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商议大收购
赵俊生笑道:“万小姐想学刺绣、裁剪和缝纫的技艺随时都可以!其实万将军非常心疼你这个女儿,只要你能好起来,要他做什么都愿意。前两天万将军跟我说过了,以后不再对你禁足,允许你跟我学制衣的技艺。另外,你有知道我正在开办一个制衣厂,目前已经快有走上正轨,这个制衣厂尚缺一个具体管事的人,那里面又大多都是女工,有一百多人呢,也许日后要扩大生产规模,肯定要增加女工,用女管事要方便一些,所以我跟万将军商议了,想让你去当管事,万将军也同意了!”
万语桐听了之后很高兴,答应道:“好啊,我还没管过一百多人呢,倒想试一试是什么感受!”
赵俊生这时脸色严肃的说道:“小姐,我跟说这件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做了制衣厂的管事之后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可是还要依靠这个制衣厂挣钱呢,还要向军队供应马裤等军服,如果不能按时供应军服,万将军是不会放过我的!”
万语桐也正色道:“那是当然,我既然答应了,那就肯定会尽心尽力,就算不吃不喝,我得把事情管好!”
接下来赵俊生向万语桐传授了几种刺绣和缝纫行针的针法,让她回去之后有空的时候多练习,如果有什么不懂下一次可以问他。
午后的阳光依然很烈,赵俊生给花木兰打着伞,两人在没有几个人的大街上走着,花木兰边走边说:“总算把这个大麻烦给解决了!”
赵俊生对此并不抱乐观的态度,他道:“大麻烦是没有了,但以后小麻烦肯定不断,你就看着吧,只要万小姐在身边,总会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花木兰笑道:“活该啊你!谁让你叫她去管制衣厂的?谁让你答应传授她刺绣缝纫之法的?”
赵俊生苦着脸道:“不用这些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以为她能彻底摆脱这件事情吗?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北魏大军带着大量的战利品和数百万牛羊马匹返回,并且这些牲畜开始大量在北魏境内分散开来所带来的巨大影响终于出现了。
最开始,整个北魏境内的毛皮行情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到一个月,毛皮的价格直线下降,跌至原来市价的三成,而且还有下降的趋势。
紧接着,牲口的价格也出现了明显的下滑,北魏各地充斥着军队带回来的低价牲口,这些牲口的到来冲击着各地的牲口价格,价格很快出现了断层式下跌。
要知道如此之多的牲口每日所需要食用的草料和食物量是非常巨大了,而且此时已经是九月,正是牲口们长膘的时候,正需要大量进食,这对于那些牲口贩卖商人绝对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如果不让牲口们吃饱,牲口肯定要掉膘,更卖不出价钱。
牲口贩卖商人虽然用低价从军队和官府手中买来了低价牲口,却也因此积压了大量的资金,而且这些牲口并非是死物,它们是活物,需要进食,每日庞大的费用如何承担?
但市场的消化能力是有限,尽管北魏与南朝刘宋已经逐步开放了边境贸易,但贸易量还不足以在短时间把多余的牲口卖到南方去。
牲口贩子们为此一夜急白了头发的不在少数,他们每日都在奔波,想方设法要把手里的牲口卖出去回笼资金。
这日赵俊生把花木兰找来说道:“毛皮和牲口的价格都在严重下降,可以大量买进了!”
花木兰笑道:“还用你说,我两天前就在买进了,目前已经收了牛两百头、羊八百只,马三百匹!”
赵俊生摇了摇头:“你太心急了一点,以目前的行情来看,牲口的价格还没有到最低价!对了,以花家堡草场的容量,最多可以放养多少牲口?”
花木兰估算了一下说道:“采用自然放牧和人口收割芦苇、稻草、麦秆饲养配合一起,应该可以容纳十万头左右!”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北方本就多牲口,市场吸收不了多少,目前大量的牲口正在往黄河以南这边而来。这样,你多派出一些人手出去,在黄河以南各郡各城分别设置一个牲口和毛皮收购点,收购的时候把目前的价格再压价一成!毛皮是给我收的,我打算再开一个皮衣长,当然我会付工钱!”
“工钱就不用了,顺带而已!”花木兰随口说了一句,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分别设置收购点的办法倒是不错,不过把价格再往下压一成,那些牲口和毛皮商人只怕不会买账!”
赵俊生笑道:“这你就错了,大量的资金积压让他们根本就承受不住,谁知道日后的行情会如何?朝廷虽然打败了胡夏,但是北方的柔然却一直是我大魏的威胁,谁能保证皇帝明年不会率军出征漠北?到时候若是再来一场大胜,又带回来大量的牲口和毛皮,那些牲口和毛皮商人们原本积压在手里的的牲口和毛皮会怎么样?更加不值钱了!你先按我说去做,如果过几天没有牲口和毛皮商人送货上门,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吐血甩卖!”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脸上的神情和模样,忍不住道:“我怎么看你都不像一个读书人,而是一个奸商!”
赵俊生当即叫屈:“喂喂喂,木兰,不带你这样的,我可是你未婚夫啊,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夫君?我这么做还不是想多挣点老婆本,以后等我们成亲之后日子好过一些!再说了,我行商一不坑害百姓;二不违法,完全凭着自己见识和智慧挣钱,这有什么错?”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行了吧!”花木兰嘴上道着歉,一双手伸过来抓住赵俊生的手晃了晃。
“对了,我们家草场虽然可以饲养十万头牲口,但我们没有这么多钱用于收购!你没饲养过牲口不知道,牲口得病死掉是很平常的事情,每年都有大量牲口死去,死掉的牲口又不能贩卖,而且堡中人口众多,花销也大得很,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物也不是很多!”
赵俊生心里有数了,问道:“以花家堡的财力按照比现在市价还低一成的价格能收多少?”
花木兰说道:“只能收七万头左右!”
赵俊生把手一挥:“没事,不足的部分由我来出,就算我参上一股!虽然你是我未婚妻,但你毕竟还没有嫁过来,咱们还是来一个亲兄弟明算账,到时候赚了钱按照出资比例分账就行了,你说呢?”
花木兰一愣,随即疑惑道:“你生病那会儿连买药的钱都没有,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哪儿来的钱?”
赵俊生凑到花木兰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花木兰惊异道:“真的?”
第59章 托儿
“也就是你,一般人我不告诉他!”赵俊生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真正很欠扁。
他带着花木兰把藏在自己房间的几箱子金饼和珠宝首饰全部搬出来,这些可都是上次从田朗在谢家集的房子里的密室里找出来的,仅仅金饼就有一千多,这几箱子珠宝首饰如果卖出去也差不多能卖一千多金。
如今田朗已经被斩杀示众,这些钱财自然都成了赵俊生的。
花木兰把几个箱子都打开看了一遍,当即说道:“行,这些钱财都由我来保管,以免你胡乱花出去!参股的钱用了多少我会记下来,到时候挣了钱按照出资比例进行分账!”
她说完随即把这几个箱子一一搬去自己的房间。
赵俊生整张脸都垮了下来,跟着花木兰身后哭丧着脸嘀咕:“木兰,你不能这样啊,你总得给我留点儿钱吧,若是跟同僚出去应酬,身上半个大子儿都拿不出来,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挪,这个给你,够你吃好多顿了!”花木兰拿出一个金饼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拿着一个可怜的金饼看了看,又看了看地上几箱子金饼和珠宝首饰,缠着花木兰说道:“木兰,吃几顿酒的钱是有了,不过我还要新开一个皮衣厂呢!”
花木兰把钱藏好,又把赵俊生推出房间,锁上房门,转身说道:“等你开皮衣厂的时候再找我拿!”
赵俊生看见花袁氏正推着花弧从房间里走出来,很可能已经知道刚才的事情了,他感觉颇为尴尬,连连对他们点头弯腰:“伯父、伯母,要出去呀?”
这老两口的表情也有些尴尬,毕竟女儿还没有过门呢,现在就开始管起了夫家的财产,这也太厉害了一些。
花袁氏连忙道:“是啊,我推你花伯伯出去走走!”
“啊呀,我差点忘了,张神医那天说要多扶着花伯伯走走,我前两天让木匠铺给伯父打造了一个辅助行走架,应该已经打造好了,我去给伯父拿过来!”赵俊生说着飞快的跑了。
“这孩子!”花袁氏说完摇了摇头,看向花木兰,对她狠狠瞪了一眼。
“阿娘,我还有事,我也先走了啊!”花木兰打了一声招呼赶紧开溜,以免又遭到母亲的训斥。
收购牲口、皮料和羊毛的行动很快就展开了,在雒阳、荥阳、睢阳等黄河以南的十几座大城都有花木兰派出的人设立的收购点。
在睢阳城外,就有一个大型的收购点,花家堡的人在城外搭起了很大的羊圈和牛棚和好几个大毡房,毡房用于囤积皮料和羊毛。
赵俊生和花木兰就坐在其中一个毡房内查看着外面的形势,很多皮货商人、牲口商人和毛料商人都在收购点外观望。
这个收购点已经开设两天了,但来卖牲口、皮料和羊毛的商人却寥寥无几,主要是因为这里的收购价格要比如今的市价低一成,外面那些商人们不想吃这个亏,都耐着性子没有出手。
花木兰看了看外面的形势,问道:“俊生哥哥,你怎么只让收购牛羊,而不让收马?”
赵俊生收回目光,转过头来问道:“如今那些商人卖的马都是从军方手里买来的,这些都是朝廷军队打败了胡夏缴获的马,好马肯定都被军方留下做战马了,剩下的能有什么好马?骑着能跑几十里就不错了,都只能被用来拉车!”
被赵俊生这么一说,花木兰想想也觉得很有可能,军方会把好马卖给那些商人?谁不喜欢好马?有好马军方肯定自己留下。
赵俊生又对花木兰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羊绒,就是山羊绒,你知道吧?让你们家堡丁们用竹篦梳在活羊身上梳下绒毛收集起来,如果要收集较细的羊绒,就要手指甲顺着羊绒生长的方向拔下!收集起来的山羊绒,我会用高价收购!”
花木兰很有些惊讶,“你要山羊绒做什么?收集这东西很费工夫的,我们一般都没要,从羊皮上收集羊毛时都跟羊毛混合在一起了!”
“当然是纺纱做成布料!”赵俊生说道,“羊绒可是好东西啊,你们真是暴殄天物!”
山羊绒纺织而成的布料再做成羊绒衫、羊绒大衣,这些在后世可都是高档货,穿出去都是倍儿有范的。
赵俊生打算把羊绒衫、羊绒大衣搞起来,皮衣、皮裘大衣也要搞,这年头的冬天太冷了,有了这些装备才能帅气的过冬。
“好吧,我会吩咐他们的!不过仅靠我们花家堡肯定收不到多少羊绒,我看你还是城门口张贴告示才好!”花木兰答应了。
赵俊生一拍手掌笑道:“你这个建议不错,回头我就让人在城门口张贴大量收购羊绒和羊毛的告示!”
这时负责收购牲口、皮料和毛料的堡丁愁眉苦脸的走过来对花木兰道:“小姐,你也看到了,外面那些商人倒是不少,可是他们都在观望,没几个想出手的!”
“既然这些商人都在外面聚集观望,他们肯定是想要出手的,只不过我们的收购价格不符合他们的预期罢了,他们在等待价格回升!”赵俊生说道。
花木兰想了想,对堡丁吩咐道:“咱们前几天不是收购一些牛羊都放养在城南吗?这样,你派一些人装扮成北方来的商人,分成三组,让他们每个组去驱赶三成数量的牛羊过来跟你交易,记住要以我们开出的收购价进行收购,当场钱货两清!还有,交代他们,在交易的时候他们要说北方还有大量的牲口运往这边来!”
这堡丁眼睛一亮,大喜道:“小姐真是聪明,这样一来,那些观望的商人肯定担心价格还会再降低,只有现在就出手才能避免很大的损失,我这就去安排!”
赵俊生目瞪口呆的看着花木兰使出这一招,“我去,这不就是找人装托儿吗?后世有医托、酒托、饭托,什么托都有。在北魏这个时代,木兰竟然会想到找人装托儿来降价收购,这也太超前了吧?话说,这是什么托?牲口托?”
第60章 恐慌
城外的收购站外站了不少人,有牲口贩卖商人、毛皮商人,也有商人们派来打探行情和消息的仆从,更有一些无所事事的吃瓜人。
这人群当中就有城东牲畜商人李思远、王桂元、洪福贵,还有城西的皮货商人鲁匡、汤密,毛料商人韦志、余策等一大群人,与畜牧行业相关的商人来了一大半。
天气虽然还很热,但这些人有仆人们给他们撑着遮阳伞到也不怕晒。
李思远拿着一把蒲扇不停的扇风,对其他人问道:“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派人去查对面的底细?是谁摆的台子?一只羊咱卖一缗四百钱,这里收购却只出两一缗二百钱,这不是摆明了跟着咱们打擂台么?”
洪福贵拿着丝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转过头来说:“查了,是花家堡的人!”
王桂元愤恨道:“上次怎么没让花木兰被砍了脑袋?让他捡了一条命回去,这下好了,他又出来兴风作浪!”
洪福贵叹道:“我说几位啊,说这些有何用?如今咱们得想办法把价钱拉升起来,要不然就这每天的草料钱、豆料钱都亏不起啊,这些牲口又能吃,不给吃饱还掉膘,再这么下去,要不多久咱就得被这些牲畜吃得倾家荡产不可!”
洪福贵的话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了一些,但也不全是危言耸听,牲口数量大的话,在这个季节的进食量是惊人的,草料虽然不值钱,可数量一多,要花的钱就多了。
李思远安抚众人:“诸位都别急躁!我就是想不明白,这花家堡不是一直饲养牲口,卖牲口和毛皮的吗?怎么反过来向市面收购了?”
“咱们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坚持下去,价格不可能一直这么低。这两天我也看了,花家堡的人根本就没有收到多少,来卖牛羊、毛皮的很少!”皮货商人汤密对众人说道。
众人正说着话,却有几个商人模样的人驱赶着大量的牛羊从北方而来,估算数量怕不有一千多头。
花家堡负责收购的人立即迎上去打招呼,并帮忙把牲口赶进一个临时的羊圈,又叫人给这些牲口喂养草料和水。
外面等着看笑话的商人们看见这一幕都是心中一沉,李思远向王桂元打了一个颜色,示意他去打听一下消息。
王桂元点点头,冒着火辣辣的太阳快步走向其中一个牲口商人,拉住其中一个穿着短装的胡商问道:“敢问先生等是哪里来的商人?”
胡商笑道:“我们是从雁门郡来的!”
王桂元吃惊道:“雁门郡?你们怎么从这么远的地方赶着牲口来睢阳贩卖?”
胡商苦笑着摊手道:“可汗大军班师回朝带回来大量的牲畜,如今牛羊马匹的价钱比彘(猪)都不如,已经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就算杀了卖肉也卖不出去啊,北方市面上消化不了。你看看这种天气,卖不出去的肉不到一天就得坏掉!我们这一批人还是最先到了,接下来还有更多人赶着牲口过来,如今也只有南方能够消化得了这么多牲口!不说了,我得赶紧把这些牲口卖掉,你看看我这一身,我已大半月都没洗漱换衣裳了!”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理会王桂元。
王桂元心情沉重的返回观望的商人队伍中,李思远等人纷纷问道:“什么情况,快说!”
王桂元把打听到的消息原封不动的说给众人听了,众人得知后面还有大量的商人赶着牲口、用马车驮着毛皮而来,一个个脸色都格外凝重,心里蒙上了阴影。
皮货商人鲁匡有些顶不住压力,他脸色犹豫的说道:“咱们按照自己的价钱卖,没有人来买,这说明如今的市价已经不行了,必须得降价,刚才诸位也听到了,后面还有大量的牲口和毛皮运过来,到时候咱们手里的囤货就真的扔在地上都没人捡了!要不······要不咱们就按照花家堡的收购价卖给他们吧?”
李思远冷着脸喝道:“急什么?这些人会不会接受花家堡给出的价钱还不一定呢!就算他们达成了交易,咱们也不能乱了阵脚!”
交易进行得很快、很顺利,商人们接受了花家堡给出的价钱,双方立即进行清点牲口的种类和数量,还有随行大车拉来的皮货和毛料。
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双方的交易就完成了,花家堡的人把这批牛羊赶往后方大的羊圈和牛棚,又把皮货和毛料都装进毡房存放。
商人们立即让随行的护卫们把用目前装的钱财搬上马车,然后赶着马车就往北方赶去。
睢阳城的商人们看见这一幕心情更加沉重了。
没过多久,又有两批商人们赶着大群的牛羊和满载皮货、毛料的马车从北方过来,在天色暗下来之前交易就完成了。
“怎么办?”毛料商人韦志忧心忡忡的问道,他已经有些吃不住劲,耐不住性子了。
李思远皱着眉头道:“稍安勿躁,这才三批商人过来,你们就沉不住气了?”
毛料商人余策跺脚道:“不是我们沉不住气,你也看到了,连续来了三批商人都很快与花家堡达成了交易,说明他们是认可花家堡给出的价钱的,这说明北方的价钱比花家堡给出的价钱低得多,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把牲口和皮毛卖给他们?我现在担心的是今夜过去之后,到了明日花家堡会再次降价收购,谁也不会再去买我们的牲口和皮毛,到时候咱们手里的囤货就成了臭狗屎了!”
这番话让其他商人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王桂元看了看众人,问道:“诸位,要不······咱也在前面设一个点收购从北方来的商人们的牲口和皮毛?”
马上人有人问:“你还有流动资金吗?就算你有,你收了更多的牲口和皮毛打算怎么办?卖给谁?谁要啊?”
王桂元马上不吭声了。
“诸位听我一句劝,在坚持两天等等,如果到了第三天依旧还是今日这样情况,咱们就出手!”
第61章 落魄故人
接下来连续两天,花木兰也是沉得住气,每天都换了好几拨人装扮成北方的商人赶着大量的牲口和满载皮毛的马车而来进行交易,成功的瞒过了睢阳城的商人们,而且每天还降价一些。
到了第三天,花家堡的收购价降到了一只羊一千钱、一头牛三千钱,李思远这帮睢阳城的商人们终于顶不住了,唯恐价格再降,只能纷纷出手,把手里的牲口、皮货和毛料全部卖给花家堡的收购点。
刚刚完成交易,正指挥仆从们把一箱箱钱财搬上车马的洪福贵看见刘光骑着马从远处走来,立即迎上去行礼道:“老爷怎么来了?”
刘光勒马停下说道:“新任参军在公务上查得紧,我去下面各驿盯着驿卒们进行操练,刚刚回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洪福贵叹道:“老爷不知啊,最近市面上牲口和皮毛的行情不太好,价钱一直在走低,咱们手里积压的牲口和皮货毛料太多了,资金周转不灵,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不得不低价处理掉。您看,整个睢阳城牲畜皮毛商人都来了!”
刘光有些吃惊道:“哦?这是谁这么财大气粗要把整个睢阳城的牲口和皮毛都吃下?”
“花家堡的花木兰!您看,这不是从里面出来了吗?”洪福贵指着从收购点走出来的花木兰说道。
刘光向前看去,看见了穿着男装的花木兰,但花木兰身边的男子却让他的眼神一凝,不由自主的问道:“他怎么在花木兰身边?”
洪福贵说道:“您说的是赵俊生吧?他们俩本来就是好友,在一起也很正常!怎么,老爷认识他?”
刘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赵俊生却是先看见了他,和花木兰一起走过来问道:“刘令史,你怎么在这儿?”
刘光本来就不爽赵俊生,仗着自己舅舅是郡丞也不惧他,一张口火药味就浓烈起来:“属下在三十里外的柘驿督促驿卒们操练,刚刚才返回,倒是参军这会儿不应该在衙门当值吗?怎么会在这儿?”
赵俊生当即板着脸,摆出官威喝道:“本官去哪儿、做甚,需要向你这个下属报备么?你刚才说你在柘驿督促驿卒操练?这不到申时你就跑回来了,我看你是好逸恶劳的典型代表!你马上给本官返回衙门写悔过书,若认识错误不深刻,那就继续写,写到自己深刻认识到错误为止!你若不想写也可以,明日就不用来衙门当值了!”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个封建时代体现得淋漓尽致!无论是县衙还是太守府,除了几个主要官员是朝廷正式任命的之外,其他官吏都是没有编制的,都是这些朝廷官员们聘任的,下面这些参军一级的官吏们的任免权全部在太守、县令这些人手里,而更下面的令史、书令史和书吏们的任免权又在他们的顶头上司参军的手里,顶头上司想让你干你就能干下去,不想让你干了,连理由都不需要找就能把你免职。
“算你狠!”刘光绷不住,丢下一句狠话骑马跑了。
洪福贵没想到在花木兰身边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他家老爷的顶头上司,连忙行礼告罪之后匆匆离去。
花木兰这时说道:“这刘光好像是郡丞吴祯的外甥吧?你这么整治他就不怕得罪吴祯?”
赵俊生摇头道:“担忧是多余的,我这个官职是万将军任命的,天生就要站在郡丞吴祯的对立面,我若是跟吴祯眉来眼去,向吴祯献媚,过不了两天我就得下岗!官场啊,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下岗?”花木兰满脸的疑惑。
“呃······”赵俊生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就是被革职!”
“行了,你的计策凑效了,我相信要不了两天,整个河南各城的牲口皮毛价钱都会进一步下降,你就准备大肆收购吧,我还要忙着衙门以及创办皮货厂的事情,先走了!”
“好,你慢点儿!”花木兰看着赵俊生骑马飞奔而去,忍不住在身后大叫。
赵俊生告辞花木兰后骑着马进城之后看见城门口有几个人跪在地上,这些人头上都插着一根草,这是······插标卖首?
这时一个颇为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赵俊生的视线内,他勒马跳下,牵着马来到这些跪在地上卖身之人面前,看着其中一人惊道:“梁叔叔,你······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小男孩头顶插着草标,身边蹲着一二三十多岁文弱中年人,中年人头顶留着乱糟糟的发髻,几缕长发从鬓角垂下,神情显得颇为疲惫和憔悴。
这人姓梁,名寂,当年是赵俊生阿爷赵贵所在的斥候营的文书,负责记录军功之人,与赵贵是关系很好的同袍,后来与赵贵一起因伤退出军队返回了家乡,赵贵在世时还常有走动,赵贵去世时,梁寂也来帮忙处理安葬事宜,这就这两个月没怎么来过了,看他现在这个模样,赵俊生知道他们家肯定是出事了。
梁寂闻声抬头看向赵俊生,脸上露出一丝羞愧和难为情,用沙哑的声音道:“是俊哥儿啊?让你见笑了,梁叔惭愧、惭愧啊!”
赵俊生连忙蹲下指着小男孩问道:“梁叔叔,这是小弟吧?你们这是怎么啦?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梁寂叹道:“家里发了大水,庄稼田地和房屋全部被冲垮了,颗粒无收,无处落脚!家里孩子又多,你婶婶又突然得了重病,为了给你婶婶治病,无奈之下不得不如此啊!”
梁寂说着说着眼角出现了泪水,赵俊生突然感觉鼻子一酸,从前梁寂虽然在军中只负责记录军功,但斥候营的文书是一般人能当得了的吗?这人也算是铁骨铮铮、刀头舔过血的汉子,如果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如何能够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日子再怎么难过也不能把小弟给卖了呀!”赵俊生说完一把抓住小男孩头上的草标丢在地上,把他抱起放在马背上,又把梁寂拉起来说道:“走走走,跟小侄去家里吃点东西再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赵俊生硬拉着梁寂父子来到了家中,进了后院就喊道:“花伯伯,您看我把谁带来了!”
花弧双手扶着辅助行走架在花袁氏的照顾下从房里走了出来,看见梁寂出现眼前,激动之下急忙扶着行走架快步上前,“梁寂,你······你来了!”
梁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花弧,见他行走不便,似乎生病了,急忙上前道:“花兵头,好久不见,你这是······”
这二人聚在一起好一阵唏嘘,坐下来各自说着这些年来的际遇。
赵俊生赶紧去张罗饭菜酒肉,很快就弄了一桌,把这二人请上桌,他陪在一旁给二人斟酒,梁寂的儿子梁翼抱着一个大碗狼吞虎咽,显然是饿坏了。
几杯酒下肚之后,花弧就弄明白了梁寂带着儿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当即骂他不该卖儿子。
“咳咳!”赵俊生咳嗽两声,对梁寂和花弧说道:“梁叔叔,我最近准备筹办一个皮衣厂,就是先收皮货,经过初步的加工之后制作成皮衣,需要用的人工肯定不少,但我现在在官府做事,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管,所以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主持,我想请梁叔叔过来帮我,先把家中的田地都租出去,再把婶婶和其他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接过来,在附近租一个房子安顿下来,给花伯伯治病的张神医医术很高明,我会请他过来给婶婶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第62章 甩手掌柜
花弧见梁寂有些不太好意思答应,当即拍着他的肩膀说:“俊生是我女婿,也是你侄儿,又不是外人,此事就这么定了!张神医不让我吃酒,今日我高兴,与你吃一盅,来来来!”
赵俊生也拿起酒杯对梁寂道:“梁叔,小侄敬你!”
喝完酒,赵俊生从怀中拿出一个金饼塞在梁寂的手里说道:“梁叔,婶婶治病得花钱、在这边租房子得花钱,弟弟妹妹们要吃饭、买衣裳也得花钱,这个饼子您先拿着花,若不够我再拿!”
“这不是木兰给俊生用来吃饭的钱吗?”花弧在一旁看见后暗中嘀咕,心中却是越发喜爱这个女婿,特别是在做人方面,这可不是一般的年轻人能够做到的。
梁寂沉吟一会儿,对赵俊生和花弧说道:“既然花兵头和俊哥儿瞧得起我梁寂,也念着我与你阿爷当年的兄弟情谊,愿意给我梁家一条活路,这份情我就收下。不过咱得按规矩来,从今以后我梁家就依附赵家而生,赵家兴,则梁家兴;赵家败,则梁家败!”
说完,梁寂起身向赵俊生下拜道:“梁寂拜见少爷!”
“使不得,使不得,梁叔快快请起!”赵俊生急忙把梁寂扶起来。
梁寂又一拍儿子的脑袋,喝道:“翼儿,快给少爷行礼!”
梁翼这孩子很懂事,立即放下碗筷就要给赵俊生磕头,赵俊生拦住他说道:“无需多礼,日后叫我生哥就行了!”
梁翼不知所措,抬头看向自己的阿爷。
梁寂坚持说道:“少爷,让翼儿叫你生哥可以,但尊卑得分清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翼儿,快行礼!”
“生哥!”梁翼立即拜下去。
赵俊生要伸手去拦,却被梁寂拉住,怎么也挣脱不得,他心中惊讶,这些日子他每日坚持打熬气力、修炼内力,居然挣脱不了梁寂这个看似瘦弱的中年男人的控制。
“看来这北魏战兵斥候营出来的个个都不是一般人啊!”赵俊生心中颇为感叹。
梁寂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带着卖掉田产的钱财,雇了一辆马车把自己媳妇和几个儿女以及一些简单的行李再次回到了睢阳城。
赵俊生早已给他看好了房子,一个独立的小院子,住梁寂一家人绰绰有余,他把梁寂一家带到这院子,梁寂一家看过房子之后都很喜欢,一家子就这样住了下来。
晚上,赵俊生留在梁寂家吃饭。
饭桌上,赵俊生喝了一口酒说道:“梁叔,我已与和兴堂医馆的张神医说好了,明日早上您带着婶婶去医馆直接找他,说是小侄介绍去的,张神医会先给婶婶看的!”
梁寂道:“劳烦少爷费心了,我敬少爷一杯!”
两人又喝了一杯,吃了几口菜,赵俊生放下筷子,从怀中拿出一个折叠小本本说道:“梁叔,这是制皮的相关工序环节过程,我已经详细写在这个小本上了!最初的浸泡、削里、脱脂工序,还有后面的加脂、回潮、刮软、整形整毛这些工序都比较简单。制皮的最关键工序和步骤在于鞣液的配置、鞣制方法、检查鞣制是否完成,这些我没有写在上面,到时候我会亲自操作一遍,你跟在我身边学,不会太难!其他工序可以交给请来的工人去做,而这几个关键步骤还需要我们自己人做才放心,以免被人偷师学了去!”
梁寂接过小本本贴身藏好,郑重其事的说:“少爷思虑得周全,正当如此!”
鞣制毛皮和皮革的方法不同,赵俊生在这本子里分别写了一种。狼皮、狐狸皮、貂皮、虎皮、绵羊皮、水獭皮等等这些是皮毛一体的,就要用毛皮鞣制法,而山羊皮、牛皮、鹿皮、猪皮等等这些皮只能用皮革鞣制法进行鞣制。
赵俊生又拿出来一个木箱子,里面装几个金饼,他推过去给梁寂,说道:“这里有几个金饼,梁叔你拿着,先去租个大院子做临时厂房,这个厂房称为制皮厂;另外再租个院子做皮衣厂,好请女工们专门裁剪和缝制皮衣,至于做什么式样的皮衣,到时候我会画出几副图,让女工们照着图裁剪缝制就行了!这些事情就都交给你了,我就做甩手掌柜了,我最多是偶尔去看看进度和生产情况!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不论是外部因素还是技艺方面的问题,您随时都可以找我!至于皮料,我已经让木兰开始收购了,你把厂房租好之后就组织人手用马车去拉过来就行了!”
梁寂收下了小木箱子,说道;“好!此事交给我,请少爷放心!不过······其他事情我都可以负责做好,唯独账目一事我不能插手,若是一应事情都由我一手包办,这会很不好。所以账目和钱财支出及收入方面的事情,少爷还是要另外找人来做!”
赵俊生笑道:“这事不用你我操心,自然有人主动来操心的!”
“呃?”梁寂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这样也好。有木兰小姐给少爷管着家里的事情,少爷就可以在外面大展拳脚了!”
把制皮厂和皮衣厂交给梁寂,赵俊生是非常放心的,一方面梁寂这个人的忠诚度没问题;另一方面,梁寂这个人很有能力,会办事。赵俊生的阿爷赵贵死之时,丧事就是梁寂主持操办的,不但花钱少,而且办得还算热闹,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周到,尽管这只是一件小事,但赵俊生却从这件事情上看出梁寂做事有条理,知道轻重缓急。
“行了,我得回去了,梁叔,你们早点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了,告辞!”赵俊生起身告辞。
“我送送少爷!”
梁寂把赵俊生送到门口,赵俊生翻身上马,向他挥挥手,打马快速离去。
他骑着马小跑着走了两条街,街道上黑灯瞎火的,如果不是有月光还真是什么都看不见,胯下马匹在小跑时却突然往前栽倒过去。
赵俊生的骑术本就不怎么高明,这马突然往前栽倒,他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卸去了往前栽倒的力量。
等他刚刚从地上站起,发现自己已经被六个人包围了,这六人每个都拿着兵器,蒙着脸。
赵俊生脸色凝重,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咱们之间有何仇怨,竟然惹得你们在此截杀于我?”
第63章 虚惊一场
赵俊生的话问出来,六个蒙面人当中就有五个看向剩下那个身形最为高大的蒙面大汉。
这人就是这伙人的首领,此人嘿嘿一笑,说道:“你既然都要死了,死了之后就一了百了,何必要知道那么多?”
说完,他对其他人吩咐道:“都给我上,砍死他!”
剩下的五个蒙面人却没有动,其中一人急忙叫道:“不是啊大哥,你没说要我们杀人啊,这······这我可干不了,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更何况杀人呢?”
剩下几个人都很害怕,另一个蒙面人也战战兢兢道:“是啊大哥,咱们调戏一下小媳妇,偷几只鸡,拉几条狗也就罢了,可这是杀人啊,我······我下不去手,要不······咱们打他一顿算了?”
“我++这是哪儿来的一帮逗比?”赵俊生懵圈了,这些蒙面人搞出一副黑夜杀人的阴森恐怖的样子,原来只是一群银样蜡头枪,中看不中用。
“马勒个巴子的,你们混哪里的?吓得本大爷心肝儿一颤一颤的,知不知道?”赵俊生回过神来之后当即对众蒙面人大喝道,一改先前如临大敌的模样,变得气焰嚣张、人五人六的。
偏偏还有人吃这一套,其中一个蒙面人紧张的问道:“你别管我们混哪里的,你是混哪里的?”
赵俊生大怒:“草,你们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劫杀本大爷,竟然不知道本大爷混哪里的?拜托你们专业一点好不好?说,谁派人你们来的?”
经过这一番对话,赵俊生算是明白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刺客、亡命徒,而应该是附近街面上的一些青皮混混,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看他不顺眼,请了这些青皮混混来找他的麻烦。
这些蒙面人没有出声,谁都不傻,把老底露出去,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又有一个蒙面人提醒领头的首领:“大哥,我听说反派大多死于话多啊!”
蒙面人首领怒气冲冲,对手下五个人怒斥连连:“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平日里你们跟着老子吃好的喝好的,一个个口口声声说可以跟老子上刀山下火海,真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一个个都萎了,你们不是废物是什么?听好了,都给我一起上,谁要是装孬种,别怪老子不念兄弟情义,上!”
这群蒙着面的混混在头领的重压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挥着兵器向赵俊生招呼过来,但这些人都是被逼着开打的,哪有什么气势可言?
赵俊生躲过其中一把刀,直接抢过来连续不断的挥了出去,只听得黑夜之中传出几声“当当当”的声响,蒙面混混们手里的兵器都被磕飞出去。
“嘭嘭嘭······”三圈两脚之后,五个杀过来的蒙面混混全部被赵俊生放倒在地上,一个个嘴里直哼哼唧唧。
蒙面人首领看见赵俊生的身手了得,他有些发怵,不过一想如果不能把这件事情做好,只怕不好向背后的那位交代,他当即大叫一声,挥刀就向赵俊生劈来。
这家伙竟然还有两把刷子,虽然没什么章法,但用刀劈砍起来却也别有一番气势,颇有几分用刀一往无前的气概。
赵俊生接连躲避了七八招,趁着对方招式用老之机,挥刀反撩,刀锋划过蒙面人首领的手臂。
蒙面人拿刀的手臂被划开,鲜血淋漓,疼得他大叫一声,手握不住刀柄,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清响。
但蒙面人首领的惨叫声立即停止了,因为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谁派你们来的?”赵俊生问道。
这混混头子还算硬气,抻直了脖子叫道:“我陈某人好歹也是一条好汉,想让我出卖背后之人,做梦!”
“是吗?”赵俊生脸色渐渐变冷,“很好,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谁都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要杀人,混混头子还没出声求饶,几个手下混子却是害怕了,纷纷跪在地上哭求道:“大爷别杀我们啊,是刘光派我们来的!冤有头、债有主,您要算账就去找刘光吧!那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想让咱们兄弟给他卖命,才给那么一点小钱,谁干啊!”
“刘光?很好,非常好······”赵俊生冷笑起来,手腕一动,刀面直接拍在混混头子耳门上,混混头子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倒在了地上。
“再让我看见你们,见一次打一次,把他抬走,滚!”赵俊生指着地上几个混混大喝道。
“是是是,多谢大爷不杀之恩!”混混们连续磕了几个响头之后七手八脚抬着头目慌不择路的跑了。
马还在街边不远处,虽然被绳索绊倒,但没什么大碍,赵俊生翻身上马向家中赶回,一路上心里算计着:“刘光啊刘光,既然你小子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本大爷,那就休怪本大爷不讲情面了!”
赵俊生照常夜里修炼内力,天不亮就起来打熬气力、锤炼筋骨,苦练一个时辰的武艺,如果有多余的时间,他还练习骑射。
他吃完早饭来到衙门点卯,监督下属官吏们做完早操之后把众人集中起来训话。
班房屋檐下站在两排官吏,赵俊生站在他们面前,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当目光落在刘光的脸上时,刘光心虚的把目光挪开,不敢看他。
此时刘光的心里已经大骂开了:“这小子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吗的,陈金水那些混子真是太不靠谱了,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还自称什么清水街一霸,草!”
赵俊生可不知道刘光的心里再想什么,他喝问道:“还有谁没吃早饭的,举手看看!”
没有人举手!
以前不少人都是在点卯之后再跑出去吃早饭,但是自从赵俊生来了之后定下了新的规矩,不准在点卯当值之后再跑出去吃饭,就没有人敢顶风作案。
“好,看来这段日子诸位同僚都坚持得很好,要继续保持下去!”赵俊生先是称赞了一句,话题一转说道:“今日咱们下去各驿巡视,看看各驿的实际情况!为了保证我们看到的都是真实的,而没有弄虚作假,也防止有人去通风报信,从现在开始,诸位都给我老老实实坐在班房内!裴进何在?”
裴进立即站出来弓着腰答应:“参军,属下在!”
“左中右三令史是一定要跟本官下去的,你再找三个书吏随行,亲自去他们家中让他们的家眷给他们准备几套换洗的衣裳带过来!另外从本署的公款之中支出三千钱作为此次巡视的生活费用交给其中一个随行的书吏保管,再各署衙借几匹马,给你一个时辰做准备,够不够?”
“够够够,属下这就去准备!”裴进答应一声,转身就去做准备。
“好了,各位耐心等候吧!”
赵俊生一走,官吏们就议论开了,法曹署的头头们这还是第一次集体性的下去各驿巡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不少人都忧心忡忡。
难道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要烧起来了?
第64章 问题很大
七个人、七匹马,从睢阳城一路沿着大路向东北方向出发,此时已是八月下旬,太阳光线依然很毒辣,众人骑马跑了一个时辰进入蒙县境内,来到了蒙县驿。
这驿站坐落在一个三叉路口旁,向北通往蒙县、薄县,向东通往虞县,一座院子,占地面积还挺大的,周围长满荒草之地也是属于这蒙县驿。
七人骑马来到驿站门口,大门开着,驿站院子内却是空无一人,众人牵着马走进院子,这么多人加上马匹,闹出的动静不小。
一个系着脏兮兮围裙,手里头还拿着一把斧头和一根木材的老头从驿站的后院跑了出来。
“啊······是诸位上官来了,快快快,请入大堂休息奉茶!”老头丢下斧头和木材,慌乱的说着话,双手不停的在围裙上擦着,显得很是手足无措。
专门负责服侍赵俊生的书吏喝道:“蒙驿长,怎的不懂礼数?这是法曹署新任赵参军,还不快来拜见?”
老头急忙上前躬身一揖到地,“蒙县驿长蒙福拜见赵参军!”
赵俊生知道驿长就是这座驿站的管理者,到了后来的唐朝改称驿将或捉驿,明朝开始才称驿丞。
赵俊生问道:“你就是蒙县驿的驿长?你先起来吧,这里怎的只有你一人?”
蒙福苦着连拱手回答道:“好叫参军得知,署衙发下来俸禄和用于维持各驿的费用实在太少,驿卒们又都是从附近乡民中征募而来,为了维持生计,驿卒们在驿站没有公文往来时几乎都要回家务农干活赚些钱财贴补家用,属下、属下也拦不住,谁让薪俸太少呢!”
自赵俊生上任以来也算是对北魏的邮驿系统有了一番了解,邮驿系统不但不能为官府和朝廷挣钱,每年还要填进去大量的财力才能勉强维持。
驿站的功能不仅仅是负责传递往来公文,还为经过的商旅、官员提供食宿,商旅们吃饭住宿要给钱。
按照规定,官员们在驿站住宿吃饭也是要给钱的,但驿站怎么可能主动找官员们要钱?官员不给,驿站也没办法,长此以往,驿站的亏损自然是越来越大。
有些地方官府为了减少损失,直接指派当地的富户管理驿站,把这种损失转嫁到富户身上,有些富户为了不得罪官府,只能咬牙赔钱,而有些有后台罩着的富户,根本就对驿站不管,任其荒废。
“茶先不喝了,本官四处转转,马厩在哪儿!”赵俊生问道。
“哦,在西边,请参军随属下来!”蒙福说完立即在前面带路。
众人跟着蒙福来到马厩,只见马厩之内空荡荡的,不但连一匹马也没有,骡马和驴子都不见一头。
赵俊生问道:“蒙驿长,今日有来往公文要送?”
“昨日有几份公文,今日没有!”蒙福回答道。
赵俊生指着空荡荡的马厩问道:“马呢?”
蒙福脸上颇为尴尬,期期艾艾说道:“马被驿卒们拉回去干活了,不过一旦有公文要送,立即就会骑回来送公文的!”
赵俊生对身边的书吏吩咐道:“记下来!狱卒们跑回去干活事情也记下来!”
“是!”书吏答应,立即把这两件事情记下来。
随行的几个令史甚至都能感觉到这位新任参军心中的怒火,每个人都不敢吭声,蒙福更是战战兢兢,心里七上八下。
赵俊生又查看了驿长之内的客房、仓库。客房的房子虽然算是比较旧了,但其内倒是清扫得很干净;仓库几乎是空荡荡,按照规定要储存一些粮食的,基本上没看到,赵俊生又让书吏把这记下来,每记一次,蒙福的脸色就白了一分。
赵俊生问道:“蒙驿长,此驿有驿卒几何?”
蒙福正要说话,却发现刘光正在对他眨眼睛,还暗中伸出一个巴掌。
刘光和蒙福的小动作哪里瞒得过赵俊生,他见状立即对蒙福喝道:“蒙驿长,你看哪儿呢?来,你面对本官,有驿卒几何?”
赵俊生走到了蒙福的身后,蒙福转过身来就看不见刘光的表情了,可面前赵俊生两道火辣辣的目光却紧盯着他。
“蒙驿长,你最好跟本官说实话,本官要查绝不是难事,你若糊弄本官,一旦查出来,本官要整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若老老实实据实而报,本官还可以网开一面,毕竟吃空饷已经是常态,不是你这一个驿这么干!”
赵俊生的话让蒙福额头上直冒冷汗,他想起刘光的背景,但却又顾忌眼前这位赵参军绝对不好糊弄,如果要认真追究,他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不但可能丢掉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官职,还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一想到事发之后会身陷囹圄,蒙福再也不顾得刘光了,抬起袖子擦了擦,扑通一声跪下道:“参军恕罪,本驿按照规定加上属下一共应有五人,实际上只有三人!”
赵俊生沉着脸问道:“驿卒几日一操练?”
“三日······不,五日,······不,一个月······”蒙福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就是没有操练喽!”赵俊生说着看向刘光,刘光此时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书吏忠实的记录下来。
按理说作为驿卒只需要迎送来往公文,招待沿途经过的商旅和官员就行了,不需要与军队一样进行操练,不过迎送来往公文的途中难免会遇到贼人劫道,驿站内储存有不少粮食和接待商旅官吏们赚下的银钱,若是有贼人杀进来打劫,没有一点武力是不行的,所以驿卒每天抽出一个时辰进行操练也就成了规定。
赵俊生心情其实很沉重,仅仅从这么一个驿站的实际情况就能看出邮驿系统已经糜烂到何种程度了。
“蒙福,给你两刻钟的时间,你去把另外两个驿卒叫回来!”赵俊生吩咐一声走向驿站大堂。
“是,是,属下立即去!”
不到一刻钟,蒙福和剩下两个驿卒回来了,还有一匹马,这么大一个驿站竟然只有一匹马。
赵俊生站在面前的蒙福和另外两个驿卒,沉着脸问道:“你们自己说说,你们的俸禄是高还是低?相比普通百姓的收入如何?”
三人互相看了看,其中驿卒小心回答道;“回参军,小人等的俸禄相比普通百姓要高,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只是每次都领不到全额的俸禄啊!”
赵俊生心中出现一股冷意,不但吃空饷,而且连俸禄都不足额发放,难怪邮驿系统糜烂至此,这里面的问题大得很呐!
第65章 开源和节流
赵俊生带着众人围着驿站周围走了一圈,指着满地的荒草对驿站三个人说道:“这周围也是本驿的地吧?看看你们,有手有脚却让这里荒废成这样!”
驿长蒙福和两个驿卒低着脑袋,不敢出声。
赵俊生站定,看着转身人问道:“若本官承诺日后的月俸都会足额发放,并且从前欠下的月俸也逐步补齐,尔等能不能专心在本驿做事?”
蒙福踹了右边一个驿卒一脚,那驿卒立即道:“若能拿到足额的俸禄,就能养家糊口了,小人等万不敢在当值期间开小差,也不敢把本驿的马拉回去干活的!”
赵俊生又指着蒙福和另外一个驿卒问道:“你们呢?”
“回参军的话,小人也一样!”
“属下身为本驿驿长,自当以身作则!”蒙福赶紧回答道。
“好!”赵俊生点头,当即说道:“从明日开始,一切按照规矩来,每日早上一个时辰的操练照常进行,再若发现有人公器私用、在当班期间跑回家干活、私自外出找活干,一经发现,立即从本驿除名,卷铺盖回家,永不录用!若是大意把文公弄丢了,还得吃官司坐牢!若无公文往来,尔等就不能把本驿内外清扫干净?就不能把破败的房舍修葺一番?就不能在周围种种菜、养养猪?蒙福,你这个驿长想破脑子给他们找活干,把本驿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就算无事可干,你们也只能呆在本驿之内,不能外出,若是尔等外出了,有八百里加急战报送来,谁来送出去?谁?耽误了军国大事,你们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听明白了吗?”
三人被训得浑身颤抖,大汗淋漓,齐声答应:“明白!”
赵俊生看了看驿站周围长了不少大树,对蒙福等人吩咐道:“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抽空把这周围荒地的杂草清理干净,把周围的树木砍伐了,就地取材在驿站两侧分别盖一排木房子,房子盖好之后把它们租出去,这里是三叉路口,交通方便,在这里卖凉茶、瓜果点心、饭铺、酒肆等等都是可以的,收取的租金也可以作为本驿开销的补贴,这是开源!”
“再说节流,在本驿大门口挂上牌子,写上先给钱,再住店和吃饭。日后无论是谁来本驿住宿和吃饭吃酒,一律要收钱,不管他是多大的官,先给钱再住宿和吃饭,若不给钱,恕不接待!不要怕被人找麻烦,不要担心情面上过不去,你们是本官的属下,只有本官才能治你们的罪,其他人无权处置你们!你们若不收钱,亏空得由你们自己负担!吃亏的是你们自己,别想动用本驿的财产填补你们的亏空!”
“只有开源和节流同时进行,驿站才能维持下去,其实官府拨付的钱财和粮食是足够的,只是你们不懂得经营,又让那些都不认识、也许再也不会来的官员们胡吃海喝给吃垮了!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因素,这些因素本官很快解决,剩下的要看你们自己的了,从今日起,都各本官打起精神来,本官会再派人巡查,若是再发生今日这种事情,本官可就不会再这么好说话了,知否?”
三人挺直身板同时大声道:“是,参军!”
赵俊生等人并未在蒙县驿停留多久,很快就启程赶往薄县。
途中经过蒙县县城时已经是下午申时过了,赵俊生等人感觉腹中饥饿又口渴,在蒙县县城找了一间饭铺吃饭,赵俊生也没有讲究尊卑有别,直接叫七个人围了一大桌,让店小二准备七菜一汤送来。
“今日咱们是外出公干,就不吃酒了,以免误事,吃完饭食之后直接去薄县驿,来来来,都动筷子!”赵俊生拿起竹筷招呼众人开吃。
刘光本有些嫌弃跟几个地位低下的书吏一起吃饭,不过一看赵俊生、曹先云和贾干等人都没有在意,再加上他也的确饿了,只要忍了下来。
吃饭时大家闲聊,赵俊生随口问道:“贾令史,听闻你在法曹署呆的时日较长,资历较老,本官考考你,本朝的行政区划是怎样的,本郡归哪个州管辖?”
这个问题简单,贾干笑道:“参军问这个问题可难不倒属下,本朝与南朝刘宋一样,同样采用州、郡、县三级行政区划,我梁郡在魏晋时期归兖州管辖,在本朝却归徐州管辖!”
“为何会有镇?镇为何不在三级行政区划当中?”赵俊生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问道,其实他本身对这些问题也不清楚,只过是接着考问的方式打听一番。
贾干显然是一个老吏,对这些都很清楚,他说道:“镇是本朝镇戍制推广的结果,朝廷在控制河北地区之后,一方面沿用了魏晋十六国以来的州郡统民方式,另一方面也沿用了军政合一的护军制度。护军制度一般在蛮族集中区才施行,也只有在蛮族集中区才设镇,这些蛮族不服管束,经常闹事,朝廷就设镇,旨在震慑!当今皇帝继位之后,镇戍制被推行到关陇地区,在河南地区尚未施行。蛮族人集中居住而受管制者都是兵户,而非州郡的百姓。如今在河北之地有与州并置的镇,这些镇的作用是监督州郡内农耕而缴纳赋税的百姓,为朝廷‘威制诸夏’的国策而效劳!”
“咳咳!”赵俊生咳嗽两声,说道:“这些话以后不要乱讲,以免被那些鲜卑权贵听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好了,都吃完了吧,吃完了咱们就走,那谁,结账走人!”
付了帐之后,众人继续赶路。
到了黄昏时分,众人来到了薄县驿。
薄县驿就在薄县城外十里处,商旅或官吏们在天黑时无法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就只能在这里歇脚住宿。
众人在驿站门前停下,赵俊生等人跳下马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吆喝声:“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
众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如果这些赌钱的人只是在此住宿的商贾还好,如果是驿站的驿卒们,只怕又人要遭殃了。
赵俊生沉着脸走进了驿站,其他人看了看刘光,都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一个个牵着马跟了进去。
“吗的,这些兔崽子,尽给老子惹麻烦!”刘光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跺跺脚也牵着走进驿站。
第66章 解放思想?
薄县驿的院子里站着一排驿卒,包括在驿长李据在一共五人,周围屋檐下站着一些在此住宿的商贾们以及他们的随从,谁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驿长李据和驿卒们都战战兢兢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夜晚的娱乐就更少了,更何况这些驿卒们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轻力壮之人,除了赌钱之外还真找不到什么可以消遣和消耗精力的办法。
驿站的驿卒们赌钱的情况早就有了,但章程上却是有规定的不准赌钱,若是无人管则罢,一旦被上面来人抓了现行,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赵俊生背着手在这些驿卒面前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李据啊,按照章程规定,当值期间赌钱者,一经抓住如何处置啊?”
李据哆哆嗦嗦道:“回、回参军,当值期间赌钱被抓,第一次鞭挞十次、没收全部赌资,第二次若、若再被抓,则重打十杖再辞退!”
“拿三鞭子来!”赵俊生一声大喝。
旁边书吏把三根马鞭交到了赵俊生的手上,他让驿卒们两两面对面站立,把两根马鞭交给其中两人,让驿卒们互相鞭打,第三根鞭子被他交给了刘光,让刘光去打驿长李据。
最先被打的驿卒惨叫连连,心中怨恨对方太过用力,竟然来真的,于是轮到他们打对方时则用尽全力,包括驿长李据在内一个个都惨不忍睹,衣服被抽破了,皮开肉绽,身上的血痕看上去很是恐怖,不过这只是皮外伤,看似很惨,其实没什么大碍。
一个书吏把没收的赌资用布袋装起来拿到了赵俊生面前,赵俊生提在手里掂了掂,说道:“哟呵,赌资还不少,看来尔等一个个都很有钱嘛!从今以后,但凡罚没的赌资和银钱都要奖赏给那些表现突出、勤奋老实、任劳任怨的人!如果偷奸耍滑、好逸恶劳者的日子过得舒坦,活儿都给那些勤奋老实之人干了,这天下焉有公道在?”
“李据!”
李据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答应:“属下在!”
“你身为驿长却带头赌钱、违反规章,本应重打十杖之后辞退,本官念你是初犯,给你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再次给你一个警告,若下次再发现带头违反规章,绝不轻饶!”
李据急忙下拜道:“多谢参军给属下一个悔过的机会,属下感激不尽,日后一定严加约束驿卒们,绝不敢再犯!”
这时驿站外传来动静,赵俊生扭头一看,只见一只商队正在进驿站,他当即道;“好了,来商队了,留下一个人给我等安排住宿,其他人各自忙碌去吧!”
“是,参军!”
如今天色已晚,赵俊生决定今晚就在此留宿一晚,明日再前往其他驿站巡视,这才巡视了两个驿站就发现了这么多问题,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油灯点上,赵俊生坐在房间的桌边拿着一卷书轴看着,书籍的发展历程有几个阶段和形式,一是甲骨文、青铜铭文、石鼓文字;二是竹简和木牍;三是帛书。纸张被发明之后,先后出现了卷轴装、经折装、梵夹装、蝴蝶装、包背装、线装等多种形式,而北魏时期,就是卷轴装书籍的兴盛时期,到了隋唐时期就开始出现经折装了。
驿长李据敲门后弓着腰走进来行礼道:“参军,晚膳已做好了,参军是不是先用膳?”
“那些商贾都安顿好了?”
“全都住下了,驿卒们正在招呼他们!”
赵俊生点点头,吩咐道:“把其他人都叫过来一起吃,把饭菜都拿到这里来!”
“是!”
赵俊生看着李据离开,问站在旁边的书吏:“本官觉得这薄县驿的油水似乎很足,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聚赌?”
书吏躬身回答:“参军所言甚是,这薄县驿油水充足是整个法曹署上下皆知的事情,不但不需要上面调拨银钱下来维持,每年还能向署里上交一笔不菲的钱财。这里临近薄县县城,不远也不近,一般商旅和官吏走到这里已经是黄昏时分,想要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又不能,只能在这里住宿,再加上吃饭和饮酒,此驿才能赚不少金钱!”
手下官吏刘光、曹先云、贾干和几个书吏很快到来,驿长李据也很快送来酒菜,他把酒菜放在桌子上之后躬身笑道:“参军、各位令史,你们吃,属下先去忙了,若有需要喊一声就行了!”
“等等!”赵俊生叫住他,对随行书吏吩咐:“给钱!”
“是!”书吏当即从褡裢中拿出钱给李据。
李据连忙道:“参军和诸位上官前来巡视,属下怎么能收钱呢,不妥、不妥!”
“让你收,你就收!”赵俊生用筷子敲着桌子,说道:“来之前本官在蒙县驿也说了,日后不管是谁,不管是多大的官来此住宿和吃饭吃酒,一律要收钱!他若不给,你们就直接讨要!日后法曹署下面各驿的账目都要清楚,买进食材、雇工工钱、驿卒薪俸、日常开支、住宿收入、餐食收入,每一笔都要记清楚,你们若不收官员的住宿费和伙食费,就由你们自己填补这个亏空!本官定一个规矩,给各驿放权,让你们想办法挣钱,只要在规矩规定范围之内,只要不违法,任由你们放手施展,所赚钱财,四成奖赏给你们,由各驿驿长进行分配,剩下六成上交署衙,也就是说,你们赚得越多,分得的钱财就越多,上不封顶!”
李据听得眼睛发亮,呼吸急促的问道:“参军此言当真?”
赵俊生猛的一拍桌子喝道:“混账,本官难道还会在你们这些下属面前信口雌黄?本官说话算话,现在正是通知你,七日过后,各驿驿长前往署衙议事,届时本官自然会亲自宣布此事!不过有一点,放权让你们放开手脚、想尽办法挣钱,不是让你们不务正业,尔等存在的最大作用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往来公文,不能因为挣钱而耽搁了正事!”
李据立即行礼道:“是是是,参军英明啊,早就应该这么干了!属下等升官是无望的,干这个差事无非就是想挣几个钱养家糊口罢了,若能挣得更多,谁能不想?不过请参军放心,属下等一定会把传递公文之事放在第一位!”
这一刻赵俊生脑子里却在想:“我这算不算是解放思想,搞改革开放?”
第67章 整顿
邑桥驿,这是距离睢阳城距离最为偏远的一个驿。
赵俊生看着一副破败不堪、荒草丛生的驿站,院内外满地枯树叶,一副腐败的气息充斥期间,他脸色很不好看,扭头看向刘光、曹先云和贾干问道:“人呢?”
三人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刘光,你是管驿卒的,这些日子你不是经常下来督促驿卒们操练吗?你说!”赵俊生又把矛头对准了刘光。
刘光沉默了一下,拱手道:“都跑了!”
“跑了多久?”
“······四、四个月!”
“好,好啊,好得很!”赵俊生气急而笑,抬手指着三个令史怒气冲冲道:“欺上瞒下、克扣驿卒薪俸、吃空饷、扣留拨给各驿的款项,一个个无所作为,尸位素餐,这就是尔等的能耐?”
“人都跑了四个月了,为何直到现在还没有任命新驿长?没有调拨驿卒前来?刘光,你说?”
刘光额头上、背心里直冒冷汗,低声道:“因······因太过偏远和荒凉,谁都不愿意来,被指派的人宁愿不干了,也不愿意来这里!”
赵俊生冷着脸走到刘光面前,指着他的脸道:“本官现在任命你为邑桥驿长,从现在开始,由你接管邑桥驿!按照规定,邑桥驿包括驿长在内有五人,剩下四个驿卒由你在附近村庄招募!”
刘光终于忍不住了,露出一张愤怒的脸,抬手挡开赵俊生的手指大怒道:“姓赵的,你欺人太甚!老子受够了,现在就告诉你,老子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吧!”说完走到马匹旁边,翻身上马背,扬鞭打马而去。
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几缕烟尘渐渐消散。
曹先云、贾干和剩下三个书吏心里头如同打碎了五味瓶。
赵俊生沉着脸收回目光,目光在面前这五人身上一扫而过,向其中一个书吏说道:“范楷,你骑快马去周边村庄跑一圈,招募四个驿卒,薪俸提高一倍,承诺把这个月的薪俸换算成钱当场给他们,看看是否有人愿意来做驿卒!”
“是,参军!”这个叫范楷的书吏拱手答应,骑马飞奔而去。
赵俊生又招呼剩下的四人,说道;“来,咱们一起动手把这里清扫干净,把周围的荒草除去!”
之前跑掉的驿长和驿卒们早已经把能拿走的东西全部都拿走了,众人翻遍了整个破败的驿站,好不容易找到两把已经很旧的扫帚和一把差不多锈坏的锄头。
有人锄草,有人打扫院子和房屋,赵俊生用一把树枝捆起来清扫墙壁和门框上的蜘蛛网,花费了半个时辰总算把这邑桥驿里里外外清理干净。
赵俊生又派一个书吏骑快马去采购一些粮食和蔬菜,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和炊具。
等到这些东西全部买回来,范楷也带着两个小伙子和两个中年人回到了邑桥驿。
“禀参军,属下已招募了四个驿卒,都是附近村庄的老实村民!”范楷向赵俊生禀报。
赵俊生打量一番,见这四人的确都是老实人模样,说道:“很好!本驿的规矩和要做的事情,都跟他们讲了吗?”
“在来时的路上都讲了!”
赵俊生看向新驿卒问道:“你们谁不会骑马?”
一个年轻和一个中年人举起了手:“大老爷,我们不会!”
“好,今天你们俩的任务就是学骑马,剩下的人继续把这里进一步清理干净,房舍的墙壁有些垮塌,有些房顶破了,下雨肯定会漏水,窗户也有不少坏了,不能挡风遮雨,接下来几天,如果有公文送来,你们就送公文,没有公文送时就把驿内房舍修葺一番,等你们把房舍修葺好了,估计也才会有商旅和官吏们路过时在此居住!好了,开始干活吧!”
“是,大老爷!”新驿卒们各自动起手来。
赵俊生把随行的几人叫道面前问道:“尔等也看见了,这邑桥驿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做驿长,谁愿意留下?有没有主动请缨的?”
曹先云和贾干二人肯定是不会主动请缨的,他们都已经是令史,只比赵俊生的官职低。
书吏当中有两人互相看了看,但都没有出声。
最后还是刚才出去招募人手的范楷主动站出来拱手躬身道:“参军,属下愿意留下!”
赵俊生颇为欣慰,当即说道:“好,本官任命你为邑桥驿长,薪俸在原来的基础上翻倍,只要你能把这邑桥驿经营好,本官在这里承诺,只要署衙内的官职有空缺,对于你这种主动承担重任、任劳任怨的人优先考虑提拔任用!”
“多谢参军,属下一定不辜负参军的信任!”
赵俊生一行人出来已经好几天了,几乎把整个梁郡境内的驿站都走了一个遍,也是应该返回睢阳城了,他让随行的书吏给范楷留下一些钱财作为备用,又交代让其三天后去法曹署衙参加议事,交代完毕之后就带着曹先云、贾干等人打马返回了睢阳城。
赵俊生本以为刘光的舅舅——郡丞吴祯会来找麻烦,他回到睢阳城都三天了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外甥被逼得主动辞职走人了,吴祯这个郡丞竟然没有半点反应,果然是老谋深算,沉得住气啊!看来我得小心一些,这种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暴风骤雨般让人防不胜防!”这天赵俊生坐在班房里摸着下巴暗自琢磨着。
裴进小心走进来拱手禀报:“参军,下面各驿驿长已然全数到齐了,此刻都在外面院子里候着!”
赵俊生收回思绪,起身道:“去把他们叫进班房,让他们各自找位置就坐,通知署衙大小官吏列席旁听!”
“是!”裴进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安排。
赵俊生把案桌上的公文、竹简、木牍和文房四宝收拾了一番之后走出班房,来到外面大班房时,五十一个驿长已经全数到齐坐好,署衙的大小官吏们也都列席在一旁。
他走到前面一个搭好的台子上看着下面众人说道:“前几天本官和诸位都已经认识了,今日把诸位召集过来主要是对本郡之内的邮驿系统进行整顿,让它更能发挥作用!”
“首先说一个本官的决定,经过这几天的巡视,本官发现本郡之内有好些驿都是多余的,不在一条道上,却只相隔十几里,有的甚至只相隔几里,只要经过一个三岔路口很快就抵达,或是抄小路也能很快就可以赶到。对于这样的驿,本官的想法是进行裁撤,经过初步估算,大约有三成需要裁撤,把裁撤出来的驿卒补充到缺人的驿,至于裁撤哪些驿,署衙会进行斟酌考虑,过几日就会发下公函,按照规定办理即可!”
这个决定让不少驿长都心中不安起来,如果他们所在的驿被裁撤掉,那么他们将何去何从?
第68章 拥护
裁员这种事别说是如今这个北魏时代,就是在后世一经提出来也是哀鸿一片、人心惶惶,总归是要砸人饭碗,谁不担心自己的饭碗被砸?或者饭碗被缩小?
台下所有驿长的表情都一一落在赵俊生的眼里,在后世他经常被别人决定前途命运,在这里他却能决定别人的命运,不过他也没有半点得意的感觉,这个时代总归比不上后世的就业的机会多,丢了差事想再找一份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赵俊生在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时候给他们一颗定心丸:“诸位也不必担忧,这次是撤驿但不裁员,被撤掉的驿,房屋地基和附属地会尽量出售,驿兵补充到其他驿,驿长也会另外安排职位,驿长之间也可能会互相调换任职!”
这的确是一个定心丸,驿长们都有些放心了。
赵俊生继续说道:“接下来本官再说第二件事,就是对下面各驿的不正之风的整治整顿,前几天本官下去巡视的时候都跟诸位强调过了,今日再强调一遍,典章制度是怎么规定的,就怎么执行,而且要坚决执行,署衙会不定期派员下去巡查,当班期间开小差的、聚众赌钱的、中饱私囊的、公器私用的等等这些,还有牲口喂养的不好、房舍维护得不好、地面和用具不干净等等,一经发现,一律严惩不怠,你们这些驿长要带头遵守、并监督驿兵们,若出了问题,不但驿兵要受罚,你们身为驿长也有管教不严之罪,轻则降为驿兵,重则鞭挞、坐牢、丢官罢职!”
这也算得上是三令五申了,下面这这些驿长们都是心有戚戚,知道这事不是开玩笑的,没有人再有开玩笑的心思,如果真的出了事,上面板子打下来,那可就不好玩了。
“好,再说第三件事情!”赵俊生喝了一口茶又继续,“就是开源节流的问题。朝廷和官府每年都给我们署衙拨付了大量的款项用以维持各驿的运转,目的有两个:第一,保证朝廷、上级官府、平级官府和下级官府的诏令、奏疏、公文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目的地;第二,为来往的官吏、商旅、百姓们提供食宿!但署衙拨付下去给各驿的钱财往往不够用,有些驿经常性的入不敷出,本官这些时日经过走访查询,也了解了一些,主要原因有几个:第一,拨下去的款项有很大一部分被某些官吏截留了:第二,驿长和驿兵们的薪俸也被某些官吏克扣了一部分,经常性的不足额发放;第三,几乎是绝大部分的官吏住宿时都不给食宿费,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这个费用就需要各驿自己承担,这是不合理的!”
一个驿长忍不住站起来大声道:“今日参军把话摆明了,属下也豁出去说说心里话。参军方才所说每一条都切中要害,这些都已经是法曹署衙和各驿长年累月的积弊了,属下们和下面的弟兄们苦啊,家里面都指望着我们的薪俸过日子,弟兄们的薪俸领不全,妻儿老小就得跟着饿肚子,那些当官的来到咱们驿大吃大喝,还要好酒好肉伺候着,饭菜不好还得挨骂挨打,吃完喝完睡完了也不给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弟兄们也不敢讨要,人家是当官的呀,你跟他要钱?活腻歪了吧!”
其他驿长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一个个发泄着心里的怨气、不满和牢骚。
等这些人说了一阵子,赵俊生就及时制止了,他道:“刚才诸位的想法和不满,本官都听见了,本官也觉得要改变目前的局面!首先,本官在这里保证,从这个月开始,无论是谁的薪俸都会足额发放,拨付下去的款项也会足额到位,如果有谁的薪俸领的不全,拨付给各驿的款项有克扣的情形,你们都可以直接到署衙来找本官,本官给你们做主!”
“好!”一个驿长站起来大声叫道,双手鼓起掌来,其他驿长们也纷纷叫好,大声鼓掌。
令史贾干、曹先云和书令史裴进以及署衙内的所有书吏们看着这副情形都颇为吃惊,他们看向赵俊生的目光都不同了,同时他们心里也开始担忧,克扣薪俸和款项可都是他们这些暗地里干的,这位参军会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会不会让他们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赵俊生又压了压手,等掌声平息下来,他继续道:“关于官吏们在各驿大吃大哥、住宿都不给钱的事情,本官在这里再次申明,这是不合理的,你们回去之后在大门口挂上牌子,在上面写着:吃饭住店给钱,天经地义;先给钱,再住店,不给钱,恕不接待!若是哪个官员为此事而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就直说这是本官说的,是法曹署的规定,他们若有意见让他们来找本官,本官看他们是要脸还是不要脸!”
“好!”
“好,参军说得好!”
赵俊生很清楚,在这个时代,驿站既充当邮局的作用,也充当客栈酒店的作用是时代造就的必然性。
古代人口少,经常十几二十里看不到人烟,土匪强盗多如牛毛,治安很不好。来往商旅、官吏需要歇脚、喝水、进食和住宿却找不到地方,只能前往驿站。为什么只能去驿站?在荒郊野外的路边开个杂货店、饭馆、客栈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守得住,经常有土匪、强盗来光顾,你能开下去才怪!
但驿站却能长久存在,它是官方设立的机构,有驿兵驻守,寻常两三个人敢打劫?所以赵俊生根本就不担心驿站有没有客源。
“刚才说的是节流,再来说说开源!本官的想法是把各驿周围的附属土地都利用起来,尽量就此取材、废物利用,多建一些房舍,如果可以租出去给当地的百姓就租出去,让当地的百姓们能做一个小本生意养家糊口,驿站也能收取一点租金贴补开销,如果租不出去,也可以当做客房使用,不要让这些位置都荒废了!”
“本官此前去巡视的时候给诸位做过承诺,让你们放开胆子、开动脑筋想办法挣钱,只要不违反典章规制,署衙都是支持的,所赚的钱财六成上交署衙,四成留下由你们和驿兵们所得,如何分配,由你们这些驿长决定!所以,赚得越多,你们就分得越多!”
这些个想法也得到了驿长们的大力拥护。
“关于开源节流的事情,诸位还有什么想法没有?诸位若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提出来,若是谁能够提出好办法,本官重重有赏!”
第69章 花木兰的奇思妙想
驿长们都返回客栈了,署衙这边也到了下值的时间,赵俊生向裴进交代一番就骑马返回了家中。
店铺内,小青和红莲两个婢女正在缝制衣裳,赵俊生问道:“这几天有多少套定制的衣裳?忙得过来吗?”
小青和红莲一看是赵俊生,想放下针线行礼,被赵俊生阻止了,红莲回答道:“咱们铺子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了,定制衣裳的人越来越多,就连下面县城也有人来定制衣裳,不过我们还忙得过来!”
“好,我看你们的针法已经很不错了,就是速度还慢了一些,还要多多练!”赵俊生看了一下她们行针的过程后说道。
其实他也知道他对她们的要求高了一些,他修炼的针法主要作用是来杀人的,裁剪缝纫只是附带的作用,用绣花针和缝衣针杀人,这对手法、力道和速度的控制在要求上不是一般的高,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般裁缝师傅能做到她们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
赵俊生鼓励了一番,来到后院给花弧推拿,发现花木兰正在做,而花袁氏正在做晚饭。
花木兰回头一看,问道:“你前几天去哪儿了?怎么好几天没回来?”
赵俊生道:“我不是给花伯伯和伯母说过了吗,我带着署衙的下属去下面各县的驿站去巡视了,去了好几天,前天才回来。你何时过来的,牲畜、毛皮收购得如何了?”
花木兰道:“中午过来的。如今本郡内的牲畜和毛皮都被我们收购得差不多了,从北方来的牲畜和毛皮也收购了一大批,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价格押得太低,北方的牲畜和毛皮商人也不再往这边来,而是往其他地方去了。我昨日算了一下,一共收了牛三万头,羊十一万只,各色毛皮十六万张,羊毛五万包,估计黄河两岸附近的都被收得差不多了!不过呢······钱也用光了!”
“噢,好,好!不,等等,你不会把我开皮革厂和皮衣厂的钱也给用光了吧?”赵俊生忐忑不安的问道。
“放心,给你留着呢!”花木兰白了赵俊生一眼。
“这就好,梁叔那边已经租好了两间院子做厂房,正在招募人手和购买配液原料和一些工具,若是钱财不够就得停下来了!”
这时花弧说道:“俊生啊,伯伯跟你说个事,伯伯已经问过张神医了,我这病要慢慢调养,我打算和你伯母回花家堡!”
赵俊生急忙道:“那就在这儿调养啊,为何要回去?难不成小侄做得不周到得罪您老了?”
“那倒不是”花弧笑着摆手,“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这都一个多月了,老夫也有些想家了,让我一直住在这儿,我也是浑身不得劲儿!”
“还狗窝?住的城堡好不好?这要是放在后世,拥有一座城堡乃是无数年轻人的憧憬吧?”
赵俊生心里一阵诽腹,他看向花木兰,花木兰摇摇头,看来这老头去意已决,他只好说道:“那好吧,竟然您老执意要走,小侄也不强留,赶明日我送您回去!”
“不用,你还有公务要忙,不能总把时间耽搁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上!”
花弧笑着拍了拍赵俊生的肩膀,见他神色之间有些愁眉不展,问道:“怎么着,最近在官府做事不顺心?”
赵俊生笑道:“倒也不是不顺心,您老也知道小侄管着法曹署,下面各县的驿都一团糟,有些荒废了,有些驿兵逃跑严重,还有些驿人员却又超编,关键是各驿都是年年亏损,入不敷出,太守府拨付的款项又不多,要把这些驿站维持下去也不容易啊!更重要是那些驿兵们平时都没什么事做,传递公文也不是每天都有的活,他们若无事可干就会开小差,甚至聚众赌钱,这些都很伤脑筋啊!”
花弧点头道:“邮驿之事乃是陈年积弊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解决得了的!”
这时花木兰说道:“俊生哥哥,我觉得你可以想办法把闲散的驿兵劳力集中起来使用,你们法曹署可以向民间发布告示,向民间承接传递私人书信、送货等活儿。你看如今民间百姓们之间的书信往来大多都是托人顺道捎带的,而有些家里人想给远方的亲友们捎去一些衣裳鞋袜、钱物等等却是只能想想,却无法专程跑一趟,也大多都是找人捎带过去,这些肯定都是不方便的,如果你们法曹署能够做这个事情,只要把它做起来,收入肯定是不菲的!那些驿兵们反正是要给官府送公文的嘛,如果在收取一些钱财的前提下能顺带把私人书信和货物一起带过去,岂不很好?我想百姓们也应该还是愿意的!”
赵俊生听得瞪大眼睛,“这、这不是跟后世邮政系统做物流业务一样吗?”
花木兰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咱们草场还有数百匹马矮脚马找不到买主,正好可以卖给你们法曹署分给各驿的驿兵们作为脚力,用来传递公文、书信、拉车绰绰有余了!到时候你们可以把车队组织起来,运送大宗货物,作为官方车队肯定比那些商队的车队更容易通过关卡的盘查,你们就等着商家们抬着钱财上门吧!”
“嘶——木兰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我这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都没想到利用邮驿系统做物流,她这个古代美人儿竟然想到了!”
赵俊生心里感叹了一番,一时忍不住抱住花木兰的头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木兰,你这真是一个天才的想法,太好了!不行,我得立即完善细节并向万将军报告,希望能取得他的支持!”
赵俊生说完就起身跑了,留下满脸通红的花木兰捂着自己的脸害羞得要是,她望着赵俊生的背影大叫:“赵俊生,你欺负我,你个滚蛋!”
“呵呵,年轻真好啊!”花弧笑呵呵看着这小两口打闹。
花木兰扭头怒道:“好什么好?阿爷,赵俊生他欺负你女儿,你管不管?”
“丫头你别逗我老头子了,他能欺负你?你欺负他还差不多!”
赵俊生跑回自己的房间开始写发展物流的计划,不久花木兰来叫他吃晚饭,吃完晚饭又继续写。
次日一早,赵俊生赶到太守府衙门点卯当值,刚进门就遇到万语桐。
“赵俊生,等等,我正要找你呢!”
赵俊生看见是万语桐,停下来问道:“是万小姐啊,制衣厂现在的情况如何?这些天我一直忙着衙门的事,都没去看过生产进度了!”
第70章 皇帝要来了
“正要找你说此事,你是东家,却一连好几天都看不到人影,这是把本姑娘当苦力啊!”万语桐这么一个文静的大家闺秀都忍不住抱怨,可见她心里的怨气有多大。
我是东家?赚的钱你老子要拿走八成,我还东家?我就一小受气包,累死累活、忙里忙外都是给你们万家干的!
赵俊生心里忍不住一阵诽腹,脸上堆起笑脸说道:“小姐这不是能干嘛,即便我不在,小姐也足够应付一切了。另外,主要是我这些天忙着衙门的事情,让小姐受累了!等忙完这段时日,我一定常往制衣厂跑跑!这样吧,小姐这些日子受累了,明日我亲自下厨在家中设宴酬谢小姐,”
发了一通牢骚,万语桐心里也舒服了一些,她听说赵俊生要亲自下厨,不禁有些怀疑,一个读书人出身的大男人下厨?不怕被人笑话?做出来的食物能入口?
不过人家好歹是一番诚意,万语桐也不好拒绝和嫌弃,答应道:“那好吧,这次就放过你了!你是东家,有一事要跟你禀报,五千件骑马裤已经裁剪缝制完成,每一百件打成一个包,如今都堆在库房内!接下来制衣厂的女工就没活干了,不过那些纺纱用的原料只用了一小半,还有一大半呢,染料也是!”
赵俊生说道:“继续做骑马裤,不过这一批的布料染色时要染成多种颜色,不能再跟供应军方的骑马裤都是黑色和灰色了,接下来缝制的骑马裤要有白色、黑色、灰色、红色、绿色、蓝色、粉红色等多种颜色,其中白色、黑色、灰色最多,其他颜色稍少,这一批骑马裤我打算向民间出售,所以颜色要多一些,尺寸大小也要进行合理的安排,这个我相信你会考虑到!”
万语桐点头道,又问道:“好,我会吩咐下去的!我定制的霓裳还没有缝制完成吗?”
“主要是用作装饰的宝石还没有雕琢完成,毕竟数量太多了,这些天我一直催促首饰店的工匠抓紧,三五天之内就能完成雕琢,到时候一旦开始缝制,只需要两三天就能彻底完工!”
万语桐道:“那好吧,看你把它画出来挺美的,就想看看它被缝出来是什么样的!行了,不说了,我还得赶去制衣厂!”
“那你慢走!”
看着万语桐走了,赵俊生心里松了一口气,他面对万语桐时压力很大,特别是那日用人工呼吸的方法救了她之后,她看他的目光就怪怪的,让他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赵俊生想了想,折道先去了军务大堂找军司马梁鹏。
此刻梁鹏正在大堂内训斥几个身披百人将,他看见赵俊生来了,先把这几个百人将打发走了,对赵俊生笑道:“赵老弟,这些日子怎么都没见你呀,上哪儿去了?”
“还不是公务上的事情,去各县各驿去巡视查看了一番实情,跑了好几日才回来!不说这事了,今日来找梁大哥是骑马裤的事情,第一批骑马裤五千件都已经缝制完成,我过来问问梁大哥何时能运去军中交接?”
“哦?这么快就完成了五千件?”梁鹏极为惊讶,这种速度的确让他很吃惊,他其实是知道赵俊生的制衣厂有一百余人,但纺纱、织布、染色,裁剪和缝制,等等这些事情要做,按照正常情况下,要缝制五千件骑马裤不可能这么快的。
“这不算什么,小弟给女工们的工钱都是按件数计算的,他们当然是做得越多就挣钱越多,干活时决计不会偷懒的!”赵俊生解释道。
“我怎么发现你这消息鬼精鬼精的,这种办法也能想得出来!行,既然缝制完成了,就派人运到军中库房来吧,到时候你让其他人来支取钱财,你毕竟是官府中人,就不要出面了!”梁鹏说道。
“好,多谢梁大哥了!”
关于骑马裤的尺寸大小,赵俊生参照了后世的尺码表,按照小号、大号、加大号、超大号四个尺码,小号和超大号的数量相对要少一些,大号和加大号最多,基本能保证军中每一个将士都能找到合身的。
对于这种准流水线产品,赵俊生还在制衣厂专门定下了规矩,以后裁剪和缝制衣裳,基本上都按照这个尺码表的标准进行,不过考虑到向民间市场出售,增加了一个超小号的尺码,专门供应体型较小的男女。
赵俊生定的这个裁剪缝制尺码表,也算是在北魏这个时代的第一个行业标准了。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小吏走进来对二人拱手作揖:“见过梁参军,见过赵参军!”
虽然两个都是参军,但是份量却是大不相同的。
“何事?”梁鹏问道。
“两位参军,将军派小人叫太守府各署衙的主官前去大堂议事!”
“走吧!”
梁鹏、赵俊生跟着小吏急匆匆赶到太守府前堂,此时前堂已经是站满了各署衙的主官,郡丞、主薄、从事、郡尉,甚至是蛮族城的都尉拓跋钦都来了。
“好了,人都到齐了,议事开始吧!”
万度归看了看众人,说道:“前段日子,法曹署的赵参军在其署衙内开始严肃坐堂规矩、让上下官吏提前两刻钟到堂点卯出操,如今看来,效果极为明显,法曹署的上下官吏行事都有规矩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懒散。本将军决定把赵参军的做法在太守府各级署衙和官吏当中推行,诸位都以法曹署为榜样和例子,谁做得不好,本将军就要打谁的板子!”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赵俊生身上,这让他感觉不有些不自在,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万度归却不管其他人的脸色和反应,继续说道:“这是第一;再说第二,传令下去,睢阳城和其他各县城内的清洁要抓起来!从事邓通,这事是你负责的,街面上出现脏乱差的情形,本将军就唯你是问!还有蛮族城都尉拓跋钦,本将军就问你这个都尉是怎么当的,蛮族城内整日里臭气熏天,狗都不愿意进去,你也不嫌害臊,尔等怎么还没有被熏死,啊?本将军给你三日时间,把蛮族城内清扫冲洗干净,否则你就滚回草原上放牧去,都听见否?”
邓通战战兢兢、拓跋钦浑身冷汗直流,两人站出来行礼答应:“是,卑职等遵命!”
今日这议事似乎气氛颇为不寻常,赵俊生心里有一种预感,只怕皇帝拓跋焘很快就要来了,否则万度归不会如此迫切的进行整顿。
万度归摆摆手让他们二人退回原处站好,开始了兴师问罪:“前睢阳县丞柳福林的小舅子被江洋大盗君子兰刺杀,柳福林本人也死得不明不白,还有原睢阳令常海淹死在碧水湖里,其随从常五自今下落不明,这几桩案子到如今都没有一个说法,贼曹王励,一个多月过去了,你还没有破案,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第71章 怼郡丞
万度归今日的脾气不小,说话充满了火药味,大堂内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息,看向王励的目光也充满了同情。
贼曹王励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将军恕罪,不是卑职无能,实在是贼人太过狡猾啊,卑职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每次都在关键处都被人为掐断了,还请将军再给属下宽限一些时日!”
“抓不到贼人、破不了案子,你却还在推卸责任!”万度归勃然大怒,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箭扔下,大喝道:“来人,杖责二十!”
王励吓得大叫:“将军饶命,饶命啊!”
四个衙役拿着水火棍走进来把王励按在地上,一人按住上身,一人按住双脚,两人拿着水火棍在左右两侧举起就打,只打得啪啪作响,疼得王励惨叫连连。
赵俊生看得心有戚戚,真是万恶的古代啊,贼曹好歹也是市公安局长,实权派官员,一个案子破不了就要挨打,这他吗还有王法吗?这当官跟当个普通的百姓有什么区别?
看来······这北魏的官还真不好当啊!
二十大板打下来,王励已经是疼得是死去活来,好在这人身体还算壮实,没被打昏过去,但只怕好几天都会行动不便。
却又听万度归喝道:“王励,本将军再给你十日时间,十日之内若再破不了案,你就等着革职查办吧!”
赵俊生这下听明白了,在皇帝拓跋焘即将南下之际,万度归要的不是案件的真相,而是尽快结案,否则一个郡治县令无端淹死在碧水湖,到底是自溺而亡还是他杀,过了一两个月都没有一个结论,如果皇帝问起来,他这个镇守南疆的太守如何回答?
“是,是,卑职遵命,多谢将军再给卑职一个机会!”王励强忍着疼痛答应,几个衙役在万度归的示意下把他抬了出去处理伤势。
万度归的目光在堂下众官吏身上一扫而过,又开口道:“梁鹏!”
梁鹏心中一凛,站出来抱拳道:“末将在!”
“从明日开始,军中严肃军纪,操练不得懈怠,若有违反者,一律严惩不怠!”
“遵令!”
万度归的目光停留在了郡尉唐莽,“最近睢阳城内夜间接连发生许多事端,有江湖人士械斗厮杀、有贼人行窃,治安越来越差,你这个郡尉难辞其咎!从即日起,全郡各城从夜间戌时开始戒严,戒严之后如果不是紧急公务,任何人不得随便上街,已经抓住按照戒严令处置!”
唐莽额头上冒出细汗,站出来抱拳道:“是,将军!”
妥妥的一言堂!在这梁郡,他万度归就是一手遮天、一言九鼎,谁都不敢忤逆和反对,否则绝没有好下场,军人主政的局面由此可见一斑。
所有官吏都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压力暴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位万将军会突然整顿官场和驻军?还要进行戒严?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恐怕有大事要发生。
只有赵俊生明白,万度归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皇帝拓跋焘的到来。
“好了,本将军要说的就这些,诸位是否还有其他公务要说?”万度归问道。
这个时候谁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惹得万度归不高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脑袋搬家都不是不可能。
赵俊生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站出来拱手行礼道:“将军,卑职有事禀报!”
“说!”万度归抬手道。
“是!”赵俊生答应,当即说道:“前几日卑职带着法曹署的一干下属官吏去下面各驿查访了一圈,走遍了全郡五十一个驿,发现了很多问题。卑职也查阅卷宗看了,最近几年太守府调拨给法曹署的款项用于维持全郡各驿运转的钱财还算是充足,但各驿的情况依然是每况愈下,有些驿包括驿长在内,驿兵跑了个精光,驿舍也是残破不堪,而有些驿的驿兵则在当值期间跑回家干农活,或者外出私自找活干,一些无所事事的驿兵们又聚在一起赌钱,甚至还有人把用于传递公文的马匹都拉出去卖了,驿兵们也时常领不到薪俸!”
万度归皱起了眉头,喝问道:“情况如此严重吗?”
“是!”
“那你今日提出来是何用意?”
“自然是要进行解决,否则本郡的邮驿系统就会崩坏,公文传递就会越来越困难!”
万度归问道:“那你打算如何解决?”
赵俊生当即把邮驿系统逐渐崩坏、入不敷出的原因进行了一番分析和阐述,并提出了几个解决方案。
在解决方案上,赵俊生的宗旨就是严格执行典章规制、整合资源、合理使用、开源节流、充分给各驿放权,不但要让他们能够自负盈亏,还能上交一部分盈利。
赵俊生这一番话也的确切中了要害,引起了在场官员的纷纷议论。
万度归听了之后问道:“赵俊生,你说的这些严格执行规章、裁撤一些不必要并且废弃之驿、合理使用、给各驿放权让他们自己想法挣钱维持,这些本将军都支持。不过你说的开源节流要如何进行呢,你说详细一些!”
赵俊生拱手道:“先说节流,各驿入不敷出最大的问题就是亏损,亏损何来?乃是因为来往官吏及其随从住宿、吃饭、饮酒都不给钱,全部让各驿自行填补缺口,驿长和驿兵们为了维持,不得不把自己的薪俸拿出来贴补,长此以往,自然维持不下去,而官员们认为在驿站白吃白喝是理所当然,节流就从这里开始,法曹署从即日起宣布,日后本郡之内所有驿站不再免费向来往官吏提供食宿,想要住店吃饭吃酒可以,但必须拿钱,不拿钱就不接待,爱上哪就上哪!”
郡丞吴祯终于找到机会发难了,他轻笑道:“赵参军这么做未免太让我梁郡上下颜面无光了吧?这天下所有驿都是如此,哪有官吏在驿站住宿进餐要收钱的道理?若是本郡官吏也就罢了,正所谓家丑不外扬;若是外郡、甚至是朝廷的官吏来梁郡在驿站住宿时也要收取食宿费,我梁郡各地官衙和官员们的脸面往哪儿放?”
赵俊生也不怵吴祯,总归是死对头,早交锋晚交锋没什么区别,他冷笑道:“敢问吴郡丞,谁规定来往官吏在驿站住宿不需要交食宿费?”
“······”吴祯无言以对,不过他又立即说道:“官吏们在驿站住宿不给食宿费已是常态,你突然要收钱,你叫官员们如何肯?”
“不肯?这简单,卑职刚才就说了,本驿恕不接待,请往前在走几步!住宿、吃饭、吃酒付钱乃是天经地义,你去客栈住宿吃酒要不要给钱?为何在驿站就不肯付钱?”
“官吏若是因公务外出,署衙一般都有资费补贴食宿,可官员们却不用这笔钱,自己落口袋了,吃住都用公家的,这相当于拿了两次外出公干补贴!这怎么能不让官府邮驿系统的投入日益增多?越往后投入就越大,最后成一个无底洞,官府如不继续投钱,邮驿系统就会崩溃,朝廷和上级官府的政令就无法及时下达或需要更长的时间下达!”
“官吏若因私事外出,凭什么要白吃白喝?外州郡或是朝廷的官员来本郡,凭什么要把这笔负食宿花费担强加给本郡官府?”
说到这里,赵俊生向万度归拱手道:“将军,谁都知道吃饭住宿要给钱,但官员们在驿站住宿不给食宿费已经成了习惯,这在朝廷并没有明文规定,所以要把这个习惯和观念纠正过来并不困难,不给钱就不接待,在荒郊野外,他们没地方去,若想住宿和吃饭,只能给钱住店吃饭,时间长了,这坏习惯自然会被纠正过来,根本无需担心会引起什么乱子,难道说他们把住宿吃饭不给钱这种丑事说出去会很光彩?”
官府对邮驿系统的投入越来越大,但依然捉襟见肘,万度归也对此事一直很苦恼,如今赵俊生提出这些解决之道,他仔细想想也觉得可行,当即表示支持:“好,此事就如此定了,严格执行下去!”
他又道:“你再说说开源之事!”
赵俊生当即说道:“卑职打算以法曹署的名义向全郡百姓发布告示,宣布在收取一定资费的前提下给百姓们向本郡内的亲友传递书信或携带货物,衙役们本身就要向官衙传递公文,若携带民间百姓们的私信和货物,也只是捎带,根本占用不了多少时间,此事若是能成,可以给邮驿系统增加不少收入,还可以把闲散的驿兵劳力利用起来,不让他们闲着没事干,若是运输量大,可以增加一些马匹和马车,投入虽然增加,但收入也会成倍增加。这里有卑职写的详细条陈,还请将军过目!”
说完,赵俊生拿出几张写满字的纸张递上去。
第72章 你很高贵吗?
万度归把赵俊生递上去的条陈详细看了一遍,思索间说道:“如今民间私信几乎都是托人顺道捎带过去,很不方便;想给远方的亲友送一些东西,却因路程太远、事务繁多而不能成行,专程走一趟又耽搁许多时日。你这个想法很不错,倘若能做起来,应该是大有可为的。不过要做的话,还需要解决不少问题!来人,把这条陈给诸位同僚们都看看,都说说想法!”
几张写满字的纸张在大堂内的官员们手上传来传去,他们一个个看得很快,有人还在看,有人却已经向赵俊生挑刺,郡丞吴祯问道:“赵参军,本官想知道你用何种办法吸引百姓们把书信和货物交给驿站的驿兵送到亲友手中?信件书写的都是私密之事,百姓们要托送的都是要紧物件,损毁了如何向当事人交代?你以为你一句话,百姓们就会都听你的?他们凭什么相信你!”
这些也是万度归和众官员们都想知道的,他们都看着赵俊生,看他如何解决此事。
赵俊生淡然一笑,对万度归和众官员拱手道:“将军、诸位同僚,法曹署也是太守府辖下的一级署衙,官府说话是要算数的,就如同下达政令一般。我法曹署可以向百姓们承诺,百姓给亲友寄出的信件,如同官府公文一般封上火漆,与官府公文同一时间送到同一座城镇;所托运的货物如若损坏,接收货物或信件的驿站按照市价双倍价钱赔偿!民间商队的车队在途中很可能会遭到土匪、强盗的攻击,但我们法曹署毕竟是官府衙门,遭到土匪和强盗攻击的机率要小得多,否则如同造反!”
吴祯继续找茬:“如果要运货物,势必要添置马车、马匹,还要增加护卫,这可是一大笔开销,这笔钱财从何而来?本官告诉你,府库中如今也没钱,所以这笔钱你得自己想办法!”
如何解决投资的问题,赵俊生早就想好了,说道:“花家堡有马,卑职可以出面找花家堡商议,买进一批分发给各驿站,买马的钱现在暂且欠着,四个月之后再一次性还清!我们各驿站周围都有现成的木料,让驿兵们砍伐了树木找木匠打造就是了,只需要给工钱!沿途护卫就让驿兵们当任,把一些不必要的驿站裁裁撤,把这些驿站的驿兵们补充到其他驿站完全可以解决护卫的问题!”
吴祯想了想又道:“驿站几乎都在城外,城外的百姓可以去驿站把书信或货物托运,城内的百姓难道要出城跑很远的路去驿站?”
赵俊生笑了笑,说道:“这还不简单,各县县城内不都有驿馆吗?就在驿馆内找个房间挂牌收取百姓的信件和托运货物!”
此时众官员大多都把赵俊生写的条陈看了一遍,万度归问道:“诸位还有何疑问,有何想法?”
官员们都不出声,这种事情与他们无关,他们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不过有人对今后驿站要收取过路官吏们的食宿费依然感到不满,他们以后出行住驿站就得出钱给伙食费了。
吴祯说道:“赵参军,本官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这么折腾,法曹署辖下的各驿虽然状况不太好,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又要向官吏们收伙食费,又要捣鼓什么给百姓们送信送货物,你到底想干什么?官府给法曹署每年拨付的款项总归可以维持,若是不够,可以向那些贱民们增加赋税就是了;至于那些贱役驿卒,他们跑了是因为你们法曹署的官吏对他们不够严厉,若是抓住几个严惩不贷,看他们还敢不敢跑?这些贱役就是用来使唤的,给他们一口吃的就够了,还管他们的家小能不能吃饱,你也太多管闲事了吧?”
吴祯说这番话的嘴脸和形象让赵俊生看了只感觉恶心,真是恶心、憎恶,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官员。
赵俊生脸色变冷,而已不顾得这里是太守府大堂,他压抑着怒气盯着吴祯冷声道:“吴郡丞,百姓们和驿卒们在你眼里就是贱民和贱役,可以任意盘剥和欺压吗?你吴郡丞很高贵吗?驿卒们既是在为朝廷、为官府效力,也同样是在为我赵某人效命,别人是如何对待下属的我不管,也管不着,我只知我是他们的上司,他们替我卖命,我就得让他们吃饱穿暖,就得管他们的死活!若有人欺负他们,我就要为他们撑腰!”
“大道理我是不懂的,赵某只知道受将军提携,就得替将军分忧,尽忠职守乃是身为下属的本份!”
大堂里雅雀无声,听不到呼吸声,而吴祯的脸色却是变得铁青,盯着赵俊生的目光之中都带着寒意。
几息之后,万度归开口道:“赵俊生!”
“属下在!”
“照你的想法去做,有解决不了的,只管来找本将军!”
“遵命!”
万度归一锤定音,这让赵俊生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法曹署的班房的时候,各驿的驿长都已经到了,一个个都坐在大班房内议论着。
“参军早!”驿长们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赵俊生压了压手,说道:“刚才去见了太守,太守同意了本官全面整顿本郡邮驿系统的想法,今日你们这些驿长都在,法曹署的官吏们也都在,关于开源节流,本官还有一个想法也获得太守的支持,现在本官跟诸位都说一说······”
做物流的想法被赵俊生说出来之后,驿长们刚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等他们弄懂了,又知道每送一件货物或信件都可以进行抽成,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进行了一番详细的部署之后,赵俊生宣布散会让驿长们回去开始行动起来。
“裴进!”
“属下在,参军有何吩咐?”
“召集署衙所有大小官吏议事!”
“是!”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赵俊生来到大班房,法曹署上下十几个官吏全部都到了,他看着众人道:“本官不管从前你们是如何克扣下面驿站款项、薪俸、吃空额的,从这个月起,若是再有人背着本官做这事,到时候别怨本官不讲情面!该给他们的薪俸,调拨的款项,一粒米也不能少!你们既然跟着本官,在本官手下做事,本官也不会让你们受冻挨饿,除了薪俸足额领取之外,每个月还有全勤奖、收入分红,过节有过节费、年底有年终奖,这些收入只会比你们从前的收入多,不会少!一个个都要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要死不活的没有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