,一台冲压机用十几年都是可以的,转轴的损耗就很大了,更换很频繁!”焦云哲介绍说。
赵俊生指着连接冲压机的转轴说:“你听,转轴的摩擦声太大了,这应该是摩擦力太大的缘故,摩擦力大,对转轴的磨损肯定就大,所以朕认为应该要想办法减小转轴的摩擦力!”
焦云哲摇头说:“这似乎没什么好办法,它有这么快的转动速度,摩擦力必然会很大,除非它的转速慢下来!”
“不不,朕认为你们可以在转轴的摩擦部位上一些油,应该能增加润滑作用!”
焦云哲若有所思,回答说:“待会儿臣让人试一下!”
“另外,朕还建议你们可以想办法减少转轴的摩擦面积,你试想一下,如果两辆马车分别装有车轮宽和车轮窄,哪一种容易被拉动?肯定是装有窄车轮的马车容易拉动,不信你可以找人去试一试!”
“诺!”
赵俊生又走到车间旁边的水闸处,一道巨大的激流正从打开的水闸处冲出来落在底下一个巨大的叶轮上,叶轮受到水流的冲击不停的转动,它带动着转轴的转动,转轴通过复杂的齿轮组把动力传到冲压机上。
如果需要减少冲压动力,可以通过升降水闸高度来进行控制,水闸升得越高,放出来的水就越多,冲击力就越大,反之就越小。
现在乾军的军队制式装备,特别是刀、剑、矛头、盔甲等都是通过冲压机冲压而成,因为所用的钢锭都是通过秘制熔炼方法,它的韧性、坚固度、锋利度都是固定的,所以在性能方面能比较统一,只有高阶将校所是用的兵器和盔甲才是纯手工打造。
在视察完将作监的生产情况之后,赵俊生就返回皇宫继续处理政务,御驾抵达皇宫门口时,当值太监在御驾旁边禀报:“陛下,蜀王在宫门处,似乎是要觐见!”
“让他过来!”赵俊生睁开了眼睛。
“诺!”
赵平看见随驾太监向他招手,立即走过来跟在御驾旁边拱手:“儿臣见过父皇!”
“停下,让他上来!”
御驾停了下来,赵平上了御驾撩起帘帐弯腰走了进去。
赵平再次躬身行礼,赵俊生指着对面:“有何事?”
“禀父皇,儿臣有两件事情要向父皇禀报!”
“说吧!”
“诺!第一,昨夜子时左右,厭哒王子温赫的随行官员罕达与十三名护卫被人杀死在宜平坊的城隍庙,金吾卫巡街的甲士们在巡街时闻到血腥味并发现了尸首,随后左金吾卫衙门迅速下令在周围四个坊间进行戒严,禁止任何通行,通过一个时辰的搜查,抓到了行凶的凶手,一共十六人,为首的是粟特商人安大石,金吾卫抓住他们时,安大石和他的手下护卫们正在东市的一家店铺内,那间店铺在他的名下,甲士们从店铺搜出了带血的刀剑和十具劲弩,而通过查验,那些被杀的厭哒官员和护卫正是死于这些刀剑和劲弩的箭矢之下!”
赵俊生觉得奇怪:“深更半夜的,厭哒使官和护卫们怎么跑去城隍庙?他们与安大石有什么过节?安大石为何要杀他们?现在可是厭哒人在统治吐火罗斯坦,安大石不担心自己在吐火罗斯坦的老家被厭哒人抄了?”
赵平点头:“是啊,这也是儿臣和其他下属官吏们不解的地方,就如同我大乾的使臣出使南朝,在建康城里被大乾的商人杀死一样,安大石的反常行为着实令人费解啊!不过皇城司正在审讯安大石和他的手下随从们,相信很快就能得到争相!”
赵俊生问道:“你要禀报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父皇还记得中原一刀客吗?”
“似乎有些印象!”
“就是刺杀渴盘陀国使臣的时刻,曾经在二十年前连续六次刺杀魏国高官的那个刺客!”
赵俊生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对了,他的真实姓名叫什么来着?”
“柳随风!”
赵俊生噗嗤一笑:“真是一个颇有诗意的名字!你这么突然提起他了?”
“自从半年前的使臣刺杀案告破之后,随后他也被我们围捕抓住,经过三司会审之后,判处秋后问斩,现在离着秋后还有大半年呢,所以他一直被关在天牢等候处斩时间到来!波斯王子卑路斯被城外被十几名杀手刺杀的案子发生之后,我们皇城司对几个被杀的波斯武士的尸体进行查验,发现他们的致命伤几乎都是在相同的部位,刀口位置只有正反不同,力道略有不同,可以判断那些刺客杀手拥有相同的杀人招式,这说明有人在训练大批量的刺客!父皇您想想,这得有多严重,有人训练大批量的刺客对我大乾的治安有多大的危害?”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父皇,我们对刺客和杀手界的情况不清楚,也不清楚他们的武艺路数,无法判断那些刺客杀手的传承,不过有人知道······”
赵俊生诧异:“你不会是想把柳随风提出来协助你们破案吧?”
赵平拱手:“父皇慧眼,一眼就看出了儿臣的想法!儿臣去天牢见过他了,把那些波斯武士尸体上的伤口形状、深浅向他描述了一遍,问他是否知道这些刺客的路数,他说他知道,也有办法找到那些刺客,儿臣要求他协助皇城司破案,他答应了,但他也有条件,就是······他希望能免去罪名!”
赵俊生明白了赵平的想法,“你希望朕对他颁布特赦令?”
“······是!”
“这不可能!”赵俊生摇头断然拒绝,“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他这样一个罪大恶极之徒绝不可能被赦免!”
“父皇······”
赵俊生举起手:“你去告诉他,若他能协助官府侦破此案,朕会让大理寺考虑给他免去死罪,再破一案,刑期改为二十年,日后他每协助官府侦破一次大案,刑期减少一年!”
“诺!想要让他协助侦破,必须要把他从天牢里提出来,不过他是死刑犯,天牢方面需要大理寺、刑部的联名临时准释函,又因为他是刺杀使臣的重犯,大理寺和刑部两方面都不敢擅专,说要父皇的亲笔手谕才能交人!”
回到御书房,赵俊生亲笔写下了一份手谕,因公务需要,决定暂时把死刑犯柳随风移交给皇城司看管,由皇城司作出担保,一旦重犯柳随风在由皇城司方面看管期间潜逃或出现其他问题,一切由皇城司承担责任,命大理寺和刑部配合皇城司执行。
赵平拿到手谕之后立即前往大理寺,随后又前往刑部,拿着由这两个衙门出具的临时移交公函把柳随风提了出来。
柳随风是一个身形高瘦的四十多岁男子,披头散发,一身囚衣还算干净,他面色冷漠,手上和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
他被带进了停尸房,赵平示意旁边一个仵作掀开了所有波斯武士尸体上的白布,露出脖子处的伤口部位。
但柳随风看到尸体脖子上的刀口时,眼睛眯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凝重,神色与先前完全不同。
“你见过这种刀伤?”赵平发现了柳随风脸上神色变化。
柳随风把所有尸体上的刀伤都看了一遍,良久,他叹道:“二十多年前,与我一同出道的还有一个人,他是我的师兄,我们被同一个人传授武艺和杀人技巧,但我们所学不同,各有特点,当时他在这一行的名声可比我大多了,而且他每次行刺之后都会在死者的身上留下一个交叉伤口作为他的标记,实际上这也是很多高级刺客一贯采用的扬名伎俩,神秘而又张扬!这些尸体上的伤口都是他的成名绝技反手刀造成的!反手刀,以人们认为不可能的方式发力出刀,令人防不胜防!”
第857章 目标是谁?
“他叫什么?”
“杨啸,他在江湖上有一个名号,叫刑徒使者!”
“这个名号有什么由来?”
柳随风上前指着其中一具尸体的额头上说:“看这个标记,像不像刑徒刺字?其他尸体的额头上都没有,但这句尸体上有,我敢断定,杀此人的刺客应该是他的传人!”
“为什么不是他本人?”
“因为他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怎么死的?”
柳随风缓缓抬头,目光深邃,“我杀的!”
赵平颇感意外,“你为什么杀他?难道你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你杀了你的情敌?或者他试图谋夺你师傅绝学杀了你师傅,然后被你发现了,于是你杀了他?”
柳随风转头看向赵平,他目光平静,“你听戏听多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刺客,从来不会为了恩怨情仇而杀人,我们的眼里只有任务和酬金!当时他的名声很响亮,官府很久都拿他没有办法,但有人在刺客界出高价买他命,我的代理人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接了这个任务,但这个任务的酬金的确很高,我无法拒绝!”
赵平叹道:“我真的很佩服你们的师傅,他竟然能把你们调教得为了利益而不顾师兄弟的情谊而杀人,难道你和那个杨啸之间完全没有一点师兄弟的感情?”
“你说对了,他调教我们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传承武技,而是只把我们当做挣钱的工具,所以我和杨啸从小就被他调教得水火不容,互相拼杀厮斗,但他每次都不许我们杀死对方,因为那不符合他的利益!”
“所以,你们两个出道之后都替他挣了不少钱?”赵平问道。
柳随风摇头:“没有,在我们出师下山的前几天,杨啸杀死了他,我们平分了他的遗产而分道扬镳!”
赵平好奇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为何要阻止他?”
“他怎么甘心分你一半的遗产?”
“因为他没有把握杀死我,干我们这一行的,如果胜算不超过八成,一般不会动手!这次刺杀波斯使臣的案子,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的,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赵平没有再问杨啸的事情,“好吧,杨啸的事情咱们先不谈了,还是说说这伙刺客吧,你说你有办法找到他们,如何能够找到他们?”
柳随风问道:“你们在现场没有发现他们遗留的兵器吗?”
“那些刺客撤退得很从容,只在埋伏的草丛里留下了几张弓和一些箭矢,箭矢的箭头应该是铁匠铺里打造的,我们已经派人去查铁匠铺了!”
柳随风说:“杨啸的反手刀要使用得流畅而无迟滞感,不但对身体关节的柔韧度和力量有很高的要求,而且对兵器也有很高的要求,它有固定的形状,需要根据臂展长度和身高而定做兵刃的尺寸,要根据力量的大小而决定兵器的重量!”
“来人,取纸笔来!”赵平向外面大喊。
一个文吏很快拿来文房四宝。
“把这种刀的形状画出来,我会派人去查!”赵平看向柳随风。
柳随风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起来,他虽然不是画师,但对力道的掌控非常精准,下笔铁划银钩,很快就画好了。
赵平拿起来看了看,画得很形象和生动,“来人,叫人去临摹两百份,分别给巡街的金吾卫、县衙、京兆府的捕快、城门守卫们各发一封,一旦发现有人拿这种刀就立即报告!”
“诺!”
柳随风道:“带我去城里转转查找线索,我保证不跑,我能判断谁是杨啸的传人、谁是他训练出来的刺客!”
赵平看着柳随风,脑子里在权衡思考,良久又下令:“来人,去准备一辆马车,让一个牙的人马在外面集合候命!”
柳随风可是死刑犯、重犯,他不太相信一个刺客的承诺,一旦这家伙真跑了,即便他贵为皇子只怕也顶不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到时候不用赵俊生免去他的官职,他自己就得引咎辞职。
此时,在皇城司的另外一个办案大厅,司丞何庸抱着胳膊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份份消息报告,波斯王子卑路斯的刺杀案和厭哒随行官员及护卫们被杀是案子已经由赵平亲自接手调查,何庸被命令查柔然密使封沓联络前朝旧臣和世家后裔图谋造反的案子。
从北方各地送来的一份份消息都集中到了这里,何庸和他手下官吏们要从这些消息中找到有用的,分析出封沓可能会出现在哪里。
“你们说,封沓最有可能会去哪里?”何庸问道。
有一个官员说:“我觉得可能是平城!”
“为何?”
“因为平城及周围的鲜卑人最多,封沓若要起事,肯定找鲜卑人多的地方说服他们!”
一个姓马的官员摇头说:“我觉得不对,尽管改朝换代了,但普通鲜卑人的利益并未受损,受到打击最大的、损失最严重的只是鲜卑贵族,封沓如果要策反鲜卑人,肯定会先找那些鲜卑贵族!”
何庸皱眉:“这个范围就广了!”
一个孙姓官员说:“司丞,以封沓当年在魏国的声望根本不足以号令前朝旧臣,他是叛臣,无论是鲜卑贵族还是普通鲜卑人都很唾弃他,他凭什么说动那些前朝的鲜卑旧臣?下官认为他若想成功必须要说动一个有名望的鲜卑贵族!”
这话提醒了何庸,他立马想到了三个人,当即说:“快把与安乐公拓跋晃、大将军尉眷、皮豹子三人有关的消息找出来!”
何庸想到了这三个人,目前在大乾国,前朝旧臣以尉眷和皮豹子二人的地位最高,当年他们二人在魏国的权势也非同小可,更为重要的是,目前尉眷在镇守北疆,皮豹子正在镇守汉中,他们二人手里都有兵权,封沓想要成事,必然不会忽视他们二人!
最后还有一个拓跋晃,他是魏国末帝,当年长安被乾军围困达一月之久,魏国群臣联合起来杀了步六孤丽几兄弟打开城门投降,赵俊生按照与豆卢鲁元的约定没有杀拓跋晃,而是封了他做安乐侯,赵俊生称帝之后,又封他为安乐公。
何庸认为,封沓要去游说其他前朝旧臣必须要有拓跋晃的名义,否则只怕以他当年叛逃柔然的恶名只要出现在那些前朝旧臣面前立马就会被举报。
一些消息很快通过官吏门汇总送到了何庸面前,何庸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何庸当即下令:“立即唤醒怀朔镇、汉中和我们安插在安乐公府里的暗探,让他们盯着安乐公拓跋晃、镇北大将军尉眷和征南将军皮豹子,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每时每刻都干了什么,每天都见了什么人都要记录得清清楚楚!”
这一两年来,赵平和何庸等人并非只是破了几个案子,而且还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和乾国各地都安插了暗探,监视各地和一些重要人物的一举一动。
孙姓官员迟疑道:“司丞,此事非同小可,先不说安乐公,反正是一个闲散公爵,而且还是前朝旧帝,监视他无可厚非!但尉眷和皮豹子可都深得陛下信任,都有兵权在手,一旦我们的举动被他们察觉,然后他们一本奏章告到陛下那里,皇城司可吃罪不起啊!这事是不是先禀明一下蜀王殿下?”
何庸回过头:“怎么,本官的话一点都不管用?先向暗探们下达命令,稍后本官会向蜀王殿下禀报!”
尼玛,你这不是先斩后奏吗?可孙姓官员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好答应:“诺!”
······
金吾卫大牢。
到处都传出吵闹声,有鬼喊鬼叫的,有大喊冤枉的,有满口脏话骂人的,有四处乱踢乱打发泄愤怒脾气的,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开饭了!”狱卒们提着一桶桶发馊的饭食给每个牢房门口的陶碗内舀上一碗散发着酸味的稀粥。
立马有人叫骂:“吗的,又是这种吃死人的馊饭,老子不吃,快放老子出去!知道老子的阿爷是谁吗?是京兆府丞王······”
“闭嘴!”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狱卒打断,“不吃拉倒,饿死你个狗东西!管你阿爷是什么鸟人,就算是皇亲国戚到了这里也得老老实实的,你他吗再叽叽歪歪,老子整死你个龟孙子!”
金吾卫管着长安城的治安,每天抓紧大牢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些人在没有被拉去审判时一般都被关押在这里,若是被相关衙门提审,就要移交到负责审判的衙门。
安大石从角落里爬起来走到牢门边对送饭的狱卒说:“兄弟、兄弟,借一步说话,有你的好处!不知兄弟贵姓?”说完从手指上摘下一个戒指递过去。
狱卒眼睛一亮,连忙拿过戒指看了看,揣进怀里后问道:“免贵姓黄,说吧,何事?”
安大石立即说:“劳烦黄兄弟给我去曹大将军的府邸向大将军传一句话,事成之后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858章 富可敌国
皇宫里,御驾正向中书省方向而去。
离得远远的,赵俊生身边的当值太监康义德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路边等着,他认出了此人,向御驾内的赵俊生禀报:“陛下,候官司司正王坦之在前面,似乎是有事要禀报!”
这里是进宫的道路,王坦之又是少数几个持有金牌无须通报就可以直接进宫的人,因此他出现在这里去觐见很正常。
“让他上来!”赵俊生吩咐了一句,他知道王坦之肯定有要事要禀报,否则一般的小事不会来。
御驾在前面停下,康义德走过去对王坦之说:“陛下有旨,让王司正上御驾同乘!”
与皇帝同乘可是莫大的荣耀,就算是朝廷重臣一生都不一定有一次机会,王坦之立即下拜:“臣谢主隆恩!”
“王司正快些吧,陛下还要去中书省巡视政务!”
“诺!”王坦之答应,立即爬起来快步走上了御驾。
御驾继续前行,王坦之在御驾上再次拜倒,“臣参见陛下!”
“行,坐下吧,车驾有些晃动,别摔倒了!”赵俊生抬了抬手。
“谢陛下!”
赵俊生等他起身坐好,问道:“这一大清早的,你来见朕是有急事?”
“陛下,臣有两件事情要禀报,第一件是昨天夜里,带人杀死厭哒王子温赫随行官员罕达及护卫十三人的粟特富商安大石在金吾卫的牢房里暴毙,据我们候官司的探子暗查得知给安大石送饭的狱卒曾经在昨天下午帮安大石传了一句口信给曹蛟大将军,曹蛟亲自见了此人,但我们的暗探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夜里,安大石就死在了牢房里,经过仵作查验,他是中毒而死!不到半个时辰,给他带口信给曹大将军的狱卒上吊死在了当值的班房里!”
“候官司早就注意到这个安大石了,他与长安城里的许多权贵都有往来,与曹大将军在暗中也有往来,而且他们俩的交往不同寻常!昨夜安大石死后,臣就怀疑安大石之死肯定与曹大将军有关,但没有证据。随后臣派暗探潜入安大石的家中,从他书房找到一个暗格,暗格有一份记录,这是他历年来贿赂朝中官吏的每一笔记录,请陛下过目!”
赵俊生接过一本厚厚的折本,打开一一看,他足足看了一盏茶的工夫。
这时御驾停下了,外面传来康义德的声音:“陛下,中书省到了!”
赵俊生没有理会,闭上眼睛沉思着。
几分之后,外面的康义德见马车内没有动静,心下打鼓,再次躬身行礼道:“陛下,中书省的梁公、卢公和其他几位重臣都在恭候陛下驾临!”
马车内突然传出赵俊生暴怒的声音:“让他们等着!”
梁寂、卢玄、许彦等一干大臣听到这个声音都脸色一变,条件反射般的集体跪了下去。
御驾内,赵俊生合上记录名册,对王坦之说:“这份名册到你这里为止,消息不得外传!现在,你拿这块金牌去调动两百羽林卫查封安大石的府邸,一定要赶在其他衙门的前面,但凡与这件事情有关的文字记录全部带回来,查抄的其他财物按照相关规定办理!还有那些仆人,先带回审讯,看看是否有人知道安大石的所作所为!”
“臣领旨!”王坦之接过金牌领了旨意,刚起身又想起还有一事没禀报。
赵俊生摆手:“你先去办此事,晚些时候再进宫向朕禀报查办此事的紧张和另外一件需要禀报的事情!”
“诺!”王坦之下了御驾之后向跪在地上的大臣们行了一礼,然后快速离去,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没敢抬头,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谁。
赵俊生敲了敲车厢,一个太监快步上前撩起车帘,另外一个太监把凳子放在御驾旁边供赵俊生踩着下了马车。
“都平身吧!”赵俊生说着迈步走进了中书省,大臣官员们立即爬起来也顾不得衣裳上的灰尘,纷纷快步跟了上去。
赵俊生走进中书省的大门之后,一边走一边说:“梁寂、卢玄、许彦等人留下,其他人去返回岗位做事吧!”
官吏们纷纷返回自己的岗位。
在梁寂、卢玄和许彦的陪同下,赵俊生逐一巡视中书省各个下属各部各司。
赵俊生不时询问一些官吏的一些问题,例如处理公务时,是否所有公务都按照制度和规矩办理,有没有省略一些程序的情况?
毫无疑问,不按制度程序和规矩办事的大有人在。
赵俊生在这次巡视过程中询问了不少官吏许多问题,例如询问他们是否发现有人存在贪腐的情况、是否存在任人唯亲、卖官鬻爵、培植亲信的情况等等。
赵俊生每问一个问题,梁寂、卢玄和许彦这些人心里就狂跳不止,难道说皇帝怀疑他们、不信任他们?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虽说不一定会有大祸,但日子肯定不好过。
巡视过程进行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赵俊生命人把所有人都集中在院子里训话。
“对中书省的巡视是朕临时决定的,事先并未通知诸位,所以这次有着突然袭击的意思,巡视的结果也出乎朕的意料,让朕不太满意!首先,中书省有章程和规矩明文规定的必须按照程序走的,不少官吏都不按照制度程序和规矩行事,如果是不成文的规矩,可以酌情处置,但是有明文规定的,必须要按照程序规定进行,若再有人无视规章制度,跳过某些程序行事,发现者可以向上一级主官报告,若是上级官员不受理,可以继续往更上一层报告,甚至可以直接去勤政殿见朕!”
“其次,朕也听到一些风声,某个别大臣收受贿赂、培植亲信、甚至卖官鬻爵,把中书省的官风搞得一团糟!几位主官,朕希望你们擦亮眼睛、对这种事情要严肃整顿,一旦有人举报到御史台,某人遭到了弹劾,几位主官可是有管束不力的连带责任!犯事的人,朕也希望他能够回头是岸,主动向有关衙门去自首,甚至可以向朕自首,朕可以考虑酌情减刑!”
大臣们一个个冷汗直流,这是怎么个意思?皇帝这是对整个中书省不满?还是因为某个人的恶劣行为引起了皇帝对整个中书省的反感?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公然严厉的指责中书省,至于他说的到底是谁,众人心里的想法各有不同。
下午申时六刻,王坦之再次进宫面圣。
“陛下,从安大石的家中查出了这些记录,他与军中一些人和京兆府、长安、万年两县的一些小官小吏也有联系!另外,他通过曹蛟的家将从军中购买了一些劲弩,数量不大,应该是自己用来护身,通过查证,这批二十具劲弩都是军中换装时淘汰的,除去被金吾卫查获的,剩下的全部在他的家中被找到!”
“除了这些,从安大石的家中查获了大量金银珠宝、钱币、古物以及一些名贵器具,价值三十六万五千四百余贯。还有他在皇家钱庄的存单,一共是一百八十八万贯。此外,他在长安和各地有店铺一百三十六家和宅院二十八幢,臣已派人去查封!”
赵俊生接过了王坦之的奏本,打开看了而看。
不算不动产,只算家中值钱的财物和皇家钱庄的存款就有两百二十万,以大乾现在的钱币一贯钱大约相当于后世一千两百块计算,大约是二十六亿四千万,如果算上不动产店铺、宅院和货物,安大石的资产只怕有两千亿!
“行了,查封后的所有房产店铺以及货物全部拍卖出售,按规定一半充入国库,一半归皇室,后续事宜你找人去办吧!”
“诺!”
赵俊生问:“上午你说有两件事情要禀报,除了这件,另外一件是什么?”
王坦之当即拱手说:“这些日子,候官司的探子发现有人频繁拜访安乐公,经过调查之后竟然查不到此人的相关消息,后来下官找人在远处把此人的相貌画下来,发现此人是经过化装的,画师把他画像上的胡须都去掉之后变成了这样!”
一张纸被王坦之拿了出来,赵俊生接过之后看了看,问道:“他是谁?”
“候官司内有人说联系安乐公的人肯定是前朝旧人,有人提醒说柔然不是派了密使封沓联络前朝旧臣和世家准备搅乱我大乾吗?臣就想这人是不是封沓,于是找来封沓当年的部下和旧识辨认,所有看过画像的人都说是他!”
这封沓虽然当年是在幽州,但赵俊生并未见过他,因此不认识,此时听说画像上的人竟然是封沓,他脸色就变了:“果然是好算计,秘密潜到长安最先联系拓跋晃,然后以拓跋晃的名义去联络前朝旧人,策动他们反叛,不得不说封沓这个思路还是很管用的!”
王坦之问道:“陛下,这调查细作之事是皇城司的事情,但又牵涉到当朝官吏、公爵、甚至还可能牵扯出一些领兵大将,这有在候官司的管辖权限······”
赵俊生摆手:“不冲突,候官司和皇城司分别独立办案,只向朕负责!”
“诺!”
第859章 试探
曹府。
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走进府里,手里拿着一条珠子不停的轮着圈,走起路来很是轻快,嘴里吹着口哨。
不停有婢女见到他都上前下蹲做万福行礼,希望能受到青睐,“少爷好!”
“滚滚滚,长得这么丑还出来丢人现眼!”年轻人骂了一句,脸上很是嫌弃。
“呜呜呜——”婢女们一个个哭着掩面而走。
有家丁上前鞠躬:“少爷您回来了?”
“嗯,我阿爷呢?”年轻人瞟了一眼家丁问道。
“老爷在练武场呢!”
“我阿娘在后院吧?”
“是的,少爷!老爷刚才发话说您如果回来了就去练武场见他!”
年轻人连忙说:“我还是先去见我阿娘吧!”
“不行啊少爷,老爷说让您先去见他,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还能如何?”年轻人扭头一问。
家丁期期艾艾道:“要不然就打断您的狗腿!”
年轻人大怒,捏起拳头就要打人,家丁连忙躲避,叫道:“少爷息怒,这是老爷的原话,不是小人说的呀!”
年轻人放下拳头,琢磨了一下,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去见了阿爷再说,要不然只怕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来到练武场,年轻人看见一个形象威武的中年壮汉正策马疾驰,手持骑弓一箭一箭射向侧面的箭靶,惹得站在练武场两边的家将和家丁们纷纷鼓掌叫好。
一手精湛的箭术是曹蛟平生最为得意的,想当初他就是依靠这门出神入化的箭术在辎重营的比武中出彩拔得头筹,引得赵俊生对他的欣赏,这些年紧紧跟随赵俊生的脚步才有今天的地位和权势,因此这些年来即使他的地位和权势与日俱增,他也依然不曾放下这门绝技,隔三差五的都有练习一下。
“大将军,三十支箭全中十环!”查验命中率的家兵高声报出了成绩。
家将、家兵和家丁婢女们纷纷大声叫道:“大将军威武!”
曹蛟跳下马来,把弓交给一个家将,接过家丁递来的毛巾和茶水。
旁边一个家将看见少爷曹挺从远处走来,于是向曹蛟禀报:“大将军,少爷回来了!”
曹蛟扭头看了一眼,脸上呈现不虞之色。
曹挺快步走过来躬身拱手:“孩儿拜见阿爷!”
曹蛟转身过来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大白天的你又去哪儿鬼混了?”
曹挺不乐意了,“阿爷,我是您的长子,您怎么这么说我?”
“怎么着?你在外面鬼混还有理了?你再顶嘴试试,老子抽死你!”
曹挺虽然混,可不傻,看见曹蛟明显动了真火,这个时候顶嘴就真的是自找罪受了。
旁边一个家将连忙打圆场:“大将军,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还是先去用晚膳吧,有什么话吃过晚饭再说!”
曹蛟深吸一口气,他也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教训儿子很多不妥,但他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摆摆手:“去见你阿娘吧!”
曹挺立即溜之大吉。
曹蛟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里大为失落和失望,心里直感叹,难道真的无法逃脱“老子英雄儿狗熊”的定律吗?
曹蛟深吸一口气,对家丁和婢女们挥了挥手,众人见状纷纷退下。
曹蛟一边走一边问跟在身边的一个家将:“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大将军,安大石已于昨夜暴毙在金吾卫大牢,那个狱卒也在当值的班房里上吊自尽,一切都做得毫无痕迹,大将军尽可放心!但有一件事情很令人疑惑,就在方才不久,户部的候官司司正王坦之带兵查抄了安府,他的家眷子女、所有财物和家丁、婢女全部被带走,宅子也被查封了!”
“什么?安府这么快就被查抄了?动手的人是户部候官司?候官司一个做物价收集统计的衙门,他们有什么权力去查抄安府?”曹蛟大吃一惊。
候官司是属于摆在明面上,却又保密级别极为高度机密的衙门,知道它真正职能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曹蛟即便身为最早跟随赵俊生的亲信也是不知道的。
家将回答说:“王坦之带去的人都是羽林卫!”
这下一向荣辱不惊的曹蛟立马变了脸色,连羽林卫都出动了,这说明什么?羽林卫属于禁卫,相当于皇帝私军,除了皇帝谁也无法调动!
曹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陛下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安大石带人杀了厭哒王子的随行官员和随行护卫,按理说查案应该是皇城司或者刑部的事情,一个小小的粟特商人,就算因为他杀了厭哒使臣的随行官员,要抄家也用不着出动羽林卫吧?”
家将心里也有一些忐忑,但他还是宽慰曹蛟:“大将军,属下觉得咱们还是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安大石杀的毕竟是外国使臣的随行官员和护卫,此事影响甚广,皇帝出动羽林卫抄了安大石的家也许是做一个姿态给厭哒王子看,表示一下重视!另外安大石富可敌国,皇帝出动羽林卫敢在官府的前面抄了他的家,也许是觊觎安家的财富也说不定呢?毕竟现在朝廷的赋税不用拿出一部分充作內帑,皇帝的薪俸虽比大臣们高出几倍,可皇室的开销也是很大的,皇帝也只能自己挣钱养家,这抄家所得按照规定一半归国库,一半归内库,如果负责查抄之人在中间做点手脚,完全可以隐没大部分财物,冲入国库的只是少数,把大多数充入内库!”
曹蛟摇头:“你把陛下想得太不堪了,陛下如果是贪财之人,这天下都是他的,他还用得着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只要一个暗示,有的是人给他送钱财!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你说的第一种可能性,做一种姿态给厭哒王子温赫看的;另外一种就是陛下发现了安大石暗中结交朝廷大臣官员们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平日与安大石接触时有没有被他抓到过什么把柄,一旦他留下了证据而又被王坦之拿获,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家将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属下确信没有被他拿到什么把柄!大将军放心,与安大石接触是属下,即便王坦之拿到了什么证据,也是属下背着大将军所为,借用了大将军的名号行事,一切与大将军府无关!”
曹蛟不由苦笑:“真到了那一步,只怕事情就不是你我想象的这么简单了!”
心中的担心一直挥之不去,在吃过晚饭之后,曹蛟在书房里坐了一夜没合眼,他似乎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曹蛟的身体很好,即便一夜没合眼也很精神,他洗漱之后与妻子儿女们吃过早饭,穿戴整齐准备去点卯上值。
这时管家急匆匆走过来禀报:“大将军,陛下派了太监过来宣旨!”
曹蛟一听,连忙道:“快叫夫人少爷和小姐出来跟我一起接旨!”
远处传来笑声:“曹大将军不必如此,咱家只是来传陛下的口谕,陛下说了,今天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正是狩猎的好时候,所以派老奴过来叫曹大将军随驾一同前往御兽园狩猎!”
曹蛟立即向皇宫方向躬身抱拳:“臣遵旨!”
曹蛟只带了两个家将跟着太监一同前往皇宫,等到了宫门外,太监停下来说:“大将军不用进去了,就在这里与陛下汇合,然后再一同前往御兽园,老奴还要去服侍陛下,就先进去了!”
“好,公公慢走!”
等太监走远了,心腹家将凑过来低声道:“大将军,陛下让大将军随驾打猎,这说明大将军的圣眷并未减少,大将军可不用担心了!”
曹蛟没有出声,伴君如伴虎啊!无数例子都是前车之鉴,就说崔浩,这人可以说是天下顶级智囊,而且给皇帝出谋划策那么多年,时常相伴左右,皇帝说杀就杀了。
其实曹蛟也知道,身为皇帝,赵俊生这个位置也不好坐,皇帝不能太重感情,否则这天下非大乱不可,但事情一到他自己身上,他就不这么想了,怪只怪皇帝太绝情。
不久,赵俊生骑着马出了宫门,身后跟着一些龙卫军骑兵,一身轻牛皮甲的曹蛟立即上前去见礼:“臣曹蛟见过陛下!”
赵俊生向曹蛟招了招手:“上马,一起走!”
“诺!”
曹蛟骑着马小跑着跟上了赵俊生,笑着问道:“陛下今日怎么想着要去打猎了?”
赵俊生道:“人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从前,久坐对身体不利,还是要多出来活动活动!”
“陛下正当盛年,怎么说话暮气沉沉的?微臣却认为陛下这个年岁正是干大事的时候,这大乾天下还是需要陛下来掌舵呢!”
赵俊生笑而不语,不经意间扭头看了看曹蛟,盯着他身上的牛皮甲看着,问道:“这副皮甲有些年头了吧?旧成这样了还穿?你很缺钱?”
曹蛟低头看了看,回答道:“只是旧了一些,没有破损,还能再穿一两年,扔了太可惜的!臣这个人念旧,新盔甲穿着还不一定适应,这旧的穿着却很舒服!”
“哦?是吗?你这想法是好,不过你毕竟是朝廷大将军,穿成这样外出,臣民们还以为朕苛待你们这些开国功臣,朕可不背负这个恶名啊,哈哈哈······”赵俊生说完大笑着打马向前飞奔而去。
曹蛟这时回过身来,想起赵俊生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暗有所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第860章 狩猎意外
一个上午,赵俊生的收获不错,射杀了五只野兔、两只羚羊和一头野猪,曹蛟的收获也不少,猎到一只狐狸和一只獐子。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经过了正午了,往回走吧,等到了休息处烤上一只羚羊,陪朕喝几盅!”
曹蛟笑道:“陛下有此雅兴,臣自然相陪!”
就在这时,旁边树丛里突然传出一声虎咆声,声音刚传出,就见一只斑斓大虫从草丛里蹿出来直扑赵俊生。
赵俊生的坐骑当场吓得腿软瘫倒在地上,赵俊生也随之倒下。
“陛下小心!”曹蛟大叫声,从快要倒下的坐骑上飞身而起挡在了赵俊生的身前。
“扑通”一声,曹蛟被大虫扑中,大虫张开大嘴,一股恶臭喷出,虎口直向曹蛟的脖子咬来,两只虎爪扣在曹蛟身上。
曹蛟惊恐万分,关键之时低下头用力向上一顶,用头盔顶着了大虫的下颚部位,避免了颈部被虎吻的下场。
“碰”的一声闷响,曹蛟被大虫扑倒在地之前突然一拧腰部,一人一虎几乎是同时砸到了地上。
“吼——”大虫发出一声巨吼声,头部不停的扭头试图摆脱曹蛟的头盔,两只前爪在曹蛟身上死命的拍打抓挠,曹蛟身上的皮甲很快被抓破,他被虎爪拍了几下,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嘴里不停的吐出鲜血。
附近的龙卫军反应过来,立即有人大吼:“快救驾,救驾!”
就在曹蛟意识快要陷入模糊之际,与他搏斗撕咬的大虫突然不动了,他只来得及看见赵俊生手持宝刀刺进了大虫的脑袋就昏死过去。
赵俊生立即把刀插在地上俯身摇着曹蛟大喊:“曹蛟、曹蛟,醒醒,快醒醒!来人,快去叫御医,叫御医来!”
“是,陛下!”一个龙卫军甲士迅速骑着马向休息处飞奔而却。
赵俊生发现曹蛟的嘴角不停的溢出血液,身上的皮甲也已经被抓得破烂不堪,背部血肉模糊,特别是两肋部位的伤口最为恐怖,白骨都露出来了,而两肋是人体最为脆弱的部位之一。
赵俊生神情严肃和焦急,他这次叫曹蛟出来本意是想试探一下曹蛟,观察曹蛟一下是否已经变得腐朽堕落了,还是不是像从前一样忠心耿耿,会不会因为露出的马脚被发现然后铤而走险。
从刚才曹蛟奋不顾身去救他,他就知道曹蛟的忠诚度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没能控制对钱财的贪婪欲·望。
以赵俊生的武艺和对外界风吹草动的敏锐程度,他早就知道附近藏有猛兽,即便曹蛟不救他,他也有足够的时间躲避和反杀大虫,就刚才曹蛟与大虫搏斗时,他完全可以早一步杀死大虫,之所以故意延迟一步,也是想试探曹蛟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是赵俊生没想到这头大虫竟然如此凶猛,连曹蛟这样武艺高强的人都栽了,身负如此重伤。
“你们几个快过来把两根长矛和一些布条制作成一个简易的担架把曹将军抬去休息处让御医诊治!”赵俊生赶紧吩咐几个正在警戒的龙卫军甲士。
“诺!”
一个简易的担架很快制作完成,赵俊生和一个甲士把受伤昏迷的曹蛟抬上了担架,两人一起抬着曹蛟快速向休息处赶去,龙卫军甲士们骑着马在两侧警戒,防止遭到野兽袭击。
“那谁,去几个人把那头大虫抬回去,把皮剥了硝制,肉剥下来给将士们炖了吃掉,虎骨、虎鞭什么的给朕留下!”
落在最后面对几个甲士骑着马又返回去把死去的大虫运回休息处处理。
走到半道上,传令的甲士就带着一个御医背着药箱骑着马赶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曹蛟的家将。
“将军、将军,您怎么啦?”家将看见血肉模糊的曹蛟急得大声交换,想要冲过来。
赵俊生呵斥道:“喊什么喊?让别打扰御医给曹将军诊治!”
家将无奈,被挡在外围急得直打圈儿。
御医经过一番紧张的处理伤势,给曹蛟暂时止住了血,但赵俊生发现曹蛟的脸色越来越白,连忙问道:“御医,曹将军如何?”
御医起身对赵俊生行礼;“陛下,曹将军伤势严重,微臣只是先给曹将军止住了血,现在必须要把他抬到休息处进一步处理伤口,若迟了恐有性命之忧!”
赵俊生脸色一紧,立即招呼其他甲士:“快把曹将军抬去休息处进一步诊治!”
休息处有专门的医疗室,这里是御兽园,经常有人偷进了偷猎,被抓住受伤的、被野兽袭击受伤的不在少数,就是皇家狩猎时也经常有人受伤,因此皇室在这里修建了一个专门的医疗室,有专门的御医坐诊,医疗设备也比较齐全。
没过多久,曹蛟就被抬到了休息处的医疗室,御医立即叫人准备烈酒、纱布、针线、热水。
经过清理创口、消毒,用针线缝合,再抹上疗伤药膏,最后进行包扎。
等御医从医疗室走出来,在外面一直等候的赵俊生立即上前询问:“曹将军情况如何?”
御医喘了一口气说:“曹将军身上的伤势是处理完了,但曹将军此前失血过多,肯定会伤了元气!另外曹将军的内腑可能受了重创,虎爪穿透了曹将军的两肋抵抗力最薄弱的部位,可能给他的双肺造成了一定的创伤!而且虎掌的拍击不但拍断了他八根肋骨,就连脊柱也有轻微的错位,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臣已经把断骨重新接好,但臣估计······”
赵俊生心下一沉,“你实话实说,朕不责怪你!”
“诺!曹将军就算能醒过来,身体也是元气、气血大伤,特别是内腑的伤势恐怕很难痊愈,以后不能习武了,每逢刮风下雨都会有后遗症,例如剧烈咳嗽、伤势处疼痛难忍,只怕日后也不能带兵打仗了!”
站在旁边的曹蛟的家将听而来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御医,求求你救救我家将军,他才四十岁啊,正当壮年,如果不能带兵打仗,只怕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求御医救救他!”
赵俊生看了一眼家将,对御医说:“想尽一切办法救治曹将军,你需要什么只管说,除非世间没有的,只要有的,就算在天涯海角,朕也会给你找来!”
御医没有办法只能答应说:“臣一定尽我所能救治,至于能救治到什么程度,一切看天意和曹将军的意志!”
赵俊生叹息一声,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臣待会儿开一副方子给他煎服,再以针灸辅佐诊治,明辰应该能醒过来!”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挪动并送回家?”
“近十天之内不能挪动,以免断骨重新错位以及内腑的伤势加剧,等到过了十日之后再观察伤势复原的情况!”
“来人,给朕在这里准备一个房间,朕今夜要住在这里陪着曹将军!”赵俊生对随行的太监吩咐,又转身对曹蛟的家将吩咐:“你是曹蛟的随从吧?你速速回府给曹将军拿两套换洗的衣裳过来!另外······把曹将军因救驾而被大虫重伤的消息告诉曹将军的妻儿,但让他们不要担心,朕一定让御医把曹将军治好!他们若是想来,就让他们过来看看曹将军!”
“诺!”家将答应,心急如焚的转身快速离去。
天黑的时候,曹蛟妻妾和儿女们纷纷赶来,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的曹蛟,当场一阵哭天喊地。
曹蛟在朝中的人缘还不错,他救驾身负重伤的消息传开之后,在天黑的时候,朝中许多大臣纷纷骑马或坐马车来到了御兽园的休息处看望曹蛟。
不少人在拜见了赵俊生之后听说曹蛟还没醒来,只在病房外匆匆看了一眼,安慰了一下曹蛟的家眷就离去,说是等他醒了再来。
当天夜里,御医又用金针度穴之法给曹蛟进行针灸,让曹蛟吐出了淤积在体内的淤血,这些淤血吐出来之后不久,曹蛟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
“御医,怎么样?”这里赵俊生是主心骨,曹蛟的家眷子女都不敢随便开口,只等赵俊生询问。
御医收起银针回答说:“陛下放心,曹将军体内的淤血已经被臣用金针度穴之法逼出来了一些,以后每天行针一次,不出五天就可以把他体内的淤血全部逼出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下午和夜里喝的汤药已经发挥了作用,他内腑的出血已经止住了,如果他体内还在继续出血,此时他只怕已经是神仙难救!”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旁边传来曹蛟妻妾嘤嘤的哭泣声。
赵俊生叹息一声,转身对曹蛟的家眷说:“曹将军是为救朕而负伤,其实以曹将军的武艺,一头大虫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惧,他是担心朕的安危才慌了手脚、乱了方寸,朕愧对曹将军呐,若不是朕把他叫出来打猎,他也不至于身负重伤!”
曹蛟的正室乃是士族子女,出身于书香门第的林家,颇为识大体,她连忙做万福说:“陛下言重了,夫君能被陛下叫来陪同狩猎是陛下对夫君的宠幸,今日他为救驾而重伤,更是因为他对陛下忠心,能保陛下安然无恙乃是他的责任,就算万死也无悔,臣妾几个姐妹和膝下几个儿女都为夫君的忠勇而倍感荣耀!”
赵俊生颇为感叹的说:“天下能如曹夫人一般知书达理、识大体者不多,曹将军冒死救驾有大功于国,是为满朝文武大臣的楷模,等他醒来养好了伤,朕再行封赏,绝不让忠臣良将寒心流泪!”
顶点
第861章 忐忑
一日天还没亮,赵俊生就起来了,来到曹蛟的病房门口看了一下,见曹蛟还未醒来,于是拿了刀走远一些在一片空地上开始练刀,一些当值的龙卫军甲士在周围警戒。
他每天早上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寒冬酷暑,都会坚持最少一个时辰,以保持武艺不会退步,甚至因为这么些年一直坚持下来,他的武艺一直都在提升。
练了一个时辰,他却还是脸不红、气不喘,内力的深厚可见一斑。
“陛下,曹将军醒了!”太监康义德走到旁边禀报。
赵俊生停了下来,收了功才向曹蛟的病房走去。
来到病房时,赵俊生看见曹蛟的两个妻妾正在床边喜极而泣,而他的子女却还不见踪影。
“陛下来了!”曹林氏和另外一个妾室看见赵俊生来了立即擦了眼泪起身做了万福礼。
“不必多礼!”赵俊生摆了摆手,见曹蛟正想挣扎着起来,连忙上前说:“曹蛟你别动,感觉怎么样?”
曹蛟的声音很虚弱,“劳烦陛下担心了,臣无碍,还死不了,如今见陛下无恙,臣也就放心了,只是让陛下一整夜替臣担心,这是臣的罪过!”
“不要这么说,只要你无碍就行了!”赵俊生说着扭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群,“御医来了吗?”
御医从走出来躬身道:“臣在!”
“曹将军情况如何?”
“回陛下,曹将军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伤口还没有长好之前不能沾水,否则可能会化脓,到那时就麻烦了!”
赵军僧继续问:“可以进食了吗?”
“可以的,但这些天最好只进流食,若有要如厕,只能用夜壶和便桶,起身时一定要动作缓慢轻微,千万不能再让断骨错位,每天要用温水勤擦伤口以外的部位,勤换衣裳,保持干净整洁;每天要有人给曹将军按摩身体,活动关节,促进气血流通,否则时间一长,气血不流通,筋肉不伸展和收缩就会出现萎缩的现象!”
赵俊生点点头,对曹蛟的妻妾说:“御医说的就记下了吧?就照此去做!”
“诺!多谢陛下挂怀,多谢御医!”
这时曹蛟的子女才从外面走进来,长子曹挺喊道:“阿爷,您醒了,好些了吗?”
“见过陛下、阿爷、阿娘、姨娘!”曹蛟的次子和女儿一同拜见众人。
曹蛟看见曹挺就来气,“陛下在这里,还不快拜见?”
曹挺一看,吓了一跳,立即噗通一声跪下道:“曹挺拜见陛下!”
赵俊生看见这曹挺直到此时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年纪轻轻身体就被酒色给掏空了,心知这曹挺只怕也是一个酒色之徒、纨绔子弟。
“曹将军重伤,几近丧命,尔等年岁也不小了,为人子女不但不在床前细心照料、尽孝心,反而让你们的阿娘、姨娘劳累熬夜,自己却躲在一旁睡大觉,成何体统?你们给朕听好了,一个月之内,你们三兄妹每天轮流在曹将军身前服侍,不准外出,若是偷奸耍滑,则以抗旨不尊论处!”
赵俊生的语气说得严厉,曹挺三兄妹吓得脸色发白,膝盖一软,一起跪在地上:“是是是!”
这时康义德上前一甩拂尘提醒赵俊生:“陛下,上午您要接见尚书台、中书省和门下几位主官,要听取他们在军政各项事务上的报告,现在已是辰时正,返回皇宫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陛下不宜耽搁太久!”
曹蛟连忙说:“不能因为臣而耽误了朝廷大事,臣已经好多了,又有妻妾儿女在侧侍奉,陛下还是速速回宫吧!”
“不急,朕与你一起吃了早膳再走不迟!”赵俊生笑着说完,扭头对康义德吩咐:“去准备早膳!”
“诺!”
赵俊生与曹蛟一起有说有笑的吃完早饭才离开。
在赵俊生走后没过多久,曹蛟就对妻妾子女们吩咐:“你们都出去吧,骆真留下!”
骆真就是曹蛟的心腹家将,在曹蛟的妻妾子女们都出去后,骆真关上而来房门。
“大将军何至于此,差点把命都给丢了,不值得啊!”骆真心有余悸的叹着气。
曹蛟摇头:“骆真啊,你不懂,不懂啊!陛下是一个值得臣子不顾性命而去护卫的帝王,这与利益无关,我出手护卫陛下时根本就来不及权衡利弊得失,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指挥了我的身体!”
“你知道为什么吗?人们都说人站的位置越高,看得就越远,可实际上真正有几个人能做到?我所见过的几乎所有人都只把自己的私利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就是满朝文武也没有几个是大公无私的,但陛下不同,他从来不因为个人得失而枉顾大乾利益!这天下若是没有陛下,还要乱一百年、甚至两百年,有了陛下,天下纷乱至少可以提前一百年结束!”
“虽然我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我钦佩陛下这样以公利高于私利、心怀天下的人,他从不以百姓的身份低微、贫贱而轻视他们,我曹某人也曾是一介草民,是陛下不以臣卑贱而提拔重用,曹某方能有今日之成就和地位!”
“骆真,你知道当一个人即便拥有一身通天的本事、满腹经纶却依然得不到重用、始终没有人欣赏时是什么感受吗?”
骆真沉默了一下,抱拳道:“属下明白大将军的意思了,陛下的确是一个值得臣子用性命去护卫的帝王!只是······大将军,您说昨天狩猎时突发意外遭遇大虫袭击的事情是不是陛下故意的?”
曹蛟脸色一变,“这绝不可能,咳咳······噗嗤”因为剧烈咳嗽他再次吐出了一些血。
“大将军,您别生气,属下没别的意思,只是随便说说!”骆真说完立即转身去给曹蛟倒水,“大将军您喝点水,属下去叫御医过来看看”。
曹蛟喝了两口水感觉好了一些,“没事,咳出的是淤血,这淤血咳出来我反而感觉胸口舒适了不少!”
“这就好,这就好,若是因为属下刚才说的话让大将军的伤势加重,这就是骆真的罪过了!”
曹蛟把茶杯放下,“这事不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当时大虫就藏身在陛下右边的草丛里,一声虎咆过后就扑向陛下,当时陛下的坐骑都吓的腿软倒了下去,大虫距离陛下太近了!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是皇帝?”
“再说,陛下如果真想要我的命,他有很多借口和理由,必须要用这个办法!”
骆真隐隐感觉这里面有令人起疑的地方,“将军,前天下午安府刚被王坦之带羽林卫查抄,昨天上午陛下就派人来传口谕人您随驾狩猎,打猎时您又差点丧命,您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曹蛟道:“好吧,就算陛下要杀我,他为何用这个办法?他只要说羽林卫从安大石的家里找到了安大石贿赂朝中大臣们的记录名册,其中就有我曹蛟,我就是再怎么喊冤都没用!”
“这倒也是!”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几声敲门声响过之后,曹挺的声音传进来:“阿爷,高大将军来了!”
大乾朝姓高的大将军有好几个,分别是高修、高旭和高进之,高修这个大将军现在还在家里赋闲,半年的停职期还没过去,只能呆在家里教育女儿如何做人。
高进之在镇守西域,不在长安,因此来人不可能是他,所以曹挺嘴里的高大将军只能是高旭。
“快请!”
高旭走了进来,他穿了一身常服,很随意、休闲。
“老曹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差点把命给丢了,咱们几兄弟你不是最年长的,你可别死得最早啊!”
曹家人一个个在心里吐槽,这是一个当朝大将军该说的话么?
曹蛟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说:“就是你死了我还不会死呢!不过这些日子,我只怕不能跟你喝酒了,你一个人拿着酒樽空对月吧!”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听说差点把你弄死的大虫到最后还是被你给打死了,大虫呢?给我一点虎肉炖着吃当下酒菜,把那根鞭子也给我,我拿去泡酒!”
曹蛟摇头:“那大虫可不是我杀的,是陛下杀的!听说虎肉已经被陛下分给随行甲士们了,虎骨、虎皮都被陛下的随行兵士拿走了!”
高旭叹道:“陛下怎么能这样?好歹给你留一点儿啊!”
“给我留一些做什么?我只能要保住这条命就好了,再说给我留下的话,到最后还不是白白便宜你小子?”
“哈哈哈······知我者曹蛟也!”
高旭笑完问道:“你知道前两天朝廷发生了一件大事吗?”
“哦?发生了大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前天上午,陛下不知怎么想到要去中书省巡视,巡视的过程中问了不少官吏一些问题,到最后把一些主要官员召集起来,语气极为严厉的说中书省里有人收受贿赂、培植亲信、甚至卖官鬻爵,当时就把中书省那些人吓得亡魂大冒!最后还警告某些人要迷途知返,不要越行越远,若是知错能改,可以向相关衙门自首,或者直接向他自首!令人奇怪的是,这两天中书省上下竟然没有一个官吏向相关衙门或陛下自首!”
曹蛟心里突然一凉,难道陛下的意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862章 抓获
高旭走后,曹蛟一个人躺着闭上眼睛思考了很久,他睁开眼睛对骆真吩咐:“去把御医请来!”
“诺!”
御医很快来了,“将军可是身体有不适?”
“非也!”曹蛟轻轻摆手,“就是想请教御医,我何时能够痊愈?”
御医闻言不由看了一眼骆真,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见骆真低着头,只好斟酌了一下语言,“将军的伤势比较严重,俗话说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将军这样的伤势通过诊治之后可能要修养大半年!”
曹蛟心里也有一点数,他沉声道:“御医,请你给本将说实话,本将的伤势能不能痊愈?”
“这······将军不必太过担忧,将军的伤势会好的,最多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就可以与正常人一样,但······将军因此前失血过多,又伤了肺腑、脊柱,气血极度亏损、元气大伤,以将军这个年纪很难恢复如初,将军可能不能再舞刀弄剑、骑马打仗了!”
曹蛟完全不敢相信以后自己不能舞刀弄枪、骑马射箭了,他哆嗦着嘴唇:“这、这怎么可能?我只是伤了一些骨头,怎么就不能带兵打仗了?”
御医解释道:“将军的气血亏损的太厉害,不容易补回来,每当用重力就会后继乏力,伤了的肺腑也很难痊愈,平时走路都会气喘吁吁,更别说舞刀弄枪和骑马射箭了;再有将军因伤了脊柱,您是不是感觉现在手指和脚趾麻木,没有知觉?”
曹蛟点头:“对,这有什么影响吗?不会好了?”
“下官从前也遇到过这类的病例,将军只是手脚麻木失去知觉已经是很幸运了,许多人都是整个下半身都失去知觉、不能动弹,这种情况能够恢复到正常情况的机会很少很少,不过这要看当事人的意志力,将军又因伤了肺腑,不能剧烈活动,因此要靠自己运动恢复手脚正常功能很难······”
剩下的话御医没有再说,他怕自己说下去曹蛟会受不了打击,一个靠自身武艺功成名就,作战大将军的人如果彻底废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只怕无法接受这种现实。
曹蛟又是一夜没睡,次日一早,夫人曹林氏走进房间看见儿子正趴在旁边呼呼大睡时忍不住低声埋怨了一句,再一看曹蛟,睁开眼,但他的头发——白了!
“啊——”
“怎么啦,怎么啦?”曹挺睡眼婆娑的跳起来大叫。
曹蛟缓缓扭过头,也诧异:“夫人,你怎么啦?”
“夫君,你的头发?”
当一个婢女拿来一面铜镜后,曹蛟看见了自己在铜镜里的形象沉默不语。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曹蛟把忙碌的夫人们、儿女们和婢女们都赶了出去,只留下骆真。
“骆真!”
“大将军有何吩咐?”
曹蛟道:“把我曹家所有非法所得的产业、财物全部都清算一下,拟一个清单出来;另外,由你代笔替我写一份请罪奏疏,把我曹蛟自从拿第一份不该拿的财物开始,把我所有做过的不法之事都写出来,过程要写详细,不准含糊其辞!”
骆真大惊:“大将军······这么做的话,大将军冒死救驾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曹蛟摇头:“我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安大石虽然死了,但他还有妻儿、亲信随从活着,这些人现在全部都被抓走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安大石不是一个老实的人,我怀疑他与朝中其他一些大臣也有不可告人的联系,如果安大石的事情彻底大白于天下,朝廷肯定会追究,此事牵连太广,如果只是几个人倒也罢了,牵连的人越多,陛下的怒火就会越大,惩治的手段也会越激烈!不以雷霆手段刹住这股歪风邪气,以后大乾的官场岂不是永无朗朗乾坤的一天?陛下并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但为了天下的安定和大乾的江山稳固,他不会在乎是否多杀几个人!”
“可大将军是开国功臣,是最早追随陛下的人之一啊!”
曹蛟面露苦涩之相,“我是最有应得啊,其实陛下给予我们这些开国功臣的已经不少了,是我太贪心、太不知足!想起当初我们追随陛下打天下时的初衷,当时我们根本没有想过以后要荣华富贵、福泽子孙后代,当初想的就是要建立一个能让汉人站着说话、挺直了腰杆做人的国度,要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不觉已经背离了当初的誓言和初衷!”
“我曹蛟这一生也只能跟着陛下才能有些出息,现在我已经废了,如果再自以为是开国功臣、拥有从龙之功而骄纵妄为,有错不改,只怕是真的离死不远了!我的两个儿子,老大完全是个废物,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你把他送去军中,不要让人知道他我的儿子,就当是一个普通人应征入伍,希望进入军中能洗去他那一身浮躁;至于老二,最多也只是一个太守的命,可这也得有人保驾护航······”
骆真静静听曹蛟说完话,心下很是感叹,躬身答应道:“大将军放心,属下很快就会把这些事情办妥!”
······
一辆马车在大街上以正常速度行驶着,赶车的车夫不急不躁的驱赶着骡马,车厢的车帘被里面的人用手指掀开一条缝隙,一只眼睛打量着每一个经过马车的行人。
眼睛的主人旁边还坐着一个人,却是蜀王赵平,赵平道:“李随风,这五天了,本王陪着你在大街上瞎逛了五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王脑子出现了问题!可这五天都过去了,你连一个刺客都没有······”
“找到了!”柳随风看着车窗外面低声道。
“什么?真的找到了,在哪儿?”赵平凑过去。
柳随风把车帘拉开一些,指着一个穿着一身麻布短装,头戴斗笠的人,“看见了吗?他背上背的,虽然他用葛布包裹着,我敢肯定就是我画的那种形状的刀!”
赵平一看,那人背上背的长条形家伙的形状的确与柳随风画的很相似,他立即对车夫低声说了几句话,车夫点点头,把手伸出去打了几个手势,立即有两个探子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马车停在了街边,赵平跳下马车靠在车窗前问道:“你觉得杨啸的传人手下会有多少刺客?”
马车内的柳随风摇头:“不好说,如果是精益求精,应该不会太多,可如果只求数量的话,那就难说了!”
没过多久,一个平民打扮的探子快步走过来向赵平禀报:“那人进了一间宅院,宅院不大,只有一亩大小,那人很警惕,我们担心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我们询问了左右邻居,根据邻居所说,那宅院的主人叫邓雄,以车马拉客为生,但我们跟踪的人并非是邓雄,给他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应该是邓雄的妻子,邓雄应该不在家!”
赵平看了看天色,想了想吩咐下去:“现在天色也不早了,那邓雄应该很快会回去!从现在起监视视那座宅子,找一个邻居一同盯着!派人去调集人马,准备弓弩手占据可以监视周围大街小巷的高处位置,一旦邓雄出现并进屋就立即把宅子给围起来等候命令!”
“诺!”
天色擦黑之前,一个中年壮汉赶着马车来到了宅子前喊了几声,很快有人来开门,中年壮汉把马车赶进了院子,开门的女人又把门关上。
很快,一个牙的甲士包围了这座宅子,一些弓箭手爬上高处。
赵平带着带着镣铐的柳随风来到了宅院门口,领队的牙主上前抱拳:“王爷,人已经进去了,现在怎么搞还请王爷示下!”
赵平道:“不用叫门了,太麻烦,找东西直接把门撞开后冲进去,记住尽量抓活口,本王要让他们供出其他同伙的消息,明白吗?”
“明白!”牙主抱拳答应,大手一挥:“找一根撞木过来!”
几个甲士抬着一根一人腰粗的木头,“一、二、三、冲——”
撞木“砰”的一声撞在了宅子并不是很结实的大门上,大门当场被撞破。
“上——”牙主拔出战刀向宅院一指,甲士们纷纷手持盾牌、长矛或拿着刀剑三五个组成一个小组冲进了宅院里。
呵斥、怒吼和刀剑交鸣之声很快传出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停止了。
一个甲士跑出来向赵平报告:“王爷,人都被抓住了,牙主请您进去!”
赵平向柳随风摆了摆下巴:“走吧,去见见你的师兄的徒子徒孙们!”
两人走进了宅子里,一眼就能看到战斗的痕迹,这时甲士们押着三个人走了进来,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赵平的目光在两男一女的脸上一扫而过,扭头看向带兵的牙主:“把他们的兵器拿来!”
一个甲士拿了两把刀走过来,赵平接过来看了看,看向柳随风:“是不是这种刀?”
柳随风拿过去一柄刀观察了一下,又掂了掂重量,再看那两个男的身形,点头:“不错,就是这种刀!”
赵平的目光看向两男一女,“身为刺客,竟然还成亲生子,我真是佩服你们,干着杀人拿钱的勾当还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你们最好交代你们同伙的消息下落!”
第863章 怀疑
成了亲、有了孩子的刺客明显不是合格的刺客,妻儿成了邓雄的软肋,在刑讯逼供以及妻儿安全被威胁的情况下,邓雄一股脑的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出来了。
当天夜里,长安城内就有好几处宅院被兵马包围,里面的人或被杀死或被捉住。
只两天时间,这个刺客组织就被一锅端掉,就连首领也没能逃脱,全部被一网成擒。
刺杀案很快真相大白,这天夜里,赵平拿着卷宗进宫向赵俊生禀报。
花木兰对此很不高兴,“公事怎么不白天说,却是夜里来找你父皇,我看你现在是把公事和私事分不清了!”
“阿娘,白天没空啊,皇城司的案子办不完!”赵平卖惨诉苦。
“行了行了,先吃饭了,吃完饭再说!”
一家人吃完晚饭,花木兰带着几个小的去洗漱,赵俊生带着赵平来到书房。
太监们送来茶水,赵俊生喝了一口问道:“说吧,是什么事?”
“父皇,波斯王子卑路斯在城外遇刺的案子查清楚了,刺杀他的刺客组织成员全部抓获归案,根据刺客组织头领陈虞供述,找他们刺杀卑路斯的应该是安大石,但这个安大石为什么要杀卑路斯呢?这一点儿臣还没有弄清楚,不过结合城隍庙那件案子,我怀疑刺杀卑路斯的幕后主谋是厌达王子温赫,但安大石已经死了,线索也断了,死无对证,这案子也查不出下了!”
赵俊生把卷宗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仔细看了所有的口供。
“这件案子暂时告一段落!”
“好吧!”赵平把卷宗都收集起来装好,问道:“父皇,鸿胪寺少卿武清泉出使南朝有消息传过来吗?”
赵俊生道:“路途遥远,暂时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不过按照时间上算,武清泉此时应该已经抵达建康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封沓那件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
赵平说:“这件案子是何庸在负责,前两天我听他报告说,封沓已经出现在长安城有一段日子了,与安乐公拓跋晃有过几次会面!这个人行踪诡异,他拜访过不少朝中大臣,这些人不但有前朝旧臣,也有世出身的大臣,更有跟随父皇一起打天下的大臣和武将,令人有些琢磨不透!”
赵俊生提醒:“也许他早已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这么做只不过是在混淆视听!还有,现在的易容术很高深,如果以相貌相似的人进行化装说不定能装扮成封沓,如果你们监视的只是一个替身,而真正的封沓却躲在暗处把你们耍得团团转,这样一来,你们就会被他一直牵着鼻子走!”
赵平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赵俊生等赵平走后派人去把王坦之找来,让他连夜进宫面圣。
“臣拜见陛下!”
赵俊生抬手:“免礼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道:“这个时候把你找来就是想问你,安大石的妻儿和婢女家丁被抓之后你们审讯得如何?”
“回陛下,安大石有两个心腹,一个是他的管家,另一个是他的亲信随从,管家管着他的财产,亲信随从管他结交的那些官吏事情!根据他的亲信随从的交代,那本名册上所记载的事情基本上属实!”
赵俊生点点头,又问:“他有没有说安大石为何要杀厌达的使团官员和护卫?”
“臣问过了,他说前几天安大石有三次收到书信,安大石看了书信之后脸色大变,第一次就急匆匆出去了,但安大石对这件事情很保密,连他这个亲信随从都不知道详情!”
赵俊生知道,看来刺杀案和城隍庙的案子基本上因为安大石的死而终止了,就算明知道与厌达王子温赫有关,这案子也只能就此结案,把一切都归罪于安大石对目前的局面来说只最好的结果。
“封沓的案子查得怎么样?”
王坦之回答:“目前候官司的探子正盯着封沓,不过他最近的行为有些反常,他频繁暗中拜访朝中大臣,而且他选的这些人还都不敢轻易举报他,因为他们手上都不干净!不过臣总感觉这个封沓有些过于张扬了,就算是暗中拜访,他也不应该这么频繁,而且还是大面积的撒网,这不符合一个暗中谋划大事之人的行事风格!臣怀疑他可能是已经察觉到自己被我们盯上了,他这是在故布疑阵!”
赵俊生问:“你觉得他有什么目的?”
“陛下,他故布疑阵的目的无外乎是混淆我们盯上视听,好掩盖他真正的意图!他这个人还经常一个人外出行事,这一点也令属下感觉很可疑,他可是柔然此次行动的主脑人物,他就这么自信以自己的武艺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吗?臣不这么认为,臣怀疑这个封沓有问题!”
赵俊生问:“什么问题?”
王坦之迟疑了一下说道:“他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封沓,紧靠一张画像并不能真正辨认出一个人的真伪,臣想把此人抓住审一审,看看他到底是真佛还是假冒的!”
“他也许并不是假冒的,说不定是真佛的替身呢?行,这事你看着办吧!不过皇城司也盯着这个案子,你们若是要动手,不能与他们发生冲突!”
王坦之皱起了眉头,皇城司的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抓走显然不可能,必须另想办法或者走其他捷径。
距离马球比赛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厌达人、波斯人和其他诸国、诸部的马球队都在进行紧张的训练。
这一次的马球比赛虽然不是打仗,可其实也跟打仗差不多,每个马球队都代表着自己所在的国家和部落,谁都想在比赛中能胜出,这不仅能为国争光,而且还能获得丰厚的奖金,第一名有一万贯的奖金,相当于后世的一千两百万。
就在各支球队正在紧张训练时,波斯王子卑路斯来到鸿胪寺见李继,请求进宫面圣。
李继向赵俊生转达了卑路斯的请求,赵俊生经过考虑之后也觉得应该与卑路斯谈一谈,听一听他的真实想法,波斯皇帝派卑路斯到底是什么目的。
在李继的引路下,卑路斯来到了勤政殿左边的夏凉阁。
“卑路斯拜见尊贵的大乾皇帝陛下!”
赵俊生笑着抬手:“卑路斯王子免礼!来人,给王子赐座,上茶!”
“谢陛下,能受到你的接见,卑路斯很荣幸!”
坐在绣墩上的卑路斯接过宫女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赞不绝口,问这是什么茶,怎么会有如此清香、久久不绝?
赵俊生说这种茶的产量很少,每年只有几斤,只供皇室。
接着赵俊生问起卑路斯:“王子前些日子遇刺,不知伤势可曾好了?”
“谢陛下关心,我只是受了轻伤,伤早好了!”
“那么王子是否接到了鸿胪寺方面关于刺杀案的通报?”
卑路斯回答说:“是的,听说行凶的刺客们全部被擒获了,而且这个刺客组织还是一个很大的组织,有成员几十人,这太可怕了!而这么大的刺客组织竟然被古国官方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一网打尽,办案的效率很令我吃惊!在此我代表萨珊帝国向陛下表示感谢!只是我不知道是谁在幕后主导了这一场针对我的刺杀?”
赵俊生道:“是一个吐火罗斯坦的商人,他在大乾国富可敌国,拥有很多的财产,所以他有足够的财力请刺客出手!我知道你们波斯与吐火罗斯坦的红匈奴一向有很深的仇怨,这个人请刺客出手刺杀你也就不足为奇了!”
卑路斯点点头,他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情,说道:“陛下,今天我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希望能与大乾帝国加深在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等各方面领域的交流和合作!”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朕愿闻其详!”
“我听说陛下有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公主,我想向陛下求亲,请陛下把公主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待她,以后我若做了波斯的皇帝,她就是我的皇后!”
赵俊生笑着说:“朕替小女多谢王子殿下的青睐,只是恐怕要让王子殿下失望了,我的大公主已经有了未婚夫!”
“那么您的小女儿······”
“朕的小女儿才六岁!”
卑路斯脸上满脸的失望,不过他很快调整了情绪,说道:“我的父皇还有几个女儿,他们个个都貌美如花,我想她们都会愿意嫁到东方来,陛下如果有意,我可写一封书信派人送往泰西封,我相信我的父皇会把他的其中一个公主嫁给您的!”
赵俊生实在受不了卑路斯这种乱结亲的提议,摇头:“朕的年纪大了,如果贵国的公主愿意嫁给朕的儿子,朕倒是不反对,只要他们喜欢,朕一定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
“好吧,我会写信回去!”
“还有,我波斯希望贵国能加大茶叶、丝绸、瓷器和纸张等这些商品对波斯出口的数量!”
第864章 谈判
卑路斯见从政治联姻方面无法入手,于是转向经济领域,要求大乾加大对波斯的商品出口数量。
赵俊生对此当然没有意见,如果能出口更多的商品去波斯,何乐而不为?最主要的是商队和运力有限,而且中间还隔着厌达国,
“王子的想法,朕会酌情考虑,现如今我们大乾帝国与厌达国还没有在商贸方面达成共识,商品的出口肯定会受到不小的限制,毕竟现在的丝路必须要经过厌达国的辖地才能抵达波斯,如果我大乾帝国与厌达国在商贸方面达成一致,甚至让厌达国减少对我方商品的商税征收额度,那么我们对波斯和东罗马帝国的出口数量肯定会增加!”
赵俊成说完沉吟了一下,又说:“最近朕在考虑是不是另外开辟一条商道,在不经过厌达国辖区的情况下抵达波斯!来人,拿舆图来!”
一个小太监拿着一卷地图走过来铺开在桌面上,赵俊生招呼卑路斯:“王子你看,现今的丝路是从我大乾的敦煌出发,在此分为两条道路,从玉门关出发之后向西北穿过茫茫沙漠、五烽燧,然后前往伊吾,从伊吾向西经过高昌、焉耆、龟兹国,再向西南去疏勒国,从疏勒国出发经过穿过葱岭进入厌达国的地界!”
“南路是从敦煌出发之后从阳关出关,向西南前进,穿过白龙堆及大片沙漠抵达依循城,再从依循城出发去且末,经过且末之后去精绝国,再去于阗,一路经过蒲山国、悉居半国、渴盘陀国、钵和国,进入厌达国境内!”
“朕现在正在考虑让商队走一条从前没有人走过的商路,商队在抵达疏勒国之后不在前往疏厌达国,而是去破洛那国(汉朝时期叫大宛国),商队在破洛那国沿着河流一直向西北在,抵达这个位置,我们称呼这里为花刺子模!”
波斯王子一看,“这个花刺子模紧邻我们波斯帝国的忽罗珊省,在它的北方!现在这里的主人是红匈奴,红匈奴依附于厌达国,所以这里也是厌达国的地盘!”
赵俊生说:“红匈奴虽然依附于白匈奴,但他们不会一直甘心臣服于白匈奴,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和好处,他们就敢反叛厌达国!如果我们双方的商队经过红匈奴的地盘,想必他们应该会很欢迎,这对他们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他们甚至不用放牧耕种,只向商队收取一定的过路费就能养活整个族群!”
卑路斯眼睛亮了一些,他心里想着,波斯帝国还可以利用这个巨大的利益去驱使红匈奴反叛白匈奴,削弱白匈奴的实力。
“陛下真是英明,我觉得这条商路不错!”卑路斯脸上露出了笑意。
其实赵俊生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商队甚至可以从咸海出发继续西行,经过里海北岸、南俄草原进入匈奴人的地盘,再前往刻赤海峡,乘船渡过黑海南下,直接抵达东罗马帝国都城君士坦丁堡,这条商队如果能够打通的话,利润绝对要翻上几倍。
但是要打通这条商路需要冒很大的风险,这沿途要依次经过大宛、花刺子模、悦般、匈奴人的地盘,还要乘船渡黑海南下去君士坦丁堡,大宛倒是好说,这个国度一直与中原王朝有着联系,还时常派出使臣去中原觐见皇帝,但占据花拉子模的红匈奴、北方的悦般人和匈奴人只怕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卑路斯问道:“陛下,如果要打通这条商路需要我们双方共同出力,我们波斯帝国负责说服红匈奴,你们大乾帝国负责打通大宛国的商路,你看怎么样?”
赵俊生当场答应:“好!只要打通这条商路,朕可以承诺对波斯的出口数量至少增加一倍,甚至可能增加到两倍到三倍!”
卑路斯又说:“陛下,我们波斯还希望与乾国加强文化方面的交流,这次我带来了很多波斯帝国的书籍,它们包括我们波斯帝国许多学者所著的诗歌、文学作品和史书!改天我把它们赠送给贵国皇室,但我也希望能从大乾帝国带回去一些书籍,我想我们波斯帝国的学者应该会对它们很感兴趣的!”
赵俊生道:“非常感谢王子殿下,朕代表皇室接受殿下的馈赠,改天朕也会送给殿下一些书籍,希望对大乾帝国和波斯帝国彼此之间增进了解起到一些决定性的作用!”
“多谢皇帝陛下的慷慨,我代表波斯帝国和皇室向陛下表达诚挚的敬意!”
卑路斯说完话题一转,“此次我的父皇派我来见陛下还有另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厌达国!想必陛下也清楚,厌达人自从占据河中地区就展现了极强的侵略性,它已经屡次对我波斯帝国的东部疆土发动进攻,让我们在东部行省的损失很大!”
“同样,大乾帝国的崛起,以及势力进入西域诸国已经侵犯了厌达国在西域的利益,厌达国势必不会容忍自己的利益受损!陛下您别看他们派了使臣过来,而且还是王子,但这实际上只是厌达王的缓兵之计,他们在拖延时间,一旦他们做好了准备,必然会进军西域地区,大乾与厌达的战争就会拉开帷幕!”
“厌达国是我波斯帝国和陛下的大乾帝国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波斯帝国希望与大乾帝国联合起来,在军事上结盟,共同对付厌达国!”
赵俊生静静听完,沉思一下说:“厌达人野蛮,它的崛起的确对周边诸国产生了巨大的威胁,王子刚才的分析也很有道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朕和群臣需要时间讨论和考虑,这件事情等待各国使团的马球队比赛结束之后,朕再跟王子殿下商讨此事,如何?”
卑路斯知道赵俊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拍板做出决定,想要让大乾帝国答应与波斯帝国进行军事上的联盟一起对付厌达国,他还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
“这是当然,我也希望陛下和大乾的官员们能对此事重视!”
没过两天,厌达王子温赫也请求觐见赵俊生,赵俊生躲了两天,不好一直躲下去,只要召见他。
双方在夏凉阁讨论了葱岭诸国的归属问题,赵俊生表示可以把葱岭诸国的宗主权移交给厌达国,但是厌达国必须要答应大乾三个条件:第一,厌达国的势力止步于原来的疆域,不能再向东或向北扩张;第二,大乾的商队进入厌达国的势力范围之后,所交商税减少一半;第三,厌达国不得与其他国家联盟一起对付大乾。
温赫听后表示第一条和第三条可以考虑,但第二条他实在无法接受,厌达国也不可能接受,厌达国本身没什么进项,全靠收取过路商队的商税、依靠吐火罗这块中西方贸易通道的中间节点的天然优势给商队进行补给获得财富以及对粟特人的赋税征收过日子。
现在赵俊生一开口就要减掉商队一半的商税,那不是等于在厌达国身上割肉吗?厌达国岂能同意?就算葱岭诸国每年给厌达国的进贡加起来也远远比不上这些少收的商税,让厌达国为了葱岭诸国而放弃这么多商税,岂不是得不偿失?
赵俊生温赫不答应,说道:“王子可以不答应,但是我们的商队不一定要走厌达国的地界才能去西方,我们的商队可以另行开辟商路,从北边大宛国、悦般人的地盘上经过一路西去波斯和东罗马帝国,完全可以避开厌达国的疆域范围!”
“还有,葱岭诸国是主动奉我大乾为宗主国的,并非我大乾强迫他们,要不然他们本身就是厌达国的属国,有厌达国的保护,怎么会甘心向朕表示臣服?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我大乾对葱岭诸国拥有宗主权都是合情合理的,我大乾为何要把主动投靠的葱岭诸国拒之门外?”
温赫听得心中一沉,他心里猜测波斯王子卑路斯很可能已经与赵俊生谈起了结盟事宜,他决定试探一下赵俊生,“陛下这是蛮不讲理了,我厌达国绝对会轻易放弃对葱岭诸国的宗主权,就算与大乾一战也是在所不惜的,还请陛下三思,为了葱岭诸国而与我厌达国开战是否值得!”
赵俊生面色一沉,“温赫王子,朕和大乾帝国绝不会接受、也不惧怕任何形式的政治讹诈和威胁!”
温赫猜到赵俊生的态度可能很强硬,没想到会这么强硬,他思考了一下,对赵俊生说:“陛下,葱岭诸国的宗主权归属问题我们可以稍后再谈,我在这里代表厌达国表明我国的立场,我听说波斯王子卑路斯此次来长安是打算与贵国结盟一同对付我厌达国的,不知是否有此事?”
赵俊生沉吟了一下,给了一个答复:“波斯王子的确有向朕提过此事,但朕还在考虑当中!王子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温赫心里早就有了计较和打算,他说:“倘若大乾拒绝波斯人的结盟提议,关于葱岭诸国宗主权归属的问题,我觉得我们双方之间还可以再谈谈,我国就算做出一些让步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865章 左右逢源
葱岭可谓是一道分界线,是战略要地,控制了葱岭诸国就可以以此为据点防止厭哒势力向东方延伸,大乾也可以以此为据点虎视中亚。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问道:“王子说的可以谈,是怎么个谈法?”
“乾国每年依然可以向葱岭诸国收取纳贡,但是葱岭诸国由我厭哒国驻军,驻军所需开支由葱岭诸国承担!”
赵俊生婉言拒绝:“葱岭诸国每年的纳贡加起来也没几个钱,我大乾皇室还真不缺这么一点钱财!”
对于大乾而言,纳贡只是一个形式,但也并非可有可无,大乾真正在乎的是对葱岭诸国的宗主权,如果没有了宗主权,就葱岭诸国每年的那一丁点儿纳贡能干什么?没有宗主权就不能驻军,不能驻军就等于失去了对葱岭诸国这个战略要地的控制。
从前是大乾的势力还没有进入西域,厭哒人也把主要精力放在对方中东的波斯帝国和镇压国内的粟特人,没有太在乎西域诸国,只是让葱岭诸国每年称臣纳贡。
现在不同了,大乾崛起并把势力扩张到西域,这就侵犯了厭哒国的利益,厭哒人当然不干了,他们也知道葱岭诸国所在地的战略重要性,如果葱岭诸国被乾国占据,那么乾军可以随手从葱岭冲下去攻打厭哒国。
温赫道:“陛下应当知道,我国不可能放弃对从葱岭诸国的,乾国占据着葱岭诸国会对我厭哒国很不利,我国边境城镇很容易遭到乾军攻击!”
赵俊生摇头:“王子是欺朕不知道厭哒人的生活习性吗?你们厭哒人从来不住城镇和房屋,都住毡房,就算我乾军攻打厭哒国的城池,对你们厭哒人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你们的实力不会受到任何损伤,你们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再说了,厭哒国距离我大乾的中心有万里之遥,我乾军抵达西域诸国已经是长途跋涉,抵达葱岭之后哪里还有余力进攻厭哒?这对于我大乾来说是劳师远征,得不偿失,还如不跟厭哒国做生意,双方都能挣钱,合作共赢!”
温赫反问:“既然陛下这么说,那么乾军为何还要就进入西域呢?照样是做生意,乾军根本就没必要进入西域与我厭哒发生冲突,不如陛下下令让西域的乾军退回长安,如何?”
赵俊生脸色严肃:“朕希望王子能够明白,就算我乾军没有进入西域之前,厭哒国也没能控制西域诸国,我乾军之所以进入西域是因为当时西域诸国混乱不堪,使得商路不通,打通了商路之后,不但我大乾的商品能够源源不断的销往西域、厭哒和波斯,甚至能远销到遥远的西方东罗马帝国,就算是你们厭哒国也是受益匪浅,过路商队上交的商税,他们在中途购买的补给已经让厭哒国赚得盆满钵满了吧?”
温赫的气焰十分嚣张,“就算没有乾军,我厭哒国也能让西域的秩序恢复良好状态,同样能保持商路的畅通!”
赵俊生气得不轻,“看来温赫王子根本无意商谈葱岭诸国的事情,今天天色不早了,王子请回吧,朕还有很多国政需要处理。来人,送温赫王子出宫!”
两个太监上前来,“王子请!”
温赫见赵俊生来真格的,立马转变了态度,“陛下恕罪,咱们还是谈葱岭诸国的事情吧,只要大乾与我厭哒结盟,而拒绝波斯,我厭哒国可以放弃蒲山、渴盘陀、悉居半国的宗主权,只拥有钵和国、权于摩国的宗主权!”
赵俊生可不想被温赫这个小年轻牵着鼻子走,摆摆手:“这件事情改天再谈,王子先回去吧!”
门外几个甲士按剑走进来,温赫一看这架势,好汉不吃眼前亏,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等温赫走后,国师东方辰从大殿外走了进来向赵俊生见礼:“陛下与厭哒王子谈得不顺利?”
赵俊生起身走了几步,“别看这个温赫长着一副野蛮人的相貌,可他实际上精明得很,刚才跟朕谈葱岭诸国的归属问题时,他连哄带骗、又有威胁、恐吓等手段接连使出来,他见到朕有发飙的趋势又立马缩了回去,给出一点甜头!”
东方辰一愣,“没想到这个温赫王子竟然不可小觑!”
“朕发现他行事与狼很相似!国师,看来我们要重新打算与厭哒国的关系了,特别是对待葱岭诸国的问题上,如果我们很容易就把葱岭诸国交还给厭哒国,只怕厭哒人不但不会领情,还会认为我大乾软弱可欺!”
“就算我们因为要与厭哒人交好而达成了某些方面的约定,你认为他们真的会信守协议吗?厭哒人从野蛮中崛起,他们依靠的是纯粹的武力,一旦他们认为有必要,肯定会毫不犹豫背弃我们,他们只崇尚武力!”
东方辰问:“那陛下的意思是?”
“不放弃葱岭诸国,而且还要在那里修建戍堡和雄关险隘,派重兵戍守!”
东方辰有些诧异,“厭哒人只怕不会答应吧?”
赵俊生冷笑:“不答应又能如何?朕相信他们为了阻止我们与波斯帝国的结盟会答应的!而他们也不会真的答应,一旦我们和波斯帝国的关系恶化,他们就会出兵对西域动手!所以,我们需要时间修建戍堡、雄关险隘,在厭哒人出兵之前把他们挡在葱岭以西!”
东方辰有些担心:“陛下,关隘和戍堡并不能真正把敌人挡住,他们若是铁了心的要攻打西域,一定会想尽办法绕过雄关险隘!例如,他们可以向乌孙国或者大宛国借道!”
“你说得对,天山、戍堡和关隘并不能把厭哒人真正挡在西域以西,这只能拖延一些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灭了南朝,免除后顾之忧!”
东方辰又想起了波斯人,问道:“陛下对波斯人的态度是什么?真的答应厭哒人不与波斯人结盟?”
赵俊生笑道:“波斯帝国是强国,我们的大乾国外销的商品多数都销往波斯,现在波斯有求于我国,我们为何不讨个好,反而要拒绝他们的友谊?朕打算明着与厭哒人结盟,暗地里与波斯人缔结密约!”
东方辰目瞪口呆,“陛下,这不妥吧,厭哒人和波斯人都不是傻子,咱们这种两边讨好的做法只会令人反感!”
“不,国师你不明白,厭哒人暂时不想与我们交恶,而波斯人又离不开我们,我们也离不开波斯,我们大乾需要把商品销往波斯,波斯需要我们大乾的商品,双方是互惠互利的,一旦敌对不论是对我大乾,还是对波斯都是巨大的损失!”
“我们暗地里与波斯人缔结密约的消息肯定是不能告诉厭哒人,波斯人也不会傻到把消息透漏给厭哒人知道,厭哒人可能会通过其他渠道知道这些,但是他们会介意吗?肯定介意,那又如何呢?只要我们不和波斯同时出兵,厭哒人就不会跟我们翻脸!”
东方辰闻言退后一步拱手:“陛下英明!”
在万众期待中,各国使团的马球队比赛终于就要开幕了,官方为此专门开了盘口,赌哪一支球队最终能夺冠、三支球队能活得前三名,甚至赌两支球队能打出什么样的比赛结果,很多人都买上一注。
有人私下开盘口,但很快被官府出动捕快和衙役抓捕,没收全部赌资。
马球队比赛有专门的场地,首选场地设在皇家赛马场,这是一个能同时容纳三万人的大场地,一些大型的赛马比赛都在这里举行,第二场地设在皇家马球场,在禁苑之内。
京兆府官府还决定专门在长安城内建造一座大型马球场,目前已经开始动工,日后的马球比赛都会在这里举行。
马球赛开幕的当年,拥有三万个座位的皇家赛马场内座无虚席,门票分为一贯、三百文、一百文、五十文不等,全部被售卖一空,甚至连三天后的座位都已经卖空了,一些人买不到近几天的票,就买最后几天的票。
乾国马球队的成员都是从长安城内各支马球队中挑选出来的精英组成,这支马球队的名称就是乾国马球队,为此赵俊生还专门下旨在礼部下面新设一个机构名叫赛事司,专门负责管理各种比赛的队伍。
乾国人打马球的时间比较长,立国之前,赵俊生就曾在军中组织了几支马球队,在训练的间隙让马球队打几场比赛调节一下紧张的训练生活。
而波斯人也比较喜欢打马球,他们是从罗马帝国学来的,他们的水平也不错,不过各国的规则都略有不同,但这次是乾国制定比赛规则,肯定对乾国马球对有利。
但凡有乾国队参加的比赛,看台上总是坐得满满的,这些人都是来为乾国马球队加油的,只要乾国队打进一球,所有人都欢天喜地。
马球比赛一共进行了十来天,乾国队由于有专业的训练和主场优势,毫无悬念的成为了最后的官军,波斯队技术上的比其他各支球队强得多,屈居第二,季军是东敕勒人,他们干掉了厭哒队夺得第三名。
赵俊生亲自给获得前三名的三支马球队颁发了奖牌和奖金,球场内一时间欢声雷动。
颁发完奖金和奖牌的赵俊生向所有观众挥了挥手,从特殊通道离开赛马场,刚回到皇宫就有王坦之前来禀报。
“陛下,我们把封沓抓了,经过检查去掉了他身上的伪装,再次找人辨认之后,认识他的人都说不是那人不是封沓,我们对假封沓进行了审讯,他也不知道真的封沓在哪儿!”
第866章 暗战
赵俊生听了王坦之的报告之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看来之前你的感觉是对的,真的封沓用一个假的吸引你们的视线,扰乱你们都视听,目的是想要掩盖他的真实行为和意图!这个假的封沓受他的指使,他肯定要对他的每一步行动进行指挥!”
“陛下说的不错,假封沓的确交代说他每一步行动之前都会接到真封沓的指令,他只能被动接受指令,而无法主动联络真封沓!”王坦之报告了假封沓的交代过程。
赵俊生扭头过来:“这么说的话,真封沓肯定安排了手下对假封沓进行监视,否则他无法准确掌握假封沓的行踪!你们对假封沓的抓捕是否会被真封沓派去的人看到了整个过程?”
王坦之报告说:“我们抓捕假封沓的行动很隐秘,昨天深夜时分,他是被臣派人用迷烟迷昏了之后偷出来的,这中间没有弄出任何动静,就算有人盯着他,老虎总有打盹的时候,臣相信真封沓应该想不到假封沓是被臣派人抓了!”
“就算真封沓认为假的是被官府的人抓走了,也肯定会认为是皇城司干或者黑衣卫干的,不会怀疑到候官司的头上!”
赵俊生思索片刻后询问:“你们在假封沓的住处附近是否安排了人手监视?”
“是的,安排了!”
赵俊生立即指示:“现在假封沓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了,真封沓肯定会很疑惑、纳闷,甚至很着急,他派去监视假封沓的人肯定在急着寻找,朕相信监视假封沓的人肯定还在那宅子附近,让你的人擦亮眼睛,争取把真封沓派去监视假封沓的人找出来,开始不要惊动他,只派人盯着他,他去哪儿就跟着去哪儿,把此人的落脚点搞清楚,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真封沓!”
王坦之一拍脑门:“陛下提醒得太及时了,臣险些误了大事!臣这就去安排布置,先行告退了!”
“去吧!”
赵俊生对这件事情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也只是把自己想到的可能性随口说了一句,却不曾想王坦之还真是给他的一个意外的惊喜。
过了两天,王坦之兴冲冲来报告:“陛下,多亏了您的提醒,前天臣回去之后就派精干人手对那宅子附近的人进行远程甄别,终于发现了可疑人员,于是臣派人盯着此人,此人还真是去向真封沓报告了,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封沓的落脚点,就在刚才,我们的暗探发现了封沓,经过他从前的熟人辨认,确认是他本人无无疑,这下绝对没错了!”
“好,干得好!”赵俊生不由站了起来。
“对了,你们是否已经派人盯着他?”
“臣已经派了跟踪术最为高明的暗探跟着他了!”
赵俊生思索一下,摇头:“在假封沓失踪之后,封沓肯定已经十分警惕,派去跟踪的人无论有多么高明的跟踪术迟早还是会被发现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想招把自己人安插在封沓身边,这样才能随时掌握他的行踪!”
王坦之犯难了,发生假封沓失踪之事,封沓的警惕性肯定是成倍提高,想要派一个陌生人混到他的身边而不被怀疑是何等困难?
王坦之暂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把自己人混到封沓身边,只能说:“臣会尽快召集候官司的智囊们商议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赵俊生也知道要在短时间想出一个好办法不是太容易,“朕不会催你,不过你自己要把握时机和分寸,时间不成拖得太长,否则一旦盯梢的人被发现了,封沓肯定会想办法在你们的视线之内消失!”
“是,陛下!”
假封沓的失踪不但引起了封沓的怀疑和警惕性提升,而且还让皇城司的人慌了手脚。
司丞何庸气得砸坏了好几个茶杯,把手底下负责监视的人骂得狗血领头,但人已经失踪了,再怎么发脾气、骂人都于事无补,现在只能把追究责任的事情放在一边,先想办法找到封沓。
可是一连过去了好几天,皇城司上下出动了很多探子都没有打探到封沓的下落,长安城的人口有六七十万了,每年都在增加,想要在拥有这么多人口的一座国际大城市里把一个消失的人找到谈何容易?
皇城司司正赵平和司丞何庸在假封沓失踪三天之后不得不转变思路,既然找不到封沓,那么就把皇城司的目光盯紧封沓接触过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封沓可能主动去联系的哪些人,甄选出一些目标,然后派人去监视。
这么多虽然增加了工作量、增加了人手,但也是能最快找到封沓的办法之一,但凡与那些人接触过的其他人全部都是皇城司需要注意和跟踪的目标。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皇城司上下在赵平和何庸的指挥和部署之下,只用了三天时间找到了封沓,这是真封沓,不是假的。
皇城司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封沓主要还是因为封沓这几天也没闲着,尽管风声很紧,但他依然在。
任何一个人,只要他还在活动,还在与外界接触,就必然会留下痕迹,这是避无可避的,所以封沓最终还是被皇城司的人发现了并盯死了他。
收到消息的赵平和何庸大大松了一口气,能重新把封沓纳入视线范围之内动用了太多人力物力,如果不能在短时间找到他,只怕皇城司下次再收到他的消息时已经是封沓带领那些被策反的前朝旧臣和世家们起兵造反的日子。
皇城司的暗探还是欠缺一些经验和手段,在跟踪监视的技能方面稍稍差了一些,过了几天之后,赵平和何庸派去的暗探还是被封沓发现了。
封沓刚开始很着急,他知道自己太危险了,既然已经暴露在官府的面前,随时都有可能被抓捕,于是他迅速制定了脱身之计并进行了实施。
这天这里,封沓竟然乘坐马车去了一家青楼。
“不对啊,这封沓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今天怎么有些反常?”一个监视的候官司暗探向王坦之说道。
王坦之也感觉有些不对劲,这种地方可是最容易脱身的,他立即下令:“快,所有人分成四个组,两组盯着前门,一个组盯着侧门,另外一个组去盯着后门,一旦发现封沓就立即跟着,但不要太近,太近了容易被发现!记住,他可能会化装摆脱跟踪!”
“是!”
王坦之手下的探子们迅速散开离去,转眼之间他身边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其中一个说:“司正,我们的人这些天都配合得很好,应该不会被他发现,可从他刚才的行为来看,很可能是发现自己被盯上了,所以才想要借用这种地方脱身,我怀疑是皇城司的人露出了马脚被他发现了!”
王坦之思索一下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不过这样也好,让封沓把皇城司的探子甩掉,他自以为已经摆脱了跟踪和监视,实际上还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不过这一切还要建立在他没有脱离我们的视线的前提之下!”
没过多久,一个探子返回来报告:“司正,果然不出您所料,封沓化了装从侧门溜了,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
王坦之精神一震:“很好!向所有人传我的命令,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能再让封沓脱离我们的监视,更不能让他发现我们的存在!”
次日早上,当王坦之接到宫中传旨进宫面圣时,离着很远就看见赵平和何庸双双垂头丧气的走出勤政殿夏凉阁,他心中暗笑,猜测他们很可能是刚才在赵俊生面前吃了挂落。
走到夏凉阁门口等了一会儿,太监叫他进去。
王坦之走进夏凉阁发现除了赵俊生之外,赵俊生的御案旁边还站着两个武将,其中一个是左金吾卫大将军苻战,另外一个似乎是左金吾卫下属的将军,他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但肯定见过、听过此人的名字。
“臣王坦之拜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先给苻战和独孤进介绍了王坦之,随后又给王坦之介绍苻战和独孤进,“苻将军,想必你应该不陌生,这个是独孤进,当年我大乾举办第一届武举大比之时,他最终名列第三!现在他是左金吾卫下翎府中郎将!”
“知道朕叫你来的目的吗?”
“还请陛下明示!”
赵俊生问道:“刚才朕听赵平说皇城司把封沓给跟丢了,现在他们再次失去了封沓的踪迹,你这边没问题吧?”
“陛下放心,封沓一直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这就好!”赵俊生说着指了指独孤进,“前几天你们不是还愁没有办法派人混到封沓的身边额人不会被怀疑吗?朕给你想到了一个办法,封沓在没有被你们找到之前曾经亲自去见过独孤将军,向拉他入伙,独孤将军经过慎重考虑于今早向苻将军报告了此时,苻将军带着他来见朕,坦白了封沓拉他入伙的事情,朕有一个想法,让独孤将军假装入伙混到封沓身边,只要能够经常见到他,我们就有办法策反封沓身边的人做我们的内应,你觉得如何?”
王坦之大喜,“若是能够如此是再好不过了,只是需要独孤将军受一些委屈,不过请独孤将军放心,等这案子结了,我们一定会为将军正名”,这也可以算将军的大功一件!”
第867章 提前
赵俊生正与苻战、独孤进和王坦之等人说着话,一个太监走进来禀报:“陛下,黑衣卫吕统领求见!”
赵俊生于是对苻战等人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的由王坦之安排,独孤进配合,你们之间单线联络,此事就咱们四人知道,若是泄密,此人必定在我们四人当中,明白吗?”
“明白,臣等告退!”几人一起行礼后退出了大殿。
太监很快领着吕玄伯走了进来,吕玄伯向赵俊生见礼:“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太监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太监退下后,吕玄伯禀报:“陛下,刚才收到黑衣卫在西域分部的报告,说有一个天竺番僧正在西域各国活动,频繁接触西域各国国王和重臣,他们发现此人的行进方向是向葱岭而去的,臣和黑衣卫下属们经过分析认为此人很可能就是去年从长安逃走的天竺番僧昙无耶,据我们在西域的探子探查,此人是代表柔然可汗吐贺真出使西域各国的,我们怀疑柔然人可能是想在西域搞事,最有可能被他说服的就是葱岭诸国!”
赵俊生听完脸色凝重,沉思了一下对吕玄伯说:“此事非同小可,葱岭三国的使臣在长安被人刺杀是昙无耶和柔然使臣阿罗干做的,事后鸿胪寺虽派出使者前去说明情况,但这葱岭三国不一定相信,如果昙无耶这个真凶跑去胡说八道一通,后果难料!”
吕玄伯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需要黑衣卫配合和执行吗?”
赵俊生在夏凉阁一边沉思一边慢慢踱步,他很快有了决定:“对昙无耶这个天竺番僧的追捕不能停下,黑衣卫西域分部的探子熟悉那边的情况,但他们的实力有限,想要抓住昙无耶这个武艺高强的番僧有些困难,这样吧,朕派十个供奉阁的供奉去西域追捕昙无耶,黑衣卫西域分部的探子负责提供消息、充作向导!”
吕玄伯答应:“是,臣这就回去行文给西域分部的堂主史留名,让他全力配合供奉阁的人!”
吕玄伯走了之后,赵俊生立即钦点了十个大内供奉去西域执行任务,并于当天就启程,以最快的速度赶路。
随后,赵俊生经过深思熟虑找来中书省几位主官,把黑衣卫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当场下达旨意,命令高进之亲自带兵巡视葱岭诸国,并在葱岭诸国险要之处和交通腰带修建城关和戍堡,同时对葱岭诸国国主进行敲打和警告。
“不管葱岭诸国信不信他们的使臣是被柔然人刺杀的,西域绝对不能失去控制,仅凭几个葱岭小国还不能对我们在西域的统治构成威胁,但如果他们把厭哒人引过来就难说了!所以,在葱岭诸国修建戍堡和关隘的事情必须要立刻进行,没有足够的人手就从葱岭诸国征发百姓,总而言之,各个交通要道的关隘和戍堡、烽燧、兵驿必须要三个月之内修筑完毕并派兵驻扎!”
“还有,除了葱岭之外,但凡能够通往西边的天山各个山口和险要之地都要修建关隘和戍堡且派兵镇守,最起码几年之内我们还没有精力大规模出兵与厭哒国交战,南朝和柔然一直是卡在我们大乾喉咙上的两根刺,我们必须要把这两根刺拔掉才有精力去对付厭哒人!”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中书省的几个主官立即开始斟酌词句草拟诏书,诏书草拟完成之后经过修改,由赵俊生看了一遍获得首肯,再由卢玄进行誊抄一遍,再由梁寂、许彦进行检查之后交由赵俊生加盖玉玺,派八百里加急送往西域都护府!
圣旨送出去之后,卢玄对赵俊生行礼,建议道:“陛下,我朝既然已经定下了今后数年之内对待厭哒国的国策,为了加强对西域的统治、震慑不服之人,也为了威慑葱岭和天山以西的诸蛮族,臣建议把西域都护府向西迁移,最好是迁到焉耆或者龟兹国!在西域部署重兵,这些兵力的来源,臣建议大部分从国内招募,少部分从西域诸国招募勇士,再经过集中训练成军,然后替换现在驻扎在西域的兵马!”
梁寂不解:“为何要采用募兵制度?这样会增加数倍的军费开支!”
卢玄说出了自己的理由:“陛下、诸公,目前我朝征兵制度基本上沿用了前朝,略有改进,战时每户出一个壮丁从军,战事结束就解甲归田,虽然确保了兵力上的充足,但兵士们的积极性却不高,这主要是军饷不足以养活一家;另外还有原因,家中壮丁从军之后,劳动力减少,兵士们也放心不下!还有,边关乃苦寒之地,将士们都不愿去!”
其实大乾帝国经过这二十年的发展,政治方面已经相对稳定,形成了固有的制度,经济方面也一直在不断提升,军事方面的建设一年比一年好。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的问题也开始出现了,首先是因为政治稳定、社会治安状况良好,经济提升让人口的增长在这二十年内呈现喷井式增加,大乾一统北方初期,整个大乾的人口数量只有八百万左右,而这十几年来,大乾的人口就增加了一倍,达到现在的一千七百万。
这个人口增长的幅度是相当恐怖的,当初是朝廷给无地的百姓们分田,每户最少不会少于二十亩,有能力的还可以自行开荒,朝廷规定每户最多不能超过两千亩,同时也规定,每户在保证有二十亩田地用于糊口的前提下可以售卖其他多余的田地。
现在整个乾国的人口增加了一倍,那么人均拥有的田地就减少了一半,当然人口的增长速度不可能一直这么快,以后会逐渐减小,一百年之内乾国还不会出现田地不足的问题,但是一百年后就难说了。
乾国现在的兵制和田亩制度已经有了隋唐时期的府兵制和均田制的雏形,府兵制是建立在均田制之上的,一旦均田制出现了问题,府兵制必定会随之消亡,这也是盛唐顶峰时期唐朝要用募兵制取代府兵制的原因。
如果乾国的田亩制度出现问题,现在的兵制肯定也会出现问题。在兵制方面,乾国现行的兵制与募兵制都各有好处,也都各有缺点。
赵俊生想着应该是时候对兵制做出一些改变,一适应新形势的发展需要。
他思考了一下,说道:“朕认为可行,不过这件事情还需要朝中大臣们一起商讨一下,尽量减小弊端!也不能出现边军强而使得中兵和地方驻军弱的局面,要维持一个平衡!”
唐朝的时候就出现了边军强而内部空虚的局面,赵俊生可不想大乾也出现这种局面,兵力最强大的应该还是中兵,主对外征伐,边军应该只有防守能力,也只能勉强小规模主动出击,对外大型战争还是要靠中兵作为主力,这也是为了能够集权,如果把募兵大规模派往边疆地区,肯定会出现像唐朝一样的边军强而内部空虚的局面!当然唐朝出现这种局面也有着外部因素,当时吐蕃、西方和北方蛮族太强大,唐朝廷加强边军的实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次日,厭哒王子温赫来皇宫求见,赵俊生知道这事躲不过去,必须要给一个明确的态度。
“宣!”
不久,温赫被引进了夏凉阁。
“温赫拜见皇帝陛下!”
赵俊生笑着抬手:“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起身从御案后面走出来问:“温赫王子今天来见朕是······”
“陛下,还是上次那件事情,我们厭哒国愿意放弃葱岭诸国的宗主权,换取大乾不与波斯进行军事结盟的承诺!”
赵俊生想了想,重复了上一次他提出的几个条件,“可以,但是朕上次提出的几个条件厭哒国必须要遵守!”
“好!”
赵俊生看着温赫,“王子如何保证你们厭哒人会遵守承诺!”
温赫一愣,这似乎没有办法保证,口头发誓也要让人相信才行啊,他想了想说:“陛下,我们可以签订盟约,我们两国世代友好,遵守约定!”
赵俊生笑着说:“据朕所知你们厭哒人并没有文字,怎么签订盟约?”
温赫颇为尴尬,脑子一转就说:“我们这边可以使用粟特语,大乾使用汉语,使用两种文字订立盟约!”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可以,这事朕会下旨让尚书台左仆射裴进作为大乾的全权代表,由鸿胪寺负责主持!”
“多谢陛下,我相信陛下以后会为今天的英明决定而高兴!”
温赫接着又说道:“陛下,等订立了盟约,我再来向陛下辞行,我来这里已经有两个月了,必须要尽快回国向父王复命!”
赵俊生挽留:“回国的事情不需要太急,现在天气炎热,不适宜出门赶路,再有一个月天气就转凉了,到时候你们的赶路速度会大大加快!”
“陛下说得也有道理,一切等盟约订立之后再做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