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噩耗传来
“对,这就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可要收好哦!”
花木兰闻言心里美滋滋,把凤匕挂在腰间,满脸含笑的转身走了。
郭毅看着花木兰离去后走了过来,他一年多来一直负责军情收集。
“少爷,豫州有消息传来,南朝出兵了!”
赵俊生一听,对郭毅招招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镇守府大堂。
“详细说说!”
郭毅抱了抱拳,“三月初五,南朝大将到彦之、檀道济挥兵北伐,到彦之率军十万从淮北进泗水,进攻青州和兖州,檀道济率军五万从荆州出发进攻豫州!”
“如今青州和兖州大部被到彦之攻陷,只剩滑台等黄河南岸几个重镇尚在坚守,檀道济率军步步推进,司马楚之、王慧龙等人势单力薄,没有后援,已退守荥阳、虎牢、洛阳一线!”
赵俊生听了郭毅的报告后叹道:“如今两帝争位,只怕难有援兵派过去增援,看来黄河以南怕是守不住了!梁郡呢,睢阳如今情形如何?”
郭毅道:“落入了南朝之手!”
赵俊生早就知道一旦北魏发生内乱,南朝皇帝刘义隆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个人可是不输于拓跋焘的帝王,他的军事才能也许不及拓跋焘,但他的政治才能和权谋手腕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俊生此时已是庆幸与花木兰商议早早把花家一家老小接了过来,要不然战乱之中兵凶战危,花家堡肯定是难以保全。
在赵俊生和花木兰努力经营着武川镇的时候,拓跋健和拓跋丕两兄弟也在各自忙着抢地盘,到了公元430年下半年的时候,拓跋健据有并州全境、关中地区、河套地区、阴山南北;而拓跋丕则占据了黄河以北的河内、冀州、幽州、青州北部。
八月,南朝大将到彦之还一度率军打过了黄河以北,但拓跋丕很快就组织兵力进行了大举反击,大将拓跋齐、乙旃眷、悉颊库结统帅骑兵分三路南下对到彦之的军队进行包抄。
鲜卑人人多势众,又在河北平原上,骑兵来往纵横冲杀,以步兵为主的南朝军队自然难以抵挡,到彦之损兵折将,不得不退回黄河以南沿岸布防,防止鲜卑人渡河反扑。
此时司马楚之、王慧龙等人率军也退到了河东一线,算是正式投靠了拓跋健。檀道济一路北上,收服了河南大片土地和众多城池,分兵驻防,想要渡过黄河进攻河东又稍显兵力不足,又担心关中的皮豹子率军东来与司马楚之、王慧龙等人夹击,只好止步于洛阳、陕州一带。
到彦之和檀道济这两个人都是南朝刘宋的开国大将、功臣,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说得就是他们这种人,他们二人都是自幼家贫,出身寒家。
檀道济三兄弟从小就父母双亡,生活无着落,被他的堂叔父檀凭之抚养成人,他比到彦之要幸运一些,他是三兄弟之中的老幺,小时候受到两个哥哥的照顾,堂叔父檀凭之是刘裕手下的军官,他从小跟在两个哥哥和堂叔父身边耳目渲染受到过一些军事方面的教育。
三十六计最先出自谁?就是檀道济,他根据自己多年的领兵作战经验总结出了三十六策,但并没著书立传,后人屡次沿用,直到明清时期才正式成书。
到彦之是挑粪工出身,是真正的平头老百姓,既没有祖上荣光,也没有可以当官的亲戚可以依靠,为给自己增加一些资本,他还到处对人说自己是屈原的后裔,可惜世人都不相信,还以此为笑谈。
出门在外,有时候同乡也是可以依靠和借为助力的。刘裕讨伐孙恩之乱时,到彦之前去投军,当得知刘裕也是彭城人,是他的同乡时立即抓住这个机会去求见,刘裕得知到彦之是他的同乡对他照顾有加,让他做随从亲兵,他便以此跟在刘裕身边屡立战功,以此发家。
从古至今,有不少名臣名将以同乡的身份跟随在大人物身边起家的,到彦之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转眼到了秋收季节,花木兰忙着组织人手进行秋收,赵俊生整天忙于军务。
忙了大半个月,田里的粮食、草料、河边的芦苇、干草总算都收上来晒开入库了,田地泥土也翻了一遍,种植已播种下去,再过五天就是赵俊生和花木兰成亲的日子,武川镇上上下下都在张灯结彩的布置,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天傍晚,赵俊生从城外军营返回来去花家大院,走到门口正巧遇到花木兰从粮草库房回来。
“你怎么又来了?”花木兰皱眉道。
赵俊生笑道:“我来蹭饭呐!”
“成亲之前一个月,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否则就会不吉利,你怎么不知道?”花木兰不高兴的说着。
赵俊生摆手:“谁说的?我不信那一套!”
“你不信我信啊!”花木兰说着把赵俊生往外推。
“别推别推,我走还不行吗?”
赵俊生只好转身打算回去,突然想起这几天都没有看见花木兰的娘了,扭头问:“这几天我怎么没看见咱阿娘和小雄呢?”
花木兰说:“我阿娘娘家是怀朔镇人氏,有个舅父在怀朔镇东部阴山北麓山脚下居住,阿娘已经多年不曾回娘家了,咱们这不是快要成亲了吗,所以她前几天就坐马车去娘家探亲了,想接舅父一家过来吃喜酒,小弟说在家里呆着无聊,吵闹着也跟着一起去了!”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阿娘的娘家是怀朔镇人氏!”赵俊生停下脚步,转身过来皱眉道:“有消息显示柔然可汗吴提已经平定了内乱,如今秋收已过,我担心柔然人随时都可能南下劫掠,这两天我们在外面的侦骑传回消息说在大漠边缘发现了柔然游骑的踪迹,你怎么能让阿娘和小弟去怀朔镇?太危险了!”
花木兰也皱起了眉头,脸上也有了一些担忧,“他们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我正在田地里根本就不知道这事,等我傍晚回来时才听阿爷说起。有花海带着八个亲兵沿途护卫,应该不会有事吧?不会那么巧碰上柔然游骑吧?”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他们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这样吧,明日一早我下令在大漠边缘地带增加一些巡逻队,加强一下防备!”
赵俊生说完转身就准备回镇守府。
“等等,你去哪儿啊?”花木兰叫住他。
赵俊生回头道:“回镇守府吃饭睡觉啊!”
“来都来了,就在这儿吃吧!”花木兰丢下一句话往府内走去。
赵俊生脸上露出笑意,转身回来快步跟上花木兰,两人说着话一起进了花家大宅。
入夜后,花府内外点亮了灯火。
饭堂内,花弧坐在主位,赵俊生和花木兰面对面坐在花弧的两侧。
桌上摆放着四个菜一个汤,花弧吃得很慢,自从两年前中风之后,他的行动能力大打折扣,语言功能虽然恢复了不少,但依然存在着少许的交流问题,平日里走路也还是要扶着辅助架。
花弧吃得很慢,吃着吃着就问起来:“木兰,你阿娘和小雄去了几天了?怎么还不见回转呢?”
木兰笑着说:“阿爷,从咱们武川城到舅父那里有两天路程呢,她老人家和小雄去了两天了,他们总要在舅父家住上一两天,可能还要过两三天才能回来吧!您啊,就别担心了!”
花弧依然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是担心花袁氏母子的安全。
赵俊生和花木兰吃着饭说起农事、畜牧和军务方面的事情。
正说着话,就见一个人浑身血污,一身狼狈的踉踉跄跄跑进来扑倒在地上。
花木兰和赵俊生大惊,丢下快去立即派过去把人扶起来一看,却是花海,他不是带着亲兵护卫花袁氏母子去探亲了吗?
赵俊生和花木兰心中都预感到大事不妙。
赵俊生经过做人工呼吸和掐人中等一些列抢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花海救醒了。
花木兰焦急的询问:“花海,你这么呈这副模样一个人回来了?我阿娘和小弟呢?”
花海睁开眼睛看清楚是花木兰和赵俊生只好,当场嚎啕大哭起来,“小、小姐,花海对不住您啊,对不住老堡主啊,主母和小少爷被柔然人掳走了”
“什么”花木兰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脑海里一片空白。
花弧豁然起身,眼睛瞪得老大,脸色涨得通红,身体不停的颤抖,抬起的手臂颤颤发抖,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身体直挺挺往下倒去。
“扑通”一声。
倒地的声音传来,赵俊生扭头一看,惊叫一声:“伯父!”喊完丢下花海就跑到花弧身边。
“伯父,伯父,醒醒,您醒醒啊!来人,快去叫医官过来”
赵俊生的嘶吼声惊醒了花木兰,她大哭着跑到花弧身边抱着他不停的摇晃:“阿爷,阿爷您醒醒啊,快醒醒啊”
赵俊生急忙进行抢救,掐人中、人工呼吸、揉胸口,全部都不管用了。
等待医官背着药箱快步跑进来的时候,花弧的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医官迅速给花弧把脉,之后又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金针刺穴。
一刻之后,医官翻了翻花弧的眼睛,再次号了号脉,叹息一声,抬头看了看脸色严肃的赵俊生和泪雨梨花般的花木兰,起身拱手作揖道:“二位将军恕罪,属下学艺不精,实在无力回天,二位将军准备后事吧!”
第432章 星夜追击
“阿爷啊”花木兰扑在已死去的花弧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赵俊生此时也是眼泪盈眶,他知道花弧本来就有中风,这突然再次受到重大刺激,肯定是脑溢血了,别说在这古代,就算是在后世患脑溢血的人也是说走就走。
此时家里的丫鬟、家丁们也都知道了消息,一个个哭哭滴滴,都哭得很伤心,花家对他们不错,他们感念花家的恩德。
花木兰已经哭得死去活来,赵俊生却不能跟她一样,他必须克制情绪以免乱了方寸。
“来人,快去叫裴进过来!”
“是,将军!”
赵俊生又接连安排亲兵、丫鬟和家丁们分别出去购买纸钱、香烛、白布、寿衣、上好棺木,同时又强行把哭得死去活来的花木兰拉开,让家丁们把花弧抬到床上。
没过一会儿工夫,裴进就急匆匆赶了过来在床边看了看已经死去了花弧。
“属下见过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今日白天属下还见花老爷好好的,怎么这就突然”
赵俊生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裴进听完后感觉不由感慨,好端端的出了这等事情也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将军召属下过来请吩咐吧!”
赵俊生说道:“这操办丧事由你来负责主持,其他事情先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裴进答应:“遵命!”
裴进接手之后立即开始安排布置,随着一样样东西采买回来,在他的安排下,家丁下人们婢女们开始搭建灵堂、在院子里挂上白幡,所有人都佩戴孝布。
家丁们给花弧擦洗身子,换上寿衣和寿鞋,戴上寿帽。
到了天亮时分,棺木已经送过来,鼓乐队也请了好几支,花弧也被装入棺木内,花木兰已经哭得双眼通红、浮肿。
军中一些伙夫被叫了过来烧火做饭,接下来肯定会不停的有人前来吊唁,总不能让客人们和帮忙的人空着肚子。
吃过早饭,赵俊生一脸的倦意把花木兰拉到一边,伸手掏出手帕给她抹眼泪。
“人死不能复生,别太伤心了!来,擦擦眼泪,我有正事跟你说!”赵俊生说着把花木兰的眼泪擦干,让她坐下。
“木兰,伯父已经去了,我们都很伤心难过,但现在却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我们得保住活人的命!阿娘和小弟已被柔然人掳走,我们要想办法把人救回来啊!”
原本精神恍惚的花木兰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眼睛中瞬间恢复了神采,她立即起身向自己房间跑去。
赵俊生一把拉住她,“木兰,你干什么去?”
“我去拿兵器,我要去救阿娘和小雄,我要让阿爷走得安心,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带着遗憾上路啊!”花木兰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
“木兰你冷静点!”赵俊生一把按住花木兰,“这几天肯定会有许多人来祭奠吊唁,朝廷方面收到消息肯定会派大臣前来慰问,各地官府和镇将也会派人过来祭奠,你不能走,你必须得留在这里!”
“据花海所说,这次柔然人出动数千人马,把怀朔镇和武川镇之间方圆数百里劫掠一空,掳走了数千人和十几万头牲口,他们出动的兵力太多了,救人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只怕不行,我亲自带兵去追,你留下来把伯父的丧事办好,武川镇也需要你留下来坐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阿娘和小雄救回来的!”
花木兰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赵俊生的怀里哭个不停。
赵俊生抱着花木兰,不停的轻声劝慰。
良久,花木兰哭声渐渐小,从赵俊生怀中起身满眼带泪的说:“俊生哥哥,救人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我等你的消息!”
“放心!”
军中将校高修、高旭、曹旭等人纷纷赶来祭拜。
赵俊生等他们祭拜完毕,带着他们一起赶回了军营。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三千骑兵迅速集结完毕,这三千骑兵是他的原班人马,作战经验丰富,战术娴熟,战斗素养要比刚刚招募还为完成训练的一批新兵高得多。
“高修,曹蛟,你们二人留下轮流当值,高旭跟我走!”
“遵命!”
将士们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做准备,箭矢、七天干粮、豆料、毛毯和防水油布全部发放到位。
中午饱餐一顿时候,赵俊生带队出发了。
大军沿着西北方向前进,这条路是阴山以北唯一一条前往怀朔城的道路,只有两百五六十里,骑兵若是用几匹马轮换骑乘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一天之内就可以抵达,但这不利于抵达之后作战。
赵俊生选择了中等速度行军,未来丈母娘和小舅子他们并不是在怀朔镇被掳走的,而是在武川镇前往怀朔镇途中被掳走的,距离武川镇有一百七八十里,但已经是怀朔城的辖区范围内。
当天夜里酉时,赵俊生统带大军还没有赶到了未来丈母娘和小舅子被柔然人掳走的地点就停下来了,花海对他说:“将军,主母母子二人被掳走的地点距离此地还有四十左右,不过柔然人驱赶着他们从这里折道向北走了!”
“他们被掳走时柔然人有多少骑兵?”
“只有两百多骑,他们把主母兄弟家附近所有村子和牧场都洗劫了,我在跟柔然人厮杀时坠马晕厥,等到属下醒来是,主母母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柔然人也走了,村子焚烧一空,我遂找到了一匹跑散的马沿着他们留下的踪迹追了过去,发现他们在东北方向驱赶着掳掠而来的百姓和牲口沿河走了!四处劫掠返回的柔然人驱赶着百姓和牲口在河边汇合!”
赵俊生闻言冷哼一声:“哼,这帮柔然人的胆子的确大,也够聪明,竟然在我武川镇与怀朔镇交界区域掳掠!”
高旭拱手抱拳说:“将军,要不要连夜追击?”
赵俊生想了想,下令道:“大军休息半个时辰,派一队斥候在前面顺着柔然人留下的踪迹探路,花海你去带路,其他兵马随我一起跟上!”
“是!”
休息半个时辰后,花海的引路下,一支斥候队举着火把连夜追击,赵俊生带着大军吊在后面五里处。
追踪到半夜时分,赵俊生带着大军追上了斥候队,此时正在五子河西岸源头处。
花海对赵俊生抱拳说:“将军,属下就是在这里追上柔然人驱赶着百姓和牲口沿着河岸向北走的!”
“将军,弟兄们还撑得住,战马也没事,还可以连夜追击!”高旭抱拳说。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应该刚到子时!”
“花海,你是何时追到这里的?”
“今早清晨,大约辰时!”
赵俊生当即下令:“一刻之后,大军以最快的速度沿河继续追击两个时辰,到寅时立刻停下来休息!”
“遵命!”
传令随后下达继续追击的命令,大军在原地休息了一刻钟再次以最快的速度沿着河流追下去。
赵俊生骑马小跑在队伍的最前面,接着火把的光亮,他看见河边草地上有大量的马蹄声、牲口粪便,甚至还看到了好几具被箭矢从背后射杀的百姓尸体,应该都是企图逃走的青壮年。
秋收过后的夜晚低温已经很有些低了,骑在马背上感觉夜间寒气特重,赵俊生感觉抓缰绳的手上都起了白露。
两个时辰过后,高旭打马追上来报告:“将军,丑时已过!”
赵俊生听见后立即勒马停下,也不管此地是否合适宿营,当即下令:“全军就地宿营,一刻之后熄灭所有火把,派出警戒哨!”
“遵命!”
将士们纷纷下马把马的缰绳钉在河边草地上任由它们自由吃草,各自取出防水油布铺在草地上,再用毛毯裹着身躯连同头部一起包裹躺在防水油布上就睡觉。
全部熄灭之后,除了几里外的警戒哨,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赵俊生的生物钟很准时,辰时一到就醒了过来,此时天色已大亮,将士们都睡了两个时辰。
“高旭!”
高旭听到叫喊声立即翻身而起,跑过来抱拳见礼:“将军!”
“把所有人叫醒,一刻之后斥候队要出发追踪,大军半个时辰之后出发!”赵俊生立即下令。
“是!”
随着高旭拿起哨子连续吹响三次,兵将们纷纷翻身而起,即便还是睡眼朦胧此时也开始收拾打点行装,把行装重新绑在马背上,再给战马喂豆子,趁着战马吃豆子的工夫,将士们也纷纷掏出干粮就食,渴了就喝一口水袋里的水。
等战马吃完豆子,将士们早已经吃完拉完,再把马迁到河边喝水。
“滴滴”集合出发的哨子声再次响起。
将士们迅速上马集合,只两三分钟的时间,三千人马集合完毕,赵俊生挥手向前:“出发!”
这次大军只跑了两个时辰,斥候队就派人返回来向赵俊生禀报:“启禀将军,在前方十里处河边发现柔然人!”
“好!”赵俊生精神大振,对让高旭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全速前进,等到了战斗时再换马作战!”
第434章 丈母娘的不满
十几里的路程,赵俊生带着大军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追上了,距离柔然人还有几里的时候,斥候队兵卒打马返回来禀报:“将军,柔然人听到我大军追来的动静,已经丢下百姓和牲畜跑了!”
赵俊生勒马停下,皱眉道:“都跑了?”
斥候很肯定的回答:“对,都跑了,我们抓住了两个柔然人的游骑哨,不过都被箭矢射伤!”
赵俊生立即挥手:“快把人带上来!”
“是!”
两个被箭矢射伤的柔然游骑哨被押了过来,赵俊生跳下马走过去杀气腾腾的问:“你们是柔然哪个部落的,头领是谁?这次来了多少人?”
“哼!”柔然俘虏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赵俊生再次问另外一个柔然俘虏,对方同样把头扭头一边不回答问题。
赵俊生瞬间从要腰间拔出龙匕插在对方肩头,握着匕首柄转动不止。
“啊”左边柔然俘虏疼得惨叫不止,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滴。
赵俊生拔出匕首在他两条胳膊上不停的扎下,砸了十几个血窟窿,只疼得他翻了翻眼睛昏死过去。
赵俊生提着一尘不染的匕首扭头看向右边的俘虏,这俘虏见状惊恐万分,就在赵俊生的匕首要扎向他时立即叫道:“别扎我,你答应不杀我,事后放了我,我就说!”
赵俊生点头:“可以,我答应你!说!”
这柔然俘虏立即说:“我们是柔然莫孤部的,首领是莫孤争雄,这次一共来了两千多骑!”
“你们莫孤部一共有多少控弦之士?”
“我们这个部落分为东西两部,在西部的叫他莫孤部,具体有多少控弦之士不太清楚,应该不会少于五千;我们这一部叫莫孤部,一共有四千余控弦之士,这次来了一半,我们莫孤部与西部他莫孤部是出自同一族!”
赵俊生又问:“你们大老远来劫掠,怎么甘心丢了俘虏和牲口跑了?这与你们柔然人一向的风格不符啊!”
俘虏摇头说:“我们只是奉命探查你们的消息,至于首领为何下令丢弃俘虏和牲口带着人马走了,我就不知道了!”
“带下去!”赵俊生挥了挥手。
几个兵卒把两个俘虏押了下去。
赵俊生思索一番,对高旭下令:“你带五百骑兵过去维持百姓们的秩序,从百姓们找一些青壮年帮忙驱赶牲口,派人去百姓们寻找我丈母娘和小舅子,一定要找到他们!找到后送过来!”
“是,将军!”高旭不明白赵俊生为何不带大军过去,只派他带五百人过去接应那些百姓,但他还是执行了命令。
高旭带着五百骑兵走了,花海也跟着一起。
当他们骑马抵达时,那些被柔然人掳走又被丢弃在半途的百姓们此时正纳闷和惶恐,柔然人会这么好心?他们不相信柔然人会大发慈悲把他们放了。
高旭勒马停下看着惶恐不安的百姓们大声喝道:“都不用怕,我们是武川镇的兵将,是来打柔然人的!现在听我说,四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男子都出来,尔等速去各骑一匹马把牲口往回驱赶,我们现在护着他们往回走,快快快!”
“天哪,我们得救了!”
“谢天谢地啊,老天爷开眼了!”
这些百姓们纷纷喜极而泣。
“主母,小雄!”
“主母,小雄你们在哪儿啊?”
花海带着一些兵卒在人群中焦急的大喊,不停的寻找。
找了一会儿还没找到,花海喊人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声:“海大哥,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花海精神一震,立即扭头四处张望,大叫:“小雄你们在哪儿?”
“这儿,我们在这儿,海哥我们在这儿!”
花海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正牵着一个妇人向这边挤过来,他立冲上去扒开人群大吼:“闪开,都闪开,别挡道!”
“海哥!”“花海!”
“小雄、主母!”
三人重新会面,双双喜极而泣,特别是花袁氏和小雄,他们被柔然人俘虏之后被押着往北走的途中亲眼看见柔然人肆无忌惮的杀人,谁要是稍稍不听话,不按照他们的意图行事,立马就有被杀的可能。
花袁氏自落在柔然人手里之后就以为这辈子要完了,她完了不要紧,可她的儿子还小啊,落入柔然人手里这就是做奴隶的命啊,稍稍不听话就要挨打,惹得柔然奴隶主不快还能丧命。
如今看见武川镇的兵马到了,当即忍不住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主母别哭了,姑爷还在几里外等着呢!”花海连忙安慰。
花袁氏一听,立马不哭了,却是很是生气:“赵俊生?他在哪儿啊?他为何不过来接老身回去?”
花海也不知道赵俊生为什么人都到了却不过来跟花袁氏见面,尴尬的说:“姑爷可能有不过来的想法和理由,主母和小少爷还是跟我速速过去与姑爷汇合吧!”
花袁氏本想发脾气,可一想柔然人赶走不久,若是他们返回来呢?岂不是又要被抓走?于是立即带着花雄跟着花海等人钻出了人群。
花海找来两匹马,分别让花袁氏和花雄骑乘,花家本身是养马的,堡中上下人人都会骑马,在花海等人的左右护卫下,花袁氏和花雄分别骑马很快就跑出几里跟赵俊生完成了汇合。
“小婿拜见岳母大人,小婿来迟,让岳母大人和小雄受惊了!”赵俊生看见花海等人护卫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半大小子骑马跑过来,就知道是找到了花袁氏和花雄,他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立即下马上前拜见。
花袁氏勒马停下,冷哼一声看着赵俊生说:“哼,俊生啊,你现在做了将军了,身份高了,都不肯亲自来见我这个老婆子了吗?”
赵俊生一愣,知道花袁氏这是误会了,连忙堆着笑脸说:“岳母大人误会了,小婿怎会是这种人?小婿身份再高也是您女婿不是?柔然人突然丢下俘虏和牲口跑了,这不符合他们的风格,小婿担心他们杀个回马枪,所以没带大队人马过去,只让部将带少量兵将过去是为了以防万一!”
花袁氏看赵俊生神色却是不相信,心里坚持认为他端着架子,也不纠缠这事,只是说:“这两天就吃了两碗马奶,雄儿已是饿得走不动路了,你快给他弄点吃的!”
赵俊生立马说:“来人,快给拿干粮过来!”
很快有人拿来了干粮和水袋,赵俊生又堆着笑脸对花袁氏说:“岳母大人,小婿担心您和小雄的安全,匆匆忙忙就带着兵马追过来了,也没带什么好吃的,就请您和小雄担待一二,先吃点干粮,等小婿确定柔然人走了之后再命人杀牛宰羊”。
花袁氏母子俩的确是饿了,接过旁边兵卒递过来的干粮就啃起来,吃得噎住了就打开水袋喝水,花袁氏还端着岳母的身份矜持一点,花雄却是一阵狼吞虎咽,吃完两人份的干粮才打了饱嗝。
赵俊生问花海:“高旭护着百姓们过来了没有?”
“已经向这边走了,百姓们当中的青壮都被挑出来驱赶牛羊,很快就会过来!”
赵俊生抬眼向北方看去,天边尽头出现了一些密密麻麻的黑点,应该就是高旭护着百姓们过来了。
他当即下令:“来人,传令下去让每个兵将各拿出两份干粮出来,集中起来给百姓们送过去分给他们先填一下肚子!”
“遵命,将军!”
不久,干粮被分到了每一个百姓手上,百姓们一个一个含泪对兵将们道谢、感恩戴德。
“拿地图来!”赵俊生大声吩咐。
一个亲兵取来一张地图,这地图是赵俊生亲自跑遍了周边数百里地区绘制出来的,山川河流、丘陵、小山包、树林、湖泊都绘制得极为详细。
他在地图上找到了自己等人所在的位置,再把地图上周围的地形仔细查看了一遍。
“倘若莫孤部的人马并未真正放弃这些俘虏来的百姓和牲口,他们会怎么做呢?他们现在藏在何处?”赵俊生一边查看着地图,一边在心里问自己。
良久,赵俊生喊道:“来人,去把斥候队长叫来!”
不一会儿工夫,斥候队长赶了过来,“将军有何吩咐?”
赵俊生招了招手,接着他在地图上指着几处位置说:“分别派人去西北二十里外的小湖边、渡河过去东北方向十五里的胡杨林、渡河去东边十里外的小山丘探查,一来一回不得超过一个半时辰,若是有斥候超过一个半时辰还未返回,立即前来报告!”
“遵命!”
等斥候队长走后,赵俊生不等高旭带人护卫着百姓们前来汇合就立即下令:“全军向西前进!李宝,派人去告诉高旭,若是斥候队长派人过来禀报敌情,让他派人往西走十里禀报,大军主力会跟着他们相隔十里一起向南撤退!”
“是,将军!”
赵俊生本想派人先把花袁氏和花雄先送回武川城,但又担心他们在返回的途中遭遇柔然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他们带在身边安全一些。
下午申时,赵俊生正带着兵马与百姓们保持十里的距离一起向南撤退,一个斥候打马飞奔而来禀报。
“启禀将军,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未曾返回!”
“哦?”赵俊生听到报告大吃一惊。
第435章 岳母大人受惊了!
毫无疑问,派出去探查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肯定是遭遇到了不测。
要说西北二十里外的小湖边、河对岸东北方向胡杨林和东方十里外的小山丘都有柔然大队人马,赵俊生肯定是不相信的,柔然人没有这么快的速度把人马分散到三个方向去。
可为什么向这三个方向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没有返回呢?赵俊生想了想,这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柔然人在周围四面八方广布了游骑斥候在监视他的人马以及这些百姓们!
赵俊生思索片刻,对前来报信的斥候吩咐:“你回去告诉高旭,每过一个时辰派人过来报一次平安!等到黄昏时分,让他在河边扎下营地,在周围广布陷马坑、绊马索,若是遭遇柔然人的攻击,立即吹响号角!”
“遵命!”斥候领命而去。
赵俊生打开地图看了看,抬头看向南方,“传令下去,大军前进二十里后就地宿营!”
兵马继续往南撤回,保持着行人步行的速度。
赵俊生又派出两什骑兵,分别布置在两支队伍之间四里和七里之间随同一起向南撤走,一旦高旭那边吹响了遭到攻击的号角声,位于四里外的骑兵就能听到号角声,然后迅速吹响号角,位于七里处的骑兵听到号角声也吹响号角,赵俊生这边也能立刻听到号角声,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消息是最为简便也不容易半途被截获,除非柔然人出动人马把中间两支小股骑兵都干掉,但柔然大股骑兵出动必然瞒不过赵俊生布置在周围的耳目。
黄昏时分,赵俊生带着大队人马在预定的地点一片树林边上开始宿营,没有太多的准备,所有人给马喂了两斤豆子,把缰绳钉在地上让马儿自己吃草,将士们开始进食喝水,给马喂水之后各自在地上铺上防水油布和毛毯开始入睡。
而此时高旭带着五百人护卫着百姓们和十几万头牲畜在东边十二里外的河边宿营了,他按照赵俊生指示派人在营地周围挖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陷马坑,又钉上一根又一根的绊马索,把驮载着粮食和物资的马车都在外围把营地圈起来,让兵卒们在马车后面当任警戒任务,把百姓们保护在营地中间。
天黑了,赵俊生的临时宿营地没有一丝灯火,只听见鼾声如雷。
赵俊生却是没有半点瞌睡,他不是睡不着,他是在猜测柔然人到底在何处?若是柔然人真是舍弃了这些百姓和牲口了,他派出去的斥候不可能不回来,这些斥候肯定被截杀了,这说明柔然人并没有放弃,他们此前丢弃掳掠而来的百姓和牲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啊!赵俊生心里由衷的感叹,柔然人虽然被拓跋焘蔑称为蠕蠕人,可他们实际上并不傻。
他相信此刻柔然人正像狼一样躲藏在黑暗处监视着他和麾下兵将们的一举一动。
“将军、将军!”一个值夜的警戒哨悄悄来到赵俊生身边低声喊道。
赵俊生抬头:“何事?”
“您趴在地上听,似乎有大量轻微的马蹄声,距离我们很近!”
赵俊生一听,立即趴下把耳朵贴在地面,只过几秒钟他就脸色大变,立即下令:“李宝,李宝,快把所有人都叫醒,快快快!”
柔然人来了,四千余匹马,两千余骑兵,赵俊生对自己听到的马蹄震动声进行推断,绝不会出错,他们就在树林的另一边,正在绕过树林而来,距离这里不会超过三里。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如果没有树林抵挡,赵俊生他们此时绝对没有集合整队的时间,警戒哨只安排在了南北东三个方向,西面是树林,因此西边没有安排警戒哨,柔然人恰恰就从西边来了。
柔然人的行军速度不快,但也绝对不慢!
等等!柔然人如此快的行军速度,难道他们不是来偷袭的?若是来偷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赵俊生明白了,柔然人来到这里绝对是巧合,双方误打误撞在这里遭遇了,这真他吗的太巧了!
赵俊生这边悄悄把所有人都叫醒,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上马集合准备作战,地上的的油布和毛毯全部都没有时间收拾,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柔然人显然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赵俊生的主力,赵俊生带着刚刚集合完毕的两千五百骑兵突然冲向正过来的柔然大军。
“杀”赵俊生大吼连连。
“杀啊杀柔然人”所有将士们纷纷张弓向黑漆漆的前方射箭。
柔然大军只是行军队形,并没有摆成军阵,对突然杀过来的敌人毫无防备,猝不及防,黑夜之中视线太过模糊,实在看不清,一时间乱做一团。
被赵俊生带队一阵猛冲,柔然人的队伍立马就溃散了,赵俊生只带着人马追了五六里就停止了追击,实在不敢再追下去,这黑灯瞎火的不确定的因素和危险太多。
赵俊生收拢了兵马继续回到原地休息,这次他在树林的西边也安排了好几个警戒哨,不能再出现警戒漏洞了。
“岳母大人,让您受惊了,小婿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遭遇柔然人,不过他们现在已经被我们打跑了,您和小雄可放心入睡了!”赵俊生安顿好将士们之后立即赶过来安抚花袁氏和小舅子。
花袁氏这时才知道柔然人正如赵俊生所怀疑的那样没有放弃,她也对白天怀疑赵俊生的态度很是愧疚和自责。
“俊生啊,白天时老身错怪你了,你是做大事的人,别跟我一老婆子见识啊!”
赵俊生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岳母大人言重了,您不必在意!时候不早了,明日一早还要赶来呢,您和小雄早些休息!”
花雄叫道:“姐夫别走,我怕!”
“怕什么?柔然人已经被姐夫打跑了!”赵俊生笑着摸了摸花雄的脑袋揉了揉他的头发,“回家之后让你姐教你武艺,等你练好了一身本事就不会害怕了!”
花雄郑重的点头:“嗯,我一定好好学!”
直到第二天天亮,不论是赵俊生这边,还是高旭那边都没有再出现其他状况,更没有遭到柔然人的进攻。
天亮后,赵俊生在将士们还没有吃早饭就派人去清点杀死的柔然人尸体,把柔然人丢失跑散的战马找回来。
“将军,通过清点,一共找到了近五百具柔然人的尸体,找回来两百多匹马,其他的都跑散不见了!”已经官复原职的第一千夫长白劲光前来报告。
“只有杀了五百人吗?根据俘虏交代这次柔然人来了两千多人,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一千五百余人,实力还在啊!”
赵俊生说着看向白劲光问:“你说莫孤争雄会不会放弃?”
白劲光抓了抓腮帮子,抱拳说:“将军,如果是末将的话,末将绝对不会放弃!”
“为何?”
白劲光回答:“出来了一趟什么都没捞着,反而损兵折将,回去如何向族人们交代?只怕头领的权威都会受到质疑吧?地位也会不稳固了吧?”
“是啊,换做是我,我也会不甘心!我不认识莫孤争雄,也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情,但能做上一部首领的人绝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赵俊生说完,眯着眼睛思考权衡了一番,下令道:“传令下去,半个时辰之内吃喝拉撒全部解决,半个时辰之后全军开拔与高旭他们汇合!”
“遵命!”白劲光抱拳答应后转身去传达军令。
在大军开拔之前,赵俊生爬出了多支小股骑兵,以牙为单位在大队人马方圆十里、二十里范围内进行大扫荡。
他相信柔然人的游骑探哨人数绝对不多,一支最多一个十个人,由十夫长统带,他派出多支以牙为单位的弓骑兵进行清扫绝对能把这些柔然人的耳目都清理干净,只有打瞎柔然人都耳目,他才好开展下面的行动。
再与高旭他们汇合的途中,白劲光骑马走在赵俊生身边问道:“将军,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让柔然人一直吊在附近像一只只恶狼一样盯着,总感觉如鲠在喉!”
赵俊生说:“你还记得我们与匹黎先的战斗吗?那时候我们是狼,而匹黎先是猎物,我们小股出动不停的进行袭扰,他们拿我们毫无办法!如今情形似乎反过来了,不过柔然人还没有不停的袭扰,他们似乎不会这种战术,但如今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攻守反转!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对付他们?”
白劲光想了想说:“将军,我觉得柔然人似乎在等待一击致命的机会!倘若他们也派出小股人马对我们进行袭扰,我反倒安心了,以我们战马的速度耐力和弓箭的射程,他们的不停袭扰不但无法对我们造成伤害,反而还会被我们追上消灭!不过让他们总是这么吊在后面,总是在我们附近虎视眈眈也不是一个事,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属下觉得应该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赵俊生听了他的话笑着说:“还别说你小子进步不小,接下来正是本将军要做的,引蛇出洞!”
第436章 狡猾的莫孤争雄不上当
在赵俊生宿营地西北三十五里外的小湖边,逃散的柔然人陆陆续续回到了这里。
莫孤争雄坐在一块岩石上,光着半边膀子让一个随从给他清理和包扎伤口。
他披头散发,额头上扎着一条布带,一双眸子不时闪烁着阴狠的精光,露在外面的半边膀子显露出结实强健的肌肉,皮下血管粗暴,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
一个柔然将军走过来禀报:“渠帅,能回来的都回来了,还没回来的只怕也回不来了!直到现在为止,我们只剩下一千五百人!”
莫孤争雄听了手下大将的报告有些庆幸,就昨夜那一战,也亏得魏军担心夜间遭遇伏击而没有穷追不舍,要不然他这边只怕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只损失了五百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莫孤争雄却并不会因此而感激魏军,反而更加仇恨!
“此仇不报枉为草原雄鹰!”
莫孤争雄心里冷哼一声,见随从已经给他清理包扎了伤口,起身穿了兽皮,问手下大将:“昨夜那一战我们败得很突然,如果是魏军早有准备,我们为何只损失了这么一点人马?你说他们在搞什么鬼?”
柔然大将说:“渠帅,我看他们不像是早有准备,他们若是设下了圈套等着我们去钻,我们不能有这么多人逃回来。我想应该是我们突然闯入了他们的宿营地附近,他们的警戒哨及时发现了,这应该是一个巧合!”
“这么说是我莫孤争雄倒霉喽?”
大将讪笑道:“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这时一个柔然游骑打马飞奔过来禀报:“渠帅,我们派去追踪和监视魏军以及那些魏人、牲畜的游骑全部都被杀掉了,一个都没有逃回来!监视魏军主力的侦骑也被干掉,魏军主力在我们的视线内消失了!”
“什么?”莫孤争雄闻言大怒,“这肯定是魏军干的好事!他们的主力不见了,难道那些魏人和十几万头牲畜也不见了吗?给我再派人去打探追踪,一定要找到他们的主力!”
“是,渠帅!”
报信的游骑走后,柔然大将问莫孤争雄:“渠帅,您打算如何做?我们莫孤部人口不多,损失一些的话短时间之内很难补充回来”。
莫孤争雄扭头盯着大将:“我们这一趟出来不但什么都没有捞到,反而损失了五六百人马,你让我就这么带着儿郎们回去吗?我如何向那些死去儿郎们的亲人交代?”
柔然将军弯着腰惴惴不安道:“属下唯渠帅之命是从!”
“传令下去,所有人吃饱喝足之后随我出发!”莫孤争雄思索一番后下达了命令。
不久,莫孤争雄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赵俊生主力昨日夜里所在的宿营地,营地附近零零散散的躺着昨夜被杀的几百具柔然人尸体。
莫孤争雄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他心中的仇恨更大,报仇的心情也更加迫切。
战场打扫得很干净,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留下,莫孤争雄想找到一些魏军留下的线索都找不到。
不久一个侦骑探哨跑了回来向莫孤争雄禀报:“渠帅,找到魏军主力了,他们正保护着那些魏人牧民沿着河岸向南撤退!”
“一共有多少人?”
“共两千人左右,他们的主将打的是武川镇将的旗号!”
莫孤争雄疑惑道:“我们此前派出去的侦骑探哨都被干掉了,你们是如何靠近探查的?他们没有发现吗?”
“我们躲在他们必经之地附近一座小山上探查到的,他们的侦骑只是在山下转了一圈就走了!”
莫孤争雄派人把手下两个大将叫过来说:“白天我们绕道去他们的前面藏起来,等到了夜里,我们要像狼群一样,以幢为单位轮番对他们的营地发起攻击!”
柔然人休息了一个时辰就出发了,他们向西南方向绕远路去前面等着赵俊生大军。
随行有大量的百姓,但尽管他们可以骑乘马匹,可身后有十几万头牲口要驱赶,行军速度实在快不起来,一天最多也只能走五六十里,若丢下这些牲口不要了,这些牧民百姓们就没有生活来源,照样得饿死。
今天似乎是一个好天气,太阳高照驱散了空气中一些寒气。
垮下战马在走着,赵俊生拿着地图查看了一阵,对李宝喊道:“派人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加快一些速度!”
“是,将军!”
赵俊生已经选择好了今夜的宿营地,但这块宿营地所在的位置如果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是赶不到的,必须要加快一些速度。
黄昏时分,队伍终于赶到了预定地点,赵俊生心里安心了一些。
这一块向河中心凸出的三角形地带,尖端靠近河心,两侧都是河水,只有西边是陆地。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一些牧民们和兵卒们按照他的要求在营地外围挖掘了大量的陷马坑,以最快的速度拉起一根根细小的绊马索,只留下一条通道。
兵将们利用天黑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捡来大将的干马粪、干柴、树枝、干草在营地外围堆了几个柴堆。
夜幕降临了,寒气升上来,许多人都感觉到了冷,赵俊生只好让人在营地内升起几个火堆供百姓们取暖。
羊肉煮熟之后,赵俊生带着两个兵卒拿着羊肉和肉汤给岳母和小舅子送过来。
花袁氏接过羊肉和羊汤问道:“俊生啊,柔然人还不死心?还阴魂不散?”
赵俊生本不想告诉花袁氏与柔然人有关的消息,可不告诉她又担心柔然人来袭之后会引起她的慌乱,担心她受到惊吓,还不如告诉她一些消息,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
“我们的探子探查到柔然人似乎并未走远,他们的探子一直在尾随我们,我们选择这里作为营地的目的就是想把他们引过来一网打尽,今夜他们若是来袭营,岳母大人您要看护好小雄,别让他乱跑,只要待在营地里就一定会没事,我们有两千多兵将呢,柔然人还没我们的人数多!”
花袁氏点点头答应了。
小舅子花雄问道:“姐夫,我记得前两年你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强壮和孔武有力呢?我记得你的胆子一向很小的,怎么现在胆子变大了?”
赵俊生摸了摸他的脑袋:“身体和胆量都是可以练出来的,只要你肯下苦功,没有什么事情是干不成的!小雄啊,你是男子汉了,一定要学好本事,长大了保护岳母大人,等你娶妻了,要保护妻儿老小,这是男人应该做的!”
“嗯!”
“将军!”白劲光在不远处抱拳喊道,似乎有事禀报。
赵俊生向花袁氏告退,起身向白劲光走过去,“发生了何事?”
白劲光禀报:“将军,方才附近的警戒哨与柔然人的探哨发生了几起厮杀,看来柔然人是摸上来了,他们想清除我们布置在外围的警戒哨再对我们动手!”
赵俊生笑着摆手:“不用担心,传我的命令,把外围明哨都撤回来,只留下暗哨,暗哨若发现柔然人靠近,以虫鸟之声传递消息示警!”
“遵命!”白劲光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在距离此地西南方向二十里外的一座丘陵下,莫孤争雄和麾下一千五百柔然骑兵此时正在呼呼大睡。
“渠帅,渠帅!”
莫孤争雄被手下大将叫醒了,他翻身而起:“天都黑了?魏人到了何处?”
“东北方向的河边,距离我们只有二十里!属下已经派人清除了他们部署在外围的警戒哨,但他们选择宿营的那处营地易守难攻,两侧都是河水,我们只能从正面进攻!”
莫孤争雄疑惑道:“他们的行军速度有这么快?距离我们只有二十里了?”
“是的!属下以为他们加快行军速度的目的是为了在那处位置宿营,因为那里便于防守,他们也可能是想尽快摆脱我们!”
“走,带我去查看魏人的营地!”
“是!”
在手下大将的带路下,莫孤争雄很快来到了魏人的营地附近。
他们站在一个高处观察着魏人营地的情况,此时魏人营地内烧着十几堆篝火,篝火把营地内照亮。
莫孤争雄看见那营地向河中心突出,两侧都是河水,的确是一个易守难攻的位置。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魏人似乎毫无遮掩,莫孤争雄问道:“魏人扎营的时候,我们的探哨在附近吗?是否是看着他们扎营的?”
“那倒没有,他们停下里宿营时,派出了大量的小股骑兵四处探查搜索,我们的探哨不敢靠近,又担心被魏人骑兵围攻,只好暂时撤走,等到天黑之后他们的人才撤回去,我们的探子才能重新返回监视他们!”
莫孤争雄皱着眉头说:“这座营地似乎有问题,你看营地的兵马并没有我们实际探查到的多,在营地里活动的大多是牧民百姓,他们一定在附近还隐藏着一支人马,今晚他们只怕是在等着我们送上门去!”
部将一看,营地的确有些不太正直,魏人表现得太放得开了,在遭遇强敌环伺时不应该是这种表现才对。
“渠帅,我们怎么办?今夜不打了?”
莫孤争雄冷笑着说:“魏人把我们当傻子,我为何要像傻子一样撞进他们的陷阱里?回去,我们按兵不动!”
第437章 化整为零和分兵追杀
事情出乎了赵俊生的意料,他和高旭二人轮流值守,高旭守上半夜,赵俊生守下半夜,直到天亮之后,柔然人都没有来,布置在营地外围的暗哨也没有发来过示警声,第二批暗哨过去把他们换了回来,一个都没少。
这就奇怪了,柔然人居然没有来夜袭,没有上当,赵俊生感觉到了自己竟然有了一丝兴奋,这个莫孤争雄似乎是一个很有一些头脑的柔然人。
高旭已经醒了,他起身扭头看了看,营地内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柔然人昨夜没来袭营?
“将军,柔然人没有来,难道他们识破了我们设下的陷阱?”
“很有可能,这个莫孤争雄似乎是一个优点意思的人!”赵俊生笑了笑。
“那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留在这里想办法对付他?”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拿出地图看了看,对高旭吩咐:“派人去昨夜柔然斥候与我们警戒哨发生交战的位置探查一下,看看他们是从哪个方向而来的!”
“遵命!”
高旭走后,赵俊生继续查看研究地图,他推断柔然人距离这里的位置应该不会很远,适合做营地的位置根本就没有几个。
要选择一处位置作为大军营地,必须要满足两个最基本的条件:第一,要有水源;第二,要适合大军隐藏;第三,不能距离追踪目标太远,太远不容易追上。
现在魏军在明,柔然人在暗,所以柔然人寻找可以宿营之地必须要适合隐藏,其次是水源,骑士可以三五天之内只喝携带的饮水,但牲口不行,牲口饮水量大,不可能一直携带,所以宿营地附近必须要有水源。
赵俊生在地图上找了一阵,适合柔然人做宿营地的位置经过他的筛选排除只剩下两个。
“这两个位置,柔然人会在哪一处呢?”赵俊生自言自语。
不久,兵将们和百姓们都陆陆续续醒来了,有人三五成群的去河边洗脸,伙夫们在一些妇人们的帮助下开始生火造饭。
赵俊生刚刚收起地图,高旭就前来报告:“将军,我们不知道柔然斥候们从哪个方向而来,但是他们撤退时却留下了踪迹,不论哪个方向而来的柔然斥候,最后他们撤离的方向都是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你确定?”
“是,确定,南北西三个方向的柔然斥候最后都是向西南方向撤走的!”
“好!既然柔然人当了缩头乌龟,那么咱们就自己找上门去!”赵俊生说完站起身来,下令:“传令白劲光,让他的第一千骑队做好出战准备,带三天干粮和饮水,一个时辰之后出发!我决定带第千骑队去主动寻找战机,把第二、第三千骑队留给你指挥,你带着他们护卫百姓们和牲口继续向南撤走,按照正常行军速度就行!”
“领命!”
粮食和牲口都是百姓们的,此时赵俊生也只能借来用一用了,等回到武川镇再还给他们。
伙夫们优先为第一千骑队的兵将们准备干粮和饮水,等他们吃完喝完,又把未来三天的干粮和饮水准备妥当,带上了防水油布、毛毯、兵器和弓箭,每人骑着一匹马,牵着两匹马进行了集结。
在出发之前,赵俊生对李宝招了招手,李宝提过来一个鸟笼交给高旭。
赵俊生说:“这是传信鹰,我把它交给你,倘若你这里遭到了柔然人的袭击,你自认为无法抵挡的情况下就写下求救信放进鹰脚的竹管里,放它飞出就行了,它会找到我的!”
其实赵俊生这也是以防万一,高旭这里有两千人精锐骑兵,而莫孤争雄手里现在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正面交锋的情况下,莫孤争雄可以说毫无胜算。
高旭接过鸟笼答应:“属下遵命!”
赵俊生跨上战马,接过李宝递过来的寒铁枪对白劲光点点头:“出发吧!”
白劲光举手向前一挥:“出发!”
二十里,对于每个骑兵都拥有三匹马的骑兵大军来说真心不要太近,赵俊生也没有下令让将士们刻意隐藏行踪、降低行军的动静,因此大军距离柔然人的宿营地还有十里的时候就被柔然人察觉到了。
“渠帅,魏军一千人马正向我军所在的方向杀过来,他们肯定是猜到了我们的位置!”部将向莫孤争雄禀报。
柔然人正在进食,他们昨夜睡眠充足,一个个精神饱满,此时就算投入作战也不会吃亏。
莫孤争雄啃着肉干缓缓站了起来,他咽下最后一口肉干,下令道:“传令所人立即撤退!”
部将有些难以接受,“渠帅,我们的人比他们多,为何要撤退?直接跟他们干一仗就是了!”
莫孤争雄大怒:“你傻啊,他们营地距离这里只有二十里,一旦我们被缠住,不能快速结束战斗,等他们的援兵一到,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废话少说,立即传令!”
部将被骂了一顿,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还是太短浅了,难怪他只能当部将,而莫孤争雄能做头领。
“是,属下立即去!”
集结的号角声响过之后,柔然人结束进食并快速集合。
在赵俊生带着人马赶到之前,一千五百多柔然骑兵在莫孤争雄的带领下向西北方向撤退走了。
赵俊生勒马停下,跳下来在地上观察了一下马蹄印和几堆。
他起身大声说:“柔然人还没有走远,我们向西北方向追!”
说完他再次翻身上马,“跟我追,快速行军速度,上天入地也要追上他们!”
白劲光大声传达命令:“向西北方向追击!”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过之后,大军快速远去,留下大量马蹄印和马粪。
在追击的途中,赵俊生发现柔然人不断的改变行军方向,上午巳时左右,赵俊生带着队伍追到了一处山脚下,前面的柔然人距离他们只有不足两里,他们已经看到了柔然骑兵的尾巴。
“白劲光,你发现了什么吗?”赵俊生在马背上颠簸着大声询问。
白劲光抱拳说:“将军,这柔然人绕来绕去,我差点都被绕晕了,他们似乎在带着我们兜圈子!”
“没错,他们就是在带着我们兜圈子!传令下去,再次提升速度,给我追上去痛击他们的尾巴!”
“遵命!”
随着赵俊生队伍的行军速度提升,他们距离柔然人越来越近。
“渠帅,照这么下去,我们很快就会被追上的,不如掉头过来发起反击!”部将在颠簸的马背上向莫孤争雄建议道。
莫孤争雄扭头一看,魏军骑兵距离实在太近了,现在就算掉头发动攻击也来不及,魏军是追击,他们可以直接进攻,而柔然骑兵却不行,他们要掉头要整队,这么一点距离根本就来不及,只怕还没有列阵就被魏军骑兵冲散。
“不行,掉头攻击绝对不行,距离太近了!”
部将着急道:“那怎么办?我们不能这么一直被追啊,我们只有两匹马,他们有三匹马,我们是跑不过他们的!”
莫孤争雄想了想,迅速下令:“传我的命令,所有人各自分散向四周逃散,今日日落之前在上次魏军主力的宿营地集结!”
“是!”
随着命令下达下去,柔然骑兵们纷纷化整为零向各个方向打马逃命,一哄而散。
追在后方的赵俊生和白劲光看到了这一幕,白劲光叫道:“将军,柔然人分散逃走了,这下我们想追也追不上了,怎么追啊?”
赵俊生勒马停下,掏出地图看了一下,他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对白劲光下令道:“传令下去,以牙为单位和最快的追击速度对逃散的柔然骑兵进行追杀,追到就杀死,不留俘虏,能追杀多少就杀多少,今日日落之前,各牙还在这里集结!”
“遵命!”
莫孤争雄的打算是好的,若是其他领兵大将遇到这种化整为零的逃散还真没有办法,只能放弃,但是他面对的是赵俊生和经过他训练的骑兵。
敌人化整为零逃散,他就化整为零的追杀,他知道柔然人仓促之间肯定没有布置好合兵一处各个击破的战术。
若换做是赵俊生和他的人马被追杀,他在下达化整为零逃散的命令之前,一定会做出逃散之后在某处快速集结以优势兵力对追兵进行各个击破的部署。
这种战术至少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过,赵俊生若是没有遇到被追杀的境地,他也不打算动用,因为这种战术对于骑兵而言,它对敌人的杀伤力太大了,而骑兵在历朝历代大多数时候都是掌握在蛮族手里。
赵俊生只看地图就知道莫孤争雄会选择在哪里集结队伍,方圆几十里范围内只有前天夜里他麾下主力的宿营地所在的位置可以宿营,柔然人可以在那儿隐藏,也可以在那儿获得水源。
太阳渐渐偏西,到了黄昏时分,开始有成群结队的魏军骑兵返回来在赵俊生身边集合,返回的一个个牙有完好无损的,也有损失了几个兵卒的。
天黑的时候,该回来的都回来了,回不来的也被同伴用马驮了回来。
“将军,所有人都回来,我们损失了五十多个兄弟,根据弟兄们带回来的人头统计,这次分兵追杀一共斩杀八百八十多柔然骑兵!”
赵俊生脸色严肃,下令道:“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解决吃喝拉撒所有事情,一个时辰过后我们去找莫孤争雄!”
第438章 守孝三年婚期推迟
夜幕降临,寒风四起。
莫孤争雄依然站在树林边上翘首张望,期盼更多的柔然儿郎回来这里汇合。
但是让他失望了,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来这里汇合的也只有六百多骑。
在夜幕降临的同时,寒意席卷了莫孤争雄的身体和内心,一千五百余人马,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分散逃离,却只有六百多人按照事先的约定来这里汇合,剩下那八百多人呢?
答案不言而喻!
“渠帅,剩下的人只怕不会来了,也来不了了!”部将来到莫孤争雄身边。
莫孤争雄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部将说:“这次我们遇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对手,我们败了!马上传我的命令,所有人上马,离开这儿,回去!”
“回回去?回哪儿?”部将惊异道。
莫孤争雄扭头看向部将:“回部落!”
没有任何留恋,莫孤争雄带着仅剩的六百余骑撤走了,撤回了漠北,他走得十分不甘,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就在莫孤争雄带着人马刚走不久,赵俊生带着人马抵达了附近,他没有贸然带队杀过来,而是先派了几个探子过来抹黑探查。
“将军,柔然人走了!”探子回来向赵俊生报告,“属下已派人追踪下去,相信明日一早会有消息传来!”
赵俊生诧异,“走了?去哪里了?”
“树林边有他们留下的痕迹,根据他们离去时留下的踪迹显示,应该是向漠北逃了!”
“哦?”赵俊生思索起来,不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能大意,这个莫孤争雄不是一般的柔然部落首领,狡猾得很呐!传令下去,大军今晚在此休息,在周围广布暗哨!”
次日上午,追踪柔然人的探子返回来禀报,剩下的柔然人沿着河流一直向漠北而去,没有丝毫停留的迹象。
赵俊生听了探子的报告后叹道:“这个莫孤争雄拿得起、放得下,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头脑精明而清醒,日后咱们只怕多了一个劲敌啊!”
白劲光抱拳问:“将军,咱们追上去?”
赵俊生举着马鞭摆了摆:“追不上了,传令大军撤回与高旭部汇合!”
一天之后,赵俊生在河流源头把追回来的牛羊马匹等牲口让百姓牧民们各自领回去,在途中宰杀吃掉的一些牲口他都承诺几日之内派出官员送去钱粮作为补偿,官员们还会带着兵卒们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两天后,赵俊生带着兵马护卫岳母和小舅子回到了武川城。
当得知花弧因得知他们母子二人被柔然人掳走的消息而突发疾病死去时,花袁氏在棺木旁哭得死去活来。
随着消息传开,武川镇上至官员将军,下至百姓奴隶都前来祭拜。
附近郡县官府收到消息也在这一两天内陆续派来的官员吊唁,甚至距离较近的郡县主官还亲自前来。
在平城的拓跋健得知消息后,为以示恩宠,特意派了太监过来抚慰,追封花弧为定北将军、睢阳侯。
赵俊生作为女婿对这些官员、官员使者、皇帝使者、军方将领、兵卒和平民百姓们都一一接待。
出殡送葬那一天,整个武川城的人都自发的站在通外城外的街道旁给死者送行。
人群中一个妇人对年幼的儿子说:“儿啊,这人呐,还是要做官啊!平常人家死了人都是凄凉得很,能三两个亲戚过来送葬就不错了,你再看看这排场,这哪像死了人,比人家办喜事还热闹啊!”
小孩嘀咕:“这些人都是想巴结做官的呗!”
旁边一个中年人笑着对妇人说:“他婶,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些人都是冲着花将军的面子来的,冲着她的孝道而来的!花将军以女子之身代父从军,上阵杀敌,立下战功,以战功封侯拜将传为千古佳话,试问从古至今又有几人可以花将军相比?”
忙碌了好些天,总算把未来老丈人送去安葬,又送走了各方官员、使者,赵俊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花木兰这些天几乎没有怎么休息,赵俊生担心她的身体熬不住,让她先放下手里的公事在家休息几天,陪陪岳母,把公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这天傍晚,赵俊生操练完三千新兵刚出军营正准备返回城内,小舅子骑马跑了过来。
赵俊生问:“小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姐夫,我阿娘让我过来叫你去吃晚饭!”
赵俊生心情大悦,笑着说:“别说,还是有丈母娘好啊,走吧!”
在回城的路上,赵俊生就在想未来岳母把他叫过去肯定是说婚事,毕竟他和花木兰的婚期因为要操办花弧的丧事而耽搁了,已经过了婚期。
进了花府,花袁氏和花木兰正在饭堂等着,饭堂内还有两个婢女和两个家丁。
“见过姑爷!”家丁和婢女们一起向赵俊生见礼。
赵俊生摆摆手,上前对花袁氏行礼:“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自家人,不必客套了,坐吧!”
“多谢岳母大人!”赵俊生在一张矮几后跪坐。
花袁氏又对家丁和婢女们抬抬手,吩咐:“上菜吧!”
婢女和家丁们很快把饭菜酒肉端了上来,赵俊生一看,他面前的矮几上放的都是酒肉,还有鱼,而花袁氏、花木兰和花雄一家人面前的矮几上摆放的素食,这让他隐隐感觉到不妙。
只听花袁氏对赵俊生说:“俊生啊,我们胃口不太好,这些天吃素,你就不用客气了,直管吃,练武之人就是要多次酒肉,我们吃完了再说话!”
这番话说得赵俊生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未来丈母娘到底找他来过有什么事情?怎么看这气氛都有些不对劲啊!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艰难的把一顿饭吃完了,赵俊生接过婢女送来的茶水漱了口。
这才听见花袁氏开口说:“俊生啊,这次先夫丧事多亏了你派人操办,也多亏你亲自带兵去把我们母子二人从可恶的柔然人手里救回来,老身一家感激不尽!”
赵俊生连忙说:“岳母大人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您方才吃饭之前就说是自家人,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您有话就直说吧,小婿又不是外人!”
“好!”花袁氏点点头,“今日老身让小雄把你叫过来的确是有事想跟你商量!”
“不敢不敢,您是长辈,有事您吩咐一声就行了,小婿一定照办!”
花袁氏摆手:“不不,这事与你和木兰的婚事有关,还是要问问你的想法的!”
“您说,小婿听着!”赵俊生立马正襟危坐。
“俊生你看啊,你和木兰的婚事只差几天就要办了,可这当口偏偏发生了我母子被柔然人掳走的事情让你那岳父说走就走了,这婚期也耽搁了下来”
花袁氏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好在她还记得要说正事,收拾了情绪继续说:“我花家虽说不是高门大户,可也是忠孝传家,木兰现如今是朝廷封侯拜将的将军,声名在外,朝廷和皇帝都是颇为看重的,她父亲刚去世了,总不能立马就出嫁,这会让人说闲话的!”
赵俊生听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把婚期往后推?”
花袁氏点头道:“老身虽不曾读过多少书,可也知道孔圣人都提倡父母之丧,君子当守孝三年。如今木兰身为朝廷大将,自当为官民人等做出表率!老身的意思是等到木兰的三年守孝期过后再让你和木兰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俊生听了这番话犹如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三年?人生有几个三年啊?人一生当中最年轻、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就是在这几年啊!对于女人而言更是如此。
赵俊生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又听花袁氏继续说:“当然了,老身也知道这确实难为你了,老身已经询问过木兰的想法,耽搁你这个三年的确是我花家对不起你,木兰也同意让你在这期间娶一房妾室,你看如何?”
赵俊生听到娶妾二字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扭头向花木兰看去,见她眼皮和睫毛不停的跳动,显然内心活动很激烈。
娶妾?开什么玩笑?这以后还有好日子过?赵俊生相信花木兰之所以答应肯定是被花袁氏逼迫的,她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愿,可她敢让他娶不成啊!
赵俊生连忙道:“岳母大人说笑了,我赵俊生就是一个寒门小子出身,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娶什么妾室?再说了,若人人都娶几房妾室,天下岂不多出许多光棍汉?既然岳母大人已经决定了婚期推迟三年,小婿遵从就是,我和木兰是两清相悦,别说三年,就算是三十年我也等得起!”
花袁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指着赵俊生对花木兰说:“木兰啊,你看为娘就说嘛,俊生还是深明大义的!你呀,以后嫁给他之后要对他好点儿,别整天咋咋呼呼的,为人妇就要守妇道,要相夫教子,更不许欺负他,知道么?”
赵俊生脸上肌肉抽搐,心里却是说,岳母大人啊,您总算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第439章 两情若是长久时
“我送送你吧!”赵俊生刚走出花府大门,花木兰就拿了一件布斗篷披在肩上追了出来。
正准备上马的赵俊生扭头看见花木兰追出来,把战马交给李宝,和花木兰一起并肩向镇守府方向慢慢走去。
赵俊生知道花木兰并不是要送他,哪有女子送男子回家的道理?她是想跟他说说话,自从花父去世之后,他们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两人在大街上慢慢走着,李宝和静心等人牵着马远远的跟在后面。
“婚期推迟三年了,你是不是很不乐意?”花木兰脚下踢着小石子问道。
赵俊生叹道:“孔老夫子害人不浅呐!为何一定要是三年,一年不行吗?他的弟子宰予就认为可以只守一年啊!”
“噗嗤”花木兰看着赵俊生一副无奈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反驳道:“史记记载,宰予后来做齐国大夫与田常一起同谋作乱,被灭族了!孔老夫子为有这样的弟子感到羞耻!”
赵俊生摇头:“尽信书不如无书!史书记载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他被灭族是真,但不一定是因为作乱而被杀的!”
“哼,就你能说会道,你怎么不去茶馆当说书先生呢?”
赵俊生转移话题:“我很纳闷,娶妾的事情你是怎么同意的呢?这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啊!”
花木兰扭头看过来:“我阿娘说让你可以娶妾的时候,你心里肯定是窃喜的吧?”
赵俊生连忙举手投降:“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从未想过娶妾,娶你都这么困难,娶妾岂不是更困难?我还是老老实实把你娶进家门就算了,至于娶妾,还是算了吧,家和万事兴啊!”
“哟,听你这语气酸溜溜的,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吧?”
赵俊生立马大声说:“谁说的?你现在又没嫁给我,我若要娶妾还需经过你的同意吗?”
“嘁,死鸭子嘴硬!”花木兰撇撇嘴。
两人没有再说话,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着,不久走到了镇守府门口。
赵俊生站定转身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花木兰停在原地没动,气氛已经变了,没有了俏皮斗嘴、打闹,只剩下满满的柔情。
她沉默了一下问道:“俊生哥哥,我已打算上奏皇帝请求丁忧。三年的时间太长了,让你再等三年实在太委屈你了,我知道阿娘的要求有些过分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俊生张开双臂握着花木兰的双肩,“岳母的要求并不过分,这是人之常情,孝心在每个人的心里,而不是拘泥于形式,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跟我成亲了,我们就成亲,不用管它几年,三年、五年,十年都可以,我们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谈谈情、说说爱,你觉得呢?”
花木兰什么都没说,脸上呈娇嗔状,捏着拳头在赵俊生胸口轻轻捶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静心对李宝点了点头,带着几个女兵迅速跟上。
赵俊生看着她们走远才转身走进了镇守府。
解下战刀、脱下盔甲,赵俊生来到了书房。
他在书桌后跪坐,倒了几滴水在砚台里,拿着墨棒磨了起来。
磨墨完毕,他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沾上墨汁沉思片刻,在白纸上写了起来。
写完后,赵俊生放下毛笔吹了吹,把纸张折叠起来,一边用信封装好,一边说:“李宝啊,你跟静心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孩子,你们二人平日里要分开跟在我们身边,根本没时间在一起,也没有一个家。我已经跟裴进说了,明日你去找他,他会给你分一套房子,那房子就是你和静心的家了!从明天开始,你和静心二人当值一天休息一天!”
李宝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傻笑了一下,抱拳躬身说:“多谢将军!”
“行了,你去一趟花府,把这封信交给木兰,顺便把我刚才说的好消息告诉你婆娘,让她也高兴高兴!”赵俊生说完把信递过去。
“是,将军!”李宝接过书信行礼后高高兴兴的走了。
花木兰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休息,门外传来敲门声,“将军,赵将军派李宝给将军送来一封书信!”
花木兰连忙起身走过去开门,静心站在门外,手上拿着一封书信。
“这人有话刚才不说,还写什么书信,真是的!”花木兰嘴里责怪着,从静心手里接过书信,心里却是很有些喜悦。
花木兰正要转身拆开书信,却发现静心还站在门口,挥挥手:“你也去睡吧!”
静心红着脸说:“将军,刚才李宝跟我说赵将军赐了一套宅子给他作为他和我的新房,还说还说从明日开始我和他都只需当值一天休息一天!”
花木兰听得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当即说:“这是应当的。这样吧,从明日开始我给你放五天假,你去账房支取一万钱,这几天你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该置办的都置办好,要把宅子里装扮像一个家的样子!”
“多谢将军!”
静心走后,花木兰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坐下,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剪刀拆开信封,取出书信看了起来,只见信上写着: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时民间已经出现了织女和牛郎的相关传说,花木兰一看这首诗一时间竟然痴了,深情款款,一双美目也是脉脉含情,嘴里念叨着:“俊生哥哥”
没过几日,花木兰上书朝廷请求丁忧。
在平城的皇帝拓跋健看到奏章之后没有理由拒绝,此时北疆也无大的战事,没有理由夺情起复,于是批准了花木兰关于丁忧的上书,她官职管辖下的公务暂时交由赵俊生负责。
就在此时,在北平郡与拓跋健分庭抗礼的拓跋丕突发疾病而死,尚书令刘洁、李顺、拔拔嵩等人拥立皇太子拓跋晃继位。
拓跋晃是拓跋焘的儿子,让他来继承皇位获得了大部分朝臣们的支持,但还是有不少人怀疑拓跋丕的死因,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遭到了刘洁等人的镇压,朝政由刘洁一人把持,又有李顺、张嵩等人帮衬和支持,任何人反对都会遭到无情的打击。
一时间刘洁权倾朝野,无人敢惹。
拓跋晃虽然还是一个刚刚两岁的小孩子,可他是拓跋焘的儿子,这就不同寻常了,这对平城朝廷很不利,对拓跋健更很不利。
在这个时候,崔浩给拓跋健出了个主意,派人在河北各地造谣刘洁等人以臣欺君,把拓跋晃当做傀儡,刘氏等人意图篡夺拓跋氏江山。
这些谣言很快在河北各地疯传起来,拓跋氏的宗室大臣、王爷和武将们不满了,开始声讨刘洁、李顺、张嵩等人。
刘洁立即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一大批拓跋氏宗室王爷和大臣抓起来,诬陷他们逼宫、想要谋朝篡位,把他们全部诛杀。
刘洁等人的凶残行为不但没有吓退拓跋氏的宗室大臣和王爷们,几个宗室大将联合起来密谋,等待刘洁进宫之际立即发动兵变,把刘洁诛杀在皇宫之内,又连夜以皇帝的名义下旨诛杀刘洁的家族和同党。
整个十一月份,在北平的鲜卑朝廷一大批朝廷大臣、官员和武将受到牵连,被杀者成千上万人。
拓跋健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派源贺为大将偷袭了飞狐陉守军,源贺率军三万一举杀进了河北境内,随即贺多罗率军两万作为后援也进入河北境内。
北平的鲜卑朝廷此时一片混乱,等到源贺和贺多罗的大军杀到河北境内,一连攻破了十几座城池都没有反应。
直到源贺率军突破了紫荆关杀到了遒县,这时北平郡的鲜卑朝廷才回过神来,司徒拔拔嵩立即亲率大军三万前来迎击,与源贺交战于涿县西南。
拔拔嵩是老将,是北平王,这里可谓是他的大本营,势力经营得很稳固,但他在军事上的才能远不及治国之才。
交战第五天,源贺找到了拔拔嵩军阵的薄弱处发动了攻击,以一千重甲骑兵对拔拔嵩军阵正面发动突击,再以五千轻骑从左右两侧插入对方的军阵衔接断层处。
交战不过一个时辰,拔拔嵩的军阵被冲散了,源贺随即发动了全线进攻,拔拔嵩本人死于乱军之中,超过一万两千多人被俘,被杀者、溃逃时互相践踏而死者多达六七千人,只有寥寥一千余人逃回了渔阳。
公元431年一月,源贺和贺多罗率军围攻渔阳一月有余,城内大臣、武将和守军等不来各地援兵,只能无奈开门投降,两岁的拓跋晃很快被送到了平城圈禁起来。
随后,源贺、贺多罗、尉眷、万度归等大将分别率军南下攻略河北各地,短短三个月不到,黄河以北全境全部被占据,原北魏版图尽数落入拓跋健的掌握之中,直到此时,拓跋健才成为名副其实的鲜卑人的皇帝。
刚过了端午节没几天,正在武川镇练兵的赵俊生迎来了皇帝的使者。
正在家中习武的花木兰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问道:“俊生哥哥,发生了何事?”
“皇帝派来使者带来了旨意,我们还是快快去府外迎接吧!”赵俊生说完就牵着花木兰的手向镇守府外走去。
第440章 宗爱和花木兰的共同爱好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镇守府门前没有等多久,一队人马就骑着马从街上跑了过来,领头的是太监宗爱,在他旁边的是侍卫统领拓跋可悉陵。
赵俊生和花木兰走下台阶迎上去正要对宗爱和拓跋可悉陵抱拳,却看见他们身后的随行人员之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咦,那不是拓跋健吗?
赵俊生脸色一变,就要上前对拓跋健见礼,却见拓跋健对他眨了眨眼睛,他这才明白拓跋健是瞒着外界来到武川镇的,立即对宗爱和拓跋可悉陵抱拳说:“天使驾临,末将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拓跋可悉陵跳下马笑道:“赵将军和花将军客气了!”
宗爱跳下马来,笑着说:“咱家一年没来,这里竟然平地而起一座大城,好不热闹,在这塞外也是独树一帜了!咦,花将军比从前又美貌了许多,肤色也更白皙了,不知花将军用的是何种胭脂水粉?”
花木兰惊讶道:“哦,中曹监对胭脂水粉也颇有研究?”
拓跋可悉陵咳嗽一声:“咳咳,中曹监要跟花将军讨论胭脂水粉的事情还是待会儿再说吧,正事要紧!”
赵俊生连忙侧身说:“请天使进府内大堂奉茶!”
一行人随即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引领下走进镇守府,绕过影壁墙来大堂。
随行兵将们都被留在了外面,只有拓跋健、宗爱和拓跋可悉陵随赵俊生和花木兰走进了大堂内。
等小吏奉上茶水,赵俊生把大堂内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再与花木兰一起对身穿普通盔甲的拓跋健参拜。
“臣拜见陛下!”
拓跋健抬手说:“两位爱卿不必多礼,朕这次是微服而来,不想让民间得到消息,更不能让柔然人得到消息,所以两位爱卿切记要保密,平日行言举止也要多加注意!”
“臣遵命!”
拓跋健让众人在两侧跪坐,就对赵俊生和花木兰说:“朕这次来主要就是想看看北疆三镇的防务、兵马操练状况和军械军资储。先从武川镇开始,而后再去怀朔镇和沃野镇。朕巡视之前想了解一下武川镇的状况,赵卿是镇将,你给朕讲一下吧!”
“是!”赵俊生答应,“按照朝廷的规定、对驻军军械和军饷方面的供给,武川镇目前只保留有两千骑兵和一千步兵,这三千人马是一年前招募的,已经完成操练,可以独立作战,从前辎重营的人马由于军饷不足已经全部解散,但他们目前大多还生活在武川镇周围,若是战事需要,只要发放军饷还可以重新征召他们!”
“除非天气状况不允许,驻军目前都是每日一操练,由朝廷供给的粮草和我们驻军自己进行屯田收获的粮草以及边关商贸往来所收商税,目前可以供应五千人马,只是操练时军械方面损耗较大,而朝廷方面时常供给不及时。所以臣请求获得朝廷的允许,让武川镇自行设立兵甲锻造工坊用于修复损毁的兵器甲胄,以缓解军械不足的压力!”
说到这里,赵俊生走到旁边墙壁上挂的一副地图旁边指着地图上几个画圈的位置对拓跋健说:“陛下请看,为了加强对柔然人的防备,臣打算最近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三处关键要道位置分别筑造戍堡,待戍堡建造完毕就派遣兵马驻防,以步兵守戍堡,以骑兵巡防,每个戍堡派遣一名戍主、两名副将,下辖兵将三百至五百人不等,戍主地位等同太守!只要戍堡建造完成,以往柔然人再想以三五百人马南下打草谷并轻而易举劫掠大量人口和牲畜的局面将一去不复返,没有三五千人,以他们的攻城能力休想拿下一座戍堡!只是”
拓跋健听到这里显得很高兴,出声说:“赵卿的设想很好,只是什么?”
“只是若要这么做就要增加兵力,必须要把武川镇所有兵力增加到五千人,商贸赋税也只能供应这么多人,不能再上缴给朝廷了!”
拓跋健考虑了一下,答应了赵俊生的建议:“可以,朕同意了,把武川镇的兵力增加到五千人,武川镇所得商税全部用于军费支出,无须再上交朝廷!至于兵甲铸造工坊,朕也准了!”
“多谢陛下!若陛下接下来没有其他安排,臣就做主,请陛下和随行官吏武将兵卒们先休息一日,明日一早,臣下令在城外军营集结兵马,到时候请陛下过去检阅将士们的操练状况!”
一连骑马跑了好多天的路程,拓跋健也不论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都有些累了,答应道:“也好,今日就先休息一日,明日再去军营巡视,不知赵卿打算把朕安置在哪儿下榻?”
赵俊生回答:“城内修建有驿馆,便于布置守卫,随行兵将也能一同安置下来,还能让陛下隐藏身份,食宿方面有专人负责!”
“行,就这么定了!”
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引路下,拓跋健一行人被安置在城内驿馆内,这驿馆自从建成以来住进来的官员不多,在这里的驿兵、驿长也都还尽职尽责,打扫得干干净净,拓跋健对此很满意。
拓跋健在驿馆内吃了一顿晚饭,他对饭菜的味道很是满意,想要再叫厨子去做,可肚子又吃得太饱了,只好作罢。
“陛下,白天的时候臣看见这武川城内人来人往,商人、商队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以臣之见,这里的商税绝对不止只能养得起五千人马!”拓跋可悉陵把茶水送到拓跋健面前的案几上。
拓跋健正放下碗筷,接过茶盏吹了吹,喝了一口,抬头问道:“可悉陵啊,你喜欢钱财吗?”
拓跋可悉陵可不敢欺骗皇帝,尴尬的笑着说:“陛下说笑了,这世间谁不喜欢钱财?三岁小儿都知道只有用钱财才能买到冰糖葫芦呢!”
拓跋健笑道:“这就对了嘛,你都喜欢钱财,赵俊生能不喜欢?这世间所有人都有优点和缺点,喜欢钱财其实算不得什么错。你觉得你父亲常山王喜欢钱财吗?”
“”拓跋可悉陵这下哑火了,他又想起朝廷中另外一位大臣,说:“据臣所知汝阴公拔拔道生就不爱钱财,他为官几十年了,爵位升到了公爵,如今还是当任廷尉一职,他们家的房子还是一间破旧的小房子,他儿子趁着他外出征战期间把房子推倒了建得富丽堂皇,他回来后得知就立即找人把房子又推到了,再随便搭起来一间破棚子居住”。
这事拓跋健也是听说了,他笑着说:“他的确不爱钱财,可他爱名声啊!这人呐,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喜好,只要不伤气节、只要不毫无节制,就没什么大问题。赵俊生喜欢钱财又有什么不妥呢?并不是每日都有仗要打的,没仗打就没有缴获,就没有收入,平日里他也需要钱财犒赏手下兵将,不捞上一些钱财如何统御手下兵将?如何安抚他们?朕不怕他爱财,只要他给朕守住这武川镇不让柔然人南下侵入塞内,他要钱朕给钱,要人朕就给人,若是让柔然人打进塞内,损失得更多啊!”
拓跋可悉陵躬身抱拳道:“臣受教了!”
次日一早,赵俊生在城外军营集结兵马,等拓跋健等人抵达时,兵将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军营内的兵将的确是一年前招募的,从前辎重营兵马已经让他全部解散退役了,一些已经残疾的赏了一些田产让他们度日,一些人被他安排在官府衙门做事,一些还年轻的精锐人马大约有三千多人被他编入了商队做护卫,都由他养着,这可是一大笔开销,所以他缺钱。
拓跋健带着宗爱和拓跋可悉陵等人赶到军营之后,赵俊生下令让步兵和骑兵分开操演,步兵操演阵法、杀敌战技,骑兵操演骑射和几个基本的骑兵战术。
拓跋健看得很满意,这些兵将虽然才招募一年,却是操练得不比中兵各军差多少。
这一两年来,赵俊生在武川镇辖区范围内,特别是靠近沙漠边缘地带设立了一些边境哨所,哨所都有人驻防,有兵卒在哨所之间来回巡防。
拓跋健听说之后提出要去这些哨所巡视,赵俊生担心遭遇柔然骑兵,带了三百骑兵随行护驾。
等拓跋健从边境哨所返回之后,他对这次巡视所看到的很满意。
两天后,赵俊生和花木兰把拓跋健一行人送走了,他派了高修带五百骑兵护送拓跋健到怀朔镇。
看着拓跋健一行人远去之后,花木兰问:“俊生哥哥,我总觉得皇帝这次微服前来巡视边关的目的不同寻常,他是不是猜忌我们这些边关镇将了?”
赵俊生不认为拓跋健现在有这个闲心,他摇头说:“应该不是,皇帝的屁股在宝座上还没坐热乎呢,他不会随便猜忌边镇大将的,我怀疑皇帝此次微服出巡应该是另有目的,也许与南方有关!”
“南方?”花木兰疑惑,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俊生哥哥你是说皇帝打算出兵反攻河南?他此次微服出巡的目的是要确保在出征期间北疆防线不会出现问题?”
赵俊生点头:“应该是这样,我认为朝廷出兵河南的时机应该会选择在今年冬季,因为冬季黄河容易封冻,一旦黄河封冻,大规模骑兵便可长驱直下河南!”
“俊生哥哥,你说皇帝会征召我们参加南下之战吗?”
第441章 调任幽州刺史
面对花木兰的问题,赵俊生摇头说:“谁知道呢,我是不愿意对面刘宋的!”
“为何?因为刘宋是汉人朝廷,而你也是汉人?”花木兰扭头看着赵俊生问道。
“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另外的原因,首先刘宋擅守城,魏兵魏将都不擅攻城,否则大魏都建国三十多年了,为何还只是打到河南北部?如今却是连河南北部又被抢回去了!”
赵俊生说到这里看着花木兰说:“别看你率军打怀朔镇、沃野镇、又打下武州关很容易,一方面是北方城池不够高大坚固;另一方面守将和守军都不擅守城!若是让你率军去攻打宋军守卫的城池,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在宋军守卫的城池面前寸步难行、望而兴叹!”
“我们汉人的确在骑兵方面不如鲜卑人、不如柔然人,甚至不如其他蛮族,但是要说操练步卒、守城和攻城,天下无出其右!”
花木兰听了这话颇为担忧,“倘若皇帝征召我们俩去随军攻打河南,如何是好?”
赵俊生想了想,对花木兰说:“我身负镇守武川镇的重任,朝廷应该轻易不会把我调走,即便要调走,也要事先给我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至于你,如皇帝征召你,你就以还在守丧期为由婉拒,皇帝也说不出什么”。
正如赵俊生所预料的那样,当年年底,等他把大沙漠边缘地带三座戍堡筑造起来之后,朝廷果然大规模出兵河南。
这年冬天特别冷,即便赵俊生和花木兰事先做了许多准备,依然冻死了不少牛羊。
也正是天气这么冷造成了黄河大面积结冰封冻,北魏骑兵大规模出动,踏过冰面杀入了河南。
南朝方面事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他们在黄河南岸部署的兵力不多,补给也因为大雪封路而断绝,随着北魏大军的杀入,在事先派出的细作的配合之下,洛阳、虎牢先后被攻破。
随后,北魏大军在拓跋健的亲自统帅下牵制滑台,围攻荥阳。
南朝方面收到消息之后立即命令到彦之率军十万增援,但因南方兵卒不耐严寒,行军速度缓慢,增援迟迟不能赶到,造成了荥阳和滑台也相继失守。
在冰雪覆盖大地之际,到彦之可不怕跟魏军打野战,地面厚厚的积雪迟滞了骑兵的行动能力,当到彦之得知魏军主力正在梁郡一带时,他立即挥军西进。
却天不遂人愿,还不等他率军来攻,天气竟然放晴朗了,这对于到彦之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倘若冰雪融化,道路泥泞,一旦交战对于步兵来说简直是灾难。
到彦之立即率军撤退,在泗水一带搜集船只迅速南撤,魏军骑兵一路追赶,使得南朝大军不得不丢弃大量粮草,去年被南朝收服的黄河以南的大片土地再次落入了北魏之手。
不久,拓跋健的大军进攻受阻,在南朝宋军坚固城墙之下,北魏骑兵碰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拓跋健不得不率军撤回河北,但攻下来的河南之地却没有轻易放弃,依然派兵镇守。
公元四三二年三月初五,皇帝派人向赵俊生下达旨意,让其前往平城觐见,武川镇军务由武川侯、虎威将军花木兰接手。
赵俊生接了圣旨,对前来宣旨的太监小黄门贾周说:“贾公公,请入大堂说话!”
贾周躬身拱手:“将军无需如此客气,咱家是中曹监的心腹,将军有何疑问只管问,咱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
赵俊生和花木兰与贾周一起走进大堂内奉茶说话。
屏退左右,赵俊生问:“贾公公可知皇帝为何突然召我入京?”
贾周低声道:“据咱家所知,皇帝很有可能让将军出镇幽州!”
“出镇幽州?朝廷无人可用了吗?皇帝怎么想到调本将军去幽州呢?”
“咱家听中曹监提过,皇帝似乎有意对北燕动兵,彻底解决东北边患问题,把将军调去幽州可能就是为此事做准备吧!”
赵俊生让人给贾周准备了一点小小意思,带着他和随行人员去驿馆住下,和花木兰一起送到门口。
赵俊生扭头过来发现花木兰正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急忙说:“怎么啦这是?好端端的哭什么?”
花木兰被赵俊生牵涉手拉进了镇守府,两人来到大堂就坐。
“来人,去把玉阐道长请来!”
“是,将军!”
这个时候赵俊生觉得必须要找人讨个主意,至少也要听听谋士的建议。
“别哭了,再哭都快要哭成花猫脸了,又不是不能见面了,我只是去幽州赴任,再说贾周说的也不一定靠谱!”赵俊生不停的安慰。
花木兰抽泣着说:“幽州那么远,再见面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赵俊生伸手把花木兰脸上的眼泪擦掉,“就算贾周说的是真的,皇帝调我过去也只是为攻打北燕做准备,等到战事结束,我就会回来的!就算我不能回武川镇了,我也可以上书皇帝请求把我们调到一起让我们成亲!”
赵俊生说这话的时候都感觉自己有些底气不足,镇戍大将级别的调动哪有那么容易?朝廷可不是他们家开的。
花木兰自己抹了一把眼泪,立即说:“我现在就上书皇帝,等贾周走的时候让他带去上交给皇帝!”
赵俊生一把拉住花木兰:“别傻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等东方辰来了听听他的看法!”
不久,穿着道袍的东方城走了进来,“见过二位将军!”
赵俊生和花木兰起身,“道长不必客气,请入座吧!”
东方辰打了一个稽首,在旁边一张矮几后跪坐。
花木兰看了赵俊生一眼,赵俊生对东方辰说:“道长,皇帝派来使者,召我去京城觐见,武川镇的军务交给木兰主持,有消息说皇帝想攻略北燕,因此调我出镇幽州,不知道长对此事怎么看?”
东方辰摸了摸胡须,思索片刻对赵俊生和花木兰说:“贫道以为这对二位将军而言是好事!”
“此话怎讲?”花木兰问。
东方辰给二人分析:“二位将军都是朝廷大将,朝廷让二位将军一同镇守武川,这在短期内还没什么,但若是时间过长,皇帝难免会不放心,毕竟二位将军是有婚约的,迟早是一家人,就算皇帝信任二位将军,可难免会有小人诬陷,不管皇帝是出于何种目的把二位将军分开,这对二位将军而言都是好事,皇帝知道做法已经给二位将军避嫌了!”
花木兰皱了皱眉,问道:“可若是俊生哥哥去了幽州,我和他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日后怎么成亲?成亲以后总不能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吧?”
“这个的确是一个问题!不过以贫道看来,将军还是等守丧期过了再做计较,毕竟皇帝可以对将军夺情起复,但将军自己却要坚持在守丧期不能婚嫁,否则将军就会被御史们弹劾了!”
赵俊生和花木兰二人互相看了看,“目前也只能是这样了,你暂时留在武川镇也好,咱们的家业都在这里呢,若是没人看护,迟早会被人夺走”。
两天后,赵俊生与贾周一同启程前往平城,花木兰和几个心腹部将依依不舍的送到十里外。
“别担心,我到了平城见了皇帝之后很快就会派人给你送信来的,你把咱们的家看好!”
赵俊生的话让花木兰振作了一下精神,没错,这里是她和赵俊生的家。
“嗯,一定要记得及时来信!”
赵俊生带走了高旭和曹蛟,把高旭留了下来,裴进也跟着他一起走,在管理后勤方面,裴进是一把好手,赵俊生对他比较倚重,好在他在武川镇这边已经培养出来几个得力手下可以帮助花木兰。
再如何的依依不舍,最终还是要分别,花木兰强忍着泪水看着赵俊生带着几十个人的队伍渐渐远去。
十天后,赵俊生与贾周等一行人抵达了平城,他在第二天就受到了皇帝拓跋健的召见,召见地点却是选择在御花园里。
此时正是御花园中百花盛开之际,赵俊生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好兆头。
“臣参见陛下!”
拓跋健抬了抬手:“平身!”
“谢陛下!”
拓跋健挥手屏退左右,又对赵俊生招招手,示意他跟上,一边走一边说:“赵卿,这次朕把你召来是想你的位置动一动,朕想要一统天下就必须先一统北方,可北方还有残余的胡夏实力,还有北凉,还有北燕,甚至柔然都是我们的强敌,朕打算先解决北燕,你觉得如何?”
赵俊生说:“陛下高瞻远瞩,以我大魏目前的国力解决北燕并不困难,不过北燕地处东北,冬季气候严寒,若要动兵,当选择在六月和七月才好!”
拓跋健笑了,“卿与朕想到一块儿去了,朝廷大臣们也是这么建议的!可如今的幽州刺史杜超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在出兵北燕之时,让他呆在幽州,朕真还有些不放心!”
赵俊生当然知道杜超是拓跋焘的舅舅,而且他还支持过拓跋丕,拓跋健的人马围攻渔阳的时候,渔阳城内的守军等不来援兵,又耗尽了粮草和守城器械,是杜超先打开城门投降的。
当时拓跋健很想杀杜超,但他不能杀,杜超毕竟是榜样,杀了杜超会给拓跋健收服河北各地城池带来很大的阻碍,最后不但没杀杜超,还封他为幽州刺史、阳平王。
赵俊生故意装作疑惑的询问:“难道陛下想让臣去幽州?”
“你猜对了,朕要让你去当这个幽州刺史!”
第442章 老太我都不扶就服你宗爱
皇帝已经做了决定,赵俊生也反对不得,只能抱拳说:“臣遵旨!只是边军多是鲜卑兵将,臣以汉人之身份出任幽州刺史只怕会让那些鲜卑兵将不服,幽州的鲜卑官员只怕也会不服”。
“这个你不必担心,幽州的鲜卑兵将大多已被朕调往河南了,留在幽州的还有三万汉军,这是刘洁和杜超当时为守卫幽州而招募的,杜超投降之后,这些汉军也跟着投降了!”
“如今留在幽州的鲜卑官员不多,你应该应付得来。这样吧,你先在平城驿馆休息几日,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
“是!”
拓跋健又走了一段,在一个池塘边的凉亭停了下来,从石桌上的一个小碗内抓了一把鱼食一点点丢进池塘内,池塘里的鱼儿纷纷而至抢夺食物。
拓跋健一边扔鱼食一边说:“过些日子,朕打算征调花木兰来京出任左厢大将”。
赵俊生一听,心中有些担忧了,如果他和花木兰都被调离武川镇,这两年来他和花木兰在武川镇所做的努力岂不要付诸东流,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他立即说:“陛下,木兰目前还在守丧期,若是出来任职,肯定会遭到御史们的弹劾啊!”
“这一点赵卿无须担心,老一辈的大将不是老去就是死去,年轻一代的又还没有成长起来不堪大任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朕打算夺情启用花木兰,让她统带左厢兵马,为出兵北燕做准备!至于那些烦人的御史,到时候朕会压着他们的弹劾奏章!”
赵俊生心里凉了半截,听皇帝这语气,已经是板上钉钉,不会再更改了,若他强行反对,只怕会惹得皇帝不高兴。
这时皇帝又说:“对了,若把花木兰调来出任左厢大将,武川镇将就出现了空缺,朕打算就从武川镇现有的将校当中提拔,你毕竟是武川镇的首任镇将,你觉得谁合适接任镇将一职?”
别看拓跋健这是在安抚赵俊生,可赵俊生心里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个拓跋健太精了,不好糊弄啊。
“陛下既然感觉人才太少,臣就给陛下举荐一个接任武川镇将的人选,此人就是现任武川镇军司马高修,目前武川镇的兵马操练都是由他负责的,各戍堡的驻防和巡防都是他在安排,此人在骑兵作战方面不输于臣见过的其他将军,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将才!”
拓跋健惊讶道;“哦?此人竟然有如此才能,能得卿家这般评价?”
“回陛下,臣的评价一点也不高,他当得如此!”
拓跋健权衡了一番,很爽快的同意了赵俊生的举荐:“既然如此,朕就任命高修为武川镇新任镇将!”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赵俊生才从皇宫内出来,这次与拓跋健的交谈并不轻松,拓跋健深谙帝王之术,这让赵俊生如履薄冰。
高旭和曹蛟看见赵俊生从宫门内走出来,立即迎上来。
“将军,没事吧?”高旭问道。
赵俊生摇头:“没事!已经确定了,皇帝要让我出任幽州刺史,过几天就会有旨意下来,估计用不了多久木兰也会被调来平城!”
高旭和曹蛟听得都是脸色一变,曹蛟说:“将军,我们的家业都在武川镇,如果连花将军都被调走了,那我们这两年岂不是白忙活了?”
“无妨,高修还留在武川镇呢!我已向皇帝举荐了高修,由他出任武川镇将,机会已经给他了,就看他能不能干好了!你们二人也不必羡慕他,有机会我也会向皇帝和朝廷举荐你们去独挡一面!还有薛安都,最近秦州和雍州那边有消息传来治安很不好,一些羯人、羌人很不安分,我已向朝廷举荐了薛安都出任雍州和秦州这二州都统!”
两个州的都统,这个份量可不低了,掌管着两个州的州兵,手底下最少也有六七千人马,地位不会比一州刺史低多少。
高旭和曹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着说:“将军误会我等的意思了,他们有他们的机缘,我等却不会羡慕他们,我们能跟着将军也挺好的,而且我等也不是那种能独当一面的人,将军只管指挥,我等兄弟带兵厮杀自是不在话下!”
三人回到驿馆的时候,裴进正带着两个兵卒站在驿馆门口翘首张望。
赵俊生问道:“你怎么站在门外啊?”
“将军,中曹监宗爱派人来了!”
“哦?”
赵俊生等人回到住宿的房间,就看见贾周笑着起身拱手说:“将军确认了?”
“嗯,去幽州做刺史!公公这么晚过来是?”
“中曹监已在家中备下了酒宴,想请将军过去一叙!”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众人说:“李宝跟我走,其他人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了!”
赵俊生和李宝骑着马跟着贾周一起来到了宗爱在皇城外的宅院。
这宅院不是宗爱原来的宅院了,从外面看显得更加低调。
下马之后有两个家丁过来牵走了马,两人走进宅院看见宗爱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等在门外。
“见过宗兄,见过嫂夫人!”
宗爱的妻子柳氏抱着孩子向赵俊生做了一个万福:“见过叔叔!”
赵俊生看了看柳氏抱着的孩子,迟疑道:“这是侄儿?叫啥名啊?”
“对,叫宗俊柳!”宗爱笑呵呵的说着,把手往屋内一引,“赵兄里面请!”
太监竟然生儿子?老天爷啊,你这是在颠覆我的认知吗?
赵俊生转身向屋内走去,一脸古怪的边走边说:“好名字,好名字啊!”
进了客厅,双方分宾主坐下,宗爱看见李宝站在门外,于是让一个家丁引他到旁边房里去进食,李宝拒绝了,坚持要站在门外。
赵俊生对宗爱说:“宗兄,随他去吧,他就是脑袋里一根筋的人,你放心,他跟了我多年了,是心腹之人,咱们说什么话不必避讳!”
“既如此,咱家也不勉强了!来人,上菜!”
席间,宗爱和赵俊生聊着家常,柳氏偶尔也插话说上一两句。
赵俊生注意到,柳氏的孩子有三岁左右,长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有灵性,很粘柳氏,而且与柳氏长得很像。
再看那柳氏,明显是生产过的妇人,难道这孩子是她亲生的?这赵俊生不敢往下想下去,这太他吗邪性了!
宗爱,你这气度实在是少有人及,老太太我都不扶,就服你!
饭后,柳氏带走了儿子,家丁和婢女们进来把残羹冷炙收拾了一番,清理干净后全部退了出去。
宗爱对站在一旁的贾周打了一个颜色,把门外的家丁们也全部带走了,门外就剩下李宝一个人。
“赵兄觉得当今陛下如何?”
赵俊生一愣,扭头看了看外面,再回过头来问:“宗兄是指”
“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兄弟说说心里话!当今这位比先帝如何?”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武勋也许不如先帝,但当今陛下在帝王之术上似乎要比先帝强上了一些!”
宗爱点点头,“是啊,这位陛下可不如先帝那么好糊弄啊,不瞒赵兄,如今我在宫中的地位已大不如前了,当今这位陛下似乎在逐渐疏远先帝宠幸的臣子,转而提拔自己信任的人!”
“哦?”赵俊生颇为吃惊,“这么说宗兄也在被疏远的人之中?”
“不错!不止是咱家,那位陛下也开始猜忌赵兄了!”
赵俊生一惊,“怎会如此?我并非先帝宠幸之臣啊!”
“赵兄的确不是先帝宠幸之臣,你反而有从龙之功,按理说那位陛下最是宠幸你才对,可你是汉人!”
赵俊生说不出话来了。
没错,无论他有多大的功劳,他都无法改变他是汉人的事实,鲜卑统治者可以允许汉人做文官,做到宰相都没问题,但决不允许汉人做武将染指兵权!
赵俊生知道,他之所以还能安安稳稳,是因为拓跋健还要用他和花木兰,至少在北方一统之前,拓跋健还不会动他,一旦北方一统,拓跋健就可以对他下手了。
赵俊生沉吟一下,神情严肃道:“宗兄有何打算?”
宗爱脸色阴沉,语气带着怨恨,“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咱们别说出人头地,掌控天下,只怕很快就会被人踩到脚下,自己身死是小,还会连累家小全部遭殃!你我二人想要出头,绝不能让他活!”
赵俊生心中一寒:“你想怎么做?”
“这些日子我曾想过除掉当今那位,立其年幼之子登基!”宗爱脸上杀气腾腾,伸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却又摇头说:“但是他身边防备太森严了,拓跋可悉陵和源贺轮流护卫在他身边看,几乎是寸步不离,他本身武艺又不俗,要在宫中动手杀他根本不可能成功,必须要等待机会!”
“不过我这几年在宫中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整个皇宫上上下下都有我的耳目,就算赵兄想要知道哪位妃子今夜洗浴之后穿的什么颜色的肚兜,我都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告诉你!”
第443章 心里惦记一个人感觉很好
宗爱的意思很明确,他可以现在随时都可以为赵俊生提供皇宫中的一切消息,而这对于赵俊生的作用的确不小。
不过赵俊生还是不明白宗爱的真实意图,忍不住问:“宗兄,你说你到底想这么做吧?”
宗爱沉默了一下,抬头看向赵俊生说:“赵兄,咱家现在不能告诉你想怎么做,因为咱家也没想好,更不能事先做好相应的准备,只能是你或者我,只要机会一到就立即下手,决不能犹豫!”
赵俊生听着有些糊涂,“宗兄,你这么说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宗爱脸色极为严肃的问:“知道寇谦之和崔浩都是干什么的吗?”
“他们?一个是国师,一个是太常卿啊!”
“国师和太常卿是干什么的?”
赵俊生瞪大了眼睛,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该不会是说崔浩和寇谦之真的都有未卜先知之能吧?”
“嘿,你以为呢?自从这两个家伙凑在一起,先帝每逢战事、每逢重大军政国策都先让这二人占卜,事后验证,无有不中!赵兄,他们不是吃干饭的啊!只要你我二人事先做好谋划,势必会影响天机,以他们的占卜之能,必能事先发现天机已变,就能规劝皇帝放弃或者更改行程!”
听宗爱这么一说,赵俊生也想起来了,据相关史书记载,太武帝拓跋焘自从登基,有了崔浩辅佐,后来又加入了寇谦之,每次出征几乎无往而不利,仅有的几次不顺也是因为他没有听从这二人的劝导造成的。
“吗的,崔浩和寇谦之这二人真有这么大的神通可以看破天机预知未来?”
赵俊生心里嘀咕,他却是有些不太相信,如果寇谦之和崔浩真有这种本事,那么他和宗爱无论事先做好谋划或者临时起意,都会在天机中显露出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北魏历来就有在进行重大国事决策和发动战争之前请术士进行占卜的传统习俗,术士的能力有高有低,太武帝拓跋焘每次出征时都会带十几个术士随行,以便随时能够为他预测战争的胜负和局势的变化。
宗爱见赵俊生神情忐忑,以为他害怕,安慰说:“赵兄不必担心,崔浩和寇谦之的占卜之术虽然精妙厉害,但也不是没有人能和他们比肩的,咱家给你介绍两个人”
话刚说完,外面就响起了贾周的声音:“中曹监,客人到了!”
“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赵兄,你我二人去迎接一番,这二人也不好得罪,那是有真本事的人!”
赵俊生只好跟宗爱一起去门外迎接。
门外站着两个术士,一个年轻的,一个年长的。
“两位道长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宗爱向两个术士行了一礼,又给他们和赵俊生介绍,“此乃原武川镇将赵将军,即将出任幽州刺史!”
“赵兄,这二位是渤海南皮术士王道长和他的高徒许道长!”
“南皮王早见过将军!”
“许彦拜见将军!”
王早和许彦?赵俊生心中一愣,他隐约记得前世史书上曾提到过这两个术士,许彦是太武帝拓跋焘身边的术士,拓跋焘在率军攻打北凉期间迟迟不能攻破北凉都城,耗时日久,当时随行的术士进行占卜预测都没有结果,最后是许彦向拓跋焘推荐了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师傅王早,拓跋焘立即派了八百里加急快马去请王早,王早抵达之后进行了占卜,然后让拓跋焘布置一番,说只需三日便可破城,果不其然,三日后就真的破城了,当时崔浩、寇谦之可是都在拓跋焘身边的,由此可见,王早的本事绝不比寇谦之和崔浩低。
“二位道长客气了!”赵俊生抱拳回了礼。
宗爱随即请这师徒二人入府说话。
四人在客厅分宾主落座,宗爱叫家丁送上茶壶,再屏退众人。
先是寒暄了一阵,宗爱逐渐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二位道长,皇帝打算今年就对北燕动兵,咱家想请贵师徒二人进行占卜,看看此战胜负和吉凶!”
王早笑道:“中曹监说笑了,朝廷有太常卿崔浩和国师寇谦之这二位大能,中曹监还用得着贫道师徒占卜?”
宗爱摇头说:“道长何必妄自菲薄,咱家就坚信道长师徒二人之能不在那崔浩和寇谦之之下,若有机会,咱家必定向皇帝举荐贵师徒!”
王早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占卜之事好说,不过贫道没有出仕之意,我这徒儿倒是想在朝堂上闯荡一番,日后若有机会,还请中曹监提携一二!”
“此事包在咱家身上!”宗爱打了包票答应。
王早随即拿出龟甲和铜钱,把铜钱装在两瓣龟甲之中捧在手心不停的摇晃,闭着眼睛念着真言。
待真言念完,手心里的龟甲自由落体掉在棋盘上,装在龟甲内的铜钱散落于棋盘之上。
王早睁开眼睛看了看,伸手拨弄着铜钱和,又看了看龟甲,抬手掐指算了算,额头上皱起几条抬头纹,看向宗爱和赵俊生,“二位,天机晦暗不明啊!”
宗爱急忙问:“为何如此?”
赵俊生听了这话却是对王早的占卜之术持怀疑态度。
王早淡然说:“从始光四年七月开始,原本清晰明朗的天道运行似乎就变得琢磨不定、天机时而明朗,时而晦暗!贫道才疏学浅,不知为何会发生此等事情,但贫道推断必是有人干扰了天机!就比如先帝上次率军出征漠北,当时贫道进行过占卜,推算的结果是大胜而归,但中途的天机突然就发生了变化,紧接着不到半个月就传来了先帝驾崩的消息,贫道推断必是有大气运之人突然临时起意出手截断了大魏的国运!”
宗爱听了却是深信不疑。
赵俊生听得是后背冷汗直流,心中发颤,这王早果然是有真本事的,他穿越过来的日子正是始光四年七月,拓跋焘之死还真就是他临时起了杀心才动手的。
等等,王早刚才还说了什么?难道说我就是他嘴里的拥有大气运之人?这个有些太高抬了我的吧?我本无争雄天下之心啊!
赵俊生离开宗爱的宅子时与他约定了联系方式,他将派人留在平城,设置一个联络点和两个备用联络点,宗爱这边若是有重大消息就可派人去联络点把消息通过联络点送到赵俊生手上,若是联络点被朝廷白鹭司的人发现,就立即弃用并启用其中一个备用联络点。
接连两天,赵俊生都留在驿馆内等候皇帝诏书,等了两天觉得有些无聊烦闷,赵俊生和东方辰一起上街闲逛,李宝带人在后面远远跟着。
街面上经过政变之后萧条了不少,尽管已经过了两年,可依然没有恢复过来。
赵俊生背着手一边欣赏街上的繁华,一边问东方辰:“玉阐道长,你的占卜之术如何?”
东方辰摸着胡须笑着说:“还行吧,勉强够用了!”
“那你给我占卜一下,我此行去幽州吉凶如何?”
东方辰闻言一愣,随即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对赵俊生说:“将军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为何?”
“将军若是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结果,这样活着岂不是很无趣?再说天机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似乎有些道理!”赵俊生点了点头。
在街上走走逛逛,赵俊生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此时也正好转过身来,两相对视之下,二人都停止了动作。
东方辰一看,知趣的说:“将军,贫道酒瘾犯了,前面有一家酒馆,贫道去喝两盅,就不陪将军了!”说完拱了拱手就走。
“待会儿我去找你!”
赵俊生说了一句,看着东方辰走了,才迈步走到熟悉的人面前:“好巧,小姐也在逛街?”
万语桐有些手足无措,根本没想到会在大街上碰到赵俊生,“在家中闲得无聊就出来走走,你怎么会在平城?”
赵俊生叹道:“皇帝谕旨相召,不得不来啊!”
说完,赵俊生左右看了看,对万语桐说:“咱们随便走走吧!”
“好!”
两人并肩在来往的行人之中慢步。
“木兰的父亲去世之事我听说了,她还好吧?”万语桐问。
赵俊生道:“还行!你和万将军呢?”
“我们都好,只是父亲军务繁忙,时间大多花费在军务上奴家听说你和木兰的婚期因为她要守丧而推迟了!”
赵俊生没想到离着这么远的距离,万语桐都在关注着他和花木兰的消息。
“嗯,是的小姐,我今生今世恐怕要辜负你的情意了,你应该早些找个好人家嫁了,你若有了夫君和孩儿,肯定会忘了我的,心里就不会那么痛苦难受了!”
万语桐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赵俊生,“你如何知道奴家的心里难受呢?恰恰相反,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个人,只要他过得好,这种感觉是很美好的!”
第444章 没一个是善茬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万度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说她很知足,感觉很美好,全然没有赵俊生担心的那种痛苦,他还能说什么?
“奴家在平城开了一家裁缝铺,用你教奴家的针线手艺活裁剪缝制衣裳,现在生意挺好的,平城许多王公贵胄家的夫人、小姐来奴家这里定制衣裳,奴家能养活自己了,闲暇时还能读读书、写写诗,念一念佛经,挺好的!”
太武帝拓跋焘曾经下诏灭佛,许多沙门中人在反抗时遭到了诛杀,在他还在位到时候,民间已经没多少人敢信佛了,也没有人敢私下念经了,但他死后就人亡政熄,民间有许多传言说太武帝正因为下诏灭佛,因此才遭到了报应。
赵俊生真心为万语桐能自力更生而感到高兴,他看着万语桐叹道:“如果你真觉得现在的状态不是痛苦难受,而是愉快知足的,我也不好再规劝你了,我只是担心你若一直不找婆家,再过几年就会成为剩女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而耽误你的青春啊!”
“剩女?”万语桐疑惑了。
赵俊生尴尬的摸了摸脸,“就是年龄大了还没找到婆家的女子,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想嫁人就越来越困难。万将军总不可能一生都陪伴着你,他总有老去的一天,我担心你把自己困在这段感情里而到最后孤苦无依啊!”
万语桐嫣然一笑,“身体上吃苦受累,平日粗茶淡饭都算不得苦,对于奴家而言,只要心里觉得愉悦就是好的,奴家的心里只有这么大,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人了,奴家想一直保留着这个美好不可以吗?”
古人对精神生活的追求比物质生活的追求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赵俊生心中叹息,“当然可以!我过几天可能要去幽州上任,皇帝打算让我出任幽州刺史”。
“是么?那挺好的,你走的那天,奴家几不去送你了,奴家担心控制不住自己会跟着你去幽州”。
赵俊生不好接这个话,只能转移话题,“听皇帝的意思,可能要把木兰调来平城任职,到时候你们可以多走动走动!”
万语桐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那也挺好,有木兰在平城,日后就没人敢欺负奴家了!”
赵俊生不由莞尔,“她不来平城,一般人也不敢欺负你,万大将军的女儿,谁敢欺负?”
黄昏时分,赵俊生把万语桐送到了家门口,直到她依依不舍的走进了府门,他才转身返回驿馆。
次日上午,皇帝派人来正式宣读旨意,任命他以云中侯、平北将军出任幽州刺史,三日内启程前往幽州上任。
此时的幽州与汉朝时的幽州在管辖地域面积大大缩小了,北魏所属幽州仅有燕郡、渔阳郡和范阳郡,共三郡十八县。
作为边疆州,刺史的权利要比内地州的刺史大得多,不仅管军,还管民政、财政,几乎与唐朝刺史的权利差不多。
州和镇在级别上是相同的,一片区域是设镇和设州要根据情况不同而定,管辖的百姓较少,又都是兵户就设镇,专为军事服务;如果治下有大量需要交纳赋税的平民百姓,就要设州,以民政为主。
送走了,宣旨的太监后,赵俊生招来郭毅吩咐:“带上你的细作探子们先去幽州,今日下午就出发,你的任务是在本将抵达幽州之前把幽州和塞外库莫奚、北燕的情况摸清楚,先以幽州内部为主!”
“遵命!”郭毅抱拳答应后转身出去做准备。
赵俊生思索片刻后又把高旭叫过来,“高旭啊,我想让你回武川镇一趟,从商队中把我们的原班骑兵人马带到幽州去,以商队的名义走塞外,不要走长城以内的路线!”
高旭问:“咱们原来共有步骑兵近一万余人,您让薛安都带三千去了雍州,还剩下七千左右,这次咱们带去多少人马?”
“幽州的情况复杂,带去四千人吧,剩下三千多人留给高修应对突发状况,他手上有新兵五千多人,再加上留下的三千老兵,一共八千人,足够他应付任何场面了,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早些启程,走的时候给我带一封书信交给木兰!”
“是,将军!”
高旭走后的第二天上午,赵俊生也带着曹蛟、裴进、东方辰和百十来个亲卫骑兵启程向幽州方向而去。
启程的这天上午,赵俊生等人出城后不久,城门口就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内坐着一个美貌女子,她撩起马车窗帘默默的看着赵俊生带着队伍离去。
在马车的头顶上方城墙上,出现了一个身披甲胄的女将,她头戴插着红色翎羽的头盔,手握宝剑看着赵俊生带着队伍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从平城到幽州的距离比从平城到武川镇的距离远一些,高旭带着赵俊生的书信赶回武川镇的时候,赵俊生一行人才刚刚进入范阳郡地界。
“花将军,这是赵将军让属下给您带来的书信!”在武川镇镇守府大堂内,高旭从怀中掏出书信交给花木兰。
花木兰接过书信问道:“他在平城如何了?你这次回来是?”
高旭说:“将军和其他人都很好,属下从平城启程返回时,将军还没有启程去幽州,属下估算他们现在差不多已经进了范阳地界!属下是奉将军之命返回的,详细情形将军在书信上已经写了,花将军一看便知!”
花木兰拆开书信看了起来,赵俊生把该交代的都在书信上交代清楚了,除了让高旭带走四千骑兵之外,关于花袁氏和小舅子花雄的问题他也说了自己的看法,认为把岳母和小舅子留在武川镇比较妥当一些。
花木兰看完书信后沉吟片刻,下令道:“来人,去把高副将叫来!”
不久,戴盔披甲的高修走了进来,抱拳道:“将军,您叫属下?”
花木兰点点头说:“赵将军来信了,幽州的形式复杂,他命你从商队护卫中召集四千人马交给高旭带走看,全部要骑兵,剩下的三千多人留给你!”
“遵命!”高修后就转身要离去。
花木兰叫住他:“等一下,赵将军来信说,过一段时日皇帝很有可能把本将军调去平城任职,他已经向皇帝举荐由你接任武川镇将一职,皇帝已经答应了,若无意外,这武川镇以后由你执掌,咱们留下的这点家业还需要你来护持,这边的生意若是出了问题,咱们原来的一万多将士们军费开支就没有来源了!”
高修一愣,然后立即抱拳说:“将军放心,只要属下还在武川镇就没人敢动咱们的生意!”
两天后,高旭带着四千骑兵、一万五千多匹战马从武川镇出发,越过外长城往东前往幽州。
几天以后,赵俊生一行人进入了燕郡境内的广阳县住进了驿馆,再走一天路程就可以进入蓟县。
自从进入幽州地界,早已收到消息的范阳郡各级官吏和将军纷纷在交界处等候迎接,赵俊生也不故意装清高,与官吏武将们打成一片,接受他们的宴请,并暗中观察当地的吏治、民生和军务。
这天夜里,赵俊生打发走了热情的广阳县令及其其他官吏,等来了早来十天探查消息的郭毅。
房间内点着油灯,房内和房内各站着两个带刀亲卫甲士。
房门被拉开,李宝让郭毅走了进来,房门又再次被拉上。
“拜见少爷!”郭毅上前行礼,他早已不复当年那个油嘴滑舌的街头小偷泼皮无赖的形象。
赵俊生放下手中书卷,身体跪坐正直,开口道:“探查得如何了?”
郭毅躬身抱拳道:“幽州境内的情况基本查清楚了,手下细作探子们大部分已经混入当地的商队,正陆续潜入北燕和库莫奚!”
“那就先说说幽州的情况吧!”
“是!”
郭毅答应一声,当即把这些天探查到的幽州的情况说了出来。
“如今幽州共三郡十八县,吴兵将军、范阳郡太守、兼良乡戍戍主毛修之原是刘裕手下部将,后来在关中被胡夏国俘虏,胡夏国郝连昌被我朝俘虏之后,毛修之归顺了我朝,当时先帝对他很看中,直接任命他为吴兵将军,统带所有俘虏的八千多南朝兵马,其下有一子叫毛法仁!”
“横野将军、燕郡太守、军都戍戍主李元德,此人原来是南朝的颍川太守,后来被我朝俘虏!手下统带汉兵一万两千人!毛修之来我朝的时间不长,只有几年,当任范阳郡太守也只有两年时间,而李元德却很有些年头了!”
“镇北将军、渔阳郡太守兼任圹平戍戍主封沓,手下有兵将五千人,超过一半是鲜卑人,另一半是其他族人!以镇北将军出任太守兼任戍主实际上是低职高配,封沓平日里对朝廷多有怨言!”
赵俊生听着郭毅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出来,郭毅的记性着实不错,一直说了半个小时都不带停顿了。
“这些人没一个是善茬,看来这次不动真格的是不成了!”赵俊生心里感叹道。
郭毅说完又从怀中拿出一叠白纸递上去,“将军,这是细作探子们画出的幽州山川河流地形图!”
赵俊生接过地图看了看,点头道:“做得不错,接下里本将军要知道幽州各地发生的一举一动!”
第445章 动机不纯
赵俊生等人继续行军,两天后抵达蓟县,燕郡太守李元德、蓟县县令卢巡等人率全郡上下官员将校等人出城十里外迎接。
“下官李元德(卢巡)率燕郡上下官员将校人等恭迎使君前来蓟县赴任!”李元得德、卢巡等人高声大户纷纷拱手躬身见礼。
一直以来幽州刺史的治所都在蓟县,这里也是整个幽州最繁华、人口做多的城池。
赵俊生对李元德是略有耳闻,此人是南朝降将,曾担任刘宋的颍川太守,作为南朝的边镇太守,李元德可不只是一个管理地方的文官,他还是一个武将,至于他的统兵治军和指挥作战的才能有多少就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至于这个蓟县县令卢巡,赵俊生猜测此人应该是出身范阳卢氏。
赵俊生跳下马来,让自己尽量露出一副笑脸,抱拳对众官员将校拱手说:“诸位大老远出城来迎接本将军,有劳了,有劳了!李太守,何不给本将介绍一下其他官员将军们?”
李元德连忙把身后的诸多官员和军官向赵俊生一一做介绍,都是在幽州颇有份量的人物。
随后众人一起重新上马前往蓟县城,除了武将军官们和鲜卑籍官吏,汉人文官们几乎都是坐轿而来,少又骑马的,这让赵俊生不得不感叹,这些汉人官员还真是贪图享乐,北魏的马多得不要不要的,这些官员竟然都不骑马。
走了近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进城来到了刺史府。
李元德对赵俊生抱拳说:“在使君来之前,上任刺史、阳平王杜使君离任之后把府内伺候的家丁和婢女都带走了,刺史佐官别驾、长史、治中、功曹、主薄等佐官不是调离就是主动上交了辞呈离去,没有人主持打点府中上下事务,下官得知使君要前来上任,仓促之间就派人找了一些家丁和婢女,也不知道是否让使君满意,使君若使不惯,可撤换再重新找一批!”
赵俊生听出来了,杜超那厮做得也真是绝,临走之际竟然把所有佐官都带走了,刺史府的军政事务几乎是完全停摆了,幸亏他在途中没有耽搁太久。
不过这李元德竟然自己做主给他备好家丁婢女,怎么看都有些动机不纯。
站在旁边的裴进却是很不高兴,对李元德说:“李太守,你管得也太宽了,刺史府的家丁和婢女都要你来安排,什么时候刺史府的事务由你一个太守做主了?”
李元德讪笑道:“下官这不是担心使君到来之后府中上下杂乱不堪、灰尘满地,看着也不舒坦不是?若是惹得使君认为下官没有眼力劲,不会办事,岂非不妙?下官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给使君留下一个好印象罢了,使君若是不喜,下官这下把婢女和家丁们都带走就是了!”
赵俊生对裴进摆手,笑着说:“裴先生不必如此生气,李太守也是一片好心,本将军岂能不识好歹?”
说完,赵俊生对李元德说:“李太守好意,本将军就愧领了!不知这些家丁和婢女的卖身契何在?”
“卖身契?”李元德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立即对身后一个官员喊道:“杨主薄,把这些家丁和婢女的卖身契拿过来!”
“在!”一个官员答应一声,连忙走过来说:“府君,家丁和婢女们的卖身契都在府衙班房之中”
李元德闻言扭头看了赵俊生一眼,见他的神色似乎现在就要拿到卖身契,只好再对主薄说:“杨主薄,还不派人去拿!”
“哦,好好,下官亲自去拿!”杨主播说完转身就离去了。
赵俊生招呼众官员武将们进大堂叙话,婢女们一一走进来给各人上茶。
赵俊生向李元德和卢巡简单询问了一下燕郡和蓟县的军政事务,李元德和卢巡二人都对答如流,显然是在事前做过一些功课。
不久,去拿卖身契的杨主薄返回来,向李元德和赵俊生禀报说:“启禀使君、府君,这批家丁和侍女是分两批买下的,卖身契也是分两批签下,府衙内这段时日公务繁重,属下也不知把其中几个家丁侍女的卖身契放在哪儿了,暂时只找到这些,剩下的待下官回去之后再仔细查找一番再送来,不知可否?”
李元德听后看向赵俊生,对赵俊生说:“使君,这些时日正值春耕,各县公务来往频繁,杨主薄倒也没说错,一时间把几分卖身契放错了位置找不到也在情理之中,您看”
赵俊生对杨主薄招了招手,从杨主薄手上拿过十来张卖身契一一看了看,看完后对杨主薄说:“回去之后继续找,明日一早把剩下的卖身契送过来,不得有误!”
“是,使君!”杨主薄急忙答应。
李元德没想到赵俊生竟然对这些家丁和婢女的卖身契这么重视,见赵俊生没有揪住不放,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也更加警惕。
赵俊生对李宝吩咐:“既然刺史府各大佐官位置都空缺,那你去把刺史府门下贼曹、门下督、各曹参军们都叫来!”
“是,将军!”
只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刺史府下属的各属官头头都纷纷到来。
“下官等拜见使君!”
赵俊生抬手:“都免礼,诸位都列席旁听!”
“是!”属官们纷纷走到两侧面对面战力。
赵俊生打量众人一番,又看了看李元德、卢巡等一些官吏说:“本将军听说刺史各大佐官不是被调走就是辞职走人了,刺史府的公务几乎完全停止,心中甚是焦急,这等现状绝不能继续,本将现在就进行任命,诸位既然都在,就互相认识一下,以便进行办理公务!”
“裴进,任命你为刺史府主薄,并暂时代理功曹一职,三日之内把刺史府辖下的各账簿、粮草、兵器甲胄和其他物资清理、清查一遍,三日后禀报本官!”
裴进站出来拱手答应:“多谢使君提携,下官定不负使君信任!”
赵俊生点点头,又喊:“东方辰,任命你为刺史府长史,并暂时代理别驾一职,三日之内把各郡官吏人员履历卷宗、各戍驻军兵将编制、名册清查清点后禀报于本将军!”
对于赵俊生自称本将军,文官武官们并不觉得奇怪,赵俊生本身就是平北将军,从汉朝开始一直到现在,刺史的职责最开始只是监察地方,并无实权,后来逐渐成为地方军政大员,经过了漫长的过程。
刺史分两种,一种带兵;一种不带兵。统兵的刺史一般都要加将军衔,不统兵的刺史只管民政。
东方辰站出来拱手见礼:“下官遵命!”
“曹蛟,由你暂代幽州都统,本将不日就上书朝廷举荐你正式接任,你三日之内把各军郡兵、本州州兵编制情况、实际兵员,整理成名册递交给本将查阅!”
“遵命!”曹蛟答应。
赵俊生又看向堂下各官员武将军官们很是严肃的说:“还请诸位多多配合以上三人,尽早让刺史府的公务办理走回正轨,若有故意刁难、拖延、拒不配合者,一经报到本将这里,绝不轻绕!”
“下官遵命!”众官员武将军官们不敢怠慢,纷纷站出来大声答应。
赵俊生挥了挥手:“好,若无其他事务,诸位也都乏了,各自散去吧!”
李元德立即拱手说:“将军初来幽州上任,下官等在城内醉仙楼订下了晚宴,略备了薄酒为将军等接风洗尘,聊表心意,还请将军及随行官佐赏光,切莫推辞才好!”
赵俊生也不拒绝,一口答应下来:“李太守和诸位同僚盛情难却,本将军就却之不恭了,届时定会前往赴宴!”
“如此下官等就不打搅将军歇息了,下官等告退!”
赵俊生等人在刺史府内好好休息了一个下午,到了夜晚前去醉仙楼赴宴,晚间一顿酒席吃到半夜才结束。
次日上午,快要到正午时分,太守府杨主薄才来到刺史府把剩下的几张卖身契交了上来。
等杨主薄走后,赵俊生把昨日拿到的十来张卖身契全部拿出来,连同杨主薄刚才送来的几张卖身契一起交给郭毅,吩咐他:“郭毅啊,本将考考你,给你两天时间把李元德安插在家丁和婢女中的钉子都甄别出来!甄别出来之后不许声张,更不许动他们,只管前来禀报于我,明白吗?”
“遵命,将军!”
只过了一天,郭毅就前来向赵俊生禀报:“将军,属下已经把李元德安插在家丁婢女之中的钉子都甄别出来了!”
“哦?”赵俊生有些惊讶,郭毅的能力似乎长进不小,不到一天就甄别出来了,“都有哪些人是李元德安插的钉子,说说看!”
郭毅从怀中拿出几张卖身契递上去:“将军请看,就是这五个人,三个家丁、两个婢女,属下已经分别派人盯过他们,也做过了调查,基本确认无误,至于其他人,暂时还没有发现端倪!”
赵俊生接过卖身契一一翻开,抬头问:“你是如何怀疑他们几个有问题的?”
“将军请看这几张卖身契,有三张是新写的,画押和笔迹都还完全干透,几乎可以断定就是昨天写的;另外两张很陈旧,看上去有好几年了,而其他十几张都应该是十几天前写的!属下根绝这五张卖身契的新旧怀疑他们五个有问题,因此从前天开始就派人暗中关注他们了,经过两天的观察,这五个人的确很可疑!”
赵俊生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做得不错,继续盯着这些人,不可打草惊蛇!”
第446章 一个烂摊子
“属下遵命!”郭毅答应,迟疑了一下又问:“将军,这李元德也太大胆了,竟敢在刺史府的家丁和婢女之中安插钉子,他这是想盯着将军的一举一动啊!将军,是不是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赵俊生觉得这个李元德很有些意思,他分析了一下,李元德这么做有几个可能性:第一,李元德想把他架空,不让他掌控幽州军阵,这人想拥兵自重或者想蓄积实力反叛;第二,李元德接到皇帝的密旨监视他;第三,李元德投靠了朝中某位大臣,而且这位大臣还与他有矛盾!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李元德既然这么做了,那么此人就是他赵俊生的敌人!
赵俊生不由抬头看向郭毅,“咱们初来乍到,你想怎么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这属下唯将军之命是从!”
赵俊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摆摆手:“此事本将军自有计较,你先下去吧,把你负责的事情做好!”
“是!”
在赵俊生的主持下,刺史府的公务在几天之内恢复了正常,逐步走上了正规,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可想做官的人一抓一大把,赵俊生等人新官上任,刺史府下属的各曹参军头头们都不敢懈怠,只想在赵俊生等人面前努力表现,希望被认可,获得升迁提拔。
这天上午,东方辰、裴进、曹蛟三人先后到来向赵俊生禀报这几天的公务办理情况。
“将军,属下把范阳、燕郡和渔阳三郡十八县所有官吏履历的卷宗做了一些归类整理,大体情形都写在这上面了,请将军过目!”东方辰给赵俊生递上去一本名册。
赵俊生接过名册翻开看了起来,他发现这与其说是一本三郡十八县官吏名册,不如说这是一张幽州官场官员们的关系网络图,各个阵营派别分明。
赵俊生粗略的看了一遍,一时间对东方辰惊为天人,“先生是如何在短短三日之内搞清楚幽州三郡十八县官员们的关系?”
东方辰笑着说:“卷宗房内有所有官吏的履历卷宗,保存完整,属下把这些人的履历卷宗全部翻看了一遍,并做下了记录,再根据他们的升迁、平调、降职、籍贯和经办官员进行了推断,从而判断了他们的大致所属阵营,属下可以断言,这份关系图即便有错,准确率也应该在九成以上!”
赵俊生起身作揖到地:“先生大才也!”
东方辰连忙闪身到一边,“将军不可如此,属下承受不起啊!”
赵俊生再次落座之后,东方辰又从大袖之中拿出一本折子递上去说:“将军,刺史府兵曹署记录有范阳太守毛修之、燕郡太守李元德、渔阳太守封沓各自统带兵马的大致数量,按照规定,毛修之应当统带一千八百二十八人;李元德应当统带两千一百五十六人;封沓应当统带五千一百二十四人,除了封踏的统兵数量与记录的基本相符之外,毛修之和李元德的统兵数量大大超过了记录数量!”
赵俊生接过折子打开看了起来,东方辰在折子上写得很清楚,毛修之统带的一千八百多人应该是鲜卑兵将的数量,但毛修之又是吴兵将军,他麾下有八千多人的南朝降兵。
吴兵将军,就是一个雅称,实际上就是把从南朝俘虏的兵卒集中起来派一员降将统带,这个将军的名号就叫吴兵将军,因为南朝都城在建康,在三国时期属于吴地,因此把这些降兵就称呼为吴兵,统兵将军称为吴兵将军,这个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赵俊生再一看李元德统带的兵马数量,李元德实际统兵数量应该只有两千一百五十六人,这是鲜卑籍兵将的数量,可李元德手下又有一万两千人的汉兵,这些汉兵是刘洁、张嵩、李顺等人拥立拓跋晃为帝之后招募的,拓跋丕建立的朝廷被灭之后,这些汉兵理应要全部解散,但事后杜超并未解散这些汉兵,而是保留了编制。
折子上还写了刺史府直辖的兵马三千人,由原北中郎将尉迟延东当任幽州司马,统带这三千兵马。
“这个尉迟延东有点意思,当初拓跋丕带着满朝文武从平城撤走之前曾下令让他带兵前往东大营汇合,尉迟延东按兵不动,没有随拓跋丕一同来幽州!”
东方辰说到这里,对赵俊生拱手说:“将军,以属下愚见,皇帝对这个尉迟延东应该是很欣赏的,把他派来当任幽州军司马应该只是一个过渡,对他应该另有重用!”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抬头看向东方城问道:“先生以为毛修之和李元德能够为我所用否?”
东方辰捋了捋长须笑着说:“属下与毛修之尚有几分交情,当年毛修之身为刘宋大将,镇守洛阳时对我师徒颇为照顾,后来他被胡夏俘虏,胡夏的统万城被魏军攻破后又被魏军俘虏,先帝是准备杀他的,是师尊念着当年他当年在洛阳的照顾之情向先帝求了情,先帝才绕了他的性命,是属下把他从牢里接出来的!”
赵俊生说:“如此说来,毛修之背后的靠山就是寇天师?”
“正是属下的师尊!”
“好,哈哈哈”赵俊生大笑,笑毕又问:“那么这个李元德呢?先生是否有办法让他为我所用?”
东方辰摇头道:“将军,以属下之见,此人只怕在朝中另有靠山,想让此人改换门庭只怕不太容易!将军又何必一定要说服他呢?不若削弱他的兵权,岂不更好?”
“哦,如何削弱他的兵权?”
东方辰走到赵俊生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听得赵俊生连连点头。
裴进上前一步拱手说:“将军,这几日属下通过查账发现账面上刺史府库内的粮草、钱财、兵器甲仗和其他物基本耗尽,各库房内也的确空空如也,但实际上这些账目有许多问题,存在大量假账坏账!”
赵俊生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杜超在临走之前把库房都掏空了,丢下一个烂摊子给本将军?”
“是的,负责相关账目的主薄已经被杜超带走了!刺史府的账面上没剩下一个铜板,所有的物资都已经半空了!”
赵俊生的脸色很难看,这杜超绝对是故意的,他就算上书弹劾杜超,皇帝为了不影响大局肯定会把他的奏章压下来,这杜超的胆子也真是太大了,难道他以为皇帝一辈子都会动他?
赵俊生敢肯定,只要风头一过,皇帝绝对会找借口对杜超下手。
他想了想问道:“对了,杜超现在调往何处任职了?”
“属下听人说杜超被调往徐州当任刺史!”
赵俊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杜超敢这么干,徐州就在南朝边境上,只要朝廷显露对他下手的意图,他一定会反叛投靠南朝!”
裴进问道:“将军,要不要把这事上书给皇帝知道?”
赵俊生想了想,举手摇头:“不这事上书也没用,注定会皇帝压下来!”
说完,赵俊生对东方辰说:“请先生跑一趟涿县,如何?”
东方辰答应:“举手之劳而已!”
曹蛟又站出来向赵俊生禀报:“将军,根据属下调查发现,幽州三郡十八县,除了下面的各个县城有县尉统带县兵之外,三大郡城都没有郡兵,郡兵负责的治安全部由三大太守统带的军兵代劳了!其中燕郡都尉和渔阳都尉之位都空缺,李元德和封沓也实际上控制着燕郡和渔阳郡的治安刑事!”
“除此之外,受到刺史府直辖的三千幽州军实际上也是散漫不堪,军纪涣散,尉迟延东只比我们早到八天,他也还没有完全掌控这三千幽州军!”
次日一早,赵俊生派了李宝带着二十多个亲卫骑兵专程护送东方辰前往涿县见毛修之。
东方辰走后不久,赵俊生带着曹蛟和一些亲兵来到了幽州军驻地。
三千幽州军营地就在城外,这三千人都是骑兵,而且成分比较复杂,为什么说它的成分复杂呢?因为这三千幽州军三分之一是鲜卑人,三分之一是丁零人,三分之一是高车人。
在北魏军中,同一编制内所有军兵将校基本都是同族之人,统兵将军或军官也是同族之人,基本上不会掺杂其他部族的人,因为语言不通,无法沟通,生活习俗也不同,强行掺杂在一起很容易爆发矛盾。
就比如武川镇从镇将到小兵,所有人都是汉人,这是只有在皇帝特别下达圣旨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发生,因为按照北魏的规定,汉人只能耕种缴纳赋税,在其他情况下最多做做辅兵的工作,鲜卑人不会让汉人做主战兵种。
正是因为幽州军这三千人马成分复杂,所以它才混乱不堪,在缺乏统兵将领的情况下,军纪就散漫起来,军中鲜卑人、丁零人、高车人互相看不顺眼,经常打架斗殴。
“末将幽州军司马尉迟延东拜见使君!”在幽州军营门处尉迟延东见到赵俊生抱拳见礼。
赵俊生抬了抬手:“尉迟将军不必多礼,本将今日来巡视幽州军驻地,不会给你添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