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死因?
“右手无名指第一骨节处有厚茧,应该是常做文书事务的,惯用右手。手腕处……腱鞘有劳损引起的鼓包积水,嗯……也是因为文书工作落下的惯病。”
尸首检查得分外仔细,云漪看完正面,便让薛丰儿将尸首翻过来,认真检查了死者后背被筷子扎出来的血窟窿。
“嫌犯筷子扎入血肉没一寸整,拔出后血溅处不多,”云漪起身,看到薛丰儿已经拿起了对方被鲜血浸湿的衣裳,后背处看不出奔涌的血迹模样了。
“扎人的嫌犯比死者略高一寸,手劲儿正常,年岁当在弱冠左右……”
江小瑕啧啧称奇,同薛丰儿对视一眼,二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之态。
他们二人率先赶到现场,是看着扎人的嫌犯被人带走的,自然也知晓对方模样。
为了进一步围观云漪验尸手法到底有多高超,他和薛丰儿提前商量好了,不将那被带走的嫌犯模样告诉云姑娘,想让云姑娘自己通过验尸推测,到时候也好看看准不准。
谁知道云姑娘这推测还真是八九不离十!
“有什么瞒着的,说。”云漪一边仔细检查死者伤口,一边淡淡地补了一句。
看来,二人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云漪的眼睛。
江小瑕讪讪地抓了抓头发,“云姑娘也太厉害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
验尸还能察觉到气氛不对么?
“少拍马屁,你们俩到底有啥瞒着我和小姐?”付小宝双手叉腰指着江小瑕质问。
她们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嘿嘿,其实嫌犯你们也见过。”江小瑕把云漪方才所言赶紧补齐,忙不迭解释道:“就是闫大人的独子,闫庆。”
云漪一怔,她站直了身子,用帕子擦拭了一下手上的血渍:“是他?”
闫庆难道不该带着闫创的尸首回江南安葬了吗?为何还留在京城。
不知怎的,云漪心头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闫庆他们确实见过,就是闫创案送呈之后,家属领回尸首的那一天。
一面之缘,云漪的印象已经不深了。
“这闫公子早就该到江南了,结果人还在这儿。我都怀疑啊,闫大人的死跟咱们京城的事儿脱不了关系。”
江小瑕猜得倒是挺准。
云漪意味不明地看了江小瑕一眼。
“江、江小哥,案子的事儿咱们还是等验尸完了再说吧?”薛丰儿总觉得背地里讨论案情不大好,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云漪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怯懦的薛丰儿,“薛姑娘,麻烦翻一下尸首。”
外表的情况已经检查完毕,现在要准备剖腹取证了。
屋子里的人精神一振。
每次验尸最精彩的部分就是看着云姑娘剖腹验尸了。
那双巧夺天工的手,总是能将尸首肚子里的东西完完整整地拿出来,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又恶心,又刺激。
更多的是惊悚。
不过惊着惊着,也就习惯了。
云漪用小刀子划开了曹继的胸腔,认真地逐一检查,为了保证光照,付小宝和薛丰儿已经举着好几个烛台站在旁边了。
江小瑕颇有眼色,趁着不记录的时候也加入了点蜡烛的大军行列。
“多谢。”云漪就着灯光,手上的动作更快。
她仔细地察觉到,曹继的心脏不大好,因了常年饮酒,心脏周围的血管、经脉都出现了一定的变化,有别于正常人。
划开胃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酒味混着汤水一下子撒了出来,溅到了云漪的衣裳上,吓得江小瑕忙不迭后退。
饶是如此,他的衣摆还是中招了。
“呕……”
这也太恶心了吧!
第362章 再开颅
江小瑕都没来得及吐,赶紧去看有洁癖的未来师父。
云漪双手稳稳当当地托着曹继的胃,还不忘吩咐付小宝:“牛皮纸赶紧拿来,不然全洒掉了。”
“来了!”
付小宝很是嫌弃曹继那水胃弄脏了自家小姐的裙子,叹息一声道:“完了,得换衣裳了。”
“没事。”
“豪杰,女中豪杰……”江小瑕佩服得透透的。
自打跟云姑娘搭伴验尸,他真的是没少开眼界。
薛丰儿双眼晶亮晶亮的,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跟云姑娘一样厉害的女子。
胃里的东西验证了云漪之前检查尸首外部特征的猜测,对方确实喝了酒、也喝了壮阳汤。
“汤应该是跟嫌犯闫庆一起用的。”
云漪说着,分析道:“曹继年纪轻轻,却早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禁虚不受补、还气血不佳,总归……”
就算没被人害死,恐怕也未必活得到四十。
当然了,后面的话云漪没有讲。
死者已矣,生前是非也没有评论的必要了。
她不讲,可不代表其他人没听懂后面的潜台词。
“不愧是跟着六王爷混的人。”江小瑕讪讪地道。
“云、云姑娘,这不是很矛盾吗?”薛丰儿张嘴想问,见云漪又一次将双手伸进了曹继的胸腹中,便讪讪地闭上了嘴。
云姑娘验尸的时候,不喜欢他们太过呱噪。
今天大家说得够多的了。
主要还是太好奇了。
好奇死因。
云漪将死者曹继已经有些发硬的肝脏放回胸腹之中,又仔细去检查了一下其他的脏器,确认无误之后就开始缝合伤口。
等到将死者的伤口缝合完毕,众人以为,云漪今日的验尸工作已经完毕。
别说,还挺快。
薛丰儿捏着白棉布的两侧,准备把尸首盖上,岂料云漪起身后说了一句:“我需要一个大型锯刀。”
“啊?要锯刀干啥,又开颅?”江小瑕好奇地道:“咱们不是验完了吗?”
他这就等着写个推测结论,大家散伙回家睡觉了。
“剖腹验完了,需要开颅。”
云漪说完补了一句:“最好能再找个剃刀,需要将死者的头发全都刮掉,方便开颅、减少挫伤面。”
江小瑕没想到事情还生出这么多变故,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
上次的经历告诉他,一旦开脑壳、必然得熬夜。
“哎呀,江小哥儿,验尸需要,不是没事找事。”
付小宝解释道:“肯定是胸腹内的情况不足判明死因,小姐需要判断一下他脑子里是不是有病……”
“噗,”薛丰儿笑出了声,又忙不迭收了声。
“我们没开玩笑。”云漪认真地道。
“可是,可是……”江小瑕还是有些迟疑,古往今来也没听说哪个仵作需要看尸首的脑子里是不是有病症的。
云漪无奈地举起手套,上面还沾染着死者曹继身上的各种红白黏物,看着就很有味道……
“曹继的死因有些特别。他饮酒过量、又跟闫庆起了冲突。那一筷子虽然让他流了些血,但血量和伤口深浅都不足以致命。不开颅,我没法综合死因,到时候验尸记录就会不够详尽。”
云漪将自己所思所想一一解释清楚,江小瑕终于不再坚持。
说白了还是因为曹继的死因不明,真正致死的可能又多样。
确定死因,才能定性凶犯的杀人手法、缩小嫌疑范围。
“我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制止……”江小瑕喃喃道。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
捉拿凶手归案,还蒙冤嫌犯清白,不就是平疑狱衙门的职责么?
江小瑕主动请缨去借工具。
第363章 摸黑偷卷
验尸房的门开了,倚靠在门边的李正直大人和也坐在门边的宇文霄皆身子一震。
“出来了?”李正直放开嗓门:“江小瑕?是不是出来了?”
“没有呢李大人!”
江小瑕看了一眼验尸房专心验尸的云姑娘,把记录放下,颠颠儿地跑过来启禀道:“世子爷,李大人。云姑娘说曹大人的死因有点复杂,她需要为死者开颅。”
江小瑕就着自己的头骨比划比划:“我去借工具。”
那姿势弄得李正直脑门子一凉,好像开了头骨的人是他似得,忙不迭挥挥手:“赶紧去,赶紧去!”
“哎……两位大人,开头骨时辰可不少,您二位若是没事儿,便回去先歇着吧。”
宇文霄挥挥手:“你自去忙。”
“哎,小人告退。”
江小瑕跑了,李正直扭头问宇文霄:“世子爷,咱们咋办?”
“回去睡觉。”
咋办。
没人能替云漪验尸。
“哎。”李正直闻言如蒙大赦,等走出院子了,发现宇文霄跟“望妻石”似得立在大屋门口,“痴痴”地望着验尸房的方向,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
“啧啧……”李正直摸着肚子感慨道。
世子爷果然一片痴心哪!
“李大人还不走?”便是这迟疑的功夫,宇文霄就叫住了腿儿还没迈出去的李正直。
“这就……”“走”字还没说出口,李正直的话就被打断了:
“既然李大人也不放心案子,不若帮本世子个小忙。”
李正直:“……”下官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口嫌体直的李正直还是默默地蹭了回去。
宇文霄压低身子,同折返李正直悄然耳语几句,听得李正直眼睛瞪得老大……
……
夜了。
一个腆着肚子的胖身影悄然出现在刑部衙门口,他便是按照宇文霄吩咐来偷卷宗的刑部员外郎,李正直大人。
刑部有一个不外传的秘密:档案间里存放的卷宗并非大明朝全部的案件卷宗。
有些涉及皇家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卷宗,都存放在刑部尚书办事的书房里。
可是……一个瘫在轮椅上的残废世子爷,是咋知道刑部的秘密呢?李正直一直没想明白。
虽然是偷卷宗的惯犯了,但李正直仍旧不改谨慎之态,小心翼翼地去了刑部衙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进了刑部尚书的书房。
他弓着身子、抱着肚子,趁着夜色摸黑溜进了小隔间,略有些肥胖的手伸进一处隐秘的隔断摸了个遍,最终掐住了钳起的小按钮,拧动了机关。
机关盒出现,里面躺着一把不大的钥匙。
李正直双眼一亮,将钥匙握到手里。
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收回,扭过头就对上一张烛光下照出的白脸。
“哎呦卧槽!”
李正直吓得胖手一抖,一莽子就扇了过去,不等那人嚎叫,搬起书就一通猛砸。
“啊!”
“吓唬老子!打死你个鬼东西!”
“大人,大人!是我,周易!”
刑部侍郎被一耳光子打得眼冒金星,又被一摞摞书砸出了脑震荡,赶紧报上大名求饶。
李正直手上一顿,随即又狠狠捶了周易一记!
“大晚上,装鬼啊!”
妈的,差点吓掉老子二斤肥肉!
片刻后,一直无人办公的刑部尚书书房亮了。
鼻青脸肿的刑部侍郎周易讪讪地举着冰袋敷脸,“想不到上峰大人动手能力也很强哈……”
刑部员外郎李正直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习惯性地一屁股坐在了上首。
他立刻觉察到不对,自己早已经不是尚书了,又默默地起身坐到了刑部侍郎周易的对面。
“周大人谬赞。”
“老师……您以后想找卷宗,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哈。”周易叹了口气:“你的屋子,想看就看呗。”
还省得他老是挨揍了。
“早说啊!”李正直立刻掏出钥匙,准确地在一堆卷宗里捞走两份夹在嘎鸡窝下面,又非常熟练地锁上了机关,冲着周易挥挥手:
“走了。”
“……恭送老师。”刑部侍郎周易鼻青脸肿地拱手相送。
第364章 磨骨
李正直来得快去得快,反而让宇文霄有些吃惊。
“李大人此行这么顺利?”
“昂。”李正直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决定“家丑不外扬”,误捶周侍郎的事儿就不提了。
“关于盐务的就这两个案卷,只有一桩案子跟闫大人有关,不知道有没有联系。”李正直低声道:“曹继的死……也跟盐务有关?”
宇文霄已经翻开了卷宗,他神秘地看了李正直一眼,“尚不知。”
李正直:“……”
这是吊得哪门子胃口!
……
验尸房。
付小宝熟练地用江小瑕找来的工具将死者曹继的头发给剃光了。
“哇,小宝姑娘,你这手艺可以给我们剃发修容了啊!”
付小宝故意压低声音吓唬江小瑕:“熟能生巧。”她摆弄着手里的剃刀:“剃得死人多了,自然也就熟了。”
一股冷意从头皮弥漫到全身,江小瑕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眼睛里都是恐惧。
“江、江小哥儿,还剃吗?”薛丰儿笑得双眼弯弯,羞涩的脸上带着怯意。
“好啊,连你都打趣我。”江小瑕颓丧着肩膀,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云漪仔细地找到曹继的脖颈处,用刀一划,便将人后脑的面皮小心翼翼地剥到一旁,那场面又血腥、又优雅,震撼得大家都说不出话来。
云漪小心地确认过人皮的情况,随即将尸首挪了下位置,保证磨骨的时候不脏死者的其他身体部位。
“好了,薛姑娘,下面的交给你了。”云漪让开两步,让薛丰儿用锯子磨骨。
人的头骨极为坚硬,不用锯刀和锯子发力,根本没法完成切割。
她的手上还有手套,只能让江小瑕按照她的比划画出线来,薛丰儿上锯子按照线条锯开。
“我说停手,你就立刻停,动作不要大,磨得慢一些,明白吗……”
云漪仔细嘱咐,薛丰儿认真点头:“明白。”
“咔呲,咔呲……”
磨骨声从验尸房悄然传出去。
宇文霄书房。
“啊……”李正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望着已经逐渐高悬的月亮,他自语道:“要不……我们也回去睡?”
讲真,留这儿确实啥都干不了,纯属熬鹰。
梅英生怕自家主子看不着,蹲在宇文霄面前玩命点头。
可可可,属下也好困。
“噗,”正在翻阅卷宗的宇文霄被护卫的卑微请求逗笑,他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李大人累了就回府吧。”
“世子爷呢?”
“我们也回。”宇文霄瞟了一眼困急眼儿的梅英,淡淡地道。
“好嘞!”李正直再不耽搁,起身就走,生怕晚走一步世子爷又反悔!
宇文霄主仆经过验尸房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瘆人的磨骨声。
梅英下意识地攥住了轮椅手柄,快速地推着主子爷走了。
“你害怕?”宇文霄似笑非笑地道。
这么明显地加快速度是要闹哪样?
属下没有。
梅英敲了敲扶手,无声抗议。
“不怕就推慢点。”
梅英不答,反而推得更快了。
宇文霄心下暗笑,分明就是害怕。
梅英:“……”
来自武艺高强的钢铁直男护卫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是真的受不了磨骨的声音。
瘆得慌。
子时刚过,磨骨磨了一个多时辰的薛丰儿满头都是汗,一旁的付小宝一直帮忙擦着,云漪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磨骨的进程。
“停下!”
就在这一刻,云漪蓦然喊了停,薛丰儿和一旁盯着的江小瑕都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第365章 圈定范围
云漪摘下一只手套,让付小宝拿刀来,然后一点点地深入尸体脑内,一点点地观察头骨。
她仔细看着,低声跟江小瑕说了几句,又指了指创口的地方,江小瑕认真点头。
半刻钟后,云漪便将死者的头骨复位,重新为死者后脑披上皮肉在后颈处缝合,很快复原了头骨,除了死者没头发昭示着确实开过颅,仿佛啥都没发生过似得。
“开颅俩钟头,缝合半刻钟,这尸首验得可真够费劲儿的。”
江小瑕叹了口气。
收尾就好办了许多,不论是帮死者缝合,还是处理磨骨的碎末,大家不过半刻钟就整理完毕。
云漪脱下手套净手。
“我去给小姐打水。”付小宝打开房门,见刘门大哥已经裹着大袄子在门口睡着了。
付小宝一惊,赶紧把人推醒,说验尸已经结束了,让刘门赶紧回家歇息。
“结束了啊?好,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刘门是个老实人,他笑着裹紧大衣,“热水在灶上给云姑娘温着呢。”
“多谢刘大哥。”付小宝可爱一笑,小包子脸嘟嘟的,然后便蹦蹦跳跳地去打水了。
刘门讪讪地抠着头红着脸:“不,不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水打来了,云漪将手放在温暖的水里,被手套闷出来的印子很快舒展开来,她慢慢地摩擦浸泡,用皂角水清洗着手指的每一处,
“曹继死于壮阳药。”
这一结论听得在场大家瞠目结舌。
“啊?”
江小瑕指了指盖着白布的曹继:“他是自杀啊?”
那个闫庆真是冤枉的不成?!
“啊,不是这个意思。”
云漪哑然失笑,灵动的杏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舒展开来后,澄澈的光芒带着几分灼灼:“曹继多年饮酒、肝脏不健、心律不齐,他很容易因为心脉梗塞而死。”
“我懂了,就像是之前江南那个案子,看着像是吓死的,其实是酒和药搞在一起弄的。”付小宝恍然:
“这个凶手等于走了个捷径,知道死者爱饮酒还沉迷女色,就在他饮酒过后喂他喝了过量的壮阳药,送他归西。”
云漪没有纠正付小宝的想法,反而转头问江小瑕:“你怎么想?”
江.乌鸦嘴.小瑕说中了,这种类似“中毒”的案子最不容易圈定凶犯,云漪突然提问让他一懵。
“他喝了壮阳药没死,但是闫庆要杀他,他就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然后就心脉梗塞一命呼呜了。对吗?”
“不错,就像人会被莫须有的鬼怪吓死一般,曹继就是这么死的。”
曹继本就喝多了,又以为自己真的被闫庆扎穿了心脏,大脑筋脉血管立时充血爆裂,心脏骤停。
一瞬间就见了阎王。
“那这不还是被闫庆给弄死的么?”
江小瑕抓了抓头发:“要是没闫庆那一下,曹继恐怕也不会被吓死。”
“你这话在理,但是闫庆给自己的辩驳也没问题。”云漪抿唇说道:“就那一下确实不致死。”
这罪责也太难判了。
江小瑕头秃。
他咬着笔杆子,先将云漪说的记录下来。
云漪擦拭干净手,“我推测凶犯同时具备以下两个条件:一是同死者曹继很亲近,深知对方嗜酒好色的习性;二是同时认识死者和闫庆二人,知道闫庆在求曹继办事,曹继还没答应。”
这都是怎么知道的?
薛丰儿迷惑地望着尸首,验尸也太奇妙了吧?
“可以入手调查的,除了闫庆的口供之外,还有……前一夜请曹继喝酒的人是谁、死人的时候,递送壮阳汤的人是何人?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巧合?”
抹完了护手膏,云漪无奈地叹了口气:“所知的只有这些了。”
第366章 都是裙子惹的祸
“不少了。”江小瑕挠挠脸,“没想到开颅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
他要补验尸报告,其他人收拾回去睡觉。
次日。
又成功丢掉一套脏衣裳的云漪,难得换了一身芙蓉色的如意云纹衫,暖色的裙子将清丽秀丽的小脸衬托得越发动人。
不论是今早看义诊的百姓,还是沿途的路人,都无一例外地被云漪吸引了。
云漪主仆刚一走进大理寺,迎面便碰上面露惊艳之色的同僚:
“是云姑娘!你今天也太好看了吧!”
“啊呀,云姑娘今儿的裙衫可太漂亮了!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哇,咱们大理寺上辈子一定积了大德了,不然咋能盼着这么美的‘寺花’天天养眼!”
其中一个大人花痴地露出西子捧心状,那叫一个掉节操。
……
“谢大人夸奖,哪里就这么好了。”
收获一众好评的云漪一一道谢,温暖的嗓音软萌可人,听得几个大人酥得差点儿原地融化。
“咳咳,”云漪故意轻咳两声,盯着几位大人身后,莹白的小手往他们后面指了指。
可惜已经迟了。
“本官倒是不知,大理寺还有前世今生上辈子?”
大理寺卿梁岩大人双手揣在袖笼中,和打翻了醋坛子的宇文世子脸色一样难看。
“哼。”宇文霄多一个字都不说,这一声冷哼就够那帮子同僚瑟瑟发抖了。
云漪见两位如此整整齐齐地出现,连态度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忍不住微笑起来。
知道的以为是师徒,不知道的还当他二人是父子呢。
“大、大人早,世子爷早!”
“大人早,世子爷早!”
……
几个打趣云漪的大理寺同僚忙不迭打了招呼,就借口事务繁忙脚下开溜了。
“梁大人早,世子爷早。”云漪也乖巧地行礼。
“云仵作,昨日的案子本官听说验尸的情况出来了?”
大理寺卿梁岩立刻将“两幅面孔”发挥到了极致,笑眯眯地问道:“有什么线索没有?”
宇文霄:“……”
云漪:“……”
原来这一套是大理寺的传统美德啊!怪不得师爷那么苟,她算是找着根儿了。
“是,”云漪低声道:“尸首的情况有些特殊。”
“特殊?咱平疑狱衙门啥时候接的案子不特殊了?走,去看看。”
梁大人也不揣手了,一挥袖子,就要带领大家往大屋去。
宇文霄沉着脸跟在后面,一把拽住了某个女儿家的裙子。
不哄他?!
他还没原谅云漪呢。
穿得这般好看作甚?
云漪无辜地回身眨眨眼,顺手拍掉了宇文霄不安分的大掌。
“嘻嘻,世子爷怎么样?奴婢的眼光好吧?”付小宝笑眯眯地凑到宇文霄跟前邀功。
宇文霄斜睨付小宝一眼,疑惑地道:“什么眼光?”
“衣裳啊!昨儿小姐的衣裳被尸首肚子里的脏水弄得彻底洗不出来了,我们今早临时去买了一身新的。”
付小宝挤眉弄眼地说道:“这身衣裳就是奴婢给小姐挑的,一路上都被人夸好看呢!”
原来是你这个小丫鬟!
宇文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好个屁!”
付小宝还没听过世子爷爆粗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
“咳,”宇文霄掩饰地轻咳一声:“一点都不好看!”
简直了!
他气呼呼地推着轮椅率先走了,心里那叫个憋屈啊!
“哎?”付小宝望着大家离去的背影,无辜地抓了抓脖颈:“明明就很好看嘛……”
世子爷腿脚不好,审美也出问题了?
梅英同情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男人的占有欲,你哪儿懂呢。
“要不是我,你们哪儿看我家小姐这么漂亮的衣裳去啊……”
她决定了,以后要把小姐打扮得更好看些,好好给世子爷提高提高审美水平!
付小宝嘟了嘟嘴,忙不迭跟上:“小姐,等等我!”
第367章 对仵作的偏爱
昨日的验尸结果一出,大屋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被自己吓死?嚯,这死法可真新鲜哪!”
刑部员外郎李正直在刑部任职多年,见过奇案无数,不论是被破获的、还是成为悬案的,他都没听过这种死法。
“那是你孤陋寡闻。”大理寺卿梁岩再度开启怼人模式:“我大理寺便经手过这种案子。”
嘿?你个老东西,跟我叫板是吧?
李正直瞬间化身“李怼怼”,故意反问道:“梁大人如此见多识广,不妨给我们开开眼,说道说道?”
两位大人只要一见面,不怼个三两句就没法进入正题。
梁大人轻嗤一声,还非得较这个劲儿不可,三言两语说起了当年的一桩悬案:“本官十几年前,便遇见过一桩奇案,那死者便是被自己给吓死的……”
说来玄乎,死者被顺天府发现的时候,表情惊恐、活像是见了鬼。
那会儿还任大理寺正的梁大人走访死者双亲,发现了案子的端倪。
死者就是被吓死的。
“他是个负心汉,早年间辜负过一个姑娘,弄大了人家肚子还始乱终弃。那姑娘无奈之下怀着孩子投河,一尸两命。据说死者当夜便是模糊之间看到了当年辜负了的情人,吓得跪地身亡。”
梁大人捋了捋胡子,“没过多久,有个大户人家娶妾,据说那姑娘长得好看极了,跟当年一尸两命的姑娘长得极像。有人说是那姑娘冤魂索命,附在了人家身上,半夜吓死了负心汉……”
“真实情况呢?”付小宝梗着小脑袋眼巴巴地追问。
这种稀罕事儿,谁不愿意多听两句?
云漪抬手把小丫鬟的脑袋摁回来。
“世上哪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梁大人笑着道:“那是一对儿姐妹。当妹妹的长大了,故意扮成姐姐的样子吓唬死者,为姐姐报仇来的。”
梁大人叹了口气,望着云漪说道:“可惜当时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就是那女子是扮鬼吓人,饶是猜出了事情始末,也拿她没法子。”
最后这桩案子便不了了之了。
“你是说案子呢,还是说奇闻轶事呢……”李正直没好气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里皆是鄙夷。
这种玄乎巴拉还没个定论的案子,说出来能开眼界么?!
“咋不是?那是老子亲身经历的案子!什么奇闻轶事……”
云漪一行人没想到这种事儿也要吵,她们一会看向怼人的李大人,一会看向依依不饶的梁大人。
一排小脑袋,整整齐齐。
多年的冤家争锋相对,吵吵得宇文霄脑壳疼。
“老师,李大人,差不多就……”就行了吧。
“分明就是你没见过世面!”
“你才没见过世面!”
……
宇文霄的话被打断,俊颜瞬间黑了。
“两位大人,要不咱们还是说说这次的案子……”江小瑕还没近身,就被两个大人联手推太极似得搡开了。
继续吵。
云漪嘟了嘟嘴,突然插了一嘴:“曹继的案子倒是跟梁大人说的不大相同。”
争执的二人突然停了嘴。
“云姑娘有发现?”
梁大人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上峰了,双手和气地揣回了袖兜里,温和地问:“不妨说说。”
李正直默默地坐下,把肉嘟嘟的手放在肉嘟嘟的肚子上正襟危坐。
堪称“一秒停战”。
云漪:“……”受宠若惊脸。
宇文霄:“……”得意脸。
众人:“……”嫉妒脸。
这特么是什么样的偏爱?!
“壮阳药有点问题。”云漪秀眉一蹙,总觉得喝那玩意儿古怪得很。
第368章 顺天府
一次性喝那么多壮阳药,委实古怪。
“咳咳,”宇文霄轻咳一声,打断了云漪的沉吟思考。
她一抬头,发现在座的男子神色都怪怪的。
“闫庆的口供拿到了吗?”梁大人揣着手转移了话题。
“拿到了,小人今日清晨去拿的,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喊冤。”江小瑕赶紧殷勤地将口供呈上来。
宇文霄意味不明地瞟了一眼过于殷勤的江小瑕,递送口供的手吓得一抖。
梁大人仔仔细细地将口供看了看,“啧,胡言乱语,狗屁不通。”
说完,他递给了身旁的宇文霄:“你瞧瞧。”
“是。”当着外人的面,宇文霄是从来不喊梁大人老师的。
他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闫庆的供述,不外乎什么“只是求人办事,一言不合才大打出手,并无杀人之心,冤枉冤枉”等无用的话。
宇文霄深知此案背后恐怕还有推手,死者是六王爷麾下,凶犯是贵妃娘娘母族外戚,同时牵扯了太子和六王爷,多少都带着几分特殊。
怎么案子就好死不死又针对了皇子呢?
钱老翁、曹继,还有这背后看似荒唐嗜酒的六王爷,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我能看看吗?”轻灵温和的嗓音探过来,云漪眼巴巴地瞧着宇文霄手里的口供,杏眸期盼地望着他。
这谁能顶得住。
宇文霄立刻将口供递过去。
云漪快速浏览了一遍,闫庆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整篇都在说“没有杀人之心,喝酒是商量好的”云云。
“梁大人,世子爷,李大人,我想去一趟顺天府,当面问闫庆几句话。”云漪将口供合上,肃着小脸道:
“关于死者饮酒后又服食大量壮阳药,委实不妥。我有几个猜想需要证实一下。”
“行。”梁大人点点头,起身说道:“本官还有杂事缠身,你等多注意着些,尽快破案。”
最后一句,是冲宇文霄说的。
“大人放心。”宇文霄点点头,表示明白。
临走前,梁大人挑衅地瞟了一眼李正直,李正直憋屈地起身,腆着肚子没好气地道:“恭送梁大人!”
“嘿嘿……”梁大人得意洋洋地揣起手,高兴地迈着八字步溜达去了。
“小人得志。”李正直气得直喘粗气。
宇文霄斜睨他一眼:“要不要把梁大人叫回来,李大人当着他的面儿说?”
“罢了罢了。世子爷就会欺负下官。”李正直叹了口气,昨日的偷卷情谊消散得如此之快。
他幽怨地瞟了云漪一眼,好像在说“你也不管管世子”。
云漪:“???”
关她啥事?
无辜躺枪的云漪一脸问号地带着付小宝出了衙门,本来江小瑕也要去,结果半道上宇文霄寻了个理由把人给支走了。
江小瑕目送世子爷主仆和云姑娘主仆“双宿双飞”,委屈得险些原地化身柠檬。
一行人到了顺天府,跟着差役在中间牢房里看到了闫庆。
云漪就着火把的光芒,看到了那个满脸胡茬、神色颓然的闫庆。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才刚刚丧父。
屋漏偏逢连夜雨,也是太倒霉了些。
“闫公子。”
云漪率先出声,闫庆抬起一双通红的兔子眼,看到了牢房外站着的漂亮姑娘和残废世子,瞬间扑了过去!
“云姑娘,你来救我了是不是?你一定能还我清白的!我真的没杀人!”
闫庆冲着云漪一通嘚吧嘚,宇文霄脸一黑。
“啥都要云姑娘,当本世子死了?”
没事儿找他媳妇干嘛!
闫庆被怼得一怔,就跟没听着一样继续冲云漪道:“那个曹继太过分了,他就是个背信弃义之徒……”
被无视的宇文霄:“……”
行,你小子狠。
他立刻眼一闭、头一歪,晕了。
第369章 子承父职
云漪哭笑不得地望着脸色已然逐渐苍白的世子爷,也不戳穿他。
“世子爷!”付小宝不知世子爷装病成性,还当他真的晕了。
这一嗓门惊呼,将不少差役都引来了。
“快,快来人,给世子爷看看!”
“赶紧通知大人,世子爷晕过去了!”
……
蓦然间,整个大牢乱成一团,没人搭理闫庆了。
闫庆傻眼。
万万没想到世子爷还有这种骚操作呢?!不理他他就晕来给人看?
“不用不用,我给世子爷看看就行。”云漪扬起手说道:“大家莫要慌乱,别惊动府尹大人了。”
“万万不可!云姑娘,世子爷身份尊贵,若是在我顺天府出了什么岔子,让府尹大人知晓,小人担待不起啊!”
那几个差役吓得脸子都白了,云漪见状,无语地碰了碰宇文霄的胳膊,示意这厮差不多得了。
再装下去可就劳师动众了。
牢内的闫庆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我就是大夫,几位大哥别怕。”云漪说着,便凑到宇文霄面门前,一双水眸眨巴眨巴,向宇文霄越靠越近。
仿佛感受到了少女鼻息轻软的气息逐渐靠近,宇文霄悄然睁开双眼,便对上小女人的笑颜,她的小手立刻用力掐住了宇文霄的人中。
宇文霄心神一晃,“啊!”
人中传来的剧痛伴随着小女人的美颜在眼前晃得厉害,宇文霄情急之下立刻拉住了小女人的柔荑,威胁地瞪着她。
还不停手?!
杏眸狡黠地眨了眨,云漪将手抽回来,“你看,这不是醒了?”
几个差役面面相觑。
这一波操作猛如虎,云仵作确实懂医!
宇文霄人中疼得脑子都麻了,握住云漪指尖那软绵绵、柔嫩嫩、顺滑滑的触感还在心头萦绕,激得他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云漪蹲在宇文霄的腿边,乖巧地问道:“世子爷,好点了吗?”
“……好多了。”宇文霄重新肃板起脸子,朝着几个差役略一颔首:“本世子无碍了。”
几个差役松了口气,恭敬地退了出去,将大牢留给二人继续审问。
“闫公子莫要着急,平疑狱衙门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前提是,你一定要配合我们。”
闫庆老老实实地冲着云漪点了点头。
他也不敢不配合。
瞅瞅世子爷方才那一波“晕倒”弄得大牢鸡飞狗跳的。
病娇世子非要刷够存在感的小插曲过去,话题终于回归了正题。
“闫公子之前说,你和曹继吃酒是提前约好的?”云漪继续问。
“是,我们三日前就约好了今天一道吃酒。”闫庆点头:“我母亲不喜旁人随意邀约,闫家人都有提前约请的习惯。”
“你和闫夫人不是要下江南安葬闫大人么?为何你还滞留在京城?”
这一次宇文霄问话,闫庆可再不敢怠慢了。
否则再来一出“装晕”戏码,他就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出大牢了。
“那个……”
闫庆讪讪地道:“贵妃娘娘说我爹的乌纱帽没了,打算让我在京城先谋个差使,静待时机。”
原本贵妃娘娘是想让闫庆慢慢筹谋,先进都转运盐使司,再逐步接替其父闫创盐务使的位置。
岂料闫创意外身死不说,还因为得子公公的事遭了皇上厌弃。
盐务的事情……皇上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
“子承父职”的话,贵妃暂时不能提了。
第370章 嚎啕二世祖
“哼。”宇文霄淡淡轻哼一声。
都转运盐使司衙门、三品大员的职务,贵妃娘娘说许便许,猖狂得很哪!
“这倒无可厚非……”云漪略一颔首,“你好生回忆一下吃酒那天的场景,事无巨细都要讲到。”
闫庆吞了吞口水,勉力梳理脑子里乱哄哄的场景,回忆道:
“那天我早早到了酒楼,在约定的包厢里等着曹继……”
闫庆一直在窗边探看,远远地就瞧见曹继走路有些打晃地来了。
贵妃娘娘虽然说让闫庆再等等,可差事却一直没落定。他在京城干等着心里也没谱啊,就想自己找找门路。
曹继如今在宗人府当“经历”一职,哪怕在世家勋贵里走动走动,某个差事,等贵妃娘娘复宠了再搭线,去盐务使司的事儿不就成了吗!
他算盘打得挺好,可是曹继却不是个好鸟。
“怎么说?”宇文霄挑眉:“他没帮你搭线,你就杀了他?”
“他何止没帮我搭线……不是不是!我没杀他!”
闫庆反应倒是很快,忙不迭否认道:“曹继那厮收了我两百两银子,一个人都没引荐不说、钱还给花了!我俩争执了几句,这厮就开始耍无赖!我一气之下就扎了他……”
闫庆眼神闪躲,再也不敢跟二人对视,讪讪地道:“谁知道他居然死了。”
闫家和曹家沾亲带故的,二人又是幼年好友,父母兄弟同在太子和贵妃身边效力,打打闹闹的事儿罢了。
谁能想到这一扎人都没了?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扎伤他我立刻就后悔了,出去喊小二找大夫,谁知道回来的时候,曹继已经没气儿了……”
闫庆内心悔恨,情绪低落地耷拉着眼皮。
“你找了大夫?”宇文霄皱眉:“口供里为何没提?”
云漪也认真地点点头。口供大家都看了,确实没提。
寻大夫就医,那必然不是故意杀人的动机了。
意外伤人、故意杀人,这中间差得罪责可大了去了。
宇文霄凌厉的眼神没有丝毫放松,绝不放过闫庆的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啊,应该是我太慌忘记说了……”闫庆恨不能立刻证明自己的清白,哪里想到还有后面这些意外,弄得人措手不及。
宇文霄没好气地摆摆手,“你和曹继约酒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这又是什么跳跃性的问题?
闫庆完全没弄明白世子爷的刑讯逻辑,不过有一点他很明白:问什么就答什么。
“我这里没告诉旁人,曹继有没有讲我就不知道了。”
得,跟没说一样。
“确定跟谁都没讲吗?”云漪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那同你二人相处比较好的朋友,有吗?”
闫庆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确实没跟什么人提过,毕竟蹭官儿这种事说出去也不光彩,显得自己挺无能的。
“一起认识的朋友挺多的,我们跟曹继他哥也熟,都是一块玩大的……”
闫庆说了几个人的名字,云漪和宇文霄知道,这就是接下来查案的线索和方向了。
“云姑娘!世子爷!你们一定要尽快救我出去啊!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娘,我娘还在江南等着我继任盐务使呢!我可不能被定罪啊呜呜呜……”
不说还好,一说闫庆就忍不住哽咽了,那嗓门跟江小瑕说得一样……确实比女人还能嚎。
“放心吧。”云漪眼看宇文霄压根没有搭理闫庆的意思,转身哭笑不得地安抚了一句。
说完云漪就后悔了。
因为闫庆嚎的声音更大了。
“怎么跟宋金成似得……”云漪小声嘟哝了一句。
“这些公子哥儿心理素质有待提升啊!”
“哼,家里惯的!”宇文霄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二世祖的小心灵都跟瓷片似得,一摔就碎。
第371章 都有靠山
“你就不该搭理他!”出了顺天府衙门,宇文霄没好气地道。
闫庆也是个爱哭鬼。
云漪无辜地眨眨眼:“我也不知道闫公子那么爱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挺镇定温尔的呢。”
是个人都想不到!
“这种心气儿,确实只有用筷子扎人的能耐。”
额,这么一说,倒像是从侧面印证了闫庆没有杀人的本事。
云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世子爷醋意好浓。
展开对曹继身边人的调查并不困难,尤其曹继有职务在身、行事规律,而闫庆又是在京城里只有那一小撮朋友,找到他们记录口供很轻松。
从顺天府回来之后,云漪回到大屋跟江小瑕对照了一番验尸记录,初步确认死者的行事轨迹:
闫庆提前约曹继用午膳,曹继将此事告诉了凶手,也许在言谈之间还颇有几分轻蔑。
凶手将计就计,拿捏了曹继爱喝酒又爱美色的特性,在前一日便请曹继喝了个通宵,次日准备了壮阳汤,一气儿送人归西。
“闫庆请曹继喝酒倒是能理解,给曹继准备壮阳汤就很奇怪。”云漪神色古怪地道。
这种伤害性很大,侮辱性也极强的行径,真的是有求于人的态度么?
关键是……谁能保证曹继就会被吓死?
“难道是曹继自己准备的?”江小瑕的神色尴尬地轻咳一声。
“也不是不可能。”云漪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啧啧,那曹继也太给力了,一碗壮阳汤,间接地变成了孟婆汤。自杀啊?”
一直都没说话的付小宝实在憋不住了:“操作这么骚,难怪短命。”
说完,她还讪讪地吐了吐舌头。
云漪抬眸看了付小宝一眼,付小宝赶紧捂住嘴巴,表示自己绝不再说了。
“这话倒也没毛病。曹继在风月酒场子里可是出了名的能喝能作。”李正直将肚子怼在桌子上,肚皮窝压出一道杠。
“我听回来禀告的差役说,大家一听曹继死了,没几个惊讶的。”
可见像曹继那样喝酒的,在旁人眼里都是自杀。
云漪闻言脑海里蓦然涌出了什么,很快又消失不见,她轻轻点了点太阳穴,那股子灵光却怎么都捕捉不着了。
闫庆提供的人名不多,调查起来不算慢,等到午后的时候,云漪已经看到了所有人的供词。
“啧啧,咱大理寺的人办事效率是越来越高了……”刑部员外郎李正直捻着手里的供词快速翻阅,神色间带着几分得意。
“那个……李大人,是顺天府和刑部的差役跑腿去问口供的。”江小瑕讪笑一声提醒道。
“……”一向把刑部挂在嘴边的李大人就这样突然社死了。
“本官还没说完,用你提醒?”
李正直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江小瑕早知道李大人是个纸老虎,做了个鬼脸。
云漪主仆偷笑一声,她轻声问道:“大人有什么发现吗?”
“在看,在看了。”
李正直囫囵地扫了一会儿,就揉了揉发花的一双眼:“算了算了,你俩瞅瞅。”
云漪和江小瑕各自分开一半供词翻阅,然后再交换。
“贵妃娘娘的表亲?”
“太子殿下的幕僚?”
“宁妃娘娘的家生子?”
“天啊!”江小瑕看到最后哀嚎一声,整个上半身趴展在桌上:“没一个能提审的人哪!”
第372章 敢说
“为什么不能提审?”云漪好奇地道:“难道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宁妃娘娘会包庇凶犯吗?”
众人:“……”
云姑娘太敢说了。
谁敢把“包庇凶犯”这种话挂在嘴边上?
“那就是了。既然几位大人物定支持咱们破案,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云漪笑眯眯地拍了拍手,“对了,宁妃娘娘是谁?”
李正直:“……搞了半天你不知道啊!那是六王爷的母妃。”
“哦。”云漪点点头,李大人提醒了她:“我得先进宫了。”
还要依例给宋婕妤和贵妃娘娘看诊呢。
等云漪和付小宝背着小包袱离开,大屋里的平疑狱衙门众人面面相觑。
“小姑娘挺腹黑啊……”李正直后知后觉地道:“老夫当初居然看走眼了。”
江小瑕讪讪地吞了吞口水,脑海里一直回放着进入衙门以来,有没有得罪过云姑娘。
确认好像没得罪过,他悄然松了口气。
薛丰儿一脸憧憬地道:“好想成为云姑娘这样有本事的人。”
李大人:“……”
江小瑕:“!!!”
不,你不想!!
出了门,云漪和付小宝一言不发地往皇宫门口走去。
她的脑海里蓦然抓住了方才闪过的思绪。
“宁妃娘娘……六王爷?”
云漪突然拉住付小宝:“口供里是不是有六王爷的人?”
“小姐,我没看口供啊。”付小宝无辜地回握住自家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
“我发现,宇文霄有事瞒着我。”云漪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听得付小宝一愣一愣的。
“哈?”
刚才不是还在说案情吗,怎么突然就扯到世子爷头上去了。
云漪的樱唇一撇,心生不满。
从拿到案子开始,世子爷就没提及此案背后错综复杂的宫内关系,导致云漪没有深想。
可一旦想到这一步了,有些嫌疑人背后的指向,反而给案子寻到了突破口。
“原来如此……”云漪轻声说道。
“什么原来如此?小姐,你别说话说一半儿啊!”
付小宝挎着包袱跟上,无奈地道:“奴婢脑子可不好使,听不大明白!”
“很快你就明白啦!”云漪神秘一笑,接过包袱,捏了捏小丫鬟的包子脸:“在这里等我啊!”
说完,云漪便脚步轻快地入宫了。
付小宝鼓了鼓腮帮子:“小姐跟世子爷都学坏了。”
说话留一半,怪挠心的。
云漪例行公事先为宋婕妤施针,后往咸福宫帮贵妃娘娘调理身子。
贵妃娘娘恐怕也听说了闫庆被抓了个现行的事儿,蔫蔫地精神头不大好,跟云漪说话也没了往日的高傲锋芒。
等到施针毕,云漪告辞,贵妃懒洋洋地挥手,让云漪自便,就又侧了个身小憩去了。
突然变佛系的贵妃娘娘好奇怪。
深秋时节,宫中的桂花、月季都开了,经过御花园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
午后的阳光正暖,云漪用力地嗅了一下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哈哈哈哈……”突然,花丛里翻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少年,将云漪方才的糗样子看了个分明,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漪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你都瞧见了啊!”
“噗,不能闻还贪。”
小少年从花丛里站出来,他的身量已经到云漪的肩膀,一身宝石蓝的锦衣长袍同万花汇聚在一处,衬托得小脸儿别样的英俊。
云漪好奇地歪歪头,“你是谁啊?”
小少年不仅俊,还有点眼熟……
“你又是谁?”小少年歪着头:“我从没在宫里见过你。”
噗,云漪还没见过他呢!
第373章 少年吉祥
“吉祥!”
“朱吉祥!”
……
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少年瞬间垮了脸。
没事儿在宫里叫什么“吉祥”啊!一点儿都不威风!
“吉祥?”
云漪打趣地瞟着小家伙,“好名字。”
富贵吉祥。
朱吉祥委委屈屈地换上一副乖巧的面孔,冲着前头喊道:“父王,儿臣在这。”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甬道上急急而来,边走边埋怨:“朱吉祥!你怎么乱跑!”
男子年过而立,身形高大、模样俊逸,风流的桃花眼满是忧虑,冲到云漪跟前的时候猛然一刹脚。
“哎?!你,你是那个谁?”男子用力拍了一记脑壳,愣是叫不上云漪的名字。
“本王想起来了,匾额!匾额姑娘!”六王爷恍然,扇子把指着云漪:“好巧啊!”
云漪:“……”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云漪的小脸儿瞬间垮了,与“吉祥少年”形成同款郁卒表情包。
毛线的匾额。
“民女云漪,见过六王爷。”云漪动了动嘴皮子,浑然没有行礼的意思。
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嘿?你俩这黑脸子挺像啊!”
六王爷找着儿子了立刻不慌了,恢复到平日混不吝的荒唐模样,调侃二人道:“可惜犬子的娘亲是本王的正妃,不是你这个小丫头!”
他哈哈一笑,被调侃的朱吉祥和云漪脸更黑了。
……哪里好笑。
云漪并不想空降“好大儿”,朱吉祥更不想“乱认娘”。
“父王,你正经些。”对自家父王不靠谱的口花花早就习以为常,吉祥少年乖巧地站到六王爷身旁去了,。
“老子还没说你呢,你跑啥跑?这么大花园不怕丢了?”六王爷假凶了几句,就拉着朱吉祥的胳膊:“走,跟本王回去。”
他紧走两步,那双桃花眼狡黠地转了一圈儿,“匾额姑娘,一起吗?”
呵呵,毛的匾额!
云漪把小包袱往肩上挎了挎:“王爷请。”
正好,她想向六王爷讨教讨教关于曹继的事儿。
从御花园到宫门处尚有些距离,极其适合套话。
云漪单刀直入:“敢问王爷,曹继曹大人在您麾下做事几年了?”
六王爷对云漪的询问并不吃惊,配合地道:“六年了……不对,好像是七、八……”
正经不到一秒的六王爷脑子立刻短路,懵了。
“四年零三个月。”旁边的吉祥少年乖巧地接话:“父王忘了吗,您去宗人府的那年,儿臣刚过六岁,入了太学。”
那会儿六王爷在宗人府上任没几天,就接连捅了不少篓子,把皇上气了个半死,不出半个月,就派了曹大人来给六王爷当副手。
“哦哦,对!”六王爷一拍脑门,顺着儿子的话道:“没错,确实如此!”
云漪:“……”
她默了默,继续问道:“六王爷觉得曹大人为人如何?”
“好啊!曹大人好得很!”
六王爷忙不迭点头,竖起大拇指夸奖:“办事能力极强,基本不用本王操心宗人府庶务!嘿嘿,作为上峰大人那不得多犒劳犒劳……”
说着,六王爷风流地挑了挑眉毛,思绪立刻跑偏。
云漪:“……”
感情曹继嗜酒,六王爷功不可没昂!!
“云姑娘你别不相信啊!曹大人为人体贴,连犬子的伴读曹方都是他引荐的,督促犬子上进颇有功劳……”
六王爷看出了云漪的无语,赶紧强调自己说的都是天大的实话。
曹方?
云漪秀眉微蹙,之前闫庆可没提过这事。
“敢问王爷,曹方今年多大、身量如何,平素与曹大人来往可多?”
既然逮住了,云漪倒不如一次性问个清楚。
六王爷一懵,“他,他大概十六了?还是十八?大概这么高……”
六王爷在自己的肩头比划了一下,又兀自说起那位曹方小伴读:“本王跟你说啊,这曹方为人好得很!有他陪着吉祥看书学习,在太学的进度才没落下多少,否则以吉祥的愚钝……”
嚯,怎么谁到六王爷这里都是“好得很”,这是什么模板式夸奖!
云漪也瞧出六王爷说话真假掺半,暗暗地记住了曹方其人。
第374章 刻意引线
“是儿臣对不住太傅大人的教导……”朱吉祥被点名,内疚地低头认错,那副乖巧模样同方才在花丛里嘲笑云漪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啧啧,在自家老爹面前挺能装乖。
云漪好笑地摇摇头。
“知道就好!”六王爷得意地挼了一把小少年的发髻,愣是将他的发髻给挼歪了去,看得云漪都觉得不忍。
这得是遭了多大罪,才能在不靠谱的六王爷手里长这么大……
云漪轻叹一声:“多谢王爷指教,民女先告辞了。”
到宫门口了,要跟六王爷分道扬镳了。
“哎,好好,空了来六王府玩啊匾额姑娘。”
云漪:“……”
匾你妹。
“云漪,”云漪皮笑肉不笑地再度纠正了一句。
“得嘞,云匾额姑娘!”
云漪肩膀一垮,无奈地挥挥手:“告辞。”
算了算了,跟他计较啥啊!没得添堵。
六王爷哈哈大笑,拉着儿子走了。朱吉祥趁着六王爷没注意的空当回过头来,冲云漪吐了吐舌头。
云漪莞尔,晶亮的眉眼弯弯,樱唇微启:回见。
小家伙脸一红,别扭地转过去,再不回头看她了。
眉眼间的笑意收敛,云漪背着小包袱转身往大理寺的方向去了。
宫门处没见着小宝,肯定是回去了。
她加快脚步,身形隐入繁华的巷子里。
分道扬镳数丈之远,直到再看不见云漪的身影,朱吉祥拉住自家父王的袖子小声问道:“父王是故意在御花园等着遇上云仵作的吗?”
六王爷仍旧是一副混不吝的表情,他斜睨自家儿子一眼:“谁给你的错觉?”
呵,真把他当小孩子忽悠呢。
朱吉祥嘟了嘟嘴,把他丢在御花园不说,嚷嚷着“要去如厕”,结果一去就是几炷香的功夫;等云仵作一到老爹就跳出来冒泡。
明明就是故意等在那的!
“还把曹方泄出去,摆明了就是想让大理寺调查他嘛……”
“你小子嘟囔啥呢?赶紧走,别耽误老子喝酒!”
六王爷拽了朱吉祥一下,示意他快走,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朱吉祥闭上嘴,再不说了。
大理寺,平疑狱小院儿。
快到下衙的时辰了,大家都懒洋洋地在大屋里撑着脑袋翻线索。
云漪放下包袱就去找宇文霄了。
她推开大门,一双眸子眨都不眨地盯着宇文霄。
世子爷被盯得一脸莫名:“怎么了?”
“你有事情瞒着我。”
小姑娘一脸兴师问罪,宇文霄神色淡然地端起茶杯:“没有。”
还装?!
她一把夺过茶杯一饮而尽,润了润喉咙,自顾自地掏出帕子擦了擦唇瓣。
粉嫩的樱唇被润得嘟嘟的,看上去十分软弹。
宇文霄耳根一红,蓦然挪开视线。
那可是他的杯子。
这是变相么么哒了吧?
“六王爷都在御花园等着给我递线索了!曹继的死是不是跟盐务有关系?他说曹方给吉祥殿下当伴读就是曹继引荐的……”
原来是这事儿。
宇文霄松了口气。
“……世子爷,有听见我说话么?”
云漪温声吧啦了半天,宇文霄一点儿反应没有,耳根却越来越红。
曹方的事情有啥值得红耳朵的?
宇文霄肃板着脸:“本世子又不是聋了,怎么会听不到!”
“哦,”听到了云漪就继续说。
祝大家除夕快乐!希望新的一年,每一年!都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和读者分享!祝愿我的读者宝宝们提钱快乐、暴富人生!好运连连,要嘛有嘛!٩(๑❛ᴗ❛๑)۶
第375章 瞎猜
“曹继喜欢喝酒是六王爷纵容的。他无节制地给曹继买单,导致曹继的胃口越来越大。曹方既然是曹继引荐的,二人定然也常在一处喝酒。”
云漪认真地判断道:“六王爷特意提点,恐怕是想让我们往曹家的方向调查。”
宇文霄眸光沉敛,淡淡地道:“曹家这几个兄弟里,跟在太子身边的幕僚曹珏是最有出息的,也是曹家子弟里的榜样。曹继取名为‘继’,是希望他跟大房家长子曹珏一样聪慧机敏之意。”
曹方是曹家几房里年岁最小的,颇得几个哥哥的照顾。曹继跟着不靠谱的六王爷,能给他介绍个伴读的差事算不错了。
宇文霄对这些贵族之间的关系摸得很清楚,瞬间领会了云漪来找他的原因。有些家族秘辛,便是任过刑部尚书的李正直也未必全都知晓。
“最有出息的曹珏跟着太子殿下,为啥不介绍曹方去给太子殿下的孩子当伴读?”
云漪觉得很奇怪,曹珏比跟着六王爷的曹继更有前途吧!
“曹方若堪大用,只怕曹珏早就引荐了。”
宇文霄哭笑不得地道:“伴君如伴虎,在太子身边当差哪是那么容易的。”
好吧。
云漪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反正太子殿下身边的幕僚也够多的了。
“那这条线索可查?”
“可查。”
宇文霄推动轮椅,示意云漪跟上,一起去大屋。
根据六王爷这个线索,可以探一探曹家的底儿。
“世子爷,六王爷真如外间所言那般荒唐么?”云漪的包袱放在宇文霄的腿上,她双手负立在身后:“这两次打交道,我看他心里明白得很。”
“……从我有记忆开始,六王爷就是个糊涂性子,放荡不羁、处事风流。”宇文霄回忆了下,继而心中警铃大作:“若他一直都是装的……”
那六王爷的城府可远胜其他皇子啊!
“他那股子风流劲儿确实不像装的。”云漪将心头那股猜测的小幼苗掐断,“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你可不要多想,”宇文霄口吻带醋,连眉心的朱砂都被眉结挤得变了形:“别看六王爷模样年轻,他的岁数都能给你当爹了。”
轮椅突然一震,云漪怒嗔了宇文霄一眼:“你想什么呢!”
说完,小姑娘气呼呼地走了。
云漪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一把拽走了自己沉甸甸的小包袱。
这次头都没回就径直进了大屋。
“……劲儿还挺大,踢轱辘不怕绞着脚。”宇文霄讪讪地道。
梅英:“……”
就冲自家爷这个情商,单身到现在真不冤!!
云漪带着一股怒火将小包袱往桌上一砸,发出“砰”地一声响,桌边坐着的李正直一愣。
“云姑娘回来了?”李正直话音刚落,宇文霄主仆进了大屋。
小姑娘脸上的那股愠怒瞬间恢复成无悲无喜的状态:“李大人,我家小宝呢?”
“之前刑部有个尸首要运过来,江小哥儿一个人接尸首心里没底,就请小宝姑娘跟着跑一趟。”
李正直笑了笑,“先斩后奏了,还望云姑娘莫怪。”
寺里就只有云漪一个正经仵作,小宝姑娘跟在云漪身边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去接尸首的活儿妥妥没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