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白眼狼
“楚世子。”
云漪习惯了某只病娇世子的突然别扭，她礼貌地冲楚天打了个招呼。
“哎哎哎……”
楚天笑得见牙不见眼，不是问云漪吃了没、就是问她最近睡得好不好，恨不能化身老妈子黏在云漪身边不走了。
“云漪一切都好。世子，我们过去吧。”云漪神态从容，看不出喜怒。
她走到宇文霄的轮椅旁，使坏似得小声问了一句：“诱出来了吗？”
宇文霄嘴角一抽。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行你上。”
我上就我上。
云漪走到朱二郎面前，轻轻歪头打量这个杀害了众多女子、又弄死无辜洪婆婆的杀人犯。
朱二郎也在看云漪，他低声问道：“是你找到我的。”
“嗯。”她大方承认了。
“是我干的。”朱二郎也大方承认了。
啥玩儿啊！这就承认了？！
宇文霄和楚天站在旁边一阵无语。
感情他俩刚才智计诱供，白折腾呢！
“洪婆婆请你吃元宵，你却杀了她，你对不起她。”
“我是对不起她。”朱二郎再次承认。
利用各种话术诱供的宇文霄再次：“……”
不知是不是宇文霄的错觉，他在某种程度上感受到了云漪和朱二郎的无障碍交流。
而他跟朱二郎交流起来就特费劲儿。
云漪抿了抿唇：“因为你，很多老百姓都吃不到元宵了。”
“不赖我。”朱二郎认真地望着云漪。
洪婆婆不符合朱二郎的目标，可朱二郎还是要杀了她，说明想杀洪婆婆的不是朱二郎。
宇文霄脑子高速飞转，只觉那襁褓的幕后之人就在眼前了。
楚天是个急性子，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他是谁？”
朱二郎再次闭上了嘴。
这一次，就算云漪再问，他也一个字都不说了。
出了大牢，楚天内疚地道：“都怪我，刚才多嘴搞砸了。”他虽然有些莽，脑子还是有的。
眼看云姑娘跟朱二郎渐入佳境，他打断之后再度提高了朱二郎的警觉。
最后铩羽而归，幕后主使也没套出来。
“事已至此，再等等看。”发生的已经发生，宇文霄不会再纠结。
云漪耿直地提醒楚天：“楚世子，你多读读书。”
说不定能补补脑。
“好！”
楚天完全没觉得云漪是在骂他脑子不好使，反而认真听取了建议：“我一定认真读书、考取功名，然后来大理寺给你打下手，行吗？”
“行。”云漪特别好说话地点点头：“你要是再这么笨，就别来添乱了。”
“得嘞！”楚天伸出三根指头保证。
宇文霄：“……”
你们俩理理老子行不行？
“大理寺办案，你该回去了。”
宇文霄立刻端起架子，斜睨一眼纨绔公子哥儿楚天：“事涉机密，你不能听。”
“好吧……那，云姑娘，再见。”
楚天扬扬手：“我娘想请你去家里吃饭，你哪天有空啊？”
云漪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今儿晚上就有空。”
“哈哈哈太好了，那等你下衙了，我让马车来接你！”
“好的。”云漪干脆同意。
蹭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再度无视了宇文霄成功约饭的二人，后脊背都快被宇文霄盯出个窟窿来了。
临到楚天离开，他都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邀请宇文霄也去家里吃饭的意思。
白眼狼！！
第47章 不速之客
楚天顺利约到了云漪，嘚嘚瑟瑟地溜达出了大理寺。
云漪没能问出供词来也不沮丧。江小瑕跑过来说，梁大人临时让她去验个尸首，云漪就丢下宇文霄跑了。
再度受到无数点暴击的宇文霄：“……”
病娇贵公子的脾气猛然窜上了头，整整一下午，所有事务都是板着脸交代的，看得下面的人直哆嗦。
虽然此前宇文世子也没给过大家什么好脸子，但也只能算得上清冷。今儿可倒好，那眼睛活像能刮人，跟刀子似得！
简直可怕！
云漪在江小瑕和薛丰儿的帮助下，不到一个时辰就将尸首验完了。
梁大人看到江小瑕整理的验尸记录后，觉得浑身舒坦。
“你别说啊，自打云漪来了咱们寺里，这验尸记录，啧啧……孙坡那厮的简直潦草，不值一提！”
梁大人接连在朝堂上长脸，心里美得不行，拽着江小瑕就是一顿自恋猛夸。
江小瑕既不敢居功、又不敢跑，讪讪地交代都是云姑娘教他的，他就是依葫芦画瓢。
“那这个‘瓢’也画得不错！”大理寺卿梁大人越夸越不像样，拍着江小瑕的肩膀笑哈哈地走了。
受宠若惊的江小瑕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好么，这一次可算是在上峰面前露脸了。
且说，云漪验完尸首，回去换了一身干净的碧绿长裙，不比平时的沉稳，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她背着小包袱来到大理寺门口，就看到一直在门边转悠的楚天。
“楚世子。”
“云姑娘，这里！”楚天回身一瞧，等的人来了，激动得跟什么似得，跃下马车帮云漪掀开帘子：“请！”
云漪也不客气，翻身上了马车，“有劳楚世子。”
“不客气不客气！你上次力挽狂澜、救我于法场，我全家人都感谢你。这不，我娘说了，一定要用最好的酒菜宴请救命恩人。你还缺绫罗绸缎吗？金银珠宝？美味糕点？……”
对比人前话少的宇文霄，楚天呱噪得像只呱呱鸡，却带着一股浓郁的烟火气。
云漪满心皆是暖意，她弯了弯眉眼：“缺点吃食。世子爷知道的，大理寺总是按时用膳，想补餐就得自己花银子出去买。”
一个月那点子月奉，还不够云漪买零嘴的。
楚天一听很开心，“那你可问对人了？！小爷儿我最清楚京城哪里的点心铺子好吃！你等着，我以后天天给你送来！”
“不用天天，楚世子告诉我铺子在哪儿，我自己去买就是了。”
云漪好看灵动的眉眼看得楚天犯了花痴。
他本就喜好美人，加上云漪聪明伶俐、快人快语，清丽貌美的笑容晃得人眼都晕了。
楚天一走神，马车突然一停，楚天脑门“砰”地撞到了窗框上，疼得他双眼飙泪。
“啊，疼疼疼！”
云漪笑得更开，“哈哈哈，你是不是傻……”
额，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楚天揉了揉发疼的脑门子，也忍不住憨笑起来。
进了晋宁侯府，楚天殷勤地引着云漪去了正厅，没料想正厅内已经有一个客人了，正是病恹恹扬着下巴，清冷高贵的宇文世子。
“哎？你也来了？”楚天一脸懵，怎么哪哪儿都有宇文霄。
云漪跟在楚天身后，望着不请自来的宇文霄也愣了下。
“世子爷？”
宇文霄本来也就是一般生气。
现在看到两个人二脸懵逼的同款表情，还都一副不太欢迎他的态度。
嗯，彻底生气了。
云漪默默地往楚天的身后躲了躲。
啧，世子爷脸色好差啊！！
第48章 同时得罪
“你还好意思说！”
晋宁侯夫人气笑了，冲着楚天无奈地道：“你这孩子是算盘珠子不成，拨一下动一下！请云姑娘来用膳，怎么忘记请宇文世子了？”
要不是宇文世子发现了云漪，能让云漪加入进来、并在关键时刻帮楚天翻了案子，只怕现在，楚天这个心大的尸骨都凉了。
“哈哈哈，我的错。我光惦记着云姑娘，把世子爷给忽略了。”
楚天挠了挠头，认错态度良好。
宇文世子傲娇地撇过头，冷哼一声。
屁的忽略啊！分明是从头到尾都无视了我！
老子下次再不救你了。
“这位就是云姑娘了吧？”晋宁侯夫人上前一步，亲热地把云漪从楚天身后拉出来，“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
云漪眸光眨了眨，屈膝行礼：“见过侯夫人，侯爷。”
晋宁侯夫人忙不迭抬手虚扶：“云姑娘可莫要客气，我们一家子都感谢你救了楚天的命！”
“云漪是仵作，不过是职责所在。”
她看了一眼楚天：“楚世子本就是清白的，云漪只是做了该做的。”
“哈哈，不论如何，我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楚天笑嘻嘻地让母亲赶紧招呼云漪坐下准备用膳。
宇文霄听云漪说话客套，总算满意地眯了眯眼。
楚天这个傻帽，人家分明就是在跟你撇清关系、拉开距离好吗？
有什么可高兴的啊！
就连身后的梅英都感觉得到，楚世子的心可真大啊！
估计是遗传了晋宁侯夫人。
云漪被安顿坐在晋宁侯夫人下首，主座上除了晋宁侯就是楚天。
宇文霄坐在云漪和楚天的中间。
刚刚好的桌子，刚刚好的五个人。
一顿晚膳就像亲切的家宴，不让人有丝毫压力，细腻贴心之举，让云漪一下子就对侯夫人萌生好感。
“宇文世子、云姑娘，老夫先敬你二人一杯！”晋宁侯作为主家，率先拿出气度来，举杯敬酒：
“犬子素来荒唐，险些被有心人利用，多亏你二人仗义相救，我儿才得以平冤昭雪。感谢你们！”
晋宁侯的脸上闪过一抹激动之色，沉声说道：“我先干为敬。”
“多谢侯爷。”
“谢谢侯爷。”
宇文霄和云漪各自举杯，云漪不能饮酒，所以杯子里是晋宁侯夫人自己酿制的果子汁。
她饮下一口，双眸就亮晶晶地望着被子里橙黄橙黄的汁水。
“怎么样，好喝吗？”
晋宁侯夫人靠云漪最近，云漪忙不迭点头：“太好喝了！夫人，还有吗？”
小姑娘的真性情惹得晋宁侯夫人再度失笑出声，她用手帕掩着唇瓣，笑着道：“有，管够。回去了以后，给你带两盅可好？”
“好啊好啊，多谢夫人。”云漪眉开眼笑，仿佛幸福就在这唇齿间的美味上。
晋宁侯夫人越看云漪越喜欢。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长得好看、性子软萌，还非常能干。若是谁家有个这样的女儿，不知道该怎么疼爱才好。
只可惜了，侯府只有楚天这个皮猴儿一般的秃小子。
思及此，晋宁侯夫人没好气地白了楚天一眼。
莫名被瞪的楚天一脸问号。
偷偷瞪楚天的，还有宇文霄。
楚天一脸懵：“？？？”
他是怎么同时得罪了老子娘和最好的兄弟的？
第49章 兄弟心思
“云姑娘在京城有亲戚吗？家中可有兄弟姐妹？”晋宁侯夫人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笑眯眯地问道。
云漪眨眨眼，“我家不在京城……不过家里人都对我非常好。”
晋宁侯夫人自动脑补了云漪孤身在外、还惦记着不管她的家人，心里面越发怜惜这个倔强逞强的小姑娘。
“唉……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有什么事情就差遣楚天去做，别客气，知道吗？”
晋宁侯夫人说完还犹自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他欠你一条命，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被晋宁侯夫人突然泛滥的母爱给淹没了的云漪有点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夫人好像误会什么了。
云漪眨巴眨巴眼：“好。”
多个跟班儿也挺好。
楚天一听也美了，“我可以我可以！我以后一定好好跟云姑娘学习！”
学习你妹！
宇文霄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最后又变成了苍白病态的白色。
“哎，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楚天总算长了个心眼儿，知道多问一句。
可惜这话问得火上浇油，惹得宇文霄猛然咳嗽起来，脸色再度涨红。
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颤抖着手指着楚天。
你丫赶紧去死吧我救你干嘛！
云漪就不该来用膳！看看这个气氛，都快赶上给楚天选媳妇儿了！
“慢慢说！要水还是要大夫？！”
偏偏楚天这个傻子完全没察觉出宇文霄的心思，一边给宇文霄拍背，一边不要命地接话茬儿。
啊，要气死了。
“宇文世子，你还好吧？”晋宁侯心里头一咯噔。
完，绝对不能让宇文世子在这里出事儿，否则的话就没法交代了！
别看皇上对宇文家族冷淡得不行，也从不去看皇后。可是皇上绝口不提废后，也从未取下宇文家族的世袭罔替。
这种形势，谁能摸得准当今圣上的心思？
“来人！快去宫中寻御医！”
晋宁侯的脸色越发不好，心里暗暗懊恼，不该耳根子一软，就听媳妇儿的请宇文世子一道来吃饭。
要是人在晋宁侯府嗝屁了，那岂不是正中那些新派大臣的下怀，彻底离间了老臣跟皇上的关系了！
“不用找大夫了。”
突然，云漪笑眯眯地从怀里举出一根银针：“我的医术不错，侯爷忘记了吗？”
她对准了宇文霄，笑得更加温和：“宇文世子你别怕，来一针。保证你针到病除！”
“咳咳……”
宇文霄冷傲的容颜都跟着变得绯红，他不住地摇手，“倒，倒是咳咳咳……不必了。”
云漪跟没听着似得，像哄孩子一般：“别怕，一下子就好了，不疼的。”
你妹的不疼！
宇文世子的咳嗽声越来越小，在梅英的拍打下顺气。
银针即将落下来的最后一秒，他停止了咳嗽。
云漪略显遗憾地看了看宇文霄近在咫尺的俊颜。
唉，差一点儿就扎到了。
宇文霄：“！！！”
你那是什么遗憾的眼神！
云漪耸了耸肩：“看来没事了。”
她默默坐回去，继续吃。
逃过一劫的宇文霄垮了肩膀，悄然松了口气，扭脸正对上好友戏谑的眼神。
楚天算是看出来了，这厮是在博关注啊！
原来宇文霄对云姑娘有意思！
嚯哈哈！！！！
你宇文霄也有今天？！
第50章 豪爽人
装作完全没有接收到好友戏谑的眼神，宇文霄没了用膳的胃口，只优雅礼貌地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
云漪在侯府人面前十分注重形象，用膳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看到云漪如此用膳的人，是完全没法把她跟举着刀子给尸首开膛破肚的模样联系在一起的。
不过宇文霄也已经习惯了云漪这样的反差。
小姑娘的反差可太多了。
不尽早拿下的话，万一以后真被楚天……
宇文霄想到这里，俊眉一蹙。
他望着一边秀气用膳、一边时不时跟晋宁侯夫人聊天的云漪，哑然摇了摇头。
这么快就想到以后，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直守在自家主子身后的梅英盯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又瞧了瞧自家爷一脸痴汉浑然没有用膳的意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怎么就光盯着美人呢，吃不吃了还。属下是可以代劳的！
“梅护卫，吃吗？”
云漪很快就瞧见了梅护卫殷殷期盼美食的眼神，端起一个空盘子，善解人意地问道。
梅英正想点头，就被宇文霄的咳嗽给打断了。
得，主子不让吃。
梅英摇摇头。
云漪放下碟子，继续吃。
梅英生无可恋地望着天。
饿死我的不是老天爷，而是我的主子爷。
晋宁侯府的一顿晚膳，吃得宇文府主仆二人皆心塞不已。
宇文霄这个当主子的是看到晋宁侯府对云漪太热情，吃醋心塞；贴身护卫梅英这个当属下的，是看到满桌子菜肴吃不着，馋的心塞。
云漪吃得挺不错。
晋宁侯夫妇亲切热情、毫无架子，善意地将云漪当成小辈爱护。
为了回馈这顿晚膳聊表心意，云漪特意为晋宁侯夫人诊了脉。二位在内室说了一会儿话，临走前，云漪留下了一张药方。
等送走了云漪和宇文霄，晋宁侯走进内室，便看到夫人的脸颊红扑扑的，一时间好奇云漪到底同她说了什么。
夫妻二人低语了几句，晋宁侯的神色也跟着激动起来：“夫人，当真？”
晋宁侯夫人嗔了夫君一眼，再不说了。
楚天送客到门口，宇文霄提出送云漪回去。
“不用不用，你腿脚不好，还是我送吧！”楚天笑嘻嘻地抢过了活计，让努力维持人设的宇文霄无法反驳。
“……也好。”
“世子爷再会。”云漪从善如流地上了晋宁侯府的马车。
气死人了。
宇文霄眼睁睁地看着云漪和楚天离开，捂着胸口，险些心梗。
“回府。”
病弱的公子脸色越发苍白，清秀冷峻的容颜泛着淡淡的戾气，瞧得梅英有些讪然。
您生什么气啊，饭吃了、酒喝了，哪像他这个苦命的护卫，一口菜都没落着。
云漪坐在晋宁侯府的马车上，楚天再次向她郑重道谢：“云姑娘，我楚天这些年来顽劣不堪、多有游戏人生的意味。可是自打上一次之后，我才终于幡然醒悟……”
英俊的少年认真地望着云漪，拱手行礼：“多谢云姑娘赐我新生。”
“楚世子，赐你新生的只有你自己。我只是做了仵作该做的事情。经此一次，你就再不欠我了。”
下次再欠的话，就搞点别的形式。
今日云漪都吃撑了。
楚天朗笑一声：“好！云姑娘果然是爽快人！”
第51章 深夜求医
楚天看得出好兄弟宇文霄对云漪有些心思。他打心眼里欣赏这个姑娘，那份欣赏不掺杂任何非分之想，澄澈而干净。
所以云漪并不讨厌楚天。
到了大理寺，云漪从马车上下来，她冲着楚天大方挥手：“楚世子，再会。”
“哎，云姑娘。”
楚天也跟着从马车上下来，他一双眼认真地望着云漪，沉声问道：“你在京城没有亲人，如果你需要宅子，我买给你。你需要什么都告诉我，我一定尽力替你办到！”
“真的吗？”
云漪认真想了想，她还真需要个东西。
“真的。”楚天心里暗自洋洋得意，好么，本世子的身价还是不错的，嘻嘻。
“我想要行医资格。”云漪戳了戳自己的小包袱，“我会医术，却没法看病。”
来到京城就这点不好，什么都得要，可是没点子关系还什么都办不成。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楚天用力地拍了拍胸脯，为自己能够帮助云漪而感到开心。
云漪莞尔一笑：“多谢世子。”
这一次是真道别了，云漪挥挥手进了院子。
唔……宅子什么的，她好像确实需要一个。
云漪一边走，一边轻轻戳戳下巴，一双灵动的眸子眨了眨。
住在大理寺挺好的，免费、安全。
她每个月的月奉银子也搞不了太多事情，楚天要是能搞来行医资格，她以后的收入一定会涨起来的。
想到自己未来又会变成富足的小富婆，云漪裹着小包袱，开心地打了个哈欠。
唔，住在大理寺也是有一点不太好的，沐浴不大方便。
“啊……还是得要个宅子。”云漪一边喃喃着，一边翻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送客归来的楚天回来后，走进内间准备跟爹娘回禀一声，结果发现爹娘二人的神色都有点奇怪。
二人眉目流转，带着一股难掩的情意，完全没发现楚天回来了。
“爹，娘？”
他狐疑地摸了摸后脑勺，“怎么了这是……”
“没你事儿，赶紧回去！”晋宁侯嘿嘿一笑，挽着妻子的手敷衍地挥了挥：“退下退下。”
“……哦，”楚天讪讪地行礼告辞。
咋一回来感觉他就不是晋宁侯的亲儿子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楚天一边喃喃一边往回走。
……
子时刚过，宇文霄换上一身夜行衣悄然从府邸离开。
朱二郎虽然落网，可指使他杀害洪婆婆的幕后黑手还躲在暗处。
去晋宁侯府之前，宇文霄收到暗卫线报，洪婆婆生前总是会定点儿联系一个人。
此人必然知道洪婆婆手里的皇家襁褓是谁的。
他再不迟疑，通身爆出巨大的内力，宛如一只从天而降的游龙，消失在夜色中。
……
寅时三刻。
大理寺后院。
“圣女！圣女！”
谁啊，好吵。
云漪翻了个身，将脑袋蒙起来。
“圣女！圣女！快开开门啊，是我，花间影！”
云漪蓦然从床上坐起来，方才的困意骤然消失不见。
不应该啊！
她已经到京城了，没有人知道她是南域圣女才对。
云漪刚躺回去，小而急促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圣女，救命！求救嗷嗷嗷……”
哀嚎的声音在月色里显得分外阴森诡异。
得，看来是躲不过了。
“来了。”云漪认命地起身披上外套，去开门。
第52章 “旧”相识
门外站着个一脸焦急的男子。
男子容颜姣好，如同月下狐妖一般，皮肤白皙、一双狡黠灵动的狐狸眼，右眼下落着一颗黑色的泪痣，妖冶而魅惑。
若是换成旁人瞧见，怕是会以为他不是凡人，而是偷偷下凡的月下精灵。
“花间影？”
云漪没好气地望着他：“做什么？又要白蹭本姑娘诊金？”
什么人哪这是！从南域追到京城来，过分了吧？
云漪隐名埋名从南域来到京城，一路上都没露出风声。
旁人未必能打听到云漪的消息，可花间影却不同。
作为掌握整个大陆情报的地下头头儿，要是打听不到云漪的消息，怕就是浪得虚名了。
花间影嬉皮笑脸地挡住门，就怕云漪把他拒之门外：“不会，不会，我怎么可能蹭诊呢？实在是非常严重的伤势，必须求姑娘相助啊！”
男子看上去只有弱冠年岁，长得又妖娆艳丽，那双灵动的眉眼跟会说话似得，怎么看怎么像个花花公子。
偏偏云漪丝毫不为所动，抱臂倚靠在门栏上：
“花公子，你上次欠了三箱珠宝，后来欠了黄金万两。”
没有信誉，就是白嫖她的医术。
“是我徒儿，他受了很重的伤，但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求圣女高抬贵手，救他一救可好？”
花间影伸出三根手指头发誓：“我这次一定付诊金！”
云漪轻哼一声：“这次不要金银珠宝。”
“那你要啥？”花间影立刻捂住自己的肩膀：“以，以身相许？”
“想得美。”
小姑娘伸出三个手指头：“三个情报。”
“一个！”花间影愤愤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讨价还价。
云漪作势就要关门。
花间影手忙脚乱地抵住门口：“两个，不能再多了！”
“五个。”云漪伸出莹白如玉的五根手指，花间影的俊颜都跟着扭曲了。
“你这是坐地起价。”花间影咬牙切齿地道。
“爱看不看。”云漪又要关门。
“五个五个！就五个！”如果此刻能流泪，花间影的眼泪可能会像两根宽面条。
云漪满意点点了点头，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回屋拎上自己随身的小包袱，一双清亮的眉眼眨了眨：“人呢？”
“马车上呢。”
云漪点了点头，跟着花间影出了大理寺。
后院不远处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云漪猜测那就是花间影的马车了。
他的宝贝徒弟应该就在上面。
柔弱无骨的莹白小手掀开帘子，云漪一眼便看到了马车内躺着的男子。
他一身夜行衣，鲜血已经打湿了衣裳，勾勒出精瘦有力的肌理，浑身浓郁的血腥味飘出来好远。
男子身中盅毒，脸已经涨成了黑紫色，双眼闭得紧紧的，眉间的朱砂都因中毒变了色。
可云漪还是轻易地辨别出了，车上这位，正是几个时辰前才在晋宁侯府见过的宇文霄。
云漪跟见了鬼似得回过头来看向花间影。
“他是你徒弟？”多大岁数收的徒弟啊？
“是啊是啊！嘿嘿，圣女是不是觉得我容貌出众、一点儿都不显老？说实话，我也还是个少年呢……”
花间影笑嘻嘻地打哈哈，还准备继续讨论能不能把情报换成“以身相许”什么的。
“他伤势太重了，你这里有落脚的地方么？”云漪挥挥手，一本正经地打断了花间影的自恋。
“有有有，就在后面不远处有个小平房。”花间影收敛了口花花，示意云漪上马车。
她也不含糊，背着沉甸甸的小包袱坐了上去。
既然伤患是世子爷，那必须得救。
第53章 骤然社死
马车动起来，将昏迷的宇文霄给颠醒了。
他夜视能力极佳，饶是身受重伤，还是一眼认出了身畔坐着的姑娘是云漪。
宇文霄双眼一亮，忍不住张张嘴，奈何浑身疼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咚！”马车转了个大弯儿，宇文霄的脑袋碰上了车壁，又一次结结实实地晕过去了。
云漪拽着窗棂稳住身形，听到“咚”地一声响，忙不迭低头去看，发现宇文霄仍旧紧闭双眼，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没醒就好。
大理寺后面是一排民宅，在民宅拐角处还有一条暗巷，那里都是带院落的房子。
马车停在最里间的院子里，云漪掠过了花间影伸过来的手，自己轻巧地从马车上跳下来，“你抱病人就行了。”
花间影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老老实实地进马车里去把自家徒儿背出来。
云漪接过花间影递来的钥匙将门打开，一行三人走进院子，到了屋里。
掌灯后，一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清晰起来。屋内只有一张床铺和一个桌子。
真是世子爷偷摸治伤的好地方。
“条件简陋，辛苦圣女了。”花间影一脸内疚地道：“天亮前，我得把乖徒儿送回去。”
大半夜跑到大理寺把人给提溜出来治伤，花间影自己都觉得不够怜香惜玉。
奈何徒儿身份特殊，明日一定得按时出现在大理寺。
这世上，能治疗盅蛊、医术高绝的，除了跑来京城的南域圣女，还能有谁？
就是厚着脸皮耍无赖，花间影也认了。
他没想到的就是，跟着脸一起豁出去的，还有几个情报。
“烧点热水过来。”
把人放在床上，又点燃了煤油灯，云漪清楚地看到了宇文霄的伤势，开口吩咐花间影。
“这就去！”花间影转身出了房子，吹了一声口哨，梅英如夜鹰一般的身影便落在院中。
“去烧水！”花间影搡了梅英一把。
梅英：“？？？？”
片刻后，好几盆热水端来了，云漪起身一脸不善地望着花间影：“花公子，请吧。”
她治人不喜欢被围观。
“得嘞。”临走前，花间影又瞟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宇文霄，暗暗心疼那五个情报。
好徒儿，你欠老子的债可又多了一笔！
梅英顺手带上了房门。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大侠。”云漪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别装睡了。”
宇文霄缓缓地睁开眼，“我疼。”
兴许撒个娇，云姑娘就能轻点下手？
事实证明，宇文霄完全想多了。
小姑娘莞尔一笑，清丽漂亮的脸蛋儿显得人畜无害：“别担心，疼的都在后面呢。”
宇文霄：“……”
不过几个时辰没见着，宇文霄就跟个血人儿似得被送过来，换成旁人怕是得变成好奇宝宝问个不停。
偏云漪不同，她一个字都不多问，还非常配合地叫宇文霄“大侠”，搞得宇文霄差点儿以为自己还没暴露。
他抬起血糊糊的手摸了摸涨成紫色发面馒头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我的面巾……”
“你在马车上就没带面巾。”
云漪一脸狐疑地瞟了宇文霄一眼，好像在问：咱们这关系，谁不认识谁啊？！
靠！花间影这个混账！
突然社死的宇文霄要疯了。
现在承认自己之前装逼，那就面子里子都没了。不承认，欲盖弥彰会显得很蠢。
绝绝子，怎么总是在云漪面前搞不赢？
宇文霄生无可恋地翻眼望着房顶，只觉英明丧尽、险些英年早逝！！
第54章 蚀骨之痛
云漪可不知道宇文霄心里的小九九，她掀开宇文霄的中衣，看到他腹部伤痕累累的地方已经被盅虫啃噬得血肉模糊。
秀眉一蹙，“是南域的蚀骨盅。”
云漪手腕一翻，素白如玉的手中便多了一个瓷瓶。
宇文霄望着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本能地抖了抖。
下一刻，云漪打开了瓷瓶的盖子。
瓷瓶口中便钻出一只红嘟嘟、毛茸茸的大粗虫子，在圣女的小白手中间兴奋地爬来爬去。
宇文霄心头一颤，哑着嗓子低声质问：“你、你又要干嘛？！”
又是虫子！
云漪莞尔：“治病。”
下一刻，宇文霄盯着那只胖嘟嘟、红扑扑的虫子从如玉细嫩的小手上跃下，落在了他的腹部，一口一口啃食起他伤口上的死肉。
虫子一边吃一边胀大，溃烂的伤口死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清理掉，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来。
宇文霄大脑一片空白、腹部一阵恶心的翻滚，眼睛一翻，晕了。
云漪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面色由紫转白的俊秀病人，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
趴在宇文霄腹部的小红胖虫抬起虫头，无辜地看了看晕死的宿主，又望望人畜无害的云漪。
不是它把人吓晕的吧？！
莹白如玉的指尖点了点小胖虫头，小胖虫仿佛受到了鼓舞，继续低头干活。
趁着红小胖吃死肉的功夫，云漪解开了宇文霄的衣衫。
别看宇文霄内力雄厚、武艺高强，他身上大小不一的新伤旧伤疤痕，同养尊处优的俊颜完全不搭边。
皮肉伤好办，蚀骨盅的劲头可不小。耽搁久了，是真能把人的骨头啃成渣渣的。
“花间影说得对，没我，你还真活不了。”云漪轻声喃喃道：“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世子爷，咱们扯平了。”
放眼大明朝，只有云漪手里才有克制蚀骨盅的红小胖。
云漪一边帮宇文霄上药包扎伤口，一边等着红小胖吃掉蚀骨盅。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红盅虫伸出胖嘟嘟的脑袋从宇文霄的胸腹中钻了出来，仰着肚子大口喘气。
看来已经把蚀骨盅给吃了。
“幸好那厮没醒，否则还得被你吓晕一回。”
云漪哭笑不得，抬手将吃饱喝足的红小胖召回。
胖虫子不仅吃掉了蚀骨盅，还把宇文霄伤口的腐肉吃得干干净净，身体胀大到险些钻不进瓷瓶，还是云漪戳了一下，才堪堪将它肉嘟嘟的尾巴塞回了瓷瓶。
小屋的房门打开后，一股冲天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叼着一根草蹲在地上的花间影“蹭”地起来窜到南域圣女云漪的身边，狗腿地道：“怎么样了，圣女？”
“有我在，死不了。”云漪冲梅英招招手：“麻烦你再帮我打点水进来。”
这是云漪的老规矩了：不论救人还是验尸，云漪都要认真泡手养护。
梅英照办。
趁着云漪泡手的功夫，花间影凑到床边一看：乖徒儿面色正常，盅毒应该是解了。
臭小子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躺在床上酣睡的模样，显然已无大碍。
花间影松了口气。
“多谢圣女相救！”花间影眉开眼笑地站在一旁，瞅着圣女云漪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用皂角净手。
“花公子这般年轻，已经有这么大的徒儿了？”云漪抬起头，再度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花间影。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花间影故作严肃地皱了皱眉：“在很久很久以前……”
“罢了罢了，”云漪赶紧抬起湿漉漉的手制止花间影这个话痨。
“我不想知道了。”
“好嘞！哈哈哈……”花间影得逞地哈哈大笑，云漪无奈地摇摇头。
第55章 齐齐掉马
“他知道我是从南域来的了？”云漪看了一眼床上陷入昏睡的宇文霄，轻声问花间影。
花间影点了点头，一双狡黠的狐狸眼眨了眨：“这可不是我说的。不过你圣女的身份，我保密着哪！”
呵，信你才有鬼。
云漪神色不改，将手擦拭干净之后，就细心地抹起了护手膏。
“三日内荤腥忌口，药方在桌上，早晚各用一副，别省。”云漪抬眸看了花间影一眼，认真嘱咐道。
花间影激动地点了点头，“明白明白，多谢圣女！”
说完，他肉疼地掏出一块令牌：“若圣女要寻花某，拿着令牌去鸿云庄交换条件即可。”
云漪微微颔首，“不送了，花公子。”
花间影了然，转身扛着自家徒弟溜了，动作快得出奇。
门口，梅英像个木头桩子，等着云漪将东西都收拾好，背上小包袱，自顾自地往大理寺走。
沿途，梅英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看到云姑娘进了小院儿，他才朝着云漪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云漪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这对儿主仆啊，总是意外地体贴。
云漪回到屋中，眼看着天已经蒙蒙亮，也睡不了多久了。
“能补一会儿是一会儿。”
云漪低声喃喃一句，合衣躺在床上。
为了给宇文霄治疗伤势，当真累得够呛。
没片刻的功夫，云漪就睡着了。
且说宇文霄被花间影悄无声息地带回府邸，一个时辰后，天亮了。
宇文霄悠悠转醒，一睁眼就对上两张放大的脸：一张妖娆魅惑、眼下有一颗墨黑的泪痣；一张端正不显，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了。
“干啥，围观猴子哪！”宇文霄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抬手花间影和梅英的两张大脸齐齐推开。
“乖徒儿，你昨夜不是找完我之后说去军营了么，怎么……”发生这么大的冲突呢？
“我是去了军营。”宇文霄抿了抿唇，想起昨夜被人暗算之事，眼底涌上几分复杂。
“军营里还有人懂盅蛊之术？”
“不是。”半晌，宇文霄抿唇回道。
他为了洪婆婆的案子，先去花间影那拿到了老翁住所的切实情报。
在抵达军营后，宇文霄跟军营中人对峙之后又动了手，但都没有伤及要害。
宇文霄是要打服他们，收拢父亲当年的兵权，不是为了伤人。对方知晓宇文霄不是来杀人的，自然也留了后手。
当知道宇文霄便是宇文将军的后人，那驻扎在京郊的将军老泪纵横。
十年前，废太子一案牵连甚广，不少宇文将军的旧部都死了。残存下来的这些人，不是假意归顺，就是投靠他人，苟延残喘至今。
能够再见到宇文霄，那将军看上去比他还激动。
“我们畅谈得很顺利，刺杀是发生在我去找那老翁的路上。”
有人明里暗里不让大理寺深查洪婆婆被害一案。
朱二郎，不过是欲盖弥彰的替死鬼。
“这事儿，圣女知道吗？”花间影一说完就捂住了嘴。
糟糕！露馅儿了！
“圣女？你是说云漪？”宇文霄俊眉一沉，“她是南域圣女？！
“不是不是不是！”花间影立刻反驳，可惜已经迟了。
宇文霄早就猜到云漪可能是南域人，只是没想到云漪不仅是南域人，还是传说中医毒双绝的南域圣女。
她为什么要隐姓埋名来京城当仵作？
第56章 护短职责
花间影见宇文霄变色，心头一凛。
“乖徒儿，人家可才救了你的性命，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
就算想做什么，也合该还了这救命之恩才是。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宇文霄哭笑不得地道。
宇文霄坐直了身子，只觉除了腹部还有些撕裂痛感以外，身上其他地方都不疼了。
他起身将外裳套好，抬头一看，花间影和梅英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宇文霄淡淡地道：“不管云漪是个什么来历、有什么目的……现在，她是我大理寺的仵作。”
保护云漪，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花间影和梅英：“……”
可吓死他们了，还当宇文霄准备对人小姑娘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搞了半天，纯属脑补。
宇文霄坐到轮椅上，轻咳几声后还特意照了照镜子，看看玉树临风的自己是不是一如既往地脸色虚弱。
他昨儿失血过多，今日脸色确实有些苍白，看上去更加病恹恹了。
“嗯，不错，走吧。”
梅英恭敬地朝着花间影拱了拱手。
“你这就走了？”花间影肉疼地捂了捂心脏。
老子的五个情报，价值千金啊！
宇文霄无情地挥了挥手：“上衙门要迟了。”
……
宇文霄在云漪的面前彻底掉了马甲，今日去大理寺也毫无羞愧之心，看到云漪的时候还主动病蔫蔫地打了招呼。
“世子爷早。”云漪面上不动声色地打招呼，背地里暗暗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困死她了。
二人前后脚进了大屋，云漪坐在宇文霄旁边，小小声地问了一句：“肚子还疼不？”
红小胖的小牙印子还没消呢吧？！
宇文霄的记忆立刻开闸，昨日被虫子啃的画面历历在目，激得他浑身一僵。
完了完了，云漪看过了他的身子了！！
某只傲娇世子爷从脚红到了耳朵根，像个煮熟的虾米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颤抖着手指着云漪，啥南域圣女不圣女的，全都忘了。所有复杂的羞涩、害怕、愤慨，最后全都化作一声冷哼！
“哼！”
刚走到门口的平疑狱衙门众人：“……”
世子爷莫不是有病？
李正直一直站在门边不进来，肚子都要坠到脚边了。他趁着二人不说话的空当赶紧腆着肚子走进来。
“世子爷。”
“世子爷，云姑娘。”
江小瑕和薛丰儿齐齐开口打招呼。
江小瑕一边说一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人畜无害得紧；薛丰儿说完话就赶紧羞涩地低下了头，生怕人多看她一眼。
“李大人，江小哥儿，薛姑娘。”云漪微微一笑，也朝众人打招呼。
李正直矜持地“嗯”了一声，偷偷地扬了扬下巴。
官大了就是好，云仵作再厉害，还不是得先开口叫他一声“李大人”？！
“世子爷，今儿个没有案子，我们……”
李正直正想说“我们嗑嗑瓜子晒晒太阳吧”，宇文霄的清眸便对准了李正直的嘴：“谁说没有案子？”
“有、有吗？”
“朱二郎被人指使杀害洪婆婆，幕后黑手找到了吗？”
“额……”
“杀害洪婆婆的动机是什么，清楚了吗？”
“那个……”
“洪婆婆生前同谁交往甚密，李大人可知？”
李正直老实摇头。
宇文霄双手合十放在桌上，眯着眼冷淡地道：“有案子了吧？”
李正直：“……”
不是，世子爷你在云仵作那吃了瘪，就拿下官开涮是吧？！
云漪低着头偷笑，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对面二人更是憋红了脸，愣是没敢笑出声。
第57章 又得消息
“啥联系的老翁，根本就是借口让我跑腿干活嘛……”李正直嘟嘟哝哝地出了院子，望着艳阳天不住地叹气。
怎得就没个消停时候。
江小瑕和薛丰儿出门走访，准备去问问看，洪婆婆生前跟什么人关系亲密，这中间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大屋就只剩云漪和宇文霄主仆三人。
小姑娘轻轻托腮，好奇地问道：“世子爷那么肯定有幕后黑手，是不是昨日已经查到了什么？你的伤……”
云漪瞟了一眼宇文霄的腹部：“是不是也跟那幕后之人有关？”
顺着云漪的眼神，宇文霄默默地抬手捂住腹部，耳根悄然红了。
“我没见到人。”
他还没靠近老翁所在的宅子，就被一股神秘人围了上来。这帮人不同于以往的杀手，身法诡秘、擅长盅毒。
“我中毒后躲藏起来打出了信号烟花，梅英就来接应我了，后面的事就没啥印象了。”
再一睁眼，宇文霄已经在马车上了。想来是梅英见宇文霄不好，又折返前往花间影的住处。
花间影神通广大，自然知道怎么救下宇文霄的命。
事实证明，梅英的选择是对的。
云漪没想到她在寺中呼呼大睡的功夫，宇文霄便经历了几遭凶险，没能睡踏实的小幽怨也消散无踪了。
“那老翁同洪婆婆是什么关系？若是发现了幕后黑手，咱们是不是还能找朱二郎得到些口供？”
“不知道。”宇文霄沉重地摇了摇头：“等等李大人的信儿吧。”
朱二郎对杀人之罪供认不讳，要不了多久案子就得判处。
平疑狱衙门想光明正大地继续查洪婆婆的案子，只怕不容易。
“若是能寻到那老翁当突破口，是不是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指使朱二郎杀人的主使之人了？”云漪认真地问道。
“你说的是最好的情况。”宇文霄抿了抿唇。
“还有更坏的？”
“更坏的，便是那主使之人也是替人办事，我们最后可能扑了个空。”
皇家襁褓是何物，又是否隐喻着十年前的废太子案……
宇文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迷雾重重哪。”
云漪知道宇文霄恐怕是在头疼皇家襁褓背后的秘密，也学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
江小瑕和薛丰儿走访了一个来时辰，搜集到了几个消息，这才终于知道，世子爷并没有针对李大人。
洪婆婆有猫腻！
“世子爷料事如神啊！洪婆婆的案子好像是个案中案！”
江小瑕激动地从门外跑进来，邀功似得汇报道：“我们走访洪婆婆的邻居，知道了一些有用消息！”
薛丰儿在一旁用力点头！
“快说说。”云漪探出半个身子，眸色紧张地追问。她爱吃洪婆婆的元宵，对洪婆婆的案子也格外上心。
“朱二郎以前就去过洪婆婆的铺子。”江小瑕一脸神秘地道：“他们争执过好几次，你们猜怎么着？”
“别卖关子了。”宇文霄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什么时候了，当说书先生呢？”
江小瑕讪讪地抓了抓后脑勺：“我错了。洪婆婆之前跟朱二郎起过争执，好像就是在要什么东西。街坊们听得不大仔细，说是还提到过什么‘襁褓’、‘招惹不起’啥的。”
襁褓？
云漪和宇文霄蓦然对视一眼。
“朱二郎撒谎。”云漪立刻道。
自始至终，朱二郎都知道逼迫洪婆婆要的东西是什么！
他跟主使之人，定然关系匪浅！
第58章 巧合连连
云漪起身，宇文霄推动轮椅，二人动作出奇一致地往门外走。
他们要去大理寺牢房，二度审讯朱二郎。
“哎，我，我还没说完……”江小瑕没想到二人夺门而出，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望着云漪和宇文霄的背影，江小瑕讪讪地道：“我这还有好几个小道消息呢。”
“江小哥儿，咱们不跟上去瞧瞧？”薛丰儿紧追着到门边：“好像，好像刚才的消息挺重要的。”
江小瑕一拍脑门，“对对！咱们也跟上去瞅瞅！”
他和薛丰儿紧随云漪和世子爷，往大理寺牢房的方向去了。
一行人走出院子没几步，正撞上从外面回来的李正直。
刑部员外郎李正直大人一看着宇文霄，忙不迭迎上来道：“世子爷您在的正巧，出事儿了。”
宇文霄还以为李大人说得便是朱二郎的事儿，淡淡点了点头：“确实出事儿了，我们正要去大牢……”
“那正好，赶紧走吧！再晚些，那老翁怕是得被周大人夫妇给砍杀了。”
李正直朝着宇文霄竖起大拇指，“还是世子爷有先见之明。”
“什么老翁？”宇文霄直眉一蹙，朱砂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就是那个杀了人不停喊冤的钱老翁么？”
被反问的李正直也懵了：“还有几个老翁？”
“你俩说得是一件事儿吗？”背着小包袱的云漪一直没出声，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发出了一句灵魂深问。
怎么她听起来完全不对路子呢？
宇文霄：“……”
李正直：“……”
别说，这对话虽然鸡同鸭讲，但出奇地和谐。
“既然都要去大牢，咱们边走边说吧。”云漪脆声提议道：“李大人不是说要赶紧着些吗？”
宇文霄颔首赞同，平疑狱衙门众人一道走。
今儿李正直出门之后确实打听出了一些消息：洪婆婆每月都会定点儿前往当今六王爷府邸门外，去买一块豆腐。
卖豆腐给洪婆婆的，便是钱老翁。
可这位钱老翁他不是真的卖豆腐的，他还有一份长工：给六王爷府看门。
“世子爷，你说奇不奇怪？”
李正直说到这里，云漪恍然大悟。
刚才李大人口中的钱老翁，和宇文霄之前要调查的老翁，还真是就一个人。
“我也听说了！”
江小瑕赶紧举手：“钱老翁的豆腐都是从东大街批来的，只卖给洪婆婆一个人，卖完那块他就收摊儿走了。”
二人就像是固定的街头信号似得。
“是，我听洪婆婆的街坊们说，洪婆婆不太爱吃豆腐，连旁人家送来的豆羹她都婉拒不收的。为什么还要特意去买豆腐呢？”
薛丰儿羞涩却细心，将走访的那些人说过的话一直暗暗记在心里。
“确实可疑……你们做得很好。”宇文霄清冷的眉眼稍霁，低声说道：“这就是突破口。”
“但是……”李正直轻咳一声：“钱老翁现在是凶犯嫌疑人了。”
“这么巧么？我们才刚找到点线索，还没见到钱老翁人呢，他就成为凶案的嫌疑人被逮捕了？”
云漪秀眉微蹙，一张清丽的小脸儿满是不解。
这世上绝大部分的巧合，不是蓄谋已久、就是别有目的。
“我不信巧合，只信证据。”
宇文霄抿了抿唇，朝着大牢的方向微扬下巴：“是假巧合还是真谋算，去了便能知道。”
第59章 相识有牵连
说起来，钱老翁的案子同朱二郎的案子还颇有几分牵扯：
报案的人是朱二郎案中的一名受害女子，那女子的父母乃是江南的官员，这几日正入京述职，他们的管家死了。
“江南……可是前几日已经准备离开京城的都转运盐使司的周大人？”
轮椅停下，宇文霄沉声道：“位居从四品同知，今年入京述职之后，恐怕是要高升了。”
“世子爷所料不差，确实是他们家。”李正直点头。
云漪听得云里雾里，就记住了那周同知大人是个从四品的官儿。
宇文霄一行赶到大牢的时候，朱二郎正和对面的钱老翁对峙，二人之间的气氛颇有几分剑拔弩张。
“你们认识？”云漪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二人之间不大对头。
“不认识。”
“不认识。”
朱二郎和钱老翁异口同声地反驳云漪。
众人：“……”
这下算是坐实了，确实认识。
“认识更好。”宇文霄双手微合，轻轻摩擦着骨节，清眸满是锐利的寒光：“说明我们越发接近杀害洪婆婆的幕后黑手了。”
朱二郎眼神闪烁了下，钱老翁却是一怔，脸色瞬间变得害怕惊恐：“什么幕后黑手？”
“你不知道么？是朱二郎杀了洪婆婆。”
原来这二人之间也不是什么都互通有无啊。
云漪轻轻摩擦着小下巴，脑海里已经开始谋划着该如何寻找突破口。
“你，你……”钱老翁突然激动起来，颤抖的手指着朱二郎，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还不说实话么？”宇文霄定定地望着朱二郎：
“幕后主使三番五次让你接近洪婆婆打听‘襁褓’的事，你威逼利诱都没能得逞，最后借着洪婆婆为大理寺作证之事杀人灭口。”
话音一落，朱二郎的脸色一白，他想要强装镇定，却难以维持，导致嘴角的肌肉不断地抽抽，看上去又狰狞又可怜。
云漪从没见过有谁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很不理解。
朱二郎是怎么了？
“既然你都猜到了，何必问我。”不知过了多久，朱二郎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当真是……浑身的骨头都煮烂了，也煮不烂朱二郎这张逞强的嘴。
“好好好，本世子倒是要看看，你的嘴究竟能有多硬！”清俊冷冽的宇文霄微微偏头，冲李正直道：
“推迟朱二郎凌迟处死的时间。”
不说？那就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是。”李正直呐呐地应了一声。
宇文霄此言一出，朱二郎反而松了口气，他咧嘴露出个憨厚的笑容：“世子爷英明。”
不知怎的，云漪从这话里听出了一股浓浓的讽刺意味。
她秀眉蹙了蹙，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没能撬开朱二郎的嘴，可是钱老翁的冤案还得审。
宇文霄命人将二人分开关押，钱老翁被差役带去了距离朱二郎最远的牢房。
“嘿，李大人可真会安排……”
云漪等人跟着差役往最东头的牢房走，江小瑕小声道：“一个在最西面，一个在最东面，隔得可真够远的。”
李正直扭头瞪了江小瑕一眼，吓得江小瑕赶紧闭嘴。
怎么的了？这，这不是夸李大人安排得好吗？！
云漪和薛丰儿对视一眼，抿嘴偷乐。
第60章 打断审讯
钱老翁今年刚过五十，因守门风吹日晒，他看上去比实际还要老许多，白发夹杂着少许黑发，已经有了几分风烛残年的模样。
经过前番波折，钱老翁还没能从洪婆婆是被朱二郎杀死的真相中缓过神来。
宇文霄叫了他好几声，钱老翁才反应过来。
“说说你的案子。”宇文霄朗声道。
朱二郎和洪婆婆的事儿可以暂且搁下，若能从钱老翁这里找到突破口，这案子也算是没白接。
宇文霄心里笃定，洪婆婆、钱老翁和朱二郎之间，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秘联系！
“小人，小人冤枉啊！”
钱老翁动动嘴，神色逐渐变得激动：“小人同周管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只是见过几面，干嘛要杀人呢？几位大人想想看，我一对周管家无所求、二又这么大岁数了，有啥看不开的？杀人……委实犯不上啊！”
这难道不是我们该说的吗？帮助伸冤之人陈述冤情，推翻动机。
云漪认真地观察着钱老翁：“您可真不像个普通的守门大爷。”
方才还被洪婆婆是朱二郎所杀的消息弄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会儿到自己的案子上，钱老翁逻辑缜密、反应极快。
若是换成旁人被同知大人扭送进了大理寺，别说为自己申辩了，只怕吓都得吓出个好歹来吧？
钱老翁被云漪点醒，一瞬间神色都不大好看了。
只片刻，他肃着脸回道：“姑娘此言差矣，我虽是个守门的，可也是给六王爷府守门的。六王府是什么地方？那都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啊。”
这点见识没有，钱老翁还怎么混？
宇文霄冷嗤一声，李正直立刻竖起两指怼到了钱老翁的眼前：
“你少在这打诨！你为何每个月都要给被害人洪婆婆卖豆腐，又是如何同朱二郎相识的？你三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那周管家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偏偏要离京的节骨眼儿上死了？还不将这一切从实招来？！”
钱老翁被接连诘问得哑口无言。
衙门众人心里暗暗给李大人点赞。
不愧是前刑部尚书，厉害了。
全问到点子上了。
云漪一直默默地观察着钱老翁，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坚定，手却一直不停地抠弄着牢门，分明是心里对自己所言并不确信。
折腾了半天，还是没说实话啊……
“小人，小人确实不知啊！”
钱老翁说朱二郎是他去洪婆婆的铺子里吃元宵认识的；他从没说过自己是卖豆腐给洪婆婆，那豆腐就是依照跟洪婆婆的约定，每个月按时给洪婆婆带去的。
“她让你送豆腐你就送豆腐，你咋那么听话？”别看钱老翁的话看似有理，李正直判断，这些话不尽不实。
“钱老伯，你若不说实话，影响衙门判案子，只怕你的冤情就洗刷不掉了。”
云漪再度开口帮腔，婉转地道：“若是洪婆婆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蒙冤而死吧？”
钱老翁神色怔然，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得，低声说了一句：
“小人跟洪老板娘是旧相识了……这么一算，小二十年都过去了。同在京城讨生活，小人当然想给老朋友行个方便。这在情理之中吧，李大人？”
“今天先审到这里。”
一听说是跟洪婆婆二十年的旧相识，宇文霄突然开口打断审讯，率先推着轮椅往外走。
云漪见状紧步跟上，她眼神探寻地望着世子爷，可宇文霄只给了她一个面无表情的侧脸，毫无解惑之意。
李正直想据理力争……他望着世子爷清冷的背影，讪讪地揉着肚子跟上，临走前还不忘瞪了钱老翁一眼。
就你老头儿有张嘴！！！
钱老翁讪讪地缩了缩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