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官复原职
面对花木兰的质问,赵俊生心知此事万万不可承认,他太清楚花木兰的为人了,她是一个敢作敢当、外刚内也刚,嫉恶如仇的人,她不但拘小节,在大是大非面前也绝不含糊,如果他要是承认这事,花木兰对他肯定会极为失望。
他连忙道:“你说什么呢?我借燕国的手除掉封沓?你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么大的面子,燕国君臣也不傻子任由我摆布啊!”
“那我刚才说的这些你怎么解释?”花木兰立即追问。
赵俊生道:“幽州是边镇地带,随时都会与柔然和燕国发生战事,我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准备好足够的粮草随时应付战事,这是作为一个边镇大将首先需要考虑的事情!”
花木兰又问起军队的事情:“那些兵马都聚集在蓟县你又怎么解释?刚好燕军杀过来,你的兵马又都在蓟县,人马和粮草都齐全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赵俊生反问:“那你是否知道我没来之前范阳太守毛修之和燕郡太守李元德手下都有多少兵马吗?不算戍堡驻军,毛修之有七八千人,李元德有一万余人,我自然不可能让他们控制如此之多的兵力,于是连哄带骗、分化拉拢、威逼利诱全用上了才让他们交出兵权,我就把这些人都集中在蓟县进行整训,淘汰老弱,留下精壮,该遣散的遣散回家,无法遣散的就把他们集中起来屯田,也能让他们有一条活路,所以幽州大部分兵马都在蓟县”。
花木兰无话可说了,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大约是因为自己怀疑自己的未婚丈夫用心险恶而显得愧疚,她不应该不相信他的。
“那个俊生哥哥,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
这就是花木兰,知错能改,能放下面子认错。
“别傻了,我怎会责怪你?”
其实赵俊生也知道,利用燕军除掉封沓看似只是政治手段,但却是引狼入室,这种手段是不可取的,而且把燕军引进来给渔阳百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生产全面停止,田园被破坏,造成了大量的残垣断壁。
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对付封沓,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幽州全境,皇帝下达的旨意他不能不执行,若不控制渔阳就无法在渔阳建立后勤基地,皇帝打算在八月进攻北燕的意图就无法实现,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张兴在渔阳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在渔阳城外建造了一座大型营寨,这个营寨原本是张兴建起来保护渔阳,并打算在此与赵俊生决战的,因此修建得很是牢固、防御设施很齐全,占地面积也大,寨墙不但牢固且高大。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兵马回到渔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招募工匠、劳力在这营寨内继续建造储存仓库。
赵俊生与花木兰进行了分工,赵俊生负责组织官员安抚渔阳民众、让外出避难的渔阳百姓返回家园,组织官吏们和工匠们为在战争中房屋遭到破坏的人家修缮房屋,让百姓们尽快恢复生产,安定生活状态。
官府的民政事务可不止这些,赵俊生还要组织百姓防洪涝防旱灾,要防虫害,要募集财物购买粮食安置灾民。
花木兰负责招募工匠,组织兵卒们在营寨中修建物资储存仓库。
“将军,这库房要建造在何处?规模多大?”一个太守府负责营建的官员向花木兰询问。
此时花木兰正带着官员和工匠头领在营寨内查看,寻找合适建造库房的位置。
花木兰说:“如何建造、建造在何处,这是你们的事情,本将是不管的,但是库房的建造是有要求的,储存粮草的库房一定要保持干燥,要建造在地势稍高之处,所有库房都不能漏雨,不能被水淹,要能抵挡大风!粮草库房的面积大小要能够装下十万人吃三个月的粮草”
“除了粮草库房之外,还要修建储存兵器甲胄、其他物资的库房,规模大小也要按照能够十万人使用三个月的来修建!”
“除了库房之外,还要修建马厩、牛棚、羊圈!”
陪同官员小心翼翼说:“将军,若是还要修建马厩、牛棚和羊圈,只怕营寨的面积不够啊,还需要大量的牧场放养”
“这对于你们来说是问题吗?”花木兰指着城外一大片空旷原野,“这么多空地还不够你们使用的?”
“这个将军呐,除靠近城池这边两三里范围是官府用地,再往外面的地都是有主的!”
花木兰摆手:“不管是谁的,先以官府的名义征用,官府又不会白用他们的地,到时候给他们算钱财补偿!”
“是,稍后下官就去跟田地的主人去商议!”
大量的工匠和免费的兵卒劳力使用起来,以现有的营寨为基础建造起来的后勤基地只过了十来天就建造完成了。
这里刚刚建造完成,源源不断的粮草、军械和其他军用物资就一车车运了过来。
刺史府派了专门的官员来负责接收物资,花木兰反而闲了下来,这一闲下来她又有些想阿娘和小弟了。
这天赵俊生从外面回到刺史府,很是劳累,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水,花木兰就走过来:“俊生哥哥,今日为何这么晚回来?”
赵俊生拿起茶壶连续喝了两碗水才感觉好了一些,“前几天北方连续下了几天的雨,五十里外的澡水水位暴涨,一段河堤决口了,十五个村子被淹了,我带了两千兵马赶过去才把口子堵住!”
花木兰颇感震惊,“损失大吗?”
“损失很大,三百多村民被淹死,还有两百多村民失踪,房屋、田地、家畜几乎全无幸免。我带去的兵将们也有三十多个在堵决堤口的时候丧生!”
“太惨了!”花木兰喃喃自语,她又回过神来:“你肯定饿了,我让婢女把饭菜送过来,咱们先吃饭,吃完再去洗漱!”
婢女很快把饭吃送来上来,赵俊生的确饿了,花木兰一直在等他,也没吃,两人大口大口进食。
“那个俊生哥哥,我想回武川镇了!”花木兰吃着饭还是决定把她的打算说出来。
赵俊生一愣,停下筷子:“怎么又提起回武川的事情呢?你若是觉得没事做,就去帮我操练士卒,除了幽州军面前可堪一用,其他各部兵马的战斗力都还不行,我打算对幽州各部兵马来一次全面的整训,按照事先制定的操练科目和内容从头到尾进行一次操练,这个整训过程前后大约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朝廷若没有对你另有安排,你还是留下来吧,我派人把岳母和小弟接过来一起住,这样你也可以安心做事,行吗?”
花木兰把赵俊生的想法考虑一下,“以我对阿娘的了解,阿娘肯定不会来的,好不容易在武川安家了,而且阿爷的墓地还在那儿,现在又未过守孝期,路途又遥远,她怎会前来?再说,我我想阿娘和小弟了,我想回去看看他们,阿爷不在了,小弟年纪还小”
赵俊生不能阻挡花木兰和母亲小弟团聚,他不能太自私,多余的话也不说了,只是问了一句:“好吧,你打算何时走?”
“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明日就走吧,直接北上出居庸关,走塞外回武川在路程上要近不少,路也好走一些,快马加鞭三四天就能赶到”。
次日上午,城外。
花木兰带着花海、花魁和二十多个亲兵准备出发,静心快要生了,大着肚子也不能骑马长途跋涉,花木兰把她留在幽州跟李宝在一起。
“李宝啊,要好好照顾你媳妇,不能欺负她,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是不会饶过你的!”花木兰叮嘱道。
李宝摸了摸脑袋傻笑,“将军放心,她是我媳妇,我哪能对她不好呢?”
花木兰转身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我走之后,你要多注意休息,注意保重身体,要按时吃饭睡觉”
赵俊生不停的点头。
这时一个亲兵从城内打马飞奔而来,“启禀将军,平城有消息传来!”
赵俊生从亲兵手上接过一张纸条展开看了看,看完后抬头看向花木兰。
花木兰疑惑的问:“俊生哥哥,是谁来的消息?”
“是宗爱!木兰,你可能走不了了,宗爱派人送来的消息说皇帝已经下旨让你官复原职,继续担任右厢军大将,右厢军不日就随御驾来幽州准备东征燕国,天使很快就会来幽州宣旨,你就算此时返回武川,只怕宣旨的太监很快就会赶去武川,可能在路上就会被追上”。
花木兰闻言久久没有出声,最好只能叹息道:“天总是不遂人愿!”
只过了两天,圣旨就到了幽州蓟县,赵俊生和花木兰只好从渔阳赶回蓟县接旨,果然如宗爱派人送来的消息一样,花木兰官复原职了。
送走了宣旨的太监,赵俊生对拿着圣旨的花木兰说:“木兰你看,皇帝虽然不喜欢你这样耿直、敢顶撞他的臣子,可他还不得不用你,他需要溜须拍马之辈,也更需要你这样有才能的臣子,这个皇帝还是很理智的!”
第478章 皇帝的安抚
为了迎接皇帝御驾和征东大军的到来,尽管赵俊生内心极不情愿,但他还是不得不组织百姓把道路修整一番,组织百姓官员清扫街道,把街上随处可见的行乞人员集中起来安置,不让大街上出现一个乞丐,尽量让皇帝看到幽州一副安定和欣欣向荣的景象。
八月初九,皇帝拓跋健率征东大军抵达了蓟县。
赵俊生率领幽州文武官员出城十里外迎接。
“臣赵俊生及幽州文官官员恭迎圣驾,万岁,万万岁!”
拓跋健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并没有特别之处,与普通的将军没什么两样,这就是他与拓跋焘的不同之处,拓跋焘每次带兵作战必披金甲,戴金盔,虽然能让兵将们更容易辨认出是他,但也同样容易被敌军辨认,这就造成他好几次在战斗中都深陷柔然大军的重围。
“平身吧!”
“谢陛下!”赵俊生带着文武官员们起身。
拓跋健向赵俊生、花木兰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二人骑马同行。
作为曾经的游牧民族,鲜卑人很明显保存了骑射的传统,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是如此,鲜卑人的皇帝除了在皇宫大内乘坐龙辇,外出时都是骑马的。
亲兵牵来马,赵俊生和花木兰上马在拓跋健身后侧随行。
“赵卿啊,前些日子朝中有不少大臣都弹劾你在幽州施政昏庸,大举屠刀屠杀贵族和士族,你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赵俊生抱拳说:“陛下,臣抵达幽州之时发现幽州已被贵族和士族控制了,官府府库空无一钱,库房内能饿死老鼠,税收根本就收不上来,驻军兵将们又得到不军饷粮草,只能劫掠百姓聊以度日,各地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养兵、对大臣官员的班赏在战时依靠缴获,在平时依靠赋税,朝廷在幽州收不到赋税,还要搭进来不少钱财,朝廷对幽州已经失去了控制,幽州成为法外之地,试问这样的幽州对于朝廷有何用处呢?”
“再有渔阳太守、镇北将军封沓倚仗自己军阶高于微臣,不听号令,微臣派人召他来蓟县商议军政,他也数次称病推脱,臣派人去渔阳推行新政,他不但不配合,还把微臣派去的人扣押,全然一副要割据称王的态度!”
“前些日子燕国派征西大元帅张兴统兵两万来攻,微臣得到消息率军驰援,可他竟然阻止微臣大军进入渔阳,造成燕军攻占渔阳郡全境,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如今封沓已逃亡柔然,显然已是叛国通敌了!”
拓跋健闻言大怒:“这个封沓,想当初他投靠拓跋丕,带兵抵挡我朝大军,事后朕顾全大局没有治他的罪,反而还给他升官,没想到此人如此忘恩负义!崔徽拟诏,命柔然可汗吴提交出叛国之臣封沓,送京治罪!”
“遵旨!”崔徽立即答应。
拓跋健又安抚赵俊生:“赵卿所为朕都看在眼里,有些人仗着自己先祖颇有功劳就凌驾于王法之上,不顾法令,以公谋私,这种人就是我大魏的蠹虫,卿杀得好!朝中弹劾你的奏疏都被朕扣下了,卿只管放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朕给你撑腰!”
“陛下知遇之恩,臣万死难报!”
拓跋健把赵俊生杀了拔拔一家的事情轻描淡写的揭过了,从这事可以看出,他是早就想动拔拔家的,只是这种事情他不要亲自下旨去做,赵俊生能代劳他当然乐见其成。
“幽州现在有多少兵马?”
赵俊生抱拳道:“回陛下,幽州军三千人,三郡戍卫军共四千人,州兵和郡兵加起来四千余人!”
“可用于作战的兵马有多少?”
“陛下,戍卫军四千人是用来防备柔然人的,轻易不能动用,而州兵和郡兵一般是用来维持地方治安,战斗力太弱,不堪大用,只有三千幽州军可以用来作战!”
拓跋健思索一番,对赵俊生说:“这样吧,这次东征你带三千幽州军随朕出征,州郡军政事务暂且交给下属去负责!从州兵和郡兵当中抽调三千人用来押运辎重!”
“是,陛下!”
赵俊生答应后,犹豫了一下对拓跋健说:“陛下,臣请旨在大军驻留幽州期间禁止兵将外出劫掠百姓、滋扰生事,违者斩立决!只因臣已经在幽州颁布政令,禁止兵将为祸,从百姓中增收赋税作为军饷发放给兵将们,以作为他们在无战事期间的生活所需,若是征东大军破坏这一政令,臣这段时间所作的一切都白费了,恐再难以收服幽州百姓之心!”
拓跋健考虑了一下,答应了:“好,朕准了!”
“多谢陛下!”
拓跋健扭头看了看花木兰,“花卿可还怨恨朕?”
花木兰抱拳:“陛下言重了,臣为何要怨恨陛下呢?”
拓跋健失笑,“也是!新兴王的事情是朕冲动了,如今他已被朕下旨禁足在家中闭门思过,算是他罪有应得。被他祸害的百姓也获得了赔偿,这件事情也算是有了一个了结!朕的诏令你也接了,尽快去右厢军复任吧!”
“臣遵旨!”
等御驾和征东大军在蓟县城外安顿下来,赵俊生招来尉迟延东吩咐:“你从军中挑选一些兵将组成巡逻队,在城内外全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逻,若发现有滋扰生事、残害百姓的兵将,不管是谁,就算是一军大将、随军重臣,也给先给我把人抓起来,出了事本将顶着,你只管服从军令!”
尉迟延东抱拳答应:“遵命!”
花木兰此时也来到了右厢军的临时营地,副将仆真、参军吴大德等一大批将校都纷纷赶到营门外迎击。
“将军,我就说你肯定会官复原职的,果然不出所料!”吴大德大笑道。
仆真很是不满,叫道:“这话好像是我说的吧?”
“是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花木兰摆手:“好了好了,别争了!本将军走后,军中情形如何?”
仆真道:“我等按照将军的吩咐,坚持操练,丝毫没有放松执法,不过也依然得罪而来不少权贵,好在我们都顶住了压力”。
“做得好!”花木兰很是高兴,看向军司马胡英。
胡英在第一次见面就被花木兰揍成了重伤,直到花木兰离开都还没有伤愈,他见花木兰看过来,连忙上前抱拳见礼:“末将拜见将军!”
花木兰道:“胡将军现在只怕还很怨恨本将吧?”
胡英不由苦笑:“将军别说笑了,末将虽然挨了将军的揍,却是真心服了,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像将军一样不畏权贵、勇于执法,连亲王犯事也绝不留情,真是羞煞了天下男儿!从今以后,将军但有差遣,末将莫敢不从!”
“好!我们进牙帐去,本将有事要跟诸位说说!”
众人拥护着花木兰来到了右厢军牙帐,帐前旗杆上换了一面旗帜,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花”字。
将校们分立两侧,花木兰坐在主位上看着众人道:“本将猜测大军在此地呆不了几日,最多三五日就得出征,皇帝已有了旨意,大军驻留幽州期间,各军兵将不得在此地滋扰生事,不得劫掠祸害百姓,违令者斩!传令官,传本将军军令,从现在起禁止所有兵将外出,除非经过本将亲自许可!”
“遵命!”传令官站出来答应。
花木兰继续道:“马上就要开战了,为了保存将士们的体力和精力,不能再让将士们进行繁重的操练,其他操练科目都可以放下,只进行战术战法的演练,每日最多两个时辰,但早操不能停,每日都要坚持!”
在大军驻留蓟县的期间,辎重营被赵俊生组建起来,由裴进具体负责辎重的调配,在渔阳坐镇。
辎重营有辎重兵三千人马,都是从郡兵和州兵挑选出来的,统兵将军由范阳太守毛修之当任。
除了护卫辎重的辎重兵,还有民夫一万余人、马车三千余辆、船只两百艘,辎重兵、民夫、马车和船只分为六个分队,每隔两天发一趟辎重,每一趟辎重由一个分队负责押运。船只暂时还用不上,但也不能不准备,万一陆路行不通了,可以尝试海运。
这天夜里,赵俊生安排完辎重营的事情回到刺史府,李宝前来报告:“将军,京城有人来要见将军!”
“哦?知道是谁吗?”赵俊生在亲兵的帮助一边卸下盔甲一边问道。
李宝道:“不清楚,他点名要见将军,还拿出了这个,说将军只要见到这个就会同意见他”说完递过来一块玉牌。
赵俊生接过玉牌看了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想了想问道:“他人在何处?”
“就在门外,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赵俊生心里不由暗骂,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根本不知道遮掩,他思索一下对李宝吩咐:“你把这个还给他,就说我已睡下,不见客!另外偷偷告诉他,明日夜里酉时我在东街酒楼等他!”
第479章 果然出事了
花灯初上,赵俊生换下常服,在亲兵的协助下披上甲胄。
郭毅在一旁禀报:“从昨夜开始,属下派人盯着京城来人,发现其身后有二人暗中跟随,属下已命人将其中一人暗中捕获。经审讯,这人是白鹭司姚光远的手下!”
赵俊生一边把战刀挂在腰间,一边问:“白鹭司在幽州可有巢穴?”
“有,就在南街一商铺内!”
赵俊生沉吟片刻,对郭毅交代:“这些天皇帝和征东大军在幽州,为避免引起各方关注,暂时不要动白鹭司的人,这个已经被抓的人就算了,让他永远闭嘴!你亲自去一趟东街酒楼把京城来人接到幽州军驻地,我在哪儿等你们,记住要避开白鹭司的耳目!”
“明白!”
赵俊生很快带着李宝和一干亲兵骑马出城前往幽州军驻地,驻地内的兵马不多,一部分被安排去执行巡逻任务。
不久,郭毅带着京城来客来到了驻地署衙外。
“将军,人带来了!”郭毅进来禀报。
“带他进来!”赵俊生合上桌上的竹简说道。
一个身穿灰色长衫,头戴斗笠的人走了进来在大堂中间站定。
赵俊生挥了挥手,堂上甲士依次退出,郭毅也走到了门外。
赵俊生起身对斗笠长衫客说:“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旁边的耳房,赵俊生关上房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再带着斗笠了!”
灰色长衫人伸手缓缓取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原来这人是宗爱的手下太监贾周。
贾周把斗笠放下,大大咧咧走到一张矮几前盘腿坐下,拿起茶壶倒水喝来一碗,“我说赵将军,你也太小心了,这可是你的地盘,谁也不知道咱家来了幽州,这里有谁认识咱家?就你这个胆子,如何能干大事?”
赵俊生转过身来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到刺史府找本将军,你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我的关系吗?你以为你的行动没有人知道?在这幽州没有人认识你?皇帝身边许多人只要有一个撞见你,你就是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还有,自从你出京,白鹭司的人就已经盯上你了,他们一路上跟着你来到了幽州,在幽州也有白鹭司的巢穴,每日十二个时辰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你,你知道这些吗?”
贾周刚刚喝下去的茶水李立时化作汗珠冒出来了,他结结巴巴:“这怎么可能,咱家在宫内官职不高,白鹭司凭什么盯着咱家?”
“这就得问你们自己了!”
赵俊生说着摆手:“好了,此事暂且放到一边,说正事吧,中曹监派你来有何事?”
贾周这才脱下长衫,把长衫的夹层撕开,从中拿出一封帛书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这叠成小方块的帛布,走到案桌前放在桌子展开,白色的帛布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他仔细看完,把帛布放在油灯上烧掉。
“贾公公,知道白鹭司的人为何盯上你了吗?”赵俊生问。
贾周急忙拱手:“还请将军解惑!”
“因为你这段时日行事太过张扬,已经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白鹭司奉命调查你,目前他们已经开始注意到宗爱了!”
贾周大惊,脸色渐渐有些发白,“什么?皇帝怀疑咱家了?那,那如何是好?”
赵俊生问:“除了这份帛书,宗爱还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本将?”
贾周回过神来,连忙说:“有有有,中曹令说在皇帝身边有一个自己人,将军若想得到皇帝的消息,可联络此人,但切记不可太过频繁!”
“如何联络?”
“哦,在这里!”贾周连忙把头顶上的发簪取下来,双手用力一拔,发簪分为两个部分,一截白色纸卷暴露在外,他取出纸卷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纸卷展开看了看,心中了然。
依旧烧了纸卷,赵俊生摆了摆手:“送贾公公回老家!”
黑暗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一把利剑从贾周背后刺入,从胸前穿出。
贾周瞪大了眼睛:“你”
赵俊生道:“贾公公,你太张扬了,不但给自己惹了祸,还把祸事引到了背后的人身上,你本来是一条很忠心的狗,可你不该把尾巴翘得太高,安心上路吧,宗爱承诺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贾周缓缓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赵俊生忍不住埋怨:“我说老吕啊,你这杀人的手段应该提高了,只用剑不行的,就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值得你出剑?你的剑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你看你,弄得到处都是血,我还得找人来收拾!”
吕玄伯陷入了沉思,“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这种没有武艺的人的确不值得我出剑!”
赵俊生唤来亲兵把尸体抬走,秘密掩埋。
从耳房出来,他在大堂上坐下,对门外喊道:“郭毅你进来一下!”
郭毅走进大堂抱拳道:“将军有何吩咐?”
“这次跟随皇帝一起来的文武大臣之中有一个叫朱修之的人,你去查一查此人的背景!”
郭毅抱拳说:“将军,不用再查了,属下已经把随行大臣和武将都查清楚了,这个叫朱修之的人是一员武将,两年前还是南朝的滑台守将,当时滑台被我朝大军攻破,朱修之也随之被俘,随后被押送平城,皇帝对他坚守孤城誓死不降的气节很赞赏,没有杀他,反而封他为侍中、云中镇将,皇帝把自己的宗室堂妹嫁给他,与他一同被俘的还有副将邢怀明和军司马徐卓,这二人也都被封了官职”。
“另外,下面的探子注意到这个朱修之昨天夜里去拜访了毛修之!”
赵俊生眉头一挑:“你说朱修之去见过范阳太守毛修之了?他们二人是旧识?”
“此事属下正在派人查!”
“若有消息,立即报我!”
“是!”
赵俊生招了招手,让郭毅附耳过来,他在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吩咐道:“想办法与此人见上一面,然后更改接头方式!”
“明白,属下告退!”
是日晨起,赵俊生正在刺史府与花木兰一起用早膳,忽闻府外传来哭闹声,同时又有鸣冤鼓声传来。
赵俊生闻言皱眉,对李宝示意:“去看看发生何事!”
李宝依言而行,不久回转禀报:“将军,府外来了几十个城外村子里的百姓击鼓鸣冤,他们说昨夜村子里遭了兵灾,请将军替他们做主!”
赵俊生扭头看了一眼花木兰,说:“我就知道这帮人狗改不了吃屎!你看,出事了吧?这下又有得头疼了!”
花木兰道:“你秉公处理就是了,反正有皇帝的旨意在先!”
“嘿,你说得轻巧,数万人马分属好几部,鬼知道是哪部的人马干的?现场抓到人还好,若没抓到人,这查都不好查!”
花木兰道:“那你就慢慢查吧,我要去军营督促操练了!对了,我可先把话撂这儿,这事绝不是我右厢的人敢的,我已下令这几天所有人都不准出营,昨夜我也在营中,半夜都巡视过营地,一个不少,我今早才回来,所以这事肯定不是我右厢的人做的!”
花木兰走了,赵俊生却不能走,他命兵将衙役做准备,打算升堂审案,这事他不能不管,刺史府刚刚才颁布新政增收赋税,他拍着胸脯向幽州所有百姓保证不会有兵将去祸害百姓,这才几天就有人坏了他的声誉,他若不处理,就真的没脸在幽州待下去了。
“啪”赵俊生来到堂上一拍惊堂木,喝问:“堂下何人击鼓鸣冤?要状告何人?”
跪在地上的那人连忙道:“回使君,小人乃是城外西边二十里外杨家湾的里长杨光,昨夜入夜时分,有一伙兵丁突然闯入村中烧杀掳掠,村中有十一人被杀,二十二名妇人遭到奸污,还有六名少女被掳走,房屋被焚毁九间,村中财物和牲畜被掳掠一空!这里所有乡亲们都可以作证!”
赵俊生看了看被拦在堂外的几十个百姓,问:“被杀之人的尸首何在?”
“回使君,小人命村人把尸首都抬来了,就在府衙外!”
“抬进来!”赵俊生招了招手。
十一具尸体一一被抬进来并排放着,赵俊生起身走过来蹲下一一查看尸体,从伤口上看的确是军中兵器造成的,这一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赵俊生起身对贼曹吩咐:“派人骑快马去杨家湾核实情况,查清楚了速来禀报!”
“是,将军!”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兵卒走进来禀报:“将军,中领军贺多罗求见!”
话音刚落,身披重甲的贺多罗就带着几个亲兵走了进来,大笑:“哈哈,赵将军别来无恙乎?”
你吗的,你一个蛮子也搞之乎者也,怎么看都大大的违和。赵俊生心里骂了一句,起身看了看贺多罗,大喝:“来人,把守门兵丁拖下去每人杖打三十军棍!重新换人守门,再不经通报许可就把人放进来,一律军法从事!”
第480章 当堂较量
亲兵们从两侧冲出来把禀报的守卫兵丁拖下去,剩下的人冲向外面把剩下几个守门的按在地上,早有人拿来木杖把几个守门的兵丁打得惨叫连连。
这明显就是冲着贺多罗来的,贺多罗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他脸色变了变,对赵俊生道:“赵将军这是何意?老友相见你不用好酒好茶招待,就先来个下马威?”
赵俊生立马堆起笑脸拱手笑道:“将军误会,本将只是在惩罚犯错的下属,须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这个人做事一向讲规矩,这可不是冲着你去的,就算是皇帝陛下来了不经通报直接闯进来,本将一样要处置守门的兵卒!”
贺多罗不好揪住此事不放,他来此毕竟是有求于人,于是说:“算了算了,此事是本将不对,反倒是把这几个守门的兵丁给连累了!”
赵俊生笑着点了点头,对贺多罗说:“将军,你看本将正在这里审案,要不你先去后堂喝喝茶,等本将军把这案子审完了再过去?”
贺多罗哪里有这个耐心,直接摆手说:“不用,本将过来找你有点小事,找你办完马上就走!”
“那行,将军请说!”
贺多罗当即说道:“是这样的,昨夜我营中有一个牙的兵将外出未归,直到今早也不见人影,本将派人寻找打听,得知他们因喝醉了酒在深夜逗留在军营之外被你的巡逻队给抓走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本将向请赵将军给个面子,下令把人放了,改日我贺多罗请赵将军吃酒!”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如果只是因醉酒深夜逗留在军营外,这的确不算什么事情!”
赵俊生说完,扭头对其中一个亲兵吩咐:“去营中把军司马尉迟延东叫来!”
“是!”亲兵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赵俊生对贺多罗笑道:“将军先去后堂奉茶吧,等尉迟延东来了,本将叫他立马放人!”
“不喝茶了,本将就在这里等着,你只管审案,不必管我!”
“那行!来人,给贺多罗将军搬个座来!”
一个兵卒拿来垫子,一个兵卒搬来矮几,贺多罗就半跪坐在矮几后。
接下来,赵俊生又问了杨家湾的苦主代表杨光一些关于昨夜该村遭兵灾的细节,以及行凶兵将们的装束。
赵俊生听了杨光的述说,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是否知道这伙兵将的身份?如今蓟县城外有兵马近十万,想要把人找到可不容易啊!”
杨光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呈上说:“使君,这是行凶的兵将们不小心遗落在村子里的,小人也不知道是否对找到这些兵将有用处,所以小人就带来了!”
赵俊生一看,那似乎是一块军人的腰牌,他精神一震,当即说:“呈上来!”
一个亲兵上前取了腰牌转身走过来递给赵俊生,赵俊生接过来一看,又翻过来一看,仔细打量一番,确认这块腰牌不是仿造的,抬眼瞟了一下贺多罗,问杨光:“若是行凶的兵将有人在场,你们可有人认得出来?”
杨光扭头对外头的村民喊道:“你们当中有谁能够认出贼兵相貌的?有没有?快点快点,使君等着回话呢?”
几十个村民当中一个三十许的妇人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走出来跪在赵俊生面前:“启禀使君,民妇记得那个杀死民妇的丈夫和奸污民妇的贼将的相貌,就算他化成灰民妇也认得出!”
“那你可愿意出来作证指认?”
“民妇愿意!”
赵俊生点头:“甚好!你且起来去隔壁证人房候着,不许擅自离开!”
“是,使君!”
正说话这会儿,新守门兵卒走进来一个抱拳禀报:“启禀将军,军司马尉迟延东在府门外等候!”
“让他进来!”赵俊生抬了抬手。
没过一会儿,尉迟延东大步走进来向赵俊生见礼:“末将拜见使君!”
赵俊生问:“延东啊,中领军贺多罗将军说他手下有一些兵卒昨夜因醉酒在军营外逗留被巡逻队抓了,他们若是没犯什么事,你就下令把人放了吧,没有理由把人一直扣着啊!”
尉迟延东扭头看了看贺多罗,对赵俊生说:“使君,因醉酒而深夜在军营外逗留被抓的的确有好些个,但今早这些人已经被放回去了啊!”
赵俊生一听,对贺多罗说:“贺多罗将军你看,你的人已经被放回去了,若无其他事情,本将就不送了,这里还忙着呢!”
贺多罗皱着眉头说:“不对啊,若是今早就放回去了,本将刚才集结兵马清点人数怎么的不见他们?”
赵俊生笑道:“这就要去问他们自己了,或许他们此时又跑进城里吃酒呢!所以,将军要找人还是去别处找吧”。
贺多罗扭头看向尉迟延东:“尉迟将军,你该不会糊弄本将军吧?你须知道本将可不是好糊弄的,你若是扣着他们却故意对本将隐瞒,本将军可不会跟你甘休!”
“末将已经说过了,昨夜所有因醉酒逗留在军营之外的人都已经在今早放了!但若是将军不是找因醉酒被抓的,而是要找其他原因被抓的,领军之中尚有三十二个官兵还在被关押!”
贺多罗连忙说:“对对对,我领军之中就是少了一个牙的人,那三十二人肯定是他们!尉迟将军速速去营中把人放了吧,本将这就跟你一起过去把他们带回去严加管教!”
尉迟延东抬头看向赵俊生,赵俊生道:“你看本将军做甚?这些人若是没犯什么事情就把人放了,你不放人还得管人家饭呢!”
尉迟延东抱拳说:“使君,这些人不能放?”
“为何?”赵俊生和贺多罗同时出声问,贺多罗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愤怒。
“将军,昨夜一支巡逻队在距离军营一里外撞见了这一个牙的兵将,他们驱赶着牛羊牲口,还抓了六个小姑娘,巡逻队立即要求他们放下兵器下马接受检查,但这些人拒不按照要求接受检查,还试图与巡逻队对抗,直到这支巡逻队的领队吹响了哨声引来了一幢的人马,他们才屈服”。
贺多罗连忙对赵俊生说:“赵将军,这肯定是误会,我那些属下绝不敢对抗巡逻队,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赵俊生摇头:“这里面不存在误会,你手下那些人抓的六个小姑娘是从哪儿抓的?他们驱赶的牛羊牲口又是从哪儿来的?他们拒绝巡逻队的要求还与巡逻队对抗,仅仅这一条,本将就不能放人!贺多罗将军,不是本将不给你面子,本将若给你面子,幽州百万百姓就会不给本将面子,幽州军将士们也不会给本将军面子;本将若下令放了人,不给受害的百姓做主,不给幽州军将士们做主,本将还有什么资格做他们的幽州刺史?还有什么资格统带将士们出征作战?”
贺多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难看,他气得冷声说:“好,既然赵将军不愿意给本将这个面子,本将也不勉强,但我贺多罗绝不会看着手下兄弟被人冤枉,你若徇私枉法、屈打成招,本将定不与你甘休,告辞!”
贺多罗说完就转身向外走去。
赵俊生出声叫住他:“且慢!贺多罗将军,本将这里正巧有一桩案子可能与你的手下兵将们有关!昨夜城外二十里处的杨家湾遭到一伙兵卒的洗劫,有十一个村民被杀,二十二名妇人遭到奸污,还有六名少女被掳走,房屋被焚毁九间,村中财物和牲畜被掳掠一空,现在本将怀疑此事与你被巡逻队抓走的一个牙的兵卒有关,你就这么走了?不想看看本将是如何审理此案的吗?”
贺多罗此时还真不能走了,他转身回来,“好,本将就看看赵将军是如何审理此案的!”
案件审理继续,被派去杨家湾查看现场的捕快很快回来了,他向赵俊生禀报:“将军,属下去杨家湾查看了现场,找留下的村民询问了一番,与原告所说基本一致!”
赵俊生对尉迟延东吩咐:“去把抓起来的那一牙领军兵将全部押过来!”
“遵命!”
两刻之后,尉迟延东带着一个牙的骑兵把三十二个人犯带进了大堂,其中一人看见贺多罗大叫:“将军,救命,救命啊”
贺多罗刚要说话,赵俊生一拍惊堂木:“肃静,人犯再敢喧哗,掌嘴伺候!”
堂下安静了。
赵俊生问:“原告杨光,这三十二人之中可有昨夜在杨家湾行凶者?”
杨光看了看,连续指了指三个人说:“使君大人,小人认识这三个人,他们三人就在昨夜行凶者当中!”
这时堂外的村民有纷纷大叫,这三十二个兵将都一一被指认出来。
赵俊生又把正在证人房里等候的妇人叫出来,让她辨认,她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指着此人说:“使君,就是他,他就是杀死民妇的丈夫和奸污民妇的人!”
赵俊生喝问对方:“你姓甚名谁?官居何职?”
“回将军,卑职叫乌延洛,是领军第三幢第七牙牙主。将军,卑职等人冤枉啊,杨家湾的事情不是卑职等人干的,还请将军明察!”
第481章 当堂对峙
原告杨光和杨家湾村民们顿时不干了,他们本没有胆子跟军方叫板,若是换做从前,只能把血泪冤屈往肚子里咽,可如今他们见刺史赵俊生可以为他们撑腰,态度又强硬,一个个胆气又壮了起来。
“使君,就是他们干的,全村上下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就是这帮王八蛋昨夜进了村子烧杀掳掠,这帮畜牲连三岁小儿都不放过,丧尽天良啊,请使君为草民等做主啊!”原告杨光悲呼大叫着跪伏。
几十个杨家湾的村民纷纷一起跪下悲呼:“请使君为冤死的杨家湾村民伸冤做主!”
府衙外聚集了大量的城内居民过来看热闹,从前从未出现过如此场景。
一个商贾摇头叹息:“事情若是鲜卑兵将们做下的,这案子只怕是审不下去了,谁敢治他们的罪?他们手里有刀有枪,治他们的罪岂非活得不耐烦了?”
“是啊,使君虽然是一个好官,可毕竟是汉人,这年头汉人哪敢跟鲜卑高官武将叫板?你要治他们的罪,他们先砍了你的脑袋,杨家湾这十几条人命只怕是无法伸冤了!”另有附近一家商铺的掌柜附和。
一个年轻的学子却说:“以小生之见却不见得,赵使君自上任以来施政手腕强硬,不畏权贵,若是这些政令一条条一直坚持施行下去,我幽州必有大治之相!小生听说此前刺史府早就派人在各军之中宣告不准劫掠乡里祸害百姓,违者从重处置,这些人明知故犯,这次是撞到了刀口上,刺史府若不秉公办理,赵使君日后如何在幽州立足?”
周围围观的人都不太相信,只好静待案件的继续审理。
只见赵俊生问乌延洛:“牙主乌延洛,杨家湾几十个村民都亲口指认是你带着你的手下兵卒昨夜闯进了杨家湾烧杀掳掠,你还有何话可说!还有这个村妇方氏也当堂指认你杀了他的丈夫并奸污了她,你不会连这也否认吧?”
乌延洛不由拿眼睛看向贺多罗,看见贺多罗不停的向他打眼色,示意他打死不承认。
“使君呐,这事的确不是卑职和手下弟兄们干的呀,许是这些村民被人收买了,故意诬陷卑职和手下兄弟呢?还请使君明察!”
村民们极为悲愤,纷纷指着乌延洛等人大骂,指责他信口雌黄。
“啪!”赵俊生拿起惊堂木一拍,对村民们大喝:“原告、证人及其他人等不得在公堂之上喧哗,本将不让你讲话,你便不能擅自开口,再有喧哗鼓噪者,一律轰出去!”
村民们被赵俊生这么一番呵斥,也知道大家七嘴八舌实在不妥,若是被轰出去,使君便不会为他们主持公道了,于是一个个不敢再喧哗吵闹。
赵俊生盯着乌延洛喝问:“乌延洛,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
“使君,卑职冤枉啊,卑职不知身犯何罪?”乌延洛立马叫屈。
赵俊生指着原告、证人和堂外跪着的村民们说:“你说他们或许是被人收买了故意诬陷你和你的手下兄弟,可是他们的父母兄弟妻儿被人杀了,房屋被焚毁,女儿被掳走,钱财被掳掠一空,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们会不想着去复仇却收取别人的好处而来诬陷你们吗?你欺本将军是三岁小儿吗?来人,打他二十杖,若再敢故意错误的引导本将军的判断,加倍惩戒!”
几个衙役上前来把乌延洛按住就要行刑,贺多罗立即出声喊道:“且慢!”
赵俊生脸色变得难看,扭头看向贺多罗:“贺多罗将军又要意欲何为?”
“赵将军这是要屈打成招吗?本将军绝不允许无故受刑!”贺多罗大喝叫道。
赵俊生冷哼一声;“本将军只是惩戒他在公堂之上故意混淆视听,扰乱本将的判断!贺多罗将军,本将给你面子让你在这里旁听,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干扰和阻扰本将军断案,你若再随便插手、打断本将军断案,就休怪本将军叫人把你扫地出门了!”
贺多罗气得脸色涨得通红,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再次坐下,别过头去不看乌延洛被杖打的场面。
几个衙役把乌延洛按在地上,两个衙役各拿一根大棒依次杖打在乌延洛的臀背之处,打得惨叫不止。
打完了,衙役们退到两侧。
赵俊生喝问:“乌延洛,杨家湾村民状告你于昨夜带兵进村烧杀掳掠,致十一人死亡,九间房屋被烧毁,你认罪否?”
乌延洛哼哼唧唧:“使君,真不是卑职等人干的呀,卑职和弟兄们冤枉啊!”
赵俊生冷着脸喝问:“你的腰牌呢?”
问到腰牌,坐在一旁的贺多罗顿时脸色一变,他刚才可是亲眼看到原告杨光呈上了一个腰牌作为证据,这腰牌该不会就是乌延洛的腰牌吧?如果是这样,事情就糟了!
乌延洛本能的去腰间摸腰牌,没想到却摸了一个空,腰牌一直都是挂着腰间的,他从昨夜被抓一直到现在都察觉腰牌不见了。
没有摸到腰牌的乌延洛心中一慌,结结巴巴道:“卑职、卑职在行军时遗落了!”
“行军时遗落了?”赵俊生脸上浮现出冷笑,从案桌上拿起一块腰牌伸出去:“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腰牌!”
一个衙役走过来接过腰牌放在乌延洛面前给他辨认,正反两面都看了一遍,乌延洛看得心中更加慌乱,他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不承认,可这腰牌的的确确是他的腰牌,他若是否认就是把别人当傻子了,难不成还能指鹿为马不成?他还没有这种权威,否则此刻也不会跪在堂下等待审判。
“啪!”赵俊生一拍惊堂木:“说,是不是你的腰牌?”
证据在这儿,他不得不承认,“是,是卑职的腰牌!”
赵俊生喝道:“这块腰牌是在杨家湾烧杀掳掠的兵将们遗落在现场的证据,你刚才说你的腰牌是在行军途中遗落的,遗落之地只能是蓟县以西地区了,但杨家湾是在蓟县城外以东二十里外,对此你作何解释?你这纯属信口雌黄!来人”
乌延洛吓得脸色发白,眼珠子一阵乱转,急忙道:“使君息怒,息怒啊,这腰牌的确是卑职遗落在行军路上的,但难保不是被人捡到了,然后冒充卑职及手下兄弟去杨家湾烧杀掳掠,想要以此嫁祸卑职和手下兄弟呢,还请使君明察啊,卑职和兄弟们真的是冤枉的啊!”
苦着们一个个气得直哼哼,拳头捏得紧紧的,有的甚至急得直跺脚,都被这乌延洛的狡诈给气糊涂了。
赵俊生摸着下巴皱着眉头煞有其事的点头:“咦,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哦!”
贺多罗在一旁不由为乌延洛的机智而喝彩,他兴奋的大叫:“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就是有人捡到了乌延洛的腰牌并想要嫁祸给他!”
赵俊生瞟了贺多罗一眼,问乌延洛:“你觉得是谁干的?用这种办法来害你,你们之间的仇恨可不轻啊!”
乌延洛眼珠子又是一转,他脱口而出说了一个人名:“拔勒昆!对,一定是拔勒昆,两年前对南朝作战,当时攻打洛阳城久攻不下,将士们一个个都心浮气躁,待到城破之时,所有人都杀得失控了,许多人已经敌我不分,当时卑职一时失手砍死了拔勒昆的弟弟铁树,从此他便对卑职怀恨在心,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肯定是他干的!”
贺多罗听得脸色一变,心中暗骂乌延洛这个蠢货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只要咬死了腰牌实在行军路上丢失了,是被人捡走遭到陷害的,赵俊生就拿他毫无办法。
贺多罗大喝:“乌延洛你胡说什么!”
“将军,卑职没说错,巴勒昆的确一直想置我于死地,不是他干的是谁?”
这个二货还不知道这是赵俊生故意引导的,只见赵俊生当即下令:“尉迟延东,你亲自去一趟,持本将军的令箭去领军营地把拔勒昆带来当堂对峙!”
“领命!”尉迟延东答应,接过令箭转身就走。
“等等!”赵俊生叫住他,让他过来,在其耳边低声吩咐了一句。
尉迟延东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一个牙主被他带了进来。
“卑职拔勒昆拜见使君!”这人再堂下向赵俊生抱拳见礼。
赵俊生指着乌延洛说:“拔勒昆啊,乌延洛说他的腰牌在行军途中丢了,还说是你捡了他的腰牌,因他与你有杀弟之仇,还说你于昨夜带兵去城东二十里外的杨家湾烧杀掳掠,并以此嫁祸给他,可有此事啊?”
拔勒昆听完当即愤怒,对赵俊生道:“乌延洛这是诬陷,是贼喊捉贼!卑职的确与他有仇,两年前在攻打洛阳时他失手杀了卑职的弟弟,这事全军上下都知道,卑职当然不可能把他当朋友!但杨家湾之案的确不是卑职所为,昨夜卑职和手下兄弟一直在营中,从未出过营,营门守卫可以作证,他们有记录的,使君可以派人去查!”
第482章 定罪
尉迟延东站出来抱拳禀报:“启禀使君,末将去把拔勒昆带来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根据领军之中其他兵将所说,昨夜拔勒昆和他的手下兄弟的确都在营中没有出去过,营门记录上也没有他们出营的记录,可以肯定不是他们做的!”
赵俊生点点头。
这时拔勒昆又说:“使君,昨日黄昏时分卑职经过乌延洛的营帐,听到他正与手下人商议说这些日子连日行军,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也多日没有碰过女人了,想去营外村子里找女人乐呵乐呵,也想去营外村子里搞一些牛羊牲畜来吃,此事必定是他们所为!”
对乌延洛说:“你看,拔勒昆和他手下弟兄们都有不在场证据,领军之中其他人也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唯独你这个牙没有,而且你跟手下商议去营外村子里烧杀掳掠之事还被拔勒昆听到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还不认罪吗?”
乌延洛叫道:“使君,就算没有人为我们证明,但这也不表示此事就是卑职和手下兄弟干的呀,说不定是其他人干的呢!还有,拔勒昆与我有仇,他巴不得我死,他若是落井下石也不足为奇啊,使君不能因此给我们定罪,否则卑职和兄弟们不服!”
“哼,本将军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赵俊生大喝一声,对尉迟延东问道:“从乌延洛等人手里救下来的六个小姑娘带来没有?”
尉迟延东抱拳说:“末将已经命人把她们带来了,此刻正在证人房里等候使君传见!”
“带她们过来当堂指认人犯!”
“是!”
这一刻,不论是乌延洛还是贺多罗都意识到了不妙了。
六个小姑娘以此走了进来在赵俊生面前跪下,“民女等参见使君!”
“本将军问你们,你们可认定这些兵将?”赵俊生指着乌延洛等一干人等喝问。
原告杨光立即叫道:“翠花,只管大胆指认,使君会为我们做主的!”
赵俊生一拍惊堂木,大喝:“大胆原告,本将刚才有言在先,为了保持此案审判的公正性,堂下任何人没有本将的允许不得擅自开口!来人,把原告杨光打十杖以示惩戒!原告一方再有谁不经允许开口讲话,本将就直接宣判被告无罪!若被告一方再胡乱开口讲话,本将就直接判原告一方获胜,都听明白了吗?”
无论是原告还是被告,听了赵俊生这话都被吓住了,双方也都从心里承认了赵俊生在此案审判上的权威性,确定他会不偏不倚。
“是,使君!”
“好,审案继续!堂下六位证人,你们可认得这些人?本将军要提醒你们,一定要如实回答,若是有人做假证欺瞒本将军,妨碍律法公正,一经查实,一律以本案犯人同罪论处!”
小姑娘们都很害怕,她们从未出过村子,哪里见识过如此大的场面?一个个都吓得浑身发抖。
只有一个小姑娘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乌延洛说:“是、是他,是他带着兵将闯入我们村子烧杀掳掠的,他们冲进村子里就抢钱财和牲口,叔伯和婶婶们阻拦,他们就拔刀砍杀,他们他们还兽性大发把村子里许多妇人都奸污了,事后又把我们全部抢走”
赵俊生指着原告和堂外跪着的村民问六个小姑娘:“你们是否认识他们?”
“认识,他们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人,那是我阿爷”
“那是我阿娘!”
“那是我婶婶!”
赵俊生举起手问尉迟延东:“尉迟将军,你们是从何人手中救下这六个小姑娘的?”
“回使君,是从乌延洛等人手中救下来的!”
赵俊生盯着乌延洛:“你等还有何话可说?”
乌延洛还在狡辩:“使君,不是这样的,这六个小姑娘是我们买来的,不是抢来的,还有那些牛羊,都是我们买来的,使君千万不可听信她们胡言乱语啊!”
大堂内外的原告村民们和围观的百姓们都心中大骂,真是无耻啊,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狡辩。
赵俊生把手一伸:“你说这六个小姑娘和那些牲畜是你们买来的,契约何在?拿来!”
“这”乌延洛说不出话来。
赵俊生知道可以结案了,喝问道:“乌延洛,你招不招?”
“使君冤枉啊,卑职和手下兵将都是冤枉的,请使君大人明察啊!”
乌延洛说完对贺多罗哭求:“将军,您可要替属下等做主啊!”
乌延洛的麾下兵将们也纷纷下跪含冤,哭求贺多罗为他们做主。
“啪”赵俊生一拍惊堂木,高声大喝:“乌延洛,你昨夜带领手下兵将闯入杨家湾杀死村民十一人、烧掉九间房屋、掳走了六个小姑娘和牛羊四十多只!如今案件明朗,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全,铁证如山!即便尔等不认罪,本将亦可宣判尔等斩立决。你等若是主动招供,本将还可以酌情奏请皇帝陛下,留你们一个全尸,以阵亡给予家属以抚恤,你们可以要想清楚!”
贺多罗豁然起身就要张口说话,却见赵俊生正紧紧盯着他,“贺多罗将军,本将军请你搞清楚,这里是本将的地盘,本将军给你面子,你最好是接着,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若对本将军的审判和处置不服,可以去找皇帝陛下申诉,本将军全部都接着!”
贺多罗气得几乎要吐血,却硬是发作不得。
犯事的兵卒之中终于有人承受不了压力,相比按照阵亡优待给予家属抚恤,因这种为事情被斩立决真的是死得太不体面了。
“我、我招,是我们干的!”犯事的兵卒当中有一胆小之人举起了手说道。
可这人却遭到了其他同伴的怒骂,甚至有人动手要弄死他。
赵俊生当即大怒:“来人,把他们分开!留下此人,其他人全部押下去等候处置!”
大堂上只留下刚才举手招供的犯事兵卒,赵俊生立即让他把作案的详细过程说一遍,并让旁边的官吏做好笔录。
贺多罗一看这情形,知道大势已去,内部堡内已经被攻破,其他人相继招供也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接下来赵俊生吩咐把犯事的兵卒一个个分别带过来单独审问,赵俊生用他独特的审问方式让这些兵卒们都招架不住,不知不觉把事情说了出来。
就连牙主乌延洛到了最后都顶不住,一脸颓废的招供了罪行。
“以乌延洛为首的领军兵将杀死杨家湾村民十一人,焚毁房屋九间,抢走牲口四十三头和六名少女,证据确凿,人犯均供认不讳!皇帝陛下曾颁布的旨意,劫掠乡里残害百姓者,当以触犯军法论处!本将现在宣判:判处乌延洛及其下属兵卒三十一人斩立决,明日午时于城内菜市口行刑,门下贼曹为监斩官!另搜查乌延洛等人的私人财物,以这些财物补偿十一名受害者的家属及被乌延洛等人放火焚毁的九间房屋!被乌延洛掳的六名少女由其家属领回,四十三头牲畜也归还给原村民。退堂!”
“威武”
村民们一个个大哭,跪在地上高呼:“青天大老爷啊!”
“好,判得好!”府门内外围观的百姓们纷纷高声大叫着鼓掌。
贺多罗铁青着脸带着几个亲兵挤开人群灰溜溜的走了,他走了一截停下回头,“哼,赵俊生,咱们的梁子结下了,此事没完!”
赵俊生回到后堂坐下叫道:“哎呀,口渴死我了,茶来!”
这时花木兰提着茶壶从外面走进来笑道:“俊生哥哥受累了,木兰来服侍你!”
赵俊生颇为扭捏的说:“这如何使得,让花大将军服侍,我也承受不起呀!”
“受得起,受得起,就凭你刚才在审案时的表现,我就得好好犒劳犒劳你!”花木兰说着把一只茶杯放在赵俊生面前,满满的倒了一杯茶。
赵俊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就拉住花木兰的手笑着说:“你说要犒劳我,一杯茶怎么够?不如咱们”
花木兰立即挣脱,娇嗔道:“想得美!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赵俊生依旧拉住她的小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一把抱在话中笑嘻嘻道:“你才发现啊,其实你夫君的本质就是没脸没皮的,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哼,谁说来不及了,我我还没嫁给你呢!小心我给你一纸休书!”花木兰脸红着推开赵俊生使坏的手。
赵俊生知道她是开玩笑随便说的,笑呵呵道:“那不能,你怎么舍得呢?你看你夫君如此优秀,既会做官,又会打仗,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这样的夫君你打着灯笼去哪儿找?”
“噗嗤”花木兰忍不住大笑,“咯咯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把自己夸上天的,黄婆卖瓜,自卖自夸!”
第483章 对皇帝施压
赵俊生与花木兰打闹了一阵,渐渐说起了正事。
“你不是去军中督促操练了吗?这还不到半天呢,怎么就回来了?”
花木兰说:“这不是马上要开战了嘛,我寻思着不能把将士们操练得太狠,要让他们保存足够的体力和精力,但又不能让他们闲下来,所每日只操练两个时辰,也只演练军阵战法。不过天气太热了,即便每日只操练两个时辰,依然有不少兵将热得中暑,我来找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给军中将士们弄一些解暑汤!”
“这的确是一件大事!”赵俊生说完想了想,“大军辎重都已经陆续运往渔阳囤积起来,各路辎重运输车辆都只在蓟县稍作停留,只卸下了几日过渡性的粮草,所以蓟县并没有准备相关的军需药材这样吧,我让民曹主事带人去城内药材商人那里征集一些,先撑过这几天,等大军抵达渔阳就好办了!”
他说完就叫亲兵去把民曹主事叫来吩咐,“你带一些官吏衙役去医馆找郎中开一副见效快的解暑汤剂药方,然后依照药方以幽州军的名义去找城内的药材商人征收相关药材!大军有十万人马,最少也需要三天的量,你按照这个去办吧!”
民曹主事拱手问:“使君,以军方的名义向民间征收军用物资,价格上虽然可以比市价便宜一些,但还是要给钱的,这价钱上还请使君给一个参考;另外,这笔支出算在谁的头上?”
赵俊生叹道:“这些个商人一个个猴精似鬼,一听到要打仗了,立马哄抬物价,朝廷对他们的税收已经很低了,三十税一,他们还想着要大发国难财,真是可恶!这笔征收的药材价钱以此前价格还没有被哄抬起来的市价为准,这笔钱暂时由刺史府来掏腰包,等待后续辎重运过来之后截留一部分填补这个窟窿!”
“另外,你们民曹要行动起来,尽快制定一部民事商法,严禁商人随意哄抬物价,特别是在发生战事、爆发疫病、爆发洪涝旱灾等等特殊时期,一旦发现有商人恶意哄抬物价,发国难财,立即出动官府衙役捕快进行逮捕查抄,对待罪行较轻者,予以罚款、罚没查抄物资的惩罚;对待罪行较重者,可以判处斩刑!去吧去吧,就这么定了!”
民曹主事听得心里一沉,知道这位爷对商人们的行为不满了,此后只怕有不少商人只怕要吃亏了,但他只能答应:“是,使君!”
民曹主事走后,花木兰对赵俊生说:“我看那贺多罗走的时候很是气愤,他只怕不会甘心任由你杀他的手下兵将!”
赵俊生点头:“是啊,所以我才把行刑地点设在城内的菜市口。若是设在城外,贺多罗这家伙若是指使一些兵将来劫法场,到时候就麻烦了!”
花木兰瞪大眼睛:“他不会这么大胆子吧?陛下可是下了旨意的,他难道敢违抗旨意?”
“禁止鲜卑兵将劫掠,这本身违背了鲜卑兵将们的利益,那些鲜卑兵将们肯定是很不满的,只不过皇帝先下了圣旨,他们也不好明着反对,但事情已经出了,我若为此真的杀他们的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会抱成一团,这帮人胆子大得很,皇帝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都不敢公然站在所有鲜卑兵将们的对立面,否则皇位就会不稳!再说皇帝也是护短的,到时候贺多罗指使手下把人劫走了,皇帝不好跟鲜卑兵将们闹翻,只能和稀泥,这肯定又是一笔糊涂账,到最后谁来承担这个恶果?是我啊!人犯被劫走了,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幽州百姓们只会认为是我不敢得罪鲜卑军方权贵,我这个幽州刺史即便还能干下去,也没脸再干下去了!”
花木兰的秀眉皱起来了,“照你这么说的话,还不如刚才就把这些人犯在府门外就地处决了,反正人都杀了,贺多罗也只能干瞪眼,你先前判决时说明日午时在菜市口问斩,这就给他们留下了营救的时间!”
赵俊生叹息着摇头:“我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很时候还需要考虑政治层面的影响,就地处决这些人犯虽然痛快,但影响力还不够大,若想要让幽州大治,必须要以律法为准绳,要让权贵、士族和官员都畏惧律法的公正和森严,不再能够随意欺压盘剥百姓,也要让百姓们认为官府有能力彰显公权的正义力量!如此百姓们才不会被权贵、士族和官员们欺压之后聚众造反,幽州才能够稳定下来。而这一次公开处决这三十二个军中兵卒就是一次宣扬官府有能力彰显公权的最好的机会!”
花木兰说:“你说得这些我不懂,我总感觉贺多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此前在漠北的时候,我与贺多罗之间早就有旧怨,我又是你的未婚妻,他难保不会迁怒于你身上!”
这时婢女送来冰镇银耳汤,赵俊生递给花木兰一碗,自己拿了一碗,一边吃一边说:“不论如何,这些犯事的兵卒我是杀定了,谁阻挡都不行!”
城外东征大军营地,皇帝行宫。
拓跋健在御座后端着酸梅汤一边喝着一边看着下面以贺多罗为首的鲜卑武将们问道:“诸卿来见朕有何事啊?”
贺多罗站出来抱拳说:“陛下,赵俊生派人抓了微臣手下一个牙的兵将,扬言要在明日午时将他们处斩,这一个牙的兵将都是战功显赫的好儿郎,打起仗来一个顶十个,臣请陛下做主,为这一个牙的兵将主持公道!”
拓跋健闻言这酸梅汤也喝不下去了,放在御案上问:“赵俊生为何要抓他们?又为何要把他们处斩呢?总得有个理由吧?他赵俊生不会无缘无故抓人杀人吧?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给朕详细说来!”
贺多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拓跋健听后脸色有些难看,“贺多罗,朕此前不是已经下旨严禁兵将们外出劫掠乡里祸害百姓吗?这些人明知故犯,是不是以为朕的旨意没有任何效力?你们来见朕意欲何为?是为这些人求情,还是要逼朕让赵俊生把人放了?”
贺多罗抱拳躬身道:“臣等岂敢逼迫陛下,更不敢违抗陛下旨意,乌延洛这些人其实并未去劫掠杀戮百姓,这一切都是赵俊生搞的鬼,是他把乌延洛等人屈打成招的!陛下,我鲜卑的勇士们不能含冤而死啊,请陛下主持公道,否则将士们一旦寒心,如何愿意为陛下效死?”
拓跋健的手在颤抖,他气得挥手猛的一拍御案,桌上的酸梅汤也掀翻倒出来,大怒道:“贺多罗,你是在威胁朕吗?”
贺多罗扑通一声跪下,“臣不敢,臣只是不忿陛下为何偏袒一个汉人,这天下是我鲜卑人的天下,如今赵俊生使用卑鄙的手段屈打成招要杀我鲜卑勇士,臣相应若是被出征将士们知道了此事,定然都会不答应的!”
拓跋健意识到这件事情不能草率处理,弄不好会闹出兵变,官场上有官官相护,而鲜卑兵将们肯定都维护自己人,东征大军近十万人马有六万都是鲜卑人,一旦有人造谣生事、蛊惑军心,到时候只怕会难以收场。
“赵俊生到底有没有屈打成招,你那一个牙的兵将到底是不是真的去劫掠祸害百姓了,朕会派人查清楚,一切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做定夺,你们先回营去严加约束士卒,不可外出生事,值此东征燕国之际,谁敢跟朕拖后腿,影响朕的征东大计,朕绝不会放过他!”
贺多罗等人也意识到皇帝动了真火,但同时也做出了让步,倘若再进一步逼迫,只怕会形成实际意义上的逼宫,这个罪名他们担不起,也没能力应付皇帝的怒火。
“臣等遵命!”
贺多罗等人走后,拓跋健气得砸坏了一些物件,他这个被拥立的皇帝毕竟缺乏了一些威信,武功上比起拓跋焘还有不少差距,他知道若是拓跋焘还是皇帝,遇到这种事情,这些武将绝不敢以这种姿态跟他讲话。
这一情况也让拓跋健迫切的想要以一场对外战争的大胜奠定他的权威,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有完全忠于他自己的武将,贺多罗这一辈人都是被拓跋焘提拔起来的,不是他的嫡系人马,始终有着隔阂。
“来人,宣姚白鹭觐见!”拓跋健下达了旨意,他还是决定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姚光远派人把这件案子的真相查个底朝天了,黄昏时分,拓跋健在行宫听取了姚光远的报告。
赵俊生没有判错,案件很清楚,证据确凿,人证齐全,这就是一个铁案!
但到底要怎么处置呢?让赵俊生把这些犯事的兵卒斩了?万一有人煽动兵卒们搞事怎么办?还有,赵俊生为何要认真的处理这件事情,这些兵将只不过杀了十一个村民,烧了几间房子,难道要三十二个鲜卑勇士抵命?
拓跋健思索良久,对当值太监下旨:“传旨赵俊生,让他速来见朕!”
第484章 抉择
赵俊生接听到皇帝派了太监来的时候,他正在与花木兰吃饭,不过他还是不慌不忙的把饭吃完了。
“皇帝叫你过去肯定还是为了那一个牙的兵将。俊生哥哥,若事不可为,你万不可跟皇帝搞僵,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再想其他办法,跟皇帝对着干肯定是以卵击石,是不明智的!”
赵俊生点点头,放下碗筷:“嗯,我知道了!我走后你也回军营吧,出征在即,你若不在军中坐镇,兵将们心里难免不踏实!”
花木兰起身为赵俊生披上甲胄和披风,在他腰间挂上战刀,给他带上头盔。
“我走了!”赵俊生握了握花木兰的手,转身离去。
来到城外东征大军营地时候,偌大的营门处已经点起了火把,行宫内也点燃了蜡烛。
“陛下,赵将军到了!”太监向拓跋健禀报。
拓跋健放下竹简,抬手:“宣!”
赵俊生走进殿内抱拳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拓跋健抬了抬手,“赵卿,朕听说你的人把贺多罗手下的一个牙的兵将都抓了?”
“是,这一个牙的人昨夜劫掠了城东二十里外的杨家湾,造成十一个人被杀,九间房屋被烧毁,经查和审讯,此案证据确凿,所有犯案之人也都供认不讳,所以臣判了明日午时问斩!”
拓跋健叹道:“赵卿,你知不知道你给朕惹了大麻烦了,你杀一两个人倒是没什么事情,你一杀却要杀一个牙的兵将,现在整个领军上下都惊动了,高层将校们都跑过来找朕,他们反对用极刑处置,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赵俊生立即说:“此事陛下可是事先下达过明旨的啊,这帮人他们敢公然抗旨?”
“所有人都知道法不责众,你判决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这个吗?就不能只杀首恶,轻判其他胁从者?你要把所有人都杀了,他们岂能甘休?是你自己把借口给了他们!”
赵俊生猜不出拓跋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抱拳问:“那陛下的意思是?”
拓跋健起身背着手在殿内走来走去,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停下来说:“明日行刑之前,朕下旨只诛首恶,赦免其他兵卒,此事就这么了解,朕会警告贺多罗等人,日后谁也不许再揪住此事不放”。
赵俊生没有接旨,沉默了一会儿抱拳道:“陛下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不过臣这个幽州刺史肯定是干不下了,就请陛下放臣与木兰回乡吧,等臣与木兰成亲之后,陛下若还需要臣效力,臣自当侍奉于驾前”。
拓跋健怒斥道:“你怎么就不理解朕的苦衷呢?先是贺多罗带着一大批将校来给朕摆脸子,逼着朕下旨让你放人,你现在又要给朕撂挑子,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在你们眼里什么都是不是?”
赵俊生搞后勤有一套,拓跋健早就知道,在云中金陵大营的时候,所有人的吃喝拉撒都被他管着,愣是没有出过一点差错,后来拓跋焘御驾亲征柔然,后勤方面也是赵俊生负责的,依然没有出过差错。
这次拓跋健决定东征燕国,他第一个想到了赵俊生,因此才早早就任命了赵俊生为幽州刺史,只有把幽州这个进攻燕国的跳板和后勤基地打理好,东征燕国的战事才能得到足够的后勤保障。
如果赵俊生撂挑子不干了,换谁能来把这个差事干好,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掌控幽州上下吧?
赵俊生抱拳道:“陛下,不是臣要撂挑子,臣前脚才判决了这些人的罪行要处决他们,陛下后脚就下旨要赦免他们,这不摆明了告诉天下所有人臣并不受陛下待见嘛,以后幽州上下官员人等还有谁听微臣的?臣留在这里是不是多余?”
拓跋健道:“朕也知道这样是委屈你了,可不这么做的话,让你杀了那一个牙的兵将,势必会造成军心动荡,此时正值东征燕国的紧要关头,万万不能动摇军中士气,否则前功尽弃!”
赵俊生道:“臣却认为恰恰相反,陛下太多虑了,杀了这一个牙的兵将,非但不会引起军心动摇,还会让将士们认识到军法的森严,日后不会也不敢再犯!的确,杀三十二个兵将为十一个村民偿命看似让军方吃了大亏,但是用这三十二个兵将的性命换取幽州百万子民对陛下和朝廷的效忠,这笔买卖可是赚大了!”
“此前伪帝在幽州另立朝廷,威势一时无两,幽州百姓只知天下是伪帝当皇帝,而不知有陛下,如今幽州重归朝廷中治下只不过一年半载,伪帝朝廷对幽州百姓们的影响并未完全消除,而今官府却朝令夕改,明明刺史府已经判决生效的案子,却被陛下一纸诏书推翻,这是要把幽州百姓推到仇恨朝廷的对立面啊,陛下还打算用多少年来收幽州百姓之心?”
拓跋健被赵俊生这番话说得颇为动容,方才已经在心里做好的决定又有了一丝动摇。
赵俊生继续道:“对于贺多罗那些先帝的旧部老臣,臣以为陛下对他们太过宽容,太过宠幸,以至于他们竟敢公然威逼陛下,对陛下毫无敬畏之心,其罪当诛!”
“这也难怪,当初陛下继位之时,他们都统兵在外,后来是陛下和臣等用计把他们骗回来,等到他们得知真相已经太晚了,他们表面上不得不接受陛下已经登基的事实,其实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现在看看他们的表现就知道,这帮人一个个桀骜不驯,陛下若不早做准备,迟早会出大事!”
“陛下,臣以为贺多罗这些人虽然对陛下没有敬畏之心,但东征大军的兵卒们对陛下却是敬畏和忠诚的,陛下只要登高一呼,将士们必然是从者云集,既可以收获勇士们的效忠之心,亦可震慑那些桀骜不驯之辈!”
拓跋健半响没有出声,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一阵微风吹来,殿内的蜡烛摇曳,烦躁之气尽去。
“赵卿你先回去吧,朕要想想!”
“臣告退!”赵俊生抱拳退出。
拓跋健背着手在殿内来回慢走,思考着,知道蜡烛快烧完的时候,太监前来换蜡烛他才回过神来,对太监吩咐:“速去宣国师和崔浩觐见!”
“是,陛下!”
这个时候,拓跋健觉得有必要征询一下谋士的意见,而满朝大臣之中,最有头脑的无疑就是崔浩,尽管崔浩也是拓跋焘看重的人,但拓跋健也很看重这个智者。
不久,崔浩和寇谦之双双前来拜见。
拓跋健抬手:“二位卿家免礼吧,朕找你们二位前来,是为领军一个牙的兵将昨夜闯入营外村子烧杀掳掠而被赵俊生判决全部斩立决的事情,他杀人倒是简单,却把麻烦丢给了朕,方才中领军贺多罗带着一帮将校气势汹汹的过来,摆出一副朕若不下旨让赵俊生放人,他们就不罢休的架势!此事要如何妥善处置,不知二位卿家有何高见?”
这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崔浩说:“陛下多虑了,贺多罗等人翻不起大浪来,陛下那道旨意的确剥夺了鲜卑兵将们的特权,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难免会不高兴,相互串联在一起给陛下施压也是正常的,但他们绝不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兵将们要闹事没有人带头是绝成不了事的,陛下若是担心,可下旨以贺多罗为先锋,带两千人去鲍丘水搭建浮桥为大军渡河做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他若敢违抗圣命,陛下正好可借此机会把他拿下!”
拓跋健闻言考虑了一下,点头说:“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嗯对于此次东征,朕想国师对战事的结果做一下占卜,若不进行一下占卜,朕心里始终不踏实啊!”
寇谦之答应:“陛下有命,贫道自当遵从,今夜已经来不及了,待明日贫道命人搭建了道坛再做法占卜”。
刺史府的后堂内,赵俊生跪坐在矮几后,左手拿着战刀,右手拿着布条擦拭着,他脑子里却是想着刚才见皇帝的情形。
在他看来拓跋健的根基有些浅了,他的皇位并非真正是由上一代皇帝传下来的,尽管此前已经补了传位遗诏,但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大家不敢说出来,所以他作为皇帝的权威性就大打折扣,这也造成了鲜卑族之中许多人都对他这个皇帝不太尊敬。
拓跋健现在缺乏的是时间,他需要时间来建立自己的武功,需要时间来抹平拓跋焘对鲜卑贵族们的影响并施加自己的影响力。
此时攻打北燕,在赵俊生看来还是太过仓促,拓跋健还需要进一步加强自己对朝廷、对鲜卑贵族和军队的控制力,可他却迫不及待了。
“使君,皇帝行宫来人宣旨”。
赵俊生知道拓跋健肯定做出了决定,收刀入鞘,起身向外堂走去。
“赵将军,陛下口谕,明日正午的行刑改在城外进行,地点由你选定,届时陛下会亲自去观刑,也会下旨让各军将士们一同前往!”
第484章 刑场暴乱
佛晓,接到命令的兵卒和工匠们已经在城外空地上忙碌起来了,一些木料被马车运过来,在工匠和兵卒们劳作下搭建成一座刑场。
兵卒们在刑场外挖了一条壕沟,并在壕沟的边缘打下木桩,插上齐胸高的木栅栏。
城内一个衙役身后带着一队兵丁,衙役手上左手提铜锣,右手把棒槌,走一段就敲锣大喊,向城内居民们宣告刑场移至东城门外,百姓们可去现场观刑。
刺史府后院里的小石桌边坐着赵俊生和花木兰,石桌上摆着两碟咸菜,他和花木兰一人端着一碗小米粥吃着,旁边藤条篓子里放着一篓蒸饼。
“方才我从营地回来的时候经过菜市口,怎么没见有人搭建行刑台呢?”花木兰喝了一口小米粥问道。
赵俊生:“哦,忘记跟你说了,昨夜皇帝派人传来口谕,把刑场设在城外,行刑之前皇帝和随驾大臣以及各军将士都会来观刑,看样子是要把场面搞大,不过他这样一搞,我心里倒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万一行刑时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大条了!”
“应该不会吧,我听说天刚亮的时候皇帝下旨给贺多罗,任他为先锋带两千人马去鲍丘水架设浮桥了”花木兰提了一句。
“哦,是吗?”赵俊生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他猜到这应该是拓跋健担心贺多罗搞事,才把贺多罗派去搭桥的。
酷暑难耐,才刚到戌时,赵俊生就汗如雨下。
刑场周围已经人山人海了,给军方预留了位置依然是空空如野,但还没过两刻,一些东征军的兵将们就陆陆续续来到了刑场周围,这些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乱糟糟的挤在刑场周围。
曹蛟走过来向赵俊生禀报:“将军,您看那边,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
赵俊生对曹蛟等人说过,皇帝要来观刑,各军将士们也会来有组织的过来观刑,皇帝肯定是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来,但这些东征军兵将们怎么回事?他们来就来吧,怎么乱糟糟的,似乎不是成建制由统兵将领带队而来的,就像是放假了一样。
赵俊生往那边看了看,皱起了眉头,情况的确有些不对劲,军队如果没有组织,一片混乱,这是很容易出大事的。
他考虑了一下,摸出兵符递给过去对曹蛟说:“你速速派人拿本将兵符去给尉迟延东传令,命他火速集结幽州军把所有人马拉来维持秩序!”
“属下遵命!”曹蛟接过兵符转身就走。
尉迟延东接到军令很快就带着三千幽州骑兵赶了过来,这三千幽州骑兵挡在刑场外的壕沟外,不但把围观的百姓们挡住,把那些前来观刑的东征军兵将们也挡住,但是兵将们集结得越来越过,渐渐已超过万人。
“将军,来了一个太监公公!”曹蛟走过来禀报。
赵俊生向曹蛟身后看去,果然看见接过太监走了过来,他起身迎上去抱拳询问:“几位公公,可是御驾要来了?”
一个中年太监把手上的拂尘一甩:“赵使君,陛下今早起来感觉龙体不适,经太医诊治似乎是中暑了,不能前来观刑了。不过陛下口谕,让使君一定要在行刑时稳住局面,万不可让场面失控生出事端来!”
赵俊生听得心里一沉,这下可好,皇帝来不了,却没有下旨约束东征军将士,把这乱糟糟的烂摊子留给他一个人支撑。
“臣遵旨!”
太监们走了,赵俊生心头却如同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看着刑场周围聚集的东征军兵将越来越多,隐隐已超过两万之众,一旦有人挑拨鼓噪,只怕仅凭这一千多人的州郡兵和三千幽州军根本控制不了局面。
“吗的,拓跋健啊拓跋健,你他妈的不守信用啊,你下旨让老子把刑场移到城外,却给老子放了鸽子,你妈的”赵俊生心中把皇帝拓跋健怒骂了一通。
曹蛟神情紧张,忧心忡忡,抱拳问:“将军,聚集的东征军兵将越来越多了,这架势一旦出事后果难以预料啊!”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对曹蛟说:“你亲自去一趟右厢军营地,把这里的情况跟花将军说一下,就说我请她带兵前来维持刑场秩序,以防发生不测!”
“是,属下这就去!”
距离正午时分越来越近,气味越来越高,围观的百姓们人群中传来喧闹声,刑场外聚集的东征军兵将们人群中不时传来怒骂声。
赵俊生努力让自己的平静下来,他告诉自己,真要有人闹事也拦不住,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平息。
眼看着就要到正午时分了,曹蛟满头大汗的快步走过来禀报:“将军,花将军已经带右厢军一万人马赶到了刑场外围,随时可以出动!”
赵俊生听了报告心里安心了不少,有花木兰的一万人马在外围压阵,如果现场发生骚乱,只要他这边在第一时间顶住,问题就不会太大,至于伤亡,那就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赵俊生想了想,对曹蛟吩咐:“把城内所有步兵全部集结,只留下必要的巡逻兵卒,其他人马火速赶过来,一旦发生事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东征军兵将与百姓们隔开,要以最快的速度疏散百姓,并把闹事的东征军兵将挡住围起来!”
“遵命!”曹蛟又迅速离去。
日当正午,太阳悬在头顶直射,犯事的三十二个鲜卑兵被押进了刑场,每个人犯由两名兵卒控制,犯人戴着手铐脚镣被驱赶着走到了行刑台上一字排开,所有犯人背后都插着木牌,木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斩字,按照规矩,,另一面要写犯人的姓名,但是赵俊生答应过要给这些人阵亡人员的待遇,所以不能写姓名。
成千上万的围观百姓们看到这些犯事的鲜卑兵将被押送到行刑台上都很激动,许多人都泪流满面,尽管这些犯事的兵将杀的不是他们的亲人,抢掠的不是他们的村子,但他们依然很高兴,只能用同仇敌忾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围观的东征军兵将们看到这一幕发生了一阵阵躁动,有人在人群中怒骂起来,喊叫着让赵俊生放人,鲜卑人毕竟还是护着鲜卑人。
靠近壕沟栅栏的东征军兵将们开始有人鼓噪,引起其他人的附和,鼓噪和怒骂的人看到有人附和,都来劲了,骂得更大声,大叫着:“放人,快放人!吗的,咱鲜卑勇士们杀几个贱民算什么,竟然还敢把咱们的兄弟抓起来杀头?兄弟们,不能让他们把咱们的兄弟杀了,否则日后也会轮到咱们挨刀!”
“对,不能让他们杀人!放人,快放人!”
有人大吼:“放人,放人!”
周围的东征军兵将们也跟着大叫:“放人,放人”
叫嚷着放人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
围观的百姓们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这些兵将们在外面鼓噪,一旦闹出事来,那可是泼天大祸,许多聪明人开始退场离开。
赵俊生见情况不妙,当即一挥手,下令刑场内的一队兵卒出动,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刑场外围的壕沟边缘的栅栏内排成一排,一个个拿着长矛做出攻击姿态,壕沟对面的任何人只要敢越过壕沟冲过来就要面对他们手上长矛的刺杀。
行宫内,方才连续喝了两碗解暑汤,拓跋健感觉舒服了许多,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从卧榻上坐起,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什么时辰了?”
一个太监回答:“回陛下,已快午时了!”
拓跋健起身走下床榻问:“快午时了吗?刑场那边岂不是快要行刑了?”
“是的,陛下!”
拓跋健突然脸色一变,他想起了一事,他还没有下旨约束东征军将士们不许外出,一旦大量兵将们围在刑场周围有人从中鼓噪闹事,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即大叫:“快传旨让各军统兵大将约束士卒,没有出营的兵将不许出营,把外出的兵将火速召回,快!”
“是,陛下!”太监反应过来答应后立即离去。
拓跋健在行宫内焦急的走动不停的祈祷千万不能出事,而刑场这边的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随时都会爆发的边缘。
赵俊生见到这种情况,当即把门下贼曹叫过来吩咐:“立即行刑!”
门下贼曹扭头一看插在太阳底下的标杆,回头抱拳道:“使君,时辰还没到呢!”
赵俊生大声喝道:“不管什么时辰不时辰了,你看看外面随时对可能出大乱子,不能再等了,本将命令你,立即行刑!”
“是,将军!”门下贼曹不敢不从,转身快步走到自己的案桌前拿起桌上的令箭大喝:“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刽子手们听到命令端起酒碗纷纷喝一大口喷洒在鬼头刀上。
“他们要动手杀人了,弟兄们,不能再等了,不能让他们把人杀了,我们冲过去,把人抢出来,跟我冲啊!”围观鼓噪的兵将有人大叫,一个箭步跨过壕沟抓住栅栏,手脚并用就要翻过栅栏冲进刑场内。
见有人带头,被鼓噪得愤怒的东征军兵将们纷纷跨过壕沟冲过去翻越栅栏冲进刑场抢人,局势瞬间失控。
第486章 绝不妥协
“所有将士准备”带兵的都尉看见大量的东征军兵将们跨过壕沟冲过来抓住栅栏就要翻过来,他立即下达了准备攻击的命令。
随着跨越壕沟过来的东征军兵将越来越多,栅栏已经快承受不住,带兵幢将当即下令:“第一排,刺”
前面一排兵卒端着长矛一个箭步捅出了长矛,“噗嗤噗嗤”一个个正在翻越栅栏的东征军兵卒被捅倒。
“第一排后退,第二排上前,刺”两队交错而过,第二排的兵卒同时刺出了手中的长矛,又有大量的东征军兵将被捅死。
赵俊生铁青着脸看着这一幕,对门下贼曹大吼:“斩”
就算天塌下来,他今天也要这些劫掠百姓的鲜卑兵将全部斩了,一个不留,大不了他吗的不混了,把今天这局面彻底搞乱,搞得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门下贼曹被吼得身体一抖,迅速把令箭丢出去大叫:“斩”
刽子手们举刀同时挥下,三十二颗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洒了一地。
征东军兵将们看见这一幕都发疯了,一个个愤怒的向刑场冲过来,许多人被挤进壕沟正想爬上来却被身后的人踩下去。
陷在壕沟内爬不起来的兵将们一个个惨叫、怒骂不止,被踩死摔死着不计其数。
栅栏内外堆满了尸体,一个个向冲进刑场内的征东军兵将们都被刺杀在栅栏内外,有的倒在栅栏内,有的死在了壕沟里。
“轰轰隆隆”大量的马蹄声从外围传来,花木兰带着骑兵冲了过来在外围不停的来回奔驰。
征东军将士们听到马蹄声都渐渐停了下来,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都干了什么,劫法场可是要杀头的。
围观的百姓们一片混乱,关键时刻曹蛟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把征东军兵将们与百姓们隔离开来,这些州郡兵们端着长矛排着整齐的对面把征东军兵将们堵住。
赵俊生站在行刑台上对这些闹事的征东军兵将们大吼:“犯事的三十二个兵卒已经全部伏法,再有人敢冲击法场,是为同犯,一律坚决镇压!都给我回去,不准再围在这里闹事,否则是为叛乱,格杀勿论!”
赵俊生不是这些鲜卑兵将们的统兵将领,他们自然不可能听他的,人群中又有人大叫:“别听他的,就是他杀了我们的兄弟,他是汉人,汉人竟然敢杀我们鲜卑人,反了天了,给我上!”
周围的鲜卑兵将们受到鼓动,又开始躁动起来。
赵俊生立即从旁边一个兵卒手里抢过弓箭对准人群中那人就射出一箭。
“嗖”的一声,方才鼓噪的人被箭矢射倒,正要再次发起冲击的鲜卑兵将们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没有带头的人,都不敢再动了。
就在这时,一声太监的尖叫声传来:“陛下谕旨,令各军将士速速回营待命,不准在外逗留,否则以抗旨之罪论处!”
皇帝的圣旨还是很有些作用的,这些鲜卑兵将们绝大多数原本只是打算过来看个热闹,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哪里懂得什么整体利益和个人利益?他们只是受到了别有用心之人的鼓动才失去了判断和理智,如今皇帝旨意下达,他们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向军营方向回转。
终于是曲终人散了,监斩台上许多官吏放松下来都虚脱了,一个个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毕竟刚才的情形实在是太凶险了,如果内圈的兵将们没有能挡住那些冲击的鲜卑兵将,他们这些只怕已经被屠杀殆尽了。
赵俊生此时也是浑身大汗,如同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他抬起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对官员大声呼喝:“起来,都起来,各位速去安抚和疏散百姓,让他们各自归家,若遇到走失的小孩和老人,一律先带到这里来,等到其家人前来认领!”
“把伤者先集中在这里,然后送到城内医馆去治伤!”
官员们得了赵俊生的指令,纷纷爬起来开始干活。
赵俊生走下监斩台来到队伍中间集结人马,对他们大声道:“今日尔等以大无畏的勇气挡住了那些暴乱的鲜卑兵,避免了一场暴乱发生,所有人都有大功,本将论功行赏,每个兵卒得赏赐一千钱、布一匹,将校官长另有赏赐!”
兵将们闻言一个个都很高兴,很兴奋,有赏赐谁不喜欢?而且他们也对赵俊生更加的拥护。
“好了,现在各部将校带队把现场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清理一下,挖坑埋了,把伤者抬到阴凉处,很快会有军医官过来诊治!”
赵俊生这边在有条不紊的安排官员和兵将们善后,花木兰已经把军队带回营地安置之后又赶了过来。
“俊生哥哥!”花木兰远远的就快步走过来举手招呼。
赵俊生对一个幢将交代几句后,转身迎向花木兰,“木兰,方才若不是你带兵及时出现在后方震慑,只怕局面就失控了,多亏了你啊!”
花木兰笑道:“我这个未婚妻还是有点用处的吧?”
赵俊生立马说:“哪里只有一点用处,你既是我的贤内助,也是我的贤外助!”
“就你嘴巴甜!”花木兰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狠狠点了一下。
这时不远处传来声音:“将军,皇帝派了太监来传召!”
赵俊生和花木兰立即分开,各自收了笑容,脸色严肃的迎上去。
一个老太监走过来:“陛下口谕,令赵使君和东征军各军统兵大将于申时前去行宫觐见!”
“臣等接旨!”赵俊生和花木兰同时抱拳躬身答应,直起身体对宣旨的太监说:“公公辛苦了,留下来喝一碗凉茶再走吧!”
“不了不了,咱家还得回去向陛下复命,两位将军好意咱家心领了,告辞告辞!”
看着太监们远去,一些衙役用马车拉着几大桶凉茶过来一字排开,招呼将士官员们前来饮茶解暑。
赵俊生和花木兰也走过去,他从衙役手中接过一碗凉茶递给花木兰,“你先喝!”
花木兰等赵俊生也拿了一碗凉茶,两人走到凉棚坐下,她喝了一口茶,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无人,问道:“俊生哥哥,你不是说皇帝要来观刑的吗?怎么的没来?”
“我也不知道,戌时太监过来说皇帝中暑不能来了,让我控制好局面,千万不能闹出事来,没想到还是出事了,我这还不知道怎么向皇帝交代呢!”赵俊生说着摇了摇头,喝着凉茶。
“中暑?”花木兰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俊生叹道:“若皇帝真是中暑不能来了,那倒也罢了,若是皇帝故意不来,这个事对于我来说就是大问题了!”
花木兰疑惑道:“怎么说?”
赵俊生解释道:“若是皇帝来观刑,把就表示皇帝是认可这次宣判的,我只是一个执行者,鲜卑兵将们不会怪罪于我!但如今皇帝没来,那些鲜卑兵将们都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我,尽管他们这次没能真正闹起来,但一定有许多人不会甘心,日后只要有机会就一定报复于我!再说皇帝这边,若皇帝是装病不来,那就是想让我顶缸,想借这些鲜卑兵将的手除掉我,一旦事情闹得无法收场,皇帝会怎么办?必是顺势拿我的人头平息这些暴乱的鲜卑兵将的怒火!”
花木兰只感觉在这炎炎夏日竟然有一股寒意直涌心头,她脸色凝重的说:“东征大事离不开幽州的支持,若是幽州不稳,东征大军就会断了粮草和支援;还有,事情闹得太大,皇帝也不一定能够控制得了局面,这对皇帝没有好处啊,他为何要如此做?”
赵俊生叹道:“皇帝毕竟是皇帝,谁都无法真正揣摩到他的想法。也许是我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申时,刑场之事处理完毕,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起来到行宫,其他各军将校已早已俩了,就等他们俩。
两人向皇帝见了礼,就听皇帝问:“赵卿,伤亡损失如何?”
赵俊生回答说:“回陛下,百姓死伤二十多人,维持秩序的州郡兵和幽州军死伤三十二多人,制造暴乱的各军兵将共死伤两百二十五人!”
拓跋健听了这个伤亡数字脸色很是难看,战争还没有开打就折损了两百多兵将,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殿上的随军大臣和大将们顿时像菜市场一样议论喧闹起来,立即有人站出来弹劾赵俊生。
“陛下,臣弹劾幽州刺史赵俊生玩忽职守、没能及时控制局面,致我征东军将士死伤惨重!”
“臣也弹劾赵俊生,滥用律法屠杀我鲜卑勇士,尽管陛下有旨意在先,但他也不能如此大量斩杀我鲜卑勇士,此类案件,他完全只可以只诛首恶,可他却偏偏要把所有人都杀了,这明显针对我鲜卑人的敌对行为!”
一时间,随军大臣和武将们纷纷站出来弹劾赵俊生,大有墙倒众人推的景象,尽管崔浩、寇谦之等人也站出来替赵俊生说话,但这几人毕竟势单力薄,根本无法抗衡占大多数的鲜卑大臣和武将们。
拓跋健被逼无奈,为了稳住局面,只能下旨:“剥夺赵俊生云中侯的爵位,以示惩戒!”
第487章 我养你!
灯笼里的油灯静静的燃烧着,刺史府的后院显得有些闷热,好在周围点燃着熏香,无蚊虫叮咬。
石桌上摆着几碟菜肴,酒壶、酒盏和碗筷,家丁送来两条烤熟的羊腿。
花木兰拿起酒壶给赵俊生和自己的酒盏里倒满酒,拿起酒盏说:“俊生哥哥,来,喝点儿,给你压压惊!”
赵俊生拿起酒盏一口干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爵位都没了,还压什么惊喽!”
花木兰放下酒盏笑道:“区区爵位,以俊生哥哥的本事立下封爵的功劳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你说得倒是轻巧,想要封爵那是得拿命去拼的!”赵俊生一把抓过羊腿,操起小刀就割下一大片头放进嘴里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木兰,你看我现在爵位没了,也没有了收入来源,日后你可要养我哟!”
此时北魏的官员没有俸禄,收入是根据班赏制度赐予的,也就是说干得好就有赏赐,干不好就没有赏赐,因此许多官员为了养家糊口只能贪污受贿。
但是有爵位的贵族却不一样,按照北魏开国皇帝拓跋时期颁布的规定,北魏爵位一共分五等,但后来增加到十一等,分别是王、开国郡公、散公、侯、散侯、伯、散伯、子、散子、男、散男。
这其中散公、散侯、散伯、散子、散男是没有实际封邑的爵位,只是荣誉封号。
这些拥有实际封邑爵位的贵族能够获得封邑内的租税。按规定,王食半,公三分食一,侯伯四分食一,子男五分食一。
也即是说,赵俊生此前是云中侯,按规定他能够获得云中郡四分之一的租税,一个郡一年的租税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只能拿四分之一也是一笔巨款,这才是真正的贵族。
花木兰笑道:“好吧!只要你不怕被人笑话,我就养你!”
实际上赵俊生即便没有了爵位,不能再享用封邑的租税,但他还有好几支商队,在云中、武川都有不少店铺,这些商铺和商队每个月都能给他带来大量的财富。
“我不怕人笑话,我就吃定你了!”赵俊生狠狠咬着羊肉。
花木兰在赵俊生面前也不客气,也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作为一个习武之人,身体对肉食的需求是相当大的,二人年纪又轻,身体能量的消耗大,除了早饭,一日三餐有两餐必须要有肉,即便是行军打仗期间,也要随身携带肉干。
花木兰一边吃一边安慰赵俊生:“俊生哥哥,这次虽然失了爵位,但你人却没事,我认为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的将军名号和官职也还在,方才在行宫里有超过八成的大臣和武将都在弹劾你,皇帝能顶住压力只削了你的爵位已经很不错了!”
“哈,木兰,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有做错了什么吗?我秉公办案,到最后还落得个被削掉爵位的下场!”
赵俊生也只是发发牢骚,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政治上根本就没有对错,他办的这件案子虽然获得了幽州百姓的支持,得到了民心,但他得罪了太多鲜卑贵族,特别是军方贵族,这些人是北魏的支柱,皇帝不可能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他能保住官职和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次日,皇帝的旨意下来了,决定于一日后拔营挥师东进,待大军出了渔阳郡境内,在渔阳的后勤基地就要每隔一日派出一支辎重队为大军输送辎重。
八月九日,大军从蓟县出发,四日后,即八月十三日抵达鲍丘水东岸。
领军将军贺多罗早已收集船只和木料搭建好浮桥,此前这里曾经有一座桥,只因燕军早就得到魏军要大举西征的消息,因此附近的燕军把桥给毁掉了,但这也只能延缓魏军的进攻时间,并不能阻挡魏军的进攻。
大军各部兵马正在依次缓缓过桥,拓跋健骑马立于河西岸,神情颇为忧虑。
大军开拔之前,他曾让国师寇谦之对此次东征战事进行占卜,占卜的结果不太好,此战胜负难料,弄不好东征大军会在燕国损失惨重。
事实上,寇谦之在平城时就占卜过,天机晦暗不明。
拓跋健虽然一直认为在大军出征之前占卜只不过是历代皇帝用来安抚臣民,激发将士士气的手段,但真正到了他这儿,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毕竟寇谦之和崔浩已经连续两次告诉过他占卜的结果,此战凶险,胜负难料。
“陛下,可以过桥了!”护军大将、高凉王拓跋那打马走过来禀报。
“那就过桥吧!”拓跋健答应一声,打马向桥头走去,身边大将、太监和随军大臣们纷纷跟随,赵俊生和花木兰各自带领兵马跟在后面依次过桥。
待全军渡过鲍丘水,一骑快马从前方飞奔而来。
“启禀陛下,贺多罗将军已经率军攻破了无终,将军派小人前来报信,陛下及大军可放心前方无终!”
无终县,是右北平的治所,此前燕国在这里原本驻扎了重兵,不过在拓跋健率征东大军来幽州之前,赵俊生已经派白劲光带一千骑兵在北平郡境内大肆破坏,把驻扎在无终县的燕军调动得团团转,大多离开驻地被一一歼灭,因此这段时间燕军在北平郡境内的实力虚弱到了极点,这才会这么容易被贺多罗的两千兵马攻破。
拓跋健闻言颇为惊讶,“这燕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贺多罗仅靠两千兵马就攻破了无终城?”
没有人愿意得罪人,特别是贺多罗这种睚眦必报的鲜卑统兵大将,旁边一大臣笑着说:“贺多罗将军神勇,对陛下和大魏而言乃是大喜事啊!”
拓跋健把赵俊生和花木兰叫来问道:“贺多罗只靠两千兵马就攻破了无终城,这无终城好歹也是北平郡治所,贺多罗又连日在这里搭建浮桥,燕军不可能毫无防备吧?你们来幽州有一段时日了,是否知道这右北平的情况?”
花木兰抱拳回答:“陛下,正常情况下若不偷袭,以两千兵马是绝无可能一举攻克一座郡城的,而燕军对贺多罗这几日的行为不可能视而不见,所以贺多罗根本不可能是偷袭,只有一种情况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攻下无终城,那便是城内根本没有几个守军!”
拓跋健听了花木兰的分析,再看向其他大臣和武将,想听听他们的想法。
崔浩说:“陛下,臣以为应当加派侦骑探哨,把燕军的动向和虚实摸清楚,以免中了燕军的诱敌深入之计!”
拓跋健听了之后深以为然,当即下令前方骁骑军加派精锐探哨把无终县内的情况差清楚,随后下旨大军继续前进,向无终城开拔。
等到了无终城,拓跋健找来贺多罗一问,情况正如花木兰所说,无终城内总共才不到三百个守军,这可是一座郡城,四四方方的城墙十几里,三百人能守多长?贺多罗集中兵力猛攻西城墙,把城内守军都吸引过来,另外派了几百人从东城墙攻城,城墙上只有几个人,哪里挡得住?贺多罗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攻破了无终城。
第二日夜里,拓跋健在无终城内的太守府召集随军大臣和大将们议事,赵俊生和花木兰也在其中。
拓跋健对众人说:“根据侦骑探哨大范围的探查结果来看,北平郡境内已经没有太多的燕军,我们接下来的进军不能不防备燕军可能对我们采取诱敌深入之际,以免被燕军抄了后路,所以朕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兵分两路:一路走滨海道,一路走卢龙道!”
自古以来,自蓟到辽西有两条路,一就是滨海道(即今天所谓的辽西走廊,紧邻海边),另一条路就是出卢龙塞(即今喜峰口),当年曹操北征乌丸时原本是打算走滨海道,但当时夏季多雨,滨海道被水淹了,浅水处走不了车马,深水处走不了船只,所以曹操改走了卢龙塞这条路。
堂下随军大臣和武将们听拓跋健要兵分两路,就有人站出来询问:“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分配两路兵马,如何行军?”
拓跋健下令:“常山王拓跋素听令!”
拓跋素立即站出来抱拳答应:“臣在!”
“命你为北路军主将,统带你本部人马、领军、右厢军、幽州军、云中军于明日佛晓开拔,依次拿下徐无、俊靡,而卢龙塞出关,北上攻取白檀、平冈、白狼,直逼龙城!”
“遵旨!”
拓跋健又道:“赵俊生听令,命你为北路军副将,协助常山王作战!”
赵俊生站出来答应:“臣遵旨!”
拓跋健对其他人说:“其余随军大臣、官员及各军大将带兵随朕走滨海到直击龙城!”
众臣和大将们一起答应:“臣等遵旨!”
次日佛晓,北路军在拓跋素和赵俊生的统带下从无终城出发北上。
出发不久,拓跋素对赵俊生说:“赵将军,你的幽州军是此间地主,还是由你派出斥候在前方探路及打探敌情吧?”
赵俊生点点头,招来斥候队队官下令让其派出侦骑探哨打探徐无和俊靡两地的燕军情况和道路交通。
第488章 粗犷你个大头鬼
清早行军还比较凉爽,从无终县出发是道路还算平坦,一路上将士们有说有笑,打仗对于这些鲜卑兵将们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这帮兵油子们已经有了很多经验。
为了缓解交战前的紧张情绪,保持最佳的状态,兵将们都会说说笑笑,讨了乐子。
常山王的大纛和人马在队伍的中间,而赵俊生的幽州军对这里的情况和地形要比其他客军熟悉得多,因此当任前导以及负责侦察任务。
花木兰的右厢军紧跟赵俊生的幽州军后面,她让副将仆真和军司马胡英统带兵马,自己带着几个亲兵跟在赵俊生身边讨论作战方略和行军路线。
花木兰问赵俊生:“俊生哥哥,你说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打?”
赵俊生笑着说:“怎么打只怕由不得我们说了算,这位常山王爷是一个作风硬朗、极有主见的人,等侦骑探哨把徐无和俊靡两县的情形探查清楚了再看常山王怎么说吧!不过以我的推测,徐无和俊靡两县应该没有什么燕军驻扎,前两天探哨已经大致探查了一番,虽不够详细,但应该差不了太多,燕军若是在这一带部署大量兵力,是瞒不过我们的斥候的!”
“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赵俊生颇为意外的问道,这似乎是谁肚子在叫啊。
花木兰被问得一阵尴尬,脸色微红,“早上忙着集结兵马将士,竟一时忘了进食”
赵俊生颇感无奈,从马腹褡裢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递给她:“你这粗犷的性子何时能改改?给你!”
“粗犷?”花木兰嘴角一阵抽动,嗔怒着用拳头打了赵俊生的胳膊一下,“作死啊,竟敢说我粗犷?我粗犷你个大头鬼!”
“哎哟,别打别打,让人看见了多不好?给我留点面子嘛!”
“哼!”花木兰收了拳头,接过赵俊生手里的油纸包问:“这是什么?”
“北平烤鸭!”
“哦?没听说过啊!”花木兰疑惑着打开油纸包,一只烤得黄橙橙的鸭子躺在油纸包里,“哇,好香啊,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我取的名字!”赵俊生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
花木兰迫不及待的扯下一条鸭腿咬了一口,“唔好吃,外焦内嫩,肥而不腻”
赵俊生颇为意外,“哟,你还会给美食进行点评了?不错啊!”
在从前,食物的作用对于花木兰来说就是糊口和填饱肚子而已,除了咸味和食物本身的味道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味道,可是自从跟赵俊生在一起,他想着法子弄一些好吃的,她这才知道食物竟然可以做得如此美味,她也才在进食时仔细品尝食物的味道。
“那是,我也是吃过不少美食的!”
二人带着大军一边聊天,一边赶路。
戌时之前,大军行军速度还是很快的,气温不高,道路也好走,但过了戌时之后,道路状况就差了不少,要开始翻山越岭,气温也随之升高,特别是大军在山路上行军时,好半天都没有风,如同被闷在罐子里一样。
队伍的行军速度明显开始下降,兵将们和马匹的体力也下降得很快,赵俊生的幽州军还算好的,他们对这种地形并不陌生,也时常走过,行军速度虽然变慢,但还不至于像那些客军兵将,到了午时左右,幽州军已经与身后的队伍拉开了五六里。
赵俊生还不知道徐无和俊靡两县的具体敌情,不敢让幽州军与大队人马拉开太长的距离,于是下令:“传令官,传令下去大军放慢行军速度!派人向常山王请示,现在天气炎热,将士们体力消耗严重,是否下令大军就地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再行军?”
侦骑探哨对徐无和俊靡两县的探查需要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拓跋素也是初到此地,不熟悉地形和这里的情况,不敢冒险,他得到请示之后同意了赵俊生的想法,让大军原地休息一个时辰,不过后面的各军不能停,必须要追上幽州军再做休息。
大军就地休息之后,花木兰掉头回去找右厢军,把他们带来这里汇合。
赵俊生派出警戒哨,留下尉迟延东等将校在原地统带兵马,他带着几个亲兵向旁边的山上爬去。
爬山过程中顺手把一些树荫阴凉潮湿处生长的蘑菇和木耳捡起来让亲兵用布袋装好。
经过一条山间小溪时,赵俊生停下来蹲在小溪边用手舀起一捧山泉水喝了一个口,好清甜、好凉爽。
他连忙把水袋取下,把水袋中的水倒掉,再灌满山泉水后挂在腰间,亲兵们也大饱口福,把自己的水袋灌满山泉水。
“记住,这山泉水虽然清甜凉爽,但一定要喝从岩石缝里流出来的活水,生水不能喝太多,等宿营之后把这些水煮沸了再喝!好了,我们走吧!”
等爬到了山顶,赵俊生手搭凉棚向周围看去,周围都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有些山谷之中生活着一些村庄。
赵俊生拿地图看了看,一个上午才走了三十多里,按照这个速度,一天下来是赶不到徐无县的。
回到山下的时候,花木兰刚好带着队伍过来汇合了,这些右厢兵将们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山中走过如此长的路程,一个个都又累又热,等到原地休息的命令下达,所有人都一屁股坐在路边树下。
花木兰擦了一把汗走过来,赵俊生迎上去取下腰间的水袋递给她:“木兰,喝一口这个,凉爽得很!”
花木兰接过水袋灌了一口,柑橘一股清凉入喉,整个人的毛孔都张开了,从头顶到脚底一通舒爽。
赵俊生制止她喝太多:“这是山泉水,很清甜,但也是生水,太清凉了,对肠胃刺激也大,不能喝太多,否则你会拉肚子的!”
花木兰闻言把塞子盖上,把水袋还给了赵俊生。
两人走到树荫下背靠背坐下,各自拿出干粮啃着,周围的兵卒们也都在啃着干粮,喝着水,战马就自由放养,让它们啃着野草。
吃完干粮,赵俊生说:“木兰,我已安排了警戒,你睡一觉,等要出发的时候我再叫你!”
“好吧!”花木兰答应,顺势躺下枕着赵俊生的大腿入睡。
黄昏时分,大军抵达徐无县西南二十里处一处山坳,拓跋素下令就地扎营。
兵将们开始支起营帐,收集枯树枝,垒砌灶台准备生火造饭。
“把这些蘑菇撕成条状,洗干净了用肉干一起煮了!”赵俊生交代亲兵。
“是,将军!”
这时一个骑士打马飞奔进营地直到在牙帐前停下。
“将军,小人是斥候队斥候石头蛋,奉队官之命前来向将军禀报敌情!”
“你父也太懒了一些,竟然给你起这么一个随便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字也不多,命硬啊!说罢,斥候队官让你来禀报什么敌情?”赵俊生问道。
石头蛋立即说:“徐无县和俊靡县的情况都查清楚了,徐无县根本就没有守军,目前只有一些衙役捕快在维持秩序,俊靡县倒是有三百多燕军!但小人等骑马到徐无县城下之时,城头上的衙役捕快们看见小人等就投降了。
赵俊生正喝着水,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张口把喝进去的水都喷了出来,“啥?你们几个斥候就让徐无县投降了?”
“是的,将军!”
赵俊生一阵无语,想了想对石头蛋吩咐:“你回去告诉你们队官,让他派几个人去卢龙塞一带探查,看看卢龙塞是否有燕军驻守,如果有燕军驻守,把驻军兵力人数探查清楚,画出它的城防工事图!”
“遵命!”
按常理来说,卢龙塞这条防线修建起来是防备塞外胡人的,几乎所有的防御工事都主要面对北方而修建,在其中驻军要防备南方,起到的作用不会太大,但这些年这里一直是被北燕占领,北燕朝廷是否对它进行过重修就不太清楚了,所以必须要派斥候探查清楚。
打发走石头蛋,赵俊生起身走出营帐往拓跋素的中军大帐而来。
“王爷,徐无县和俊靡县的情况查清楚了!”赵俊生把斥候探查到的情况向拓跋素做了一下报告。
拓跋素听完之后问旁边的几个幕僚和随军官员:“你们怎么看?”
一个官员说:“王爷,看来北平郡内的燕军听闻我征东大军的到来已经吓破了胆子,要么望风而逃了,要么望风而降!”
另外一个官员对此却持怀疑态度:“王爷,下官以为我军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倘若这是燕军的诡计,欲使我军丧失警惕之心,起轻慢之心,这可就大大不妙了!”
拓跋素思索一番对旁边一个官员说:“传令下去,让各军统兵大将在晚饭之后来中军大帐议事!”
赵俊生回到营帐时,花木兰正在给他清洗换下来的脏衣裳。
“俊生哥哥你去哪儿了?我把你换下来的衣裳给洗了,等到明日一早就能晾干,到时候你让亲兵收了叠起来装在包袱里就好了!”花木兰一边搓衣一边说。
第489章 试探
赵俊生走过来蹲下想要跟花木兰一起洗衣裳,花木兰伸手把他的手推开:“行了吧你,一个大男人洗什么衣裳?”
赵俊生脸上一笑:“咦,这才有点儿做丈夫的感觉,对,就是这种感觉!”
说完,他跑到营帐里拿来两个马扎,一个给花木兰坐,自己坐她对面,“那我跟你说一件事情吧!”
“何事?”花木兰一边错衣裳一边问。
赵俊生说:“方才派出去的斥候回来报告说徐无县根本就没兵马驻防,只有一些衙役和捕快,斥候们在附近探查,谁知道那些衙役捕快就打开城门投降了,你说可笑不可笑?还有那俊靡县,根据斥候们的探查只有三百余人驻防,我寻思着这虽然是一座小县,但能够攻占它大小也是功劳一件,常山王已下令让各军将校晚饭之后去中军大帐议事,肯定是要决定接下来的动作,我在想不如你主动请缨带兵去打俊靡县。你看如何!”
花木兰停下来问:“我右厢军一万人马,你让我带一万人马去打只有三百人驻防的县城,你也不怕别人笑话我?”
“这有何笑话的?谁去打不是打?你若不打,总会有人抢着打,常山王还以为你看不上这些小打小闹,等到真正要啃硬骨头的时候就会把你派出去了,你说你吃亏不吃亏?”
花木兰皱眉道:“你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可咱们也不能好逸恶劳吧,只捡容易的仗去打,把难啃的骨头丢给别人,我花木兰丢不起这人!”
“得,算我没说!”赵俊生把双手一摊。
晚饭时,亲兵上菜,一碟木耳炒肉,一碟炒野菜,一大碗汤,篾篓子里放着好几张大饼,花木兰擦了擦手,坐在小几边拿起筷子,左手拿过一张大饼,看着汤碗里问道:“这是什么汤?”
“蘑菇汤!”赵俊生走过来坐在花木兰对面,拿起筷子说:“吃吧,吃完了去中军大帐议事!”
花木兰啃了一大口大饼,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子汤喝了,“嗯,好鲜啊!”
“俊生哥哥,你要是把我养成了一个大胖子了你会不会要我?”
赵俊生毫不犹豫的说:“要!等你养成了一大白胖妞,我再给你瘦身!”
“我不要养成一个大胖妞!你不许再做这么多好吃的给我吃!”
赵俊生无奈道:“我又没硬塞给你吃,是你自己要吃的!”
“那人家管不住嘴嘛!”
晚饭在斗嘴和温馨中度过,二人丢下碗筷喝了茶水,让亲兵去收拾,一起向中军大帐走来。
中军大帐中,拓跋素见人员都到齐了就开始议事,先把敌情做了一番简单的通报,然后就说:“本王决定派一支偏师明日一早出发去攻取俊靡县,大军主力明日一早进驻徐无向,一日之后启程向卢龙塞开拔,偏师在攻取俊靡县之后休整一番,部署好留守事宜,然后再挥师东进在卢龙塞与我主力汇合,不知哪位将军愿意带兵去攻取俊靡县啊?”
众将还没出声,就见花木兰首先站出来说:“王爷,末将愿带兵去攻取俊靡!”
拓跋素指着其他将军训斥:“看看你们,一个个大老爷们,竟然连一个女人都不如,木兰将军不愧是巾帼英雄,本王深感佩服!”
赵俊生颇为诧异,此前花木兰不是不愿意打俊靡吗?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众将这才回过神来,蚊子腿虽小,可也是肉啊,一个个都站出来抱拳表示愿意带兵攻打俊靡县。
贺多罗竟然说:“王爷,末将只需两千人马就可以攻破俊靡,今夜连夜出发,明日一早就有捷报传到王爷手中!”
贺多罗竟然把话说得这么满,这让拓跋素有些不喜,他皱眉道:“贺多罗,你可知军中无戏言?”
贺多罗立即说:“王爷,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明日若攻不下俊靡,末将提头来见!”
拓跋素很是恼怒,本想就顺势让贺多罗立下军令状,可如是这家伙吹大牛,到最后却拿不下俊靡,难道他还真把贺多罗斩了?这才刚刚出师就斩杀大将似乎不太吉利,皇帝和满朝鲜卑贵族公卿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拓跋素最后还是摆摆手:“军令状就不必了,本王就准许你带两千人马连夜出发去攻打俊靡,明日一早要派人到徐无报捷!”
“领命!”贺多罗很高兴的转身离去。
拓跋素见事情已经定下来,没有其他事情,就挥手宣布解散,明日佛晓出发进驻徐无县。
次日天还没有完全亮,大军就向徐无县出发了,赵俊生和花木兰不知道贺多罗带兵连夜去打俊靡县的结果,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意外,毕竟只有三百人驻守。
北路军主力抵达徐无县时,天色才刚刚大亮,徐无县县令带着一帮大小官吏、衙役捕快和一些百姓在南城门外迎接。
拓跋素对县令和官员们做了一番勉力和抚慰,并没有要拿掉他们的官职,还让他们当任原职,这打仗期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官员来管理攻占的城池,基本上都是让原来的官吏继续留任,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干的。
县令和官员们自然是对拓跋素千恩万谢,恭请拓跋素和北路军将士们入城休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酒肉供将士们享用,这些开销当然是来自民脂民膏,这些官员耍起这一套毫无心里负担。
北路军数万人马肯定是不能全部都进城的,除了拓跋素的本部人马进城之外,其他各军都留在了城外扎营。
等到营地搭建起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有城内县衙的衙役带着一些百姓驱赶着牛马拉着板车出城,一辆辆板车上装着大量的美酒和肉类。
此时赵俊生正在听取斥候关于对卢龙塞一带敌情的侦察情况报告,外面有营门小校前来禀报:“使君,云中镇将朱修之前来拜访!”
“哦?快请!”赵俊生对营门校尉吩咐一声,对前来报信的斥候说:“你去吧,告诉你们队官,想办法渗透到关外去探查一番!”
“遵命!”
打发走斥候,赵俊生走出牙帐,看到营门方向有一员大将在营门小校的带领下走过来,正是那朱修之他迎上去笑着抱拳问:“朱将军大驾光临,本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朱修之笑着抱拳回礼:“赵将军太客气了,方才城内县衙派人送来酒肉,朱某就代赵将军全部接收了,都在这些马车上!”
“李宝,叫人把酒肉都卸下来!”
“是,使君!”
赵俊生对朱修之抱拳说:“朱兄,请进帐内说话!”
“那就打搅了!”朱修之说了一句走进牙帐内。
两人在牙帐内分宾主就坐,有亲兵送来茶水,赵俊生对朱修之说:“朱兄请饮茶!”
“好好,赵将军,你我都是汉人,你唤我小字恭祖便可!”
赵俊生心中只觉得好笑,他和朱修之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互相称呼对方的字的地步吧?不过人家主动表示友好,他也不好拿冷屁股迎接人家的热脸,笑着说:“既如此,那我便叫你恭祖兄好了!”
“正当如此,,不知赵老弟的表字是”
赵俊生笑道:“惭愧,家中长辈走得早,待我成年时已没有长辈取字”。
“呃,朱某不知是这样,对不住,对不住!”朱修之连连道歉。
赵俊生摆手笑道:“无妨,我本就是平民百姓出身,有无表字也是一样过日子!”
“赵兄弟所言甚是”朱修之停顿了一下,试着问道:“不知赵兄弟以为此次征辽之战的结果会如何?”
领兵大将之间讨论一下战事,分析一下战局战术都是寻常事,赵俊生也不以为意,说道:“不好说啊,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一片大好,我军在北平郡境内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却不知以后情形会如何!”
“不过以我大魏和燕国之见的实力对比,燕国是没有可比性的,燕国实力明显不敌我大魏,虽说战事胜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国力方面的差距,但却又与天时、地理和人和有关,所以我也不好妄加判断”。
朱修之点头:“赵兄弟所言极是!对了,前几日,赵兄弟的那次断案判处了三十二个为非作歹、劫掠乡民的鲜卑兵斩刑,真是大快人心,朱某感觉幽州百姓对此拍手称快,赵兄弟此举却是赢得了幽州百姓之心,只是似乎得罪了那些鲜卑军方权贵,以至于被皇帝剥夺了爵位,这以后的处境只怕很是艰难啊!”
赵俊生放下茶杯,叹道:“没办法啊,不表现出强硬的手段,我这个幽州刺史就是一个摆设,鲜卑贵族们和那些世家大族们根本不拿你当回事,做出此举也是迫于无奈!”
朱修之内心犹豫了一下,出言试探道:“以赵兄弟之大才,天下大可去得,身为汉人,难道赵兄弟没想过出仕于南朝?南朝毕竟是汉人当政,当今圣上文韬武略,亲贤臣、远小人,不失为一代明君,以赵兄弟的本事,我朱某敢说你只要去南朝,就算不能立即位极人臣,但一州刺史是不在话下的!”
第490章 纯粹就是一嘴炮
赵俊生听着这话怎么感觉不对味啊,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朱修之该不是想要策反他吧?
他看朱修之那神情,越看越像是要说服他反叛北魏投效南朝。
赵俊生后背心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宗爱在给他的密信中提到过此人,若此人向他提一个要求,要尽量满足,他感觉宗爱似乎有事在瞒着他。
赵俊生连忙道:“朱兄这话切不可乱说,军中人多嘴杂,赵某虽还有些威信,但麾下毕竟都是鲜卑兵将,此类言辞若是传扬出去,可是会惹上杀身之祸的!”
“哈哈哈赵兄弟太多虑了!”朱修之摇了摇头,对赵俊生说“你看朱某两年前被俘,不得不委身于鲜卑人,这两年来我满腹牢骚,说话也不分场合,张口就来,直到如今我依然活得好好的,也没见谁把我怎样!”
鲜卑人上下都对汉人防备甚深,鲜卑人对汉人以及其他民族的剥削从未停止和减轻过,双方之间的矛盾依然不可调和,时常爆发造反之事。
可有一点很奇怪,北魏历代皇帝对南朝的降将和降兵都很宽容和优待,奉若上宾。
赵俊生听了朱修之的话,心说你不怕死自然是口无遮拦,我怕死啊,历史上因为乱说话而被杀死的人何其之多?
“朱兄说笑了,你是南朝降将,我大魏历来对南朝降将都很优待,可我跟你不同,我本身就是北朝人,朝廷对待我们这样的汉人可没有优待”。
朱修之打了一个哈哈,又与赵俊生闲扯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离去。
赵俊生送出牙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宗爱跟朱修之到底是什么关系?朱修之与范阳太守毛修之又是什么关系?
这时郭毅走过来抱拳道:“将军,前些日子您让我打听朱修之和毛修之的关系,属下打听到了!”
“进来说!”赵俊生招了招手,转身走进牙帐。
郭毅跟着走进牙帐,对赵俊生说:“将军,属下派人进行了多方打听,甚至派人分别灌醉了毛修之和朱修之的亲兵,从他们的亲兵口中套出了一些消息,这两人同名不同姓氏,年龄也相差无几,当年同时在南朝效力,关系莫逆,但是境遇却截然不同,朱修之很早就身居高位,成为南朝开国皇帝刘裕的亲信,而毛修之是在朱修之被俘之后才逐步升官的”。
赵俊生听完之后心里断定,朱修之一定是有所图谋,那么宗爱在这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呢?毛修之是否已经被朱修之策反?
赵俊生在牙帐来回走了几步,扭头问:“朱修之现在手下有多少兵马?”
“一千鲜卑骑兵,四千余汉军,这四千余人都是两年前被俘虏的南朝降兵!”
郭毅禀报完毕,又说:“将军,我已在毛修之身边安插了自己人,只要朱修之再与毛修之会面,属下定能搞清楚他们是否有勾结”。
赵俊生一听,对郭毅的安排大加赞赏:“做得好!不过一定要让内线注意安全,轻易不要冒险暴露自己。另外,你给我想办法盯着朱修,看他一直在跟什么人接触,特别是他身边的人,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出面,一定会安排身边之人去做的!”
“属下明白!”
郭毅离去后,赵俊生正想派人去城内打听是否有贺多罗的消息,这家伙带兵连夜赶往俊靡攻城,也不知道是否派人送来捷报。
才走出牙帐就看见花木兰走了过来,“木兰,可有贺多罗的消息?”
“我还没去城内常山王的行辕,也没派人去打听消息,不过应该没问题吧,毕竟俊靡只有三百守军!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云中镇将朱修之从你这营里走出去,他来做什么?”
赵俊生说:“城内送来一些犒劳军将们的酒肉,朱修之代我收下来,就带人给我送过来,闲聊了几句!”
花木兰听后劝道:“俊生哥哥,你以后少跟他来往,以免遭人闲话。我听说各军将校对朱修之等人不太搭理,朱修之这些人在军中很孤立,你若跟他亲近,加上你们都是汉人,难免会让人往别处想!”
赵俊生点头:“的确,人言可畏啊!”
临近正午时分,常山王拓跋素在徐无县衙内依然没有收到贺多罗派人送来的捷报,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太对。
“贺多罗是否有派人送来捷报?”
随军幕僚中一人站出来拱手道:“王爷,尚未接到贺多罗派人送来的捷报!”
有人忍不住站出来说:“王爷,以属下之见,这个贺多罗纯粹就是一嘴炮,昨日夜里把牛皮吹得轰轰响,还敢拍着胸脯说要立军令状,这都大中午了还不见他的捷报送来,只怕攻打俊靡的战事出现了变故!”
拓跋素思索了一番,对传令官吩咐:“派人去把赵俊生找来!”
“是,王爷!”
赵俊生接到通知之后很快赶到县衙,见拓跋素脸色严肃坐在堂上,两侧随军幕僚和官员们的脸色也都有些不对劲,他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末将参见王爷,不知王爷招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拓跋素看着赵俊生说道:“赵将军,贺多罗带兵去打俊靡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以俊靡三百燕军的兵力,贺多罗就算再蠢此时也应该攻下了俊靡城并派人来报捷了,你确定你的侦骑探查到的消息没有问题?”
果然是出事了,但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贺多罗有两千人马,怎么就打不下只有三百人驻防的俊靡县城呢?这不科学啊!
赵俊生心里计较了一番,抱拳道:“王爷,末将不能保证斥候探查到的军情一定是真实的,若是有高明的人布局,做出一系列假象来迷惑斥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王爷若不放心,末将愿带幽州军前去俊靡县,去看看就知道真实情况了,左右不过三十四里的路程,最迟傍晚时分就有消息传过来!”
拓跋素考虑一下,同意了:“好,你带幽州军去看看,无论情形如何,傍晚时分之前一定要派人来向本王禀报!”
“遵命!”赵俊生抱拳答应,一甩披风转身快步离开了县衙。
骑马赶回城外营地,赵俊生命传令官下令擂鼓集将、吹号聚兵。
隆隆的鼓声和苍凉悠长的号角声在营地中传扬开来,幽州军兵将们迅速开始集结。
各部将校和官员跑着来到了牙帐分别在两侧站好。
赵俊生对这样的集结速度勉强还算满意,尽管比他的隐藏在居庸关外的嫡系人马还有不小的差距,但也算是不错了,看来这段时日以来的操练还是颇具成效的。
赵俊生看了看众人说:“刚刚接到常山王的军令,领军大将贺多罗昨夜带兵去攻打俊靡县,按照约定是要今早就派人来报捷的,可现在已是正午时分了,依然没有看到报捷信使的踪影,可以断定一定是出事了,常山王命本将带幽州军前往俊靡县看看情况,粮草官何在?”
一个官员站出来拱手答应:“下官在!”
“本将军给你三刻的时间,三刻之内命伙夫们给所有兵将准备好一天的干粮和水,能不能办到?”
粮草官回答道:“干粮用炒面的话,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赵俊生脸色严肃道:“本将军不想听到‘应该’这种模糊不清的字眼,你只要回答能或是不能?”
粮草官急忙说:“能!”
“好,你的时间不多,现在就去安排准备!”
粮草官拱了拱手迅速转身离去,这可是做了保证的,若是三刻之内完不成任务,那是要治罪的。
“白劲光何在?”
“末将在!”白劲光站出来抱拳答应。
赵俊生下令:“准备好一个幢的兵力,一旦大军开拔,让他们先行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在前方开路直抵俊靡城!”
“领命!”
赵俊生又对其他将校吩咐:“给你们同样时间,回去先给将士们做一下动员,让将士们做出征准备,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我们可能不在回这徐无县,等到俊靡县那边的战事结束,我们就可能要直接开往卢龙塞与大军主力汇合!”
将校们一起站出来答应,依次走出牙帐各自去对麾下将士们做动员。
在中午时分行军赶路,这引起了不少兵将们的抱怨,但军令已下,就算抱怨也无济于事,还惹得上官们的怒斥。
赵俊生走出营帐,让亲兵们开始收拾东西,他准备去右厢军营地跟花木兰辞行,没想到花木兰自己过来了。
“俊生哥哥,发生了何事?你们这要开拔去哪儿啊?”花木兰急匆匆走过来问道。
按理说这种军事机密是不能随便乱打听的,不过赵俊生跟花木兰之前没有这方面的忌讳,两人都互相彼此信任,不存在泄密的问题。
赵俊生道:“贺多罗那边可能是出事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来,昨日我还让你主动请缨去打俊靡,幸亏你没去!我接到命令要带幽州军去俊靡县!”
花木兰有些担心,“俊生哥哥,你要当心一些,这可能是燕军使的钓鱼之计!”
第491章 真相和倒霉的贺多罗
赵俊生告别花木兰,带着幽州军三千将士沿着官道向西北方而去。
对于这一带,赵俊生也是从来没有来过,这次也是第一次来,他实际上也不太熟悉地形和道路,不过有侦骑探哨和地图,又派了一个幢的骑兵为前导。
赵俊生在头盔上戴着一顶草帽,这是用麦秆编织而成,可以遮阳,此时正当太阳偏西,阳光直射在脸上,那可是真要命,皮肤晒得火辣辣的疼,戴上草帽就好多了,至少脸是晒不到了。
从徐无县到俊靡县只有一条官道。
说是官道,其实路况也是极其糟糕的,很不平整,道路宽不过四米,两侧的野草杂草丛生,杂草长得太长太高都倒向道路,给行军带来了很大的不便。
这一路上的道路两侧到处都是坟茔,也有白骨暴露在外的,走上十几里也看不到一个人影,若是单人匹马在这样的环境下行走,即便是大白天也会感觉得慌。
左右不过四十余里路,赵俊生下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一路上连续换了两次马,申时过后总算是抵达了俊靡县城外。
“启禀将军,末将带手下兄弟已经抵达了两刻,经过探查,这俊靡城似乎没有发生过战事的情况,末将派人把四面城墙都查看了一遍,城墙上没有血迹,没有交战攻城的丝毫痕迹!”先头部队的幢将迎上来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抬头向城楼上看去,城楼上还插着燕军的旗号,他城墙和城楼上的确没有攻城的痕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贺多罗和他的两千人马去了哪儿?
赵俊生想了一下,立即下令:“派出大量侦骑探哨,扩大搜索范围,沿途找人询问是否看到过贺多罗大军!”
“领命!”幢将抱拳答应打马掉头而去。
以俊靡县成为中心,大量的幽州侦骑探马被派往四面八方。
赵俊生拿出地图看了起来,对尉迟延东招手:“去,你亲自去城下向燕军守将喊话,让守军丢下兵器排队出城投降!太阳下山之前,他们若不投降,待我攻破城池必定鸡犬不留!”
“是,将军!”
赵俊生查看着地图,一边思索贺多罗及他的两千骑兵到底去了哪儿?会不会在什么地方遭遇了埋伏?就算遭遇了埋伏,难道是全军覆没,一个人都没能逃出来?这也不太可能吧?两千人马,总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吧?
这事真他妈透着蹊跷。
此时尉迟延东正仰着头对城楼上喊话:“徐无县已经被我军攻破了,如今尔等俊靡县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凭尔等三百守军就想守住我数千大军的攻打?尔等若是一味的顽抗到底,无异于自取灭亡,今我家将军心怀仁德,愿给俊靡城内所有官民人等一个机会,只要尔等打开城门,放下兵器排队出来投降,我家将军已经答应不伤城内一花一草,所有人皆可活命,做官的照旧做官,为吏的依旧为吏,百姓们以前怎么过日子,今后还怎么过日子!”
“我家将军已经说了,机会给你们,是生是死全由你们自己决定,黄昏之前尔等若不投降,我军必大举攻城,届时玉石俱焚,人畜皆亡!”
城楼内和城墙上的燕军守将和兵将们都很是慌乱,他们的确只有三百人,而城外的魏军足足有数千,就算魏军不擅攻城之法,他们分散攻城,以三百守军根本做不到面面俱到,城墙防御上的漏洞实在太多了。
城楼内,主薄和一些官吏连续扑通几声跪在县令褚忠贤面前,只听那主薄哭道:“县尊啊,降了吧,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您的家眷子嗣着想啊,也得替城内两万无辜百姓考虑啊,他们何其无辜?”
“那暴君杀嫂、吓死先皇,又逼死先太子,屠杀先帝子嗣一百余人,开国功臣能活到现在的已经没有几个,其他都被他杀了,可见他何其残暴不仁,对这样的人效死不值得啊,求您了,县尊!”
主薄身后的官吏们一个个大哭,“县尊开恩,放我等一条生路吧,放城内数万百姓一条生路吧!”
良久,县令颓废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传本官命令,让兵卒们都在城门下集合,准备开城投降!”
官吏们喜极而泣,纷纷磕头:“多谢县尊,多谢县尊开恩!”
赵俊生让尉迟延东去喊话的目的只不过是试试城内守军的抵抗意志有多坚决,没想到还没过一刻钟城内守军就投降了,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难不成有诈?投降是假,其实城内有埋伏?
赵俊生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这也怪不得他,自从贺多罗带兵来攻之后就处处透着奇怪,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把投降的三百燕军都接收看押之后,赵俊生先派了一个幢的兵力进城去查探虚实,同时一边安抚县令和县衙的官员们,询问了一下俊靡县的情况。
“褚县令,昨夜我军大将贺多罗率两千人马过来攻打,怎的不见他们的人影?”赵俊生问道。
褚忠贤一脸懵逼:“将军,这怎么可能?这几天只有您这一路兵马来过俊靡县啊,下官等的确也收到了消息说魏军打进了北平郡,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打到这里来,前面有徐无县挡着,我们也没太担心,没想到徐无县也归顺了!”
赵俊生皱眉道:“你是说在我这支兵马之前没有魏军来过?”
“真没有啊,将军,下官敢以人头担保,绝对没有,您不信可以问其他人啊!”
赵俊生向褚忠贤身后其他官吏看去,只见他们也一个个信誓旦旦的说没有其他魏军来过。
这真是他吗的活见鬼了,贺多罗和他的两千兵马难不成上天了不成?
这时一个小吏壮着胆子问:“请问将军,不知那位贺多罗将军统带的兵马是从哪条路来的?”
赵俊生一愣:“哪条路?你是说从徐无县到这里除了一条官道之外还有其他的路?”
“回将军的话,从徐无县到这里的确只有一条官道,但是从无终县至徐无县的中间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这里!”
赵俊生拿出地图看了看,地图上显示从无终县到徐无县的路线途中的确有一条小路通往俊靡县,而这条小路的岔路口就在昨夜他们宿营地的几里外。
“难道贺多罗走的是小路?可即便是小路,他们就算是爬也应该爬到这里来了啊!”赵俊生很是疑惑。
小吏回答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条通往此地的小路上有一道山岭,名曰黄崖岭,地势及其险要,平日里是没有驻军的,但听说魏军杀过来了,县尊就往那儿派了一百人驻防,别说是派了一百人,就是只有十个人驻守,即便是千军万马也休想通过,真正算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赵俊生一阵无语,贺多罗还不会是真被挡在了黄崖岭寸步不得进,所以才耽搁了吧?
谋士东方辰上前拱手说:“使君,若是如此的话,贺多罗和他的两千兵马十有八九是被挡在了黄崖岭了,贺多罗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昨夜他又差点向常山王立下军令状,他若不攻下俊靡县城,哪有脸派人回去向常山王报信?以属下之见,不如请白将军带一个千人队前去黄崖岭,再请褚县令同行,让守卫黄崖岭的兵将们向白将军投降!”
赵俊生明白东方辰这么建议的意思,贺多罗两千人马被一百余燕军挡在黄崖岭,只怕是气急败坏了,心中的怒气难以发泄,若是让那一百燕军向贺多罗投降,以贺多罗的性子,那一百燕军肯定难以活命,可若是让白劲光带一千幽州军去接受投降,贺多罗的怒火就算再大也不能从白劲光手里抢人。
褚忠贤也是聪明人,也很快明白了东方辰的意思,立即对他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再对赵俊生见礼说:“将军,习惯愿意随白将军前往说服那一百守军投降!”
“好,如此就有劳褚县令了!”赵俊生说完对白劲光招手:“白劲光,你带幽州军第一千骑队随褚县令去黄崖岭接受守军投降!记住,守军既已投降,就是我们自己人了,不许任何人再伤害他们,带回来之后本将军自会处置!”
“领命!”白劲光答应,转身对身后挥手大喝:“第一千骑队跟我走!”
褚忠贤随白劲光的人马走后,派进城内的一幢人马已经有了消息,幢将派人来向赵俊生报告:“城内一切正常,安全!”
没想到是虚惊一场,赵俊生这下放心了,大军留在城外扎营,他带着亲兵队、随军官员进了城。
黄昏时分,白劲光派人回来向赵俊生禀报,已经接受了黄崖岭守军的投降,贺多罗和他的麾下兵马果然被挡在了黄崖岭。
“昨日午夜,贺多罗将军就带着人马抵达了黄崖岭,没想到山上有燕军守卫,毫无防备之下中了守军的伏击,大量山石和滚木落下,贺多罗将军麾下的兵将损失惨重,天亮时分经过清点伤亡了三百余人!”
“贺多罗将军气昏了头,今日白天一整天都在不停的猛攻黄崖岭,不但损兵折将,自己还受了伤,却是连山上的守军一个汗毛都没摸到!”
“守军向我军投降之后,贺多罗气疯了,带兵冲到山上找白将军要人,一副不交人就要火拼的样子,两军对峙良久,白劲光提出他与贺多罗打斗一场,若贺多罗得胜,他就把投降的守军交贺多罗,贺多罗答应,可没想到他还是输了,贺多罗只好作罢,此时白将军和贺多罗正各自带兵向俊靡县赶来!”
赵俊生和东方城、尉迟延东、曹蛟和李宝等人互相看了看,都面面相觑,还真被东方辰给料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