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出其不意
深夜,乾军营地,高进之还未入睡,刚刚带部将巡营回来的他喝了一壶茶,正要解下战刀歇息,一个兵卒走进来禀报:“将军,斥候来报,柔然人的营地里人声鼎沸、战马嘶鸣,似乎有连夜撤走的迹象!”
“哦?”高进之神情一愣,立即问:“柔然人营地周围警戒如何?”
“十分森严,斥候兄弟们不敢太过靠近,只能远远的躲在暗处观望、听声音!”
高进之思索一会儿后说:“去告诉斥候队,让他们给本将军盯紧了,一旦柔然人连夜撤离要立即来报!”
“是!”
高进之睡不着了,这几天他的心情不是太好,他是平城守将,却被朝廷派往武川增援并受司马楚之节制,从前他效力于南朝,当时在檀道济麾下曾与司马楚之为敌,双方敌对十几年,早就互生仇怨,即便高进之投效了乾国,他与司马楚之的嫌隙又哪里是轻易能够化解的?
这一次,司马楚之派高进之带兵来迎击柔然大军,高进之只有一万人,而柔然大军有两万人,高进之甚至怀疑司马楚之是不是在给他挖坑!
“来人!”高进之向外面喊道。
一个亲兵走进来抱拳见礼:“将军?”
“召集各军将校前来议事!”
“是!”
这一万人马在这两天与柔然人的交锋当中损失了千余人,只剩下不到九千人了,高进之的本部人马只有不到三千人,剩下接近六千人并不是他直属部下,而是司马楚之从武川镇和抚冥、怀荒等镇抽调过来的,指挥起来并不顺手。
除了高进之的本部将校,其他各军将校接到深夜议事的命令后都颇有怨言,有事怎么不早说,非得在深更半夜?白天的战事已经让他们很劳累了,想睡一个安稳觉都不行,也难怪这些将校们心里有怨念。
“见过将军!”一个部将到来向高进之见礼。
高进之正站在地图面前看着地图,听见声音后抬了抬手。
其他将校陆陆续续到来,亲兵上前禀报:“将军,各军将校都到齐了!”
高进之挥了挥手:“把吃食端上来!”
“是!”
一队亲兵端着一碟碟食物进来放在一张张矮几上。
高进之这时才转过身来面对众将校说:“都坐吧!”
将校们依言一一就坐,心里都很纳闷,深更半夜把他们叫来进食?这高大将军唱的哪一出啊?
只听高进之说:“刚才斥候来报,柔然人的营地内有异动,似乎有撤军的迹象!本将已下令让斥候继续关注,若有进一步的消息立即来报!所以,诸位,本将把诸位叫起来就是在等消息,柔然人到底是要撤退,还是要夜袭我军?咱们今夜就拭目以待!来,都开吃,万一柔然人要是夜袭我军,诸位没有吃饱怎么领兵迎敌呢?”
“是,将军!”将校们起身答应,一个个开始进食,一边进食一边低声议论。
高进之也坐在马扎上啃着羊腿,进食的神情似乎格外专注。
将校们也不着急,都不知道斥候什么时候再传消息回来,因此一个个都吃得很慢,都在打发时间。
不及,斥候来报:“启禀将军,柔然人向西北方向撤退了,他们打着火把,撤退时不拖泥带水,速度很快!”
高进之挥手:“继续盯着,柔然人若有异动再来报告!”
“是,将军!”斥候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高进之看着众将校说:“诸君也都听见了,柔然人撤军了,他们为何撤军?我们不知道,他们是真撤军还是假撤军,我们也不知道,接下来我军该怎么办?是追上去,还是静观其变?请诸位都各抒己见吧!”
将军程连翼站起来说:“将军,末将以为这只怕是柔然人故弄玄虚,目的就是诱我军追击,然后他们在途中设法,这黑灯瞎火的,柔然军若是途中设伏我们必定会一头撞进他们的伏击圈!”
高进之问:“何以见得?”
程连翼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柔然人若是真想撤军,必定会悄悄撤走,怎么会让我军斥候发现?真当他们的游骑都是摆设吗?”
将军王珲站起来抱拳说:“将军,末将对程将军的见解不敢苟同,末将以为他们是真的撤走!”
“说说你的理由!”
“是!”王珲答应,继续说:“日前我军收到战报,曹蛟大将军攻打北凉,北凉王沮渠牧犍带着文武百官出城投降,北凉至此覆灭,末将以为柔然人撤军的原因肯定是收到了这个消息!”
“他们为何选择在夜里撤军呢?末将推测,如果他们选择白天撤军,我们可以尾随追击,但他们在夜里撤离,就算我们知道他们要撤军,这黑灯瞎火的咱们敢去追击吗?不敢!柔然人就是料定了我们不敢在黑夜了追击,所以他们才敢在夜里大摇大摆的撤退!”
其他将军纷纷议论,“是啊,王将军言之有理!”
“我不这么认为,柔然人肯定是想引我们去追击,然后在途中设伏攻击我军!”
高进之问:“诸位,我军到底是追还是不追?”
有人站出来说:“将军,柔然人料定我们不敢追击,所以他们才大摇大摆的撤军,我军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去尾随追杀,他们只怕也是始料未及吧?”
又有人站出来说:“将军,柔然人若是真存了要在途中伏击我军的想法,我军去追击岂不是正中柔然人的下怀?”
大帐内吵成了一团,高进之闭着眼睛思索,仿佛对将校们的吵闹声充耳不闻。
“够了!”过了好一会儿工夫,高进之终于睁开眼睛大喝一声。
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高进之看了看众将,缓缓说:“无论柔然人真撤退,还是假撤退,咱们都不给他们伏击的机会,也不给他们撤退的机会!他们先是打了怀朔镇,接着又打了沃野镇,这两座城都是稳如泰山,也就是说柔然人现在对我们的方向毫无办法,他们不可能一直打下去,所以我们不用管他们是真撤退还是假撤退,我们直接去比干城等他们,他们总是要与留在比干城的两千人马汇合的,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在他们前面抵达比干城,解决那两千柔然人,再与他们一决高下!”
立即有人反对;“将军,万万不可,此举太过冒险,我军只带了十五日干粮,如今已经用去五天的量,末将担心到时候粮草不济会出大事!”
又有人说:“将军不可!”
高进之眉头一挑:“为何?”
“将军,我军兵少,吴提兵多;我军多是从武川、抚冥镇、怀荒镇、平城守军,不熟悉通往比干城的地形,而柔然人多次从这条路南下,熟悉地形,对上他们,我们会很吃亏!再加上干粮不足的问题,太多不利于我军的因素很可能会让我军战败,还请将军三思!”
所有人都看着高进之,看他怎么决定,只听他说:“正如你们所说,有多个不利的因素对我军的胜算产生影响,但你们想过没有,难道吴提就没有想过这些?正因为想过这些他才敢放心大胆的撤军,丝毫不怕我军追击。但是,如果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们前面去等着他们,吴提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比干城等他们!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行军作战就是要出乎敌军主将的意料之外才能取胜!”
说到这里,高进之看着众将说:“所以,众将听令:一个时辰之后,全军全速前进、马歇人不歇,以最快的速度绕道赶往比干城!谁敢故意拖慢行军速度、对本将军军令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定斩不饶!”
众将神情凛然,都不敢轻慢,一起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为了不在中途遇上柔然军,高进之带着人马走了另外一条路,一路上快马加鞭,坚决执行了马歇人不歇的行军宗旨,日夜兼程赶往比干城。
途中,大军路过一个鲜卑小部落,高进之从这小部落中找到一个去过比干城的向导,在向导的带领下,大军少走了很多弯路。
大军每日行军两百多里,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抵达了比干城外围,此时正是入夜时分,就在原地宿营之后,高进之派出斥候对比干城周围进行侦查。
不出一个时辰,探子来报:两千柔然骑兵在比干城南五里处宿营。
高进之听了报告,当即连夜率军对这两天柔然骑兵进行突袭。
正在熟睡中的柔然人根本没想到会有乾军冲背后向他们杀来,无数人在睡梦中听到喊杀声惊醒过来,但他们刚刚冲出营帐就遭到了射杀和砍杀。
整个营地里被杀得血流成河,柔然人根本没有时间应对和反击,超过九成的人被杀死,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绕过比干城向北方大漠逃去,至于他们能不能穿过大漠逃回柔然大概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战斗结束后,骑在马背上的乾军骑兵们手上拿着的长矛和战斗都还在滴着血,一顶顶牛皮帐篷还在燃烧着,散发着难闻的气温。
高进之下达命令:“派出斥候扩大搜索范围,防止逃散的柔然骑兵向东南方向去给吴提通风报信;打扫战场、布置警戒;派人去与比干城守军联系!”
第763章 暗夜杀机
一具具被杀的柔然兵身上的衣甲皮盔被扒下来堆成山,柔然的弯刀、长矛也被堆积起来,甚至连靴子也被乾军兵卒从尸体上脱下。
部将王珲走过来向高进之禀报:“将军,所有尸体上的衣甲、皮盔、靴子都扒下来了!”
高进之扭头看了一眼几座小山一样堆积起来的、长矛、衣甲、靴子、头盔,问道:“斥候散出去没有?特别是针对柔然大军来的方向上”。
“将军放心,已经把斥候散布出去了,最远已经布置在五十里之外,一旦发现柔然人,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高进之有些患得患失:“我就是担心斥候布置得太远,一旦发生意外不能及时传回消息就麻烦了!”
“五十里外的斥候有一个小队,足足有十个人,就算遇到最凶猛的攻击,怎么着也有一两个逃回来的!”
高进之叹道:“我恰恰就是担心的这一点,如果我们的斥候被吴提搜下的柔然游骑兵发现,柔然人肯定会提高警惕,这样一来,我们的突袭效果就不好说了!”
王珲想了想,抱拳说:“末将明白将军的意思了,末将派人去传达命令,让他们尽全力不暴露自己,一旦柔然大军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只要探查清楚就立即撤退,不留下痕迹!”
联系行军三天三夜的乾军骑兵们又经过一场厮杀早已是人困马乏,在打扫完战场指挥一个个倒头就睡。
天亮时分,比干城守将穆顺康带着两百人出城来到了高进之大军的临时营地。
“末将比干城城主潘阳拜见将军,幸得将军率军前来袭杀了魏军比干城的两千柔然军,要不然比干城城内的军民迟早会遭到柔然军的屠戮,末将在这里代全城军民多谢将军援手!”
高进之打量着这比干城城主潘阳,笑着说:“潘将军无需多礼,前来救援本就是我军职责。潘将军请坐,本将军派人把你叫过来是有事情与你相商!”
潘阳抱拳:“将军请吩咐!”
高进之沉吟几秒,对潘阳说:“吴提柔然大军的主力并未受损,他此时正在率军往比干城方向而来,我估计他手里应该还有一万三四千人左右!潘将军请想,吴提大军经过这里,你以为他会放过比干城吗?”
潘阳不由苦笑:“只怕不会,比干城守军不足一千人,吴提若率军经过这里返回柔然,必定不会放过比干城,势必会攻破城池,到时候这满城的军民只怕难以幸免!”
高进之点头说:“看来潘将军脑子还是清晰理智的,没有对柔然人心存幻想。我军这次是快马加鞭绕开柔然大军先行抵达这里,一是为了替比干城解围;二是为了在这里给吴提一点颜色看看,本将决定就在这里与柔然大军一决高下!”
潘阳问道:“将军想怎么打?需要末将做什么只管吩咐!”
看来这潘阳也是个明白人,若是没有高进之率军前来,他和比干城内的军民这一次只怕全都会完蛋,现在高进之有决心与柔然人决战,他为了自己和城内的军民只能全力支持高进之。
高进之指着附近的几堆柔然人的兵器、衣甲、皮盔、靴子、旗号说:“这些送给将军,请将军命人带回城去;另外,恐怕还得麻烦将军宰杀一些牲口,把血洒在城墙上,做得越惨烈的样子越好······”
潘阳是个聪明人,似乎明白了高进之的打算,“将军是想······”
“是这样的······”高进之当即给潘阳说出自己的想法,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了足足半个时辰。
不久,潘阳下令让随行的两百比干城守军把这些柔然人的衣甲、皮盔、兵器、靴子和旗号全部带回城,高进之还派了两千人马押着一些柔然俘虏跟着他们一同进城。
送走了潘阳之后,高进之到头就睡。
下午申时,高进之醒来吃了一些干粮,喝了一些水,整个人又恢复了精神,他在营地里巡视了一遍,将士们经过一夜和大半天的休息,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正常。
不久,斥候来报:“将军,五十里外发现了柔然大军的身影,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天黑之前他们是绝对赶不到了,估计要到明天上午巳时左右才会抵达!”
高进之琢磨了一番,问道:“斥候队的兄弟们都撤回来了吗?”
“弟兄们在沿途一路布置暗哨监视柔然大军,若柔然大军一直向比干城方向而来,就不会有报告,若是柔然大军有异动,兄弟们就会来报告消息!”
“如此甚好!下午休息吧!”高进之吩咐。
“是!”
高进之本以为柔然大军应该会在途中休息一夜,明天才会来比干城,但这天夜里入夜没过多久,斥候就飞马来报:“启禀将军,事出异常,柔然大军正连夜向比干城方向而来,还在前方派出了斥候,斥候距离大队人马十余里!”
高进之一听,知道情况发生了变化,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点,这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没有慌张,立即下令召集部将们前来,他把情况向他们做了通报,同时下令各部迅速集结并撤离,撤离之前必须要把这里清理干净,不能被柔然人发现异常!
在撤离之前,高进之还特意派人去通知比干城守将潘阳,告诉他柔然人正连夜向比干城而来。
深夜,柔然大军抵达了比干城附近,先抵达这里的是一队柔然斥候,他们既负担前方侦察任务,同时也负担联络留在比干城外牵制守军的两千柔然军的任务。
这一队柔然斥候围着比干城绕了一圈,把周围方圆十里之内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留在这里的两千柔然军。
“十夫长,你说这好好的两千人怎么就不见了?难不成他们私自返回漠北了?”一个柔然兵问十夫长。
十夫长说:“不可能,乌勒邪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在没有可汗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带兵返回漠北,除非他不想活了!”
“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们到底去了哪儿?难道他们丢下比干城去南边劫掠去了?”
十夫长也想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想了想对手下说:“可汗他们只怕等不及了,这样,你先回去向可汗报告这里的情况,我带人继续探查!”
“是!”
报信的斥候走后,十夫长继续带着手下们寻找。
队伍中有一个斥候说:“十夫长,咱们是不是靠近城墙探查一下?”
十夫长想了想同意了:“行,我们靠近城墙探查一下!”
城墙上黑灯瞎火的,在城下根本就看不清城墙上的情况,等到十夫长带着手下八个人骑马走到城下不远处,这时城墙上突然射出一排箭矢。
这一队柔然斥候们当场被射死了三个,剩下六个吓得掉头就跑,这时城外的一堆堆柴火被火箭点燃了,这剩下的六个柔然斥候的声音也暴露出来,而城墙上也亮起了灯光。
十夫长带着剩下的五个斥候打马跑出一箭之地外,再掉头过来一看,真正是心有余悸。
“咦,不对呀!十夫长你看城墙上的旗号,怎么是我们柔然旗号”一个斥候指着城墙上大叫。
十夫长定睛一看,城墙上插着的果真是柔然旗号,难道······难道留在这里的两千柔然兵攻破了比干城?
“十夫长快看,城墙上似乎血迹斑斑,好似发声过攻城战,该不会是乌勒邪将军攻破了比干城吧,如果是这样,他们三个岂不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十夫长的脸色很难看,如果城内的真是自己人,那这三个兄弟就真的死得太冤枉了,他阴沉着脸说:“走,过去瞧瞧,跟他们搭话!”
六人打马走回来在不远处停下,十夫长大喊:“城楼上的人听着,我是可汗派来的斥候十夫长巴洛,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乌勒邪将军的手下?如果是,让乌勒邪将军出来答话!”
城楼上传来一个柔然人的声音:“你们是可汗派来的斥候?怎么不早说?刚才那一轮箭矢没有伤到你们吧?你们走过来看看,让我们确认一下身份!”
十夫长气得心里大骂不止,吗的,白白死了三个兄弟,这些混账东西竟然还假心假意的询问。
“不要再放箭了,刚才我们三个兄弟你们误伤而死,这件事情等可汗带着大军到了,我一定会向可汗禀报的!”
十夫长带着剩下的五个人骑马向城墙方向走进。
“嗖嗖嗖······”又是一波箭矢射了出去。
十夫长和他手下仅剩的五个斥候刹那间被射成了刺猬。
城楼上的守将潘阳立即下令:“快,把尸体和马都弄走,快快快,一定要在吴提大军到来之前收拾干净!”
“是,将军!”
城门很快打开,一些兵士跑过去,有人牵马,有人抬尸体,有人收拾地上的箭矢,有人清理痕迹。
尸体和战马以及地上箭矢和痕迹很快被收拾干净,城门又迅速关闭。
只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吴提就带着大军来到了比干城下。
柔然人发现了城墙上的柔然旗号,吴提扯起嗓子大喊:“城楼上可是乌勒邪将军的麾下?快快打开城门让本可汗和大军入城歇息!”
城楼上有人用柔然话说:“天太黑了,我们看不清你们的面目,乌勒邪将军已颁布严令,到了夜间无论是谁来了都不准打开城门,无论是谁要出城也不准打开城门,否则就绑在马后活活拖死!”
第764章 大败吴提
吴提听得这话顿时大怒,“我是可汗,你去叫乌勒邪过来见我!”
城楼上传来大笑声:“正有几个女人陪伴乌勒邪将军,他现在没空,哈哈哈······你们想要进城,等到天明吧!”
“混账、混账······”吴提气得怒不可遏。
乞列归劝说:“可汗,汉人有一句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跟他们这些小喽啰说不通的。依我说,就让大军在城外宿营吧,等到天明之后见了乌勒邪再收拾他们!”
吴提无奈,只好下令让全军就地宿营。
城外的临时营地里很快升起了一个个大火堆,柔然兵卒们围在火堆边啃着肉干、喝着水。
一个亲兵从吊锅里舀了一碗马奶茶递给吴提,吴提接过马奶茶放在嘴边正要喝,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不对啊,我军如此多的兵马到来,城楼上的守军不可能、也不敢不去向乌勒邪报告,乌勒邪听说是本可汗带兵而来,就算他怀疑本可汗的身份,他也不会当做没听到,他总得要出来证实一下本可汗的身份吧?”
秃鹿傀也觉着这事有些蹊跷,“是啊,这有些说不通啊,乌勒邪再怎么管不住下面那条腿,他总不至于胆大到连可汗到了他都不出来证实一下你的身份,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吴提立即站起来严肃的下令:“派人盯着城内,一有风吹草动就报告。再派出警戒哨,增加人手加强营地周边的巡逻!告诉所有人,今夜所有人刀不离身、不卸甲、马不卸鞍,要随时准备战斗,所有人分成三班轮流入睡!”
“是!”
西边十里外一座光秃秃的小山背面,高进之就带着人马藏在这里。
高进之正和几个将校围在一起吃东西、喝马奶,一个兵卒快步走过来禀报:“将军,吴提带着柔然大军抵达了比干城外,他们在叫不开城门的情况下就地宿营,但他们防备甚严,他们刀不离手、衣不卸甲、马不卸鞍,他们似乎在轮流入睡休息,外围又增加了一倍的警戒哨和巡逻队,我军想要去偷袭不可能成功,还不等靠近就会被他们发现!”
高进之皱眉:“吴提竟然会有这么警惕?”
部将王珲说:“是不是比干城的潘阳在应付吴提的时候露出了马脚被他发现了?”
“不好说啊!今夜只怕是没机会了。这样吧,我们采用备用方略,明日一早就带兵杀过去!”
“也只能这样了!”
次日一早,乾军近六千多人马在高进之的带领下杀向比干城外的柔然大军。
连续多天赶路的柔然兵将们很疲倦,昨天夜里又是轮流休息,直到天色麻麻亮,除了那些巡逻和警戒岗哨,营地内的柔然人全部都撑不住了,一个个席地而睡。
高进之带着兵马走到距离柔然军营地四里处才被柔然警戒哨发现,一声声的凄厉的号角声在营地中传来,疲倦不堪的柔然人纷纷爬起来拿起弯刀、背着骑弓、挎上箭囊,找到自己的战马。
“快快快,集合,集合,乾军来了,快集合!”大叫声在营地内响起。
柔然人很有些慌乱,他们人马众多,一时间也无法及时集合列队迎战,直到高进之带着乾军骑兵们冲杀过来,吴提、乞列归、秃鹿傀三兄弟才带着乱糟糟的柔然骑兵们迎上去。
“杀——”
“儿郎们,跟我冲啊——”
吴提、乞列归、秃鹿傀三兄弟各自带着人马向乾军骑兵们从过去。
时间上太过仓促,吴提三兄弟为了迎敌,完全把比干城内的守军抛在了脑后。
“放箭——”随着一声大吼,从乾军骑兵之中射出无数箭矢,天空黑压压的一片,瞬间落在了柔然骑兵们之中,无数柔然骑兵被射落下马。
柔然人很快发起了反击,大量的箭矢射向乾军骑兵们,乾军之中接二连三不停的有人被射死摔下去。
“嘭嘭嘭······”双方大军终于撞在了一起,战马撞在一起头骨破碎、脑浆飞溅。
有人被长矛串起来,有人因战马被撞由于惯性飞离马背,有人被撞飞出去吐血而死,无数战马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悲鸣。
喊杀声因双方交战在一起而更加嘈杂,在这里,一招就要带走一条人命,简单至极,没有招架、没有格挡,谁的速度很快更猛,谁就杀得人多,活得更长久。
正当乾军与柔然军战斗得最激烈之时,比干城的城门打开了,一队乾军骑兵从城内杀出来,一股脑的冲进了柔然大军的后腰。
“杀啊——”乾军骑兵们大吼大叫着打马挥刀砍杀着毫无防备的柔然骑兵。
后腰侧翼遭到攻击的柔然军死伤惨重,很快阵脚大乱这,有人贪生怕死开始了逃跑,这逃跑造成了大恐慌,它像瘟疫一样在柔然军中蔓延,许多人因为恐惧抵挡不住乾军骑兵的进攻被杀死。
逃亡开始了,兵很快被吴提、乞列归和秃鹿傀发觉得知,吴提大怒:“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城内的柔然人会攻击我们?”
浑身浴血的乞列归挥刀砍杀一个乾军骑兵回头大叫:“乾军换上了我军的衣甲欺骗了我们!可汗,我们上当了!”
“打不过了,汉人有句话说兵败如山倒,败局已定,可汗,我们无力回天了,快快撤走吧,再不撤走就来不及了!”秃鹿傀大叫着。
吴提扭头看了看,发现大量的柔然兵都正向西北方向逃去,军队已经失去了控制,指挥系统也失去了作用,他颇不甘心的咬牙下令:“撤,撤退!”
高进之一看柔然大军彻底溃败了,当即下令:“将士们,跟我追!”
乾军一路追杀了三十多里才停下来,无数柔然骑兵被射死、砍死,追击的路上到处是柔然骑兵的尸体和散落的战马。
这一仗,乾军歼灭柔然骑兵一万余骑,吴提的哥哥秃鹿傀被俘,同时被俘的还有三千余柔然人,缴获牛羊马匹无数,吴提和乞列归只带着两千多残兵败将逃回了漠北。
乾军停止追击之后,高进之下令收拢俘虏和散落在外的战马、打扫战场,带兵返回比干城。
高进之下令杀牛宰羊犒赏将士们,一连两天都是好酒好肉管够管饱。
庆祝之后,高进之才命随军文吏写了一封报捷的战报和为有功将士们请功的奏章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乾京。
数日之后,捷报和请功奏章送到了乾京。
一骑快马从远处官道上飞奔而来,马背上坐着一个骑士,骑士背后插着几杆小旗,随着骑士策马飞奔,几杆小旗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那骑士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叫:“八百里加急,挡者死!”
官道上的行人和车马只见一卷黄尘滚滚,骏马飞驰而至,一个个都纷纷让到一旁。
骑士人影一晃而过,路边的行人们转头张望,“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应该是军报,也不知道是何处发生了战事”。
信使打马飞奔毫无阻碍的冲进了乾京城内,一路上沿着大街打马狂奔,前方行人和车马没有不避让的,这要是冲撞了信使、耽误了大事,那是要杀头的。
赵俊生正在勤政殿内听取几个大臣在政务方面的报告,信使一路气喘吁吁的奔跑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喊:“捷报——捷报——”
正在说话的赵俊生停了下来,和大臣们一起看向殿门外,只见一个信使跑进来取下绑在胸前的长筒双手呈上:“启禀陛下,高进之将军报捷,大军在比干城大破柔然大军,斩杀一万余人,俘虏柔然可汗吴提之兄秃鹿傀及三千柔然军,缴获辎重牛马羊群无数!”
赵俊生大喜,招手:“快把捷报拿来!”
一个太监快步走过去接过长筒打开来,取下装在圆筒中的战报详细检查了一遍才上前呈送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战报打开来看,看得是心花怒放,连声道:“好好好,高进之这一仗打得好,长途奔袭牵制比干城的柔然军,一举歼灭之,随后又让比干城内的守军装扮成柔然军迷惑了吴提,于次日带兵进击,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时,城内的我军骑兵突然出动杀进柔然人的后腰,一举击溃了吴提大军!来,诸卿都看看!”
战报在众大臣们的手上很快就转了一圈。
崔浩站出来抱拳说:“恭喜陛下,此战我军大败吴提,加上此前的损失,吴提这次带来的两万人马只剩下两千余残兵败将逃回去,可谓是大败而归,至少三五年之内,柔然人无力再来袭扰我北方防线了!高进之将军有大将之才啊,臣以为可以委以重任!”
赵俊生点点头,看了看捷报上还有为有功将士请功的请求,另附有一份有功将士的名单!他对兵部尚书高修说:“你把此战有功将士的名单拿去派人进行核实,若没什么问题就按照规定论功行赏,该赏钱的就赏钱,该记功的记功,该升迁的还是要予以提拔!”
“是!”高修上前接过名单。
第765章 能拖就拖
御前会议结束之后,赵俊生回到了内宫。
花木兰正在做针线活,看见赵俊生进来就放下针线,起身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问道:“我听说高进之打了一场胜仗,把吴提杀得丢盔弃甲?”
赵俊生笑着问:“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是啊,这是一场大胜仗,吴提带来两万人,逃走时只有两千多人了!”
花木兰见赵俊生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这是大好事,应该高兴啊,我这么看你的笑有些勉强?难不成你还对下面的将军嫉贤妒能?”
赵俊生听得一愣,摇头苦笑:“你这么会这么认为?我赵俊生再不济也不会嫉妒手下大将有才能啊,我只希望大臣武将们越有才能越好,如此一来我就轻松很多了,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你和孩子们了!”
花木兰听得心里甜蜜蜜的,“那你怎么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赵俊生说:“我高兴啊,怎么会不高兴啊,我只是在对高进之的封赏方面有些为难!”
“这有什么为难的?该怎么封赏就怎么封赏,难道就因为他是南朝降将就要压制他?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妥,而且是大大的不妥!”
赵俊生沉吟一番,叹息一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此前我下令让高进之带兵三千去武川增援,受司马楚之节制。也就是说,高进之此刻还应该是司马楚之的下属,然而他却越过司马楚之直接向朝廷报捷,这说明了什么?”
花木兰马上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司马楚之和高进之他们两个有很深的矛盾?要不然高进之不会越过司马楚之而直接向朝廷报捷的?”
赵俊生双手一摊:“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高进之只是去增援的,司马楚之却从其他各镇兵马抽调了七千兵马交给高进之,让高进之去打吴提!你要知道北方六镇防线上的兵马与平城驻军不是一个系统,那些兵马调到高进之手下绝不会甘心情愿的听令,高进之指挥起来也会束手束脚,在指挥不便利和兵力上绝对处于劣势的情况,获胜的机率是很小的,我不知道司马楚之是怎么想的,我也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从高进之的做法来看,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只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调和的!”
“我在想对高进之的封赏要怎么封赏到什么程度才能不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若是顾忌司马楚之的脸面而不对高进之封赏又说不过去,所以这事有些难办啊!”
花木兰却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你操心得有些多余了,这满朝文武之间不可能都是一团和气吧?朝臣、武将们之间有嫌隙这很正常,毕竟政见不同嘛!”
赵俊生摇头:“这事不同于其他,你想,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司马楚之是公报私仇,是以职务之便存心让高进之去送死的,这事情就严重了,那可是一万精锐骑兵,难道就因为个人恩怨把他们全部葬送了?大臣们、武将们之间有嫌隙这的确很正常,可不能因为他们之间的嫌隙和矛盾就枉顾朝廷利益,如果朝廷大臣们都像这样搞,乾国还不得迟早被他们搞垮,所以此风不可长!”
花木兰却是很严肃的说:“可事实是司马楚之很有眼光,他派高进之带一万骑兵去对付吴提的两万人马,高进之大败吴提,把吴提打得丢盔弃甲,这是一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难道你能说司马楚之是准备去让高进之送死的?你凭什么说司马楚之让高进之率军去对付吴提是公报私仇?”
“······”赵俊生无言以对。
过了两天,赵俊生下旨让高进之班师,并来乾京述职,同时下旨册封司马楚之为侍中、右威卫大将军,调入乾京任职,等于是撤销了司马楚之都督北方诸军事的职务,北方各镇直接向朝廷负责。
这也很正常,都督北方诸军是临时官职,朝廷认为为了北方防线上的兵马便于统一指挥就设立这个职务,但如今柔然人被打得大败亏输,这个官职就可以取消了,也是为了防止某个武将手中掌握的兵权过重。
赵俊生虽然撤了司马楚之的官职,却又把他调入乾京,还封为侍中、右威卫大将军,这也是升迁了,并未亏待他。
赵俊生让高进之班师并回乾京述职的决定也并未出乎朝臣们的意料,高进之立下大功,这样的功劳的确需要调回乾京再进行封赏。
就在高进之率军班师返回武川的时候,吐谷浑王慕利延的两个侄儿拾寅和勒力扬逃到了金城,他们稍作休息就赶往凉州求见曹蛟。
曹蛟在姑臧城内的官衙内接见了拾寅和勒力扬。
“拾寅(勒力扬拜见)将军!”两兄弟向曹蛟行礼。
曹蛟抬手:“二位不必多礼,不知二位来见本将军所为何事?”
拾寅问:“不知将军是否知道我吐谷浑发生内乱之事?”
“什么?吐谷浑发生了内乱,拾寅,这是怎么回事?”曹蛟明知故问。
拾寅当即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然后就说:“将军,叔父慕利延杀了纬代这个最有资格继承吐谷浑王位的人,他是我们的兄弟,按照我吐谷浑的王位传承,叔父慕利延这么做是不对的,是违背历代吐谷浑王定下的规定的,还请将军替我们兄弟主持公道,出兵攻打慕利延,为我们的兄弟纬代报仇雪恨!”
曹蛟深吸一口气说:“你们说的这个事情太突然了,本将军需要时间想想,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住几天,过几天本将军再答复你们,本将军会给你们安排好食宿!”
拾寅和勒力扬向曹蛟行礼:“如此多谢将军,还请将军尽快做出决定!”
一连三天过去了,曹蛟那边毫无动静,一直没有给拾寅和勒力扬一个答复,这两兄弟待不住了,再次求见曹蛟。
曹蛟又过了两天才接见了他们,对他们说:“本将军正要派人去请你们过来,既然你们自己来了,也省得本将军派人去请了,前几天你们请本将军出兵去攻打慕利延的事情,本将军考虑过了,本将军不能答应你们,慕利延是吐谷浑王,是我大乾之臣,吐谷浑又是我大乾属国,本将军在没有朝廷诏令的情况之下不能主动出兵攻打!”
“这件事情,本将军已经派人去核实了,的确属实,本将军会上书朝廷禀明真相,二位可以上乾京去告御状,朝廷应该不会放任此事不管的!”
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互相看了看,只好说:“如此还请将军在上书时替我们兄弟多多美言几句,我们感激不尽!等过两天,我们收拾妥当就赶往乾京觐见皇帝陛下,如果朝廷下诏替我们兄弟主持公道,事成之后我们兄弟一定会重谢将军!”
曹蛟笑着说:“本将军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情,贤昆仲不必谢我!”
这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从凉州启程之后没过几天,曹蛟就率军西进,攻打张掖郡。
沮渠牧犍在姑臧带着北凉文武大臣投降乾国之后,沮渠牧犍的弟弟沮渠奚念据守张掖郡,沮渠无讳据守酒泉,堂弟沮渠唐儿守敦煌。
沮渠奚念发动张掖全城军民死守张掖,曹蛟缺乏重型攻城器械,对张掖城的进攻时断时续,攻了半个月也未能取得进展,只好暂时退回姑臧再做计较。
拾寅和勒力扬兄弟用了月余时间从凉州抵达了乾京,上书请求觐见。
赵俊生在太极殿接见了他,在场的还有朝中文武大臣数十人。
在拾寅和勒力扬兄弟二人抵达乾京之前,赵俊生已经收到了曹蛟派快马送来的奏报,得知吐谷浑发生的变故,在与群臣经过商议之后,决定把这件事情压一压。
“臣下吐谷浑第八代国主树洛干之子拾寅、勒力扬拜见大乾皇帝陛下!”兄弟二人恭敬行了礼。
赵俊生抬手说:“拾寅、勒力扬起来吧,你们兄弟二人从数千里之外的吐谷浑前来乾京觐见所为何事?”
拾寅当即把吐谷浑发生的内乱详细说了一遍,请求赵俊生为他们兄弟主持公道,出兵攻打慕利延。
赵俊生听后说:“此事朕已知道,你们兄弟先在驿馆住下,朕考虑考虑,一定会给你们兄弟一个说法!”
拾寅和勒力扬行礼:“多谢陛下,臣下静候陛下的决定!”
这天吃晚饭时,花木兰问赵俊生:“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虽说慕利延杀纬代事出有因,但拾寅和勒力扬兄弟千千迢迢来到乾京觐见请朝廷主持公道,如果朝廷如果不帮他们,似乎也说不过去,而且慕利延在这里事情上也不是没有错,纬代并没有使用武力夺权!”
赵俊生停下筷子说:“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必要去追根究底,不管是他们哪一方的错,这一次对于我大乾解决吐谷浑是一个契机,但是现在存在一个问题,曹蛟正在攻打北凉残余势力,我们不能两线作战,只有先解决了北凉的残余势力再来处理吐谷浑这件事情!所以只能先安抚好拾寅两兄弟,把这件事情拖下去!”
第766章 迁都之争
乾国十二年十月,曹蛟再次率军攻打张掖,沮渠奚念得知曹蛟这次带大量攻城器械起来,担心城池被攻破,于是决定先发制人,带兵出城迎战。
曹蛟命先锋梁翼率军五千出战,沮渠奚念在战斗中被杀,兵马溃散,梁翼趁势追杀。
两日后,张掖城的北凉残余势力不战而降。
十一月,曹蛟率军攻打酒泉,沮渠无讳知道曹蛟兵力雄厚,无法与其抗衡,于是舍弃酒泉带着八千多人马前往敦煌投奔其堂弟沮渠唐儿。
曹蛟大军兵不血刃占据酒泉,但其攻击势头也就此而终止。
时值冬季,气候寒冷,天降大雪,大军无法行军,又加上大雪封路,辎重粮草无法运来,曹蛟大军留驻在酒泉三月有余。
到了乾国十三年二月,五万乾军的后勤辎重供应出现了问题,补给线拉得太长,造成辎重无法及时运抵,大军因此也失去了进攻的能力,曹蛟不得不上书朝廷请求班师,要不然这五万大军在这里非出事不可。
八百里加急快马用了九天时间把曹蛟的奏疏从酒泉送到了乾京,平均每天赶路超过五百里,尽管距离日行八百里还有一些距离,但凉州才刚刚归于乾国之下,信使只用九天的时间从四千多里外的酒泉把信送到乾京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赵俊生坐在御案后处理各地送上来的奏疏,花木兰蹲在旁边煮着茶水。
这时太监走进来禀报:“陛下、娘娘,崔大人求见!”
“宣!”
崔浩拿着一道奏疏走进来行礼:“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头,抬手说:“免礼!崔卿来见朕有何事?”
“陛下,曹蛟大将军派人送来加急奏报,因道路、天气和补给线太长的缘故,辎重时常不能及时运抵酒泉郡,将士们很多时候每天只吃一顿饭,以致战力大减,无力向敦煌方向进攻!曹蛟上书请求班师回朝,若再留驻酒泉,他担心大军会因为缺乏辎重而失去控制!”
这奏疏显然是刚刚送来的,因是前方战将的上书,崔浩不敢怠慢,先拿来给赵俊生处理。
赵俊生接过奏疏看了一遍,久久无言。
良久,赵俊生对崔浩说:“看来朝廷的方略要变动一下了!崔卿是怎么想的?”
崔浩拱手说:“情况肯定要比曹蛟说得更加严重,出征在外的大将一向是报喜不报忧,曹蛟写这封奏疏只怕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臣建议同意曹蛟率军班师,留下少量兵马驻守酒泉防备北凉残余势力!”
“同时派人去见沮渠无讳,下诏令让他投降归顺!”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同意了崔浩的建议,下旨命曹蛟留下将军赫连贵带兵三千镇守酒泉,统带其他大军班师回朝,同时派出使臣前去敦煌向沮渠无讳宣旨,命他投降归顺。
没过几天,曹蛟大军因为补给线太长而无力进攻,不得不被迫班师的消息在朝中上下传开引起了朝臣们的大量议论。
三月初一的朝会上,给事中温凡礼上奏:“陛下,如今我朝东北部已没有威胁,北方柔然人被我们打得逃回了漠北,三五年不敢再南下,从今以后我朝的主要经略地区是西部和南方,乾京的地理位置已经不适合继续承担国都的使命,臣建议迁都长安!”
“迁都长安之后,无论是经略西域还是对付南朝,我朝都可以游刃有余,若是继续以乾京为国都,每次大军出征都会出现补给线太长、辎重不能及时运达的问题,这会严重阻碍陛下一统天下的进程!”
温凡礼的话音刚落就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迁都之事非同小可,这里面牵涉到各方面的利益,许多人在乾京刚刚花大价钱置办了房产和其他产业,刚刚经营出一些势力,你说迁都就迁都,消息一旦传出去,只怕乾京的房价、物价必定会大幅度下跌,市面上肯定是人心惶惶。
“陛下,臣以为温大人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迁都之事何等重大,岂能说迁就迁?这涉及到方方面面,一个不好会引发大乱子,还请陛下三思!”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卢玄,看他那架势就像是一只要马上决斗的公鸡,谁要敢再提迁都之事他就敢跟人拼命。
有人站出来说:“乾京经过十三年的兴建才有如今繁华的景象和规模,不说其他,就只说这皇宫,历时十年才完全修建完成,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和财力,若是迁都,这里就得空下来,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百姓们的赋税吗?”
这话说出来让温凡礼不乐意了,他反驳:“下官想问诸位大人一句,到底是一座皇宫、一座城池重要,还是陛下一统天下的大业重要?”
这下大臣们都不敢乱说话了,这要是说得不好,引起赵俊生的恶感就不妙了。
赵俊生问东方辰:“东方卿家,你是什么看法?”
这一开口就要得罪人,东方辰着实不想站出来,但赵俊生却点了他的名,他也只能站出来。
“陛下,温大人提出迁都之事太过突然,臣和其他同僚都还没回过神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乾京距离南朝和西凉的确是太远,朝廷要经略西域和南方,若是出兵的话,补给线太长是不争的事实,但要迁都就要解决很多问题,这绝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解决的!”
“臣以为,迁都之事的争议暂时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容易引起城内百姓的慌乱。这件事情可以在朝廷内部议一议,等有了定论再做计较也不迟!”
其他朝臣一听,东方辰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真是一个老狐狸。
这时有人提出把中军分散部署在各地;在河南和关中分别建造大型粮仓,把从全国各地征收上的粮草都运往大型粮仓囤积,一旦朝廷有出征南方或西方时,可以直接就近调兵、就近补给。
这个提议立即遭到了不少人的怒斥,裴进直接大骂:“简直是混账狗屁,把中兵分散部署在各地?谁来护卫乾京?谁来护卫陛下和满朝文武大臣?靠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风一吹就倒的老朽吗?”
被骂的大臣羞愧难当,掩面退到了最后一排。
赵俊生其实早就有迁都的想法,这个想法从前两年就有了,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
先不说迁都是否会让朝中文武大臣的利益受损,大臣们是否会反对,就说中兵各军将士们只怕也会产生抵触。
为何?大乾建国十余年,中兵各军不少将校都在乾京内外或附近安了家,如果要迁都,势必要让中兵各军护卫前往,中兵各军将校就不得不把家也迁往新都,重新安家且不说麻烦不麻烦的问题,仅仅建立新家、置办家业都要花费不少,而且一旦迁都的消息传出去,乾京地价房价和物价势必会直线下降,直到最后无人问津,军中将校浴血奋战十余年才置办下这点家业,你让他们舍弃,他们会心甘情愿的答应?一个不好就会闹出大事来。
赵俊生把朝堂上各大臣的表情神色看在眼里,有些人是明确反对迁都的,这些人都是一些地位比较高、思想方面比较保守的大臣。
还有一些是地位较低,却明确支持迁都的,这些人在乾京没什么产业。
其他一些大臣的态度模棱两可,有心想赞同迁都,却又担心得罪一大批人而不敢支持。
赵俊生观察这这些大臣,特别是那些赞同迁都、支持迁都的人,他在猜测这些人当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出于对乾国未来战略布局来考虑表示支持迁都,又有多少只是想捞取政治资本呢?
经过一番思考,赵俊生开口了:“迁都之争不得外传,今日的朝会就到这里,退朝吧!”
太监立即站出来尖声大叫:“退朝——”
赵俊生从侧面走到偏殿,沉思一会儿召来太监吩咐:“去把东方辰、崔浩、寇谦之、裴进、梁寂、高允等人叫来!”
“是,陛下!”
此时大臣们在没有走远,太监跑过去很快就把这些人叫了回来。
赵俊生在御花园见到了这些大臣。
“臣等拜见陛下!”
赵俊生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免礼,问道:“温凡礼提出迁都之事,抛开私心不谈,从大局方面来看,你们说说是否要进行迁都?”
这几个大臣互相看了看,东方辰不得不站出来说:“陛下,从大局上来说,迁都对我大乾一统天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是要进行迁都必然会遭到各方反对,想必陛下也清楚这一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弊大于利的!”
寇谦之这个国师没什么产业,一些徒弟也都不争气,迁不迁都对他而言没有利益关系,他站出来说:“陛下,老臣以为朝臣们反对倒也没什么,只要陛下下定决心,他们还能胳膊拧得过大腿?老臣担心的是军方的反对,只要能让军中不出乱子,迁都就可以进行!”
第767章 召见
就这几个主要大臣在对待迁都的看法上都有不同的想法和意见,可见迁都要面临多大的阻力,可是从战略层面上来看,乾国无论是进取还是守成,目前乾京都已不适合继续承担国都的使命和职责。
从乾京到乾国最南端的控制区淮河流域有一千七八百里,从乾京到凉州最西边有近五千里的路程,若是大军出征、辎重补给在途中耗费时间太长,补给方面的损耗也很大。
如果边境地区遭到攻击,朝廷从收到消息到派兵增援、大军抵达,这个过程耗时太长,不能及时对边境地区予以增援,粮草辎重方面的补给比较困难。
赵俊生思考了很久,对几个重臣说:“从长远来看,我大乾想要一统天下,无法绕开迁都之事,只有迁都才能解决劳师远征的问题,才能解决补给线太长的问题!如果不迁都,我大乾的步伐只怕就只能止步于此了,除非南朝和柔然方面已经腐朽到不可救药,也许我大乾还能去捡一个便宜,但到时候谁又知道我们内部没有出现问题呢?就算南朝和柔然已经烂到根子里,如果我大乾也是内部腐朽不堪、国力虚弱,哪里还能劳师远征?”
“所以,与战略大局有关的事情不能留给后人去做,我们现在能做就做了,尽量不给后人添麻烦,趁着朕还年轻,还有一些威望,各方势力虽对迁都之事不满,也不敢太过放肆!”
说到这里,赵俊生停了一下,目光扫了众人一眼,“为了大局着想,迁都之事必须要提上日程,但不是立马就要迁都,这需要一个过程,要防止发生动乱,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之内必须要完成迁都之事。今天朕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在场众卿谁也不许泄露出去一个字!”
众臣齐声作揖:“臣遵旨!”
迁都之争被赵俊生强行压了下去,但大臣们私下仍旧在议论纷纷。
花木兰也听说了这件事情,这天傍晚吃晚饭时,她问赵俊生:“迁都的争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迁还是不迁?”
赵俊生一边吃着饭一边说:“从长远考虑,肯定是要迁都的,不过迁都牵涉到各方面的利益,突然决定肯定会遭到多方反对,阻力很大,如果想要迁都,却又不闹出乱子,不留下祸患,这事就不能着急,慢慢进行!”
对于赵俊生来说,迁都迁都隐患是有前车之鉴的,据他所知,北魏孝文帝把都城从平城迁到雒阳主要是为了让鲜卑人进一步汉化、摆脱鲜卑贵族顽固派的制约,他借着巡视豫洛地区的机会待在雒阳不走了,把生米煮成熟饭,他把那些反对汉化的鲜卑贵族和大臣留在北方,给他们的待遇越来越低,后来雒阳朝廷的官员甚至还称他们为“北人”,这明显是不把那些守旧的鲜卑贵族和军将们不当自己人,加之北魏末年吏治败坏、经济衰退,矛盾激发,从爆发了六镇起义,这场几乎席卷整个北魏的起义敲响了这个王朝的丧钟。
花木兰问:“你打算怎么做?”
“迁都之前必须要消除军中可能存在的隐患!特别是中兵,中兵各军将校多数都在乾京安家、置办了产业,中兵将士们的兵龄有的已经有十几年了,最少的也有四五年了!”
“用两到三年的时间对中兵各军将校进行轮换,要么调往边镇,要么调往各地!”
“从今年开始逐年招募新兵、让老兵逐步退役,规定服役满五年若无战事就让兵士们退役,一旦发生战事,由朝廷颁布征召令征招退役老兵重新服役参战!”
花木兰听完后说道:“这的确是好办法,不过中兵各军人数现在加起来有近十万人马,要全部完成退役至少需要五到八年的时间!”
“时间长一些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军中有足够多的新鲜血液入驻!”
就在几天之后,赵俊生对军队的改造已经悄然开始进行了,几个年龄较大的老将不再担任实际职务,只有爵位、虚衔;几个中兵将校被调往各地任职。
同时,赵俊生下旨,目前乾国已没有太大的战事发生,要求兵部把各军中兵龄过长的老兵退役,给他们发放遣散费,让他们返乡,规定人数在一万人左右,但也要求兵部征招新兵一万人操练之后充入各军之中。
军中有很多老兵服役的时间很长,这些人也早就想家,朝廷让他们退役又给他们发放遣散费,他们都很愿意。
“陛下,司马楚之抵京了,昨日递上了请求觐见的奏疏!”通政司的官员前来向赵俊生禀报。
赵俊生接过司马楚之的奏疏看了看,吩咐道:“来人,宣司马楚之!另外去把皇后叫来!”
“是!”
花木兰很快就到了,她问道:“什么事情要把我叫来?”
赵俊生说:“司马楚之来了,咱们俩一起见见他,以示重视嘛!”
不久,司马楚之走进大殿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臣司马楚之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司马卿家请起!来人,赐座!”
“多谢陛下!”
当年赵俊生承诺过给司马楚之听调不听宣的至高待遇,但后来司马楚之自己上疏请求取消了这种待遇,这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实际上当年齐州一战,他的旧部已经死伤得没剩下几个人了,再要搞什么听调不听宣的待遇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赵俊生和花木兰与司马楚之像拉家常一样问了司马楚之一些家里的情况,儿子们是否已娶亲、女儿们是否出嫁、孙子们都有几岁了、他有几房小妾,又询问了他在来时路上是否顺利。
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次大胜柔然人战事上。
赵俊生问:“在派高进之率军去迎战吴提大军之前,司马卿家是否会料到高进之会有如此大胜?”
司马楚之说:“陛下、娘娘,实不相瞒,臣与司马楚之是有过节的,当年臣还在效力于魏国,高进之在檀道济手下效力,双方厮杀很多次,前几年高进之投效了本朝,从仇人变成了同僚刚开始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臣知道高进之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尽管我和之间的仇怨和嫌隙不可能短时间之内消除,但臣不会因为这个就埋没他的才能。高进之当时带兵增援武川之钱,臣手下并没有可以对付吴提的将军,臣本可以亲自带兵出战吴提,但高进之带兵来之后,臣就觉得这也许对于我和他都是一个机会,我可以坐镇后方指挥,他可以带兵与吴提周旋,就算敌不过吴提,与吴提周旋是不臣问题的,没想到高进之出乎我的意料大胜了吴提!”
花木兰问:“司马卿家认为高进之是一个怎样的人?”
司马楚之想了想,“抛开私人恩怨,臣认为高进之是一个很忠诚的人,很有将才,武勇无双,却又很固执!”
赵俊生笑道:“没想到司马卿家对高进之这么了解,想必你从前做过很多功课吧?”
司马楚之脸上有些尴尬,笑了笑说:“从前我和他是敌人,自然会派人摸清楚他的一切底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花木兰很赞同:“这话说得好,还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最熟悉和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司马楚之作揖:“娘娘此言说得精辟!”
赵俊生开始说正事,“你在边关镇守多年,大漠风沙大,劳苦功高,这次又指挥高进之大败柔然人,大涨我乾国声威,朕心甚慰!把你调来乾京也是想让你休息休息,养养身体!不过你这个新任职务右威卫大将军要负责乾京北方外围防御,责任也不轻!”
“右威卫有一万两千人马,都是一些骄兵悍将,朕希望你尽快前去上任并约束好兵将,要严肃军纪!”
司马楚之起身抱拳:“陛下放心,只要臣有一口气在,右威卫绝不会出问题,它将是朝廷最忠诚的卫士!”
“有你这话朕就放心了!”赵俊生点点头,又说:“你初来乾京也没一个住处,朕已命工部有司给你准备了一套宅子,应该够你一家住了,不过那些仆役什么的就需要你自己去找了!”
“臣谢陛下隆恩!”
过了几天,高进之也赶到了乾京,在驿馆落脚之后去皇宫递上请求觐见的奏疏。
赵俊生腾出一点时间专门接见了高进之。
“臣高进之拜见陛下!”
坐在凉亭内的赵俊生指着石桌对面:“坐!”
“这······臣惶恐,臣不敢!”
“少废话,让你坐你就坐!”
“······是!”高进之答应一声坐在了对面,却有些坐立不安。
赵俊生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问道:“此次战事中可曾受伤?”
“多谢陛下挂怀,臣好得很,没有守任何伤!”
“没受伤就好,别看你还算年轻,等到老了,这战伤发作起来可是要命的!”
赵俊生说者喝了一口茶,问道:“朕有一事不明,朕已下诏让你受司马楚之节制,你的战报怎么直接送到朕这里来了?你可考虑过司马楚之的感受?”
第768章 各怀歹意
高进之连忙起身下拜道:“陛下,臣与司马楚之的恩怨由来已久,您当他此次让我率军迎击柔然大军是出于好心?他是让我去送死啊,若不是臣沉稳应对,只怕臣和那一万将士早已遭了柔然人的毒手!”
赵俊生指着高进之:“高进之啊高进之,这次你可是真是错怪司马楚之了,司马楚之若真要至你于死地有的是办法,还能让你有机会大败吴提?别的不说,他只需命你带本部人马去增援沃野镇,你觉得你有机会大胜吴提吗?”
高进之不说话了,他的本部只有三千人马,除非在地形极其险峻和柔然军极度疲惫、军心散乱时他才有机会,负责他根本毫无胜算,真当柔然人的战斗力都是弱鸡?
“起来吧,还跪着作甚?”
“是!”高进之起身心中惴惴不安的坐下。
赵俊生拿起一个果子递给高进之,皇帝赐的吃食,臣子不能拒绝,高进之连忙接过来。
“高进之啊,你越级上报,司马楚之在朕面前连一个字都没提,不但没有说你一句不是,反而在朕面前说你有将才,他手下就没有你这样的人,这也是当时他让你带兵出战的原因!”
“你们俩之间的恩怨朕不想管,不过朕要在这里说你两句,行事要有大局观,要注意同僚之间的团结,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就不顾大局,朕希望你能分得清轻重!”
高进之抱拳答应:“是,臣谨记陛下教诲!”
“朕这次招你回来,是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
“请陛下吩咐!”
赵俊生从旁边太监手上拿过一本折子递给高进之,“朕打算组建一支兵马名曰金吾卫,这是金吾卫的框架编制,负责京城巡警、道路、宵禁,兵员从中兵各军中挑选,被挑选的兵将兵龄不能过高,最高不能高过四年!金吾卫执法不能徇私、不讲人情,无论是谁犯事,金吾卫要不畏权贵······如你为金吾卫大将军,你能做到让金吾卫负担起京城内的治安吗?”
高进之放下折子,起身下拜道:“陛下信任臣,臣比不负陛下所托!”
赵俊生点头:“好!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从中兵各军挑人、经过初期的操练,调往长安驻扎,明日朕就下旨给你权限!”
“臣遵旨!”
高谦之走后,赵俊生准备回勤政殿处理奏章,忽闻太监来报吐谷浑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求见。
赵俊生一听就想拒绝见他们,不过他很快改变了主意,对太监吩咐:“去把他们兄弟二人带到勤政殿,朕在那儿等他们!”
“是,陛下!”
赵俊生回到勤政殿喝了半盏茶的工夫,太监就把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带了进来。
“臣下拾寅(勒力扬)拜见陛下!”兄弟俩一起下拜。
“免礼吧!”
“谢陛下!”
赵俊生看着这两兄弟,见他们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朕其实前几天就想派人去宣你们兄弟觐见,只不过朕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这件事情!”
这兄弟俩一听赵俊生这语气,心里就悬了起来,拾寅惴惴不安的问:“陛下,难道是讨伐慕利延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赵俊生点点头,叹道:“你猜得不错,我军在凉州的攻势遇到了阻力,暂时无法出兵讨伐慕利延!”
拾寅颇为着急,连忙道:“陛下,那怎么办呢?慕利延是陛下的臣子,却不经过陛下的允许就出兵杀死吐谷浑王位继承人,这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啊!”
赵俊生斩钉截铁的说:“朕当然不会让他继续一直嚣张下去,待朕解决了北凉残余势力,朕一定会出兵讨伐他!”
这时花木兰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拾寅和勒力扬二人立即向她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花木兰把莲子羹放在赵俊生面前,转身对这二人抬手:“二位不必多礼!”
拾寅再次向花木兰见礼,然后对赵俊生说:“陛下,不知还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出兵讨伐慕利延?”
“这个可说不准啊!”赵俊生说着,语气一转:“朕倒是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们二人敢不敢做!”
勒力扬说:“请陛下明言!”
“你们兄弟在吐谷浑是否还有旧部?你们若是偷偷返回吐谷浑,还能召集多少人马?”
拾寅和勒力扬互相看了一眼,拾寅说:“从弟伏念与我关系最为亲密,他手下有人口一万三千,可用于打仗的应该可以拉出两千人。另外我们兄弟可以联络其他堂兄弟,纬代被杀死之后,他们肯定也害怕慕利延杀他们为他的儿子继承王位扫清障碍,我们兄弟不敢说可以把其他堂兄弟全部说服,但一定能拉动一半人支持我们!只是······慕利延是王,他掌握着王都伏俟城,他的人马有足够的兵器、衣甲和弓箭装备,而且他的人马都是从各部抽调出来的精壮,就算我们这些堂兄弟联合起来实力上也比不上慕利延,更何况我们也没有把握说服所有堂兄弟,万一走漏了消息我们就死定了,所以只能去联系有把握支持我们兄弟的堂兄弟!”
赵俊生说:“这样吧,朕支援一些钱财、粮食、布料、弓箭和兵器给你们兄弟,你们回去之后收拢旧部、说服各堂兄弟支持你们,和你们一起对付慕利延。朕也不要求你们能够把慕利延打败、砍下他的头颅,朕只要你们能够与慕利延周旋,拖到我乾军解决了北凉的残余势力,到那时朕就出兵讨伐慕利延!怎么样,你们是否有信心与慕利延周旋?”
勒力扬问道:“陛下,倘若我们顶不住慕利延的进攻了如何是好?”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如果你们顶不住慕利延的进攻了,朕允许你们撤到乾国境内休整!”
拾寅大喜,看了一眼勒力扬就对赵俊生下拜道:“多谢陛下!”
只过了两天,拾寅和勒力扬就接到赵俊生派人通知,让他们先行返回吐谷浑,抵达金城时,自然会有人跟他们联络,暗中给他们提供粮食、钱财、布料、弓箭和兵器。
拾寅和勒力扬兄弟俩踌躇满志上路了,他们只用了不到二十天就赶到了金城,有一个神秘人当天夜里就联系上他们,交给他们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了第一批支援的物资埋藏地点。
这两兄弟很快凭借地图找到了第一批物资的埋藏地点,他们不动声色潜回吐谷浑联络旧部和两个信得过的堂兄弟,跟他们严明厉害关系,说服他们一起起兵反对慕利延。
拾寅和勒力扬很快就说服了伏念和其他两个堂兄弟,他们抽出相当一部分兵力组成联军,拾寅拿出乾国支援的粮食、武器、布料、弓箭武装这一支人数超过五千的人马。
这几兄弟开始给慕利延捣乱,他们兵力少,机动速度快,利用兵力少的灵活性把慕利延和他的兵马引得四处乱转,慕利延和手下兵将们有些疲于奔命。
四月上旬,沮渠无讳开始不老实了,他下令斩杀了乾国朝廷派去宣旨的太监,随后他和沮渠天周带兵一万五千人从敦煌出发攻打酒泉。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酒泉城内出现了饥荒,饿死许多人,乾军守将赫连贵手下的兵将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就没有力气作战,沮渠无讳和沮渠天周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酒泉,俘虏了乾军守将赫连贵极其手下八百余人!
随后沮渠无讳继续挥师东进攻打张掖,张掖守军死守待援,沮渠无讳和沮渠天安二人久攻不下,屯兵于城外不撤退。
四月下旬,赵俊生下旨命将军尉迟延东率军讨伐沮渠无讳。
到了五月中旬,沮渠无讳再次包围了张掖,依然没能攻下,而乾军大将尉迟延东已率部往张掖而来,沮渠无讳不得不率军撤军,退到临松固守。
这次尉迟延东带的兵马不多,只有八千余人,在进攻能力上有所欠缺,这主要是仓促集结兵力不多,但当时张掖城又狠危机,所以只能让尉迟延东带着这些人前来替张掖解围。
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尉迟延东派出使者前去见沮渠无讳,要求他投降。
这次沮渠无讳没有杀使者,过了十来天他发现乾军对凉州地区的增援增加了,他感到了害怕,经过与部将们一番决定先假意投降乾国,等他恢复实力和元气再来对付乾国。
五月二十三,沮渠无讳派手下中尉梁伟去见尉迟延东,表示愿意释放俘虏的乾军将领赫连贵及手下数百兵将,同时也愿意奉上酒泉城,但请求乾国朝廷册封。
尉迟延东上书报告此事,六月初一,赵俊生和大臣们正在上朝,尉迟延东派来的八百里加急快马送来了报告。
“哦,沮渠无讳愿意释放我方被俘将军和兵将?还愿意奉上酒泉城?”赵俊生打开尉迟延东的上书一看有些惊讶。
但赵俊生马上明白了沮渠无讳的意图,“沮渠无讳这么做只怕不是真心归顺吧?朕估计他也到极限了,打不下去了,所以才不得不与我国妥协。诸卿怎么看这事?”
崔浩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可以册封沮渠无讳,现在是双方都打不下去了,我们需要时间调兵和输送辎重,而沮渠无讳是后继无力了,册封他之后可以让他安心,我们再派使者前去见敦煌太守沮渠唐儿,收买拉拢他,给沮渠无讳制造麻烦,让他们自相残杀!”
第769章 做香水讨好老婆
赵俊生采纳了崔浩的计策,他在第二天就派使者前往酒泉册封沮渠无讳并给尉迟延东送去一封密旨,命令尉迟延东派密使去敦煌见沮渠唐儿。
七月初八,乾国使者抵达了凉州姑臧,尉迟延东也收到了来自乾京的密旨,召集心腹商议,秘密计议了两天后决定等朝廷使者向沮渠无讳宣旨之后再派了一个使者去敦见沮渠唐儿。
沮渠无讳接受了乾国皇帝赵俊生的册封,送回了俘虏的乾军兵将,双方也正式罢兵息战。
过了十天,尉迟延东的使者秘密抵达了敦煌,他给沮渠唐儿带去大量财宝,并许下重诺,使者又以三寸不烂之舌收买他,说动他起兵诛杀沮渠无讳。
沮渠唐儿用两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九月初三,他起兵反叛。
消息传开后,沮渠无讳大怒,留下沮渠天周镇守酒泉,他与沮渠宜得率军杀向敦煌。
沮渠唐儿得知消息亲自带兵一万人马迎战沮渠无讳和沮渠宜得,双方在城外交战,刚开始沮渠无讳假装不敌,退后二十里寻觅高地驻扎。
沮渠唐儿胜了一场便高傲自满,次日率军主动进攻,他的兵马远离敦煌城,失去了城内互为犄角之势已破,当他率军逼近沮渠无讳的大军,沮渠无讳以居高临下之势发动冲锋,势不可挡。
沮渠唐儿仓促应战,大军很快溃败,死伤无数,他本人也被沮渠无讳俘虏,很快被处死。
两日后,敦煌城内守军投降,沮渠无讳和沮渠宜得占据敦煌城。
乾京城。
赵俊生穿着一身便装在宫内酒坊忙碌着,他命将作监按照他的想法打造了一套蒸馏设备,这玩意尽管可以用来蒸馏出高度酒,但他此时却不是用它来蒸馏高度酒。
“行了,把这些玫瑰鲜花都放进去······好,把盖子盖严实了,不能漏气!”赵俊生吩咐几个小太监。
大火很快把水烧开,蒸汽顺着导管而出,再经过冷凝管冷却,一滴滴带着浓郁香味的液体不停的滴入一个透明的玻璃壶。
“好香啊!”几个太监不停的抽着鼻子。
过了半个钟头,冷凝管滴下的液体在玻璃壶中分为层次分明的两层,底下一层无色透明的是水,水上悬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脂,这就是花香精油。
赵俊生用一个小勺把玻璃壶中悬浮的玫瑰花香精油一勺勺舀出来装在一个个小琉璃瓶内,再盖子封好。
“行了,把里面的残渣倒掉,把管子清洗干净之后按照刚才的方法把这些各种鲜花都蒸一遍,一一用琉璃瓶装好,弄好之后一样给朕拿一瓶过来,谁也不许私藏,明白吗?”赵俊生吩咐道。
太监们连声道:“奴婢们不敢私藏!”
花木兰正在内宫与几个朝廷大臣的命妇聊家常,皇宫内的生活是乏味的,她在做一些针线活之余经常派人召来一些大臣武将的夫人进宫闲谈,这妇人们也都是闲人,能进宫与皇后说说话、拉近关系是她们都乐意的事情。
花木兰还为好几个朝中大臣和武将的子女赐过婚。
几个妇人正聊得欢,一个太监走进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陛下来了!”
几个命妇一听连忙都站了起来,赵俊生已迈步进了大殿,她们连忙下拜:“臣妇拜见陛下!”
赵俊生笑着抬手:“都起来吧!”
“谢陛下!”
花木兰已经站起来了,问道:“陛下今日没政务处置?”
“都处理完了!”
赵俊生笑着走到座位上坐下,对几个命妇说:“你们的运气不错,朕给皇后送一点礼物,既然你们也在,朕也赐你们一人一份,来人!”
一个太监用托盘端着一些精美的琉璃瓶走进来,赵俊生伸手从托盘内拿出一瓶递给花木兰:“木兰你打开闻闻!”
花木兰狐疑的接过一个琉璃瓶看了看笑着说:“这琉璃瓶倒是挺精美的,价值不菲吧!”
赵俊生笑了笑:“难不成你还想买椟还珠?”
“咦,你的意思是说这小琉璃瓶内的东西比它还值钱?”
“你打开闻闻就知道了!”
花木兰打开了瓶塞,还没凑到鼻子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就几个站得比较远的命妇都闻到了。
“好香啊!”
“这是什么香味?真香!”
花木兰和几个命妇都陶醉了。
赵俊生笑问:“香吧?”
“香!”花木兰和几个命妇一同回答道。
赵俊生对花木兰说:“这叫香水,木兰,这些我都送给你了!”
花木兰心花怒放,想起旁边还有几个命妇,又想起刚才赵俊生说要给她们每人赐一瓶,于是对她们说:“刚才陛下也说了,赐你们每人一瓶,各位夫人,都过来选一瓶吧!”
命妇们大喜,纷纷向赵俊生和花木兰做下万福:“多谢陛下、皇后娘娘!”
命妇们不敢太过放肆,都不敢挑选,每人从托盘内拿了一瓶,她们很快告辞,拿着御赐的香水欢天喜地的离去。
花木兰一脸喜色的看着托盘内还有七八瓶香水问赵俊生:“俊生哥哥,这些香水是从哪儿来的?”
赵俊生说:“我做的啊!去年答应送给你一件让你满意的礼物,可一直忙着朝廷事务没空,这段时间我空闲了一些,所以就弄了这些香水送给你,喜欢吗?”
“太香了,我很喜欢!”
花木兰问道:“这些香水是怎么做出来的?”
“想知道?”赵俊生问。
“嗯!”
“那你跟我来!”赵俊生说完就带着花木兰来到宫内的酿酒坊。
花木兰看着蒸馏设备疑惑道:“香水就是用这东西做出来的?”
“对,原料就是用鲜花!”
花木兰一拍脑门:“难怪,我说御花园的花怎么都没了,原来是你让人把它们都采来做香水了!”
赵俊生讪笑:“那个······花摘了可以再长嘛,你看这香水洒在身上一天到晚都香气逼人!”
花木兰伸手使劲的在赵俊生的胳膊上揪了一下,疼得赵俊生龇牙咧嘴。
“哼,看在你做香水有功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下次要再采摘御花园的鲜花必须要告诉我!”
“行行行!”赵俊生连忙答应,转头一看,“咦,那些随同香水蒸出来水呢?不会倒掉了吧?”
一个太监连忙说:“奴婢见这些水都很香,用瓷瓶装着了!”
赵俊生从太监手里接过一大瓶香水对花木兰说:“其实我送给你的那些香水应该叫鲜花精油,这些才是香水,它是伴随精油一起被蒸出来的,水里面就含有少量的精油,也很香!”
赵俊生说着把大瓷瓶递给太监吩咐:“用精美的小瓷瓶分装起来,找人在城里开一间铺子专门卖这种香水,价钱定高一些,一小瓶卖三百文!”
花木兰倒抽一口凉气:“······你这是要抢钱啊!”
“你也是做过生意的,难道不知道奇货可居的道理?”
赵俊生的反问让花木兰很是无语,她白了他一眼:“那是以前,现在咱们这身份······似乎不妥吧?”
赵俊生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考虑了很久,决定取消以部分税金充实内帑的规定,以后内帑中所有钱财都由皇室经营商铺、田产所得;另外再就是各藩国、勋爵、官员的进贡!收取的赋税,皇室分文不取,全部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且这样做的还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赵俊生说:“前几年朝廷开销大,户部经常用得没钱了,然后大臣们就找朕要求开内库调拨内帑应急,你也知道那些人经常是把内帑拿走了却不还,与其拿进来又拿出去,还不如索性一文钱也不要,皇室自己赚钱自己用,以后大臣们就再没有理由要求开内库调拨内帑了!”
花木兰说:“你想法是好,可朝廷真正有困难需要用钱的时候,难道你还能干看着不帮?”
“帮啊,谁说不帮?我可以把内帑钱款借给户部,等到下一次赋税收上来之后,连本带利归还,民间是多少利息,朕也给他们算多少利息,也不占朝廷的便宜!这下那帮人总没话说了吧?”
花木兰点点头,“这样做也好,咱们皇室自食其力,不占百姓的便宜!皇室经营商铺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我整天呆在宫里也觉得挺闷的,有点事做挺好的!”
“好!”
十月初一的朝会上。
崔浩站出来禀报:“陛下,昨日收到凉州镇将尉迟延东的奏疏,沮渠无讳击败沮渠唐儿攻占了敦煌,沮渠唐儿被杀,部下大部投降了沮渠无讳!”
群臣听到这个消息都开始议论起来。
“这个沮渠唐儿怎么这么没用啊?他说手里少说也有一万五千人,怎么这么不经打?”
“是啊,沮渠唐儿这么一败,他的势力被沮渠无讳吞并,沮渠无讳的势力又壮大了几分,
只怕迟早会成为边疆大患啊!”
“陛下,沮渠无讳桀骜不驯,臣恐日后此人势大难制,请陛下趁早发兵歼灭之!”
赵俊生思考了一盏茶的工夫,他下旨道:“尉眷,朕命你为征西大将军,统兵两万征讨沮渠无讳!”
尉眷自从归降乾国已经被赵俊生闲置了好几年,这几年一直在乾京当任虚职武将,没什么实权,这一次他难得有机会被外放带兵征伐,这样的机会他哪里肯放过,立即站出来抱拳答应:“臣领命!”
第770章 风暴
在乾国,征东、征西、征南、镇北、安东、安西等等这些武将名号都成了临时设置的武官,待任务完成就会自动撤销。
尉眷这个征西大将军显然也属于这一列,但这个征西大将军却赋予了他带兵征伐的权力。
赵俊生问:“还有哪位卿家有事要奏吗?”
没有人回答。
“既然众卿无事启奏,那朕就来说一件事情。这几年户部的账面上总是赤字,每次缺钱就找朕,要朕开内库调拨内帑应急,这些内帑都是从赋税中抽取的两成,既然作为皇室用度,已经充入内库,为何屡次要回去应急?国库充盈之后为何不还回来?”
大臣们听得脸上发烧,都颇为尴尬。
赵俊生敲着御案冷声一声说:“朕这个皇帝的日子过得比普通百姓还紧巴巴的,你们这些大臣的日子比朕过得舒服多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
“朕现在告诉你们,皇室从今以后再也不需要赋税养着,赋税全部充入国库,朕一文钱也不要,皇室靠开设店铺、商行、经营田庄自己养活自己,朕也同诸卿一样,领一份俸禄,宫女、太监的开支全部由皇室自己负担,不需要朝廷一文钱!”
下面有大臣问:“陛下,按照朝廷的规定每家每户最多拥有田产两千亩,不知皇室想拥有田产多少亩?”
赵俊生掐指算了算,“现在皇宫内有太监宫女八百余人,以后朕若纳妃,肯定还要增加太监宫女的人数,朕要良田三十万亩不过分吧?”
大臣高允站出来反对:“陛下,皇室经营田庄什么的,臣等无异议,但是让皇室经营店铺和商行,说出去不太好听,商贾毕竟是贱业······”
赵俊生呵斥:“谁告诉你商贾是贱业?”
“这······陛下早年规定大臣、官员及子女家眷不得从事商贸,如今皇室却······”
“嘭!”赵俊生一拍御案,大怒:“你不许皇室经营商铺、商行、不许从事商贸是吧?行啊,让户部把历年欠内库的钱粮都还回来,朕也不要利息,偿还所有本金就行,每年赋税两成依旧充入内库,以后户部国库再缺钱,不要找朕,朕也不会再开内库给户部救急!御使大夫何曾可在?”
何曾站出来行礼:“臣在!”
“刚才高允说朕早年下旨说过不许朝廷大臣、官员及家眷子女从事商业活动,他这话提醒了朕,这么多年过去了,朕倒想知道朝廷上下到底有多少人违反了朕的旨意,这事既然是高允先提起来的,那就从他家里查起!朕给你全权授权,以御史台主持,刑部和大理寺配合!”
“御史台是朝廷重要衙门,你们要履行你们监察百官的职责,不能尸位素餐,要不然朝廷设立御史台有何用?你们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何曾额头上冒冷汗,连忙道:“臣遵旨,臣一定不负陛下信任!”
崔浩站出来拱手说:“陛下,臣以为由皇室自己养活自己的想法可行,值得鼓励,不要百姓们的赋税也可以为皇室挣得名声,臣同意陛下的决定!”
“臣也赞同!”
“臣附议!”
一个个大臣纷纷下拜,不过片刻工夫,所有大臣都跪了下去。
“既然诸位都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赵俊生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太监一声高呼:“退朝!”
群臣一起高呼:“恭送陛下!”
等赵俊生一走,群臣纷纷离去,平日里散朝后大臣们三三两两还有聚在一起议论议论朝堂上定下的国策,今天这些大臣的脚步都比以前快了许多。
下午从衙门返回家中,各大臣官员纷纷把家眷子女叫来询问是否在外开设店铺、从事商贸事宜。
官家子弟们若不在一些店铺拿干股、或暗中命人开设店铺、从事商贸,哪有钱支持他们庞大的开销?朝中大臣们或他们的子女家眷十个当中有八个都违法了规定。
这些大臣们知道今天在朝会上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熄火,御史台已经接到了圣命,肯定不敢对皇帝阳奉阴违,接下来只怕会掀起一股巨大的风暴。
大臣官员们家中有人开设店铺、从事商行贸易的,纷纷抛售店铺和商行货物,唯恐被抓了现行。
几个官员来不及抛售,第二天就被御史台查到,当天就没收了店铺、商行和货物,同时禀报给皇帝。
赵俊生接到了御史台的弹劾奏章,想也不想,就下旨把查抄店铺、商行和货物变现充入国库,对这些违反规定的官员停职反省半年。
至于半年之后这些官员还能不能官复原职,还能不能继续为官,大概也只有天知道了。
赵俊生下旨对朝廷大臣们及其子女家眷是否有从事商贸行为进行严查之事引动了乾国朝野巨大的动荡,接连十来天,有好些大臣和官员被没收产业、停止了官职在家中反省,其他大臣和官员们很多人都人人自危,纷纷以最快最隐蔽的手段处理名下的商铺、产业。
有些人害怕,把名下店铺和产业进行抛售,有些人认为这只是一阵风,过去就没事了,都把商铺和产业转入旁系亲属或家丁名下,还有更多大臣和官员在很久以前就有先见之明,他们只在商人们的产业中占干股、拿分红,或者早就把产业归于家丁和仆人的名下,这样一来,朝廷就算要查也没有证据。
赵俊生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所以在这股风暴肆虐了半个月之后,他明显控制了查处官员大臣们的数量。
这天御使大夫何曾又抱着一叠弹劾奏章觐见。
“陛下,这是这两天查出来有问题的官员,这些人他们本人或者家眷子女明里暗里都有从事商贸的行为,尽管有些人把商铺都抛售了,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赵俊生把这些弹劾奏章翻了一遍,问道:“高允没有问题吗?”
何曾说:“有问题,御史台还不清楚他本人是否有参与,但他的其中一个儿子明显暗中控制着五家酒楼、四家商行、两个车马店、三家青楼、与他们家有亲戚关系和家丁当中有八个人名下的田产都达到了规定的两千亩!”
赵俊生闻言拍了拍弹劾奏章问:“那为何御史台没有弹劾他?”
何曾苦笑:“因为没有证据,没有任何书面凭证能证明他们家与这些产业所属关系,这些店铺名义上的主人在接受御史台询问时也死咬着不承认这些产业与高家有关!”
赵俊生敲着御案说:“你以为朝廷大臣们一个个都是傻瓜?只有那些尾巴翘上天的蠢货才会明目张胆的从事商贸活动,也只有这些人才敢违抗朕的旨意!既然从外面查不出来,为何不从内部查?这些人的家中为何有那么多值钱的金银玉器、古玩?为何他们的地窖里堆满了金子、铜钱和珠宝?他们的俸禄有那么多吗?”
何曾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对赵俊生作揖道:“陛下一语惊醒梦中人!臣这就去办!”
乾国律法当中明文规定,官员不得收受贿赂、贪污,但平常一般不会有人去查,一旦上面重视起来,肯定会严查,也必定会有一批人会被革职查办。
“等等!”赵俊生叫住何曾,他从这一叠弹劾奏章中抽出两本,这两本弹劾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官员,赵俊生用朱笔在上面批复:“革职查办,交大理寺审讯判决!”
赵俊生扣下了其他几本弹劾奏章,把这两本递给何曾:“按照朕的批复处置!”
“遵旨!”
被赵俊生留中不发的这几本奏章上被弹劾的大臣明显是有问题的,其中就有崔浩,甚至寇谦之,寇谦之本人倒是没有问题,是他的徒子徒孙有问题,他的徒子徒孙良莠不齐,有些人仗着他在朝中的地位为非作歹,暗中控制商铺占干股、拿分红的事情司空见惯。
赵俊生当然不能因为这事把所有朝中大臣一网打尽,只有那些不听话的人才是他用这个手段打击的对象。
高允明显就是这种人,高允这个人很有才学,但他为人有两套标准,对别人苛严,对自己宽松,有些事情他可以干,却容不得别人干。
高允的政治主张与别人不同,他主张限制君主的权力,经常与赵俊生唱反调,因此围在他身边的一批大臣隐隐有与皇帝争权的苗头。
这是赵俊生不能容忍的,若是他在行为上不当,或是在德行上有亏,赵俊生并不介意大臣们对他直言犯谏,这高允和与他亲近的一批大臣却与他争夺权力和利益,这就让赵俊生很生气了。
两天后的朝会上,有御史弹劾高允家中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如果不是贪污受贿,以他的俸禄和赏赐,他的家中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钱财。
赵俊生从太监手上接过弹劾奏章,看向高允。
高允扑通一声跪下,高呼:“陛下,臣冤枉啊,臣自效忠陛下以来一直忠心耿耿,在公务上不敢有半分懈怠,臣也从未贪墨官府和朝廷财物,更不能收取他人贿赂,还请陛下明察!”
赵俊生抖了抖奏章,“那你家中地窖里数百万钱财、还有五千金以及珠宝玉器上千件从何而来?”
第771章 适可而止
“陛下,冤枉啊,臣家中的确有一些古玩字画,但绝没有陛下所说的地窖藏着数百万钱财、数千金和上千件珠宝玉器!”
“是吗?”赵俊生说着看向弹劾高允的御史庞石元堂,“石大人,你也听见了,高允说他家里没有你这奏章上写的那些钱财、黄金和珠宝玉器,你怎么说?”
石元堂看着高允问:“高尚书,南山上有一座宅子是你的产业吧?要不咱一起去看看那宅子里是否有这些东西?”
高允脸色一白,双眼无神的瘫软在地上,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来人!”赵俊生的声音里充满了冷意。
殿外一员武将按剑走了进来,正是李宝,身后跟着四个甲士,他躬身抱拳道:“陛下!”
“带高允去他在南山的宅子,看看他的家中到底藏着多少财宝,全部带来让朕和诸卿都看看!石元堂,你去带路!”
“臣遵旨!”
高允被拖走了,大殿内安静了,大臣们大气不敢出。
赵俊生靠在宝座上闭目养神,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就算尿急憋得受不了也不敢去如厕。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李宝和石元堂带着甲士们赶着数百辆大车在大殿外停下,在李宝的命令下,甲士们把马车上的十个木箱子抬进大殿内一一排开。
李宝抱拳禀报:“陛下,臣和石大人带着高允在他的南山宅子里搜出黄金五千二百一十八斤、铜钱二百二十六万五千五百贯、珠宝玉器和古玩字画一千三百二十六件,总价超过三百万贯!”
赵俊生半响没出声。
朝臣们都低着头,感觉这事只怕是闹大了,一向以忠臣、敢直言犯谏、铁面无私的高允家里竟然藏了这么多钱财,人设完全崩塌啊!
赵俊生起身从御案后面走出来,一步步踩着阶梯走到这一排箱子前一一打开,前几个箱子里堆着一串串铜钱,后面的箱子里码放着黄金、珠宝玉器。
他又走到大殿门口,看着殿外几百辆大车上全部都是一个个木箱子。
“高允呐,你可比朕有钱多了,朕的内库里只怕连五十万贯都没有!对了,王大人,我大乾去年一年的赋税是多少?”
户部尚书王言之战战兢兢站出来回答:“回陛下,去年我朝一年的赋税是两千七百三十二万五千六百四十七贯!”
赵俊生走到高允面前蹲下:“高大人,你的财产比我大乾一年的赋税的一成还多呢!朕记得这些年每次都是你最先叫嚷着要朕打开内库调拨内帑给朝廷应急,朕想问问你,你为何不把你私藏的小金库打开给朝廷应急呢?”
高允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臣有罪,臣有罪······”
赵俊生起身挥了挥手:“带下去押入天牢,由刑部、御史台、大理寺进行三司会审,查明这些钱财的来源,有多少是他贪墨所得,有多少是其他人对他的贿赂!把这些财物清点之后充入国库!”
李宝抱拳行礼,转身对甲士们打手势,甲士们把瘫软如泥的高允拖了出去。
赵俊生目光一扫大臣们,缓缓道:“朕在这里给某些人一个机会,也是敲敲警钟,若是有像高允这样的,朕欢迎你们主动向朕自首,交出贪墨和受贿以及暗中给某些商贾做靠山占干股拿分红的所得财物,朕可以既往不咎,还会替你保密,若是被有司衙门查出来报到朕这里,朕绝不姑息!今日的朝会就到这里吧!”
太监立即高呼:“退朝!”
赵俊生的心情很不好,他原本以为就算有人贪墨和受贿,数额也不会太大,可没想到高允家的钱财竟然有如此之多,人的贪婪之心真是颠覆了他的认知和想象。
花木兰看着赵俊生神情不悦的走进来,迎上去问道:“看你这脸色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么这副脸色?”
赵俊生在软榻上坐下没有出声,花木兰倒了一杯茶递过来,他接过喝了茶水才说:“有人弹劾高允贪墨和收受巨额贿赂,我派李宝带人去查了一下,查出黄金、铜钱、珠宝玉器古玩共价值超过三百万贯!”
花木兰本能的说:“不可能,高大人那么正直的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赵俊生反问:“难不成那些钱财都是我或其他人暗中派人送到他家里陷害他的?这么大的数量要不惊动他也不可能啊,谁会闲着没事拿这么多钱财去陷害一个人?就算有,也要拿得出来这么多钱财才行啊!谁有这个财力?”
花木兰惊呆了,半响没出声。
赵俊生喝完茶,揉了揉脸问:“晚饭好了没有?我饿了!”
“我们也饿了!”几个孩子从外面跑进来叫道,一个个都玩得满头大汗的。
花木兰回过神来,“好了,开饭开饭!”
吃饭时,花木兰给孩子们一一夹了菜,还是忍不住问:“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赵俊生一边吃一边说:“数目太大了,触目惊心啊!你是没看见,几百辆马车上全部装的都是从他家里抄出来的财物,这件事情必须要从重处置,否则不足以震慑其他人”。
花木兰叹道:“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高允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这与他平日为人完全不同嘛,总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赵俊生道:“人前是一副面孔,人后又是一副面孔,这事并不稀奇!很多人都是被这样的人的表面给迷惑了!说实话,高允的事情我以前就知道一些,黑衣卫的报告中曾偶然提到过一条消息,说是高允的次子收购了大批皮料、羊毛,数量十分巨大,导致整个北方市场皮料和羊毛价格上涨了两倍,你觉得高允会不知道这件事情?高允的俸禄和我平常给的赏赐足够他们家衣食无忧,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他若不贪墨和收受贿赂,或者高家没有从事商贸活动,高家绝对不会有这么多钱控制整个北方的皮料和羊毛市场的价格浮动!”
花木兰问道:“你觉得这事到底是高允贪墨和收受贿赂所得,还是他们高家从事商贸活动所得?”
赵俊生摇头:“这我哪儿知道?只能让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去审理此案了!”
“这事我觉得吧,肯定不是高允贪墨或收受贿赂所得,他若爱财也不会用这种办法!”
赵俊生听了花木兰的话停了一下筷子,“等这案子查清楚就知道了,咱们在这儿猜也没用!”
过了两天,高允的儿子高洁到京兆府投案,声称高家钱财都是他做从商做生意赚的,早年间他打着他父亲的旗号从一些富豪之家借来钱财,又瞒着父亲、打着他父亲的名义以权谋私,为他的生意开路,家中这些钱财就是这么赚来的!
赵俊生听着太监把这件事情当做宫外的新鲜事情逗乐说出来,问道:“三法司对高允的审讯开始了吧?高允有没有交代那些钱财是从何处而来?”
“他交代了,说他没有管教好儿子,儿子打着他的名义在外面做生意赚钱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有阻止,这是他的罪过!”
数日之后,大理寺卿刘愿觐见禀报审理高允的进展。
赵俊生看了刘愿递上来的审案卷宗,抬头问道:“这么说你们查不到高允贪墨和受贿的证据?证据是一回事,有没有贪墨和受贿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们审理了这些天了,你觉得他到底有没有贪墨和受贿呢?”
刘愿回答:“从审问的过程来看,臣看不出来他有隐瞒和狡辩的神色,贪墨和受贿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不顾朝廷禁止官员及其子女家眷从事商贸活动的禁令,明知儿子从事商贸活动也不阻止,视禁令如无物,还纵容其子假节他的名义以权谋私,暗中包庇,把家中商铺和转到他人名下以逃避朝廷有司的调查,这几条罪是没跑的!”
赵俊生问:“你觉得此案可以结案了吗?”
“臣以为这案子审理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结案了,不知陛下的意思是?”刘愿以为赵俊生要深挖或者搞牵连。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事应该适可而止,如果大搞株连,朝臣官员们都人心惶惶,谁都没有心思处理公务,若是造成朝廷各衙门机构停止运转,这事就麻烦了。
“行,你尽快结案吧!来人,带高允来见朕!”
不久,几个甲士把高允从天牢里提了出来,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次子高洁。
“罪臣拜见陛下!”高允似乎变得苍老了许多,才短短几天就好像老了十岁,整个人显得很憔悴,步履蹒跚。
赵俊生问:“高允,你可知罪?”
“回陛下,臣知罪,但臣没有贪墨和受贿!”
赵俊生看着桌子上的卷宗,抬头看向高允说:“三司主审官说查不出你贪墨和受贿的证据,朕也相信你堂堂一个深受孔孟之学教育多年的大儒不会做这种事情,但你违反禁令纵容儿子从事商贸活动,还包庇、对他打着你的旗号以权谋取暴利、搅乱市场,这些都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朕革除你的官职,让你去天牢蹲十年,让你次子蹲五年,你们父子可心服?”
高允父子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赵俊生不杀他们,只让他们蹲几年天牢,父子俩立即连连磕头:“罪臣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第772章 大卖
今天不上朝,没有奏章要处理,赵俊生打算去城里走走,吃早饭的时候他问道:“木兰,今天我打算去城里走走,你和孩子们要去散散心吗?”
花木兰说:“今天有几个大臣的夫人要进宫来拜见,我得接见他们,中午还要留她们进膳,下午要去游园子,这一忙恐怕就得一天。孩子们也都有功课,哪有时间出去玩?”
赵俊生心里吐槽,幼儿园的小盆友都没有这么繁重的功课好不好?他也颇为无奈,孩子们生长在皇宫里,不比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从小到大就要学习各种典章礼仪,长大一点还要跟着老师学习经史子集。
“那好吧,我一个人去!”赵俊生扒拉着碗里的饭说道。
花木兰提醒一声:“出去还是要多带几个侍卫,以防万一!”
“嗯,我知道,御前侍卫司那边会有安排的,我又不是偷偷出去,肯定要跟他们报备!”
花木兰想起一事,“对了,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雨桐了,你出去之后顺道去看看她,帮我带几瓶香水、精油过去送给他,每一种香味都带一瓶!”
“行,我记住了!”
精油和香水弄出来之后,花木兰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在城里开了一家香水铺子,以皇室名义开店闹出了很大的动静,百姓们都对这家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好奇心,自从香水铺子开业,店里每天都人客来客往,川流不息,尽管香水是奢侈品,一般百姓用不起,但乾京城内并不缺乏有钱人,这店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这几天,花木兰决定把香水制作的规模扩大,又根据赵俊生的建议把香水分为高中低三个档次,低档和中档不限量,高档采取限量出售的模式,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花木兰还亲自给这个香水起了一个名字:“御蔻”,因为是皇室背景,无论是在上层高官显贵,还是在普通百姓们的眼里,皇室都是神秘、尊贵和高大上的,但凡是皇室享用的东西,肯定都贵重和奢华,人们的潜意识里都有向往和拥有。
短短几天,御蔻香水在整个京畿地区都闻名了,特别是那些贵妇人和深闺小姐们对它是趋之如骛,女人们有经常用鲜花泡澡沐浴的,能让身上散发香气,也有用其他香料让身体散发香味,火势遮盖难闻的体味,但比起香水,用鲜花泡澡或使用香料都不如御蔻香水的香味绵长。
赵俊生吃过早饭叫人把每一种香味的香水和精油都带上一瓶用礼盒包起来,带着几个穿着常服的侍卫出了宫门。
乾京城内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各路口有专门的兵丁指挥交通,还制定了专门的交通法令,最基本的有行人和车马靠右,左外侧是行人道,有马车道,骑马和乘车走车马道。
乾京城很大,周长超过八十里,每条城墙都有二十里长,因此从城东到城西走路最快也要一个时辰,城内常驻人口超过八十万,流动人口四十万,京兆府为了方便百姓们出行,成立一家车马行,派专人管理,命人制作大型马车,专门用来载客,这就是所为的公共马车,有专门的路线,两文钱可以从始发站坐到终点站。
“走,咱们今日也去坐一次公共马车!”赵俊生不坐皇宫内跟随来的马车,而要做公共马车,说完就走到旁边一个公共马车站定等车。
李宝带着几个侍卫跟上去,赵俊生找李宝要了两文钱,对李宝和其他人说:“待会儿车来了,各付各的车钱!”
李宝和侍卫们点头答应。
没过多久,一辆公共马车就来了,一群百姓们排队先后上了车,赵俊生和李宝等人也混在人群之中,每个人坐一个位置。
这公共马车有四个车轮,有十六个座位,用两匹马拉车,车上有顶棚,用木制支架支撑,上面覆盖油布,平日里两侧油布被拉起,烈日或下雨就放下两侧油布遮蔽阳光和挡住风雨。
马车行驶之后,赵俊生感觉这马车还算平稳,不是很颠簸,这主要因为路面比较平整,赵俊生把头伸到车外一看,原来车轮上包裹了一层厚厚的皮革用来减震。
每到一站,公共马车就停下,有人下去,也有人上来。
李宝笑着说:“老爷,您还不别说,这公共马车还挺方便的,确是惠民之举!”
赵俊生点头:“京兆府这项政绩还是挺突出的。对了,你知道香水店在哪儿吗?”
“我听说就在朱雀街,看前面,那不就是吗?”李宝说着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大型店铺说道。
赵俊生一看,店铺门楣上挂着的牌匾正是写着:“御蔻天香——皇家臻品”
马车停了,赵俊生和李宝等人依次下车来到了店内。
这店铺很大,以香水为主打,还另外出售一些皇宫内宫人们专用的胭脂水粉。
皇家所使用一切器物都有专供和特供,例如专供皇室的瓷窑厂生产的瓷器只供给皇室,不对外出售,其他为皇室供应的作坊和匠人都只为皇室服务,也就是说这些作坊、厂房和匠人全部都由皇室养着。
皇室每年要养这么多人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很多时候这些作坊、厂房和匠人都闲着,只有有生产任务时才上工,花木兰觉得这样做太浪费劳力了,因此决定让这些专供皇室的作坊、厂房和匠人们加大生产量,除了给皇室供应之外,还把生产出来的产品交由皇室出售。
除了这些专为皇室服务的作坊、厂房和匠人之外,还有一种叫皇商,皇商除了向皇宫大内特供某种产品,还对外出售,但在此时,皇室还不太盛行,皇室所用器物、所需粮食、布匹一般都有皇家自己的田庄提供,只有极少数物品需要从民间采购,例如茶叶、丝绸锦缎这类。
这店里除了香水、胭脂水粉之外,还卖其他一些女人的化妆用品。
店里装修得很大气奢华,赵俊生等人刚走进店铺就有一个女子迎上来:“这位公子可是要替心上人买香水,又或是胭脂水粉?”
赵俊生笑着说:“我随便看看!”
“好的,公子您随便看,我们这里有新上架的香水,是送给心上人最好的礼品,只需撒上几滴,全身上下几天都散发着香气······”
旁边一个女子走过来说:“小豆,你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是!”
赵俊生看了看这女子,似乎有些面熟,应该是宫里的宫女。
只见这女子就要向赵俊生行礼,赵俊生知道这女子认出了他,于是摆手:“在外面不用多礼了,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你给我说说店里的情况吧”。
“是!”
“普通的香水,这样一小瓶是三百文,中瓶的是五百文一瓶,大瓶是一贯两百文;这种中档的香水一小瓶是一贯钱,中瓶是两贯,大瓶是五贯;高档只售小瓶的,售价两金;还有皇室专供香水,每日只售三瓶,售价十金,每天都卖完”。
“这几天每日有多少入帐?”赵俊生问。
“这几天入帐数额比较平稳,前天是前天是六百二十二贯,昨天是六百三十贯!”
赵俊生点点头:“还算不错!有一点你们要注意,有些人对花粉过敏,很可能也对香水过敏,如果有顾客遇到这种情况,你们要让他们立即停止使用,找大夫看诊,这与个人的体质有关,并不是香水的问题!”
“原来如此,前天就有一个女子过来说她用了我们店里的香水之后身上起了红疹,奴婢等以后一定会注意询问他们是否有花粉过敏的现象!”
离开香水店之后,赵俊生带着李宝等人在城内转了半天,中午在一家酒楼用餐。
在点了几个菜之后,赵俊生和李宝等人围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等着。
旁边传来说话声:“听说了吧,那位高尚书高允的案子判了,听说是皇帝亲自判的!”
立即有人:“怎么判的?是斩立决、还是抄家灭族?”
“我听说高允这个人一向正派,怎么就做出这种事情呢?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表哥在大理寺做一个小吏,听说皇帝陛下判高允监禁十年、他的次子高洁监禁五年!”
有人不可置信:“判得这么轻?这事要是放在前朝,特定是抄家灭族的下场啊!”
挑起话头的人摇头说:“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吧,高允只是违反了禁令让次子高洁从商、纵容高洁打着他的名义以权谋取私利,并没有其他大罪,还是因为所涉钱财数额巨大才能判监禁十年,若是数目不大,只怕连牢都不用坐。你看看这段时间因为违反禁令让家眷子女从商,以权谋取私利的那些大臣官员,他们都没有坐牢,只是被革除了官职在家里反省!”
另一个人说:“我觉得这么判其实也不轻,对于那些大臣官员来说,没有了官职比杀了他们的处罚都让他们难受。一是没有了官职,二是以权谋私所得的钱财全部都被查抄充入国库了,这么多年的辛苦钻营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何苦来哉!”
“是啊,这高家只怕要垮了,你们想想,高允都五十多了,还要再坐十年牢,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出狱的那一天,就算能熬到出狱,等他出狱的时候都六十多了,还能干什么?只怕那时候一些故旧和朝廷早就把他给忘了!”
又有人说:“我觉得当今陛下还算是宽仁的,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前朝,就算不杀头,也要革职抄家,家人都要充军流放三千里,女眷要充入宫中做苦役!”
议论这件事情的几个老百姓一个个都唏嘘不已。
第773章 送礼
说起高允的事情,酒楼内的酒客们仿佛都来了兴致,一个个谈兴十足。
一个瘦高个文人说:“说起这个官员在商家暗中占干股、拿分红,又或是家眷子女从事商贸,还有那些让把产业挂在家丁奴仆或其他不相干之人的名下的事情,那些当官的十个当中至少有六七个是这么干的。这一次朝廷的整治来得太突然了,就京城里各个衙门在这半个多月以来,至少有上百个官员被查,家产被查抄了不说,官职也被革了,说是在家停职反省半年,谁知道半年以后还有没有他们份?”
旁边又有人接着说:“是啊,这次上面的整顿来得太突然和凶猛了,整个京畿地区已经全面开始了,接下来肯定会席卷各地,这一次恐怕是大乾立国以来官场上最大的一次动荡,只有天知道还会有多少官员被拉下马!”
赵俊生紧紧的听着这些酒客们议论,实际上这两天京城内的查办力度降了下来,但绝不会停止,他也一直在控制着力度和节奏,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如果只是一阵风,等这阵风过去了,那些官员们或他们的家属又会故态萌发,只有长期保持打击力度,但又不能太猛,这样既能对那些官员进行威慑,始终保持着压力,又不会让他们人人自危。
赵俊生也知道,仅仅靠纪律规定、严查并不能禁止官员们以权谋私,还必须要加强教育,要树立典型,起到警示和榜样作用。
酒菜上桌之后,赵俊生一边吃一边问李宝:“你说朝廷对这些以权谋私的大臣和官员进行查处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宝想也没想就说:“当然是好事,如果那些大臣官员或他们的家眷个个以权谋私,欺行霸市,随意抬高物价,老百姓还有活路吗?老百姓挣点钱多不容易!”
李宝说得也不太对,赵俊生心里却明白,大臣官员若是和商人勾结,所造成的后果就是严重破坏市场公平竞争的秩序,阻碍社会经济的发展,这大乾是极为不利的,所以必须严厉的刹住这股歪风。
其实这种现象自古有之,不足为奇,有些朝代也有相关的规定,可没有真正落实,这也是造成贫富差距加大的原因,造成了大臣世家们超级有钱,而平民老百姓穷得叮当响。
吃完饭,赵俊生和李宝等人离开酒楼前往万语桐的宅子,这次没有再做公共马车,赵俊生坐着内务府准备的一辆小马车,马车虽小,里面却是什么都不缺,这马车还是特别设计制造,一旦遭遇刺杀,马车车壁内的钢板能抵挡箭矢和刀剑。
没过多久,赵俊生来到了万语桐的府上。
万语桐的老管家万全正好要出门,一看是赵俊生从马车上下来,立即迎上去就要行礼,赵俊生拦住他:“我穿着常服过来就是不想被人识破身份,你们也不要客气了,雨桐在家吗?”
“在,在呢!先前还在午睡,此时应该起来了,公子请随我来!”
赵俊生被万全请进了万府,来到前堂就坐,有丫鬟送来茶水点心。
万全又吩咐丫鬟去通知万语桐,让她过来会客。
不久,一副慵懒的万语桐走了过来,赵俊生看见她,也放下茶杯。
“臣妾······”
万语桐还没有拜下来就被赵俊生阻止,“别别别,你这样我以后不敢来了,我现在就是赵俊生,不是什么皇帝!”
万语桐笑道:“那行,坐下说吧。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今天没什么事情所以就出来转转,本来是想让木兰一起来的,不过她要在宫里接见几个大臣的夫人,没什么空闲,孩子们也有功课,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出来!”
赵俊生随口解释了一番,问道:“你这阵子在忙什么呢,也不见你进宫找木兰说话了!”
“我最近在设计两款新衣裳,在到处找料子,刚开始去了平城,最远去过雒阳!”
赵俊生眼睛瞪得老大:“难怪这段时间没见你进宫了,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太危险了,有什么料子是乾京城里没有的?”
万语桐笑道:“我看你也是大惊小怪,我又不是一个人去,万全叔叔带着几个护卫跟着我一起去的,有些布料乾京不一定有!”
“你要找什么料子?找到了吗?”
“没有!”万语桐摇头,迟疑了一下问道:“我记得去年秋冬时你和木兰还有几个孩子穿的那种毛料衣裳,那种布料是哪儿产的?”
赵俊生笑了:“哦,你说的是双面羊毛面料吧?这是皇室自产的,平日里花木兰闲着没事自己纺了一些,主要还是由几个宫女专门纺织这种羊毛面料;另外,还有一种叫羊绒面料,都是皇室自产!怎么,你想要用这种面料设计缝制新款衣裳?”
万语桐点点头:“是的!”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让人给你送二十匹过来,不过这两种面料是用精挑细选的高等级羊毛和羊绒并用特殊方式纺织而成,又用特殊方法染色,工序复杂,所以还是要收你钱的,而且价钱还不低,每年也只能给你提供二十匹。好在也只是做衣裳卖,不是卖布料,二十匹应该足够了吧?”
“够了够了,谢谢你!”万语桐连忙说。
此时的大乾、甚至南方的刘宋也并非没有羊毛纺织品,不过羊毛纺织品基本上都用作毛毯、盖被,工艺很粗糙,若是缝制衣裳穿在身上会有针刺感,很不舒服。
但赵俊生的双面尼选料挑剔,用精湛的纺织技术,再经过数道工序,就算里面什么都不穿,只把双面尼套在身上也不会有针刺感,还感觉很顺滑舒适,特别是双面羊绒,呈水波纹,有一种绸缎般的顺滑感。
目前能纺织出带有顺滑舒适感的羊毛和羊绒面料的只有皇室,外面市面上是看不到用这两种面料缝制的衣裳的。
这些年每到秋冬之际,赵俊生一家都有穿双面羊绒面料缝制的衣裳,官员们的家眷们到处打听这种面料出处,始终不可得,直到今天万语桐才知道原来是皇室自产的,也只有皇室才能纺织出这两种面料。
有丫鬟给二人添了茶水后退去,万语桐问道:“市面上的羊毛很多,但都用来做毛毯和被子了,除了你们一家,我也没看见过有人用这种面料缝制衣裳,不过这两种面料真的很不错,如果能在民间普及,多纺织出来一些,对百姓们也是有好处的!”
赵俊生摇头笑着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一般的羊毛不贵,但要通过筛选出来的羊毛就贵了,更何况还要把它纺织成面料,要经过一系列的工序,十分繁杂,这价钱自然就高了起来,以目前的生产力,产量不会太大,它的产量无法与普通布料相比,一般百姓们根本就穿不起!更何况挑选羊毛、脱脂等一系列工序的技术是皇室独有,轻易不能泄露出去,就算传播出去,普通百姓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只会便宜了那些商人、豪门和官宦!”
“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清楚,皇室以后要自己养活自己,不能吃百姓们的赋税,所以······”
万语桐很是吃惊,“还有这事?皇室要自食其力?这历朝历代都是没有过先例的啊!”
赵俊生笑着说:“这个先例就从我这里开始吧!”
“哦,对了!”赵俊生从旁边拿过一个礼盒递过去,“这是木兰送给你的,相信你应该喜欢!”
“什么呀,搞得这么神秘?”
万语桐接过礼盒问:“我现在可以拆开吗?”
“当然可以!”
万语桐把礼盒拆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是御蔻天香楼的限量特供香水?听说这么一瓶就要十金,每天还只售三瓶,我前几天听人说那里香水如何如何好,正打算去买一瓶来试试呢!”
赵俊生笑着说:“这里有十二瓶,每瓶的香味都不同,你可以每天换一种,每天都有另外一种心情!”
“这······太贵重了,十二瓶就是一百二十金呢!”
“自产的,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你先用着试试看,若是用得习惯,我再叫人给你送一些过来!”
万语桐心里美滋滋的,笑着说:“若是被我那些闺中好友得知我这里有很多,我这里就不得安宁了,还是等我用完了再去找你要吧!”
“那也行!对了,最近你店里的生意怎么样?”赵俊生喝来一口茶问道。
万语桐说:“还行吧,名气已经打起来了,每天都有订单,我现在每天做一套衣裳,多了也不做,平日里的时间多是与几个好友一起品茶论诗!对了,突然想下棋,跟我对弈几局如何?”
“行啊,今日也没什么事情!”
叫仆人搬来矮几和棋盘,万语桐和赵俊生对面而坐,你来我往不停落子。
万语桐一边下棋一边说:“前些日子有一个闺中密友给我送了一坛子西域来的美酒,我喝着喝着竟然喜欢上了,再问她去讨要,却被告知已经没有了,听说这种西域美酒价钱不低,量还少,你知道哪儿有卖的吗?”
赵俊生问:“是葡萄酒吧?”
“对对,就是葡萄酒,颜色红红的!”
赵俊生落子,说道:“去年波斯派使臣来朝,给我送了一车葡萄酒,用橡木桶装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桶,一桶就有百十来斤,一直放在酒窖里没动过,回去之后我派人给你送一桶过来!”
万语桐咋舌:“一桶百十来斤?那我得喝多久才能喝完啊?”
第774章 美酒
赵俊生对万语桐说:“现在沮渠无讳占据酒泉、敦煌等地,我大乾的兵马占有张掖以东地区,双方军队对垒,局势一直很紧张,我大乾的商旅无法通过酒泉和敦煌去往西域,西边胡商也无法过来我大乾,所以现在市面上基本上已经买不到产自西域的葡萄酒了。我给你送来一桶,你留着慢慢喝,一次可不能喝多,每晚入睡之前喝上一杯,据说有美容养颜的效果!”
“是吗?还有美容养颜的效果?”万语桐颇感惊奇。
赵俊生笑着说:“喝一两次当然看不出来,喝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应该是有效果的!”
万语桐道:“如果真有这种效果,那我要坚持喝,不过每天都只能喝一杯,那么大一桶,倒酒也麻烦啊!还有,我担心会染上酒瘾,我看见那些酒鬼一个个都挺吓人的,我可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赵俊生给万语桐支招:“你可以让仆人用小酒瓶每次装一瓶,喝完了再装满!至于什么酒瘾那是不存在的,你每晚入睡之前只喝一杯,绝不多喝,就算时间再长也不会有酒瘾。那些酒鬼是因为心情烦闷主动求醉,自己不肯醒来!”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时分。
这时万全走过来禀报:“陛下、小姐,可以用晚膳了!”
赵俊生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看外面,“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吗?我得回去了!”
万语桐手上拿着棋子瞟了赵俊生一眼:“急什么?难道你回去晚了,守卫宫门的禁卫还能不给你开门?就在这儿用了晚膳再走!咦,你该不是怕木兰生气吧?”
赵俊生讪笑:“哪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木兰一直希望你进宫,她怎么会生气呢!”
“我知道她一直希望我进宫,你呢?”
万全悄然退了出去,他实在不宜听到赵俊生和万语桐的对话。
赵俊生摸了摸脸:“我······自然也是希望你进宫的,可是我的脸面不够大,你不肯给我面子嘛!”
万语桐看着赵俊生,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丢下棋子起身拉起赵俊生的手就说:“走吧,先用膳!”
“啊,这······”赵俊生内心七上八下的,有心没胆啊!
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花木兰见他回来,上前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晚饭了吗?”
“吃了,在雨桐那儿吃的!”赵俊生一边说一边解下皮氅递给宫女,“对了,她说很喜欢你送的礼物,感觉挺不好意思的,等她哪天有空过来一趟,她说给你缝制一件衣裳送给你!”
“她还是这么客气!”花木兰说着吩咐宫女去打水来给赵俊生洗漱。
赵俊生坐在软榻上,“今天出宫坐了公共马车,你还别说,这公共马车对百姓出行有很多便利!”
“是吗,改天我也出去体验体验!”
花木兰说完拿过来一个酒瓶和一只小酒盅,赵俊生见状说道:“我吃过了!”
“我知道你吃过了!”花木兰说完在小酒盅里斟满酒,把酒盅递过去:“喝杯试试!”
赵俊生接过酒盅一看,只见酒盅里是满满一盅清澈透明的夜里,端起酒盅凑到鼻子下闻了闻,“酒?咦,这酒怎么怎么清澈透明?”
也不怪赵俊生惊讶,这个时候不论是大乾的酒还是南朝的酒都是浑浊的,从没有哪种酒有这种清澈透明。
他一口一饮而尽,一股火烧感在喉咙处直往肚子里沉下,张嘴忍不住喊道:“我擦······”花木兰白了他一眼,“注意言辞,你还皇帝呢,张嘴就出脏话若是让别人听见该怎么议论你?你这形象还要不要了?”
“对对对,这个人设不能崩塌!”赵俊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想起刚喝下去的烈酒,连忙问道:“这酒哪儿来的?”
“咱们酒坊酿的!”
赵俊生摇头:“这不可能,宫里的酒坊根本就酿不出这种美酒!”
“真的!就是你命将作监打造的那一副用来制作香水的蒸馏器具,我琢磨着,那东西既然能把鲜花中的花精蒸馏出来,那肯定也能把谷物、高粱里的酒精给蒸馏出来!所以我就叫将作监按照之前那一副蒸馏器具又重新打造了两副,把谷物和高粱酿造出来的酒放进去蒸馏,没想到还真把这酒精给蒸出来了!”
酒、酒精?赵俊生一拍脑门,可不就是酒精么!从蒸馏花精油联想到蒸馏酒精?我擦,木兰这脑袋真是好使啊,到底是鬼使神差还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赵俊生拉过花木兰狠狠香了一口,“木兰你这真是太聪明了,哈哈哈······”
“哎呀,要死啊!”花木兰一把推开赵俊生,在他身上不停捶打。
“好了好了,别闹了!”
“哼!”花木兰停止动手,问道:“说正事,你觉得我们卖这种酒怎么样?”
赵俊生说:“当然可以,不过这酒太烈了,对味蕾和喉咙的刺激性太大,只适合军中和普通百姓们喝,高官显贵和文人墨客们只怕喝不惯这种酒!不过这没关系,这酒的味道可以通过调配和醇化、酯化来改善口感!”
“什么什么?调配、纯化?”花木兰听得一头雾水。
赵俊生解释道:“调配就是勾兑,通过兑水和其他一些酒改善它的口感;这新酒刚酿出来极为辛辣,是因为里面含有一些令人产生辛辣感的东西,这就需要醇化,醇化就是把新酿造出来的酒用大缸装起来封存在地窖一年半载,在这期间酒里面的成分会发生细微的变化,让酒的品质和口感得到提升!酯化也会在这期间完成,它能让酒更加芳香!”
花木兰皱眉道;“要封存一年半载啊?”
赵俊生说:“这种新酒酿造出来通过勾兑让它的度数降低就可以卖给普通百姓,比现在市面上的酒的价钱卖高一些,毕竟这酒的品相不是市面上那些浑浊的酒可以比的!但是要卖好酒就必须要扩大规模,把酿造出来的酒进行大规模的储藏醇化和酯化!等过个一年半载开封品尝,再进行适当的勾兑之后卖出去,价钱可以定高一些,毕竟成本也大!”
花木兰说:“若是要扩大规模的话,在皇宫里就不行了,我看还是得把酿酒厂搬去城外皇庄,那儿正好也有粮食和柴火,地方也够大,粮食和柴火若不够还可以向民间收购!”
“你说得不错,真要扩大酿造规模就必须要把酒厂搬去城外的皇庄,这事你看着办吧!”
花木兰点头答应:“行吧,这酒真要酿成并调配出琼浆玉液的口感,价钱决不能卖低了,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花木兰雷厉风行,说开始就开始,第二天就下令让宫娥和太监们把酿酒坊搬到城外的皇庄,在皇庄内专门划出一块地作为酿酒之所,成立皇家酒厂,派专人管理。
赵俊生叫人送来一坛子新酿造的烈酒,他先是品尝了一下味道,这纯粮食酿造的酒比较容易勾兑,加上一些基础酒和蒸馏水,不断尝试改变调配比例,再品尝味道,辛辣感就会被压下去一些,但是非粮食酒的勾兑就比较麻烦,即便是调酒师技术精湛,想要把那种刺鼻辛辣感压制也很难做到,只能尽量降低。
试验了很多次,赵俊生终于勾兑出一种口感还比较醇厚的酒,凭感觉应该有四十多度,他用笔和纸记录下调配的详细过程和比例。
转眼之间就冬去春来,到了乾国十五年的二月,赵俊生派人宣尉眷觐见。
尉眷受命带兵出征讨打沮渠无讳,年底这三个月一直在做出征的准备,兵马在加紧操练,后勤方面也一直在筹措粮草和其他军械物资。
尉眷接到通知之后立即赶来皇宫觐见,“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手:“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指着石桌对面:“坐下说吧!大军做准备已经快三个月了吧,准备得如何了?何时可以开拔呀?”
尉眷抱拳回答:“回陛下,两万人马的冬季整训已经结束了,目前将士们正在休整,后勤辎重方面也已经全部到位,臣认为等将士们休整三五日就可以开拔了!”
赵俊生点头:“好,那就定在五天后开拔!”
“是!”
“现在已经进入春季了,行军打仗时将士们很容易发生水土不服的情况,药物方面和医官一定要备齐;阵亡将士的遗体要及时焚化送回骨灰,平日里也要让将士们多注意卫生,勤洗澡、勤换衣裳;行军途中和作战期间任何人都不许喝生水,一旦发生疫病,要在第一时间把生病的兵将与正常兵将们隔离开来!”
“你带兵多年,有经验,是老将了,这些行军打仗需要注意的事情朕就不跟你多说了,你自己清楚就行!”
“是,陛下提醒得好,臣记住了!”
赵俊生招了招手,几个太监端来几个小菜,一壶酒,赵俊生拿起酒壶给尉眷倒了一杯酒,说:“今天朕就给你践行!来,朕跟你喝一杯!”
第775章 猜忌
尉眷拿起酒盅急忙跟赵俊生对饮,酒一入口,他就呆住了,醇厚绵长的甘醇口感让他无以言表,“这酒······”
赵俊生笑着问:“这酒如何?”
尉眷半响才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好酒!臣也是好酒之人,可从未喝过如此美酒,此酒只应天上有,说是琼浆玉液也不为过!”
“你再喝这一杯!”赵俊生拿起另外一个酒壶倒了一杯。
尉眷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下沉到腹部之后瞬间直冲顶门,他情不自禁的说:“好烈!够劲,这才是男儿应该喝的酒!”
“来人!”
太监抬来两坛酒,一坛子辛辣感十足的散烧,另外一坛就是经过勾兑的美酒。
赵俊生指着这两坛酒,每坛二十斤,“这两坛酒每价值千金,朕赐给你了!尉将军,朕预祝你旗开得胜!”
尉眷当即起身下拜:“臣谢主隆恩,必不负陛下厚望!”
赵俊生这么迫不及待的派尉眷征讨沮渠无讳除了担心他成为边疆大患,还因为他急于想要打通河西走廊,恢复丝绸之路的畅通,给大乾的经济注入一股新的活力。
现在这个时代,走海陆是无法抵达西方世界的,都没有一条固定的航线,也没有能够用于远洋航行的船只,要加强东西方的经济文化交流,只能走丝绸之路。
所以,就算是南朝的商品也要经过大乾的地盘运往西方,整个东方世界的商品要销往西方都要进入大乾控制的地区,而西方的商品要运往东方,也同样要进入大乾的疆域,不管大乾能不能一统天下,这东西方贸易的庞大利润,大乾都是赚定了!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打通河西走廊,恢复丝路的畅通,这是头等大事!
尉眷率大军于乾国十五年二月出发,历时一个多月抵达凉州,在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开拔向酒泉方向挺进,沿途经过张掖。
大军在抵达张掖时,大量的军需物资也随即被运送过来,这一次,大乾朝廷已经是下定了决定要彻底打通河西走廊,征发了十万民夫协助运送辎重,与辎重随行的还有大量攻城器械。
三月底,尉眷大军进逼酒泉,沮渠无讳的堂弟沮渠天周负责镇守,但他的兵力不多,只有三千余人,只能据城死守。
此时酒泉城外的庄稼还没有成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尉眷率大军围城攻打,历时大半个月,造成城内矢尽粮绝。
这沮渠天周也是一个狠人,他杀了自己的妻妾,分肉给手下兵将们食之,即便如此,沮渠天周还是没能挡住乾军的攻势。
四月十六,尉眷攻破酒泉,俘虏沮渠天周,派人押送乾京。
乾京的六月已经很热了,赵俊生坐在大殿内处理奏章时就算有宫娥在一旁不停的扇风也不停地流汗。
这皇宫当初设计时为了安全性考虑,被设计成了一个闷罐子,大殿内没有一丝凉风,热得赵俊生实在受不了。
“不行了,这天气真是要人命啊!那谁,找人把这些奏章给朕送去湖边凉亭,朕在那儿批阅奏章!”赵俊生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
“是,陛下!”
赵俊生刚走出大殿就碰上了花木兰。
“哎呀,差点就撞上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赵俊生掏出手帕擦了擦汗,“热得不行了,我让他们把奏章都搬去湖边凉亭,去那里批阅奏章!”
“你把这冰镇酸梅汤喝了,应该能凉快凉快!”花木兰说完把手上的碗递过去。
赵俊生接过碗喝了一口,“啊——舒服!那什么,还有没有?给宫人每人都发一碗,都解解暑,别热坏了!”
“还用你吩咐?我已经交代下去了!”
“走吧,陪我走走!”赵俊生说着就牵着跟花木兰一起过来的小儿子的手,“小子,功课做完了?老师讲的学问你听得懂吗?”
“还行吧!”小儿子说。
赵俊生停下来:“哟,看来你是毫无压力啊,过几天我要考考你的学问!”
“随便考!不过要是考得好,你有什么奖励?”
赵俊生摇头:“没有奖励!这读书学习是你的本职,考得好是应该的,不要跟我讲条件!不过······如果你在年底的考核当中能获得前三名的话,过年的时候我会给你封一个大大的红包!”
“红包有多大?”小儿子煞有其事的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儿子撇了撇嘴:“抠门!”
花木兰饶有兴趣的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
到了湖边凉亭,这里果然凉快得多,有清凉的风从湖面出来,浑身上下都舒爽透了。
“没有什么是比一家人在六月天热得不行的时候坐在这湖边吹吹凉风更幸福的了!”赵俊生无不感叹的说。
花木兰拍了一下赵俊生,打趣道:“你有这么多感慨,怎么不去写诗词啊!我觉得你要是去做一个诗人肯定比当皇帝有更大的成就,更有前途!”
赵俊生接口:“你今天才知道我就是一个被做皇帝耽误了的诗人吗?”
“你就贫吧!”
两人嬉闹了一阵,一个太监来报:“启禀陛下,崔浩求见!”
“宣!”
崔浩很快过来拜见:“臣拜见陛下、娘娘!”
“平身吧!”赵俊生抬了抬手,“爱卿今日来见朕有何事?”
“启禀陛下,沮渠天周已被押送入京关入天牢,臣请陛下做出如何处置的裁决!另外,尉眷又派人送来战报!”
赵俊生对旁边太监吩咐:“赐座!”
太监搬来一个凳子,崔浩道谢坐了半边。
“来人,给崔卿端一碗冰镇酸梅汤解解暑!崔卿啊,你慢慢说!”
“是!”崔浩接过酸梅汤一口气喝完,不管这酸梅汤的味道如何,他都要一口喝完,这可是皇帝赐的,即便再难喝也得喝完。
“陛下,尉眷派人送来战报说他攻破酒泉之后,沮渠无讳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于是派堂弟沮渠宜得率军五千西渡沙漠攻打鄯善国为自己寻找退路,鄯善国国王比龙心中害怕,想要逃走。尉眷及时派出了使者劝说,比龙才留下来坚守!沮渠宜得久攻不下,退守东城!”
“后来沮渠无讳听说沮渠宜得进攻受阻,于是舍弃敦煌城,率全部兵力西进与沮渠宜得汇合。比龙听说沮渠无讳亲率大军来攻,吓得不顾我方使者的劝说,带着王公大臣和妃子宫娥逃往且末,比龙长子投降,沮渠无讳和沮渠宜得趁机占据鄯善!”
“目前我军已进驻敦煌,在西边和北边的长城、玉门关、阳关驻军。尉眷上奏说,沮渠无讳的兵马在西进西域沙漠途中因饥渴而死者损失过半。我军缺乏沙漠作战的经验,也不熟悉敦煌西边的沙漠地形、天气变化、风沙流动规律,因此请奏暂时停止进攻,等摸清情况之后出兵!”
赵俊生听崔浩说完后一拳捶在石桌上,“这沮渠无讳竟然如此顽强,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却能想到西进沙漠寻求生机,咱们必须想办法剿灭他,不能让他长期盘踞在西域沙漠一带对丝路造成威胁!”
“至于尉眷上奏请求暂缓攻击,朕准了!”
崔浩拿出奏疏递上去说:“尉眷还上报了有功将校的名册,请陛下御批!”
赵俊生接过奏章也没看就说:“朕先看看再做批示,你先回去吧!”
“是,陛下!”
崔浩走后,赵俊生想了想对太监吩咐:“去宣吕玄伯!”
不久吕玄伯走了过来:“拜见陛下、娘娘!”
赵俊生把崔浩拿来的奏章递过去说:“你找人查查这上面有多少是与崔浩有关系的人!”
“遵旨!”
花木兰等吕玄伯走远了,问赵俊生:“你怀疑崔浩在任人唯亲?这不可能吧,这份请功奏疏是尉眷呈报的,他一个武将难道还敢跟朝中大臣勾结?”
赵俊生摇头:“说任人唯亲有些用词不当,这半年来有不少大臣弹劾崔浩有结党营私之嫌。朝廷推出科举之后,本意是要减少察举官员人数,逐步以科举入仕代替察举,可这几年通过察举入仕的仍不在少数,这些人先是通过察举进入官府当任郎吏,在任稍有政绩就托关系走门路获得提拔出任县令、太守等职,这些人当中有不少都是走的崔浩的门路!刚开始我没有在乎,可弹劾他的人越来越多,这事就不能不引起重视了,如果他真是被诬陷陷害的,让人查一查也是好的,正好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花木兰有些担心,“如果······查出来崔浩真有结党之嫌,你打算怎么处置?大乾立国、你带兵南征北战,每次崔浩都曾立下大功,你若处置过于严厉,难免会给天下臣民留下刻薄寡恩的名声!”
赵俊生摇头:“你这么想就错了,功是功,过是过,怎么能混为一谈?如果功过能相抵,还要律法、军规做什么?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就算有结党之嫌,我也不能随便就处置了他,毕竟只是有这个嫌疑。其实结党本身也没什么,但如果是结党营私就不同了!”
第776章 密查
只过了两天,吕玄伯就带着调查结果来向赵俊生报告。
结束完早练的赵俊生正与花木兰和几个孩子吃饭,吕玄伯的到来让他很意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臣是来向陛下报告调查结果的!”
“吃早饭了没?”
“回陛下,臣吃过了!”
赵俊生点头:“那行,你说说吧,调查的结果如何?”
吕玄伯递上奏疏说:“经过臣调查,上面画了圈的这几个人曾经都频繁上门拜访过崔浩,而且这些人几乎都是出身于世家,分别来自冀、定、相、幽、并州。他们进入军中任职,都走了崔浩的路子!”
话说崔浩只是文官,这些人要进入军中任职崔浩能帮上什么忙?崔浩要帮的忙太大了,他是尚书台右仆射,按照赵俊生给尚书台左右仆射进行的分工规定,左仆射管政务,右仆射负责军务。
崔浩下面就直接管着兵部,对于将官级以下军官的升迁和调动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赵俊生接过奏疏看了看,见上面有四个人的名字被画上了圈圈,他问:“这几个人的战功是否属实?”
“臣已派人去核实了,因时间上的关系,尚未收到相关恢复!”
赵俊生沉思了一会儿,“行了,你下去吧!”
吕玄伯走后,花木兰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是怀疑崔浩替这些人虚报战功吧?这报功的奏疏是尉眷派人呈送的,就算崔浩想为这几个人虚报战功也做不到啊,难不成他还能跟尉眷打招呼把这几个人的名字加上去?”
赵俊生反问:“你觉得尉眷会亲自写奏疏?倘若他身边有崔浩的人,并且这人在尉眷军中有很大的话语权呢?要做一件冒领战功、虚报战功的事情不难吧?”
花木兰听赵俊生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了,尉眷虽然是名将,但却根本不识字,试问一个不识字的人怎么可能亲自写奏疏?就算是很多能识文断字的武将、元帅都不可能亲自写每一封奏疏,多数都是由幕僚或佐官代劳。
“行了,我吃饱了!”赵俊生放下碗筷,“我还有事,先走了!”
“怎么吃这么一点就不吃了?”
赵俊生擦了擦嘴,挥挥手向勤政殿走去,当值太监立即带着几个小太监和宫女跟上去。
赵俊生出了内宫,他一边走一边对当值太监吩咐:“去把这几年但凡由崔浩经手过的提拔、调动军官将校的奏疏官文都给朕找来!”
“这些奏疏官文在宫里应该都有抄录记载的存根,奴婢这就亲自带人去找!”当值太监答应一声,立即带着几个小太监离去。
赵俊生来到勤政殿处理了一个时辰的奏章之后,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时当值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带着几箩筐卷轴走进了大殿。
“陛下,自从崔浩当任尚书右仆射以来这些年经手过的军将提拔任用的所有记载都在这里了!”
赵俊生放下朱笔起身走过来随手拿起一副卷轴打开来看,这是当年征讨杜超战斗结束之后的一份提拔任命名单,一共十二个军将,上面记载着每一个军将原来的军职和所属番号,在某某战斗中立下了什么功劳,被提拔任命为什么军职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这虽然不是原始奏章,但与原始奏章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这是在赵俊生进行御批之后进行抄录作为副本存根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后能够有据可查,至于原始奏章应该在尚书台的卷宗库房封存。
仅从这卷宗记载上看不出什么问题,每一个人提拔的理由都是明摆着的,有足够的战功和资历,除非派人去找当年这些人身边的军中同僚、上级或下属调查,看看他们的战功是不是虚报,又或者是不是冒领,不过这样一个调查的过程很费时费力。
赵俊生又连续查看了几个卷轴,都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不过他在查看第五个卷轴的时候发现了有些不同。
这张记录上有一个叫张焕之和一个叫王辰昱的人,上面记载这两个人的作为重要升迁依据的战功描述上有些模糊不清,其他人的战功都描述得清清楚楚,例如一个叫刘闿的幢将的战功是这样描述的:乾国八年九月初七,飞熊军第五千骑队第三幢幢将刘闿率麾下三百骑兵在卧牛谷击溃魏军五百人,杀敌三百二十六人,俘虏八十四人,缴获战马二百匹、兵器甲胄三百八十二套、弓箭两百二十八副,因功擢升为第五千骑队副千夫长。
记录上对于张焕之和王辰昱的描述就没这么清楚了,只见上面写着:“乾国八年九月初十,陛下率军在阳原以西三十里外大败来大千,神武军第二十三幢参军张焕之(虎威军第三十二幢幢副王晨昱)作战勇猛,协助主将破敌,立下大功,分别擢升为幢副和第六幢幢将!”
时间地点、事件都有,但就是没有具体的描述,只说协助主将破敌,是怎么协助的?杀敌了多少?击溃了多少敌军?做过什么事情帮助主将破敌?一样都没有!
赵俊生拿出毛笔在张焕之和王晨昱的记录下划下横向,对当值太监招招手:“来,看看朕做了记号的位置,你们都看看。看完之后你们把所有的卷宗都翻阅一遍,但凡像这样记载得模糊不清的战功描述都要注意,把他们的名字都一一记录下来,然后持朕的手谕去兵部衙门调阅这些人员的档案。对了,皇宫内应该有所有朝廷官员、武将的相关档案存档吧?不必去兵部了,直接去人事档案馆调阅这些人的档案卷宗!”
“是!”
赵俊生强调:“记住,此事要保密,不许向任何人泄露一个字,只要有风声传到外面,所有人全部处死!你们这些人互相监督,举报属实有功!”
太监们吓得纷纷跪在地上:“奴婢不敢、不敢!”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又下旨:“来人,传候官司王坦言觐见!”
候官司,是最近两年成立的一个暗中伺察百官的衙门,对外宣称是收集全国各地和邻国物价消息的衙门,它的作用是给君王施政提供参考依据,实际上这的确是它的一个职能,但它真正的作用却是暗中伺查百官,包括武将,防止通敌卖国、叛乱、谋逆、刺杀君王等恶性事件发生。
在南北朝之前并没有真正的谍报组织出现,只出现过一些有谍报组织类似职能的官方组织,打探消息还是以军中斥候和候骑为主。
在汉武帝时期曾出现了一个名叫绣衣的非正式官名,表示受君主宠爱,被称为绣衣使,但也只是为负责镇压农民起义而探查消息。到了三国时期,曹操设立了一个名叫“校事”的特务机构侦察臣下的言行,主要是用于反间谍;而在这个时期的东吴也出现了一个相应的名叫“典校”的机构,但因为它毁短大臣、排陷无辜,在一片责难声中被取消,但在边境上已经出现了名叫“刺奸屯”的反间谍组织,每屯五个兵,屯长一人,负责边境反间谍和报警任务。
到了北魏时期,真正的谍报机构形成,并且极具专业水准,例如前文曾提过的白鹭司,不过这个白鹭司的主要职能还是对内伺查百官。
候官司的主官官名是指挥使,现任指挥使王坦言此前曾是黑衣卫的高官,被赵俊生抽调组建了候官司。
得到宣召的王坦言很快到来,“臣候官司王坦言拜见陛下!”
赵俊生抬抬手:“起来吧!”
“谢陛下!”
赵俊生对殿内其他太监摆了摆手,太监们鱼贯退出大殿。
赵俊生对王坦言说:“这些日子朝中上下大臣们和各地官员、驻军及边军将校可有何异常举动?”
“回陛下,暂时还未发现有人的举动危害到陛下、皇室和朝廷的安危!”
赵俊生问道:“朕若想知道朝廷上下和各地官府、中军、各地驻军、各地边军有多少人与崔浩来往频繁、关系密切,需要多少时间可以得到消息?”
王坦言抱拳说:“各地每天都有消息传到候官司,陛下若想知道崔浩的事情,臣命下属们进行消息汇总,只需要一天就行了!”
在候官司,朝廷大臣、武将和各地官员、驻军将领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单独的档案,他们每天接触了什么人、说了什么敏感的话、与谁有书信往来,书信中说了什么值得留意的话,全部都有人在暗中记录并用书面文字报告给候官司总部,而候官司的官吏们会根据这些从各地送来的消息进行甄别和评估,一旦发现有危害极大的情况就立即上报,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只是把记录消息的事情封存起来,以待后来查看。
赵俊生吩咐:“今日天黑之前,朕要知道所有与崔浩关系密切的人的名单!”
“遵命!”
王坦言的动作很快,他回到候官司之后就立即命人调阅崔浩的档案,把所有与他有关的消息进行汇总,找出与他关系密切的官员、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