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贵妃亲信死了
贵妃娘娘艳绝六宫，又有太子傍身。盼着贵妃倒霉的人不止宋婕妤一人。
但云漪不想参与后宫倾轧，少说多做。她刚才的话，也无形之中向宋婕妤表明了立场。
施针毕，云漪询问宋婕妤身边的宫女这几日的膳食情况，日常表现，宫女皆一一答了。
宋婕妤见云漪事无巨细当真贴心，心中不由地生出几分感动。
从宋婕妤的宫中出来，云漪就准备依约前往贵贵妃娘娘的咸福宫。
“完蛋了，咸福宫在哪儿啊？”云漪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储秀宫，要不现在回去寻婕妤娘娘？
“云仵作？云仵作！”一个小宫女跑着往云漪这边来了。
等到了云漪跟前，小宫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奴婢是奉命来接云仵作去咸福宫的。贵妃娘娘等许久了。”
“我记得你。”云漪点点头，“昨天你和得子公公一起在御花园等我来着。”
“是，是奴婢。”怯生生的小宫女露出一抹微笑：“奴婢给云仵作带路。”
“有劳了，擦擦汗吧？”云漪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锦帕。
“仲秋了，出汗容易着凉。”
小宫女先一阵推辞，后面一脸感激地接过了，一边擦汗一边带路。
咸福宫距离储秀宫简直不要太远，几乎是一个东头一个西头。
御花园是从东六宫往西六宫的必经之路，没有捷径可走。
御花园四处皆有精致景致，是皇帝命大明最厉害的园艺工匠大师专门为宫中打造的，景致独一无二，十分动人。
云漪走着走着就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这些花开得可真好……”
“云仵作姑娘所言甚是。这都是外番进供来的花草，旁处是没有的……咱们快些走吧？免得贵妃娘娘等急了。”小宫女说话的口吻都带着几分焦急，一边走还一边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人。
云漪闻言也不再逗留，“好。”
二人走出不远，转过一处桥梁，清澈的池塘有鱼儿游来游去。池塘边上有一口大井，跟雅致的小桥流水之景颇不相称。
深嗅一口，云漪眸光一紧。
空气里除了花草香味之外，还有一股……血腥味。
“云仵作？”小宫女已经走到桥的另外一头了，催促着站在桥上的云漪：“咱们快走吧？”
云漪往前走了两步，只觉那股血腥味在花草芬芳之中更显得浓郁了。
“那口井是做什么的？”
“那口井里面已经没水了好久了，是枯井，没什么好看的，姑娘咱们快……”
小宫女还没说完，云漪踱步来到井边，血腥气扑面而来，仿佛还带着人的体温。
她神色骤然一变，“是这里！有人受伤了！快来人哪！”
小宫女又急又慌，挣扎一下之后快步下了桥，“云仵作，咱们别耽搁了……啊！”
小宫女探头一瞧，清楚地望见那枯井深处有个人形儿，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住地尖叫：“死、死人了！死人了！”
这一嗓子又尖又吓人，御花园瞬间涌出三四队护卫，其中一个把头的男子沉声说道：“发生什么……咦？云姑娘？”
云漪抬头一看，这、这不是许久未见的楚天吗！
“楚世子！”云漪也顾不得寒暄叙旧了，赶紧道：“快！枯井里有人！”
只要没断气，云漪便会竭尽所能救治！
楚天一怔，他看了一眼那枯井，半晌才道：“恐怕是没救了。”
第332章 谁敢走？！
不论有没有救，人还是得捞上来的。
“劳烦二位抬尸体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避免出现二次伤影响验尸，拜托了！”
云漪顾不得身份问题，明眸诚恳地望着两个准备下井的御林军：“还请将尸首的位置描画一下，方便大理寺随后查案。”
说着，她递上一只黑色的炭笔。
两个御林军一怔，齐齐看向楚天。
捞尸体还要附带干点大理寺的活？
楚天眼睛一瞪：“看什么看？照办啊！怎么的，天仙一般的云姑娘都使不动你们两个木头桩子了？！”
方才还“显得”非常沉稳的楚天，到了云漪跟前就立刻变得不沉稳起来。
云漪无奈摇摇头：“说啥呢。”
出了命案，她没有说笑的心思。
“你最近经常入宫吗？”等着搬尸首的功夫，楚天扶着佩剑好奇地问道：“宫中不少人都在议论你的传闻……”
云漪眨眨眼，“我有什么传闻？”
楚天挠了挠头，总觉得说出来好像太八卦了，更显得没有男子气概了似得：“也没啥。”
云漪也不再说话，盯着井口。
“你咋不问问我？”楚天一看云漪光顾着盯井，激动地道：“我来宫里当差了。”
“上次听说了。”之前云漪就听宇文霄提过，楚天正在等宫中的缺儿。
看来是等着了。
“挺好。”
被夸赞的楚天双眼一亮：“那可不！我……”
“上来了，快帮忙！”云漪蓦地打断楚天，就想到井边帮忙拉人。
楚天哪会让云漪动手？
“你站这儿等着，我去。”
楚天被自家老爹晋宁侯塞进御林军两个多月了，连休沐都没休上，久未见云漪有一肚子苦水想倒。
可偏偏现在不是倒苦水的时候，楚天认命闭嘴，从两位属下手里接过尸首平放在地上。
“已经按照姑娘的吩咐做了。”其中一个御林军将炭笔还给云漪。
“多谢。”云漪接过，道了一句谢。
小宫女面白如纸、吓得够呛，拽着云漪的袖子往她身后躲。
“别怕。”云漪转而握住小宫女的胳膊：“别害怕……好像是得子公公。”
地上的死者兜头兜脸都是血迹，估计是摔下井的时候撞破了头上的血动脉，躺了没一会儿，颅骨的血就把地面染出小小的血滩。
死者瞳孔已经涣散、面目狰狞，似乎不相信有人敢杀他似得，死不瞑目。
诚如楚天所推测的那样，人死透了。
小宫女壮着胆子睁眼一看，双手掐得云漪手臂一痛：“完了完了！是得子公公，是等在御花园的得子公公……”
云漪秀眉紧蹙，就要上前看尸首，小宫女一把撒开云漪跌跌撞撞就往咸福宫的方向跑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不好了！”
云漪也顾不得小宫女了，从小包袱里抽出透明皮手套子，翻看得子公公的尸首。
确实是昨日来这里等过她的得子公公。
“贵妃身边还有这么不稳当的小宫女呢？”楚天目送小宫女踉跄跑远，讪讪地道。
他皱眉，瞟了一眼其他御林军不善的脸色，叹了口气：“这下可麻烦了。”
惹上谁不好，偏惹上贵妃娘娘宫人的案子。
“怎么了？”云漪抬眸，“你们在宫里巡察发现尸首，是不是会被治罪？”
人是云漪喊来的，她不想拖累旁人。
“不是因为发现尸体，是因为这尸体……是贵妃娘娘的人。反正你别管了，赶紧出宫！等大理寺或者宇文霄来接手……”
楚天话说一半留一半，实在吊人胃口。
云漪撇撇嘴，继续翻看尸首，“我不走。”
得子公公是在半刻钟前没了声息的。
也就是云漪刚出储秀宫的时辰。
“让谁走？本宫倒是要看看，谁敢走。”
完蛋了！
怕什么就来什么，楚天不想让云漪牵扯进来，偏生贵妃娘娘已经率人赶到了！
第333章 应对
“艳冠后宫”的贵妃娘娘气势汹汹而来，鬓间的步摇都因走得太快晃动不已。她身后的大宫女亦步亦趋地扶着贵妃娘娘的手臂，帮娘娘稳住身形。
队伍的最后面坠着方才回去报信儿、脸色惨白的小宫女。
若不是躺在地上的得子公公满面血红，倒是那小宫女的脸色更像个死人。
“参见贵妃娘娘。”
眼看大家都走不了了，楚天抱拳恭敬行礼，不住地朝着偷看的云漪使眼色。
云漪对国色无双的贵妃娘娘太好奇了，恭敬行礼也拦不住她悄然偷瞄的心思。
贵妃娘娘生得一张倾城容貌，柳叶眉、桃花眼，艳丽之中带着高傲，睨视旁人的时候颇有几分傲然之资。
岁月从不败美人。这一眼，云漪竟猜不出贵妃娘娘的年岁。
太子殿下只继承了贵妃娘娘五分容貌，但娘娘那傲视天下的气场，太子继承了十成十。
“本宫请云仵作做客，也能闹出死人的纠纷来？”贵妃娘娘问责之态盛气凌人，眼底皆是涛涛怒火！
“宫中养着你们这些饭桶是干什么吃的？在御花园也会有人死了？！”
云漪还没来得及反驳，贵妃娘娘的怒火就烧到了御林军的头上。
死的人可是贵妃娘娘素来最倚重的得子公公，亦是大内总管！
“臣等无能！还请贵妃娘娘息怒！”
楚天性子有点莽但他不蠢。合宫上下无人敢得罪太子生母、六宫之主贵妃娘娘。
他也不敢硬刚。
“云仵作急着去见娘娘，岂料在过桥的时候敏锐察觉不对，这才发现了得子公公出了意外……将人拉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楚天这番话先是摘干净了云漪的嫌疑，又提出了他们尽力救人之态。
失职是有的，连坐之罪就大可不必了吧？
云漪悄然歪头打量楚天。第一次发现楚天应对有度的一面。
看来楚世子也不是全然的缺心眼儿哈！
“楚世子，本宫敬你是晋宁侯府的独苗儿，但你也是皇家的御林军副统领，兼任统管宫中人安危重责。出了这等大事，本宫还没问你的罪责，你就莫要跳出来袒护旁人了吧？”
贵妃娘娘好一张利嘴，三两下就将楚天怼到了天边，惹得楚天瞬间没话可说了。
人家一则说楚天乃是靠家族进入御林军的，二来死人本就是他们御林军失职，现在楚天还想护着云漪？
没门。
贵妃娘娘凌厉的目光削着云漪的面门，态度很明确：本宫就是冲你来的。
云漪拽了拽楚天的胳膊，示意他别说了。
她恭敬地上前行礼，“贵妃娘娘厚爱民女，民女不胜荣幸。昨日民女同得子公公相约今日求见娘娘，所以一出储秀宫便往咸福宫赶。所幸有娘娘派来了引路宫女，不然民女肯定迷路了。谁知路上意外发现了有人受伤，捞出来才看到是得子公公。楚世子嫉恶如仇、想赶紧调查得子公公的死因，这才冲撞了娘娘。吾等绝无逃跑之心，还望娘娘明鉴。”
女人最懂女人。
楚世子虽然解释得干脆，但没戳中贵妃娘娘的心思。她气得不止是得子公公意外身亡，更恼楚天让云漪赶紧出宫。
这不是打贵妃娘娘的脸面么？
云漪一番话说得乖巧服软，既领了贵妃娘娘的情分、又全了贵妃娘娘的面子，这才让愤怒的娘娘稍稍消散了些怒意。
贵妃冷哼一声：“你倒是精乖。本宫请你入宫乃是一片好心，你却给本宫带去这等噩耗？”
那可是她最得力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成了内务府总管，现在人说没就没了，贵妃娘娘是真伤心。
云漪用力点头，“是民女的不是。贵妃娘娘同得子公公主仆情深，令人动容。相信娘娘一定希望为得子公公报仇、捉住真凶。民女是平疑狱衙门的仵作，也是第一个发现尸首的人。必定会戴罪立功，尽全力找出杀害得子公公的凶手。”
第334章 三个时辰
云漪年岁不大，说话掷地有声、态度诚恳从容，颇令人信服。
“戴什么罪、立什么功？云姑娘你是发现得子公公的人，又不是凶犯！”
楚天心里那个憋屈。
云漪字字句句都在退让，贵妃娘娘却一直咄咄逼人，也太过分了吧？
“楚世子是嫌本宫刻薄？”
她可是堂堂贵妃、身份尊贵，虽然没有皇后身份之实，却早就已经有了统领后宫的大权。身为太子生母，未来太子继位她就是太后。
小小的晋宁侯府竟然如此不尊枉上？
贵妃娘娘理智回炉，望着多次顶撞自己的楚天，已经动了几分真怒：“若是晋宁侯府没有规矩，本宫倒是不妨替晋宁侯教教爱子！楚天失职、不尊本宫，杖责二十！”
楚天立刻被摁住，眼看屁股就要开花！
云漪心头一急，面上却更加不动声色。
贵妃见云漪竟然毫无为楚天求情之态，眸光微敛：“云仵作要看着楚世子挨打？”
“得子公公是为接民女去咸福宫才出的意外，于情于理，民女都该出力。楚世子不知详情还多嘴多舌，是该打。不过……民女有一建议。”
楚天没想到云漪居然把他往火坑里推，挣扎了一下还想说话，被云漪瞪了一眼。
你可赶紧闭嘴吧，二十大板不够你挨的？
“说说。”贵妃娘娘对云漪来了兴趣，摆弄着护甲，淡淡地道：“本宫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得子公公的死亡时辰是民女出储秀宫的时辰，从储秀宫来到这里的脚程加上也不过一刻种前后。若得子公公是意外失足便罢了，若是有人暗害得子公公……”
云漪说一半留一半，吊住了贵妃的胃口，暗搓搓提起耳朵的贵妃瞬间嗔怒道：“快说！若是暗害又如何？”
“那宫中人是凶犯的嫌疑极大。”云漪屈膝行礼，恭敬地道：“民女提议，让楚世子先配合民女调查凶犯、筛查宫中可疑之人。若楚世子立功，娘娘便免了他二十大板；若寻不到凶犯，便大不敬之罪和失职并罚……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楚天要不是被人摁着不方便，真想用力拍一记大腿！
云姑娘你脑瓜儿怎么那么聪明！
“呵，你倒是有几分小聪明。不过本宫凭什么要听你的？打！”贵妃娘娘低喝一声，楚天的屁股就开了花。
云漪讪讪地缩了缩肩膀，望着想嗷嗷又不敢出声的楚天，心道：自求多福了楚世子。
不知何时，几个太监宫女给贵妃娘娘搬来了太师椅，贵妃娘娘倚靠在椅子上，轻啜了一口茶，淡淡地道：
“打得挨，案子也得查。本宫听你们平疑狱衙门屡破奇案，这一次得子公公身死实属蹊跷，云漪你难辞其咎。尔等更是嫌疑重重。云漪，本宫要你下匙之前破案，将凶手扭到本宫面前！”
贵妃娘娘停止摆弄指甲，躬身凑近云漪：“否则，你便去给本宫的奴才陪葬！”
云漪被贵妃娘娘那凌厉的眸子盯得紧，心下暗暗补了一句：美人蛇蝎，古人诚不欺我。
“娘娘有命，平疑狱衙门不敢不从！”
正当云漪被刁难时，如清泉击石的舒朗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轮椅轱辘倾轧的声音急促而沉稳，暴露了宇文霄的焦急。
云漪看到世子爷的清俊身影心头一喜。
不仅宇文霄来了，他身后还有神色坚定的平疑狱衙门众人。
“平疑狱衙门定不负娘娘所托。”宇文霄来到云漪跟前，格挡了贵妃娘娘问责的冷冽目光，沉声道：“下匙之前，必破此案。”
第335章 掣肘，分工
宇文霄说得豪气云干，就连挨了二十板子的楚天都觉得屁股没那么疼了。
“贵妃娘娘，大理寺卿梁大人已经向皇上启禀此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召见娘娘了。属下等要剖腹验尸，恐污了凤目，还请娘娘回避。”
“好！好一个宇文霄，好一个平疑狱衙门！”
贵妃娘娘不怒反笑，这混账小子成了废人还跟以前一样讨厌！
居然拿皇帝来压她！
在宫中发生命案，统领后宫的贵妃娘娘难辞其咎。为避免给旁的后妃可趁之机，贵妃必须得先行一步，向皇上请罪。
“本宫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贵妃娘娘起身，临行前又看了一眼陪伴自己多年的得子公公尸首，眼底划过一抹哀伤，随即拂袖决绝离去。
云漪缓缓起身，目送贵妃娘娘孤傲冷清的背影，轻叹一声。只觉贵妃娘娘是个外强中干的孤独人。
“没事吧？”宇文霄偏头望着云漪。
他在家中歇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李正直一行推着入宫了。
大家都知道贵妃娘娘的厉害，皆在心中为云漪捏了一把汗。
“没事。”云漪摇摇头，望着神色担忧的衙门众人和红着眼睛的付小宝，内疚地道：“拖累大家了。”
三个时辰破案，难如登天哪。
一般她验尸的时间都超过三个时辰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李正直摆摆手：“走一步看一步。万一破了，又是个传奇啊！”
江小瑕用力点头！
他就喜欢当传奇人物！
“哎！哎！宇文霄你小子来得及时啊！”楚天一瘸一拐地从板凳上站起来，又不好意思当着女孩子的面揉屁股，只能讪讪地扶着腰。
“下次早点来行不行？”救人不及时，人品有问题！
“难道不是楚世子的嘴太讨嫌了才上杆子被罚的么？”宇文霄一句话噎得楚天瞪圆了眼睛。
云漪朝着宇文霄竖了竖大拇指，还是你懂楚世子。
“我那是为了保护你们的独苗儿云仵作！”楚天嚷嚷着解释，可惜已经没人听他的了。
“时间紧迫，咱们分头行事。”宇文霄将轮椅推正，望着众人一一分工。
一番令下，大家开始行动。
李正直拍着肚子往宫门处走，去调今日入宫来过御花园的官员名单；宇文霄和楚天去筛查御林军；薛丰儿和江小瑕、付小宝帮云漪验尸。
“咱们能破吗？”楚天小声询问，一脸担忧地望着已经开始摆弄尸首的云漪。
“能。”宇文霄斜睨楚天一眼：“筛查全京城人口的案子都破了，宫里这点人，不禁查。”
楚天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丫就吹吧！
套上透明的手套子，云漪轻声说道：“得子公公，如果你有什么冤屈，就告诉我们吧。”
说完，她拿起小刀，就着太阳光，在御花园划开了得子公公的腹腔。
江小瑕一行当然是见惯了的，不少御林军却脸色大变，很多人都不敢往这边看了。
不得不说，这位得子公公的身子骨可真够康健的。云漪检查腹腔，发现他五脏六腑非常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而那些未消化的食物还成形着，可见是用完膳没多久就被杀了。
剖腹验尸发现的不多，云漪决定再仔细检查一下外伤。
“脱衣服。”
“哎！”
距离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了，得子公公的尸首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尸斑，身子僵化得厉害，脱衣服十分费劲儿。
薛丰儿抬尸，付小宝和江小瑕帮忙脱衣裳，很快，得子公公的全貌就浮现出来了。
江小瑕拿着笔，脸上带着几分嫌弃之色：“……当公公也不容易。”
“江小哥儿，人都死了，你积点口德啊。”
付小宝开口说道：“不管是不是公公，咱们都得找到他的死因。”
江小瑕知道失言，干巴巴地笑了笑，又开口给自己找补：“我这不是好奇么？云姑娘，公公阉割以后对身体有啥的影响？”
“肤白、毛发变少。”云漪抬起头，讲了一个冷笑话：“你想要吗？”
这个“想要”，也不知是问想要皮肤白毛少，还是想要被阉割。
但是不论哪一样，江小瑕都笑不出来了。
他赶紧闭上嘴巴，讪讪地往后退了退：“我错了，我再不说了。”
第336章 不明觉厉
“死者颈骨断裂当场咽气，因磕破了额头的血管，所以死后还在流血。”云漪一边说，一边摆弄着尸首。
刚才光顾着说话的江小瑕赶紧记录。
“死前半个时辰用的午膳。”云漪望着尸首突然不说话了，惹得大家都往前凑了凑。
“未来师父，你在等啥？”江小瑕抱着验尸记录好奇地问道。
马上天色就要暗下来了，到时候再想观察尸首可就不容易了啊！
“再等一会儿。”云漪话音没落多久，便看到得子公公的身上又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这些是淤血？”薛丰儿瞪大眼，“后背，后背也有变化！”
云漪将尸首抬起来一看，发现得子公公后腰处多了些痕迹。
那是被人按在水井口的时候压出来的红痕。
“他不是意外掉入井里的，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云漪脸色一肃，“尺子给我。”
她丈量了一下得子公公后腰处的淤痕，又去测量了一下井口的直径，最后沉声道：
“凶手站在得子公公的正面，从尸首脖颈的痕迹能看出，他死死地掐住了得子公公的喉咙，将人摁在井边，然后趁着得子公公快要晕厥松懈的时候，一把将人丢进了井中。”
云漪指了指得子脖颈下的手印、又点了点尸体腰间的淤青。
得子公公跌落深井，摔断了脖子，直接毙命。
“奇怪。”
云漪说完之后，自言自语道：“先把人掐死、再丢进井里，不是更好吗？”
“说不定凶手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没来得及！就在他还没把人掐死的时候，来人了！他只能直接将得子公公丢进了水井。”
江小瑕充分发挥了推理本能，将这套故事编得十分完整。
枯水井旁，验尸的几个人全都不说话了，静静地盯着江小瑕。
自觉多嘴的江小瑕被瞧得讪讪然，尴尬地道：“怪我，又多嘴了。”
“不不不，你说得可太对了。”云漪明眸闪闪发光、夸奖出自真心，听得江小瑕瞬间飘了。
“真的吗？”江小瑕一双眼比云漪还亮，激动地道：“小人推断得没错？”
“没错。”云漪点点头：“有理有据。因为有人出现被迫打断了凶犯的行凶过程，导致对方不得不中途放弃，变成了咱们现在看到的结果。”
匆忙杀人却没留下太多痕迹，不得不说，凶犯是个心思颇为缜密的人。
“准备一下，洗手。”云漪说完，付小宝赶紧寻了个小宫女去打水。
“小姐，宫中只能打来凉水，咱们凑合一下吧！”付小宝回来的时候，薛丰儿和江小瑕都不见了。
“哎？他们人呢？”
“去帮我找东西了。”云漪说着，朝付小宝努努嘴：“为得子公公盖上白布，我稍微净一下手，咱们就继续。”
“继续啥？”付小宝放下水盆，把薛姑娘带来的白绢布展开，为得子公公盖上，遮住了人来人往的视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云漪卖了个关子，没有明说。
片刻后，薛丰儿和江小瑕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堆旧衣裳和碎步。
薛丰儿手巧，很快就把旧衣裳团成了一个跟得子公公身量差不多的人偶。
付小宝一看，瞬间了然。
云漪抱着人偶站在井旁，“凶犯比得子公公略高大半尺。咱们找个身形相仿的御林军来帮忙验证一下吧！”
“验、验什么呢？”薛丰儿发挥不懂就问的学习态度，小声问道。
“当然是验证得子公公是在什么位置被推下去的了！”
付小宝指了指井口：“这枯井的井口有些大，人摔下去之后肯定会碰撞，摔落的大概位置有差距。只要咱们找到最接近得子公公摔落的位置，就能反推出凶犯在井边行凶的位置啦！”
小姐是想还原凶犯行凶，猜测对方在什么位置上把人搡下去的，有利于判断凶犯行走路线，从而跟世子爷和李大人出入御花园的人路径进行对比，缩小嫌犯的范围。
江小瑕和薛丰儿听完付小宝的讲解，忍不住鼓了鼓掌。
不明觉厉！！！
第337章 人生蹉跎
“怎么样？验尸得怎么样？”
人未到、楚天的大嗓门先至。
他叽叽喳喳地凑到了云漪跟前，见她怀里抱着个丑了吧唧的人偶，纳闷地道：
“干啥呢，做起娃娃来了？丑了吧唧的没鼻子没眼睛的……”
“你安静点。”宇文霄皱眉，心道这厮怎么话这么多。
真想让云漪把楚天的嘴缝上。
“楚世子你来得正好！”云漪一看见楚天，眸光一亮：“我需要你帮忙！”
宇文霄的脸一黑。
怎么的，他这么大个活人看不着，还要楚天那个小废物帮忙？
“云姑娘尽管吩咐！”楚天那叫一个激动。
“劳烦你下个井，帮我们看看人偶什么时候会摔到得子公公死了的位置上。”
楚天脸一黑，“下、下井啊？”
宇文霄眸光微挑，俊颜多云转晴。
早说么，这种苦力确实适合无脑楚世子哈！
“不可以吗？那麻烦你多寻一个御林军帮忙也行。”云漪无辜地歪歪头，好说话得紧。
“……那还是我来吧。”
楚天依照云漪所言，寻了个身量跟凶犯差不多的御林军打配合，自己捏着鼻子下井了。
宇文霄身心愉悦地勾了勾朱唇，饶有兴趣地倚靠在轮椅上，瞟着云漪跟那个名为“路远征”的御林军交代如何扔娃娃。
路远征不住地点头，云漪满意地微笑：“辛苦路大人。”
“不敢。”路远征生得眉清目秀，不像是当御林军的，说是个科举书生都有人信。
安顿完毕，云漪便来到宇文霄跟前说小话。
“查得怎么样了？”
“查得怎么样了？”
二人默契开口，说得却是同样的话。
世子爷哑然失笑，云漪不好意思地道：“世子爷先说吧。”
“你先说，验尸结果比较重要。”
云漪便将所知悉数道来。
宇文霄跟楚天筛查了一遍御林军，并未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他画下了得子公公死时御林军的巡查图。
“世子爷高瞻远瞩。”云漪一听，樱唇兴奋微扬：“有这个便够了。”
“你也猜测凶犯可能是御林军么？”宇文霄阅案子无数，虽然没得着验尸结果，心里已然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他缓缓地敲击着扶手，一边听云漪说话，一边观察着四散开巡察的御林军。
“是御林军的可能性很大，说不准就在刚才围拢来捞尸首的人中间。”云漪轻声道：“趁着捞得子公公的时候，顺手抹去一些作案的痕迹。让我们无从下手。”
发现得子公公尸首的时候，那么多护卫涌上来，若是有人浑水摸鱼，自己和楚天被贵妃牵制没注意到也是有可能的。
宇文霄颔首，“不错。”
不大一会儿工夫，刑部侍郎周易大人、大理寺卿梁岩大人，还有无辜躺枪被提溜入宫的顺天府尹陈舟大人，都来到了御花园的案发地。
三位大人各个儿哭丧着脸，眉宇之间的阴沉之气丧得不要不要的。
天知道梁大人有多冤，盐务使闫创被毒杀的案子刚破！扭脸得子公公又在宫里没了。
赏是别指望了，希望别被罚吧！
周大人和陈大人更冤。躲过了闫大人的案子，没躲过得子公公的意外坠井。
“人生啊，蹉跎呀！”陈大人用力地叹了口气。
江小瑕将验尸的记录奉上，几位大人好生地看了看，又瞧着那御林军挪一步扔一次破人偶，都好奇地凑上去询问。
付小宝皆一一答了，几位大人瞬间头不秃了，精神头也来了。
“破案思路不错！很不错！”
梁大人满意地将手手揣进袖子里：“三个时辰破案，也不是不可以嘛！”
啧啧，他带出来的平疑狱衙门就是厉害。
周大人：“……”
陈大人：“……”
二人原地柠檬了。
忒酸。
第338章 聚线索
“找到了！”井边，付小宝和薛丰儿激动地朝云漪招手。
云漪快步走过去。
“就是这个位置！”付小宝指了指路远征：“楚世子说，这个位置丢下去的人偶跟得子公公的位置基本吻合。”
路远征站定，恭敬地抱拳：“云姑娘，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多谢路大人。”云漪颔首还礼。
他神色从容，手持长剑回到自己的列队中。
云漪一直望着路远征离去的背影，眼底涌上些许疑惑之色。
“怎么了？”宇文霄推着轮椅过来，低声问道。
“没什么。”云漪抿唇微笑，随即冲着井底喊道：“楚世子，上来吧！”
“哎！”
楚天多少会点拳脚功夫，答应一声便从井底翻了上来。他英俊的脸上不知从哪里蹭得黑灰，白一块黑一块的，成了花猫脸，看上去十分滑稽。
“几位大人也来了？”楚天笑嘻嘻地抱拳：“梁大人、周大人、陈大人，好久不见！”
三位大人憋笑到涨红了脸，还是梁大人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道：“楚世子好久不见。”
说完后，梁大人喷笑出声。
楚天完全不明白大家为啥看着他笑，往小溪边一照，英俊的脸已经成了花猫，他低低地“靠”一声，赶紧划拉点水把脸抹了。
云漪沿着路远征所站的枯井口位置往来路看过去，“世子爷，有从这边来的御林军吗？”
“有。”宇文霄袖中掏出宣纸，云漪递上炭笔，他划出一个队列。
“是楚天所率的御林军。他们一共十五人，分两队在御花园附近巡视。两个队都是七人，楚天两队间歇换巡。”
黑色的炭笔在纸上勾出两条曲线，正是楚天两队巡防交叉之处。
“看来世子爷得再问一遍他们的口供了。”
其中一定有没被发现的细节。
云漪话音刚落，李正直也回来了。
他瞟了一眼在廊下站着“作威作福”的三位大人，又看了看太阳底下晒着忙得团团转的平疑狱衙门众人，没好奇地瞪了刑部侍郎一眼！
太不公平了！
被前任上峰大人边行礼边赐了白眼的刑部侍郎周易：“……”
老师你不想行礼就别行礼了，瞪人就不对了啊！
李正直朝三位大人告罪一声，就去寻宇文霄了。
时间紧迫，距离皇宫下匙只有一个时辰半了。
“梁大人、陈大人，咱们真不去帮忙？”刑部侍郎周易被瞪了一眼颇有些心虚，站不住了。
“害，你懂什么。咱不去，那是不去裹乱！你没看人家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回头再把破案的逻辑给搅和混了，三个时辰破不了案，你们是问罪，我们大理寺可是问斩！”
刑部侍郎周易：“……”
顺天府尹陈舟：“……”
梁大人说得好有道理，成功被说服。
“三尊大佛”继续躺平。
李正直把今日出入宫门的人员名单递给了宇文霄。
“世子爷，出入皇宫官员只有名单上这些人，其中看护御花园的御林军四十二人，有一队分属楚世子，另外两队属霍统领和战统领。”
李大人这话说得巧妙。
因为霍统领不仅是御林军统领，更是圣上亲卫。他卫队中人筛选最为严苛，是断不会在宫中杀人，否则查出来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战统领戍卫正统、早就归顺了太子殿下，亦是贵妃在宫中的武力倚仗，自己人杀自己人的可能性不大。
唯独楚天任御林军副统领不久、还是靠关系进来的，这御林军中出身最普通的、没有靠山的，甚至是刺头儿，都会分到楚天这里。
当然了，他的队伍中，也有可能是能人最多的。
“战统领和楚天的队伍都得再筛一遍。这是名单，你看看。”宇文霄将御林军名单递给李正直。
李正直蓦地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眼神一紧，连大肚子都吸回去了一半儿。
“怎么？”宇文霄眸光一沉，“李大人有发现？”
云漪一听，也走过来，想听听什么情况。
“下官不太确定，下官得出宫一趟！”
李正直撒丫子就往外走，那大腹便便的模样行走如风，充分诠释了啥叫“灵活的胖子”。
第339章 人间不值得
“李大人咋又走了？”江小瑕抱着验尸记录走过来，“话还没说上呢。”
宇文霄和云漪对视一眼，云漪轻声道：“发现线索了，要去查卷宗吧？”
“查卷宗？那费时耗力的，万一赶不回来……”江小瑕说到一半就打嘴：“让你乌鸦嘴！让你乌鸦嘴！肯定能赶上！”
“你们可知，为何皇上要让李大人成为平疑狱衙门的驻官？”宇文霄突然开口，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为啥？”云漪眨眨眼，她确实不知道。
按说大理寺的隶属小衙门，实在没必要让刑部的官员在里面晃荡。
宇文霄压低声音，用只容周围几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因为李大人当过刑部尚书。”
江小瑕：“……”
云漪：“……”
这算啥秘密？
谁都知道啊！
宇文霄被云漪和江小瑕“二脸懵逼”的表情给逗乐了，一下子笑呛到，咳嗽了半晌。
云漪一边帮宇文霄顺背，一边幽幽地道：“天道好轮回。”
苍天饶过谁。
让你逗我们！！
等一下，世子爷平时也不是开玩笑的人哪！
云漪脑海里灵光乍现，她反问道：“刑部尚书有权利查探旁人看不了的卷宗，对吗？”
“算你聪明。”宇文霄终于气顺了，咳得俊颜通红，乍一看还以为是害羞了。
江小瑕一脸恍然，“原来世子爷不是逗我们哪。”
险些以为世子爷不好好说话来着。
李正直溜了，他们该做的事还得做。
御林军带来了今日给云漪引路的小宫女，她在贵妃娘娘的咸福宫名不见经传，寻人耽搁了一会儿。
世子爷和江小瑕又去筛查了一遍御林军。
云漪主仆留下跟小宫女叙话。
“姑娘怎么称呼？”
“奴婢名唤珠儿，云仵作别、别客气。”小宫女仍旧不敢太靠近枯井的位置，畏缩地往后面退了退。
得子公公的死状，珠儿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别怕。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即可。”
见珠儿点头答应，云漪追问道：“贵妃娘娘命你和得子公公一起来接我去咸福宫的吧？为什么你二人分开了？”
“是，不是不是……”珠儿赶紧摆手。
“珠儿姐姐，你别慌。咱们慢慢说！”付小宝亲切地上前挽住珠儿的手臂，小包子脸笑得见牙不见眼：“你羞涩的样子跟我们薛姑娘很像呢！”
小姑娘充分发挥软萌优势，站在尸首旁边的薛丰儿听到付小宝喊她名字了，羞涩地朝着云漪一行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又赶紧害羞地低下了头。
珠儿心神一松，倒真不若方才那般紧张了。
“贵妃娘娘确实是让奴婢随得子公公前去接云仵作。走到一半的时候，得子公公突然想起没给太子殿下传口信儿，就、就跟奴婢分开了。”
珠儿说完之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得子公公跟你约定好了，接上我以后在御花园汇合吗？”云漪生怕再吓着珠儿，温和地问道。
“是……”
珠儿眼眶蓄满泪水，忙不迭抓住了云漪的胳膊哀求道：“云仵作，你们可一定要找到凶手啊！贵妃娘娘怀疑奴婢跟你串通害了得子公公。今儿要是不能捉住凶犯，咱们就都死定了！”
话音落，珠儿害怕的泪水不住地往外流。
“你放心吧，我们能找到凶手。”云漪双手抱臂，胸有成竹地道：“你要相信我们平疑狱衙门的能耐。”
大家都很相信平疑狱衙门的能耐，但都不大相信“李怼怼”大人的体型，能不能按时赶回来。
“不能干等着了。”宇文霄拍板：“云仵作，你来。”
云漪跟着宇文霄躲到角落里说小话，楚天嫉妒地揉碎了手边的月季花，惹得珠儿惊恐地喊出声来：“楚世子！这些花可是番外进贡的！”
同时失去了好兄弟和救命恩人的楚天：“……”
得，狗头也快保不住了。
第340章 诈供
眼看着天色将暗，站在御花园回廊下的顺天府尹陈大人担忧地道：“梁大人，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了，能抓着凶手吗？”
大理寺卿梁岩两只手仍旧揣在袖子里，淡淡地道：“哼，今儿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躺赢’。”
顺天府尹陈舟：“……”
有被装到。
说小话的宇文霄和云漪回来了，站在偌大的御花园下，站满了六队四十二名御林军。
旁侧，还有霍统领、战统领和楚天。
跟御林军一行站在一处的，还有得子公公死时在御花园附近的五个洒扫宫女、三个太监，和发现尸首的咸福宫宫女珠儿。
“诸位，经过两个时辰的调查，吾等已经找到了凶手。”
宇文霄和云漪方才已经商量过了，以防李大人不能按时赶回，他们二人现在就诈供、缩小嫌疑人范围，就算不能查明凶手，也是个交代。
万一嫌犯顶不住露出马脚，定会被宇文霄捕捉到。
霍统领和战统领本不必陪着演戏，他们队列里的人杀人的几率不大。
但宁肯错杀不肯放过，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亡羊补牢也为时不晚。
否则埋下隐患，二人要面对的就不仅是贵妃娘娘凤怒，还有圣上的雷霆怒火。
宇文霄说服了两位统领，他们愿意配合筛查。
云漪站在一旁，冲着江小瑕点了点头。
江小瑕神色迷惑，进而恍然，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验尸记录。
“故而，凶犯身量在五尺一寸，前后不超过半寸。不足者后退一步！”
江小瑕说完，几个太监宫女皆往后退了一步。
御林军中，身量不足五尺的几乎没有。
“御林军护卫中，超过五尺一寸半的，请后退一步！”
有四个身量最高的护卫，往后退了一步。
嫌疑人加上三个统领，还有四十一人。
江小瑕望向世子爷和云姑娘，“差不多了。”
身形筛查，只能到此为止。
楚天也在嫌疑人之列，他抓了抓后脖颈，就想走出来，岂料被好友宇文霄凌厉的清眸瞪了一眼，又讪讪地站了回来。
得，看来演戏还得有个搭的。
他不能走。
“方才诸位也听到了，得子公公死前被人扼住喉咙抵在井旁，故而是个握力不错的。诸人中，善骑射的，还请上前一步。”
岂料，剩下四十三人齐齐往前走了一步，就连楚天……骑射也不错。
“宇文霄，你这条件不妥。入御林军骑射佳那是硬条件，筛不出凶犯来。”楚天梗着脖子喊道。
宇文霄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楚世子还有高招？”
“……那倒也没有。”行，还是闭嘴吧。
锐利冷冽的清眸转而看向云漪，淡淡地道：“云仵作。”
云漪点点头，俏丽的小姑娘剖腹验尸后，裙摆上多少都沾染着血渍，奇特的是，她身上却没有尸臭味，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诸位，我接下来要检查一下大家的手掌。得子公公死前被人扼住喉咙，他抓破了凶犯的手臂，指甲里残留了皮屑。众人之中，手掌大小符合尸斑的、手臂有上的，便多了一分嫌疑。”
云漪突然莞尔一笑，清纯美丽、杏眸狡黠如狐：“当然，事有巧合，只要手臂有伤的护卫大人们解释清楚伤口来历，也就是了。”
不少御林军面面相觑。
人群中，一个男子悄然握紧了拳头。
他的微小动作立刻被宇文霄觉察，锐眸蓦然一紧！
“你，出列。”
第341章 杀人动机
那御林军心虚之下扭头就要往外面跑，被身侧的同伴一把摁住！
“宋亮！你跑什么跑？”
被扣住的，是霍统领手下。
被看押的宋亮目光闪烁，袖中鼓鼓囊囊，他低着头不说话，霍统领气不打一处来就欲动手。
“霍统领，能否让民女看看？”云漪上前两步，拦住了要打人的霍统领。
霍统领让开一步，云漪观察了一下御林军宋亮的双手，发现此人的手掌过于粗大，并非掐住得子公公脖颈的人。
接着，她捏了一下宋亮的袖子，袖兜里“哗哗”掉出一堆宝贝，什么金簪、珍珠项链等物，撒了一地。
“好啊，你竟敢偷盗宫中财物！”
这一次谁拦着都没用了，霍统领一脚便将宋亮踢飞，宋亮撞在石阶上，被踹得口吐鲜血。
“本统领队中竟有如此败类！”
云漪不忍地转过头去，走到宇文霄跟前，轻轻摇头。
不是宋亮。
“霍统领息怒，既是内务，回去整饬无妨。”当务之急，还是抓凶手。
蹦出来的不是凶手，而是顺手牵羊宫中财物的宋亮，拖延了云漪检查御林军手掌的进度。
她正要伸手探看楚天的手掌，宇文霄瞪向江小瑕，“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忙？”
难道还要云漪去跟别人拉拉小手不成？！
宇文霄话没出口，可醋味已经上来了。
江小瑕一拍脑门：“这就来这就来！”
他立刻挡在云漪前头，露出一口小白牙：“楚世子，得罪了！”
说完，江小瑕拉住楚天的手，生怕云漪在旁边看不清楚，翻来覆去地摆活。
云漪：“……倒也不必。”
楚天：“……”我就是个木得感情的工具人。
云漪把在场四十名御林军全部看过一遍，又让江小瑕用小软尺量过手掌，筛除了三十多人，最后，只剩下八个有嫌疑的人。
这八人中，没人手腕带伤。
“就这些了？”宇文霄抬眸，心道八个人也不少。
范围还是太大了。
云漪点点头：“每个人的手掌大小、纹路皆不相同，既符合扼住死者、身量又符合的，只有这八个护卫了。”
其中有一个护卫，便是之前帮助云漪他们查看推尸位置的路远征。
刚才她说凶犯手腕有伤其实是假的。
本以为只要凶犯沉不住气遮掩，便能寻出嫌疑人来。事实证明，她和宇文霄都低估了凶犯的心理素质。
宋亮这个偷盗的没藏住，反而是凶犯一直沉稳从容、不露声色，没露出半点马脚。
若不是对自己验尸的本领相当自信，她都要怀疑这些人里没有凶手了。
怎么办？还有半刻钟，就到皇宫下匙的时辰了。
“要是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害得子公公就好了。”云漪轻声道。
没有动机，诈供无异于大海捞针。
云漪和宇文霄双双陷入沉思。
“哎呦，哎呦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大人一瘸一拐地被梅英给搀扶进来了！
“李大人！梅护卫！”付小宝心头一喜：“怪不得刚才一直不见梅护卫，你是带李大人高来高去好节省时间了吧？”
梅英点了点头，无奈地比划了一下李正直的肚子。
李大人太沉了，带飞很费劲儿。
“你别以为你是哑巴本官就看不懂你在说啥！我这是官威！”李正直没好气地拍了拍肚子，从怀里掏出一份卷宗。
“世子爷，云姑娘。这是凶犯的……杀人动机。”
李正直眉目沉重，压根没有手刃捉凶的痛快。
云漪疑惑接过，展开卷宗和宇文霄一起看。
薄薄的卷宗只有三两张纸，看完后，他们露出了李正直同款沉重表情。
宇文霄双目微合，似是下了很大决心，随即淡淡地道：“你自己出来，还是本世子着人抓你出来？”
杏眸亦缓缓落在一个熟悉的人身上。
他便是路远征。
第342章 罪有应得
路远征的祖辈是废太子的幕僚之一。
庄太医毒害圣上被满门抄斩一事刚出，得子公公为了贵妃娘娘和当时还不是储君的三皇子的权势，率人血洗了路家。
期间，得子公公没给任何一个路家人开口辩白的机会。
所幸，路远征的父亲携妻子去侯府做客，躲过一劫。回家之后，一家三口看到的便是满门鲜血。
他们不敢再留住京城，混迹到喊冤的队伍当中，送呈血书、以表对圣上之忠心。
许是后来死的人太多了、许是圣上疲惫了，放了路家一马。
路家人在京郊外的村落生活，直到路远征意外中了武状元，被提拔成为御林军一员，全家这才搬回京城。
路家从京城显赫人家变成独支普通百姓，都是得子公公一手造得孽！
十年前路远征祖父已经年过六旬，怎么可能撺掇废太子谋反？
宇文霄根本不相信废太子身边的人会提“弑君”的建议。
路家满门已经冤死，三口人苟且偷生。
若是让路远征伏法，就彻底断了路家的香火。
可路远征在宫里杀了得子公公，难逃刑律的制裁，不说，贵妃也定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在宇文霄眼里，得子公公那个腌臜货死不足惜！
他合上卷宗，压下眼底的痛苦之色。
“你已经杀了人，如果不认罪，便会有更多无辜的人牵涉进来。”云漪的声音又轻又坚定。
杀人动机一旦公之于众，恐怕就不是简单的杀害得子公公的案子了。
为了保全更多人，为了让废太子和路家的案子沉冤昭雪，路远征也必须承罪。
“是我杀的。”
路远征从队伍里走出来，单膝跪地请罪：“还请世子爷将末将捉拿归案。”
“小路，你说什么胡话？”楚天一听就炸了，“你刚才不还帮我们……”
路远征眉眼一沉，抬头看向云漪，他目光清澈见底，突然冲着云漪笑了一下：“云仵作名不虚传。”
就是刚才帮助云仵作试验推理的时候，路远征便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
路远征今日是第一次见得子公公。
说来可笑。
旁人都说路远征长得肖似祖父，得子公公恐怕也是这样认出路远征的。
他等在井边、故意挑衅，甚至说出了路远征家族灭门的真相。
“你们路家的人头割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跟切西瓜似得，噗……”
路远征脑海里浮现出得子公公嚣张地将瓜子皮吐在他衣服上的样子，青筋再度暴起。
是个血性男儿，都不可能容忍得子小人得志的下作嘴脸。
家族血仇、辱人之恨。
路远征扼住得子脖颈的时候，心里残忍地想：你不曾让我家人多辩解一句，我今日也要让你死得无声无息！
“一切诚如世子爷和云仵作所言，人是卑职杀的。”
“为什么？！”楚天完全没法面对现实，一脸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杀一个公公作甚？”
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他们甚至都不认识！
来御林军当差的日子，楚天和路远征都住在宫中卫所，感情甚笃。楚天已经将路远征当成了兄弟，压根没往自己人身上怀疑。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路远征动了动嘴皮子，到底是没讲“为什么”。
“带走。”宇文霄也不啰嗦，示意差役将路远征押解出宫。
“路……”楚天还欲追问，云漪拽住了楚天的袖子，秀眉蹙成了一个结，她轻轻摇头。
“楚世子若是为了路大人好，就别问了。”
云漪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楚天的心头。
李正直叹了口气。
路远征微微一笑，反而解脱似得长舒了一口气。
临被带走前，他无声地朝着宇文霄一行的方向说了一句：多谢。
感谢他们没说出路家旧事，给列祖列宗存了几分薄面。
第343章 不作不死
平疑狱衙门依照三个时辰之约，在皇宫下匙前抓住了凶犯。
贵妃娘娘听闻凶犯当场认罪并被押解入大理寺，总算没再刁难云漪一行，命云漪明日入宫为自己诊平安脉，就放众人离开了。
世子爷带着疲惫的衙门众人离宫，“三尊大佛”还不能走。
皇上还在御书房等着大理寺的信儿，大理寺卿梁大人终于把袖子里的手放出来，一脸得意地拂袖朝两位同僚道：
“陈大人、周大人，走吧，本官带你们躺赢。”
三个时辰破案算什么，他们大理寺早就今非昔比啦！
刑部侍郎周易：“……”
顺天府尹陈舟：“……”
两位大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唉，梁大人变了。
他以前多低调一官儿，现在这么爱秀！
简直羡慕！！
坐上回大理寺的马车，车内众人皆有些兴奋。
这可是他们平疑狱衙门建衙以来第一次当天就破了案子的！
“我们也太厉害了吧！”江小瑕激动地鼓掌：“简直不要太牛了！李大人牛，世子爷牛！我未来师父云姑娘最牛！”
马车上的人忍不住哄笑一声，就连心情略显沉重的宇文霄和云漪都挤出了一抹微笑。
“哎，李大人，小人必须得请教一句，您是怎么发现这路远征有杀人动机的！”江小瑕激动地问道。
“也没什么。”
李正直得意地瞟了一眼世子爷和云漪，他轻咳一声：“世子爷当年还小，恐怕不知道，废太子身边的路幕僚，就叫‘路远征’。”
他们可是老相识。
“想来……路家是希望路护卫继承祖辈遗志、精忠报国，又惦念故去的路老爷子，才会给路护卫起了跟祖辈一模一样的名字。”
乍一看到故交姓名，李正直还以为诈尸呢！再一联想，便恍然明白了几分。
“下官回去翻查了刑部卷宗……就是你们看到的那卷。”李正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惜了。”
“杀人偿命，有啥可惜？”江小瑕不明所以：“咱们抓的就是凶犯啊！”
“他不是普通的凶犯。”云漪突然出声，一本正经地道：“得子公公才是该死的那个！”
云漪很少说出这般“有失偏颇”的话来，江小瑕被怼得一怔。
“哼，宦官当权，其身不正！”李正直痛声附和。
宇文霄轻嗤一声，把卷宗甩给江小瑕看。
付小宝和薛丰儿也凑热闹，拎着个油灯一起瞧。
看完之后，他们三个人再笑不出来了。
“大快人心的爽感瞬间没了……”江小瑕低声喃喃道。
“不公平，真不公平！”付小宝愤愤地拍着大腿：“该被处刑的根本就不是路护卫嘛！”
“再深挖一下。得子背后绝对不止这点儿脏事。”
宇文霄沉吟片刻，淡淡地道：“李大人，你顺便去调查一下，得子跟盐务使闫创之间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世子爷的意思……”
李正直神色一怔，“你交给我查？那万一跟太子殿下也有牵扯怎么办？”
事关重大，李正直不想一个人顶雷！
“李大人放心，查着啥都不用上报。”世子爷清军出尘的容颜扬起一抹笑，眉间朱砂狡黠妖冶：“交给本世子就是。”
平疑狱衙门众人：“……”
好像感受到了一种世子爷黑化的腹黑气息，可怕！！
“说起来，宫女珠儿不是说得子公公半道上去寻过太子殿下吗？”江小瑕越说声音越小：“云姑娘，你怎么没怀疑太子殿下啊？”
“江小哥儿刚才还挺机敏的，这会儿饿傻啦？”
没等云漪开口解释，付小宝就率先道：“太子殿下跟贵妃娘娘是亲母子，想杀个公公用得着亲自动手吗？贵妃娘娘寻个什么罪名不能处置了他呀。”
“现在看来，得子是在路上偶遇路远征，认出了他是路家后人，仗着位高权重、又有贵妃娘娘撑腰，便去嘚瑟挑衅。路远征气不过，一怒之下冲动杀人。”
云漪说完，认真地评价了一句：“不作就不会死。”
得子公公是真活该。
所有人赞同点头。
第344章 女人的套路
折腾了一天，江小瑕和李正直都没法回家睡觉，他们得写卷宗。
宇文霄准备先送云漪回家，再出城找花间影一趟。
等李正直和江小瑕在大理寺下了马车，宇文霄顺道把薛丰儿送回家，马车上总算只剩下云漪和他了。
叽叽喳喳一路，独处的时间简直不要太宝贵。
“呼……”
云漪呼出一口长气，“有惊无险的一天。”
“别怕。就算今日不能按时破案，我也有法子让贵妃娘娘叫停，不再追究。”宇文霄低哼一声，并未在云漪面前隐藏对得子公公的厌恶之态。
“你手里有得子公公的把柄？”云漪一听来了精神，小脑袋八卦地往宇文霄跟前凑了凑。
她今儿验尸的时候心里就有些犯嘀咕，担心世子爷会因得子公公是贵妃娘娘的近侍心头不快。
可案子又不能不查。
所幸世子爷多年沉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愣是没露出一点儿痕迹来。
真.演技派。
“后宫以后还是少沾染吧。宫里的女人各个儿长了十个心眼儿，稍有不慎便容易入坑。你给宋婕妤看诊才多久，贵妃就已经盯上你了。万一后面还有其他娘娘找上门来，到时候……”
宇文霄本来不想啰嗦，结果摊上今日这一出，更验证了他不赞同云漪之前的计划是非常明智的。
世子爷一边语重心长地吧啦吧啦，一边温柔地握住了云漪的小手手，结果豆腐还没吃舒坦呢，反而说得自己后怕起来。
握着云漪的大掌越攥越紧，都把云漪攥疼了。
云漪吃痛地“嘶”了一声，宇文霄赶紧松了松手，就着双手给她揉了揉，末了，还不放心地吹了吹。
“总之，后宫不是个容易摸鱼的地方。”
他不能失去身边任何一个人了。
尤其是云漪。
云漪对上宇文霄满含歉意的清眸，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晶亮的杏眸含笑望着宇文霄，“想不到世子爷竟是如此啰嗦之人，还长篇大论地说出这么多……废话来。”
宇文霄清贵高冷，平素又装得病娇少言的，能用气势逼人的眼神压倒对方，都不愿意多吐露半个字。
这得是多担心她啊。
“你……”宇文霄气怒，双颊瞬间涨得通红。
本世子担心你，你居然嘲笑本世子啰嗦？！
他抓心挠肝的，话还没说出口呢，云漪就一手反握住宇文霄的手掌，一手捂住了宇文霄的朱唇。
薄薄的唇瓣贴在柔软的掌心，不知挠醒了谁躁动的小心思。
“我知道世子爷是因为担心我。”云漪轻声道：“可是今日的事你也看到了。就算没有得子公公的死，贵妃娘娘就不会刁难我吗？”
楚天家世显赫都没能赢得了贵妃娘娘一招半式，还反被贵妃娘娘暴击。
别人送人头，楚天送屁股。
“要不是我拦着，楚天人头可能也送了……”云漪喃喃一句。
二人齐齐叹了口气。
小伙伴智商堪忧肿么破？！
在线等，急。
“转念想想，得子公公的死让我更接近贵妃娘娘了，也不坏。世子爷，咱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你要平冤，我要知身世。”
云漪眸光坚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
“我有反败为胜的实力，也有自保的能力。世子爷，你相信我吗？”云漪认真地道：“像我信你一般，信我吗？”
宇文霄：“……”
这话老子怎么接？！
说信，显得他不爷们儿。
说不信，显得他没情谊。
“……你狠。”
宇文霄甘拜下风，眼底无限宠溺：“我认输。”
除了尽力为入宫的云漪保驾护航，宇文霄别无选择了。
“那世子爷就是同意我继续调查啦！”云漪立刻松开宇文霄的手，方才认真款款的模样一扫而空，灵动狡黠的眸子皆是笑意。
她双手合十，一点都不真诚地道谢：“多谢世子爷！”
宇文霄：“……”
女人，你的名字是套路！！！
第345章 藏食儿
云漪目的达成，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轻声说道：“忙活了一天，都没来得及吃饭。世子爷，你给我买吃的了吗？”
“没有。”宇文霄板着脸，还沉浸在被套路的失落中。
云漪一眨不眨地盯着宇文霄的脸，“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宇文霄板着脸反驳。
“那你怀里鼓鼓囊囊塞的是什么？”云漪都看见了，梅英那会帮宇文霄上马车的时候，往他怀里塞了东西。
肉香味飘了一马车，大家不拆穿宇文霄罢了，还装蒜呢！！
云漪突然凑过去，一双秀气的眉毛微挑，眼神无比挑衅。
樱唇在前、小鼻尖在上，吐气如兰的轻微呼吸声都有节奏一般，宇文霄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有完没完了？！
只丢饵不给肉吃，他还怎么活？！
“我不信。”云漪一凑近就撤回身子，宇文霄只觉怀里一轻，方才鼓鼓囊囊的东西被云漪落入了手中。
她打开一看，笑眯眯地道：“哎呀，是叫花鸡啊。怎么不给我弄点馒头？”
宇文霄没好气地从马车的桌子下面摸出了另外一个油纸包。
他本来是都想揣着的，可是馒头的形状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宇文霄就没拿在手里，藏到桌屉里了。
“咱俩吃独食，会不会不太好？”云漪已经扳下一只鸡腿塞进了嘴里，蓦然想起大家来了。
“留了，都送了。”这只是专门留给云漪的。
宇文霄没好气地轻哼一声，他为了跟佳人一起吃独食，想得多么周到！
世子爷屈尊降贵伸手，斜睨着云漪，云漪把啃干净的鸡骨头顺势放进宇文霄手里，温温柔柔地眯着眼道谢：“世子爷真体贴。”
吐血到内伤的宇文霄：“……”
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偏偏云漪主仆可以闲下来了，当仵作的好处明显。
“小姐，嗝……你明天不会真的还要进宫给贵妃娘娘诊脉吧？”
付小宝和梅英在路上各自干掉了一只叫花鸡，吃得满嘴流油，下车了才想起来抹嘴。
主仆二人进了院子，云漪赶紧给付小宝递了一杯水，好笑地道：“不去要杀头呢。”
付小宝总算顺了肠子，也不打嗝了。
“宫里的人也太吓人了，动不动就要人脑袋。”
“没办法啊。”云漪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小宝贝们。”
她重新豢养的小盅蛊们，不知道发育得怎么样。
“小宝，前几天让你买的药材，你买好了吗？”
“买好了小姐。”付小宝神秘兮兮地凑上去：“咱们要制作毒盅吗？”
“嗯，以防万一。”云漪轻声道。
诚如宇文霄所言，宫中可不是个太平地方，谁要是起了歹心暗害云漪，也是有的。
她得提前做好防护不是？！
云漪带着付小宝忙活了一阵儿，便悉数安置了。
此刻，宇文府。
梅英一边换上自家主子爷的衣服，一边看着准备从暗室溜走的主子：“爷，几点回来？”
“两个时辰。”宇文霄蒙上面巾，又转身嘱咐了一句：“你这些日子辛苦，踏实睡会。”
说完，宇文霄便离开了。
梅英沉默地目送主子爷离去，肃板着的目光一软，“谈恋爱使人柔软？”
钢铁直男世子爷居然会关心下属了，稀奇。
宇文霄去花间影那取情报。
得子公公和闫创之间肯定有猫腻。
让李大人去彻查明面上的事儿方便些，暗地里的情报么，还是得让花间影办。
闫创在江南养面首的事被捂得死死的，若不是闫创意外死在京城，护卫统领苏亮恐怕也不会透露。
宇文霄查的就是那位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