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图真败退,欺君之罪
黄岩山。
半山腰上惨烈的厮杀让进攻的柔然兵损失很大,柔然人本不擅步战,更不擅长攻山,这两天死伤的兵将达到一千五百多人,但山上的魏军也损失惨重,原本有七百余人的魏军,此时只剩下两百多人。
图真公主骑在马背上手搭凉棚观看着战况,如今双方都在竭尽全力拼杀,鲜卑人已经快要耗尽最后一滴血了,她下令道:“鲜卑人已经呈现出疲态,快要顶不住了,传令让第六军增加进攻兵力,今日一定要杀上山去活捉鲜卑皇帝!”
“是,公主!”传令兵答应,当即转身就要去传达命令。
这时一骑快马飞奔而至,背后插着一支箭矢的骑士气喘吁吁的禀报:“公主,不好了,东面来了一支三千余人的魏军骑兵,速度极快,距离此地已不足五里!部署在外围的警戒游骑哨已全部被他们杀死,小人见机不妙才拼死跑回来禀报”。
骑士刚刚禀报完就跌落下马。
图真公主闻言脸色大变,挥了挥手让人把报信的骑士拖走。
“魏军的几路人马全部被我方拖住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援?”图真公主心中大为疑惑,但她知道她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了,她立即下令:“传令第一、二、三军去迎击魏军!”
“是,公主!”
柔然人的反应太迟了一些,集结速度也太慢了,三个军就是三千人马,而赵俊生的人马距离这次已经只有四里,赵俊生没有给图真公主足够的时间列阵,在高速飞奔的过程,他和麾下三个千骑队全部完成了换马和列队。
原本如此短的距离,又如此大规模的骑兵高速飞奔,柔然人应该早就听到了大量的马蹄声,但此时柔然人正在攻山,大量的战鼓和号角声掩盖了马蹄声,使得图真公主没有及时作出部署。
看着越来越近的魏军骑兵,又看着己方还在乱糟糟整队的柔然骑兵们,图真公主脸上呈现出了焦急,没有时间给麾下儿郎们整队了,她当即下令:“出击”
没有完成整队的柔然骑兵们不得不仓促应战,还没有等他们跑起速度来,对面赵俊生和他麾下的骑兵们就发射了一拨又一拨的箭矢。
正在冲刺过程中的柔然骑兵们接二连三的中箭倒下,等到了弓箭射程,柔然人也开始以弓箭反击,赵俊生的人马顶着稀稀拉拉的箭矢承受了一些的损失。
赵俊生举起长枪一摆,身后的队伍更加密集,一杆杆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平抬对着前方,将士们把缰绳挽在马鞍上以双腿控马,以双手握矛。
两千密集整齐的长矛骑兵和刀骑兵撞在了柔然骑兵松散的阵型上,如同耕田般麦子依次倒下。
前面的两千柔然骑兵被赵俊生带着队伍很轻松就解决了,剩下的一千余柔然骑兵被冲散了,一个个惊恐打马掉头就逃。
赵俊生麾下的有些骑兵长矛上串着好几个柔然人的尸体,不得不连同长矛一起丢掉,以免把战马压垮。
图真公主看到这一幕,一张俏脸上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不好,溃兵冲过来了!”一个柔然大军大惊失色,“快让他们往右侧跑,往右侧跑!”
在这种时候,军令根本无法传达下去,溃兵们毫无例外的撞进了柔然军阵之中,山下的柔然军瞬间被冲撞得乱做一团。
图真公主回过神来,当机立断:“传令全军撤退!”
撤退的号角声响起,一个柔然兵将护着图真公主仓惶撤走,其他柔然兵将包括正在攻山的柔然军也都纷纷掉头就跑。
“追”赵俊生大吼一声,带着麾下三千骑兵向溃逃的柔然军追杀过去。
追了四五里,赵俊生缓慢了速度,渐渐停了下来,举起了手,身后的大军也停止了追击。
“别追了,回去!”
不是赵俊生不想继续追杀,而是不能,将士们连续高强度急行军两天,无论是战马还是士卒们都体力不支、精神疲倦,这个时候继续追击会暴露这些问题,一旦被柔然人察觉,到时候掉头反击,那就麻烦了。
带着人马返回黄岩山下,赵俊生跳下来,让高修安排将士们休息和进食,并派出斥候探哨探查柔然人的行踪,在周围部署警戒。
“看样子是东路军永昌王帐下的辎重营赵都统和他人马!”山上的大臣们当中有人说道。
寇谦之与赵俊生见过两面,跟他比较熟悉,对拓跋焘和其他大臣们说:“若不是赵都统及时来援,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陛下,贫道与那赵都统还算熟识,请陛下让贫道下山宣赵都统前来见驾吧?”
宗爱立即站出来说:“此等小事岂能劳烦国师亲自出马?陛下,还是让奴婢下山宣旨吧,此举也能彰显陛下对赵都统的看重!”
想起方向柔然人的猛攻,拓跋焘也是心有余悸,真是险之又险啊,半山腰的防御几乎就要被柔然人攻破,如果不是关键时刻赵俊生带兵来援大乱了柔然人的节奏,此时柔然人已经杀到山上来。
“准了,宗爱你跑一趟!”
“遵旨!”
宗爱带着一个小太监脚步轻快的下山而来。
“都统,山上下来了两个太监!”一个亲兵向正在安排兵将们休息进食和扎营的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回头正要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山上去觐见皇帝和寻找花木兰,听到禀报声扭头一看,看见宗爱带着一个小太监走过来,便转身迎上去笑着抱拳说:“宗兄,皇帝无恙吧?”
宗爱拍着胸口笑着说:“哎呀,你知不道此前有多凶险,柔然人差点就攻上山去了,若不是你及时来援,此时恐怕咱家和皇帝以及大臣们全部都遭难了!赵兄,你这次的功劳可大了!皇帝有旨,宣你山上觐见!”
赵俊生跟高修交代了几句,带着李宝和几个亲卫跟着宗爱上了山。
途中,赵俊生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宗兄,你可知道花木兰的下落,她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
宗爱脚步一停,脸色变了,他挥手把身边的小太监赶开,对赵俊生低声问:“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就知道花木兰是女子?”
赵俊生心中大惊,木兰的女儿身已经暴露了吗?他反应很快,装作吃惊道:“什么?她她是女子?”
宗爱见赵俊生的神情似乎不知道花木兰是女子之身,心中稍稍放心下来,对他说:“当日陛下深陷重围,花木兰带人杀进去解救时身负重伤暴露了女子的身份,伤势处理都也很及时,但昨日起突然发起了烧,如今都还昏迷不醒,皇帝似乎对她有意”
赵俊生眼神之中寒光一闪,心中大怒,当初万语桐之事就被拓跋焘挖了一次墙角,如今又想打花木兰的主意,拓跋焘啊拓跋焘,你以为你是皇帝就可以随便践踏他人的尊严吗?
赵俊生心中藏着杀意,极力不让它显露于外表。
随着宗爱来到山顶上一间大帐内,文臣武将们已经在帐内两侧站立,拓跋焘坐在帐内一块大石上。
“宣赵俊生觐见!”
随着太监的声音传出,赵俊生握着刀柄走进了大帐,向拓跋焘抱拳见礼:“卑职拜见陛下!”
拓跋焘显得很高兴,抬手:“赵卿免礼!”
“多谢陛下!”
拓跋焘询问:“是永昌王派卿押运粮草辎重而来的吧,怎的如此之快?”
“回陛下,陛下派信使抵达时候,正巧有一批辎重运到,没有做任何停留就出发了,因担心陛下这里缺粮引起将士们恐慌,所以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两日前,卑职在遇到了几个逃兵,抓住之后才得知陛下这里正遭受柔然人猛攻,因此带骑兵先行赶来救驾!”
尽管赵俊生说得很合理,可时间上还是有些不对,带着大量辎重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不过拓跋焘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较真,“这次若不是卿及时率军来援,朕和这诸多大臣武将们都危矣!卿救驾有功,朕轮功行赏,册封你为龙襄将军!赏赐一千金、十万钱、锦缎百匹,赏赐待回京之后再兑现!”
赵俊生再次抱拳:“谢主隆恩!”
“好了,你先下取安置麾下将士们吧!对了,辎重对距离此处还有多远?”
“回陛下,最少还有三日路程!”
拓跋焘犯愁了:“如今我山上守军和大臣们都没有食物了,这如何是好?”
崔浩站出来说:“陛下无忧,如今柔然人逃遁,必然会丢下留在大营的军资,可让赵将军派人去取来!”
赵俊生不等皇帝发话,就主动说:“末将这就派人取粮草等辎重”。
从皇帝大帐出来之后,赵俊生让李宝派人去找高修,派一些人马去大营取粮草辎重,他则经过打听后找到了花木兰的营帐。
“少爷!”吕玄伯看见赵俊生到了,上前抱拳禀报,“少夫人的情况很不好,高烧不退,已经昏迷了快两天了!”
赵俊生神色凝重快步走进营帐,一看躺着花木兰神色憔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手一摸,烫得吓人。
“快去打一些凉水过来!”赵俊生立即吩咐。
“是!”
吕玄伯走后,赵俊生拉着花木兰的手悲痛的对昏迷中的她说:“木兰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我让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你答应了我的,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怎么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啊?”
不知何时,拓跋焘来到了帐外,赵俊生的话被他全部听见了。
他铁青着脸回到帅帐,“来人,宣赵俊生!”
没过多久,赵俊生来到帅帐抱拳:“陛下,末将已派人去取粮了!”
拓跋焘脸色不善的盯着赵俊生,突然道:“赵俊生,你跟花木兰是何关系?”
赵俊生心头狂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一丝惊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必拓跋焘已经知道了什么,他抬头坦然道:“好叫陛下得知,花木兰是末将的未婚妻!”
拓跋焘大怒:“大胆,你可知道你们犯了欺君之罪?”
第388章 杀机现
花木兰的身份既然已经被曝光,赵俊生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他抬头对上拓跋焘的目光,“欺君之罪?末将不知何时犯上了欺君之罪,陛下这个帽子扣得太大了”。
“你和花木兰合伙隐瞒她的女子身份而欺瞒于朕及满朝公卿,这难道不算欺君之罪?”拓跋焘一脸威严的质问。
赵俊生淡然道:“谈不上隐瞒,末将和木兰还没有傻到把隐私主动去告诉他人的地步!再者,历朝历代也没有哪条法令规定不许女子从军,之所以隐瞒木兰的女子之身,是不想给同袍们带来困扰!”
“大胆,你还狡辩!”拓跋焘勃然大怒,大喝:“来人,拖下去斩了!”
赵俊生面色一寒,右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刀柄。
“陛下且慢!”寇谦之大骇,迅速出列高声道:“陛下且慢!”
“尔等先退下!”寇谦之喝退进来要把赵俊生拖走的几个大内侍卫,对拓跋焘拱手道:“陛下息怒,花将军和赵俊生虽有欺君之嫌,但请陛下看在花将军是出于一片孝心的份上予以赦免!赵将军千里率军来救驾,麾下将士都劳苦功高,如今还不知道蠕蠕人是否真的退去,为安全计,还陛下不再追究赵俊生的过错,让其戴罪立功吧!”
拓跋焘虽然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他听出了寇谦之的话外之意,赵俊生的大军就在山下,若此时杀了赵俊生,也没办法控制这些兵马,这些兵马没了约束和牵制,万一他们刺王杀驾造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拓跋焘压抑住心中的嫉妒怒火,“赵俊生,念你护驾有功,也不是故意欺瞒于朕,朕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速速派人去打探蠕蠕的动向,一有准确消息立即来报与朕知晓,退下吧!”
赵俊生心中感叹,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他刚才已经实实在在感受到拓跋焘杀他的决心,这绝不是错觉,可拓跋焘转眼之间就换了一副口吻,他知道拓跋焘这是顾忌他的兵权在手。
“谢陛下不罪之恩,末将告退!”
赵俊生从帅帐出来后没有心思继续考虑这事,他担心花木兰的伤势,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她的营帐。
“咦,木兰你醒了?”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进来,略带病色的脸上露出笑容:“嗯,刚刚醒。听老吕说是你给我擦了身子退了烧,要不然我不会醒这么快!”
赵俊生点点头,走过去在花木兰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问:“你感觉如何?”
花木兰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乏力,提不起精神,可能是失血过多吧!”
赵俊生把花木兰好好看了看,说道:“木兰,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检查了一下伤口,背后的三处伤口处理不当已经化脓。用温水擦身子退烧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很快你就会再次发烧,时间长了就会有性命之忧,我必须把伤口处化脓的腐肉割掉,再服药消除炎症!”
花木兰点头答应:“好,你来吧!”
赵俊生扭头对吕玄伯吩咐:“老吕,你去把御医找来!”
吕玄伯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去,很快就把御医提溜了过来。
御医看见赵俊生,战战兢兢道:“将军,给花将军治伤时没有避开男女之嫌,老朽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有陛下的旨意,老朽不得不从啊,还请将军莫怪!”
赵俊生把手道:“涉及到性命之事,我还没那么迂腐!这次把你找来,是想让你煎一副麻沸散!”
“将军是要明白了,小老儿这就去准备!”
过了半个时辰,吕玄伯就蹲着一碗药过来,赵俊生接过来让花木兰服下,花木兰喝了药很快就睡着了,这麻沸散竟然可以让人全身麻醉,还有促进睡眠的效果。
赵俊生把吕玄伯赶出去之后,开始动手把花木兰身上的衣裳褪下,解开包扎的纱布,露出后背上的三处伤口,他先用酒水冲洗了伤口。
熟睡的花木兰身体失去了知觉,伤口受到酒精的刺激也一动不动,这对赵俊生接下来的手术很有帮助。
他把小刀消毒之后把三道伤口上的腐肉全部剔除干净,直到伤口上显露出鲜红色才停止。
因挖去腐肉和脓水,创口面积扩大,为了让创口能快速愈合,他决定不用药物外敷,而直接进行缝合,再给花木兰内服生机活血和消炎的药物。
处理好伤口之后,赵俊生给花木兰服用了一粒疗伤药,接下来一夜,花木兰没有再发烧,赵俊生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这年头打仗因伤口感染而死亡的人数不胜数,一旦感染化脓,许多人都挺不过去。
次日,花木兰醒了,精神好了许多,有了胃口,赵俊生亲自去做了一些吃食给她送来,见她吃下去才下山处理军务。
“将军,柔然人不见了!”中午的时候,斥候队长前来营地牙帐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诧异:“不见了?他们昨日才败退而走,怎么就不见了?”
“昨日柔然人败退之后,属下就然给兄弟们跟上去,但他们派出斥候阻拦,等到解决了那些阻拦的柔然斥候,他们大队人马已经不见,属下派人把方圆百十里范围都探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他们的任何踪迹!”
赵俊生摇头:“他们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你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过?”
斥候队长想了想,皱眉道:“若说什么地方没有搜过,那就只有这燕然山的余脉了,可山上藏不了人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赵俊生思索了一阵,就对斥候队长说:“这样,你再派人去山谷深涧之中去探查一下,柔然人不可能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他们就算撤走了也会留下痕迹的!”
“遵命!”
入夜时分,斥候就有出息传来了,斥候队长再次前来向赵俊生禀报,颇为兴奋的说:“将军,您果然料事如神,他们是从山涧中撤走的,弟兄们在山涧中发现了他们丢弃的火把和一些破烂的皮甲、旗号!目前有两个兄弟跟上去了,相信明日一早就有进一步的消息传回来!”
皇帝早有旨意,一有柔然人的消息就要立即上报,赵俊生对斥候队长交代了一声,立即赶往山上去找皇帝禀报此事。
来到帅帐,赵俊生看见皇帝的侍卫统领站在门口,抱拳道:“劳烦匹娄将军通报一声,末将有蠕蠕人的踪迹要禀报陛下!”
匹娄金抱拳回礼:“赵将军来得不巧,陛下不在帅帐!”
“不在?那陛下在何处?”
“陛下的行踪岂是随便向外透漏的?赵将军就不要打听了!”
赵俊生只好说:“既如此,末将待会再来吧,告辞!”
离开帅帐之后,赵俊生往花木兰的营帐而来,还没走到,远远就看见花木兰的营帐外站着两个大内侍卫,而吕玄伯和花魁却不见了踪影。
赵俊生心里一沉,绕了一个弯轻手轻脚来到营帐背后。
“木兰,这是朕让御厨专门为你做的,你的伤还没有好,多吃点补补身子!”
“多谢陛下的好意,赵将军已经命人给末将送来了膳食,末将已经吃过了,实在是吃不下!”
“哼,少在朕面前提他!此人狼子野心,昨日竟然对朕动了杀机,他以为朕看不出来?那些汉人表现恭顺,实则暗藏祸心,这赵俊生也不例外!木兰,你从今以后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朕不能让你跟此人危险之人在一起!还有,朕的皇后之位一直空悬,朕希望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你!”
“陛下好意,末将心领了!只是末将早就说过不是所有女人都渴望嫁给皇帝。再者末将已跟俊生哥哥有了婚约,还请陛下念在末将有些许功劳,成全末将和俊生哥哥吧!末将敢保证俊生哥哥对陛下绝没有不利的想法!”
营帐内只剩下拓跋焘气得呼呼的喘气声。
营帐外的赵俊生眯着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握成拳头咋咋作响,心中杀意前所未有的浓烈。
“不行,朕不能让你跟一个如此危险的汉人在一起!你们只是有婚约,又没有成亲,婚约可以退掉!”
“陛下太强人所难了,末将心里只有俊生哥哥一人,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
拓跋焘听见花木兰左一个俊生哥哥,又一个俊生哥哥,叫的自然而又亲热,心里怒火中烧,杀气腾腾道:“你的心里若真的只有他一人,你就更应该为了他的性命和前途着想!好了,朕言尽于此,好好想想朕的话!”
脚步声响起,拓跋焘撩起帘帐走出了营帐,两个大内侍卫立即跟在他身后离去。
赵俊生闪身出来,眼中杀机迸现,迅速跟了上去。
拓跋焘回到帅帐,匹娄金上前行礼:“陛下,您回来了?刚才赵将军来了,说已经发现了柔然人的踪迹!”
“哦?”拓跋焘停下,思索一下吩咐:“你去传他来见朕!”
第389章 刺王杀驾
匹娄先走出帅帐消失在夜色之中,赵俊生从阴暗处走出来看见其背影远去,他把目光缓缓收回移向帅帐。
帐内的油灯光亮把拓跋焘的身影照射在帐壁上,影子握着佩剑在帅帐内走来走去。
赵俊生满怀杀意的盯着这个影子,他很清楚,拓跋焘要杀他已经成了必然,若是拓跋焘此时手里有可以指挥的军队,早就对他下手了,哪怕只有几千人,此人也有胆量动手。
赵俊生担心的是,他若杀了拓跋焘,这天下又会是什么一番局面?柔然人会不会势大难制?北魏朝会不会就此天下大乱?历史的进程会不会就此完全发生改变?
赵俊生突然有些恍惚,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心中大骂自己:我操,你他吗脑子糊涂了,想这么多干什么?人家要抢你女人,抢了一个万语桐,还想再抢走花木兰,还要干掉你!你那娘的还在这儿忧国忧民,脑子有病啊!
赵俊生心一横,再也不顾其他,“吗的,这天下乱不乱关老子屁事,谁要跟老子抢木兰,谁要杀老子,老子就先宰了他,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行!
赵俊生眼神渐渐坚定,杀意重新凝聚,右手缓缓抬起,瞬间一扬,两枚绣花针闪电般射进了帅帐门口两个大内侍卫的脖子。
他的绣花针这门暗器已经使得炉火纯青,迈开大步走过去,直接在两个大内侍卫身前经过走近了帅帐,这二人似乎毫无察觉,站着一动不动。
拓跋焘感觉帐内突然多了一个人,转身过来一看,见是赵俊生,立即面带笑意问:“卿怎的来得如此之快?匹娄金呢?”
赵俊生不答话,幽灵一般的欺身而上,拓跋焘大惊,正要张口大叫护驾,赵俊生却不给他机会,“铿”的一声,战刀出鞘。
一道黑影瞬间挡在了拓跋焘身前,赵俊生一往无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道寒光闪过,挡在拓跋焘身前的暗卫被劈成两半,拓跋焘腰间宝剑才拔出一半,拔剑的手臂被斩断。
拓跋焘疼得张口就要惨叫,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叫出来,他的眼睛就直了,渐渐失去了神采,脖子上突然喷溅出鲜血,头颅滑落。
赵俊生身手灵活的扯下尸体上的披风把还没落地的头颅接住,把披风一裹,提着头颅转身就走,拓跋焘的无头尸体这时才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赵俊生一路飞奔下山,以幽灵般的手段避过沿途的几个哨卡回到了营地,他在一处无人之地挖了一个坑把头颅埋下,填好土再踩平整,这才慢慢悠悠回到牙帐。
在马扎上坐了一会儿,喝了几口水,赵俊生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毕竟刺王杀驾可不是小事,没有人能在干下这事之后还像没事的人一样。
这时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都统,匹娄先统领来了!”
赵俊生收拾了一些情绪,搓了搓脸起身走出营帐,“匹娄统领,可是陛下宣召?”
“正是,请赵将军跟本统领走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有劳匹娄统领亲自跑一趟了,请!”
两人很快一起上了山来到了帅帐处,匹娄先对左边大内侍卫说:“去禀报陛下,就说赵将军到了,等待陛下宣召!”
站岗的侍卫毫无反应。
匹娄金一愣,伸手在侍卫的眼前晃了晃,侍卫依旧没有反应,伸手一推,侍卫向后倒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匹娄金大惊,立即走到右边侍卫面前也推了一下,同样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脸色巨变,立即跑进帐内,赵俊生站在门口没进去,帐内很快传来匹娄金的大哭声:“陛下,陛下来人,来人呐,陛下驾崩了!”
赵俊生听到喊声才走进去,走到被劈成两半的暗卫和拓跋焘无头尸体面前,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匹娄统领,为何会这样?你不是说陛下宣诏末将觐见么?陛下怎么就”
匹娄金大哭:“我我不知道啊,我奉旨去找你之前陛下还好好的,这才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啊”
匹娄金的哭喊声把周围的侍卫和大臣们叫来了,消息很快传开,所有随行大臣和在山上的武将都赶了过来,整个帅帐内都挤满了。
大臣们、侍卫们都如丧考妣,仿佛天都塌了。
在崔浩、寇谦之和拓跋那等大臣的质问下,匹娄先再次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毫无疑问,皇帝是被人刺杀的,而且连头颅都拿走了。
此时此地,谁有能力而且有动机来刺杀皇帝?
大臣们甚至根本不愿意,也不想把刺客的身份往内部去想,一致认为刺客是柔然人派来的,而且柔然人有用敌酋的头颅做酒器的传统。
大臣们在营帐内哭成一团,赵俊生悄悄退了出来回到了山下营地对李宝吩咐:“去把鹰使叫来!”
“是!”
一个亲兵很快走进来抱拳:“将军有何吩咐?”
“给曹蛟飞鹰传信,让他把皇帝被刺身亡的消息告诉永昌王,请永昌王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遵命!”鹰使答应后转身走出了牙帐,没过多久,一只鹰就飞上夜空向东方飞去。
赵俊生回到山上帅帐的时候,大臣们在帐内吵闹成一团。
高昌王拓跋那大声道:“这件事情透着蹊跷,刺客来刺杀陛下,竟然能做到毫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守卫,这几乎不可能,山上山下的防卫由本王亲自部署,本王自行没有人能够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潜到山上进行刺杀,刺客一定是内部之人!”
太史令张渊急得要跳脚:“我说高昌王啊,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怎么还改不了多疑的毛病?你非得搞得咱们内部人心惶惶,非得搞得各大臣同僚、各军中将校们互相猜忌才好吗?”
拓跋那用怀疑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视,“本王只是以事论事!”
崔浩站出来说:“高昌王,此时不是怀疑谁的时候,不管你怀疑谁,你应该先怀疑你自己,山上山下所有守卫都是你布置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怀疑是你把刺客放上山的?”
“你”
冠军将军安颉立即打圆场:“王爷息怒,末将以为崔太常并不是怀疑你,若是平时也就罢了,我等现在是在漠北,我们内部不能乱,不能给柔然人可乘之机,就算你有怀疑的对象也请你先不要说出来!如今最重要的两个问题摆在我们面前:第一,国不可一日无君,当立谁为皇帝?第二,如今皇帝被刺驾崩,对柔然人的讨伐是决计进行不下去了,应当立即召回各路兵马。还有,东路军永昌王那边是否要派人通知”
这两个问题一抛出来,所有人都不出声了,事关重大,谁都不敢轻易开口,特别是涉及到继位之人的人选问题。
帐内半响都没有声音,太宰常英见状就说:“诸位同僚,咱们不说话也不行,皇位继承的问题是无法回避的!早一日册立储君,天下就早一点安定下来,尽量不给周边敌国可乘之机!”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太史令张渊当即就说:“那好,既然这个问题摆在了台面上,本官就说说本官的想法!陛下如今有两个公主和一个皇子,皇子晃还不到一岁,年纪太小,无法处理国政,本官以为皇位继承人当从陛下的兄弟当中选择,乐平王英武伟岸,精明强干,连太宗皇帝都很看重他,若乐平王登基为帝,当是我大魏之福!”
侍中伊站出来反对:“不可,乐平王母族慕容氏势力太大,若让乐平王登基为帝,对我大魏非但不是福,反而是祸事!本官以为乐安王最为合适,而且乐安王就在漠北,只需派人速速赶过去通知,乐安王就能迅速赶回来登基!”
高昌王拓跋那冷笑:“你这是什么理由?按照你这种说法,乐安王也不合适,他母慕容夫人乃是北燕公主,若让乐安王登基,只怕对我大魏更不利!”
赵俊生见这帮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他觉得有必要站出来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要知道这里仅有的三千余人马就是他的麾下,若是他一声令下,这些王公大臣都得人头落地。
“诸位上官,尔等在此讨论由谁继承皇位,可议论的人选却都不在此地,尔等安知他们是否愿意登基挑大梁呢?”
“再说了,尔等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代表朝廷,平城还有一大帮子公卿大臣呢,尔等若是一致同意推举谁来继承大统,倘若平城那帮公卿不愿意当如何是好?”
赵俊生的官职不高,才刚刚被封为龙襄将军,可他手下有三千精骑,是这黄岩山唯一的武装力量,在场所有大臣王爷的身家性命都在他手里,都由他来保护,他说的话不能不引起这帮公卿大臣的重视。
就连拓跋那这种桀骜不逊的宗室王爷此时此刻也不好太过得罪赵俊生。
在场众大臣之中只有寇谦之与他关系稍好,寇谦之问:“那么以将军之见呢?”
第390章 木兰的疑心
赵俊生目光在众大臣和武将的脸上扫过,“末将给诸位提个醒,陛下驾崩,西路军失去了做主的人,如今宗子军大将贺多罗、庶子军大将达奚光亮、左厢大将长乐王纥奚敬、右厢大将乐安王拓跋范都统兵在外,在场诸位谁能号令他们?没有!”
众大臣听得心中一沉。
赵俊生继续道:“若是陛下驾崩的消息传开,这些统兵大将带兵赶回来,谁都不服谁,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相向,到时候一场混战,别说兵将们死伤多少,朝廷的损失有多大,就是诸位公卿的安全都成问题!”
大臣们听得额头上都开始冒汗。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目的:“诸位,以我之见,未来皇帝的人选,必须且只能是此次出征漠北的亲王之一!”
太史令张渊立即反对:“赵将军,你说这话本官不赞同,本官以为继承皇位之人必须德才兼备,在朝臣中的威望高过其他亲王,而乐平王丕就是最佳人选!”
赵俊生冷冷道:“张公,你以为你支持乐平王到最后就能获得好处?乐平王远在平城,陛下驾崩的消息如果传到平城,平城那帮公卿立马就会拥立他登基,到时候还有我们这些出征漠北的大臣和将校什么事?高官厚禄和好爵位都被平城那帮公卿大臣得了,咱们能得到什么?到最后只怕连汤都喝不到,还会被慢慢排挤出朝堂!”
张渊顿时哑火了。
张俊生满口的好处、高官厚禄和爵位说出来显得极为露骨,在场大臣们都听得很有些尴尬和不适,可他的话糙理不粗,无论何时出来做官难道不是为了获得利益好处?没有好处和利益,谁还会削尖了脑袋往皇帝身边挤?
太常卿崔浩出声道:“本官以为赵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对于我等而言,平城太远,我等如今影响不了平城,消息如果传回平城,立谁登基就由不得我等做主了!因此,在平城的亲王们一律不予考虑!本官也提醒一句诸位,陛下已驾崩,大魏失去了主宰,不管诸位从前是谁的阵营,现在都失去了原来阵营的身份,如今咱们才是同一个阵营,所以咱们应该一条心才是!”
大臣们和武将们都互相看了看,大部分认可了崔浩的话。
其实对于崔浩而言,拓跋焘的死对他和国师寇谦之打击最大,他们两个是傍着拓跋焘而被提拔起来的,在满朝公卿大臣之中,他们二人最受拓跋焘的宠信,如今拓跋焘死了,他们就完全失去了靠山,下一任皇帝会不会像拓跋焘一样再宠幸他们?
这个可说不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他们虽然伤心难过,甚至感觉前途渺茫,但他必须为未来搏一把,这个未来的皇帝必须由他们来选。
这时高昌王拓跋那站出来脸色严肃的说:“诸位,陛下虽被刺驾崩,但还留有子嗣,我大魏的皇位传承还没有过兄终弟及的先例,皇子晃虽年幼,但谁又能说他不具备皇帝之才?要说继承皇位的资格,皇子晃才最具资格的人,他继位才是正统!若是由其他亲王继位,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高昌王,皇子晃继位的确是正统,但他年纪太小,还话都不会说,如何统御群臣治理天下?”
拓跋那立即反驳:“不是还有在场我等诸位公卿大臣吗?诸位可都是朝廷的栋梁支柱,有我等辅佐,难道还不能稳定朝局?不能撑到新皇成年亲政?”
赵俊生立即喝道:“高昌王,刚才崔大人已经说了,远在平城的亲王都不予考虑,就算皇子晃也不行,难道你还想派人去把皇子晃接到这里来登基不成?等到你派人去平城,消息早就在平城传开了,你还帮得上忙吗?你只不过是替他人作嫁衣裳!”
拓跋那也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了。
冠军将军安颉说:“如此说来,如今在漠北有最有资格继位的两个亲王就是乐安王和永昌王了,我等拥立哪位亲王?”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所有大臣都知道新皇帝只能从这二人里面选择一位。
侍中伊迅速说:“本官以为乐安王最合适,其麾下有右厢兵马一万精骑,为人谦虚恭谨,对待下属宽厚体谅、推心置腹,若乐安王为帝,必是我等之福,也是朝廷之福,是天下之福!”
有些大臣点头对伊的话表示认可。
赵俊生冷笑一声,当即反驳:“伊侍中的话,本将军不太赞同,若比兵马数量,如今永昌王麾下有数万大军,乐安王岂能比得过?还有,永昌王高大强壮,善骑射,通兵法,其英武比大行皇帝(即对皇帝驾崩后但未确立谥号之前的称呼)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永昌王继位,必可完成大行皇帝生前遗志,一统天下、威服四海!”
这话获得了不少忠诚于拓跋焘的大臣们的好感,这些大臣们的意愿也逐渐偏向于永昌王。
“还有一点,乐安王之母慕容夫人是北燕公主,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慕容夫人一向心向娘家,乐安王继位对我大魏没有好处。按照我大魏帝位的传承,立储之前,皇帝要赐死储君之母,以免造成外戚势大难制的局面,可大行皇帝驾崩之前没有留下遗诏,我等若拥立乐安王,谁敢动慕容夫人?永昌王之母早逝,我等若拥立永昌王,新帝不用遵照旧例对亲母下毒手,我等公卿大臣和将军们也不用为难,皆大欢喜!因此,永昌王是最合适继承大统之人,是天选之人!”
赵俊生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又有几人偏向于拥立永昌王。
即便如此,依然有些大臣表示反对,这些人看好乐安王拓跋范,并一个个站出来列举出一系列的理由,无非是乐安王这个人好相处,对下属和将士们很体恤,而这样的皇帝对大臣们而言是福气。
一时间大臣们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国师寇谦之不得不站出来制止双方,“诸位,皇位的继承毕竟是大事,马虎不得,不能随随便便就决定下来。以贫道之见,今夜太晚了,诸位大臣先商量一下给大行皇帝守灵之事,然后其他同僚就回去休息,也好好想想帝位继承之事,此事咱们明日接着商议,如何?”
大内侍卫统领匹娄先这时说:“今夜末将留下来守灵!”
崔浩是拓跋焘的宠臣,这种时候当然少不了他,极为悲痛的说:“本官也留下来守灵!”
寇谦之一脸的悲泣:“大行皇帝去得太过凄惨,贫道要留下来做一场法事超度一番!”
其他大臣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和悲痛之情,都纷纷表示要留下来守灵。
赵俊生一看,立即大声说:“大行皇帝知道诸位公卿都是忠臣,但守灵无需所有人都留下,今夜不守还有明夜要守,今夜就由中曹宗爱、匹娄将军、崔公和寇天师守灵吧,至于明日再另行安排,若是所有人都累倒了,谁来主持大局?好了好了,都散了!”
不少大臣公卿对赵俊生宛若主事之人一般发号施令很是不满,但如今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得罪他,一个个只能在心里嘀咕,各自对拓跋焘的遗体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赵俊生走出帅帐之后仰头看着漫天的星空,神色更加坚定,木兰的女子身份已经曝光,他心里也可就少了一份担忧,拓跋焘既已死,他暂时也就安全了,没有谁再以他为死敌,就算有,只要不是亲王级别或新皇帝,他就不惧,就凭手上数千精兵,谁若想动他都得掂量一下是否值得。
他深吸一口气来到了花木兰的营帐,刚走进营帐,花木兰就想挣扎着起身,一脸焦急的询问:“俊生哥哥,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花魁告诉我说似乎陛下遇刺驾崩了,是否属实?”
赵俊生急忙走过去扶住她:“你伤还没好,别崩裂了伤口!”
“你说,事情是不是真的?”
赵俊生默默的点了点头:“是真的,皇帝遇刺驾崩了!”
“什么?竟然是真的?”花木兰原本憔悴的容颜再次失去了血色,一脸的苍白,“谁?谁干的?刺客是否抓住了?”
赵俊生摇头:“没有!公卿大臣们一致认为是柔然人派来的刺客!”
花木兰呆了一呆,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语气极为坚定的说:“不可能!这事不可能是柔然人干的,大军出征漠北已经两个月了,我们一路杀得柔然人四散逃逸,柔然人若是要派出刺客早就派了,不用等到现在!再说柔然人根本不蓄养刺客,只有战马和刀弓,哪有什么刺客?还有,山上山下都戒备森严,还有你的数千精骑,外围游骑暗哨数不胜数,我不相信刺客有本事穿过层层守卫潜入到皇帝身边行刺,这事一定是我们内部之人干的,或者刺客就一直隐藏在我们身边!”
赵俊生说:“这个问题公卿大臣们也议论过、争吵过,但已经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新皇人选,由谁来登基称帝成为了我们现在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最了解赵俊生,除了花木兰就没有别人了,她见赵俊生的反应太平静,平静得有些不正常,顿时起了疑心,问道:“俊生哥哥,这事不会是你敢干的吧?”
第391章 偿他一条命!
赵俊生被问得猝不及防,一时间心神一乱,心虚之相在脸上尽显无余。
若是其他人突然问这个问题,赵俊生肯定不会如此慌乱,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问这个问题的是花木兰就不同了。
他的心里对花木兰毫无防备,也一直担心若是花木兰知道是他杀了皇帝会是何种反应,会不会生他的气,会不会认为他太狠毒、太凶残,会不会从此不再喜欢他,会不会因此跟他产生隔阂,不再理他?
赵俊生自信自己做下这件事情可以瞒过其他所有人,但是他却没有自信可以瞒过花木兰,因为花木兰知道拓跋焘想杀他,想从把她从他身边夺走,而她又是最了解他的人。
自从杀了拓跋焘之后,他就一直担心被花木兰看出来,可如今还真被她看出来了,真正是应验了那句话,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神色慌乱,她心里头突然咯噔一声,脑子一懵,一片空白,心里随即变得哇凉哇凉的,一张脸惨白无比,身体因控制不住情绪而颤抖不止。
她的未婚夫婿怎的是一个刺王杀驾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叛逆之人?这是谋反叛乱啊!敢于刺杀天子,这得有多叛逆、多心狠的人才能干得出来啊?没有丝毫的忠诚之心,没有忠孝义礼仪廉耻,这样的人竟然是她的未婚夫婿?
花木兰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和未来一片灰暗,没有任何希望,不知不觉中,眼角两行清泪默默的流下。
赵俊生一看,顿时慌了手脚,连忙道:“木兰你怎么啦?别哭别哭!”
“哇”花木兰嚎啕大哭,握着拳头不停的捶打在赵俊生身上,“为何是你啊?怎么就是你啊?这是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你是我是夫婿啊,你为何要犯下这等大错啊?陛下才刚刚册封你为将军啊,还给你重赏,你怎么就对他下此毒手啊?”
赵俊生任由拳头打在自己身上,一脸的漠然,眼神阴狠,杀气冲冲的说:“没错,就是我杀的!”
“你、你为何要如此做?”
“他在这里对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一字不漏,当时我就在外面!他要杀我,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岂能容他?我赵俊生虽然只是一个小人物,可也不是谁都可以揉捏欺负的,天子也不行!”
花木兰哭道:“是,他是有杀你的想法,也的确有让我为后的意思,可你也不能对他下杀手啊!他是皇帝,你这是以下犯上啊!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是死,我们也不能做下如此不忠之事啊,这是要受万世唾骂的呀!”
赵俊生浑身颤抖,眼角渗出了泪水,“木兰,在我眼里没有皇帝,拓跋焘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他要杀我,要抢我的妻子,我就得跟他拼命,否则我就枉为一个男人!”
“我从另外一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你,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就是我的全部!高官厚禄、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欺负你!你可以认为我自私,没错,我就是自私,在爱情面前,没有大度可言,所有认为可以把爱人拱手相让的人都是蠢货!”
“为了你,哪怕天崩地裂,宇宙毁灭,我也在所不惜!”
花木兰泪如雨下,“俊生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你不能杀皇帝啊,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赵俊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惨然一笑:“对,你是对的,在你的认知里,皇帝就是你的天,就算他犯下再大错都不该死,我杀了他,我该死!好我成全你的忠义,我赔他一条性命!”
说罢,赵俊生猛的拔出匕首捅进了自己的肚腹,“噗嗤”一声,赵俊生脸色涨红,瞪大了眼睛,缓缓倒在地上。
“啊”花木兰大叫,“俊生哥哥来人,快来人啊”
帐外的吕玄伯和花魁二人听到叫喊声先后跑进来,看到赵俊生握着肚子上的匕首躺在地上,都慌了手脚,“少爷”
“姑爷”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赵俊生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传来花木兰嘤嘤的哭泣声。
“呜呜呜俊生哥哥,你怎么这么傻啊,我没让你赔命啊,你是我的男人,你就算有再大的错,我也会跟你一起承担”。
“你才是我的天,其他人都不是你快醒来吧,你若从此醒不过来,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你说过,我们还要一起回家成亲的,你答应过我,我们说好的,我还没有穿上喜袍、没戴凤冠,还没盖头盖,你不能食言啊”
赵俊生努力想睁开眼睛,肚腹处却传来阵阵刺痛,立时疼得眉头皱起,手指头也动了动。
花木兰见状,焦急的叫道:“俊生哥哥,快醒来,快醒来,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噢呼”赵俊生猛的大吸一口气,陡然了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喘息。
“俊生哥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呜呜呜你吓死我了,谢天谢地”花木兰喜极而泣不停的念叨着,因没有休息好,也没有打扮,整个人显得蓬头垢面。
赵俊生的气息渐渐变得平缓,眼珠子动了动,看向花木兰,眼神缓缓聚焦,“我没死?”
“呜呜呜俊生哥哥你以后别再犯傻了行吗?你差点就真的没命了呀!”花木兰哭道。
吕玄伯快步走进来看见赵俊生醒来,急忙说:“少夫人说得没错,幸好少爷身上的疗伤药及时止住了血,否则的话”
赵俊生叹道:“为何要救我?我得给你们的皇帝偿命啊!”
吕玄伯:“少爷,我没有皇帝,只有少爷!”
花木兰流着泪拼命的摇头:“俊生哥哥你别说了行吗?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给皇帝偿命,你怎么就误解我的意思呢?人都死了,再多添一条人命又有何用?是我太迂腐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皇帝离我们都太过遥远,忠诚于皇帝是那些公卿大臣们该做的,我一个女子最忠诚的应该是自己的丈夫,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赵俊生道:“木兰你错了,你还是一个将军,拿着朝廷的俸禄,你就得忠于王事!这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
“不”花木兰急忙说:“这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饭碗,如今我身负重伤,我可以向朝廷上书请求卸甲归田!我不准你死,你就不准死!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不准反悔!”
“木兰,这件事情绕不过去的,我杀了皇帝,这是事实!你不能欺骗自己,我是你眼里的谋逆之臣,以下犯上之辈,你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的!”
花木兰停止了哭泣,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咳咳!”吕玄伯咳嗽两声,对花木兰说:“少夫人,我觉得你钻牛角尖了,忠诚是一个人最可贵的品质之一,我们都应该有这种品质,这没错,但那得看对谁!您敬畏或者说你忠诚的只是皇帝那张宝座,并非是某个人,皇帝没了,自有后来者登基!有道是:良禽折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拓跋焘以皇帝之尊和权力威逼少夫人就犯,并意图杀死您的丈夫,这就已经丧失身为人君的威德,这样的人已经不值得您效忠了!”
花木兰当场打了一个激灵,“没错,没错,他身为人君却没有君王的气度和德操,以皇帝的权力欺辱臣子,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他该死!”
花木兰回过神来,急忙拉着赵俊生的手说:“俊生哥哥,我错了,咱别再互相置气了行吗?我想通了,咱们不能任由别人欺负而默默忍受,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被刺杀的皇帝可不止他一个,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此事就咱们三个人知道,烂在肚子里,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
吕玄伯暗暗松了一口气,缓缓退出了营帐。
赵俊生摸了摸花木兰秀发,虚弱的说:“傻姑娘,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是担心你一直埋怨我,担心你心里一直记着这事,毕竟一个人的思想意识很大程度受到环境的影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想法在你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了,想要改变岂有那么容易?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一本书或典籍曾经记载过这句话,这都是人们口口相传的误解。孔子说‘君不君,则臣不臣’,意思就是说如果君王不尊重臣子,则臣子可以不必效忠于君;孟子也说过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花木兰眨了眨眼睛,“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错的?书上没说过吗?”
第392章 女人的情绪就跟天气一样
“没有!这当然是错的,没有哪个帝位会无缘无故处死臣子,这是自毁长城的行为,再愚蠢的人也不会这么干的!把这话传出来的人显然是心怀叵测,肯定是对皇帝不满的人”。
赵俊生说完笑了笑,“咱们还是把官职都辞了吧,不再趟这趟浑水了,只有咱们两个人在一起,其他人休想再把咱能分开!”
花木兰马上说:“不行,现在的官职可是咱们拿性命拼来的,你手下这数千兵马花了你多少心血和钱财?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活在人世里就得吃喝拉撒,花销太大了,只有花钱没有进项怎么成?咱们可以不要荣华富贵,日后咱们生娃娃了,难道也让他们跟着咱们吃糠咽菜?”
赵俊生张了张嘴,半响才蹦出一句话:“那你的意思是?”
花木兰道:“自然是在新皇人选上插上一手!拓跋焘只有一个不满一岁的儿子,显然是不适合继承皇位的,皇位只能从他的兄弟当中挑选一个,而你我二人只与永昌王熟识,永昌王为人还算不错,他若为帝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今你数千兵马在上山下,外面那些大臣们谁敢不给你几分面子?你若力保永昌王谁敢说个不字?”
“木兰你这情绪怎么就跟天气一样说变就变?”赵俊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你说得也对,这事咱们不能袖手旁观!不过也没有你说得这么简单对了,我昏迷了多久?”
花木兰说:“一整天了,如今差不多是酉时过了!”
“什么?一整天了?那些大臣有什么动作吗?”赵俊生立即询问。
“这事我不知道,我一直担心你来着,只有老吕最清楚!你昏迷这一段时间,不少大臣都来找过你,我都让花魁挡住了,大臣们一个个都急得要命,可能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出面!”
赵俊生连忙喊:“老吕你进来一下!”
吕玄伯撩起帐帘走进来抱拳:“少爷!”
“我昏迷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何事?那帮大臣商议得如何了?是否有了统一的决定?”
吕玄伯回答说:“据属下所知,大臣们对新皇帝的人选一直在乐安王和永昌王之间争论,一直没有统一想法。期间有好些大臣来找少爷,都被少夫人以患病为由挡回去了!自属下得知皇帝死了之后,属下就以少爷的名义给高都尉下了令,不许任何人离开,据说有好几个企图出去给报信的人被我们在山下的人马抓住了!”
赵俊生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事情还没有失去控制,只要消息不走漏出去,我们就还大有可为!昨日夜里我来之前曾经放出飞鹰给永昌王报信,相信他此时应该已经接到了消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必须阻止乐安王率军返回!不行,我得去打探一下具体相信,试探一下众臣的想法!”
花木兰急忙阻止:“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去!”
赵俊生笑着缓缓起身,说:“没事,感觉好多了!如今这个时候可不能马虎大意,皇位之争向来是血雨腥风,以我们如今的情况想要置身事外都不可能,唯有尽全力一搏辅助永昌王上位才有生机!”
“好吧,不过你已经一天一夜没进滴水了,我让花魁给你熬了一点稀粥,你吃点再去吧!”
“你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
吃完两碗稀粥,赵俊生准备去找宗爱,花木兰对他说:“那你小心一些,别把伤口迸裂了。再把李宝他们带在身边,安全为要!”
她想了想又对赵俊生说:“我觉得你若想打听众臣的想法,应该去找宗爱,想必他对此事最了解!昨夜和今天他已经来过三回了,但当时你还未醒来,我担心出事,就没有让他知道你的情况!”
赵俊生点点头,起身缓缓出帐外,感觉肚腹部位因为走路牵扯伤口还有些疼痛,他让李宝找来一根长矛当做拐杖拄着去找宗爱。
宗爱的营帐就在拓跋焘灵堂的旁边,赵俊生找到他时,他正在进食。
“赵兄,快进来,你你这是怎么啦?”宗爱本来看见赵俊生过来很是高兴,可看他脸色发白,神情憔悴,又拄着一根长矛,一颗心提了起来。
赵俊生走进营帐谢绝了宗爱请他入座的客套,对李宝打了一个颜色让其守在帐外,这才对宗爱说:“哎,昨夜皇帝驾崩,我这心忧之下战伤发作,差点把这条命给丢了,今日下午才好转一些!”
山上所有大臣武将之中,若说拓跋焘死了谁最伤心难过,宗爱绝对是其中之一,他的权势全部来自于拓跋焘,拓跋焘一死,他就彻底失去了靠山,他也是最绝望的一个。
此时听赵俊生提起拓跋焘之事,宗爱竟然掉了几滴眼泪,“哎,大行皇帝驾崩得太突然了,咱家得大行皇帝的宠幸才有今日之地位,如今陛下驾崩,咱家前途未卜啊!赵兄,日后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照拂于你”
赵俊生旧事重提:“宗兄,当初咱俩可是说好的,你在朝,我在野,咱们一文一武同进退、共享富贵,你不能忘了吧?陛下虽然驾崩,这皇位总归是有人来做的!”
宗爱说:“若咱家能在新皇身边说得上话,能受到宠幸,咱家自然不会忘当初你我的约定,可若是咱家至此受到冷落,无权无势,这个约定自然也是无从谈起了!”
赵俊生对宗爱的话不置可否,他沉默了一下问:“那你对永昌王和乐安王谁继位有何想法?”
宗爱笑着摇头:“我一个阉人能有何想法?众臣要拥立谁,咱家能反对吗?也反对不了啊!”
“不,宗兄,新皇登基对你我的影响是最大的,你可能有三个结局:第一,依旧受到宠幸;第二,受到冷落;第三,被新皇处死!所以你不能坐看风云变化!如今山下全部是我的人马,我对皇位的更替有着很大的话语权,但一旦我不得新皇信任,或者站错了队,我的结局肯定会很凄惨,所以咱们必须联手,必须统一想法!”
宗爱抬头看了看赵俊生,沉默了半响说:“好,那咱家就说说咱家的想法!咱家与永昌王接触不多,倒是与乐安王接触不少,他是右厢大将,经常与大行皇帝纵论兵事和军务,因此与咱家碰面的机会多一些,咱家自从进宫就得到大行皇帝从宠幸,乐安王对咱家很是不喜,认为咱家是靠着阿谀献媚获得陛下宠幸,因此咱家与乐安王一向不太对付!若是乐安王登基为敌,咱家就算不死,只怕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赵俊生笑了,“这就好,宗兄你是别无选择,只能选择永昌王,我是只跟永昌王有交情,也只能选择他,如今你我二人要拥立的目标是同一个人,这就好办了!”
宗爱并不显得轻松,皱眉说:“可永昌王还在弓卢水的东路军之中,距离这里太远,而乐安王距离这里就近了,再者陛下已经把拔拔道生派出去命乐安王率军回援,想想他应该快赶回来了吧?一旦乐安王返回,他就这里官阶最高的人,手里又有兵马,还是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只怕他不会等永昌王赶过来,再说永昌王也不知道陛下驾崩的消息啊!”
赵俊生宽慰宗爱,“昨夜我就命人骑快马去向永昌王报信了,相信他收到消息之后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我推断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五天!至于乐安王,我已派出侦骑探哨翻过穹庐岭往北一百多里探查了,一旦发现右厢大军的踪迹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到时候只怕需要宗兄出马去拦住乐安王了!”
宗爱不由苦着一张脸说:“赵兄太看得起咱家了,陛下驾崩之后,咱家连屁都不是一个,凭什么挡住乐安王和右厢兵马?他要来登基为帝,咱家若阻挡他,岂不等于是把脑袋伸过去让他砍吗?”
赵俊生笑着说:“若乐安王不知道陛下已驾崩了呢?”
宗爱瞪大眼睛:“不可能,咱家昨日深夜就发现有好几个人偷偷下了山,想必是向各方通风报信了,这里面不可能没有去向乐安王报信的,毕竟现在他才是最有可能登基为帝的!”
“这些人全部被我麾下兵将扣留了,我赵某人敢以人头向宗兄担保,直到现在为止,陛下驾崩的消息还没有走漏出去,除了永昌王!”
宗爱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赵俊生,这家伙竟然不声不响就做了这么多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赵兄真是未雨绸缪啊,竟然想到封锁消息,却独独派人去把消息告知永昌王!如今看来,只要永昌王不犯浑,咱们是有很大的可能把他推上皇帝的宝座的!不过咱们必须还得搞定那些大臣才行啊!”
赵俊生点点头,“我今天一天没去帅帐,也不知道那些大臣都商议得如何了,你是否了解他们的想法?有哪些人倾向于乐安王,哪些人倾向于永昌王?”
第393章 夫唱妇随
宗爱说:“你别看这帮人吵得凶,他们其实都没有坚决表态要拥立谁登基,一个个都精得跟猴儿一样!不过我倒是发现侍中伊、侍卫统领匹娄金这两人很支持乐安王;高昌王拓跋那、太宰常英、冠军将军安颉有倾向于乐安王的意思;太常卿崔浩、国师寇谦之、秘书监崔徵有倾向于永昌王的意思,至于其他大臣的意向还不清楚!”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问道:“太常卿崔浩与秘书监崔徵都是姓崔,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宗爱愕然,“崔浩是崔徵的亲侄儿啊,你不知道?”
“难怪!”
赵俊生想了想对宗爱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三件事情:第一,拖延时间,拖到永昌王抵达!”
“第二,阻止乐安王率军返回!一旦发现他率军返回的踪迹,我会过来找你,到时候由你带几个太监和一队骑兵过去假传旨意命令乐安王率军向追击前几天攻打我们的柔然败军!”
“第三,想办法说服更多大臣支持永昌王,特别是那些态度还很模糊的大臣!这件事情我会与崔浩等人联系,由他们出面比较合适。在没有乐安王的消息之前,你一定要注意大臣们的想法和动作,倘若他们有人搞串联,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宗爱见赵俊生想法条理清晰、行事谨慎又周全,一时间信心大增,“行,我会盯着那帮大臣的!”
赵俊生回到花木兰的营帐,对花木兰、吕玄伯和花魁说:“咱们搬去山下营地,不能待在这里!”
三人都很疑惑,花木兰问:“为何?”
“山上的守卫虽然只有二百多人,但都是高昌王拓跋那和大内侍卫统领匹娄先的人,而这二人都有倾向乐安王的意思,咱们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现在就走!花魁,你赶快收拾东西!”
“是,姑爷!”花魁答应后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很快就把东西打包背在背上。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吕玄伯和李宝一干亲兵的护卫下走下山去。
“木兰,你的伤势如何?”
花木兰回答说:“你的疗伤药效果很好,昨日和今日好了许多,这才过去四五天,伤口都开始结疤了,只是还有一些虚弱,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
赵俊生点头:“嗯,只吃药食物没有营养也不行,昨日弟兄们从原来的营地周围找回了不少牛羊,等到了营地我让伙夫每天给你杀一只羊,可劲了吃,吃几天就补回来了!”
“噗嗤”花木兰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在赵俊生身上打了一下,笑着说:“一天一只羊怎么吃得完?我也不想长成大肥猪一样,只怕胖到那个地步,你就不喜欢我了!”
赵俊生连忙说:“那不能,无论你变成啥模样我都喜欢!”
“嘁,我才不信!”花木兰嘴上说不信,其实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等回到山下的营地内,赵俊生把伙夫叫来,真的吩咐其每日专门为花木兰杀一只羊,花木兰若吃不完就给他留着,他腹部一刀伤口还没好了,也需要补补。
花木兰看见营地内的确有许多牛羊,就对赵俊生说:“明日叫人多宰杀一些,给山上众臣和将校兵卒们送去、俗话说拿人手段,吃人嘴软,虽然不一定能改变一些人支持乐安王的态度,但总能获得一些好感,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不知好歹的!”
赵俊生听了花木兰的话,把这事交代下去。
他又叫人把牙帐旁边一顶营帐腾出来给花木兰居住,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花木兰的营帐刚刚布置妥当,羊汤和羊肉就煮好了,伙夫们的速度还真够快的。
“来,先喝汤,再吃肉!”赵俊生从亲兵手上接过饭钵放在矮几上对花木兰说。
“你也吃!”花木兰另外拿来一副碗筷放在赵俊生面前,倒了一些肉和羊汤。
小两口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说着情话,感情进一步加深。
还没吃完,帐外就传来李宝的声音:“将军,营门外守卫来报,秘书监崔徵、国师寇谦之、太常卿崔浩在营地外求见!”
赵俊生闻言不由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对花木兰说:“你看,想安心吃个饭都不行!”
花木兰对营帐李宝吩咐:“李宝,你去请三位公卿到牙帐稍候片刻,命人上茶伺候着!”
“是,花将军!”
李宝走后,赵俊生一边吃一边:“他怎么不叫你少夫人呢?真是奇怪!这家伙也太没眼力劲了!”
花木兰白了他一眼:“这里是在军营,当然要称呼军职,又不是在家中!”
二人加快速度吃完喝完,一起来到了牙帐。
赵俊生见崔浩三人正在吃茶,抱拳笑着说:“让天师、东郡公、贝丘侯久等了,是末将的罪过,罪过啊!”
这三人没有端架子,而是把赵俊生当做身份等同的人物,一起起身拱手:“是我等打扰了,还望将军莫怪!”
“我知三位前来末将营中必要事,请坐下详谈!”赵俊生说完扶着花木兰一起在主位上分左右跪坐。
崔浩、崔徽和寇谦之再拱手行礼后各自跪坐。
“看将军气色似乎有不妥之处,难不成将军身体有疾!”寇谦之眼里很好,他本就通医术,一看就看出赵俊生身上有伤。
赵俊生抱拳说:“天师果然是高人,末将昨日夜间战伤发作,以至于今日诸位数次前来都未能亲自接待,实在有失礼数,好在伤势已经控制住了!”
寇谦之大惊:“贫道知将军武艺深不可测,怎的也会受伤?”
“天师说笑了,别说我乃一介凡人,就算是天神下凡到了战场上也有殒命之危啊!”
崔浩看了寇谦之一眼,对赵俊生和花木兰拱手说:“二位将军如今无恙,我等就安心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关于新皇人选之事,昨日夜间赵将军似乎比较看好永昌王,不知是真是假?花将军的意思呢?”
花木兰笑着说:“赵将军的想法就是末将的想法!”
秘书监崔徽笑了笑,“自从得知赵将军和花将军是未婚夫妇,本官对二位态度一致就不觉得奇怪了!”
赵俊生知道这三人今日前来找他和花木兰首先肯定要试探他的真实态度,等有了结果才会继续谈下去。
“东郡公不该问这个问题啊,昨日夜间在帅帐时末将就已经向众公卿明确表态拥立永昌王了,您今日再问难不成是认为末将是三心二意之人?”
寇谦之连忙说:“伯渊并非此意,将军莫要误会才好!我等就是要确定将军的真实态度,将军既然已经明言,我等也就放心了,我等其实也认为永昌王比乐安王更合适继承大统,二位将军与我等都是同一想法,理当联合起来共同拥立永昌王登基,无论是出于对大魏天下考虑,还是对于我们个人而言都是有好处的,不知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赵俊生与花木兰对视一眼,见她轻轻点点头,于是对寇谦之说:“天师之言与我不谋而合!”
崔徽抚掌笑曰:“有将军的兵马作为后盾,此事就成功了一半!只是接下来我等当好生谋划一番才行!”
崔浩皱眉说:“相比拥立永昌王要比拥立乐安王困难都躲,最为关键的是永昌王还不知道陛下驾崩的消息,又远在千里之外,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啊!再者,此时只怕乐安王已经收到了消息,正率军向这边赶过来啊,这对于我等是大大不利!”
赵俊生正要说话,一个兵卒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他听了之后在花木兰耳边转述,花木兰眉头一皱,起身对崔浩三人抱拳:“末将去去就来!”
花木兰走出营帐后,赵俊生对崔浩三人说:“诸公,刚刚收到斥候探马的消息,乐安王此时的确在赶回的途中,他的右厢兵马还剩下八千六百多人,此时正在距离穹隆岭以北八十里处宿营,如果是没有意外,明日晚间就能抵达!”
崔浩脸色一变,当即说:“绝不能让他率军回来,否则局势难以控制!将军这里只有三千骑兵,真要是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我们只怕要吃亏啊!”
“哈哈哈”赵俊生大笑,“东郡公尽管放心,就算末将只有三千人马,也不惧他八千多兵马!更何况明后两天后续辎重队就能抵达,还有两千多人,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崔浩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们得想个方法不让他率军返回,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得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去告知永昌王,请他速速率军前来主持大局才好!”
这时花木兰走进来对崔浩三人说:“崔公放心,我等早已在昨日深夜就派人以最快速度去通知永昌王了!而山上各大臣派出去通风报信的人全部被我军兵马拦截下来,直到现在为止,皇帝驾崩的消息都没有走漏出去!”
三人闻言大喜,崔浩兴奋的说:“如此甚好!我们必须要派人假借大行皇帝的旨意向乐安王传旨,命其就地驻扎,严防蠕蠕人再次攻打我西路军大营!”
花木兰笑道:“中曹宗公公已带来了皇帝玉玺和空白诏书,就请秘书监崔公执笔如何?”
话音刚落,宗爱就带着两个心腹小太监拿着玉玺和空白诏书走了进来。
第394章 假传圣旨
宗爱走进来一甩拂尘,向帐内熟人弯腰见礼,“咱家这厢有礼了!”
现今的北魏朝堂依然以鲜卑大臣和武将们占据绝对实力,汉人的势力太过弱小,崔浩、寇谦之、崔徽等人与宗爱都受到拓跋焘的宠幸,而且又都是汉人,因此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同一个阵营,关系还算良好。
崔浩等人看见宗爱拿着玉玺和空白诏书来了,都颇为惊讶和高兴,赵俊生和花木兰竟然与宗爱早就搭上了关系,这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不过有宗爱这个内侍中曹加入,这件事情就更有把握了。
崔浩拱手笑着说:“有中曹在山上策应,我等如虎添翼!”
“东郡公谬赞了!”
赵俊生对众人说:“诸位都是熟人,末将就不说客套话了,还是说正事吧!就请贝丘侯执笔起草诏书,借大行皇帝之名给乐安王下令,命他率军折道向西搜讨藏于燕然山东南脉山涧之中的蠕蠕人!”
寇谦之马上接过话头说:“如此借口正好,若是毫无理由的命他就地驻扎只怕还会引起他起疑!另外,卫尉卿拔拔道生生性谨慎,贫道恐他留在乐安王身边多生事端,还是在诏书中加上一条,命其随中曹一同返回,如此一来,乐安王势单力薄,又无人出谋划策,必不能成事!”
“大善!”崔徽同意,当即从小太监手里接过空白诏书铺在案桌上,拿过笔墨一一摆放好。
书写诏书的玉玺、印泥、笔、墨、砚以及空白诏书任何一种都是皇帝专用而特制的,若是用其他文房之宝代替很难不被看出破绽,这也是有宗爱这个内侍中曹才能弄到这些东西,换做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想要假传圣旨的难度何其之大!
假传圣旨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这可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勾当,一开始崔徽拿笔的手都颤抖个不停,好半晌才控制好情绪恢复了正常,他一挥而就,中间除了沾墨之外毫不停留,一口气写完了诏书。
宗爱拿起皇帝大印在诏书加盖印玺,盖完后放下玉玺,拿起诏书吹了吹还未干燥的诏书转身递给寇谦之:“天师看看!”
寇谦之接过诏书看了看,点点头又递给了崔浩,崔浩也看了一遍,笑着说:“二叔这字体独具一格,无人可以临摹得以假乱真,只要中曹在见他时不漏破绽,乐安王必不会起疑!二位将军也过过目!”
花木兰连忙摆手:“末将就不看了!”
“三位都是时常跟在大行皇帝身边的重臣,对书写诏书是行家,末将一百个放心!”赵俊生笑着说了一句,又从面前桌上拿起一卷羊皮地图向众人展示。
“上次偷袭我大营的柔然军就隐藏在地图上所在的位置,这是我军侦骑探哨探查到的,不会有假,所以命乐安王率军去折道向西去攻打柔然人绝不是无的放矢,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只隐瞒了皇帝驾崩一事!”
崔浩看了看崔徽和寇谦之,“如此甚好!”
花木兰这时靠近赵俊生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赵俊生皱眉道:“你身体还未复原,能骑马赶路么?”
“伤口都已结疤,已经无碍了!此事事关重大,圣旨必须安全畅通的送到乐安王手上才行!”
赵俊生拗不过花木兰,只好同意,转身对崔浩等人说:“为确保中曹等人的安全,让诏书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乐安王手上,由花将军带一百骑兵护送随行!”
“如此甚好!有花将军带兵护送,且不说天衣无缝,只要不出意外,此事必成!”
崔浩等人一起向花木兰拱手作揖:“有劳花将军了!”
花木兰抱拳回礼:“我等目标一致,自当同心协力,诸公不必客气。一个时辰之后末将就与中曹带人启程,趁着夜色不会引起山上之人的注意!无论此事成败,末将都会派人骑快马汇报禀报!”
“将军和中曹一路顺风,为避免山上某些人起疑,我等先行告辞!”
赵俊生、花木兰和宗爱等人送至营门外,看着他们三人上山才返回。
花木兰等人做了一番准备,带足干粮、水和马料,准备好备用马匹,她就和宗爱启程了。
赵俊生骑马把他们一行百余人送到穹隆岭才停下。
“木兰、宗兄,一路小心!”
花木兰点头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你回去吧,为避免山上之人起疑心,我们最迟明日上午就赶回来!”
赵俊生挥了挥手,看着他们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路上,花木兰时不时往嘴里塞点肉干或蒸饼嚼着,习武之人的消化能力远比常人要强得多,花木兰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很快化作能量填补了因失血过多而带来的虚弱感。
一路上快马加鞭,花木兰和宗爱等人于丑时遇到了右厢大军的游骑警戒哨,得知宗爱和花木兰等人实在宣旨的,立即带着他们前往营地见拓跋范。
“王爷,陛下派了中使前来宣旨!”
拓跋范一听,立即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怎的连夜赶过来?”
“回王爷,现在是丑时了!”
“也就是说中使是入夜之后就启程了,连夜赶来想必是有重要旨意,快去把卫尉卿和其他随行将校官吏叫醒随本王接旨!”
“遵命!”
卫尉卿拔拔道生和军中将校及官吏们得到通知纷纷赶了过来一直站在牙帐外等候。
不久,花木兰和宗爱就带着人马进了营地,在一名小校的引领下来到了牙帐。
拓跋范一看是宗爱来宣旨,顿时有些不喜,不过宗爱毕竟是皇帝派来的使者,不能轻慢,否则被其回去告上一状就不妙了。
“咱家(末将)见过王爷、卫尉大人!”宗爱和花木兰下马后一起向拓跋范和拔拔道生见礼。
拓跋范抱拳回礼:“中曹和花将军不必多礼,二位连夜带来陛下旨意,想必是此事极为重要,请入帐内叙话吧!”
宗爱正要说话,花木兰在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宗爱略作思索点点头。
“王爷和卫尉大人不必客气了,咱家还要连夜赶回去向陛下复命,耽搁不得!”宗爱说完后当即从旁边小太监手上接过诏书展开宣读:“皇帝谕旨,乐安王、卫尉卿接旨”
二人立即下拜,他们身后的将校官员也纷纷下拜。
“经侦骑探查,发现日前突袭我西路军大营的柔然军在溃逃后隐藏在穹庐岭西北方向一百六十里的山谷一带,命卿率右厢兵马前去剿灭,此战过后继续沿着西北方向搜讨蠕蠕”
拓跋范等人连忙说:“臣领旨!”
拔拔道生起身立即问宗爱:“中曹,日前本官奉旨前来向乐安王宣旨之时,御驾还在被柔然军追击围困,后来的战事如何了?又是如何解围的?”
宗爱当即脸色一变,冷冷说:“卫尉大人,陛下让你来搬救兵回援,你可倒好,不急不躁,黄岩山一连四五天都不见援兵回来,若不是恰逢东路军派金陵大营都统赵俊生率军送来辎重,突袭之下击败了柔然军,如今陛下只怕早就被柔然人俘虏了!”
“臣有罪!”拔拔道生立即下拜,“这漠北草原实在太大了,臣足足找了三天才找到右厢军!”
拓跋范急忙替拔拔道生向宗爱解释:“中曹息怒,此事也不能责怪卫尉卿,当时我大军正追击柔然人,双方小战几场,互有胜负,一时间也迷失了方向,直到确定了位置才知道距离穹隆岭已经足足有四百余力!”
宗爱摆手冷着脸说:“好了,此事尔等跟咱家说没用,卫尉大人还是随咱家回去跟陛下解释吧。陛下有口谕,花将军就留在右厢之中当任副将协助乐安王搜讨柔然人!卫尉卿,两刻之后启程,你速速去做准备吧!”
“中曹稍后!”拔拔道生不敢怠慢,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去做准备。
拓跋范有些疑惑,皇帝派人给他下圣旨让他去搜讨柔然人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竟然派人当任他的副将,这难道是不信任他?对他起了疑心?
他对花木兰抱拳说:“接下来几日就有劳花将军了!”
“王爷客气了,末将只不过是奉旨协助王爷,作战一切事宜还是以王爷为主!”花木兰说着拿出赵俊生交给她的地图打开。
“王爷,这是我方侦骑探哨绘制的柔然人藏身之地,上面有柔然人在溃败之后的详细溃败路线,有此图在手,应该不难找到他们,请王爷过目!”
拓跋范接过地图看了看,惊道:“此处竟然能藏人?本王却是没想他们会藏于深涧之中,要知道这些深涧飞鸟难渡、野兽绝迹啊!”
花木兰笑着说:“王爷,那只是表面看到的现象,其实深涧之中别有洞天,我方探子既然能追踪到他们,就绝不会有假!”
“如此甚好,有了此图,我等得好好谋划一番,断不能让蠕蠕逃走一人!”
花木兰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把乐安王糊弄住了,但还不能高兴太早,就算围剿而来那一伙柔然溃兵,也必须要另想办法拖住乐安王,一直等到永昌王抵达黄岩山为止。
第395章 暗流涌动
黄岩山上,侍卫统领匹娄金、侍中伊、高昌王拓跋那、太宰常英等人聚集在一顶营帐内。
年纪轻轻的伊看着其他三人说:“诸位,在此地的所有公卿大人都达成了一致,新皇人选只能是乐安王和永昌王其中之一,在下是意属乐安王的,这一点诸位都知道,在下希望诸位都能拥立乐安王登基为帝,目前只有他最合适,永昌王还在千里之外,估计都还没有收到消息。一旦拥立乐安王登基,我等都有从龙之功,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侍卫统领匹娄金说:“我也看好乐安王,王爷体恤下属,性子宽厚,若登基为帝,必能君臣和谐!”
拓跋那和常英半响没说话,最后还是常英先表态,叹息一声说:“目前看来,还是乐安王最有可能,老夫支持乐安王!”
拓跋那在众臣议论时言语上有倾向乐安王的迹象,但他并没有想好,不过正如常英所说,目前的情况还真的只有乐安王最有可能登基,一旦乐安王率军赶回来,外有手下一万兵马威慑,内有匹娄金、伊和常英这帮人拥立,事情就成了定局,谁若反对必遭镇压。
“好,本王也支持乐安王!不过龙襄将军赵俊生却是支持永昌王的,此时的存在是一个很大隐患啊,不知诸位有何打算?”
伊见常英和拓跋那先生表示同意支持拓跋范很是高兴,他大为振奋的说:“诸位不必担心,下官在陛下驾崩的当天深夜就派人去向乐安王报信了,想必王爷此时正率大军赶回来!”
侍卫统领匹娄金和拓跋那也是精神一震,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笑着说:“如此真是太好不过了,不想伊侍中竟然反应如此之快!”
伊笑着拱手:“二位谬赞!”
常英却只皱起了雪白的眉头颇为担忧的说:“三位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卫尉卿拔拔道生奉陛下之命前去向乐安王下令命其率军回援都去了五天,却依旧不见右厢大军的踪影,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三人被常英这么一提醒,想起拔拔道生的确是奉命去向乐安王传旨的,从时间上算已经足足五天,按理说回援之事十万火急,拓跋范不可能在途中拖拖拉拉,为何还不见回转?
拓跋那脸色颇为担忧的说:“常公说得不错啊,已经五天了为何不见大军回转?莫不是乐安王大军出事了?常公有何见解?”
伊和匹娄金闻言也都神情紧张的看向常英。
常英叹了一口气,说:“老夫推测有几种可能:第一,右厢大军遭遇了柔然大军全军覆没回不来了;第二,途中迷失了方向,耽搁的时日;第三,卫尉卿在前往搬救兵的途中出事了或者迷路了,没有及时向乐安王传达陛下的旨意!如果是第二、第三种情形倒是不打紧,咱们再派人去传递消息;若是第一种情形,那就完了,乐安王登基就成了泡影,我等只能与赵俊生他们一样转而支持永昌王!”
匹娄金摇头:“不可能,乐安王大军有一万精骑,不可能全军覆没连一个人都没有逃回来,一定是第二和第三种情形,我等须再派人去寻找乐安王向其传递消息!”
伊和拓跋那都看向常英,这人年纪大,老成持重,一向颇有主意,如今面临皇位之争,有这样的老家伙在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常英叹道:“也只能如此了!速速再派人去寻找右厢大军,再等两日,若两日内依然没有动静,我等就得考虑支持乐安王是否值得了!”
次日上午辰时。
侍中伊再次通知匹娄金、拓跋那和常英等人秘密会面。
他神情严肃的对三人说:“昨日深夜我已再次派了信使去向乐安王报信,不过今早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何事?”匹娄金率先询问。
伊道:“我发现中曹宗爱自从昨日夜里开始就不见了,直到今日一早才回来,而且看上去神情憔悴,似乎熬了一夜赶了远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匹娄金头脑稍简单,没听出这话有什么问题,拓跋那本能的感觉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只有常英听完后脸色大变。
“常公想到了什么?”伊看见常英的模样急忙问道。
常英看了看三人,说:“老夫怀疑宗爱已经跟赵俊生联手了,我们既然能派人向乐安王通风报信,他们也未必没有派人去向永昌王报信。如果昨夜宗爱是去见乐安王,事情就麻烦了!”
“宗爱见乐安王?难道他不是去向乐安王通风报信的?这有何麻烦?”匹娄金一脸不解的询问。
常英道:“通风报信用得着他本人亲自去么?派一个小太监就足够了!倘若他是想乐安王假传旨意呢?”
“假传旨意?”三人闻言脸色大变。
拓跋那最先反应过来,愤慨道:“是了,宗爱这个狗贼一定是去向乐安王假传旨意了,如此一来,乐安王若是不违抗旨意,就不回带兵返回!”
伊却只皱起了眉头,“不能吧,就算他去假传旨意,下官日期已经派人去向乐安王通风报信了,乐安王怎么会信他?他去假传旨意不是去送死么?”
拓跋那反问:“倘若你派的人没能把消息送到呢?或者根本没能离开就被拦下来了呢?”
伊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王爷是说赵俊生的人把我们派出去的人全部扣下来了,或者把他们都杀了?我的天,这下如何是好?”
“恐怕被拦截下来的不止是我们的人!”拓跋那忧心忡忡的说。
常英接着说:“恐怕直到现在为止,陛下驾崩的消息一直都被封锁着,只有赵俊生派人去通知永昌王了!”
伊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唰的一下瞬间变白了,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这这这么说我等岂不是毫无胜算?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营帐内变得没有任何声音了,直到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常英说:“等等吧,再等一天,明日这个时候若是乐安王那边还没有消息”
山下营地。
拔拔道生在一间营帐内进食,矮几上有蒸饼、羊汤和羊肉,甚至还以一碟炒野菜,可拔拔道生却没有任何胃口,他急着去觐见皇帝,向皇帝解释延误了时间的原因。
“哎”拔拔道生叹息一声,放下筷子,起身向营帐外走去,刚走到营帐门口就被门口站岗的两个兵卒拦了下来。
拔拔道生脸色一变,呵斥道:“大胆,尔等为何拦着本官?”
其中一个兵卒抱拳道:“我等奉命行事,请卫尉卿不要为难我等!”
拔拔道生气急,“呵,赵俊生好大的胆子,去把他叫来,本官要当面质问他为何要如此对待本官!”
两个兵卒充耳不闻。
拔拔道生一生气迈步就向外闯过取,两个兵卒唰唰两下一起拔刀,“卫尉大人若再往前走一步就休怪小人等冒犯了!”
“好胆,本官倒要看看尔等是否真敢对本官动手,来呀!”拔拔道生大怒着向两个兵卒手上的兵器上撞过去。
拔拔道生毕竟是卫尉卿,是朝廷大臣,两个小兵哪里真敢动手,此时见拔拔道生强闯,一时间慌了手脚。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卫尉卿大人何事如此动怒?”
拔拔道生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武将握着刀柄龙行虎步走古来,皱眉道:“你是何人?”
年轻武将来到拔拔道生面前抱拳笑着说:“末将龙襄将军、金陵大营都统、南天堡至大峨山防御使赵俊生见过卫尉卿大人!在东路军时,令郎拔拔抗幢将与末将还算谈得来,三番两次与末将提起卫尉卿!”
拔拔道生上下打量赵俊生一番,“你就是赵俊生?为何要软禁本官?”
赵俊生抱拳道:“卫尉卿大人息怒,末将也是奉命行事啊!”
“奉命?奉谁的命?”拔拔道生怒道。
赵俊生笑了笑反问:“您觉得在这里谁能命令末将?”
拔拔道生想到了皇帝拓跋焘,顿时脸色一白,同时也是悲从心起,他想着自己今年六十岁了,自从年轻时期就开始侍奉开国道武皇帝,历经三朝,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人都是忠厚廉谨,寡欲知足,不慕奢华,虽身居要职,但衣无华饰,食不兼味。一副马鞯使用几十年,已是破旧不堪仍舍不得丢弃。住宅低矮窄小,与朱门连街的华宅高院相比,残如破庙。
他又想着自己一生勤勤恳恳,忠诚不二,为大魏的建立和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却落得被帝王猜忌而遭到软禁的下场,这是为什么?
“陛下,老臣一生问心无愧啊!”拔拔道生向黄岩山方向扑通一声跪下嚎啕大哭。
赵俊生劝道:“卫尉卿大人无须如此,陛下只是让你在山下营地住几日,想必陛下气消了就没事了,帝王之心一向深不可测,您万不可把事情往坏处想,否则容易钻牛角尖啊!来人,扶着卫尉卿大人进帐休息!”
两个兵卒上前搀扶着拔拔道生走进了营帐,赵俊生转身就走,招了招手对走过来的兵头吩咐:“加派岗哨,绝不能让拔拔道生离开这间营帐,否则本将唯你是问!”
“遵命!”
这时李宝走过来抱拳说:“将军,山上派人下来请将军去议事!”
第396章 老家伙阴险狡诈
赵俊生带着李宝和几个亲兵来到山上,正向帅帐走去,宗爱从旁边走过来向他打了一个眼神。
两人来到僻静处,宗爱低声道:“咱家留在山上的小太监发现昨夜深夜时分侍中伊、侍卫统领匹娄金、高昌王拓跋那和太宰常英等人私下聚在一起商议什么,今早咱家回来不久,这四人又私下会面了一次,咱家敢肯定他们已经结成一党!”
赵俊生向左右前后看了看,低声道:“此事我已知晓,昨夜伊又派出了一个信使向乐安王通报消息,被我麾下骑兵拦截下了,经过审问得知他们已经决定支持乐安王了!对了,山上派人说要议事,是何人出面主持的?又要商议何事?”
“是太宰常英这老东西发起的,派人一个一个通知,咱家也是刚刚才知道,不知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且听听这些人要干什么,走!”赵俊生说着与宗爱一起向帅帐走去,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了,众大臣谁支持哪位王爷登基肯定是瞒不住。
走到帅帐门口,赵俊生一看大臣们差不多都来了,帐内没有其他甲士,便吩咐李宝带着亲兵们都在帐外等候。
帅帐之内只剩下门口两个位置,赵俊生也不计较,在其中之一跪坐,宗爱在他旁边,上首主位上空着。
太宰常英咳嗽两声说:“都到齐了啊,那我等就开始议事吧,今日之议是老夫发起的,老夫就先说,敢问赵将军,不知你的辎重何时送达?”
赵俊生没想到这老东西第一个问的是他,他不知这老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回答说:“应该就在今明两日抵达,绝不会超过明日!”
“这就好!”常英说着,又看了其他人一眼,继续说:“陛下被刺驾崩已经过了两日,可如今依旧没有棺椁入殓,众同僚和山上山下的将士们都没有素缟戴孝,这成何体统?”
说到这里,常英愤怒的对众大臣喝问:“我等总不能让陛下龙体一直暴露在外暴晒哦吧?诸位心里难道就能安心?”
这两天众臣也并非是一直在争吵由哪个亲王来登基的事情,也有考虑给皇帝置办丧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西路军本身就没有辎重,粮食和牛羊都是从柔然人手里抢来的,要让大臣们和将士们披麻戴孝就要有大量白布,要给拓跋焘的尸体入殓就必须要有棺椁,置办丧事的一切事物都没有,这里地处漠北,到处都是荒山野岭和一望无际的草原,到哪儿去弄?
冠军将军安颉苦着脸说:“常太宰,你的说的这些我等谁不知道?可弄不到大量的白布如何素缟戴孝?没有工匠如何打造棺椁?你总不能随便叫人砍几根木料钉起来做成棺椁把大行皇帝入殓吧?这也太寒酸了,若是传出去,我等岂不要羞愧至死?”
常英当即说:“你们刚才都听见赵将军说了,他的辎重队最迟明日就能抵达,辎重之中肯定有大量给伤兵使用的纱布,就以纱布让各大臣和将士们戴孝,就以纱布做白幡!辎重队必有工匠,届时让工匠速速打造棺椁,先把大行皇帝龙体入殓再说!诸位,此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大行皇帝的遗体就就要发臭了!陛下啊,老臣有罪啊,臣等无能啊,竟然连给您置办一场像样的丧事都做不到,呜呜呜”
众臣见常英哭得伤心,想起与拓跋焘的君臣之谊,又想起自己等人身为臣子,却找不到一副像样的棺椁把皇帝遗体入殓,也没有条件披麻戴孝,一个个都羞愧得痛哭流涕。
赵俊生却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常英提出要给拓跋焘置办丧事这事无可厚非,可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事,要知道如今可是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在场任何一个大臣的任何一个举动就可能是在为争夺皇位做准备。
常英此时提出给拓跋焘置办丧事会不会有诈?是否可能是阴谋?
赵俊生看见帐内大臣们哭成一片,他可没他们这么伤心,他把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来看待治丧这件事情,治丧会有什么影响?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却又没有抓住,赵俊生搓了搓脸,这时李宝在帐外向他打了一个眼神。
赵俊生起身走出帐外问:“何事?”
李宝在赵俊生耳边低声道:“将军,外围警戒游骑哨拦下了一名左厢军的信使,是长乐王纥奚敬派来的!”
赵俊生闻言感觉突然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常英要给拓跋焘治丧的真实意图了,他可以下令封锁消息,拦截山上大臣们派出去的信使们,但他却不能保证把从外面回来的信使都拦住,一旦宗子军、庶子军、左厢、右厢等各军大将派来的信使远远的看见游骑警戒哨全身素缟、看见山上白幡林立,必然会猜到皇帝驾崩一事,那些信使必然会掉头跑回去,消息就会传到各路大军,到时候局面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吗的,常英这老东西果然阴险狡诈啊,提出治丧这种大臣们根本无法反对的要求!”
赵俊生心里大骂一声,对李宝吩咐:“派人去告诉高修,把人给本将军看好了,不能让他跑了!”
“是!”
赵俊生站在帐外思考着,以什么理由拒绝让所有人披麻戴孝呢?
思考了半响,他才想到了勉强可以交代过去的理由,迈步走进大帐看见众大臣还在哭哭啼啼,于是说道:“诸位,哭解决不了问题,末将有几句话要说,还请诸位公卿听我一言!”
众臣纷纷停止了哭泣,一个个擦干眼泪都看着他。
赵俊生斟酌了一下,对常英说:“常公,您提出让大臣们和将士们给大行皇帝披麻戴孝无可厚非,只是这次来的辎重当中并没有纱布、白布,披麻戴孝怕是没办法进行。辎重队中到是应该有几个工匠,为大行皇帝打造棺椁是没问题的!”
常英有些抓狂:“不可能,辎重之中怎么可能没有纱布?你是在搪塞老夫吧?”
赵俊生的脸当即冷了下来,“常公,末将敬您年老,称呼您一声常公,您若再怀疑末将对陛下的忠诚,末将就不会再对您客气了!辎重之中没有纱布末将能怎么办?末将又不会变戏法给您变出纱布来!”
常英气得白胡子直颤抖,指着赵俊生:“你”
一般情况下,下级官员如何敢对上级官员如此不敬?有皇帝坐镇主持公道,下级官员稍稍对上级官员不恭敬都会受到重罚,官场毕竟等级森严,皇帝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威必然要维持这种等级森严的制度。
可如今皇帝没了,新皇的人选还没着落,赵俊生就算指着常英的鼻子大骂,甚至把他打一顿,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他,都没人把赵俊生怎么样。
这时崔浩回过味来,经过赵俊生这么一闹,他立马明白了常英的意图,他脑子一转,立即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当即说道:“常太宰,本官认为此时此刻让所有人披麻戴孝不妥!
常英大怒:“为何?崔浩啊崔浩,陛下生前对你可不是不薄啊,短短几年就册封你为东郡公,官居太常卿,视你为心腹,可竟然如此不忠不孝”
“太宰息怒,听我一言!”崔浩急忙打断常英,“如今我等大军身处漠北,周围到处都隐藏着柔然人,若是全军素缟,必然会被柔然人的探子探查到,他们不难推测出陛下已驾崩,到时候柔然人尽起大军来攻,我军又因陛下驾崩而士气低落,战之必败,不但我们无法活命,还会被柔然人把陛下的遗体掳走,这难道不是更大的罪过吗?至于治丧之事,等到回到平城,我等禀明新皇和朝廷再为陛下操办一场盛大的丧事即可!”
赵俊生听得眼睛一亮,暗暗向崔浩竖起了大拇指,这家伙高明啊,这个理由简直无法反驳。
常英张了张嘴,神色黯淡下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安颉又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既然不能素缟,那就等辎重队到了命工匠们速速为陛下打造棺椁,尽快把陛下入殓!接下来还是新皇人选问题,此事不能长久拖下去,我等是不是应该派人通知统兵在外的几位大将,让他们率军返回?”
“不可”
营帐内又开始争吵起来,吵了大半天都没有结果,谁都不肯妥协,这次会议再次被迫中断。
次日一早,伊、匹娄金、拓跋那、常英等人再次私下聚集在一起。
“诸位,直到今日,乐安王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几乎可以肯定是赵俊生他们封锁了消息,上次宗爱在夜里外出应该就是去向乐安王假传圣旨了!”伊对其他三人说道。
匹娄金伸手猛的一拍桌子大怒:“这赵俊生的胆子太大了,他竟然敢封锁陛下驾崩的消息,若是让他得了势还了得?我们必须想办法把消息通知乐安王!”
常英摇头:“没有别的办法把消息传出去了,除非各路大军自行返回,但这几乎不可能,大军调动必须要有旨意,无旨意擅自率军返回可是杀头大罪!昨日我以给陛下治丧为由让全军素缟就是想通过这个办法把让各路大军派来的信使察觉到陛下驾崩了,他们看到这些必能会掉头返回把消息带回去,只要各路大军返回,崔浩赵俊生等人一手遮天的局面就会被打破,可如今”
此时拓跋那此时眼中带着杀气说:“诸位,没有别的办法了,如今只能孤注一掷,想办法杀赵俊生,夺取他的兵权!”
第397章 孤注一掷
燕然山北坡大片大片的针叶林生长得极为茂密,一支兵马在山坡下沿着西北方向快速行军。
战马小跑着,兵器和甲胄传出金属摩擦的声音,旌旗迎风吹拂得哗哗作响。
拓跋范手执缰绳扭头问:“花将军,距离柔然人的藏身地还有多远?”
高原上的太阳光照很强烈,只一天的时间,花木兰脸上的皮肤就被晒成了小麦色。
她拿出地图看而来看,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高声回答:“以现在的行军速度还有两个时辰应该可以抵达!”
“再行军一个时辰放慢行军速度,将士们和马匹都需要恢复体力方能作战!”拓跋范思索一番后对部将贺葛那大声命令。
贺葛那答应:“是,王爷!”
行军一个时辰后,右厢大军放慢了行军速度,马匹们都从小跑改成快走。
花木兰认为无论是他还是拓跋范,又或是拓跋范的部将们都没有来过这燕然山北麓,尽管有地图作为参考,但地图太简陋,而且也不一定准确,似乎有必要派侦骑先去探探路。
“王爷,此前侦骑追踪柔然人时并不是走的这条路,我等不熟悉地形,是否应当派侦骑斥候去前方探探路?”
拓跋范听了花木兰的建议,思索一番之后摇头拒绝:“不必,只要知道柔然人的藏身位置就可以了,此时派侦骑过去很容易被柔然人察觉到,等他们做好了准备,我军就达不到突袭的目的了!”
花木兰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她来这里的目的是督促拓跋范对柔然人作战,拖住右厢兵马,尽量为永昌王赶来争取足够的时间,同时也防止拓跋范有可能收到消息之后不顾一切的带兵返回或者犯上作乱。
大军翻过了一道高岗正在下坡,对面两里外的一处山谷口突然慢吞吞走出来一队柔然兵马,双方就在这不经意间遭遇了。
“停”拓跋范勒马停下神色凝重的举起了手臂。
花木兰勒马停下向远处一看,立即说:“王爷,应该就是这支柔然军,看样子他们正准备离开!”
“全军列阵”拓跋范回头一声大吼。
贺葛那等部将们纷纷打马向后方跑去,一边飞驰一边大吼:“王爷下令,全军列阵,列阵!”
由厢兵马们听到命令纷纷以幢为单位布阵。
对面山谷口外的柔然军此时显然也发现了右厢大军,领军的就是图真公主,她此时也是大吃一惊,这支魏军兵马怎么会在这里,但此时已经容不得她细想了,当即下令:“柔然勇士们,列阵迎敌!”
双方兵马都快速行动起来,一阵阵呵斥喧嚣声,大战来临的紧张气氛让许多战马都忍不住嘶叫起来。
柔然人都有些紧张,他们几天前突袭魏军大营、围攻黄岩山时吃过一次败仗,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缓过劲来,士气还没有完全恢复,此时再战难免心中惴惴不安。
双方主将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率先发动攻击必然占据优势,因此他们不等对方列阵完毕就想要抢先攻击。
“右厢将士们,随本王出战,杀”拓跋范抓起长枪向前一指大吼着打马带头冲出去。
“柔然汗国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弯刀和长矛,用鲜卑人的鲜血洗刷你们的耻辱,随本公主杀”图真公主第一次亲自带兵冲锋陷阵了。
双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动了攻击,千军万马在草原上狂奔,马蹄声如雷声滚滚,仿佛晴天霹雳,泥土和草屑被马蹄践踏得飞起,灰尘升向天空,地面不停的抖动,喊杀声一阵阵传遍四方,激昂的战鼓声和苍凉的号角声激励着双方兵马士卒。
“嗖嗖嗖嗖”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双方高速移动的军阵之中飞向天空射向对方头顶。
一个接一个的兵卒中箭后跌落下马被身后的同袍淹没,失去主人的战马本能的躲避危险向战场外逃去。
双方的箭矢对射互相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近距离冲刺结束之后弓箭不起作用了,兵卒们纷纷丢弃骑弓拿出长短兵器近身厮杀。
混战无可避免的发生了,这一仗因为双方不期而遇都没有足够时间来得及部署其他战术,只有简单的对冲骑射和冲阵厮杀。
在分分秒秒都有无数人死亡的战场上,杀人没有多余的动作,有且只有一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刀生、一刀死。
鲜血喷溅、残肢掉落、头颅飞起,吼叫声和惨叫声参杂在一起,只有冰冷的兵器交鸣之声形成点缀。
太阳落下,黑夜降临,残余的柔然人率先撤走了,魏军没有追击,也不能追,夜黑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一仗魏军并没有占据太多优势,杀敌一千也是自损八百。
连夜后撤了二十里之后,拓跋范下令扎宿营,清点损失。
花木兰伤势并未痊愈,经此一战,几乎脱力,疲倦得不想动弹,在吃了一些食物和疗伤药丸之后早早睡下。
次日上午,战损结果出来了,右厢军损失了两千多人,只剩下四千多人,经过带队前去打扫战场的将官派人回来报告,柔然人留在战场的尸首近三千,双方的损失相差不大。
拓跋范把花木兰找来说:“这支柔然军损失了近三千人,根据你提供的消息,他们这次撤走的应该剩下不到一千,这点人马已经对我们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了,而且这些人太少,容易隐藏,若是有心藏起来,我们还真不一定找到。本王的想法是就此撤军返回穹隆岭大营,花将军以为如何?”
花木兰抱拳对拓跋范说:“王爷,我等是奉诏搜讨柔然人,战事远远没有结束,柔然人的损失并不大,如今是放牧的季节,他们并未集中起来,我等若没有收获,如何向皇帝交代?况且,没有穹隆岭大营的旨意,擅自撤回去可是大罪啊!”
拓跋范皱起了眉头,“花将军的意思本王当然清楚,可如今我部损失过大,一万兵马出来,如今只剩下四千余人,还要不少人受伤,箭矢快要用光了,刀枪长矛和盔甲这些损耗严重,必须要补充啊!”
花木兰坚持自己的想法,“王爷,这股柔然人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若是不解决他们始终是一个祸害!末将拦不住王爷率军返回,但请王爷先想清楚回去后如何跟皇帝交代?皇帝若问王爷,难道稍稍有些挫折和困难就打要退堂鼓吗?王爷如何作答?”
拓跋范心里挣扎了一番,却不得不放弃率军返回的想法,下令派出侦骑沿着燕然山北麓搜索柔然人的踪迹,一边搜索,大军一边向西北方向移动。
黄岩山下。
辎重队终于赶来了,比赵俊生预料的迟了一天。
赵俊生、高修、高旭等人看着将士们把辎重从马车上卸下来抬进一顶顶营帐。
“高旭,皇帝驾崩了!”
刚刚押运辎重赶到的高旭明显被赵俊生说的这个消息惊到了,“驾崩了?作战时阵亡的?”
“不是,是被柔然人刺杀的!”
高旭半响没说话,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那如今这里是谁主持大局?”
“随军大臣们在拥立谁为新皇而吵翻了天,我下令封锁了消息,派出去搜讨柔然人的各军大将们都应该还不知道,否则他们早就带兵返回来了!”
说到这里,赵俊生严肃的说:“高旭,我们只能拥立永昌王才能保全自身,才能获得好处,如今这个时候你必须站在我这一边!”
高旭立即抱拳说:“将军放心,属下誓死忠于将军!”
这时一个兵卒带着一个随从模样的人走过来禀报:“将军,山上派人下来求见!”
赵俊生扭头看向那随从,那人拱手作揖:“将军,小人是太常东郡公的随从,我家老爷有事想请将军前去相商!”
“好!”赵俊生答应,看了随从一眼问道:“本将军为何没见过你?”
随从回答:“小人这些天一直待在山上伺候我家老爷的饮食起居,将军自然是没见过小人的!”
赵俊生点点头,把高修拉到一边低声交代了几句,带着李宝和六个亲兵跟着这随从上了山。
等到了山上,赵俊生皱起眉头疑惑的问带路的随从:“咦,这不是去崔公营帐的方向!”
随从笑道:“我家老爷为了保密把会面地点改了,以免引起其他大臣的怀疑!”
赵俊生若有所思。
很快来到一顶营帐内,赵俊生却发现帐内并非是崔浩,而是侍卫统领匹娄金。
“匹娄金统领,不是说崔太常请本将来的吗?怎么是你?”
匹娄金起身笑道:“本将想见见赵将军,担心将军不来,所以只好借崔太常的名义请将军过来一叙!我等一干大臣有意拥立乐安王登基为帝,不知赵将军以为如何?”
赵俊生摇头冷笑:“那不可能,本将军已意属永昌王!尔等在这里费尽心机为乐安王谋划,乐安王本人都不知道,他若不愿意,尔等岂不是拿着热脸贴冷屁股?”
匹娄金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赵将军的意思是没得谈了,那么本将就只好送赵将军下去给大行皇帝陪葬了,来人,杀”
第398章 尘埃落地
只见匹娄金一声令下,大量的侍卫拿着兵器从帐外冲进来,“杀”
除了帐外冲进来的侍卫,匹娄金身侧四个侍卫也纷纷拔刀冲向赵俊生等人。
赵俊生脸色一变,拔刀出击,一边砍杀一边对大喝:“吹号!”
一个亲兵立即掏出号角吹起来,“呜呜呜”
号角声传出,半山腰立马就传来大量的喊杀声,“杀,杀呀”
匹娄金听得脸色大变,拔出腰刀指着赵俊生对围攻赵俊生等人的侍卫们大吼:“快杀了他!”
赵俊生身形快若闪电,冲进帐内的十几个侍卫就被他和李宝等人斩杀殆尽,但带来的亲兵也死了三个,而此时匹娄金却冲破营帐逃了出去。
只听见帐外传来匹娄金的大喝声:“放箭”
“不好!”赵俊生惊叫一声,立即大叫:“快趴下!”
话音落下时,大量的箭矢已经穿透营帐布射进来,两个躲避不及的亲兵当场被射成了刺猬,赵俊生和李宝二人不停的挥舞着兵器把自己周身舞得密不透风。
赵俊生一边挥舞战刀格挡箭矢,一边大喊:“李宝,桌子!”
李宝明白了赵俊生的意思,脚下一挑,前面一张矮几被挑起来挡在了身前,他迅速一只手抓住矮几的脚往后退到了赵俊生的身后,大量的箭矢钉在矮几上。
赵俊生此时也把一张矮几挡在身前,他与李宝和剩下的最后一个亲兵各自用一张矮几挡在身前挡住了从帐外射进来的箭矢。
只几息的工夫,三张矮几上就钉满了箭矢。
赵俊生向二人打眼色,三人一起藏在矮几后慢慢蹲下来,连退步和脚都保护了。
赵俊生身手在地上抓起一把箭矢以内力催发向帐外扬去,“嗖嗖嗖嗖嗖”
帐外立时传来连续几声惨叫,赵俊生又故技重施,一连抓起八把箭矢以内力催发射向帐外,帐外埋伏的侍卫们纷纷被射中,死伤惨重,射进来的箭矢很快变得稀稀拉拉。
“放火箭!”匹娄金的声音再次传来。
“嗖嗖嗖”又是一波箭雨射进来,这是一波火箭,火箭不但“哚哚哚”的钉在矮几上烧起来,还把营帐给点燃了,营帐燃烧冒出大量浓烟。
赵俊生一看形势不妙,当即立断对李宝大吼:“杀出去!”
吼完,三人各自顶着矮几冲向营帐外,迎面就从来大量的大内侍卫,赵俊生和李宝三人怡然不惧,提起兵器砍杀。
“围上去,都给本统领围上去!杀死赵俊生者官升三级,赏千金!”匹娄金举着战刀大叫。
侍卫们顿时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冲上来,赵俊生提着战刀如鬼魅幽灵,一会儿出现在东边砍杀了几个人,一会儿又突然出现在西边砍杀了几个人,围攻的侍卫们连他衣角都没有摸到就死了十几二十个。
“杀杀啊”就在这时大量的喊杀声传遍了山上,无数兵卒拿着兵器冲到山上砍杀大内侍卫和那些守卫山顶的羽林军。
赵俊生扭头一看是高修带着人马冲上来,放心了一大半。
在高修的指挥下,兵卒们把残余的大内侍卫和羽林军兵卒们纷纷围困起来砍杀,死伤惨重之后,剩下的一些侍卫和羽林军兵卒们纷纷举起兵器下跪投降。
赵俊生砍翻最后一个围攻的侍卫,提着血淋淋的战斗走到了神色很是慌张的匹娄金面前。
匹娄金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恢复了正常,他突然眼冒凶光提刀向赵俊生砍来。
狂风刀法被赵俊生使出来,一片片刀光闪过,一连串如幽灵般的残影略过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叮叮当当的兵器交鸣之声传扬开来。
只不过三五个呼吸,武艺不俗的匹娄金身上的盔甲呈大卸八块状掉落,整个人也碎成一块一块的,大量的血水洒落在地上。
就算是经历了多次惨烈厮杀的战场老卒和战将看到这种死法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战斗结束了,投降的羽林军和侍卫们被高修派人押下山去看管,赵俊生安排一些兵将接管山上的守卫和警戒巡逻任务。
刚才还吓得战战兢兢的大臣们此时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从各自的营帐内走出来,渐渐汇聚到了赵俊生面前。
崔浩问道:“赵将军,这”
赵俊生收刀入鞘,对崔浩和众大臣说:“崔公和诸位公卿不必惊慌,匹娄金要拥立乐安王登基为帝,于是事先在营帐附近埋伏刀斧手和弓箭手,以崔公的名义把本将军骗过来想要斩杀本将军夺取兵权,然后再威逼诸位屈从!末将当然不能引颈就戮,只好先送他下去陪大行皇帝!现在没事了,诸位该吃吃,该喝喝!本将军敢以人头担保,在永昌王率军抵达之前,没有任何人再能对诸位的性命造成威胁!”
虽然只是简单的叙述了一下经过,但赵俊生的一字一句都带着强烈的威胁和明确的表态,老子就是要拥立永昌王,谁都别想搞小动作,谁若搞小动作,下场就会跟匹娄金一样!
一些大臣们见赵俊生没有直接向他们动手,他们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赵俊生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永昌王已经得到消息,很快就会率军赶来主持大局,而乐安王本将在这里就跟诸位说句实话,他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先帝驾崩的消息,柔然人还带着他和右厢兵马捉迷藏,这几天连战了几场,根据那边出来的消息,他手下只剩下四千人马!”
“诸位,就算永昌王孤身一人前来,乐安王也休想凭借四千人马登基为帝!他本人都不知道消息,而你们当中却有些人在帮他谋划,本将军就不明白了,你忙活个什么劲?人家感激你吗?人家领你的情吗?希望有些人认清现实,不要把自己和家族的前程给耽搁了!”
原本不少人对于赵俊生的蛮横很是不满,可听了这番话冷静下来一想,可不是么?当事人根本就不知道有登基为帝这回事,他们这帮人却在这里瞎忙活,万一到最后乐安王自己不乐意,他们这帮人岂不是一厢情愿?
哎,罢了罢了,一切都听天由命吧,乐安王啊乐安王,不是我们不想助你,而是实在是形势比人强啊!
一连三天,山上山下都偃旗息鼓了,山上那帮想拥立乐安王的大臣们也没有了其他动作,一个个专心把拓跋焘的遗体入殓,替他守灵。
七月初二,永昌王拓跋健带着本部右卫军人马七千多人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末将赵俊生拜见王爷!”赵俊生在黄岩山以东五里外接到拓跋健并下马参拜。
拓跋焘遇刺驾崩的事情若不是赵俊生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他,他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知道,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参与夺位之争,拓跋健对此心知肚明,赵俊生这次可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他立即跳下马疾步上前把赵俊生扶起:“俊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多谢王爷!王爷终于赶来了,卑职心里一块石头也就落地了!”
幕僚虞纪上前询问:“赵都统,现在情形如何?”
只要拓跋健来了,现在对于赵俊生也不急了,他对拓跋健和虞纪说:“王爷,虞主薄,咱们想去营地安顿,待卑职再慢慢与王爷和虞主薄细说!”
“好!”
三人当即各自上马,在赵俊生的引路下很快来到了黄岩山下的营地。
右卫军各幢人马在各幢将和高修的安排下在旁边新扎下的营地中落脚,给各幢划分营区和分配营帐。
拓跋健和虞纪等人在赵俊生的引路下来来到帅帐,赵俊生请拓跋健上座。
拓跋健见赵俊生早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心中很是感慨,有一个得力的部下打点一切,他这个主上要轻松不少。
“俊生有心了!”
“王爷过奖,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酒肉很快送上来,帅帐内就只有赵俊生、拓跋健和虞纪三人,三人一边进食一边说话,赵俊生把他抵达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详细说了一遍。
拓跋健听后先是对拓跋焘被刺身亡之事而悲痛了好一阵,在赵俊生和虞纪的劝慰下才收起悲伤之情。
赵俊生说:“王爷,这里的随军大臣们都已一致认同若要拥立新皇,必须从此次出征的两位亲王之中选择其一,分别是王爷您和乐安王!乐安王此时正率军在穹隆岭西北两百里外搜讨柔然人,花木将军正在他身边拖住他,他还不知道陛下驾崩之事!末将早已让中曹宗爱以大行皇帝之名义给其下达旨意,让其继续搜讨柔然人!假传旨意之事也是迫不得已,当时情形危机,若不如此,乐安王就要奉命率军回援,先帝驾崩之事就会暴露,他就会占据先机,只怕此时早登基,但毕竟冒用了皇帝之名,乃是大罪,末将等向王爷请罪!”
“另外,末将一直在封锁消息,先帝派出去搜讨柔然人的四路大军的主将目前都还不知道陛下驾崩的消息!”
虞纪急忙对拓跋健说:“王爷,此事可谓赵将军一力撑起了大好局面,功不可没!至于冒用皇帝之名向乐安王假传旨意之事,属下以为此事不宜张杨,待王爷登基,这份旨意要以王爷的名义留档!赵将军、花将军、宗爱等人也是为主心切,万万不能降罪!”
第399章 彩排,影帝级表演!
别说还没有登基,就算已经登基了,拓跋健也不能立即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他对虞纪的建议深以为然:“先生之言与本王不谋而合!”
说完,拓跋健对赵俊生做出了承诺:“此等大事全由俊生一人包办,可谓担了天大的风险,冒着被诛九族的罪名,本王记在心里了,等本王登基,绝不会亏待俊生和将士们!至于假传圣旨一事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本王知道你们也是迫不得已,此乃权宜之计,本王怎会怪罪?”
赵俊生抱拳道:“多谢王爷不罪之恩!王爷,除了末将、花木兰将军、宗爱在此事上出力之外,太常卿崔浩、国师寇谦之、秘书监崔徽等都是明确支持王爷的,侍中伊、太宰常英、高昌王拓跋那以及已死的侍卫统领匹娄金等人都支持乐安王;冠军将军安颉、镇北将军张黎、卫尉卿拔拔道生等其他几个大臣态度不明!”
拓跋健听了赵俊生的介绍,心里有了底,扭头问虞纪:“先生,接下来当如何着手,还请先生替本王谋划一番!”
虞纪摸着胡子思索了一番,当即对拓跋健拱手说:“王爷,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再山上,山上的大臣们若是够聪明,自当知道如何做。王爷今日就早些休息,养足精神,待明日一早再上山祭奠大行皇帝,以亲王之尊接手大行皇帝的丧葬之事,此事不能马虎,不能给天下臣民留下口实!”
拓跋健听到这里不由点点头。
虞纪又问赵俊生:“赵将军能肯定崔浩、寇谦之、崔徽等人是真心拥立王爷的吗?”
“这个自然,末将已与他们商议好几回了!”赵俊生语气极为肯定。
“那好,你速派人去把他们请过来,王爷登基之事要需要他们出力,这必须要事先谋划妥当,绝不能出纰漏和差错!”
赵俊生点点头,走到帅帐门口对李宝低声吩咐了几句,李宝抱拳答应后离去。
等赵俊生回来,虞纪又继续对拓跋健和赵俊生说:“登基大典可以不必太过着急,尽管如今是出征在外,但还是要遵守相关典章制度,马虎不得,但皇帝的名分必须先确定下来,明日就必须把这事办成,谁若反对,就以意图叛乱为由严办!”
“名分确定下来,陛下接受众臣朝拜,行君臣大礼之后,陛下要进行封赏,以收拢人心!”
“而后,陛下下旨,以商讨军情为由命各路大军主将轻装简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大营,等到他们回到这里,他们就知道了所有事情,陛下再看他们的反应和态度决定是杀是留!”
“待陛下收拢西路军兵权,臣以为此次出征漠北的战事已经完结,当速速班师回朝以巩固帝位,正式举行登基大典,内安朝臣之心,外结盟友,待陛下掌控朝政、收拢各地兵权,与民修养生息三五年,陛下再着手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
赵俊生不得不说一句,谋士不愧是谋士,思路清晰,思虑周全,有大局观。
拓跋健大喜:“听先生一席话,顿感茅塞顿开!好好好,哈哈哈”
酒肉饭食吃到尾声,赵俊生忍不住站起来对拓跋健抱拳道:“陛下,末将有一事向陛下禀报!”
“哦?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直接说!”拓跋健喝了一口酒说道。
“是!”赵俊生当即说:“花木兰将军本是女儿之身,还未从军之前就是末将的未婚妻,此前大行皇帝被困敌阵之中,花将军冒死前去救援,身负重伤而暴露了女儿身的身份,末将请陛下允许我二人回乡完婚!”
“啊?花将军竟然是女儿身?这难怪在金陵大营的时候,不是你经常往她的营地里跑,就是她经常去找你,本王还很纳闷呢,营中许多人都怀疑你们二人有龙阳之好呢!原来她是女儿身,还是你的未婚妻,哈哈哈此乃美事一桩,本王答应了,等回到平城登基之后就让你二人回乡完婚!”
“多谢陛下!”
一顿酒菜饭食吃完不久,崔浩、寇谦之、崔徽、宗爱等人快速赶了过来。
三人走进营帐一起对拓跋健行礼:“臣太常卿崔浩、国师寇谦之、秘术监崔徽、中曹宗爱拜见王爷!”
拓跋健面带笑意,抬手说:“诸位卿家免礼!”
“多谢王爷!”
该轮到虞纪表演了,他以一副沉痛的表情说:“大行皇帝驾崩,王爷和虞某以及东路军各军将士们万分悲痛,王爷收到赵将军送去的消息之后痛不欲生,为我大魏和北征数万将士的安危计,王爷忍住悲痛火速赶来稳定大局,这段时日有劳诸位公卿费心了!”
众人急忙说:“此乃臣等份内事!”
尽管已从赵俊生得知这些人的态度,但虞纪还是再进行了试探和确认:“大行皇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主,不知诸位公卿对新帝人选方面是如何考虑的?”
这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崔浩站出来拱手说:“按祖制,当由大行皇帝之子皇子晃继承大统,但皇子晃年纪太小,容易被架空皇权,成为外戚大臣或朝中某些显贵权臣的傀儡,而大行皇帝是被刺驾崩,驾崩前没有留下遗诏,所以帝位传承不能一概以祖制为准!”
“为大魏江山社稷计,我北征军各随军大臣一致认同新皇只能是参与此次北征的亲王之一!永昌王英武伟岸,擅弓马骑***通兵法,带下属宽厚,体恤士卒和百姓,在朝野拥有崇高声望,其才不逊于大行皇帝,若由永昌王继承大统,当是大魏天下百姓之福!”
说罢,由崔浩带头下拜,其他人接二连三下拜,齐声道:“臣等拥立永昌王健为帝!”
拓跋健连忙起身把这几人一一扶起,“众卿之意本王已知晓,快快请起!”
虞纪这下放心了,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对崔浩等人说:“明日王爷上山祭奠大行皇帝之后,还得有人牵头站出来恭请王爷登基为帝,得有人为王爷黄袍加身,还得有人站出来附议,这些事情还要落在诸位的身上啊!”
这一环节崔浩等人早就想过了,他们毕竟是朝廷朝廷大臣,对这类事情很熟悉。
崔浩拱手说:“浩是太常卿,掌典章礼仪祭祀等相关事宜,此事由微臣提出来最恰当不过,陛下尽可放心!”
宗爱急忙说:“咱家是中曹,只要待陛下站出来接受众臣朝拜之时,咱家就立即给陛下披上黄袍,谁若不下跪参拜,即为叛逆!”
崔徽说:“微臣会站出来附议!”
寇谦之一甩拂尘,站出来说:“大行皇帝生前信道教,以道教为国教,明日待陛下接受众臣朝拜之后,贫道便命人搭建道坛,陛下登坛受符,以示天授帝位皇权,是为正统,堵天下悠悠之口!”
拓跋健惊喜交加:“大善!有众卿家谋划辅佐,本王放心!”
又见虞纪对拓跋健说:“陛下,明日众臣拥立您为帝时,您得再三推辞之后方可接受,要不然会被人误认为吃相太难看”
赵俊生听了这话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虞纪真是太有趣了,竟然把曹丕接受汉献帝禅位那一套搬来让拓跋健照着做。
拓跋健还真吃这一套,认为说得虞纪说得极有道理,“虞卿此言大善,到时候还请诸卿配合一二!”
众人纷纷答应:“陛下放心,我等必定配合!”
赵俊生又差点笑尿,这种话拓跋健也好意思说出来,若不亲自参与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玄妙,凭空哪能能想到这事竟然如此有趣?
众人又仔细再斟酌了一下细节,把前后都梳理一遍,直到确认没有问题,拓跋健才让众人散去。
夜里不久,赵俊生就听到高修前来报告说冠军将军安颉、镇北将军张黎二人悄悄进了右卫军营地去帅帐偷偷见拓跋健了。
敢情这二人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其实山上的大臣们白天的时候早就看见拓跋健的人马和大旗到了,却是没有人来,直到入夜之后才偷偷摸摸跑过来表忠心。
赵俊生也理解这二人的想法和情形,拓跋健既然来了,而乐安王却没有丝毫踪影,这事只怕已经成了定居,他们哪里还能保持镇定?还不赶紧过来表示效忠?
等到了半夜,高修又派人向赵俊生报告说太宰常英也偷偷摸摸进了右卫军营地,赵俊生听后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拢。
“这个老东西,真是不要脸啊,眼看着乐安王是没指望了,这老东西竟然立马转投了永昌王的阵营,这是十足的墙头草,完全没有半点政治立场!”
赵俊生躺在行军床上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发现拓跋健、虞纪、崔浩、宗爱、寇谦之、摧毁、张黎、安歇、常英这帮人如同唱大戏一般。
“吗的,这帮人一个个都有影帝级的演技,老子真是自愧不如!”
次日一早,太阳高照,微风拂面。
拓跋健在赵俊生、虞纪和一干幢将兵卒的护卫下上了山,他来到呈放拓跋焘的棺椁灵堂前就扑在棺椁上一阵嚎啕大哭。
“皇兄你死得好惨呐,是臣弟护驾不力,臣弟罪该万死啊”
这哭声真是声情并茂,直教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抹眼泪。
赵俊生看得直感觉一阵恶寒,心中忍不住诽腹:“你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啊?这本事哪里学的?”
第400章 新皇继位,双双封侯
拓跋健哭了一阵子,宗爱上前劝慰,崔浩等一干文臣也纷纷相劝,让其节哀。
“皇兄驾崩之后,军务和国事多亏了诸公费心,又要操持皇兄丧失,本王多谢了,今日夜里就让本王来为皇兄守灵!”
众臣连忙谦虚说:“这都是臣等应该做的!”
崔浩正准备站出来牵头用力拓跋健,侍中伊却抢先站出来对众臣拱手说:“诸公,大行皇帝被刺身亡,国之大丧,举国同悲,但国不可一日无主,而大行皇帝生前并未留下遗诏交代由谁来继承大统,以下官之见,永昌王继承了烈祖(拓跋)、太宗(拓跋嗣)武勇和英明,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臣拥立永昌王为帝!”
灵堂内顿时雅雀无声,在这里的人谁不知道谁此前到底意属哪个当皇帝?这伊很明显就是拓跋范的人,可此时这家伙竟然第一个主动提出拥立拓跋健,这是什么鬼?彩排时不是这么搞的啊!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都被伊搞懵了,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
赵俊生、崔浩等人都在想难道伊这也不要脸的投靠了拓跋健?可拓跋健若是接受了伊,怎么不跟他们这些人通个气,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这家伙突然杀出来打乱节奏算怎么回事?还要不要按照原来安排好的套路进行?
倒是拓跋健最先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不不不,本王才疏学浅,没有多少功劳和威德,如何能够继承大统?诸卿还是另寻他们登基吧!”
赵俊生看见这一幕,不管这伊是真心还是假意,彩排时安排好的必须要按原计划执行,若是计划改变了,拓跋健事先肯定会跟他们进行沟通,现在这一幕肯定是伊临时决定投靠拓跋健,想要博个头彩。
赵俊生当即站出来抱拳道:“王爷自从大行皇帝登基开始就跟随身边南征北战,多次立下战功,这次北征又统领东路军从漠南一直杀到漠北,未尝一败,攻灭柔然部落无数,战功赫赫,威望和才能远超其他亲王,最有资格继承大统者莫过于王爷,请王爷登基为帝!”
“臣附议!”这时崔浩也反应过来,立即说:“乐平王、乐安王母族势力都太大,若他们登基势必会被其母族掌控朝堂,建宁王又年纪尚小,皇子晃更是不满一岁的婴孩,这些人如何能够登基为帝?纵观诸位亲王皇子,唯有王爷最为合适,请王爷登基为帝,完成大行皇帝生前遗志,一统天下,威服四海!”
崔徽也随后站出来叫道:“臣秘书监崔徽附议!”
老将镇北将军张黎和冠军将军安颉依次站出来抱拳高声道:“请王爷登基为帝,臣等誓死效忠!”
“王爷众望所归,请王爷继承大统,登基为帝,老臣等必披肝沥胆、尽心辅佐!”太宰常英也立即站了出来。
接下来又有好几个大臣纷纷站出来尊拓跋健为皇帝,转眼之间整个灵堂内就只剩下高昌王拓跋那没有表态了。
拓跋健看了一眼拓跋那,对众臣摆手道:“不可不可,皇兄虽驾崩,但还留有子嗣皇子晃,理当由我那侄儿继承大统才是,我大魏自开国以来还没有兄终弟及的先例!”
崔浩当即说:“皇子晃太过年幼,还不满周岁,如何能够继承大统?若让皇子晃继承大统,很快就是沦为权臣和后党外戚的傀儡,则祖宗辛苦打下的江山只怕很快会易主啊!请王爷为祖宗江山社稷计登基为帝!”
拓跋健依旧拒绝:“不可不可,四皇兄还在率军与蠕蠕人厮杀,本王却在这里登基,实在不是身为兄弟应该做的,诸位还是请四皇兄回来登基!况且,在场唯一宗室王爷高昌王就不赞同本王登基,看来本王还是德行有亏,不能做这个皇帝!”
这话说得高昌王拓跋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转而又涨得通红。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拓跋那,拓跋那受到如此关照,顿时有些顶不住压力,又一想若此时不表态,只怕不用拓跋健下令,赵俊生就会把他斩杀,到时候他一家老小肯定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拓跋那一想到乐安王拓跋范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只怕真是天意如此,人力强求不得。
罢了罢了,反正大行皇帝驾崩前并未留下遗诏,这皇帝立谁不是立?拓跋健与拓跋范比起来并不差,他想到这里,当即站出来抱拳道:“永昌王误会,臣并非不赞同由王爷登基为帝,而是在想四路兵马主将都在外统兵,就算臣等拥立王爷登基为帝,倘若这四人不同意,只怕免不了一场大战啊!”
立马有人说:“高昌王多虑了,只要王爷能够登基为帝,他们四人若是敢不奉诏就是叛逆之臣,谅他们也不敢!”
拓跋那点头道:“说得也是,等王爷登基之后就有大义名分,他们若反对就收拾他们,臣愿尊永昌王为大魏皇帝!”
宗爱及时拿出拓跋焘此前穿过的龙袍套在拓跋健身上,尖声叫道:“众臣此时还不大礼参拜,还要等到何时?”
众臣纷纷站出来排队一起向拓跋健行大礼参拜,高呼:“臣等参见陛下,请陛下登基为帝!”
拓跋健这才假惺惺走到拓跋焘的灵位前转身对众臣说:“既然众卿认为本王可以登基,本王再推迟就是不是抬举了,本王就暂代皇帝一职,待日后有人比本王更合适,本王再退位让贤!”
众臣当即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帐外、山下传来一阵阵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刻,拓跋健突然有了君临天下的感觉,这感觉实在太爽了。
他定了定神,抬手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众臣纷纷起身。
拓跋健当即开始大封从龙之臣,“高昌王改封高凉王,赐锦缎百匹、百金!”
“崔浩,封梁国公,赏锦缎百匹、百金!”
“寇谦之,封为国师,赐天师称号,赐予百金用于修建道观!”
随着一个个大臣加官进爵,各人都依次站出来谢恩。
最后轮到赵俊生和花木兰了,拓跋健说道:“赵俊生,朕封你为平北将军、云中侯!册封花木兰为虎威将军、武川侯!各赐良田百亩、百金,锦缎百匹,布千匹!”
早有文案官吏把这些封赏一一记录在册,具体实物钱财田亩赏赐要等到回京之后再兑现。
“臣谢主隆恩!”
拓跋健又道:“传朕旨意,山上山下各军将官员一律官升一级,杀牛宰羊、多备酒水,犒赏三军!”
又是一阵呼天喊地的“万岁”传来。
接下来拓跋健又名众臣各司其职,不可懈怠,众臣这才各自散去。
新皇继位自然不能再住在一般的营帐内,就算条件再艰苦也要有一座行宫,崔浩作为太常卿负责召集兵丁和弓箭修建一座行宫,就建在山上,而拓跋焘的灵堂就设在临时行宫内。
另外又有大臣负责筹备全军素缟戴孝之事,还有大臣负责协助拓跋健处理国事政务和军务。
次日,拓跋健就以皇帝名义派人给各路大军下旨,让他们把兵马交给副将或军司马统带,然后轻装简行迅速赶来大营商讨军情和作战部署。
四路钦使出发之后,只过了四天,左厢大将纥奚敬、右厢大将、拓跋范、宗子军大将贺多罗、庶子军大将达奚光亮和护军大将丘穆陵寿都先后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等这些人一到营地,这才知道整个北魏已经是改天换地,先帝拓跋焘驾崩,新皇拓跋健已经继位,这些人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这才距离他们带兵离开还不到半个月的工夫就已经物是人非,他们还真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赵俊生到山上去见拓跋健,向他禀报:“陛下,各路大军的领兵大将都回来了,都被微臣安排在山下营地休息!”
拓跋健问:“他们都知道了?”
“是的,都知道了!”
“反应如何?”
赵俊生说:“回陛下,贺多罗和达奚光亮反应比较激烈,言辞颇有不满和不敬之处;纥奚敬和丘穆陵寿倒是没什么太过激的情绪,只是对先帝驾崩之事颇为悲痛;乐安王这个人微臣看不透,安静得有些不太正常!”
这番话还是说得比较客观,既没有夸大,也没有刻意隐瞒。
拓跋健听了之后沉吟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响,他问虞纪:“虞卿,你觉得朕何时宣诏他们入宫为妥?”
虞纪思量一番走出来行礼说:“陛下,微臣建议让他们在山下营内多休息几日,给他们一点时间,无论何人突然听到这些消息一时间也无法接受,如今陛下初登大宝,当以稳定局面为主,以聚拢人心为上,等过几天再看看他们的态度,若真是冥顽不灵,再做处置也不迟!”
拓跋健采纳了虞纪的建议,对赵俊生吩咐:“在饮食起居上尽量满足他们,但要派人盯着,不许他们离开营地,最重要的是不许他们偷偷跑回军中!”
“遵命!”
赵俊生正要转身走出行宫,拔拔抗快步走进来禀报:“启禀陛下,东路各军及辎重营已经抵达,正在上下扎营,各军大将请求觐见!”
这对于拓跋健是一个好消息,东路各军大将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下属,但只是临时性的,如今这些人要来觐见,就等于承认了他这个新皇帝。
他当即说:“快宣!”
“遵旨!”
赵俊生快步走出去叫道:“拔拔兄,一起走!”
第401章 大檀死公主谋
二人一起从山上下来,赵俊生问:“这几日怎的没看见令尊?他可是朝廷重臣,陛下身边少了他可不行啊,这里里外外很有事情都要他拿主意呢!”
拔拔抗叹道:“还不是因为先帝驾崩之事,毕竟君臣一场,先帝说走就走了,事先也没一个预兆,老头子这几天情绪有些低落,一个人躲在营帐里也不出来,端进去的饭食每次也吃一点点,看着着急啊!”
赵俊生安慰道:“拔拔兄无须担心,这人呐,迟早得向现实妥协,相信令尊过几日就会缓过劲来了,你回去劝劝他,新皇这边还需要他效力呢,他不能总是一蹶不振!”
“多谢赵兄关心,我会的!”
赵俊生扯着闲事:“这次陛下大封功臣,你父子二人一个封王,一个封侯,当真是满门公卿,羡煞旁人呐!”
拔拔抗笑着说:“你还羡慕我父子?我父子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你和花将军可是雪中送炭呐!你们夫妻同心,纵横疆场,携从龙之功双双封侯,可谓千古佳话,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赵俊生颇感惊讶的大笑:“咦,你这鲜卑蛮子竟然还出口成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拔拔抗也不恼赵俊生说他是鲜卑蛮子,拱手笑道:“平日里被家父逼着读了几本书,见笑见笑!不说了,兄弟我还要去宣旨,先走一步!”
赵俊生远远看见拔拔抗把骁骑将军延普、扬武将军万度归、平西将军源贺等人引上了山去,正要转身就看见万语桐和一群女医官从马车上卸下辎重,于是走过去打招呼:“万小姐!”
万语桐转身一看,露出笑容说:“赵将军,恭喜你做了将军!”
“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怎样,一连行军十余日,身体还挺得住吗?”赵俊生。
万语桐转身向营地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还行,就是这漠北的阳光太烈了一些,我们这些姐妹都晒黑了!刚进漠北的时候一眼看去望不到尽头,只觉天地相接,入眼处全部都是青山绿草,羊群如天上的云朵,风景如画,很是新奇,可过了一段时间就感觉乏味了!”
赵俊生不由笑道:“这也正常,新鲜感过去自然就会觉得乏味!”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万语桐,感觉她不但晒黑了不少,还瘦了许多,连同跟她一起的那些女医官也一样,只怕这些时日她们的营养跟不上,毕竟肉食和精粮都优先供应给兵将,而辅助及后勤兵种只能吃粗粮。
“我见你们不仅晒黑了,还瘦了不少,是不是这些时日伙食不好?”
万语桐无奈的摇头:“咱们这些姐妹都是被勒令还俗的,能捡回来一条性命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挑食呢?行了,你事情多,去忙你的吧,我也得山上去祭拜一下先帝!”
赵俊生也很理解万语桐的心情,她毕竟与拓跋焘是一起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就算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还是有两小无猜的交情,而且拓跋焘对她也还算尊重,没有用强,若是换了其他帝王可就不好说。
作为管着数万大军后勤辎重的将军,赵俊生的事情的确很多,各方面都要照顾到,又忙碌了三天,花木兰接到旨意后率领右厢兵马四千余人返回了,随后其他各路人马也相继返回,一时间黄岩山周围营盘如棋盘,星罗密布,把整个黄岩山围在中间。
经过几天的时间,纥奚敬、拓跋范、贺多罗、达奚光亮和丘穆陵寿这些人都接受了现实,一起上山朝见新皇,宣誓效忠。
“木兰,这些天没出什么事吧,途中还顺利吗?”赵俊生取下花木兰肩上的披风问道。
花木兰解下佩剑递给赵俊生,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你知道上次突袭大营并围攻黄岩山的柔然军是谁统带的吗?”
“是谁,难道是咱们的老熟人?”
“正是,就是柔然图真公主!”
赵俊生一愣,“原来是她!我就说柔然人之中还有谁能想出这种计谋,除了她只怕也没有别人了!”
花木兰想起那场战事就心有余悸,感叹说:“图真公主之败是非战之罪,当日围困先帝和羽林军的柔然大将若不是距离包围内圈太近,我也不能杀到他面前斩了他,我们也不能冲出重围,只怕早就成了柔然人的刀下之鬼了;后来你率军突然杀到,图真公主是放松了警惕,若她在周围多派侦骑警戒哨,你没那么容易突然杀来让她没有反应的时间。除了这些,她的运气也真是不好,这一次准备率军再对我们进行突袭,却突然与我们遭遇,到最后只带了几百人逃脱!”
赵俊生走到花木兰对面坐下,“图真公主这个女人不可小觑,以我们对她的了解,只怕她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涿邪山,位于地弗池以南。
在这个时候的涿邪山地形面貌全然不似后世那般是一片戈壁和光秃秃的群山,此时的涿邪山可是碧绿葱葱,漫山遍野的高大树木,南坡和北坡都是大片的草场和针叶林,周围大小数十个湖泊,地底还有地下河经过。
在山中一片山谷内有遍地的营帐,大量的柔然人聚集在这里,中间有一顶庞大的穹庐。
高大穹庐外的空地上聚集了许多悲伤的柔然人,一些和尚在穹庐内念着经、敲木鱼做着法事。
穹庐内正中间躺着一个人,他就是柔然可汗大檀,不过他已经死了,就在昨天深夜死的,上午图真公主带着几百残兵败将惨败而回,大檀气得当场吐血晕倒,直到深夜时分才醒来。
醒来的大檀立即下达了第一道命令,把图真公主关押起来,择日处死;随后又下了第二道命令,宣布次子吴提继承他的可汗之位,这道命令下达之后他再次陷入了昏迷,但再也没有醒来,等到今日早上侍女打水去给他洗漱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全身僵硬,早就没有了气息。
吴提立即接受了柔然群臣的跪拜和拥立成为新的柔然可汗,自号敕连可汗,随即下令操办大檀的丧事。
穹庐内国师法瓒带着他的和尚徒弟们给大檀做着法事,穹庐外又有萨满巫师们正在作跳着巫师舞。
经过一整天的超度,吴提带着大臣武将们、兵卒们和柔然百姓们把大檀抬到山上安葬。
夜里,吴提和众大臣在穹庐内商议柔然汗国接下来的国政。
有大臣认为要立即聚集柔然汗国所有的军事力量与鲜卑人决一死战,也有人认为如今鲜卑人兵锋正盛,不能与鲜卑硬碰硬,应该避其锋芒。
一干大臣武将吵到半夜也没一个结果,吴提心烦之下挥手宣布散会,改日再议。
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顶穹庐外,一个中年柔然人走了过来,门口两个柔然兵立即拦住他:“先可汗有令,图真公主让我柔然大军连连惨败于鲜卑之手,有大罪,任何人不得接近!”
“先可汗已经死了,现在柔然汗国是敕连可汗做主!这里有两块金子,你们分了吧,让我进去见见公主!”中年柔然人从怀中掏出两块金子递过去。
两个柔然兵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抓过金子,递给另一人一块,两人退到了一旁。
中年柔然人立即迈步走过去撩起帐帘走进去,来到穹庐中间向正闭目盘坐的图真公主行礼:“属下见过公主!”
图真公主缓缓睁开眼睛:“有何事?”
“公主,探子来报,鲜卑人的皇帝拓跋焘死了!”
这个消息让图真公主顿时睁大了眼睛,眼神之中迸射出光芒,霍然起身:“这是何时的事情?”
“回公主,具体是哪一天不清楚,但至少有十来天了,如今鲜卑人有了新皇帝,就是原永昌王拓跋健!”
图真公主闻言眼神之中的光芒又暗淡下去了,缓缓坐下,叹息一声说:“他们肯定是封锁了消息,我们得到消息太迟了,若是拓跋焘刚刚死的时候得到消息,我们就可以把消息宣扬出去,鲜卑人的军心必然大乱,那时我们大军出动便可大获全胜!可惜,可惜,天运不在我柔然啊!”
中年柔然人沉默了一下说道:“公主,拓跋健虽然继位,但毕竟才短短几天,他的皇位还不稳当,一些鲜卑大将肯定对他还不服气,他们不能把力气往一处使,我们此时出兵还是大有胜算的!”
图真公主摇头:“没用了,鲜卑人再怎么内斗,但面对我们柔然汗国的进攻时必会同仇敌忾,如今是放牧的季节,各地部族的兵马不能集中,我们没办法聚集大量兵力进行反击啊!有一件事情让我很不解,拓跋焘为何突然死了?是隐疾发作而死,还是鲜卑人内斗时被杀而死?”
“回公主,应该是内斗而死!”
“何以见得?”图真公主问。
“据我们抓到了鲜卑人的舌头交代,拓跋焘是被刺杀的!可我们并未派出刺客,这无疑是他们内部自己干的!属下怀疑是拓跋健派的人做的,因为获利最大的就是他!”
图真公主脸上突然多了一些笑意,“这事挺有趣的!”
中年柔然人问:“公主,难道咱们什么都不做吗?”
图真公主想了想,冷冷道:“当然不能!咱们现在没实力击败拓跋健,但是可以给他找点麻烦的。传本公主的命令,把拓跋焘被刺身亡和拓跋健登基为帝的消息传遍魏国境内,平城的那些王爷公卿们只怕不会甘心让拓跋健坐稳皇位吧?本公主要让鲜卑人自乱阵脚,让他们内部厮杀,损耗他们的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