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暴露位置
野羊岭上的风很大,赵俊生站在山岭上遥看着周围的草原山川和河流地形。
郭毅走过来抱拳禀报:“都统,属下叫人弄了一点热食,开饭了!”
“好!”赵俊生答应一声,收回目光转身走下了野羊岭。
“这是刚刚从弓卢水畔大营传来的书信!”郭毅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看了看,信封上是花木兰的字迹,他把信收入怀中。
临时聚集点的营地内,魏军兵将们都在就着烧开的水吃着干粮、啃着肉干,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讨论着昨夜的袭扰战和伏击战。
一个三角架上吊着一个小铁锅,铁锅里煮着加了野菜和肉干的面糊糊,正散发着一阵香味。
郭毅用一个银碗盛了一碗面糊糊,连同筷子一起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碗筷看了看,笑道:“这些柔然人还真会享受的,竟然用银子做碗!”
“这有啥稀奇的,还有用金子做器皿的!”
赵俊生找了一个马扎坐下,把碗筷放在旁边一块石头上,从怀中掏出花木兰拖人送来的书信打开来看。
花木兰在信的开头首先表达了隐晦的思念之情,接着又说大军一直顺着柔然可汗大檀的人马撤退的方向追击,但始终不能追上。
西路军沿着粟水追击了一段,拓跋焘觉得柔然人是在故意引着西路军追击,于是决定不能按照柔然人的步骤来走,放弃继续沿着粟水追击,而是带着大军转道向西边的菟园水(既蒙古图音河)进军。
途中,西路军路过汉朝大将窦宪当年北击匈奴时留下的一座营垒,这里被称为窦宪故垒。窦宪是谁就不用说了,他是打得北匈奴被迫西迁的东汉名将,前有霍去病“封狼居胥”,后有窦宪“燕然勒功”。
论战功,窦宪不输于卫青和霍去病,他的名气之所以不如卫青、霍去病,只因他是外戚权臣,窦氏一门当时几乎把持了整个汉朝朝政,无恶不作,引起了皇帝的猜忌而被夺了兵权,最后在封地被赐死,一代名将落入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这封信是西路军在窦宪故垒落脚休整时花木兰抽空写的,托了信使送过来,信使在途中为了找到东路军花了不短的时间。
赵俊生收起书信藏在怀中,从花木兰的书信中描述的情形来看,西路军的境况还不错,柔然可汗大檀没有准备,漠北各地柔然部落都没有想到北魏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因此都毫无防备,只能仓促四散奔逃。
西路军的进展还算顺利,不过这也不能代表就没有危险,如果柔然人实在等待机会或者收拢兵力,后面的事情可就难说了。
收起书信后,赵俊生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吃着早饭。
远方天地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骑士正打马狂奔。
没过多久,骑士跑进了临时聚集地在赵俊生面前下马禀报:“启禀都统,柔然人正在收拾东西似乎打算继续行军,他们派了人马去查看昨夜交战的现场!”
赵俊生停下吃饭,问道:“我方阵亡将士的尸首都是否收回,战场是否打扫?”
“人手不足,尚未收回阵亡将士的尸首,也未来得及打扫战场!”
赵俊生叹息道:“看来我们有一些秘密可能会被柔然人发现!”
思索了片刻,赵俊生对斥候吩咐:“斥候队的任务就是继续盯着柔然人,不让他们的大队人马脱离我们的视线,其他的你们不用管!”
“遵命!”斥候抱拳答应后上马离去。
赵俊生吃完早饭把高修找来交代:“派人去告诉白劲光,第一千骑队今天的任务稍作改变,今天不再袭扰柔然大军,而是拦截和袭杀柔然人派出的侦骑探马,若柔然人派出达到或超过一百人的队伍,不要犹豫,立即撤走并及时通知我们这边,把他们引开之后再进行围攻!”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
柔然人营地。
所有人都在做着继续行军的准备,营帐都已经收起来了,很快就可以开拔。
忽合罕打马跑到匹黎先面前跳下马递上去一张弓,“俟利发请看,这是我们从昨夜交战现场找到的一张魏军骑兵弓,属下已经试射过了,这张弓的射程竟然达到了一百五十步,而我们的骑兵弓射程只有一百步左右!”
匹黎先面露震惊,他郑重的接过长弓试着拉开,所需力气只是比柔然人使用的骑兵弓稍稍大一点,可射程竟然增加了一半。
“我明白了,难怪昨夜追击魏军时我军伤亡惨重,而他们只是损失极少的人马,就因为他么的弓比我们的弓射程远,他们可以射倒我军儿郎,而我军却射不到他们!”
忽合罕按胸说:“正是如此!”
匹黎先把弓还给忽合罕:“把它好好保存,日后带回去让人琢磨琢磨,为何它能比我们的弓箭射程远,一定要制作出同等射程的弓,甚至要制作出比它射程更远的弓!”
话是这么说,可匹黎先也知道想要让柔然人自己制作出如此弓箭只怕不太可能,柔然并非是一个擅长以制造工具和兵器的民族,族中根本就没有这种手艺的工匠。
“是!”忽合罕答应,接过了长弓。
匹黎先一看,所有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他对忽合罕下令:“你去传我的命令,把所有人马分为三个部分,第二、四军部署在左翼;第一、三、七军为中路;第八和第九为右翼;剩下的其他各军残部人马都在中路的后队看护牛羊马匹和辎重!”
“另外,在大军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距离大队五里之外部署警戒游骑,以什为单位,一旦发现大队魏军,立即派人来报!另外派出精锐侦骑探哨探查魏军主力在何处,搞清楚他们的兵力规模!”
“遵命!”
匹黎先大军开拔之后,整个上午都风平浪静,既没有魏军前来袭扰,也没有大队魏军前来进攻。
到了午时左右,忽合罕跟在匹黎先身边说:“俟利发,属下推测魏军的兵力肯定不多,否则他们早就杀过来了,完全用不着跟我们玩捉迷藏的把戏!”
匹黎先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个问题我昨夜就想到了,所以今早我让你派出精锐斥候探查他们的大队人马所在之地,就是要找到他们的落脚点跟他们正面开打!对了,派出去的斥候有消息送回来吗?”
“尚未有消息送来!”
匹黎先心里有些不安,问道:“派出去的斥候是不是出了问题?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应该不会吧?”忽合罕有些不确定的回答,“属下派出去的斥候不止一个,而是十几个,他们分散行动,就算一两个出了问题,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出了问题吧?”
殊不知赵俊生已经下令告诉白劲光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清楚掉柔然人派出的斥候。
“报报”
随着连续的喊声传来,一个游骑打马从南边狂奔而来。
匹黎先勒马停下,举手让所有人马都停了下来。
游骑在匹黎先面前勒马停下气喘吁吁禀报:“启禀俟利发,我们这一队游骑遭到了魏军的攻击,等到我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们包围了,除了我逃出来,其他人全都”
匹黎先立即问:“他们有多少人?”
“百十来骑!”
匹黎先愣了一愣,“只有百十来骑?”
“是!”
匹黎先当即派了三百骑兵向南边游骑哨遭到攻击之处飞奔而去。
等派出去了,匹黎先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对忽合罕下令:“快派人向其他三个方向去探查,我们的游骑是否还在!”
“明白!”
过了不久,派去另外三个方向探查的柔然骑兵依次返回来报告,大军外围的部署的游骑哨全部都被杀了,他们找到了他们的尸体,但战马和箭矢不见了。
侦骑探哨一个都没有回来,现在又发现大军外围的警戒游骑哨全部都被干掉了,这不是等于失去了眼睛么?匹黎先感觉从心里感觉到了寒意上涌。
忽合罕神色凝重的提醒匹黎先:“俟利发,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派去的三百骑兵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外围警戒哨距离我们这里只有五六里的距离,按理说早就应该有消息了,可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仿佛这三百骑兵凭空消失一样!”
匹黎先神色从未如此紧张和凝重,他大喝道:“拿羊皮地图来!”
一个亲卫侍从拿来一张大羊皮地图,匹黎先把它摊开在地上,他蹲在地图边寻找着己方所在的位置。
“忽合罕,你觉得他们的本部人马最有可能藏在何处?”
忽合罕蹲在了地图旁,他查看了一番,伸手点在地图上说:“俟利发,我们的位置应该在这里,魏军本部人马的藏身地应该距离我们不远,太远的话他们出来袭击我们的兵马就无法获得补给!您看,这条河边的南岸、鸿雁湖、野羊岭、秃鹫山、黄牛坡这几处都有可能是他们的藏身地,其中野羊岭和秃鹫山已经可以排除了,因为这两处地方在我们的后方了!黄牛坡距离我们稍远,只有鸿雁湖和河畔最有可能是他们的藏身地!”
匹黎先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道:“鸿雁湖是我们的必经之地,他们也许在那儿,但我们迟早要过去,这个不急!忽合罕,我命你率三千骑去湖畔寻找他们的营地,杀光他们!”
第373章 匹黎先的反击
抵达鸿雁湖畔之前,赵俊生一直在马背上睡觉,直到抵达了鸿雁湖才醒来。
鸿雁湖边有许多鸿雁等水鸟,以鸿雁居多,如今天气回暖,一群群鸿雁都从南方返回在这里产卵孵化养育小鸟。
湖边没有可以宿营之处,经过这里的人都只在湖边取水。辎重营的人马就在湖畔两里外的树林边上扎下营地。
高旭、曹蛟和裴进等人坐在赵俊生周围一起商议着接下来的安排。
赵俊生问:“自出征以来,步卒在骑术、骑兵战术方面的操练进行得如何?”
高旭抱拳回答:“将士们的进步很大,特别是骑术,在这大草原上是最好训练骑术的地方,各项战术战法的熟练度也有很大的提高,骑射技的提高是最明显的,主要是跟着大军有足够的箭矢进行练习,我们辎重营掌管着辎重运输和保管,自然是不缺箭矢!”
赵俊生问:“步卒能否转化为骑兵参战?”
曹蛟不由看向高旭,高旭沉吟一下,抱拳回答说:“都统,我认为还不行,弟兄们进步是不小,但时间太短了,从出征到现在也才两个多月,积累和沉淀不够啊,自目前为止,三个千骑队训练过的骑兵战术战法,步兵将士们虽然都练过,但还不够熟悉,配合不够密切,基础还没有打牢固,战术素养还没有到位,现在拉上战场就是给柔然人送菜!”
赵俊生也就是问问,根本就没有指望把只经过两个月训练的步兵当做骑兵使用,他吩咐道:“那就继续操练,基础一定要打牢固!另外,步兵和辎重下一步撤往狼头山,待骑兵兄弟们补给完毕之后你们就出发!”
高旭、曹蛟和裴进一起抱拳拱手:“遵命!”
这时高修急匆匆打马跑过来勒马停下禀报:“都统,事情不妙了,匹黎先派了三千骑兵直奔河畔大营而去!因事出突然,白劲光来不及组织兵力拦截,又担心匹黎先的大队人马脱离我军视线,只能派人过来禀报!”
赵俊生嚯的一下站起来变了脸色,立即对高修下令:“快,下令第二、三千骑集结,随我去速速赶去河畔大营!希望河畔大营外围的警戒哨没有偷懒,希望永昌王他们能够及时反应过来集结兵力迎击,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遵命!”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第二、三千骑队近两千人马集结完毕,赵俊生翻身上马,从李宝手中接过长枪向前一挥:“河畔大营出发!”
高旭、曹蛟和裴进等人纷纷抱拳大喊:“都统一路保重!”
赵俊生挥了挥手,带着大军策马越跑越快。
跑了一段,高修渐渐靠近赵俊生身边大声说:“都统,匹黎先大军所在之地到河畔大营的距离与我们到河畔大营的距离差不多,而我们得到消息时已经过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此时赶过去只怕已经来不及了,若永昌王他们全无防备,柔然人只需要两刻就能冲垮他们!”
赵俊生哪里不知道?他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件事情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知道了若不去救援,事后他可不好交代,他还要指望永昌王帮他挡住来自各方面的迫害和压力,所以永昌王绝对不能有事。
一路上快马加鞭,两匹备用马都轮换骑乘了一次,总算在申时时分赶到了湖畔大军,但依然来迟了。
战斗已经结束,湖畔大营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还未死去的伤员躺在地上或是面露痛苦的呻吟,或是惨嚎不止,跑散的战马和牛羊在河畔何处吃着野草各色旌旗倒在地上被踩踏到底破烂不堪。
营地内许多营帐正在燃烧着,冒出的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发出难闻的臭味,许多兵卒正在清理营地内的同伴尸体和马尸。
赵俊生和高修二人勒马停下,身后的大军也停了下来。
“我的天哪这下各军只怕都损失惨重了!”高修脸色凝重的说道。
赵俊生叹息道:“本都统的麻烦来了!高修,你带着人马返回我们的营地,不要跟其他各军人马接触,以免被传染疫病!李宝,带着亲兵队跟我去见永昌王!”
“遵命!”两人同时抱拳答应。
赵俊生和李宝带着亲兵队在大营门口就停下来了,骑马慢慢走近营地内,随处可见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刀剑、长矛箭矢随处可见,燃烧的营帐还未扑灭。
来到牙帐外,赵俊生刚刚跳下来,骁骑将军延普就大吼着冲上来,“赵俊生你这个混蛋,老子要杀了你!”
一柄锋利的战刀向赵俊生头顶劈过来,李宝手持双斧一跳拦在了赵俊生身前挥动斧头一把将延普的战刀挡开,虎视眈眈的盯着延普。
“你敢拦住本将军?给我死来!”延普暴怒,挥刀向李宝再次狂风暴雨般劈过来。
“当当当”一连串的兵器交鸣之声传扬开来。
永昌王拓跋健从牙帐内走出来见状一声大吼:“住手!”
“当”的一声,李宝再次挡住了延普的劈砍把他的刀架开退后了一步,但依旧挡在赵俊生面前。
拓跋健颇感意外的看了看李宝,据他所知骁骑将军延普也算是有数的猛将,刚才一连串的攻击不可谓不凶猛,十几个招竟然都没有把一个亲兵队长拿下,赵俊生的这个亲兵队长还真有点本事。
延普气喘吁吁对拓跋健大声道:“赵俊生受命去牵制匹黎先大军,而如今我军被匹黎先大军偷袭,损失惨重,此事乃赵俊生严重失职,他难辞其咎,请王爷为死去的将士们做主啊!”
周围的鲜卑籍将军们纷纷下拜高呼:“请王爷为弟兄们做主啊!”
“都起来吧,各军大将进牙帐议事,其他人都散了!”拓跋健摆摆手下达了命令。
跪下的兵将中有人大叫:“王爷不对赵俊生做出处置,我等就不起来!”
“对,不处置赵俊生我等就不起来!”有人立马附和。
拓跋健见状大怒:“怎么,本王说的话不管用了吗?都给本王退下,否则以违抗军令罪论处!”
兵将们想起军法的森严,害怕祸及自身,一些只是起哄瞎闹的兵将顶不住拓跋健的威严吓得悻悻退去,剩下的兵将见没有了其他人的支持,也不敢跟拓跋健对着干,只能愤然起身离去。
拓跋健紧绷着脸走到延普面前盯着他看,又围着他转了一圈,丢下一声冷哼,转身走进了牙帐。
源贺、万度归、赵俊生以及几个元帅属官依次走近牙帐,延普此时已经被拓跋健吓出一声冷汗,抬起手臂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起身跟着走近帐内。
拓跋健在主位上大马金刀坐下,几个属官和各军大将在站在左右两侧,他喝了一口水看向赵俊生沉声问道:“赵都统,你说说吧,柔然人为何会突然杀来?你部不是去牵制拖住他们了吗?他们向大营这边出兵时,你不为何没有拦截?”
“回王爷,昨夜我军”赵俊生把昨夜对柔然军采取的军事行动大致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当柔然人派出兵马来偷袭大营时,卑职和麾下人马正在鸿雁湖等着匹黎先大军,卑职得到消息后就立即率军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在率军赶来的途中,卑职心里一直在想,希望大营外围的警戒哨没有偷懒,希望王爷和诸位将军没有放松警惕,事实却大大出乎卑职的预料,要知道前来偷袭的柔然军只有三千骑兵,而我们大营内却有近三万兵马,现在还是大白天,不是夜间,怎么就被他们只用了不到两刻就击垮了?”
骁骑将军延普又指着赵俊生大吼:“姓赵的,这么说你反而要责怪我们喽?我们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指望你能拖住柔然人,哪知道你如此不中用,否则我等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也不至于被柔然人杀得损失惨重!”
拓跋健竖起了手掌,其他一些将军官员想说话都憋了回去,延普也闭上了嘴巴。
拓跋健问道:“赵都统,本王很疑惑,为何匹黎先会知道我军宿营地而派兵直扑这里?”
赵俊生抱拳回答说:“王爷,柔然人不是傻子,方圆百十里范围之内能够用作大型宿营地的位置就那么几处,他们只要用排除法,就能够确定唯有两处附和要求,就是这里和鸿雁湖!鸿雁湖在他们前进的途中,最迟明天就能抵达,而这里是他们唯一不确定的!”
拓跋健又问:“你的麾下兵将有没有可能被柔然人俘虏了?”
赵俊生想了想,回答说:“王爷,我部损失的人马已经清点过了,除去找到的尸首之外,的确有十几个失踪,都是一些普通士卒,但这也不能说明他们就落在了柔然人手里。而且,卑职的麾下都是汉人,柔然语虽然与鲜卑话同出一源,可也是有大区别的,初次接触之下,被俘的兵将不可能听得懂,柔然人也不可能听懂带方言的汉话,在无法用语言交流的情况下,柔然人怎么可能知道我军大营在这里!”
第374章 借兵
拓跋健没有话可问了,其他将军和官员也都默不出声,只有延普用要杀人的眼神一直盯着赵俊生。
这时主薄兼谋士虞纪站出来对拓跋健拱手说:“王爷,属下以为赵都统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不可能是赵都统的人泄密,定是柔然人推断出了我军的位置!”
延普又叫道:“若是有人被俘了,就算双方互相听不懂对方的话,难道不能用笔写吗?”
“若是会写字,他们还用得去当小兵?”
赵俊生一句话怼得延普无言以对。
拓跋健深吸一口气,起身对众人说:“此事不是赵都统的责任,他手下只有三千骑兵可用,没有责任保护我们近三万人马!自出征以来,我们一路杀到这里,沿途柔然部落毫无防备,大军顺风顺水,没有打过一场恶战,兵将们一个个都骄傲自满,目空一切,也都心生懈怠,放下了警惕之心,被柔然骑兵一冲就垮了,这件事情是本王的错,本王会上书向陛下请罪!”
这番话说得在场的大将们一个个羞愧不已,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事情哪里是赵俊生的责任?近三万人马在大白天竟然被柔然人偷袭成功了,说出去就怕人笑话啊,把责任推给赵俊生无非是为他们自己脸色遮羞而已。
拓跋健又对赵俊生说:“俊生啊,柔然人来袭时,正是骁骑军最先集合起来迎击的,但很快被冲垮,他的人马损失得最多,心里难免心痛难受,我想他并非是刻意针对你,你不要怪他!”
赵俊生抱拳道:“延普将军的心情,卑职很理解,换做是卑职也难免会如此,卑职不会怪他!”
“这样就好!”
说完,拓跋健拍拍手对众将和官员们说:“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众将之间要放下成见,不许生出嫌隙,我们的敌人是柔然人,不是自己人,都明白吗?”
众将一起抱拳:“末将等遵命!”
这时治中从事江源走进来对拓跋健拱手:“王爷,损失算出来了,战死五千三百二十九人,伤两千二百二十六人,其中损失最多的是骁骑军,有近四千人。此外牛羊马匹跑散了数万,兵将们已经去找了!”
在场之人早就猜到这次的损失可能会很大,但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三千柔然骑兵冲击三万人的营地竟然造成了近八千人的的伤亡。
赵俊生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心里大骂,就算是杀八千头猪也不会这么轻松吧?
他问道:“江从事,柔然人留下了多少尸体?”
“不足不足八百!”
赵俊生无语了,不过这也并非全是魏军战力不行和警惕性不够高的原因,这场瘟疫对魏军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拓跋健抱拳说:“王爷,卑职还得带人马赶回去盯着柔然人,防止他们再派人来偷袭,若无其他事情,卑职就向告退了!”
“俊生你等等!”拓跋健叫住赵俊生,走到他面前郑重的交代:“一定要小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兵将们的大叫声:“下雨了,下雨了!”
自出征以来,大军从未遇到过下雨,已经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
赵俊生走到牙帐门口凝视着外面淅淅沥沥的细雨,看这雨下得并不大,也不急,但赵俊生推断这雨只怕不是短时间之内会停下来的。
他眼冒金光,神采奕奕,转过身来对拓跋健抱拳道:“王爷,破敌的时机到了!王爷若想打垮匹黎先,请借卑职三千精骑,明日一早,卑职定派人送来捷报!”
拓跋健走出牙帐看了看天空,皱起了眉头,“这又是风又是雨的,行军时连人带马必然都会被淋个湿透了,等赶到柔然人的营地时又冷又饿,将士们哪有力气打仗?”
“此事不难,只需给每个兵卒发一块油布让他们披在身上便可当蓑衣穿!”赵俊生提出了建议。
拓跋健一听,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只是他担心破敌的可能性有多大,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最少八成!”赵俊生回答了一个很客观的数字。
实际上这还是保守估计,按照赵俊生的估计,匹黎先最多还有七千人,而他若能从拓跋健这里借走三千精骑,他就有六千余骑,两者的兵力相差不大,就算正面交手至少也有一半以上的胜算,更何况还是夜里突袭?
拓跋健凝视赵俊生良久,喊道:“步六孤俟何在?”
步六孤俟是右卫军副将,又是军司马,他的儿子步六孤丽也在右卫军中从军,当任幢将。
他站出来抱拳答应:“末将在!”
“你统带第一、二、五三个幢随赵都统一起攻打匹黎先,一切听从赵都统的安排!”
步六孤俟本来有些抗拒,他是鲜卑人,又是八大姓氏之一的步六孤家族的显贵,让他听从一个汉人的指挥着实有些不情愿,不过拓跋健既然下了命令,他就不能违抗命令,只能答应:“遵命!”
“多谢王爷!”赵俊生对拓跋健道了一声谢,对步六孤俟抱拳说:“步六孤将军,赵某给你两刻时间发放油布、集结人马带足一日干粮。两刻之后,赵某带兵来右卫军营地外与你汇合!”
无论步六孤俟如何不愿意,如今也只能答应:“领命!”
赵俊生告辞拓跋健和其他几个大将,带着李宝返回辎重营营地,立即命人给所有将士每人发放一块油布,让将士们把油布披在身上当雨衣。
这种油布是把粗布用桐油浸泡之后晾干而成,一般用作搭建营帐、行军途中的粮草库房,押运粮草途中也用它来遮盖辎重,防止辎重被雨水淋湿发霉,它的防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高修,我已向永昌王借了三千精骑,打算明日寅时左右对匹黎先发动突袭,我要你带几个人亲自去联络白劲光!如今天降大雨,第一千骑队没有携带防雨布,此时他们只怕已经躲在营帐里了,我要你带几个人亲自去联络白劲光,找到他们的位置,了解他们的状况,然后迅速前往鸿雁湖与我汇合,我们再商量具体的突袭方略!”
高修答应:“遵命!”
片刻之后,高修带上一些干粮和水就带着几个亲兵都披着油布跨上战马冲进了雨中。
两刻时间到了,所有人马已经被分到了油布并把它披在身上系好系带,赵俊生带着他们来到了右卫军营地外。
此时右卫军的三千人马也已经在营地外集结完毕,人人都披着油布,将士们都很惊讶,怎么就没有人想到过要用油布当雨衣。
其实不是没有人想到过,而是这玩意的价格比较高,,除了中兵的装备由朝廷供应之外,州郡兵和镇戍军的装备都由兵将们自筹,遇到下雨时一般不打仗,所以没有人携带雨具,古代的防雨装备都是蓑衣,这东西便宜得多,但它的体型大,不便携带。
步六孤俟打马跑过来向赵俊生抱拳禀报:“赵都统,我右卫军三千人马准备完毕,不知都统打算带我军前往何处?”
“右卫军跟在我辎重营骑兵身后,全军以超过正常的行军速度赶路,赶到鸿雁湖畔吃晚饭!”
“遵令!”
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雨水不停的从头盔边沿低落在油布上,一阵阵风吹来,所有人的脸上都被雨水打湿了。
赵俊生手持长枪向前一挥:“全军开拔,出发!”
辎重营的骑兵在赵俊生的带领下先行,步六孤俟随后带着右卫军三千精骑跟上,大军兵马一路上连续两次加快速度,中间换了一次马,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抵达了鸿雁湖畔的营地中。
高旭、曹蛟和裴进等人迎了出来。
赵俊生对裴进大声问:“军中是否还有多余的营帐?”
裴进回答:“尚有两百余顶,是做备用的!”
“曹蛟你快发动将士们把这些营帐全部搭建起来供我军骑兵将士们休息避雨!裴进,快去让伙夫们生火造饭!”
“遵命!”
赵俊生又对高旭下令:“你带步六孤俟将军和他麾下右卫军将士们去我骑兵将士们的营帐内避雨和休息!”
“是,都统!”高旭答应,对步六孤俟叫道:“请将军带着你的人跟我走吧,雨势太大了,抓紧时间!”
步六孤俟对赵俊生抱了抱拳,带上人马跟着高旭走了。
赵俊生带上骑兵将士们与步兵将士们一起冒雨搭建营帐。
正忙碌的时候,步六孤俟却带着麾下右卫军兵将们披着油布跑过来帮忙,数千人一起劳作,很快就把所有营帐都搭建起来了。
在营帐内,曹蛟抹着脸上的雨水对赵俊生说:“都统,这个步六孤俟还算知道一些好歹,竟主动带人冒雨帮忙,若是换做其他傲慢的鲜卑将军,才不会管我们这些汉人的死活呢!”
赵俊生笑着说:“不管什么人,总是有好有坏的,咱们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都统,高都尉带人回来了!”亲兵快步走进来想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立即说:“快让他进来烤烤火!”
高修走了进来,取下了身上的油布,接过亲兵递过去的毛巾擦干净脸,又灌下一碗热水后对赵俊生说:“都统,找到白劲光他们了!因雨势太大,他们没有带更换的衣裳,也没有带雨具,只能躲在营帐内避雨,袭扰行动也只能暂时中止!”
第375章 心理较量
赵俊生就猜到第一千骑队的袭扰任务肯定会因为下雨而被迫中止,在这个季节淋雨之后身体热量会迅速流失,感染风寒的机率是很大的,一旦感染风寒,将士们必然会散失战斗力。
在这种情况下,白劲光下令中止袭扰任务,也是无可厚非,只是白劲光没有充分认识到他们袭扰任务的重要性,也没有意识到军令一旦下达就如同山岳倒塌不可更改,就算全军覆没也要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就是罪!
赵俊生权衡了一下,对高修下令:“让裴进准备一批油布用马匹驮着,你带队驮运过去给第一千骑队并接管指挥权,今夜就算天上下刀子,你给得给本都统继续执行袭扰任务,直到本都统带着人马赶到为止!你先去吃饭吧,吃完饭等裴进这边给你准备妥当了就立即出发!”
“遵命!”高修抱拳答应,转就从亲兵手里接过油布披在身上走向帐外。
“等等!”赵俊生起身叫住高修,走过去看着他说:“让白劲光回来述职,接令之后不许停留,本都统在这里等他!”
高修意识到白劲光这次只怕
雨滴落在营帐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赵俊生看见高修带着亲兵消失在雨中才转身走近帐内背着手思索着今夜的作战方略。
没过多久,裴进亲自带着人给赵俊生送来了饭食,他把饭菜和酒肉摆在小矮几上,说道:“都统,下雨了,喝点酒吧,身上暖和一些!”
赵俊生看着酒坛问:“营中还有多少坛酒?”
裴进回答道:“还有五百坛,喝碗就没有了,辎重运送的路程太远了,下一批辎重要等一个月才押运过来,都统问这个作甚?”
赵俊生吩咐道:“给高修准备一百坛送过去,让第一千骑队执行袭扰任务时喝一碗酒去去寒气!另外再准备一些酒,明日凌晨寅时本都统率军出发时给每个人喝上一碗!我们走后,你这边要立即带伙夫们过去给将士们煮姜汤!”
裴进答应:“是,属下记住了!”
这时帐外值守的李宝进来高声报告:“都统,步六孤将军来了!”
下雨的原因,说话声太小根本就听不清,赵俊生高声喊:“请将军进来!”
步六孤俟走进来对赵俊生抱了抱拳,赵俊生抱拳回礼,请他在马扎上就坐,并发出邀请:“赵某正要就食,将军若不嫌弃食物粗糙就一起吧!”
步六孤俟正饿着,也不客气:“多谢!”
赵俊生立即吩咐裴进派人再送一些酒肉过来,看见步六孤俟身后还站着两个年轻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年轻小将,于是询问:“这两位是?”
步六孤俟侧身给赵俊生介绍,“这是拔拔抗,右卫军第一幢幢将,是汝阴公、廷尉卿拔拔道生之子!”
拔拔抗长得英武雄壮,与他父亲拔拔道生的文弱完全相反,待步六孤俟介绍完,他就向赵俊生抱拳:“见过赵都统!”
赵俊生笑着说:“拔拔兄不必客气,你我年纪相仿,应该比较谈得来,以后有用得上我找某人的只管开口!”
拔拔抗脸上露出笑容,“赵都统爽快,不似其他汉人那般做作和扭捏,你这朋友我拔拔抗交定了!”
“赵某荣幸之至!”
步六孤俟又介绍另外一个年轻小将:“这是犬子步六孤丽,年纪轻轻不太懂事,喜欢瞎胡闹,所以本将带在身边磨砺一番,还请赵都统多加照拂!”
“将军客气了!”赵俊生答应,对步六孤丽抱拳笑着说:“丽兄弟,咱们都是年轻人,没有代沟,应该聊得来,日后若要逛窑子必须得叫上我才好!”
步六孤丽面露尴尬,他父亲步六孤俟不由哭笑不得,而拔拔抗却是放声大笑。
这时有兵卒送来了几人份的饭食放在各自面前的矮几上。
赵俊生招呼:“将军、两位兄弟,来来来,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三人各自抱拳后坐下,本来就已经很饿了,纷纷开动起来。
吃了各半饱之后,步六孤俟问道:“赵都统,这一仗你打算如何打?”
赵俊生把嘴里的肉食咽下,喝了一口酒说道:“大军兵马初步定在寅时出发,以此地到匹黎先大军的距离,再结合现在的天气路况,大约一个时辰可赶到柔然人的营地附近,赶到之后只稍作调整,不做长时间停留,直接发动进攻!”
步六孤丽年纪轻,有什么不懂或不解的完全不顾及,直接询问:“只有一个时辰的距离?这里距离太近了吧?我军斥候既然能得知他们的营地所在,他们的斥候必然也会探查到我军营地所在,他们不会对我军没有防备,万一他们设下陷阱,我们贸然杀过去中计了如何是好?”
赵俊生停下来对站在旁边的亲兵招呼一声,让其把地图挂在旁边。
“将军、二位兄弟,在帅帐的时候赵某就跟王爷和众将军分析过了,这周围能够作为大型宿营地的位置就这么几个,柔然人显然也知道只有河畔大营和这里所在的位置最合适,白天他们突袭了河畔大营,必然不会以为我们在这里还有第二个营地!”
“再有,从今日早上起,赵某就派出数支小股精锐骑兵在柔然大军附近袭杀他们派出的斥候和警戒游骑,赵某可以用脑袋担保,匹黎先不会知道我军内情!”
说到这里,赵俊生起身走到地图边对三人说:“将军、二位兄弟请看,因为下雨,柔然人在行军途中被迫就近扎营,他们营地在一道高岗之下,高岗不高,但坡度太陡,步兵可以爬上去,但骑兵不行。除此之外,其他三面都毫无遮拦!赵某的想法是你我二军分别从两个方向发动攻击,让匹黎先前后不能兼顾,我等两面夹击,必然可以击溃匹黎先大军,随后就是分兵追杀、扩大战果,不知将军和二位兄弟以为这个方略如何?”
步六孤俟皱眉说道:“如今天降大雨,风雨加身,行军都很困难,打仗冲杀更加困难,将士们都心生抵触,士气不高,强行发动只怕效果不佳啊!”
赵俊生笑着说:“将军这么想就对了,我们都知道这一点,难道匹黎先不知道吗?他和他麾下的柔然兵马必然也会因此而放松警惕之心!如今天时和地利都在我,只要你我二军同心协力,那么岂有不胜之理?所以还请将军去说服麾下将士们,许下重赏,让将士们克服困难!”
步六孤俟沉思了一下,他心里有些认同赵俊生的说法,答应道:“本将试试吧!”
拔拔抗这时停下筷子说:“赵兄,我们与柔然人的营地距离太近了,匹黎先如果不是笨蛋,他在营地内就不可能没有部署防备我们突袭的招数!”
赵云生笑着说:“拔拔兄说得不错,经过昨夜的交锋和今日他派骑兵突袭我河畔大营可以看出来,匹黎先非但不是笨蛋,还很狡诈和聪明!不过赵某说一点,匹黎先的兵力只有七千人左右,而贵我两军有六千余人,兵力相差不大,就算是正面交锋,我们也不惧他们,更何况是突袭呢?”
“还有,匹黎先的兵马都是骑兵,不是步卒,猫在营地内能有何作为?除非他们有步卒可以建造一些防御设施进行抵挡,但他们不是。他们能做的无非就是能够随时做好准备迎战。直到此时,赵某的人一直都在对匹黎先的人进行袭扰,始终在外围鼓噪喧嚣,但却不攻入营地,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形成习惯性的认为我们不会攻入营地,那时你我两面夹击他如何能抵挡?”
步六孤俟三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柔然军营地。
牙帐内油灯被透过帐帘外漏进来的风吹得摇摆不定,匹黎先眉头紧皱,忽合罕和几个大将、巫师站在两侧,人人的脸上都呈现出担忧。
这时一个大将出声说:“要我说魏军这就是在故弄玄虚,他们都在营地外鼓噪喧嚣了这么多次了,是否有一次杀进来过?咱们其实是自己吓自己,我建议各位都回去休息,魏军要鼓噪就让他们鼓噪,反正他们鼓噪的人又不多,没有胆量杀进来,咱们睡咱们的!”
忽合罕反问:“倘若大队人马突然杀进来呢?”
那人不出声了。
“一朝被动,处处被动啊!魏军这是有预谋的,否则我们绝不会如此毫无反击之力!如今连派出去的斥候都全部消失不见,很显然是遭了毒手,周围的警戒哨也屡次全部被灭,魏军对我们了如指掌,而我们对他们却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在河畔搭建了用地,有数万人马!如此多的兵马不来大举进攻,却是屡次只派小股人马来袭扰,他们也是要活活拖垮我们呀!”
一个大将的话让其他人的心情更加沉重。
匹黎先知道不能再让这种情绪继续发酵和漫延下去,否则不用魏军杀过来,柔然人自己就会把自己吓垮掉。
匹黎先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说:“诸位将军不必担心,我们已经做好了相关的防御部署!再有,如今天降大雨,他们可以派小股人马袭扰,但从河畔营地到这里有几十里,冒着如此风雨前来突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怕等赶到这里早就冻得瑟瑟发抖了,还如何突袭我军营地?”
第376章 雨夜突袭
忽合罕对匹黎先说:“俟利发,从昨日夜里开始,魏军除了有一次趁我们不注意派少量骑兵杀进来冲散了不少牲畜之外,就再也没有冲进来。其他时候都只是在营地敲锣打鼓,并未实质上对我军发动过进攻,我军的损失都是冲出营地之后造成的,可见他们的目的只是不停的袭扰我军,想把我们引到他们预设的埋伏地点!再有,就是一直不让我们睡觉休息,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两夜了,儿郎们都非常疲倦,许多人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匹黎先心里琢磨了半响,今夜风雨这么大,魏军真有能耐冒着狂风暴雨杀过来么?没有雨具刚出营帐就会被淋个通透,走不出几里就会冷得浑身发抖,不说人,就是马都受不了,这种情况下如何连夜冒雨来袭?
匹黎先深吸一口气,他有了决定,对忽合罕下令:“忽合罕传我军令,命第二军在前营各营帐内待命,第四军在左侧各营帐待命,第六营在右侧各营帐待命,随时准备迎击来犯之敌;命其他各军退到后营休息,刀不离手、衣不卸甲、马不离鞍!都给我睡觉,没有命令不准起来!”
“遵命!”忽合罕按胸躬身答应后转身走出牙帐冒雨去传达命令了。
匹黎先又对帐内其他大将摆手:“你们都回去按军令执行吧!”
大将们纷纷行礼后告退。
匹黎先等所有人都走出牙帐只感觉一身的疲倦,他也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长途行军是很耗费体力的,此时只感觉一阵疲倦袭来,便靠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鸿雁湖畔。
赵俊生带着高旭、曹蛟和五六个千夫长在营地内各营帐巡视了一遍,因有作战任务,将士们吃完饭早早就睡下了,营地内固定警戒和巡逻哨一切正常。
打发走高旭、曹蛟等人之后,赵俊生回到牙帐解下防水雨布挂起来,解下腰刀放在一旁,盘腿坐下开始搬运内力真气、震荡气血锤炼肉身。
戌时刚过,李宝在帐外轻轻叫了一声:“都统!”
“何事?”赵俊生停止修炼出声询问。
“白千夫长回来了,求见都统!”
赵俊生缓缓收功,睁开了眼睛,“让他进来!”
浑身湿漉漉的白劲光走了进来,在牙帐中间停下躬身抱拳道:“属下拜见都统!”
赵俊生看见他这模样皱眉道:“你怎么成了落汤鸡?难道高修没有给你们带去防水油布?”
“带了,也给将士们分发下去了,只是属下回来的途中迎着风雨赶路,不小心让风把油布给吹走了,黑夜中有一时间找不到,只能冒雨赶了回来!”
赵俊生让旁边的亲兵给白劲光弄点吃的,又倒了一碗酒给他,“喝了它!”
牙帐中生着火,尽管烤着火,还喝了一大碗酒,白劲光仍旧冷得不停的发抖。
赵俊生看他这样子实在冻得不行,起身走到旁边一个箱子里拿出一套衣裳丢给他:“换上它准备吃饭!”
“这多谢都统!”白劲光迟疑了一下,见赵俊生眼睛一瞪,便吓得不敢拒绝,道谢后立即卸甲,脱下湿衣裳,换上干衣裳,如此才好了许多,等到饭菜送来,一顿饱饭下肚,又喝了一碗姜汤,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才觉得通体舒泰。
赵俊生把一根干柴丢进火堆问道:“知道为何把你叫回来吗?”
高修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提醒过了,白劲光对此心知肚明,低着头回答:“属下、属下因天降大雨擅自终止了袭扰任务,请都统治罪!”
“当然要治罪,还要从重处置,你以为你能幸免?”赵俊生突然跳起来大声咆哮。
白劲光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上。
赵俊生走到他面前大吼:“你告诉本都统,何为军令?”
“军令军令不容违抗!”白劲光底气不足的回答。
“军令远远不止不容违抗,军令的执行也不容打折扣!军令就是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让你杀人你不能放火;让你三天不准吃喝你就算活活饿死也不能尝一口;让你前进,前方就算是万丈悬崖、刀山火海,你也得一往无前、视死如归,懂吗?”
白劲光瑟瑟发抖,“属下、属下知罪!”
赵俊生铁青着脸,一把将白劲光提起来,喝问:“会写字否?”
“不、不会!”
赵俊生冷哼一声:“不会写字你当个屁的千夫长,从现在起降为兵头!自己找人交你读书识字,三个月之内要会写书信、写检讨书,到了时间交给本都统一份检讨书,交不出检讨书,你就等着当一辈子兵头!以你之罪本该开刀问斩,以儆效尤。念你是初犯,又没有造成重大损失,从千夫长降为兵头,重打五十军棍!来人,拖出去,打!”
“多谢都统不杀之恩”
几个亲兵如狼似虎的冲进来把白劲光拖到旁边营帐内行刑,直打得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愣是咬碎了牙也没有吭一声。
高旭、曹蛟和其他千夫长、百夫长、幢将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个都心有戚戚。
凌晨,丑时三刻。
雨依旧下,风仍然在刮,天空中还在不时电闪雷鸣。
“呜呜呜”集合的号角声响起并在风雨中传扬开来。
各个营帐内的兵卒们一个个睁开眼睛直挺挺的坐起,并迅速把毛毯叠好卷起用绳索捆好背在背上,又把油布披在身上系好系带,再取来腰刀挂在腰间,背上弓箭,拿上长矛跑到旁边营帐牵着战马赶到营中空地上列队集合。
一盏茶的工夫后,赵俊生带着高旭、曹蛟等人骑着马来到了大军阵前。
两个千骑队正在各自清点人数,赵俊生扭头向右卫军营帐那边看去,发现右卫军只有少量的兵将们一个个正慢慢吞吞打着哈欠走出来,估计大部分人还在帐内穿衣穿靴。
赵俊生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启禀都统,骑兵第二千骑队一千零八十六人全部到齐,无人请假!”
“启禀都统,骑兵第三千骑队一千一百二十一人全部到齐,无人请假!”
随后,步兵三个营的五个千夫长也依次前来报告清点的人数,都是全部到齐,无一人迟到和请假!
赵俊生使用了内力,高声道:“风雨只能给我们造成阻碍和困难,但阻挡不了我们前进的步伐和击败柔然人的决心!没有人比我们更加渴望胜利,因为胜利就意味着荣耀和财富,我们靠自己的本事为自己挣得荣耀、获取财富,无愧于心!我们只为自己和家人而战!”
“战、战、战”所有人都被点燃了沸腾的血液,举着兵器大吼着。
“现在解散吃早饭,三刻之后准时出发!”
兵卒们各自散去,回到营帐后拿了碗筷去伙房处领取饭食。
赵俊生对李宝吩咐:“派人去跟步六孤俟说一声,提醒他,让他的人马动作快一些,寅时准时出发,谁若耽搁了开拔的时辰,军法从事!”
“是!”
算上排队领取饭食的时间,兵卒们进食的时间并不是特别充裕,最先排队的人还好,拍排在最后的只怕要狼吞虎咽才能在大军开拔之前吃饭并赶去集合。
距离寅时只有一盏茶的工夫的时候,赵俊生命人吹响了集结的号角,辎重营的人马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牵着马赶到集结点完成了整队。
赵俊生早就安排了督战队在集结点外围抓人,过了集结时间还没有到场的一律被拦在下并控制起来。
一共十七个人被督战队的人押到了两军阵前。
赵俊生看了看旁边亲兵手上提着的沙漏,对步六孤俟说:“步六孤将军,这些都是你的人,赵某给你面子,把他们交给你处置!还有六十息就到了开拔的时间,希望将军不要延误了时辰,否则王爷那里不好交代!”
步六孤俟看着赵俊生严肃的面容与此前笑眯眯的友好态度截然不同,心中泛起了寒意,看赵俊生这个样子绝不是在开玩笑。
“来人,此十七人集结时故意拖延,延误大军开拔,斩了!”
无论这些人如何的叫骂求饶,行刑的兵卒们也没有怜悯,否则被怜悯的就是他们。
当十七颗人头滚落在地,右卫军许多兵将都庆幸不已,他们也只比这十七个人早那么一点点。
“时辰已到,出发!”
赵俊生一声大吼,第二千骑队率先出发,紧接着是第三千骑队、第一步兵千人队。
右卫军兵将们一个个骂骂咧咧的,他们从未在这种恶劣的天气打过仗,尽管披着防水雨布,可依然感觉冷得要命。
风雨交加让所有人都无法停下来,反而要加快行军速度,让自己的身体发热,行军速度太慢会让身体发热减少,而感觉很冷。
冒着风雨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两支兵马抵达了柔然人营地的外围附近,赵俊生早已经派人跟高修统带的第一千骑队进行了接洽,斥候队长也随后赶来见到赵俊生禀报了柔然人营地内的情况。
“步六孤俟将军,东西两面,你选择一个!”
“西面吧!”步六孤俟选择了最近位置。
赵俊生当即说:“那好!高旭你带步兵第一第二千人队翻越高岗进攻,曹蛟带步卒第三第四千人队从南面进攻,我亲自带骑兵第二和第三千骑队从西面进攻!高修,你带第一千骑队负责外围,拦截逃走的柔然人!”
第377章 临阵指挥的较量
赵俊生的命令下达后,四路人们各自散开赶往预定地点,准备在预定的时间发动突袭。
曹蛟被赵俊生叫住,“你带人在南边列阵靠近柔然人的营地,在营地外挡住他们出逃的路即可,不要冲进营地。你们是步兵,行动之中军阵经不起骑兵冲杀,列阵以逸待劳吧!”
“属下明白!”
赵俊生带着第二、第三千骑队绕了一大圈来到了柔然人营地的东面,若不是雨夜雷声滚滚,如此大规模的骑兵调动必然会惊醒柔然人。
刚刚赶到预定地点,赵俊生拿过沙漏一看,距离出击的预定时间还有一盏茶的时间,而就在这时,雨渐渐小了,只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雨停了,风也停了。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天空,竟然是一副星空朗照。
战马的嘴早就被套住,马蹄被包裹住,所有人的嘴上都咬着一根棍子,没有人发出声音。
空气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远处的草丛里竟然传来一阵阵虫鸣声。
赵俊生骑在马背上看着两里外的一片漆黑的柔然人营地,他心里忽然想着,柔然人会不会发现风雨停了?他们会不会做了应急的准备?
正在思索间,李宝提醒道:“都统,预定出击的时间到了!”
这时正在翻越山岗的高旭军还没有动静,可能是翻越山岗时延误了时间,但步六孤俟此时已经发动了,大量的喊杀声从柔然人营地的西边传来,一条火龙在黑夜中格外显眼,以迅猛的速度一头撞向柔然人的营地。
赵俊生再次抬头看了看朗朗星空,说:“再等等!”
两个千夫长在各自的队伍前,他们也知道出击的时间已到,但赵俊生却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下令出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敢问。
李宝有些不解,忍不住问:“都统,为何不按预定的时间出击?事后只怕不好向后卫军那边交代”。
赵俊生叹道:“人算不如天算啊,你没发现风雨停了吗?我担心柔然人可能因为发现风雨停了而提高了警惕。再等等吧,让右卫军先打头阵探探路,耽搁一盏茶的工夫不会出什么大事,如果营地内真有陷阱,正好让右卫军把陷阱探出来!”
李宝闭口不再说话。
柔然人营地西面,右卫军在步六孤俟的指挥下一头冲向了柔然人营地外围营帐之中。
突然,一排十几骑一起向前栽倒下去,战马栽倒在地上发出惨叫声:“啾啾”
马背上右卫军骑兵们也一头摔在地上,有人当场摔断了脊骨,有人在地上连续打了五六个滚才停下来生死不知。
“轰轰轰”在右卫军骑兵的冲锋路上,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大量的大坑和深坑,高速奔驰的右卫军骑兵一个个栽进了陷阱坑中。
依旧有不计其数的右卫军骑兵被柔然人设置在外围的绊马索连人带马绊倒在地。
在损失了上百个骑兵之后,绊马索也因不堪负重而崩断了,一个陷马坑因挖掘的时间不够充分而深度不够深,不够大,容纳的尸体不够多,很快就被右卫军骑兵们的尸体和马尸填满。
而正是这些绊马索和陷阱坑给营地内的柔然人赢得了时间,一千柔然人跨上战马在领兵大将的统带下向右卫军骑兵们冲过来。
“终于等到你们了,天杀的鲜卑人,让你们尝尝我柔然铁骑的厉害!儿郎们,随我杀光这些可恨的鲜卑人,砍下他们的头颅做夜壶!杀啊”
“杀啊”
“嗖嗖嗖”一阵箭雨射过去,正在冲锋的右卫军当场倒下一大片。
拔拔抗瞪着通红的眼睛大吼,“该死,柔然人有了防备!兄弟们不要怕,跟我杀!”
尽管知道柔然人有了防备,此时进攻已经很不利,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想退也退不了,只能向前冲,冲进柔然人的营地就是胜利。
右卫军这边正在全力从西边发动进攻,也没有人注意赵俊生在东面是否已经发动,包括领兵大将步六孤俟也在军中挥舞着马槊杀敌。
柔然人后营,这里靠在高岗下,六千柔然骑兵已经做好了准备。
匹黎先观察了一下,推断进攻的鲜卑人大约有三千骑,当即命令:“第三军、第五、第七军去支援第六军,击败来犯之敌!”
“遵命!”三员大将抱拳答应,各自打马跑到本队面前,拔出弯刀向西方大吼:“儿郎们,跟我杀鲜卑人!”
“杀鲜卑人,杀啊”
“轰隆隆”大量的马蹄声从营地内传出,三股黑色的洪流向西方奔去。
柔然人营地东面两里外,李宝再次提醒:“都统,一盏茶的时间到了!”
赵俊生此时再往营地内看去,柔然人的营地内已经是灯火通明,三支举着火把的柔然骑兵正向右卫军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赵俊生知道不能再等了,否则一旦等右卫军被冲垮,局势就不容易扭转,他正要下令出击,一个侦骑跑过来大叫:“都统,柔然人在营地外围布置了大量的绊马索和大型陷阱,一定要小心!”
赵俊生心头一抖,差点就一头撞进了柔然人的陷阱之中了,幸亏及时得到了消息,当即下令:“第二千骑队派一个牙过去绊马索清理干净,把陷阱坑拦住!”
“遵命!”
看着一个牙的骑兵冲了出去,赵俊生继续下令:“所有人点起火把!”
黑夜之中,混战之下很容易误伤自己人,点起火把也是尽量减少误伤。
随着一支支火把被点燃,前方有人不停的挥舞着火把,这表示前方的绊马索已经清理干净,陷阱坑也被拦住,只要看见标识不要玩陷阱坑冲就不会掉进去。
赵俊生举起长枪向前一指:“将士们跟我杀”
“杀”
随着赵俊生一马当先冲出去,两个千骑队紧跟在他身后冲向柔然人的营地。
一支柔然骑兵从营地内冲了出起来,赵俊生把长枪插在得胜钩上,大吼:“弓”
所有骑兵都收回长短兵器,取出弓箭。
“控”随着赵俊生再次一声大吼,所有人都拉开了弓弦。
“射”
“嗖嗖嗖”
一阵阵惨叫声传过来,大量柔然人和战马栽倒在地上,连带着后方的柔然人也被绊倒。
在高速冲刺过程中,赵俊生和第二第三千骑队的骑兵们不停的发现对面而来的柔然骑兵们放箭。
柔然人此时也开始放箭,赵俊生麾下也出现了伤亡。
眼看着双方距离只有五六十米了,赵俊生和所有人都把弓插回弓囊,拔出长短兵器向柔然人冲过去。
“轰轰轰”两支兵马正面撞上了,排成高度密集整齐阵型的第二千骑队给队形散乱的柔然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和破坏力,一个接一个柔然骑兵被撞飞赚翻或被长矛捅死。
一些漏网之鱼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引来又冲来大量的刀骑兵,漏网之鱼的头颅一颗颗飞起,待刀骑兵们所过之处,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许多无主的战马。
营地内匹黎先看见左边第四军转眼之间就被淹没在来袭的魏军之中,连浪花都没掀起一丝,他大急之下当即大吼:“所有人跟我上!”
“杀”
匹黎先拔出弯刀带着仅有的两千骑兵向赵俊生带队冲来的方向杀过去。
击垮迎接的柔然军之后,赵俊生也不管满身的鲜血,扭头一看,身后第二第三千骑队的损失不到,他稍稍放心,再看向前方,前方又出现了大量柔然骑兵,看上去有两千余人的模样,大叫:“来得好!将士们,保持阵型,跟我冲!”
匹黎先带着两千人刚刚冲出营地就一头撞上了赵俊生的队伍,连弓箭都来不及使用。
匹黎先看见赵俊生的队伍,眼神一凝,心中一寒,难怪第四军连一个浪花都没有掀起就被淹没了,原来是这种密集的长矛阵型。
“转弯,跟我来!”匹黎先当即立断放弃了硬碰硬,任何骑兵在这种严密的长矛阵型面前都只能被击溃,他迅速一拉马头转弯向右侧跑去。
不能不说柔然人的骑术真是紧张,在如此近的距离都被匹黎先和带来的两千骑兵完成了转向。
赵俊生大为吃惊,当即立断一拨马头向匹黎先统带的两千骑兵后队杀过去。
双方的骑术都非常精湛,即便是排成高度密集型的第二千骑队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转向追击在柔然军的后队。
“散开,都散开!”匹黎先大吼。
两千柔然骑兵在十几个呼吸之间一哄而散,化整为零消失在营地外的黑暗之中。
赵俊生以密集长矛骑兵打头阵,以刀骑兵扫尾的骑兵战法竟然被匹黎先如此轻易的破解了,他愣了愣神,零散作战不是第二第三千骑队所长,这两个千骑队只能以整体作战方式发挥最大战力。
至于零散作战,不如交给第一千骑队去吧!
赵俊生再次一拨马头,高声大喝:“不用管他们,跟我走!”
在赵俊生的带领下,第二第三千骑队一头扎进了营地之间攻击了正与右卫军交战的柔然人的后背。
此时右卫军正遭受四个军的柔然骑兵进攻,近四千人马,已经快要顶不住了,赵俊生带人在柔然军后面一冲,四个军队的柔然骑兵当场便顶不住了,两分钟之内就损失了近半数人马。
仅剩前营一千柔然军了,他们发现了西边营地的不利局面,领兵大将内心焦急如焚,想带兵去增援西边,可他没有接到命令。
匹黎先带着人马从侧面冲过来,两千人马却只剩下七八百人,他们可散开却不能聚集,在营地外的黑夜中被第一千骑队给缠住并逐步蚕食了。
匹黎先大吼:“所有前营人马跟我去增援西营!”
第378章 自杀殉国
所有战争事例都证明了一点,战争的发展和进程绝不会按照双方指挥官事先的设想进行,不可避免会出现各种变故和意外。
赵俊生就深刻的体会了这一点,若不是风雨突然停了,他相信柔然人绝对没有如此高的警惕性,若是他也如同右卫军一样按时发动攻击,也将不可避免的一头撞进柔然人布下的陷阱之中。
在赵俊生和步六孤俟统带的右卫军夹击之下,四个军的柔然骑兵被击溃了,死伤惨重,逃散之际互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可在这些柔然人还未来得及逃跑时,李宝向赵俊生大喊:“都统,前营的柔然人向我们后方杀过来了!”
“所有人跟我走!”赵俊生大吼一声,来不及对被夹击的柔然人进行彻底歼灭,他只能带着自己的人马迅速撤离,以免被柔然人从背后捅了菊花,把从后面杀过来的柔然人丢给右卫军,至少右卫军是正面迎击,就算会有所损失,也不会太大。
高超的骑术这个时候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只用了十几息的时间,赵俊生就带着人马与被夹击的柔然人拉开了距离,在匹黎先带着前营的人马杀过来之前摆脱了他们。
右卫军完全承受了两支柔然骑兵的正面冲击,损失极大,这也是步六孤等人咬牙坚持,否则早就被冲垮了。
就在这时,夜空中传出连续三声大吼:“弓”
“控”
“射”
“嗖嗖嗖”黑暗中无数箭矢落在了柔然人当中,大片的柔然骑兵中箭倒下马去。
连续不停的箭矢不停的落下,柔然人成片成片的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战马也发出痛苦的悲鸣。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箭矢?”匹黎先惊疑不定的大声喝问。
身边一个大将大声回答:“俟利发,好像是前营方向!”
“前营?不可能,我们就是从前营来的,前营哪里的敌军?”
匹黎先十个不相信,他一把从身边一个中箭的骑兵身上拔出一支箭矢一看,失声道:“不好,这是鲜卑人的步弓手射出的箭矢!快,随我掉头去冲垮鲜卑人的步兵!”
匹黎先说完迅速带着人马掉头返回前营去攻击曹蛟的两千步兵,而此时这两千步兵正有近千人的弓箭手不停的向这边发射箭矢,给匹黎先手下的柔然军造成大量的伤亡。
等匹黎先带着人马冲到前营果然发现了前营外有大量的敌军步兵,排成整齐的方阵,刀枪林立,盾牌密集。
“给我冲垮他们!”匹黎先大吼,带头杀过去。
“射”又是一阵箭雨射来,匹黎先身边的柔然骑兵接二连三的被射落下马。
“轰轰轰”匹黎先的人马不可避免的撞上了曹蛟的步兵方阵,这是步兵练成以来第一次正面迎接敌军骑兵的正面撞击。
大量的柔然骑兵连同战马被斜插在地上的长矛捅死,也有前两排的大量步兵被骑兵撞上赚翻。
密集的枪林和盾牌阵结合在一起挡住了这些没有任何防护的柔然骑兵的冲击,在匹黎先的带领下,柔然骑兵前赴后继的冲击着步兵方阵,却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死伤惨重也没有能冲垮密集的步兵方阵。
经过这次的实战检验,证明了轻骑兵想要正面冲垮密集的长枪和盾牌相结合的步兵方阵是不可能的,除非轻骑兵利用机动优势拖散步兵方阵的阵型,使它露出破绽,找到步兵防御阵型的薄弱之处再发动冲击进行分割。
“俟利发,鲜卑人都长枪和盾牌阵太密集了,儿郎们死伤惨重实在冲不垮他们啊!”忽合罕满身血污的对匹黎先大喊。
“掉头,从侧翼攻击!”匹黎先大喊,同时也做出了行动,一拉缰绳就向旁边跑去,身后的柔然骑兵也纷纷跟着他跑去。
匹黎先这一次的确找到了步兵方阵的薄弱之处,侧翼是防御力较弱之处,受到骑兵攻击绝对挡不住。
而就在这时一支骑兵排山倒海般从对面冲来,匹黎先前进之路被封死了。
匹黎先瞪大眼了眼睛,他一眼就看到了赵俊生和他身后密集的长矛骑兵阵,大叫一声:“往右边走,快走!”
匹黎先不敢跟赵俊生密集的长矛骑兵阵对冲,只能再次向后营方向转向,但他的队伍只来得及转向三分之一就被赵俊生带人撞上了。
“噗嗤、噗嗤”松散的柔然骑兵们被整齐的长矛骑兵阵撞飞撞死,冲击过后,地上躺满了柔然人的尸体。
“将士们,跟我杀啊”高岗山坡上传来了高旭的大喊声。
密密麻麻的步兵拿着兵器从山坡上冲下来一头撞中正往后营而来的匹黎先队伍,匹黎先队伍冲高岗下本身就失去了速度,被山坡上高旭大军一冲,整个队伍全乱了。
失去了速度的柔然骑兵成了待在的羔羊,一个个被步兵用长矛刺下马来。
被包围了!匹黎先顿时感到绝望,四面被围,这对于失去了速度的骑兵来说简直是死地。
“俟利发,我们护着你突围出去,快走!”忽合罕对匹黎先大叫,说完就带着一票人马砍杀挡在前面的柔然人,一些亲卫骑兵护卫在匹黎先身边跟着忽合罕身后。
竟然被忽合罕带着一般人杀散了前面柔然兵冲到了赵俊生统带的骑兵面前。
“想逃?哪有那么容易!”赵俊生大吼一声,手中长枪一扫,冲在前面的几个柔然兵被拦腰扫断了身躯。
接二连三的柔然骑兵杀过来想要突围出去,已经失去了速度魏军骑兵一次又一次的集体刺出长矛,把想要突围的柔然骑兵捅死。
忽合罕和匹黎先看见这一方向无法突围,只能另选方向,但又在曹蛟的步兵方阵面前无功而返,向右卫军方向杀过去,前面还有一部分柔然兵挡着去路,根本无法突围。
时间就在他们不断重新选择突围方向中浪费了,包围圈越来越小,天色也渐渐发亮,太阳从地平线跳出来之后,包括匹黎先在内的所有柔然人都感觉都了疲倦,两天两夜都未睡觉的他们经过一个时辰的激烈厮杀之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再也杀不动了。
“嗖嗖嗖”
“嗖嗖嗖”
南北两个方向不停的射来箭矢,被围在中间的柔然人不停的被射落下马。
损失了大半的右卫军最终顶住了柔然人的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此时他们看见柔然人终于被围住无法逃脱,全都兴奋起来,士气大振。
包围圈还在缩紧,死伤的柔然骑兵越来越多,柔然人已经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最外围越魏军接触之处依然在战斗,双方用长兵器不停的交手,兵器交鸣之声不断传出。
赵俊生一看,柔然人已经完全处在被动挨打的地步,毫无还手之力了,当即高声大喝:“停手,全部停手,魏军听我号令,全体后退一步!”
攻击停止了,听到命令的步兵最先后退一步,拉开了与柔然人的接触,东西两侧的骑兵也随后缓缓向后移动。
被包围的柔然骑兵大约还有两千余骑,此时这些人正彷徨无耻、惊惧不已。
“让开,前面的让开!”李宝挥舞着斧头大叫,骑马走在前面让前面的魏军兵卒让开了一条通道,赵俊生带着一些亲兵走到了包围圈最内层。
赵俊生在包围圈最内层停下看向柔然人中间一杆大纛下的柔然将军大喊:“阁下就是俟利发匹黎先?”
被保护在中间的匹黎先显然听不懂汉语。
赵俊生对附近的步六孤俟大喊:“步六孤将军,你是否会说柔然话,翻译给他听!”
步六孤俟心中暗骂,这家伙竟然让老子堂堂一个将军给他当通译,真是不当人子,他心里诽腹了一句,还是把赵俊生的话用柔然语向匹黎先转告。
柔然人本来就是鲜卑人的一支,两者语言有共通之处。
匹黎先听完翻译就出声道:“我就是柔然俟利发匹黎先,敢问将军何人?”
赵俊生听了步六孤的翻译,说:“我乃大魏金陵大营都统、南天堡至大峨山防线防御使赵俊生!匹黎先,你部已经被包围了,一味的负隅顽抗只能是自取灭亡!本都统不欲屠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你若率部投降,我可免尔等一死!你的部下也会因你的明智选择而保全性命!”
匹黎先面若死灰,沉默良久后高声喝问:“若我们投降,你真的会承诺免我们一死?”
赵俊生一指周围所有兵将:“本都统麾下所有兵将都可以作证!”
“我信你!”匹黎先说着扭头对身边所有柔然骑兵大声命令:“所有人放下兵器和弓箭,下马投降!”
有人迟疑了一下,丢下了兵器和弓箭,其他柔然骑兵也陆陆续续丢下兵器下了马。
最后只剩下匹黎先和忽合罕以及几个亲兵了。
匹黎先对忽合罕说:“忽合罕,你要活着,我命令你活着!你要去可汗王庭找我的母亲,告诉她,我很想她!”
“俟利发”忽合罕声音哽咽。
赵俊生高声道:“匹黎先,该你和你的亲卫了,放下兵器,所有人皆可活命!”
“哈哈哈”匹黎先大声惨笑,“我乃可汗的兄弟,柔然汗国的俟利发,其他人可以投降,我却不能!我若投降,柔然汗国岂不被周边诸国耻笑?赵都统,请成全我的忠义吧!”
说罢拔刀自刎,颈部喷出大量鲜血,身体缓缓趴在了马背上。
“俟利发!”所有柔然人失声大叫,一个个痛哭流涕,悲痛欲绝。
这一幕对赵俊生的冲击太大了,自刎,他从前只在电视电影看到过,可如今这是亲眼所见,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还是一个身份地位等同于王爵的人!
在这一刻,赵俊生终于明白,有的人把尊严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你可以鄙视柔然人的野蛮,却不能看轻他们的尊严。
“自秦汉魏晋以来,历朝历代从未出现大臣因亡国自杀殉国者,唯有武悼天王冉闵所创冉魏王朝灭亡时有大臣自尽殉国,不想今日竟在这漠北看到了,匹黎先不愧为忠义之士!”赵俊生叹息一声,“高旭何在?”
“属下在!”
“以亲王之礼厚葬柔然汗国俟利发匹黎先!”
“遵命!”高旭抱拳答应,跳下马挥手招来几个兵卒走过去,用两杆长矛和披风制作成一个担架。
柔然人纷纷让开,匹黎先的尸体被高旭等人从马背上抱下来放在担架上扛在肩膀上抬走。
柔然人一个个跟在匹黎先的尸体后面,赵俊生挥了挥手,一条通道让开,魏军兵将们骑着马在两侧跟着他们。
“等等!”
匹黎先的尸体经过赵俊生身边时被他叫停,他取下肩上的猩红披风盖在尸体上,缓缓低头行了一礼,随后抬头摆手:“走吧!”
步六孤俟骑马走过来取下头盔摸了摸后脑勺说:“赵都统,搞得这么隆重有必要么?无非是一个蠕蠕人的大官罢了,死了也就死了,你倒好,还要以亲王之礼厚葬,这陪葬品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步六孤俟,没有说话,打马走了。
步六孤俟纳闷道:“怎么啦这是,本将有说错了吗?”
跟在身边的儿子步六孤丽有些生气的说:“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抛开敌对的身份不说,难道匹黎先的气节不值得敬佩吗?”
拔拔抗也走过来说道:“叔父,好好的你说什么陪葬品啊,这次你可真的是不是小侄不帮你,小侄也觉得赵都统做得对,丽兄说得好!”
步六孤俟被两个小辈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顿时脸上挂不住了,大骂:“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竟敢跟我如此说话,给我回来!”
第379章 前往可汗庭
赵俊生把两千多柔然俘虏全部交给高旭,由他带兵看管,并督促他们为匹黎先建造陵墓,以匹黎先在柔然汗国的官职和地位,相当于一番诸侯,说为其建造陵墓也不为过。
裴进带着伙夫们赶了过来,就在战场旁垒灶生火煮姜汤、做饭。
除了必要的警戒哨,几乎所有闲下来的兵将都被赵俊生安排去打扫战场、收治伤员、收敛尸体。
赵俊生在原本属于匹黎先的牙帐内伏案写了一封捷报,刚刚派人送出去,就看见高修走进来禀报:“都统,弟兄们在十里外发现一个道士从这个方向往西逃去,于是把他拦了下来,他是说他与您相熟,属下就把他带来了!”
“道士?”赵俊生想了想,在道教方面他只与顾谦之及其几个徒弟有过一面之缘,顾谦之此时应该在皇帝拓跋焘身边,难道这个道士是顾谦之的徒弟?
“带他进来!”
高修转身向外拍了拍手,一个道士挽着拂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兵丁。
道士向赵俊生打个稽首:“无量天尊,贫道有礼!”
赵俊生放下毛笔看了看,起身走到道士面前仔细观察,指着道士道:“你不是当初那个玉阐道长吗?你的俗家名叫什么来着?”
“想不到都尉还记得贫道,贫道的俗家姓东方,名辰!”
“对对对,东方辰!”赵俊生想起来,“不对啊,你怎么在这儿?”
东方辰的脸上一脸的尴尬,“当初贫道离开金陵之后就一直往北走,走过漠南各地,后来绕过大漠来到了这漠北,途经无数柔然部族,这些柔然人对贫道都很热情,走到匹黎先的辖地之后承蒙他看得起向贫道请教道家之学,贫道就此留了下来。这次匹黎先是要去可汗王庭为他的母亲贺寿去的,他的母亲身体不太好,听闻贫道略懂歧黄之术,就带着贫道一同前往,谁知道遇到了都尉大人的兵马!”
“原来如此!”赵俊生点点头,一想又觉得不对,“不过就算你跟匹黎先在一起,你跑什么?”
东方辰尴尬的笑道:“贫道虽然在匹黎先身边,却没有为他出谋划策,可若是被抓到的话,贫道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啊,所以当匹黎先他们被围的时候,贫道就偷偷从营帐溜走了,若是知道这次是都尉统兵,贫道就直接来见都尉了!”
“好吧,我暂且相信道长!”赵俊生说完又想起一事,“你刚才所说你略懂歧黄之术?我军中有不少伤员,还有河畔大营发生了疫病,还请道长施以援手!”
得,又被抓了壮丁!
东方辰一阵无奈,却又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举手之劳,贫道敢不尽力?”
救人要紧,赵俊生也不跟他客套,对高修吩咐道:“去给东方道长弄一些吃食过来,派几个兵卒跟着道长听从他的使唤!”
东方辰一听这话,心想这下好了,想偷着跑掉也跑不了,说是听他使唤,其实是监视他。
“是,都统!”高修答应后就叫人去找吃的来。
赵俊生的辎重营中也有几个医匠和一些医护兵,这几个医匠的医术只能算一般,只能看一些小病,大病就看不了,医护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和训练,对于急救和伤口处理方面还算是比较熟练和专业了,但也治不了比较严重的伤势。
有了东方辰加入之后,又有充足的药材,对伤兵的诊治就快了许多,许多伤员的伤势都及时得到了控制。
当天傍晚,赵俊生和步六孤俟带着大军返回河畔大营向永昌王拓跋健复命。
“卑职幸不辱命,与步六孤将军前来向王爷复命!”
拓跋健大笑着抬头:“免礼免礼,二位都起来吧!”
“多谢王爷!”
拓跋健笑着说:“本王看了你们的战报,这一仗打得惊险啊,你们二人在作战中的临阵指挥和处置都很好,避免了更进一步的伤亡,解决了我军的心腹大患,以两千余人的代价斩杀五千余人,俘虏两千人,这个损失值得!本王已经下令准备了酒肉犒赏将士们,你们先下去安置将士们休息,一个时辰之后自有人把酒肉送过去!”
“卑职替将士们多谢王爷厚赏!”
二人从帅帐出来分开,赵俊生回到营地带上东方辰来到了病患隔离区找到了医官顾秉堂。
“原来是赵都统,不知都统找下官所为何事?”顾秉堂走到隔离区门口对赵俊生拱手问道。
赵俊生指着东方辰介绍:“这位是玉阐道长,精通医术,他在漠北有一顿时间了,诊治过一些疫病病患,本都统带他过来看看能不能给顾医官帮上忙!”
道士会看病不算稀奇,这个时代许多道士与沙门都很擅长治病,比如东晋仙人葛洪就是一个医道大家,可若说要诊治疫病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治好的。
顾秉堂看了看东方辰,心里本不以为意,不过东方辰是赵俊生带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笑着对东方辰拱手:“本官这里正缺人手,对这种疫病一直束手无策,玉阐道长既然精通医术,又在漠北待过一段时日,想必会有办法,此事就麻烦道长了!”
东方辰笑着拱手回礼:“好说,好说,贫道必尽全力!”
等顾秉堂把东方辰带进了隔离区,赵俊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准备离去,却看见一个用纱布蒙着面孔的女子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这里可不太安全,随时都可能传染上疫病,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赵俊生问道:“你在这里怎么样?是否习惯?”
“我和那些姐妹们的医术都不精,对这种疫病的诊治帮不上忙,只能尽力照顾那些患病的兵卒,让他们少一些痛苦!至于说习不习惯的,其实还好,既然进来这里,在没有治愈这种疫病之前就不能出去。我们不能在禅院修行了,如今能入世修行,为病患减少一些痛苦又何尝不是修行?”
赵俊生叹道:“你倒是看得开!万将军竟然舍得把你送进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阿爷自然是不让我进来的,是我坚持要来看护病患!”
赵俊生不知道该与万语桐说些什么,“你们整天跟病患待在一起,是最容易染上疫病的,你一定自己小心!”
“我会的!”
过了两天,病患隔离区传来好休息,有两例病患经过东方辰的诊治之后病情得到了控制,并逐渐开始好转。
这个消息传扬开来之后犹如一剂强心针,东路军上下都大为振奋,永昌王拓跋健当即下令采用东方辰的方剂给所有的病患服用。
几副汤药下肚,所有病患的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被新发现的病患也越来越少,只过了六天,就再也没有发现一例新感染者,而其他病患的病情有大有好转,有三分之一的病患已经快要痊愈。
“王爷,截止目前为止,疫病已经完全得到了控制,痊愈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二百余人,剩下还有三百五十三人再继续服药,也在好转之中,这期间死亡了五百余人!”
拓跋健听了顾秉堂的禀报之后很高兴,“很好,尽管把剩下的病患全部治愈,在这些病患治愈之前依旧不能让他们接触正常人!”
“下官明白!”
这时谋士兼主薄虞纪走进来拿着一卷策书禀报:“王爷,陛下有旨意到了!”
“快拿过来!”
拓跋健从虞纪手上接过皇帝派人送来的旨意,打开快速看了一遍。
“王爷,若无其他事情,下官就先去忙了!”医官顾秉堂说道。
“你等等!”拓跋健叫住顾秉堂,对他和虞纪说:“陛下在诏令中说西路军发生了疫病,粮食也不足,让本王派人送一批粮草过去,同时带一批医匠过去为病患诊治!”
“西路军也发生了疫病?”虞纪和顾秉堂都是一惊,“不对啊,陛下身边不可能没有医官啊!”
拓跋健点点头:“诏令不会有假,据本王所知,陛下带着大军是穿过大漠抵达漠北的,那些医官身体羸弱,肯定是被留在了漠南。当务之急咱们还是要准备一批粮草并挑选一些医匠去西路军那边!顾秉堂,医治这个疫病的方子是你琢磨出来的吧?这次你带一些医匠前去!”
顾秉堂拱手说:“王爷,下官惭愧,方子并是习惯琢磨出来的,而是赵都统带来的一个道士,此人在漠北待了不短的时间,治过一些疫病!”
赵俊生很快接到了押运粮草去与西路军汇合的命令,顺便还要带着东方辰和几个医官一起走。
赵俊生对这个命令欣然接受,此次押运粮草过去,他就可以跟花木兰见面了,自从在盛乐城分别之后,到如今已经是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思念之情与日俱增。
赵俊生这次带走三千骑兵和两千步兵,剩下的两千余步兵留在东路军看管家当,让高旭和裴进统带。
五百辆满载粮食的大车,一百辆大车装载押运队伍的营帐和沿途所用物资,每辆大车由三匹马拉车,骑兵和步兵每人都有两匹马轮换骑乘赶路。
“都统,所有人马都已准备完毕!”高修前来报告。
赵俊生向前来送信的拓跋健抱拳:“王爷不用送了,卑职告辞!”
“一路多加小心!”
第380章 一谏再谏
燕然山东南脉,穹隆岭。
一座庞大的魏军军营坐落在菟园水源头右岸,位于穹隆岭下。
拓跋焘愁容满面、神情焦虑的在大帐中走来走去,两侧站着的随军文臣武将们也是一个个唉声叹气。
拔拔道生一脸疲惫的走进来禀报:“陛下,今日又发现了四十五例患病者,如今营地内将士们已是人心惶惶,如此下去,用不了十天半个月整个大军没有被疫病弄垮,没有被蠕蠕人打败,将士们都会被疫病吓得四散奔逃了!”
拓跋焘立即对拔拔道生说:“廷尉卿,一定要安抚好病患,各位将军也要稳住军心,此时千万不能乱,我们得稳住阵脚,朕已经分别派八百里加急快马前往漠南和东路军,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派医馆、运送药材过来!”
“臣等明白!”
这时崔浩急匆匆拿着一封书信走进来禀报:“陛下,永昌王来信了,说东路军前些日子也发生了疫病,但经过诊治已经控制了病情蔓延,病患们正在恢复!他还说已经派了后勤辎重营都统赵俊生押运了粮草和药材过来,也随行带来了医官!这信中还附带了他们治愈疫病的药方,让我们先用这个药方试一试是否有效果,医官和辎重队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快给朕看看!”
拓跋焘立即把信接过来快速看了一遍,当即对把信递给拔拔道生:“立即按照上面的药方煎药给几个病患服用试试药效如何,同时按照信上所述把病患和健康兵将们隔开,防止传染,快去!”
“遵命!”
次日,服药的几个病患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根据病患们自己所说,感觉好多了,这说明药方是有效的,只是军中携带的药材不多,只能少量病患。
拓跋焘一看药方有效,下旨派了三千骑兵往东去与赵俊生的队伍汇合,先把药材运过来一片以缓燃眉之急。
拓跋焘和随行大臣将军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各军将士也逐渐恢复士气。
既然疫病已经得到控制并在逐步消除,打击柔然人的任务又摆在了拓跋焘面前,他召集众将说:“诸卿,我军从穿越大漠以来进军虽然顺利,缴获无数,但实际上并未杀死和俘虏多少蠕蠕人,接下来如何动作,诸卿可有高见?”
长乐王、左厢大将纥奚敬站出来对拓跋焘抱拳说:“陛下,臣以为蠕蠕人已被陛下军威吓得四散逃逸,窜伏山谷,当分兵征剿搜讨!”
纥奚敬的母亲是华阴公主,当初拓跋焘的老爹拓跋嗣得到姐姐华阴公主的帮助杀了篡位的清河王拓跋绍从而登上帝位,拓跋绍感激姐姐,就封了她的儿子纥奚敬为长乐王,所以说纥奚敬与拓跋焘是表兄弟。
花木兰站在武将一列,思索一下站出来抱拳说:“陛下,末将以为当速速出兵翻越穹隆岭北上,直击可汗庭!”
“不妥!”河东公、宗子军大将贺多罗站出来反对,对拓跋焘说:“陛下,当初大军出征时就已经与永昌王约定两军同会可汗庭,如今永昌王的东路军还在弓卢水,若我军单独出击可汗庭,恐遭遇蠕蠕人的伏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间庶子军大将达奚光亮、长乐王纥奚敬、陈留王拓跋崇、游骑军大将乐安王拓跋范纷纷站出来赞同贺多罗的建议。
拓跋焘想了想,当即下令:“好,竟然如此,那就分兵征剿和搜讨!贺多罗,你率宗子军继续向西;达奚光亮率庶子军向南;纥奚敬率左厢兵马向东北方向,拓跋范率游骑军向北,各军分兵搜讨,及时派人向朕禀报战况!”
四人一起站出来行礼:“臣等遵命!”
等四人离去,花木兰实在忍不住,再次站出来抱拳道:“陛下,如今四军兵马都被派出去了,陛下身边只剩下羽林军和护军,兵力不足万人,护卫力量实在太过单薄了,末将建议把大营沿着菟园水南迁百里!”
如果把大营往南迁百余里,西边就是菟园水,东面的草原被菟园水和粟水夹在中间,这片地区已经被魏军侦骑探查过多次,没有发现柔然大军,应该是比较安全的,花木兰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
拓跋焘却不以为意,笑着摆手说:“花将军多虑了,你也是连战连胜的骁将,怎的变得如此胆小呢?如今我大军四面出击分别搜讨,蠕蠕人必然无所遁形,他们躲藏都来不及,哪里敢来袭击朕的御驾?好了,诸卿都下去吧!”
随军大臣和武将们纷纷行礼后退出。
可汗庭,汗王帐。
“启禀可汗,据探子来报,鲜卑人正四处出击,一万人马往东北方向而去,三千人马往南去,三千人马往西去,还有一万人马正翻越穹隆岭可汗庭方向而来!”
大檀闻言皱起了眉头,对帐内众大臣说:“本汗还想与匹黎先前后夹击魏主,可如今他们分兵四散,这个谋划只怕行不通了!还有,如今有一万兵马向可汗庭而来,难不成魏主想以这一万人马击败本汗大军?”
国相尔绵至罗站出来右手按胸说:“可汗,若是魏主率军大举而来,倒是好办,我们可以继续向北撤走,在这漠北大草原上与他们兜圈子,他们拿我们也无可奈何,可如今他们分兵搜讨,那我们的百姓和牛羊马匹就要遭殃了,这可是要动摇国本的呀!”
在场的人都知道各地的柔然百姓牧民们都拖家带口的携带牛羊马匹藏在了山谷沟壑之中,若是被魏军四处搜讨,必定逃不过,没有了百姓牧民和牛羊马匹,柔然就得元气大伤,甚至可能百十年都恢复不了。
拓跋焘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大檀和在场的柔然大臣和大帅们都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大檀扶着额头,目露凶光:“魏主这是要逼着本可汗与他决战啊!”
就在这时,一个小帅快步走进来禀报:“启禀可汗,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俟利发匹黎先贴身护卫的忽合罕求见可汗!”
“忽合罕?快让他进来!”大檀立即抬手吩咐。
一个柔然武士在汗帐外全身上下被搜查了一边被放了进来,“忽合罕拜见可汗!”
大檀见忽合罕一声狼狈,似乎多日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于是皱眉道:“你怎么弄成这样?匹黎先如今到了何处?”
忽合罕扑通一声跪下,痛哭道:“可汗,俟利发在率军赶来可汗庭的途中遭遇了魏军攻击,兵败被围,自尽身亡了!”
“什么?”大檀惊得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脸色刹那间变白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东部也出现了魏军?你快给本可汗说清楚!”
忽合罕忍着悲痛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大檀和帐内所有柔然大臣武将们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图真公主脸色肃然道:“明白了,魏主现在没有全军出动来攻打可汗庭,而是分兵搜讨,不是在逼可汗决战,而是在等待他们的东路军人马从两面夹击我们,想一举歼灭我们的主力,这样胜算更大!”
大檀没有在意图真公主的话,而是痛哭道:“匹黎先啊,我的兄弟,你怎么就死了!”
对于匹黎先这位堂兄弟兼便宜继子,大檀是很看中的,他把整个东部草原的军政大权都交给匹黎先,可谓对他有多倚重。
“咳咳!”国相尔绵至罗咳嗽两声,对大檀说:“可汗,匹黎先之死,我们都很伤心难过,如今强敌在侧,搞不好我柔然就有覆灭之危,还请可汗振作精神,带领柔然勇士们杀败鲜卑人,重整我柔然人的声威!”
蹋乌忽录也说:“可汗,国相说得对,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魏军!”
大檀被众人一通劝,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收起悲伤之情,对众人说:“鲜卑人两路大军来袭,来者不善呐,诸位可有法子应对?”
次子吴提见图真公主眉头蹙起,随后又松开,显然是在思索,问道:“图真,你一向聪明,你有办法吗?”
大檀也看向图真,问道:“图真,你是咱们郁久闾家族的智者,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图真公主思索片刻,问负责军情收集的大臣阿伏干乌:“魏主派出大军四面出击的领军大将都有谁?”
阿伏干乌回答说:“向南的是宗子军大将贺多罗,向南的是庶子军大将达奚光亮,向东北方向的是左厢大将纥奚敬,向北的是右厢大将拓跋范!”
图真公主闻言轻点螓首,站出来对大檀行礼说:“可汗,既然匹黎先大军已经覆没,我们此前的谋划就不得不放弃了,如今我们只有一个策略可行,既对鲜卑人两路大军各个击破!先打魏主,再打永昌王的东路军!”
大檀和帐内的柔然大臣及大帅们闻言心里都燃起希望,大檀急切的询问:“侄女啊,你有何谋略快快说来!”
图真公主笑道:“可汗,这可汗庭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该走了!”
大檀和众臣都面面相觑。
第381章 从天而降的柔然大军
“报”
一道长长的报号声传来,只见一个骑兵打马狂奔跑进营地,在帅帐前下马跑进帐内气喘吁吁禀报:“启禀陛下,庶子军在地弗池遭遇蠕蠕可汗长子乞列归一万余兵马,激战一场不敌,不得不退守雪狼山,达奚光亮将军派小人来请陛下速速发兵救援,迟则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拓跋焘神情一凛,不由站了起来,立即走到地图旁边查看起来,地弗池在穹隆岭的南方,距离这里不近。
拓跋焘此时有些后悔了,他派出去的兵力太多,没有留足应付紧急事件的兵马,但是他不能放着庶子军被柔然军歼灭而不管,无论如何都要派兵去救援。
帐内众大臣和将军正在低声议论纷纷之时,拓跋焘转过身来神色严肃的问:“哪位将军愿带兵去救援庶子军?”
高昌王拓跋那作为随军将领并未实际统兵,只在御驾前听用,此时他见有机会,当即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愿领兵救援!”
拓跋焘问:“你要多少兵马?”
“臣只需三千骑兵,请陛下下令配给每个兵卒三匹马和五日干粮,令士卒多带箭矢!”
太常卿崔浩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年轻轻轻的拓跋那,站出来对拓跋焘说:“陛下,高昌王虽然骁勇,但三千兵马实在太少了,地弗池距离此地有好几天的路程,长途跋涉赶过去早已是人困马乏,再以如此之少的兵力投入战斗,如何能击败乞列归,救出达奚光亮和庶子军呢?”
大营内只有不足一万兵马,若是派太多兵马出去救援,留守的兵马就得减少,皇帝御驾的安全就会存在很大的隐患。
但崔浩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乞列归的大军有一万人马,就算派五千人马过去救援,与庶子军加起来也没有柔然兵马多。
这时宜城王丘穆陵寿站出来说:“陛下,羽林军是随驾护卫,不能轻易动用,还是由微臣率护军五千人马前去救援,留下两千护军与羽林军一同护卫陛下!”
“不可,陛下身边护卫太少了!”太史令张渊立即表示反对。
花木兰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不过这里方圆数百里范围内都已经被魏军斥候探查了一个遍,没有发现柔然人的踪迹。
如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魏军大队兵马,柔然人就算想要对西路军大营发动攻击,他们有什么办法避过这些派出去魏军来到这里呢?
这时拓跋焘却说:“好了,朕有三千羽林军护卫足够了!丘穆陵寿,五千兵马也太少,你带着护军兵马所有人去救援庶子军,以最快的速度,换马不换人!”
“领命!”丘穆陵寿抱拳答应,转身就走。
拓跋焘见其他人都还要再劝,不过他旨意已下,就不能再随便更改,举手对众大臣和官员们说:“都不用再说了,加强戒备便是,无须担忧,朕就不信蠕蠕人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能突然杀到朕的跟前来!若无其他事情,诸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臣等告退!”大臣和将军们只得行礼后依次退了出去。
拓跋焘走出帅帐外,看见落在后面的花木兰,出声叫道:“花将军留步!”
花木兰闻言停下转身走回来行礼:“陛下还有何吩咐?”
拓跋焘道:“朕见你刚才欲言又止,可是有何话想说?”
花木兰迟疑了一下,还是抱拳道:“末将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你认为这是柔然人调虎离山的诡计?”
花木兰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末将想不出他们有什么办法能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攻击!”
加上这一次出征,拓跋焘已经连续三次御驾亲征柔然,前两次都打得柔然人屁滚尿流,柔然人在他眼里只会用武力,不会用计谋,是蛮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下旨把柔然称为蠕蠕了。
他不以为意的笑着说:“花将军,你太小心,也太担心了,蠕蠕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朕此前已经连续两次率军出征蠕蠕人,对他们了如指掌!他们若是懂得用计谋,也不会每次都是败多胜少了!好了,这些日子你护卫朕的安危也辛苦了,回帐休息吧!”
花木兰只好行礼:“是,末将告退!”
拓跋焘看着花木兰的背影远去,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这时一个骑兵跑进了营地,直接跑到拓跋焘身前停下,跳下马来下拜道:“启禀陛下,乐安王派小人前来禀报陛下,我军在穹隆岭以北一百五十里外发现了一支五千人的蠕蠕骑兵,经过一番交战,我军大获全胜,斩杀两千余人,蠕蠕人残部往北方退去,我军正在追击,随后再有战报送过来!”
拓跋焘一听,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自己这里会遭到柔然人的攻击,而是担心乐安王拓跋范会不会距离可汗庭太近而遭到柔然人的大举反击。
他立即对信使下令:“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换两匹马带上干粮速速赶回去告诉拓跋范穷寇莫追,让他不要靠近可汗庭太近!”
“是,陛下!”
深夜,在穹隆岭的西北方向一条山涧内,无数举着火把的柔然骑兵们正牵着马沿着蜿蜒曲折的山涧前进。
山涧内根本没有路,小溪两侧都是大量的大小不同的怪石,不时能看见杂草丛生,在如此难走的行军路上,图真公主还由八个柔然壮汉用轿子抬着行军,就算服侍她的两个侍女也都佩戴弯刀跟在旁边依靠双脚跟其他柔然兵卒一样赶路。
图真从睡熟中醒来,掀开身上的狐狸皮褥子坐起来喊道:“库仁直何在?”
一个雄壮的柔然大帅掉头走过来说:“公主,库仁直在这里,您有何吩咐?”
直接叫公主,而不称呼名号,可见图真公主在库仁直的心里有多高的地位。
大檀不是没有女儿,而且有好几个,都被封为公主,但若要论智慧本事,这个图真这个侄女可要比他的几个亲女儿强太多。
库仁直是柔然别部约突邻部首领便度的弟弟,一身勇力在族内无人能敌,在整个柔然汗国也是有数的勇士。
图真公主问道:“这条路一定可以通到穹隆岭吗?你可别搞错了,这可是关乎整个柔然汗国兴衰存亡的大事,若是出了问题,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库仁直排着壮实的胸膛说:“公主放心,向导都是这一带的牧民,时常进山狩猎,他们说这条路已经走过好几次了,不会走错的!”
“还有多远?明日天亮之前是否能抵达?”
库仁直说:“末将已经问过向导了,他们说若是按照这个行军的速度,明早之前是可以走到穹隆岭的!”
“那好,传令下去,让儿郎们保持这个速度,谁都不许偷看和掉队!”
“是,公主!”库仁直答应一声,叫来传令兵把命令传令下去。
沾满了牛油的火把燃烧时发出噼啪的声响,柔然兵卒们一手牵着马匹,一手举着火把,没有谁说话,只顾着默默的埋头赶路。
夜里行军,还是在这根本没有路的山涧内赶路,这对于从未经历过步行赶路的柔然兵卒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还不到两个时辰,许多人的脚底都磨出了水泡,疼得要命,行军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上半夜图真公主一直在睡觉,没有发现,倒是库仁直在子时左右发现速度慢了下来,立即下令让兵卒们加快速度。
但命令下达之后,速度并未提升起来,不是这些柔然兵不想加快速度,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加快不了速度,双脚起水泡的部位都疼得要命,如何能加快速度?
正在睡美容觉的图真公主被叫醒了,“公主,大军的行军速度变慢了,末将已经下令加快速度,但许多儿郎们的脚都磨破了,疼得要命,行军速度实在提升不起来!”
图真公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发动突袭的时间最好是在黎民之前,她知道那个时候是人最犯困的时候,若是天亮再发动攻击,很容易提前暴露,会给鲜卑人应对的时间。
可如今这个情况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是她的问题,她没有考虑到用步行行军会出现这种问题。
现在怎么办?半途掉头撤退吗?这不可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汗庭那边已经全面撤走,已经派出一支兵马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把乐安王拓跋范的兵马引开,给她带兵过来腾出了行军的空间,否则她根本就不可能在如此的短的时间内带兵来到这里。
如此此时撤走,之前所作的一切都白费了,那些当做诱饵的柔然勇士们都白死了。
图真公主一双美目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她下令道:“不用考虑行军速度了,以安全为要,儿郎们能走多块就走多块!”
库仁直愣了愣,他不知道图真公主为何不在强求行军速度,但既然命令已经下达,他就得执行,“是,主公!”
图真公主心里很庆幸,幸亏出发之前要求所有勇士都多带了一天的干粮,否则这一仗打得绝不会很轻松。
正如所料,这支柔然军紧赶慢赶,最终能是没能在天亮之前赶到穹隆岭,直到天色大亮,太阳出来之后才抵达。
“什么人?”穹隆岭上的一个箭楼内突然传出一声爆喝。
“不好,被发现了,快射死他!”
“嗖”的一声,刚才爆喝之人被一箭命中胸口,但他刚才的爆喝声还是惊动了箭楼下另外几个魏军兵卒。
“快点燃烽火!”
库仁直拔出弯刀大吼:“儿郎们,跟我杀!”
“嗖嗖嗖”
“轰”的一声,示警的烽火被点燃了。
柔然人冲上去把几个魏军兵卒剁成了肉酱,但库仁直的脸色瞬间变白,他缓缓回过头看向已经走过来的图真公主。
图真公主铁青着脸,劈头大骂:“本公主不是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吗?为何不听命令?”
“公、公主,末将、末将罪该万死!”库仁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图真公主真想杀了这个莽夫,可若杀他,谁来统带这些柔然儿郎们冲锋陷阵?她脸上神色变化不定,银牙一咬,娇喝道:“起来,传本公主命令,所有人做好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杀向鲜卑人的大营,他们的皇帝就在那儿,谁若杀了鲜卑人的皇帝,本公主会禀报可汗,直接封为一部头领!”
第382章 万分危急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在菟园水上游的大营内响起,这是示警的锣声。
花木兰把宝剑挂在腰间,背上弓箭跑出营帐扭头左右四处查看,当看到穹隆岭上天空升起滚滚浓烟时脸色大变。
“花魁,快把马前来!”
“来了来了!”花魁牵着三匹马跑过来。
“呜呜呜”这时集结的号角声响起,兵将们得知又敌人来犯,营地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有些人衣衫不整从营帐内跑出来举措茫然。
自从出了塞,无论是打漠南还是打漠北,从来只有魏军打柔然人,魏军营地从未被柔然人攻打过,无论是兵还是将都放松了警惕,突然有柔然人来袭,也难怪魏军兵将们一时间慌了手脚。
花木兰跨上一匹宝马,牵了另外一匹,打马直接向帅帐方向飞奔而去,花魁带着几个亲兵骑马迅速跟上。
来到帅帐外,守卫帅帐的羽林军一个个如临大敌,却没有一个大将和官员,皇帝拓跋焘提着宝剑从帅帐内快步走出来大叫:“发生了何事?”
花木兰立即抱拳道:“陛下,穹隆岭上的烽火台被点燃了,定是有柔然人来袭,将士们正在集结,只是此时突然发生,事前没有预兆,各军将校都很荒乱,还请陛下速速去校场坐镇,以定军心!”
“什么,柔然人来袭?”拓跋焘先是一惊,随即竟然隐隐有兴奋之色,对大内侍卫大叫:“快把朕的马牵来!”
一个大内侍卫很快就把一匹披着金马甲的高大骏马牵了过来,拓跋焘身手矫健的跨上战马,从一个侍卫手上接过一柄三尖两刃刀拍马就向校场方向飞奔而去。
花木兰带着亲兵立即跟上去,大内侍卫统领匹娄金和羽林军大将出连风也迅速带着人马追上去护卫其左右。
拓跋焘赶到校场的时候,校场内不但赶到的兵将人数不多,还乱糟糟的一片,不少人在找自己队伍的时候和其他人碰撞发生了矛盾,还互相谩骂斗殴起来,营地内其他的兵将们也在陆续慢吞吞的赶来。
看到这一幕,拓跋焘鼻子都气歪了,扭头对羽林军大将出连风大怒:“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催促他们加快速度集结,难道要等到柔然人杀到跟前来才知道紧迫吗?”
“是!”出连风吓得心肝乱颤带着一些兵卒跑过去对乱糟糟的队伍大声呵斥,还拳打脚踢才把谩骂和斗殴的兵将们分开。
花木兰看到这种状况,心都凉了半截,也不知道柔然人来了多少人,按照羽林军这种表现,她怀疑此次只怕是在劫难逃。
她迟疑了一下,把侍卫统领匹娄金拉到一边低声道:“匹娄将军,你觉得以羽林军这副德性能打得过来犯之敌么?”
匹娄金此时也黑着一张脸,他也对羽林军的表现大失所望,见花木兰这么问不由疑惑的扭头看着她:“花将军话里有话啊!”
花木兰看了一眼拓跋焘的背影,低声道:“若羽林军不低,你作为侍卫统领,但如何处置?”
匹娄金听明白了,倘若羽林军不敌,他这个侍卫统领有护卫皇帝安全的责任,到时候只能护卫着皇帝以最快的速度撤走,否则若是让皇帝落入了柔然人的手里他想都不敢想以后的事情了。
匹娄金浑身冷汗直流,他不愿意面对最可怕的事情,可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但她还是不想让自己的担心被花木兰看见,装作语气坚定的说:“花将军放心,本将自然记得自己的职责!不过花将军也不用担心,你别看羽林军这些儿郎此时乱糟糟的不成样子,但他们都是功勋之后,打起仗来也是悍不畏死的,不输于他们的父辈先祖!”
花木兰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说:“那最好不过了!”
大营就在山脚下,距离穹隆岭只不过五六地里,图真公主知道已经暴露了行踪,当然不会慢吞吞行军,她一连斩杀了几十个拖拉的柔然兵,激起了柔然人凶蛮之气,全军以一万余骑以最快的速度向大营杀来。
大营内的羽林军还没有完成集结,而柔然大军距离大营已经只剩下三里了。
有警戒哨打马飞奔而来禀报:“启禀陛下,柔然大军距离我大营只剩下三里!”
拓跋焘已经听见了隆隆不绝的马蹄声,他脸色再次发生了变化,知道形势前所未有的危急,一看校场上只有一千多人完成了集结,知道此时若再不出击,唯一的办法就是撤走,可是撤走就能逃脱吗?柔然人的轻骑兵可不是吃素的。
花木兰心中大急,当即对拓跋焘说:“陛下,来不及集结人马出击了,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拓跋焘此时的脸色却变得坚定起来,他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也是一个喜欢寻求刺激的人,他当机立断:“匹娄金,带着你手下的侍卫们和这已经集结起来的一千人马跟朕迎击蠕蠕人!花木兰,你留下等出连风集结了剩下的羽林军,带着他们立即过来增援!”
“陛下不可啊!”花木兰和匹娄金焦急着劝阻,让皇帝亲自上阵,而且兵力还占着绝对劣势,这不是由着皇帝去送死么,事后他们如何想朝廷交代?
拓跋焘语气坚决:“不用劝了,朕不想做逃兵,朕一逃,士气就散了,你们以为撤走就能逃脱吗?柔然人的轻骑都是吃闲饭的?朕再一次命令你们,服从朕的军令,若有违背,斩!”
花木兰和匹娄金互相看了一看,知道拗不过皇帝,只能答应:“遵旨!”
匹娄金立即配合皇帝前去下令,带领已经集结的一千羽林军跟着皇帝一起奔出大营迎击柔然大军,加上三百大内侍卫,一共有一千三百骑兵,只要不在第一时间被击溃,也能与柔然人周旋一阵子。
皇帝和侍卫统领匹娄金带着人马走后,羽林军大将出连风急得跳脚,挥舞着鞭子不停的抽打着正赶来集合的兵将们。
“你们这些该千刀万剐的东西,快快快,加快速度,都跑起来,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队伍列队!”
花木兰看着大呼小叫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的出连风,她心中叹息一声,不管此战结果如何,这出连风的结局肯定不会太好。
为了尽快把剩下的羽林军集结起来,花木兰主动去帮忙,指挥兵将们排队之后不许讲话,不许交头接耳。
此时营地西北方向已经传来的大量厮杀声、大吼声,一同传来的还有战鼓和苍凉的号角声,微风中传来无数的惨叫和战马的嘶鸣。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已经带着先头部队跟柔然人干上了,一向懒懒散散、桀骜不驯的羽林军兵将们此时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愧疚,皇帝在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不能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起来跟着皇帝去迎接柔然人。
队伍终于集结完毕,花木兰对出连风说:“出连将军,营地内还有随军大臣、伤兵和大量粮草以及牲畜,需要留下人马守住营地,让我带一千五百骑去增援陛下吧,你带剩下的五百人留下来!”
出连风也知道自己这次罪过大了,只怕是难逃罪责,就算侥幸不死,这脸都丢尽了,还有何颜面苟活?他转身对花木兰说:“花将军,本将军多谢你的好意,但护卫陛下是本将军的职责,就算是死,本将也绝不会让陛下出事!若本将有什么意外,还请将军护卫陛下回京,拜托了!”
他说完也不等花木兰答应,就立即大声下令:“从现在起,第九、第十幢听从花将军的指挥,其他各幢跟本将军出营增援陛下,出发!”
“轰隆隆”一千五百羽林军骑兵在出连风的带领下冲出了营地,向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花木兰整颗心都是凉的,拓跋焘狂妄自大,下令扎营不许兵将们在外围立下营寨栅栏,使得这营地毫无遮拦,若是有一支柔然偏师从旁边杀过来,他们可以毫无阻碍的冲进营地内。
此时再找人搭建营寨栅栏已经来不及了,就连布置简单的陷阱也做不到,花木兰突然感觉浑身发冷,似乎预感到死亡的来临,她突然想起了赵俊生,赵俊生此时正在赶来这里的途中,但他绝对没有这么快。
忧愁伤感毫无用处!花木兰深深知道这一点,想要活命只能靠自己!她深吸一口气,跳下马快步向望塔抛弃,很快爬到了望塔定上向西北方向看去。
只见大营外的一里至两里外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兵将占据,双方兵马惨烈的厮杀在一起,无数箭矢乱飞,无数刀光剑影射向四方。
“不好!皇帝被困在柔然军阵之中了!”花木兰看得大惊,心中寒意大盛,却又大急,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此时在营地内的伙房处一间营帐内走出来一个伙夫,伙夫提着一个用黑布蒙着的大鸟笼,左右看了看,取下黑布,打开鸟笼,鸟笼内走出一支雄鹰站在他的手臂上。
“去吧,找到你的主人!”伙夫说着把手臂一抬,雄鹰展翅高飞,很快消失在天际。
第383章 拼死一战
“皇帝被围住了,无法脱困,出连风带队过去增援也陷入了柔然人的包围之中,这下如何是好?”
花木兰从未遇到如此危机的局面,她一时间慌了手脚。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等死,冷静,一定要冷静,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花木兰不断的在心里暗示自己。
很快,她的心平静下来,扭头向营地下方看去,此时所有随军大臣都集结起来,这些随军大臣对此战没有任何帮助了,只会成为累赘。
“你们留在这里观察,一旦战局有了新的变化立即通报!”花木兰交代两个哨兵。
哨兵答应:“是,将军!”
花木兰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望塔骑马向帅帐这边跑过来,原本一个个临危不乱、道貌岸然的大臣们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花将军,你们怎么能让陛下带兵去跟柔然人厮杀?万一陛下有什么意外,你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太史令张渊冲到花木兰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跳脚低声叫道。
花木兰正是心头火大的时候,张渊过来叫嚣正好撞到了枪口上,她满脸杀气的伸手一巴掌把张渊打得原地转了几个圈倒在地上。
“啊”大臣们纷纷大惊,一个个后退不止,看着满脸杀气的花木兰走过来都惊惧不已。
“花将军,别冲动,有话好说!外面的战况到底如何了?陛下是否击退柔然人?”崔浩立即出声问道。
花木兰目光一扫众大臣,冷声说:“陛下已经被困敌阵,羽林军大将出连风带人去增援也被围住无法脱身,如今营地内只有五百兵马可以用了!本将军要带这五百人马去营救皇帝,无暇在护卫尔等!”
大臣们都惊恐万分,可谁都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花木兰侧身指着东边几里外的一座颜色泛黄的小山包:“看见那黄岩山了吗?让你们的随行护卫和随从护着你们速速逃去黄岩山,至少要带三天的粮食,本将军若能够救出皇帝就去黄岩山与你们汇合!倘若本将没能成功,尔等就自便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形势急转直下到如此地步,连一向足智多谋的崔浩都慌了手脚,国师寇谦之也无计可施,大臣们一个个吓得如抖筛糠。
脸色惨白的崔浩勉强定了定神对众大臣说:“诸位,诸位同僚,听我一言,咱们还是不给花将军添乱了,速速命随从护卫们带一些粮草就赶紧向黄岩山撤退吧,咱们只有撤退了才能让花将军放心去救援陛下啊!”
“对对对,赶紧走,大家都干净走!”
一眨眼的工夫,这些大臣们溜得比兔子都快。
战场后方,柔然大军后阵大纛下,图真公主坐在马背上看着已经被围在阵中的魏军,其中那杆大旗和大旗下身披黄金甲的年轻男子各位醒目,那就是鲜卑人的皇帝。
图真公主放心了,拓跋焘既然已经被围在阵中想要脱身那是千难万难,她的目光不由看向更远的方向,那是鲜卑人的大营所在。
若是把鲜卑人的大营摧毁,被围在阵中的鲜卑人只怕就再无反抗的勇气了吧?想到这里,图真公主当即下令:“来人,派一个军绕过战场去攻打鲜卑人的营地,杀死里面所有人,烧毁他们的粮草,驱走他们的牛羊!”
“遵命!”一个大将答应,带兵向大营方向杀去。
花木兰带着花魁等几个亲兵来到了五百羽林军集结处,她提着大刀看着这五百人高声大喝:“皇帝陛下和出连风将军以及其他的羽林军将士都已经陷入了柔然人的军阵之中,三千羽林军将士就剩下如今我们这些人了,若不能救出皇帝,朝廷绝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可以逃走,但逃不过朝廷的追捕,家人也必将受到牵连,谁都活不了!若我们现在杀出去冲入敌阵之中救出皇帝,还有一线生机,你们自己选,到底是冒死救出皇帝,还是等着被朝廷砍头,现在就选!”
羽林军人心惶惶,面对这种情况都是六神无主了,没有人答话。
望塔上传来哨兵的大叫声:“将军,柔然人派了一个军过来直冲大营而来!”
终于来了吗?这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柔然人不会傻到放着没有防护的营地不打,花木兰发生大吼:“没有时间了,是拼死一战,还是引颈就戮?”
队伍中终于有人大声附和:“既然免不了一死,还不如拼死一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在就赚了!”
“对,拼死一战!”又有人跟从。
少许人举着兵器大吼起来:“拼死一战!”
受到这些人的影响,大部分人开始举起兵器大吼:“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所有人大吼起来。
花木兰看了看所有人,大声:“跟我走!”说完一拉缰绳打马向营地外跑去,五百羽林军纷纷跟着他冲出了了营地。
来到营地外,花木兰并未蛮干,她勒马停下,扭头对身后羽林军大喊:“听我号令,所有人立即排成五排,人与人之间不留缝隙!”
花魁立即大声对羽林军组织起来:“快快快,大家动作快一些,柔然人杀过来,都排成五排,左右不留缝隙!”
一千柔然军越老越近了,大量的马蹄声传来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终归是没有经过训练,尽管花木兰和花魁等人极力组织,但这五百羽林军依然没能及时排列成密集的阵型,但也能勉强一用,不管如何,此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抬起你们的长矛跟我冲”花木兰大叫一声,拍马向前冲出去。
“驾”五百羽林军纷纷打马向前冲去。
“冲啊”
“杀”
花木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巨大的喊杀声,她心中稍稍安心,不管怎么说,这些羽林军军纪差了一些,性子散漫了一些,这是事实,短时间之内也改变不了,但这些人毕竟是功勋之后,父辈的悍勇多少都遗传到了他们身上一些,他们心中还残留着父辈们的荣耀。
领兵的柔然大将看见鲜卑人的营地内竟然还有一些人马杀出来,他露出残忍的笑容,握弯刀的手不停的轮着,大叫:“儿郎们,跟我冲垮这些鲜卑人,砍下他们头颅回去领赏!”
“呜呜”柔然骑兵们嘴里发出一阵阵怪叫声,策马奔驰得更快更猛了。
花木兰一眼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最前面一杆大旗下的柔然大将,她直接向对方冲过去,柔然大将见她冲过来,大叫:“来得正好,头颅拿来!”
花木兰眼神一缩,满脸杀气,双手抡起大刀大喝一声:“哈”
柔然大将也挥刀劈来。
“噗嗤”一声,柔然大将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喷溅出来的鲜血洒了花木兰一身。
花木兰毫不停留,依然挥刀不停连续劈砍,迎面而来的柔然兵将一一被她斩于马下。
松散的柔然骑兵们接二连三的被稍稍密集一些的羽林军用长矛捅死,一些人被撞飞落地,在领兵大将被斩杀当场,前面的柔然兵将们又死伤惨重的情况下,后面的柔然骑兵们一下子全部被冲散了。
心颤胆寒之下,被冲散的柔然骑兵们纷纷打马逃走。
花木兰抹了一脸上的血渍,扭头一看,五百骑兵此时已经只剩下三百余骑了,尽管冲散了这一千余柔然骑兵,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无论如何这一关算是过了,而接下来还有更大的困难在等着她。
“剩下的人给本将排列成锋失阵,快快快,不能给柔然人反应的时间,所有人都动起来!”花木兰回头大吼着。
所有人都默默的按照花木兰的命令快速重新列队,一个简单而有歪歪扭扭的锋失阵总算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排列成型了。
“所有人都跟在我身后,谁若掉退或陷入阵中就自求多福,我们没有能力把所有人都救出来,只要你们还没有死,就咬牙跟着,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好!杀进敌阵之中救出皇帝可免一死,自古功劳大者莫过于救驾!成功救出皇帝,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不在话下,否则就埋骨于此,无怨无悔!将士们,我相信你们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跟我冲!”花木兰用简短的话语对这近三百羽林军进行了最后的一番激励后就拍马向柔然军阵冲过去。
“冲啊”鲜卑人的野蛮凶残被激发出来,他们拼命的打马紧紧跟在花木兰身后。
原本密集的阵型跑着跑着就有些松散了,花木兰回头大喊:“靠拢,所有人向我身后中间靠拢,越密集越好!”
被提醒的羽林军兵将们又在高速飞奔过程中调整阵型,让阵型重新变得密集。
在柔然军阵后方的图真公主发现了正冲过来的三百余羽林军,她脸色一变,此时想要再派兵去拦截已经来不及了,她立即下令:“快去传令,让第五军放开口子,让那些魏军冲入阵中,不要抵挡!”
“是,公主!”
这个命令传达的终究太迟了一些,此时柔然军兵将们都是面向包围圈内,最外围的人马听到身后传来的大量的马蹄声,便立即掉头过来迎击,但却是太仓促了一些,立足不稳,一触即溃。
“杀”花木兰不停的大声娇喝,手中的大刀不停劈砍斩将夺旗,身后的羽林军骑兵跟着她一头扎进了柔然军阵之中。
背后受到攻击的柔然军骑兵们猝不及防,死伤惨重。
花木兰带着三百羽林军骑兵硬生生冲开一条血路破开了柔然军严密的包围圈冲进了阵中。
第384章 杀出重围
“保护陛下,快跟我冲上去保护陛下!”侍卫统领匹娄金大叫一声带着手下侍卫加快速度追上拓跋焘。
皇帝拓跋焘和大量羽林军兵将被围在柔然军阵之后一直在想办法突围,他也带着兵将们不停的在包围圈内打马飞奔游走,一方面不让柔然人把包围圈缩小,一方面在寻找柔然人军阵的破绽。
可已经足足过去了近半个时辰都未能找到柔然人军阵的薄弱之处,他只能带着兵将们不停的打马飞奔游击,阻挡柔然人缩小包围圈,这样做的确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等待马匹跑累了,速度降下来,柔然人就会迅速缩小包围圈。
到了那时,被围困的魏军的活动范围就会越来越小,危险系数就会越来越大。
“不好,那边柔然军压上来了,跟我冲过去!”拓跋焘大吼一声,打马向东北方向冲过去。
羽林军大将出连风迅速打马跟上。
“嗖嗖嗖”一波箭矢向拓跋焘射来。
拓跋焘立即挥舞着三尖两刃刀格挡,“叮叮叮”许多箭矢被磕飞,但更多的箭矢射来,他的防御终于出现了破绽,一支箭矢穿过他的招式空隙射中了他的肩膀。
“噗嗤”一声,拓跋焘的动作明显一顿。
又是一波箭矢射来,眼看着拓跋焘就要被射成刺猬,一个身影打马从后面以极快的速度斜插过来挡在了拓跋焘的前面。
“噗嗤噗嗤噗嗤”挡在拓跋焘身前的人瞬间被射成而来刺猬。
拓跋焘一看,面目狰狞的失声大叫:“出连风!”
他瞬间伸出左手把出连风一把拉过来放在身前马背上,一拉缰绳转弯避免了撞上前面的柔然军。
“出连风,你寻死也不要如此着急啊!”拓跋焘一脸悲痛的大骂。
出连风奄奄一息,脸上毫无血色,身体随着战马的奔跑而颠簸,不停的吐血,他扭头对拓跋焘惨然一笑:“陛下,臣不能继续护卫陛下了,陛下一定要杀出去重振旗鼓打败蠕蠕人”说完便气绝身亡。
“啊”拓跋焘悲痛得几乎要发狂,他仰头大吼大叫。
“陛下节哀,此时不是悲痛的时候,咱们得想办法突围出去,否则继续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啊!”跟上来的匹娄金大声对拓跋焘喊道。
拓跋焘缓缓回过神来,这时他看向东南发现的包围圈突然打开了一道口子,就看见花木兰一声血污的提着血淋淋的大刀带着数百羽林军杀了进来。
花木兰带队冲入柔然军中之后本想横向突破,想以此扩大通道,让被围在阵中的皇帝能冲出来,但柔然军接到了图真公主的命令之后纷纷后撤扩大了包围圈,让她的想法无法实现,她只能带着人马冲入了包围圈内。
“陛下在那儿,跟我走!”花木兰冲进包围圈之后一眼就看见了皇帝的大纛和他的黄金锁子甲,当即大叫一声打马向拓跋焘飞奔而去。
“陛下,花将军来策应我们了!”匹娄金大喜着对拓跋焘叫道。
拓跋焘一看,立即一拨马头迎向花木兰准备与她汇合。
花木兰看见拓跋焘肩膀中了一箭,但还无恙,心中放心了了一些,她再一扫包围圈中的柔然骑兵,很快就发现了在几排柔然骑兵之后的柔然大帅的旗号。
她立即向拓跋焘挥挥手,指向柔然军的大纛所在的方向,拓跋焘扭头一看,立即明白了花木兰的意图,当即与花木兰分别向左向右转向,两支原本要相撞的魏军骑兵因为同时转向而在极短的时间内合成了一股黑色的洪流向柔然军大纛冲过去。
正在阵中指挥的柔然大帅库仁直一看就知道他所在的位置暴露了,他看见鲜卑皇帝及其大将正带兵向这边冲过来,立即下令:“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嗖嗖嗖”
不好!花木兰和拓跋焘脸色大变,立即挥舞着兵器格挡箭矢。
大量的箭矢射来,花木兰把大刀舞得密不透风,密密麻麻的箭矢全部被磕飞,但她的战马却全无防护,一连被射中几箭,发出一声悲鸣之后往地下栽去。
花木兰眼疾手快,手中大刀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在地上轻轻一点,再次腾空落在旁边一匹备用马上。
拓跋焘不但身披黄金锁子甲,他垮下战马也是身披马甲,这一拨箭矢全部被挡住。
两人带着羽林军一下子冲进了柔然军之中。
“噗嗤噗嗤”花木兰挥刀劈砍,前面好些个柔然兵卒被砍成数段,周围的柔然军看见她如此悍勇,竟然吓得策马连连后退。
“顶住,给我顶住,都围上去杀死他们,杀死魏国皇帝者封渠帅,赏牛一万头、羊十万只!”库仁直对前面的柔然兵将们大吼。
如此重赏,柔然兵将们便悍不畏死了,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打马围上去围攻花木兰和拓跋焘以及他们身后的羽林军。
在斩杀了数十人之后,花木兰身边的敌人也越来越多,一连数支长矛向她刺来,她一刀横扫,长矛全部被扫断。
“嗖嗖嗖”突然射来几支箭矢,花木兰毫无防备,箭矢尽数射在了她身上。
“啊!”花木兰疼得惨叫一声。
“呼”的一声,一柄弯刀劈在了她的后背,甲胄被砍开,她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咬着撑着没有叫喊出来,只迅速挥刀向后扫去,两个柔然兵卒被拦腰扫为两段。
正当她要斩杀左侧柔然骑兵,却发现右侧的拓跋焘危险至极,当即一摆大刀替他挡住了数柄劈砍过去的弯刀。
拓跋焘险之又险的避免了被乱刀分尸的下场。
又是“呼”的一声传来,花木兰感觉脑后生风,迅速低头,却还是迟了半步,头盔被一刀劈落,露出了满头秀发。
身旁的拓跋焘看得一呆,竟一时间忘了防御和攻击。
花木兰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女儿身已经暴露在皇帝面前,她大吼着挥刀不停劈砍,不但要砍杀自己身边的柔然骑兵,还要帮皇帝抵挡攻击。
“噗嗤噗嗤”她一招不慎,背后又连中两刀。
“啊,都给我死!”花木兰如疯魔一般,使出了全身力量挥舞着大刀,周围的柔然骑兵们竟然在她这一招之下全部被斩落下马。
“杀”花木兰看见周围一空,当即打马向柔然军大纛冲过去。
“快拦住他!”库仁直见识了花木兰的骁勇,脸色大急的指挥周边兵将围堵花木兰。
花木兰打马冲过来左劈右砍,一口气斩杀了十几个柔然兵将。
“啊”库仁直吓得大叫一声,迅速拔刀格挡劈砍的大刀。
只见那刀光一闪,库仁直瞬间被斩落下马,花木兰再一挥刀,大纛咔嚓一声倒下。
“大帅死了!”柔然兵将们惊恐大叫起来。
库仁直一死,图真公主便控制不住军队了,她并不能直接指挥这些柔然兵将,必须要通过库仁直,如今库仁直已死,柔然军就失去了控制。
柔然人纷纷后退,花木兰一看,当即大吼:“跟我护着陛下冲出去,杀啊!”
“杀啊”大内侍卫们和羽林军将士们士气大振,顺势向已经慌乱的柔然军冲杀过去。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冲开了一条口子,花木兰和匹娄金护着拓跋焘杀出了重围,转了一个弯之后迅速向黄岩山奔逃而去,身后的羽林军和大内侍卫们纷纷跟在后面冲出重围。
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可想而知图真公主是如何的生气!
她面如寒霜,打马冲到一个大将面前一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大吼:“本公主命令你带着你的人速速去追击魏国皇帝,若让他跑了,本公主要砍了你的人头,快去!”
“遵、遵命!”柔然大将不得不服从命令,立即叫上自己的人马去追击拓跋焘和花木兰等人。
图真公主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亲手接过指挥权,否则肯定会被拓跋焘跑了,她又满脸杀气的指着几个护卫:“你们几个去通知各军大将前来见本公主,速去!”
“是,公主!”
柔然军尽管因失去了主将而士气下降,没有了指挥而失去了控制,但并没有太过混乱,一些大将接到通知之后很快赶到了图真公主面前。
“参见公主!”
图真公主目光在众将脸上扫视一遍,沉声说:“库仁直死了,本公主很伤心难过,但我们不能因此一蹶不振,我们是来杀魏国皇帝的,若杀不了魏国皇帝,我们柔然就完了,所以魏国皇帝必须死,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本公主是你们的主帅,你们必须且只能听从本公主的命令,违令者斩,都听明白了吗?”
众柔然大将们互相看了看,一起向图真公主行礼齐声道:“我等愿听从公主的命令!”
图真公主满意的点点头,拔出弯刀向黄岩山方向一指:“现在带上你们的人马跟着本公主去追击魏国皇帝,不杀了他誓不罢休!”
第385章 名节比性命更重要
黄岩山。
这座山不大,也不高,山上因满是颜色发黄的怪石,因此被魏军将士们称为黄岩山。
逃到这里来的朝廷大臣们手下合起来还有百十来个随从护卫,如今这些随从护卫全部被高昌王拓跋那强行集中起来接过了指挥权,他把他们安排在通往山上的各个想要之处驻守。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一百余随从护卫们集结起来并部署在各个险要之地,这也是拓跋那本事不一般了,其他人断然没有这个能力。
山上的大臣们一个个急得在原地走来走去,不时向交战的方向张望,而带人守在一个险要之处的拓跋那此时也是着急得焦躁不安。
“王爷快看!”一个被整编的护卫提醒拓跋那。
拓跋那停下来放眼望去,看见皇帝大旗正迎风飞扬向这边快速移动,大旗之下一身金黄色金甲的拓跋焘一马当先向这边策马飞奔而来,身后跟着大约有六七百兵将。
三千羽林军和三百大内侍卫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人了么?拓跋那心中一寒。
他迅速收拾心情,此时不是可惜那些损失的兵将的时候,皇帝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他立即大叫:“尔等跟本王去接应陛下!”
说罢,拓跋那就牵出来一匹马跨上去向着拓跋焘前来的方向飞奔而去,其他人也纷纷上马冲下山去。
打马狂奔了一里,拓跋那带着十几个兵卒终于接到了拓跋焘,绕了一圈与拓跋焘并排奔驰,“请陛下速速上山,微臣留下来断后!”
“有劳高昌王了,驾”拓跋焘再次打马加速,这次他真是险象环生,吓住了,若不是花木兰冒死带人杀进包围圈又斩杀了柔然大帅,他此时恐怕不是被柔然人乱刀分尸就是已经成为柔然人的囚徒了。
拓跋焘打马一口气跑到了黄岩山下,跳下马就要往山上跑去,这时身后传来扑通一声,他扭头一看,看见花木兰从马背上掉落下来一动不动,背后的甲胄上出现了三道血肉模糊的口子,还有数支被折断的箭矢。
“花木兰!”拓跋焘失声大叫,掉头爬回来蹲在花木兰身边大叫:“花木兰!”
花木兰毫无动静,拓跋焘当即不顾得男女之嫌,立即把她抱起来就往山上飞奔而去。
山上传来一阵欢呼,“快看,陛下回来了,谢天谢地,诸位快快随我一同迎接陛下圣驾!”
“大善!”群臣纷纷附和,一个个开始整理衣冠排成两列准备迎接皇帝。
拓跋焘抱着浑身是血的花木兰一路气喘吁吁跑到了山顶,众臣才刚刚下拜高呼万岁,他就火急火燎的大吼:“御医,御医呢,御医在哪儿,快滚出来!”
一个医官背着药箱战战兢兢走出来:“陛下,臣在!”
“快来救人,快救她!她绝对不能有事,若她有个万一,朕就诛你九族!”拓跋焘对御医大吼。
御医吓得差点跪下,连忙答应:“是是是,微臣一定尽全力救治!来人,取一张干净的褥子铺在地上,快!”
中曹宗爱机灵而又麻利的把身上的披风铺在地上,拓跋焘立马把花木兰俯身放下。
御医正准备施救,却发现花木兰披头散发,又没有喉结,脖颈皮肤白皙细嫩,胸前甲胄鼓胀,明显是女子之身,他抬头道:“陛下,花将军竟然是女子还请陛下和众大臣回避!”
拓跋焘立即像赶苍蝇一样驱赶众大臣,“看什么看,都滚到一边去,快走!”
众大臣被赶得远远的,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到花木兰竟然是女子。
“哎,刚看见他的时候只以为这小将长得俊俏,却从未想到他竟然是女儿身,女子从军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也不知她是做如何想的!”
“是啊!老夫也从未听说过有女子从军的,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崔浩听着其他大臣对此事议论纷纷,不由皱眉道:“诸位,此事就不要议论了,咱们还是多操心操心眼下的局势吧!你们看看,本官刚刚清点了一下,陛下带回来的兵将不足七百,加上那些随行的护卫什么的,一共也才七百余人,就这么一点人马要如何顶住柔然人的攻打?”
旁边一人惊叫道:“哎呀陛下,您中箭了,快让御医向给陛下治伤!”
“对对对,让御医先给陛下治伤!”有人立马附和。
拓跋焘摆手:“朕只是肩膀中箭,皮肉伤而已,只要不拔箭就不会有事。花木兰的伤比朕重得多,若不及时医治,可能有性命之忧!好了,现在咱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当如此应对!”
太史令张渊立即说:“陛下,以微臣之见,趁着此时柔然人尚未追上来,咱们立即撤走,还来得及!”
旁边有人接过话头:“来不及了!你们看,柔然人追过来了!”
太宰常英失声惊叫:“我的天呐,黑压压的一大片,这只怕有上万人马吧!”
国师寇谦之立即说:“陛下,看样子走不了了,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坚守在这里,并在柔然人包围这里之前派出信使命长乐王、乐安王他们火速率军回援!”
“对对,派人去求援!”一干大臣纷纷附和。
拓跋焘也知道如今只能如此了,立即从腰间取下一块金牌递给拔拔道生:“你拿着这块金牌骑快马去找拓跋范,传朕旨意,命他率部火速回援黄岩山!”
“臣遵命!”拔拔道生接过金牌就向山下快步离去。
等拔拔道上刚刚骑着离开,柔然大军就飞奔而至把这不大的黄岩山团团包围。
拓跋焘看了看山下柔然军的情况,交过匹娄金吩咐:“除了侍卫之外,你把羽林军分成三部分轮流抵挡柔然人的进攻,在各个险要之处都增添一些守卫,不可遗漏!”
“遵旨!”匹娄金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这时御医满头大汗的走过来禀报:“陛下,微臣已经把花将军后背的伤势都处理好了,本想继续处理她身前的两处箭伤,但她乃女子之身,微臣实在不敢逾越,毕竟男女有别,等花将军醒了,若是知道了是微臣处理的伤势,微臣只怕有性命之忧”
拓跋焘转身快步走向花木兰所在,等他赶到,却发现花木兰身边竟然跪着一个兵卒正在嚎啕大哭,当即大喝:“你是何人?”
这人抬头一看,见是皇帝,立即回答:“小人乃是花将军的亲兵随从花魁!”
拓跋焘闻言脸色稍好一些,他看向花木兰,发现她胸前的确有两支箭矢被折断了,箭头还在,问道:“花魁是吧?你可知你家将军是女儿身?”
花魁低下头:“知道!”
“你既然也姓花,想必是花木兰的族人,你可知她为何要以女子之身从军?”拓跋焘问道。
花魁沉默了一下说:“木兰家只有她阿爷和小弟两个男丁,阿爷年纪大了,骑不了马打不了仗,小弟还未成年,当时军帖送到家中,一家人发愁了许久,木兰总不能让阿爷和小弟来送死,因此只好替父从军了”。
拓跋焘闻言深深受到了震动,此时他看向花木兰却是满脸的怜惜,对花魁摆手:“你走开,朕要替木兰治伤!”
花魁一听,失声叫道:“不可!万万不可!陛下是男子,木兰是女子,如何能坦诚相见?陛下这不是要毁了木兰的名节么?”
拓跋焘大怒:“放肆!现在木兰伤势颇重,若不及时治伤,恐有性命之忧!性命都不保,还何谈名节?”
花魁不管不顾,一把按住拓跋焘的手,神色坚定的说:“对于我家小姐来说,名节比性命重要!陛下若毁了我家小姐的名节,让我家小姐日后如何嫁人?陛下,请恕小人放肆了!”
“大胆,你竟然阻拦朕!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花魁依旧坚定的按着拓跋焘:“陛下自然可以杀了小人,但请陛下看看身边还有几人护卫?”
拓跋焘想起自己身边数万人马,到如今仅有七百余人,死一个就少一个,山下还有上万柔然骑兵随时准备杀上山来,他深吸一口气,退后了一步对花魁说:“诚然,名节对一个女子很重要,甚至超过性命!但由朕来给她治伤,朕就会对她负责,朕会封她为贵妃!这里没有女子,只能由朕来做这件事情!”
“陛下想多了,我家小姐依然有了婚约!”
“什么?”拓跋焘一呆,随即怒气冲冲道:“是谁?”
花魁闭嘴不答。
拓跋焘咬了咬牙,真向拔刀砍了花魁。
“陛下,花将军的伤势不能拖了,两处箭伤一直在流血,再拖下去真的会有性命之忧啊!”御医走过来说道。
拓跋焘一听,扭头大喊:“来人,把他拖下去!”
两个大内侍卫冲过来架起花魁就走,花魁大叫:“陛下不能啊,你不能啊”
拓跋焘挥了挥手,把御医赶开,让人在周围围上了营帐,咽了咽口水,右手颤抖的伸向了花木兰的胸口
第386章 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嫁给皇帝
“铿”的一声,一道寒光射入眼帘。
拓跋焘只感觉喉头一凉,低头一看,一柄雪亮的宝剑正顶住他的咽喉,宝剑的主人花木兰正用满含杀意的眼神盯着他,只要他的手再往前伸一分,他毫不怀疑花木兰会把剑刺进他的咽喉。
“木、木兰,朕、朕准备给你疗伤”拓跋焘结结巴巴的说。
花木兰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因用力牵扯了伤口,疼得她额头上直冒冷汗,但那握剑的手却不见丝毫颤动。
“出去!”
毫不留情面的两个字杀气十足让拓跋焘脸上神色不停地变换,作为一个帝王,从未被人用剑这般指着,除了他那死去的父皇,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拓跋焘又想起花木兰不顾性命的去救他,身受重伤也依然坚持把他护送到安全之地,不由的心头一软,脸色变柔,轻声道:“木兰,御医说你的伤很重,若不及时处理会有性命之忧!但你是女子,御医也不好不顾男女之别,这里又没有女子,所以朕只能亲手替你处理伤口,你放心,朕会封你为妃的!”
“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嫁给皇帝!陛下也想多了,末将对陛下并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君臣之义!”
拓跋焘听了这话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花木兰低头一看,自己秀发散开,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却透着清凉,想必是有人已经处理过了,她面露寒霜,冷声道:“我背后的伤是你处理的?”
“不是,是御医!”拓跋焘连忙说。
花木兰咬了咬银牙,手中剑再次往前推了一分,剑尖已经刺入拓跋焘咽喉的皮肤,大喝:“我的伤我自己会处理!出去,否则我就杀了你!”
就在这时,帐外的大内侍卫听到了动静,两个侍卫立即拔刀冲了进来大喝:“大胆,还不放下兵器!护驾,快护驾!”
帐内突然数道剑光闪过,“当当”两声,冲进来的两个侍卫痛苦的捂着滴血的手腕连退几步惊恐的看着帐内多出来的一个脸色冷峻的中年剑客。
中年剑客提着剑盯着拓跋焘:“我家小姐要疗伤,闲杂人等出去!”
“陛下,陛下,不好了,蠕蠕人要攻山了!”帐外传来宗爱的叫喊声。
拓跋焘脸色又是一变,向帐外微微扭头,又看了看一脸坚决的花木兰,再看了看给他感觉极为危险的中年剑客,语气放缓对花木兰道:“你既然能自己疗伤,朕就放心了!”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两个大内侍卫立即捡起掉在地上的兵器仓惶跟着拓跋焘跑出了营帐。
看着拓跋焘离开,花木兰再也支持不住,手中的宝剑掉在了地上。
“少夫人!”中年剑客一看,脸上焦急的上前询问:“少夫人你怎么样?”
“没事,有些脱力罢了!”花木兰有些虚弱,看了看中年剑客问道:“老吕,你怎么会在这儿?”
吕玄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小指头大小的药丸递给花木兰,“这药有大补气血和元气的功效,请小姐速速服下!”
花木兰毫不犹豫接过来放在嘴里吞下去。
药丸的效果极为显著,吞下去只过了十息,花木兰惨白的脸色就渐渐出现了血色。
“当日从金陵大营出发的时候,少爷就很担心少夫人的安危,让我一直暗中护卫少夫人,除了上阵之外,平日里我都一直在少夫人附近,只是少夫人没有察觉罢了!”
吕玄伯说完,把瓷瓶放在地上说:“少夫人失血过多,若不调理很可能会落下病根,这药您拿着,一日服一粒,连服半月!”
“多谢你老吕!麻烦你去外面守着,我要处理一下伤势!”
“少夫人放心!”吕玄伯抱了抱拳收剑转身走出了营帐。
此时山下传来大量的喊杀声,无数箭矢在空中发出嗤嗤的声响。
花木兰对此充耳不闻,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破烂盔甲已经不见了,想必是给她疗伤的御医取走了。
胸前还插着两支根箭头,花木兰轻轻触摸了一下半截箭杆,一阵钻心的疼痛传到大脑疼得她额头上再次冒出了细汗。
从疼痛的感觉来判断,这两支箭矢钻进身体的深度还不深,应该没有穿透胸腔,她褪下外衣露出贴身的绸布紧身衣。
她把衣裳揉成一团咬着,拉着绸布紧身衣使劲往外拉,“噗嗤”一下,一个箭头被拉了出来,稍稍喘了几口气,又把另外一个箭头拉出来。
花木兰很庆幸穿了两件绸布紧身衣,若没有这两件可以防御箭矢的衣裳,只怕她此刻早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这两支箭矢所射中的位置一处在右肺,一处在左胸,都是能致命的。
旁边有一坛酒,已经用过一些,花木兰忍着疼痛用干净布沾了酒水仔细清洗了伤口,从花魁带来的包袱中找到针线把两处伤口缝合好。
包扎好伤口之后,花木兰从包袱里拿过干净衣裳换上,再穿上外衣,扎好头发,心头放松之下,一阵及其疲倦的感觉袭来,让她不知不觉睡过去。
黄岩山以东六百里外,赵俊生骑马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三千余骑兵,两千步兵也骑马在两侧护卫着辎重队。
高修拿着一张地图看了看,对赵俊生说:“都统,距离西路军营地最少还有六天的路程!”
这个行军速度已经是远超一般的辎重队伍的速度了,赵俊生并不缺马,这次为了尽快赶路带了足足两万匹马,所有人都有足够的马匹可以换乘,就连拉车的马也可以换。
赵俊生颇为无奈,“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马车都坏了好多辆,行军速度倒是可以再提高一些,但是马车却承受不了,再快的话,马车就会趴窝!”
“啾”上空突然传来一声鹰啸。
许多人都忍不住抬头向天空望去,天空中一只鹰正在天空盘旋。
赵俊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般只有极为紧急的情况下才能动用鹰来传讯。
这只雄鹰在天空盘旋了几圈之后落在了赵俊生的大旗旗幡上,信鹰为何能够找到他,就是因为这个杆醒目的大旗。
一个亲兵打马跑到大旗下,嘴里发出古怪的叫声,伸出套着铁制护臂的手臂,信鹰展翅落在了亲兵的手臂上。
亲兵从鹰的左脚捆绑的小竹筒内取下一个小纸卷递给赵俊生,“都统,这是右路军那边传来的紧急消息!”
赵俊生接过小纸卷展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脸色变了。
思索良久,赵俊生对高修下令:“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息一个时辰!”
“遵命!”
队伍停了下来,警戒哨派了出去,兵将们纷纷下马就食河水,自己吃完还要给马喂水。
高修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下达完命令,派出警戒哨之后回来询问:“都统,发生了何事?”
赵俊生神色担忧的说:“皇帝把大部分兵马派出去搜讨柔然人,营地内兵力空虚,被柔然人抓住了破绽派重兵突袭,消息传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身陷敌阵,营地内就剩下木兰带着五百人马守着”。
高修脸色变了变,“信鹰找到我们应该需要一天的时间,这就是说这是昨日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赵俊生又思考权衡了一番,“来人,去把高旭叫来!”
待高旭赶到,赵俊生把情况对高旭说了一遍,又对二人说:“我打算带骑兵去救援,不管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尽一尽人事吧!高修,你去通知三个骑兵千骑队所有人马准备三匹马、七天的干粮、三天的精料、三天的饮水、带足箭矢,一个时辰之后出发!”
“是!”
高修走后,赵俊生对高旭说:“你留下来统带步兵押运粮草,七日之内赶过去与我汇合,若是发现事不可为,我们会顺着原路返回!”
高旭抱拳答应:“属下遵命!”
对于新来的命令,所有兵将虽然都感觉奇怪,但没有人质疑,他们已经习惯了只执行命令而不准质疑的规矩。
一个时辰的时间到了,骑兵三个千骑队列队完毕,赵俊生骑马站在将士们面前高声说:“西路军出了一点状况,我们必须要以最短的时间内赶去救援,六百余里的路程,本都统的打算是两日内抵达,也就是说每日至少要跑三百里,众将士有没有信心?”
“有!”三千余人高声齐喝。
“好!每日只有一次下马休息的时间,其他时间吃喝拉撒睡一律在马背上度过!现在听本都统军令,第一千骑队率先出发,第二第三千骑队依次跟上,预备队最后!”
大军很快出发,渐渐消失在辎重队的视线内。
在赶往西路军大营的途中,所有人一路上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马,一跑就是一整天,夜里都在行军,只有到了夜里戌时才停下来休息三个时辰,等到了凌晨寅时又继续出发。
第三天辰时,大军还在继续赶路,这两天已经跑了六百多里,将士们虽然都在马背上睡觉,但睡眠质量肯定不行,都显得有些疲倦。
“报”一个侦骑打马飞奔而来向赵俊生禀报:“陛下,发现西路军了,在二十里外,他们被柔然大军围在一座小山上,此时正被猛烈攻打!”
这对于赵俊生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西路军没有全军覆没,花木兰还有很大的机率活着,他精神大振,下令道:“高修,从第一千骑队派一个百人队赶到前面去清除柔然人部署在战场外围警戒游骑哨,为我军的救援扫清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