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铜粉毒物
太子殿下提溜着李正直离开地牢，是准备训话警告给平疑狱衙门施压，好令他们尽快破案。
宇文霄和李正直心知肚明，二人一个负责顶雷、一个继续询问，分工协作也算默契。
云漪带着人又检查了一遍尸首，她根据验尸记录翻看了一些证据，最后选择在那些有毒物的食糜上下手。
她滴上一种药汁，眼睁睁地看着药汁和食糜一起变成了紫色。
“原来如此。”
“云姑娘，这是啥啊？”江小瑕看得稀罕，瞅了瞅那药汁，又看了看已经变色的食糜。
恶心是恶心了点儿，但好像有收获。
“像铜粉。”
云漪把食糜和药汁都归置着倒了，起身说道：“我之前行医，一次误打误撞发现了有些草药沾了铁、金子、铜之后，会变成不同的颜色。”
后来她就把那些草药记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但这种法子不是每次都准。得看食糜里有什么。”
云漪一本正经地道：“要是吃的东西正好会跟草药的药性相冲，那颜色出来就不对，可能就没法判断。这一次运气不错，毒物含铜粉无误。”
江小瑕听得云里雾里的，字是一个都没落下，全写了。
“现、现在怎么办？”薛丰儿重新把尸首盖上，又打了一盆热水回来给云漪泡手。
她小声问道：“云姑娘，咱们要去找跟铜有关的毒物吗？”
云漪一边泡手，一边问道：“行宫附近有冶炼铜铁的矿地吗？闫大人管理盐务会跟这些人打交道吗？”
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静。
片刻后，江小瑕小心翼翼地道：“我去打听打听？”
这种时候，就得发挥他八卦小能手的实力了！
“行，快去！”云漪莞尔，“你打听完了，就去行宫找我们。”
“得嘞！”江小瑕激动地搓搓手。
他有个宝贝一直没机会用过，今儿总算是施展施展了！
云漪一行收拾上了马车，跟江小瑕在大理寺门口告别。
临去前，云漪特意掀开帘子嘱咐江小瑕道：“一定要小心啊！”
“云姑娘你放心吧！马到成功！”江小瑕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得见牙龈不见眼。
放下帘子，云漪转身望着薛丰儿，小声问道：“他真的背下了人体穴位表吗？”
“好、好像是的。”薛丰儿不好意思地道：“云姑娘不在的这段时间，江、江小哥儿上衙下衙嘴里都嘟嘟哝哝的。”
应该是……真的背下来了吧！
云漪莞尔一笑，“不错，知道用功了。”
江小瑕说得豪气云干，走到锦衣卫所门口就怂了。
那些大人们穿着一身黑黢黢的飞鱼服，面沉如阎罗，手中佩刀更是一刻都不离身，一双双锐利的眼睛跟会杀人似得……
妈呀，跟这帮子煞星一比，世子爷素来板着的冰块脸都显得无比和善了！
江小瑕攥着令牌，用力地吞了吞口水，摩擦挪动到卫所门边。
两柄长刀蓦然竖起，横叉在江小瑕面前，令他不得寸进。
“干什么的？！”
江小瑕讪讪地举起令牌，干巴巴地挤出了个笑容：“官爷，办差的……”
……
云漪一行拿着平疑狱衙门的腰牌进了行宫，直直往盐务使闫创死时所住的内殿去了。
看护着内殿的几个护卫见着云漪的令牌，皆一抱拳，让开了。
“案发现场没动吧？”云漪利索地戴上透明手套子，问道。
“苏统领被带走前特意吩咐过属下不打扫屋子、不允闲杂人等入内。”
“多谢。”云漪赞许地点点头。
“苏统领想得挺周到嘛……”付小宝小小声地嘟哝了一句。
第317章 蹊跷无毒
“那是自然，苏统领对闫大人忠心耿耿……”护卫说道一半声音就有些哽咽，“我等誓死都要追随闫大人的！”
付小宝叹了口气，“护卫大哥忠心耿耿，相信闫大人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
“我们定会调查清楚真相，不让闫大人枉死。”云漪从容淡然的声音治愈人心，那护卫眼底的湿意沉了沉，再度冲云漪抱拳行礼。
云漪带着付小宝和薛丰儿四处看。
付小宝小声教授薛丰儿搜集证据，还特意分给她好几个牛皮纸小袋子，方便她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了就装进来。
云漪先是绕着桌边转了一圈儿。
闫创当时就是死在这里。
桌上的菜肴已经馊了，为了保存现场，屋中门窗紧闭，此刻混杂着死人的味道、食物腐烂的味道，弥漫着的臭味在空中飘散着，当真是一言难尽。
方才还忠心不二的护卫捂着鼻子往院子处推了推，顿时对三个来看案发现场的小姑娘萌生几分敬佩。
这么臭都呆得住，为了破案平疑狱衙门是真的拼。
“闫大人不好吃，却有用宵夜的习惯。”云漪望着桌面的吃食，将自备的药汁滴进腐烂的吃食里。
“我去！全变色了！”付小宝一惊，“这凶犯可以啊！每道菜都放毒，全面撒网！”
云漪抿唇，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些菜肴，随即转身往里面走，果然发现了一处暗门，推开以后，里头竟然是个小厨房。
“闫大人有专门为他准备膳食的，恐怕也是为了安全。”
万没想到，闫大人有多仔细吃食的安全，最后就偏偏死在了吃食里的毒素之中。
人总是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出了岔子，真是充满讽刺意味。
云漪推门进了小厨房，付小宝拎着包袱紧跟上来，“小姐，需要奴婢做什么吗？”
“暂时不用。”
她看着灶台上的吃食，又回身去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吃食，秀眉微蹙，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她轻轻揉了揉耳根，“奇怪……”
罢了，既然瞧不出，云漪就钻进了厨房找线索。
闫大人的属下封锁现场及时，炉灶上还摆着之前的剩饭剩菜。
云漪拿起一双没用过的筷子，把每个菜都夹起来闻了闻，又和付小宝一道滴验药汁试毒。
“没毒？小姐，咱们会不会搞错了啊。”
付小宝一看，那些腐烂的菜肴变成啥色的都有，就是没有跟铜粉触碰之后变成紫色的。
上桌的菜全有毒、厨房里的菜一点儿毒没有。
“太奇怪了。”
云漪不死心，掀开锅盖又试了一下。
得，锅灶里也没毒。
从厨房走到闫大人的桌边，前后不到二十步。
小厨房的人在这么短的距离、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下毒，那不是跟找死一样？
“云、云姑娘，李大人和世子爷来了。”
薛丰儿羞涩地探出秀气的小脸儿，见云漪瞧过来，又默默地往回缩了缩：“到、到门口了。”
“哦，来了。”
云漪和付小宝从小厨房出来，望着大腹便便、脸色阴郁的李大人，和端坐在轮椅上、玉树兰芝的世子爷齐齐进了屋子。
李正直在屋子转了一圈儿就走了，说是要去行宫附近转转，打探消息。
其实是找了个借口发泄心中的郁结之气去了。
“李大人怎么了？脸色好难看。”云漪目送李正直离去的背影，朝宇文霄小声打听。
“吃了太子的脸色，正憋屈呢。”宇文霄轻咳一声，眼底划过一抹戏谑。
第318章 第三人在场
云漪恍然，略带同情地道：“太子殿下的派头……可不好消化。”
她和世子爷也是吃过太子殿下的派头的。
储君之势，寻常人不可挡。
“闫创是贵妃外戚、手握盐务，同太子亲厚。人突然死在京城，太子殿下难免羞恼。”宇文霄替太子解释了一句，发现江小瑕不在，追问人去哪儿了。
得知那小子独自去了锦衣卫所，宇文霄揶揄地道：“从锦衣卫所出来还能赶过来？”
怕是得吓得腿软成面条儿吧？
“世子爷别瞧不起人，江小哥儿肯定没问题。”云漪对未来徒儿信心满满。
世子爷不再纠缠，询问云漪可有发现。
云漪便将方才觉得古怪的地方尽数说了。
宇文霄闻言，让梅英推着他去看一下小厨房，然后再推出来。
清眸沉吟，宇文霄细细回忆前天夜晚的事。
他是闫创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那天的一切细节，一点一点地，从他脑海里筛过。
“是不是不对头？”云漪跟宇文霄一起齐齐站在门边，杏眸皆是疑惑，“我走过去站到屋子中间，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
宇文霄蓦然睁开眼，眉间朱砂痣仄仄逼人：“在场有第三个人。”
“哈？”云漪看了一眼小厨房，又看了看闫创用餐的内间。
“他屋子里有第三个人，你和梅护卫没发现？”
平时高来高去的，关键时刻居然没发现隐藏者！
宇文霄耳根一红：“我还没说完呢！”
世子爷病娇劲儿上来了，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边比划着从厨房走到内间的距离，一边道：“闫创有专门的试毒之人。他端着饭菜试过了毒，便出来将膳食放下。”
放下膳食人又进了小厨房了。
这隔音的暗门一关，他和梅英听什么去？！
宇文霄又隔空点了点闫创死时用膳的桌子：“你察觉到古怪，是因为这些盘子的放置是有讲究的。”
每个盘侧的花纹都朝向了死者闫创。
怕死的大员身边都会带个试毒之人，这再正常不过。
但大明试毒的这些人，还有个口口相传的行规：跟随主子试毒的时候，若此餐正常无误，所有花纹都会朝向主子；一旦有误或者菜肴内有毒，那花纹便会朝外。
当然了，这个规矩也有可能反过来。
一来防身、二来自救。
从南域而来的云漪自然是没听过这一套的。但她天生直觉敏锐，察觉出不妥来了。
云漪轻轻颔首，表示明白了。
“大明朝的官儿就是矫情。”付小宝小声嘟哝一句。
怕死就怕死，还要拿无辜的奴才试毒。
付小宝腹诽旁人的时候，浑然忘了自己也经常主动帮云漪试毒来着。
“感情这股奇怪的感觉，就是因为餐碗的摆放位置啊……那这事儿小厨房的人也能做吧？未必就是试毒的人做的吧。”云漪眨眨眼，又提出一个可能性。
“许是试毒的人就是小厨房的人也未可知。”
当然，宇文霄并非基于此判断那日还有第三个人。
“我来的时候，桌上放了两杯热茶。”
闫创自饮一杯。
另外一杯，肯定不是闫创能掐会算、专门给突然上门的宇文霄准备的。
第319章 “窘窘”有神
“嚯，还跟下毒的凶手吃起喝起唠家常？”付小宝伸出大拇指：“闫大人真莽。”
薛丰儿没忍住笑出了声，小声道：“闫大人也不知道对方是来杀他的吧？”
调查小厨房的人势在必行，宇文霄主仆出门去寻护卫召集小厨房人马，云漪继续留在小厨房调查线索。
在厨房摸索了一会儿，云漪直起身子，轻轻摩擦着小下巴，一双眸子染上几分好奇之色。
这里没有找到任何跟毒物相关的明显东西，说明这里并不是炼制毒药的地方。
“云、云姑娘！这里，有点东西……”
薛丰儿指着灶台的小角落，那里的煤灰处有些不同。要不凑上去仔细看，都发现不了煤灰上面沾染了一层薄薄的金属色。
云漪欣喜不已，她控制着呼吸，免得将那点粉尘给吹走了，轻声轻气地让薛丰儿把牛皮纸袋子给她，小心翼翼地把那一点点薄粉混着煤灰扫了进去。
“薛姑娘好眼神！”一旁的付小宝不吝夸奖，说得薛丰儿脸都红了。
拿着了证据，云漪又仔细地搜了一遍厨房，三个人确认没什么东西了，带着证据关上了小厨房的暗门。
“内室里准备暗门小厨房，小姐，奴婢觉得闫大人本身就奇怪。”
云漪走到门边，脚步一顿，饶有兴趣地反问付小宝：“别停啊，接着说。”
付小宝很少主动提案子，大部分时候都是想起什么插科打诨的。
“奴婢就是觉得下毒好啊。不沾手、不溅血，还好推脱罪责。尤其适合咱们女儿家！”
“小宝姑娘怀疑……凶犯是女子？”薛丰儿吓得一激灵。
付小宝连连摆手：“我就是浑说的！当不得真。”
“要是……让闫创得了花柳病的，和下毒的凶犯是同一人就说得通了吧？”云漪当回事儿地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
“身形娇小、没有力气，下毒杀人非常合适。”
推着轮椅到门边的宇文霄动作一顿，他轻咳一声：“不是女子。”
“为啥？”
面对小姑娘灵动澄澈的杏眸，宇文霄莫名大窘。
“世子爷你别吊胃口啊！”付小宝急急地催促：“我们都想知道呢！”
“因为……让闫大人得了花柳病的恐怕是男子。他在江南养过小倌儿。”宇文霄说完之后耳根由粉转红。
瞬间，屋内三个小姑娘齐齐懵了。
小倌儿……
云漪当场石化，半晌没回过神来。只觉世子爷给她做厚手套子极为明智！
付小宝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她错了，她并不想知道。
薛丰儿小脸儿红得滴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咳咳……小厨房的人都来了，可要随本世子去审讯？”宇文霄走也不是、僵着也不妥，主动开口道。
“去去去！”云漪率先迈出门，临经过宇文霄跟前的时候，快速地捏了他小臂一下，似乎是在埋怨世子爷过于直言不讳。
那一下掐得不轻不重，刚好拿捏了小臂上的一点皮肉，酥酥麻麻的……
付小宝和头都快埋进衣裳里的薛丰儿手挽着手，快步冲出房间，经过世子爷的时候都低着头，来到了宽敞的院子里。
小厨房值守做膳食的人共有五个。
宇文霄挨个询问他们分工几何、几时开始做、做了什么、几时做完，最后由谁上菜。
这些详细的东西，口供里都写了。
云漪明白，宇文霄是在确认供词。
一旦中间有人撒谎，口供之中的细节就有可能不同。
清亮的杏眸诧异地望着世子爷。
那么多琐碎的口供，他全都记住了吗？！
宇文霄一边听一边分析：每个人的说辞都跟口供里大差不差。
唯一的疑点是：给闫大人试毒的人，小厨房的人只字未提。
第320章 毒源
“试毒的人，可在尔等之中？”
既然都不老实交代，宇文霄直接质问：“闫大人死得蹊跷，你等皆有嫌疑！怎么，想一起入大理寺受严刑拷打不成？！”
一说到严刑拷打，这五个人皆吓得浑身一颤，各个儿跪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世子爷饶命！”
“世子爷饶命啊！”
……
一听要下大狱，终于有人说了实话：
“启禀世子爷，不是小人不说，是、是闫大人曾明令不得在任何时候说出试毒之人的身份哪！”
胖厨子吓得额头的汗水不住地滴，怕真被抓进大理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为何？”宇文霄皱眉。
护卫脸色一白，也不知该不该讲。
“干啥呢都，吞吞吐吐的！”李正直已经不耐烦了，开口催促道：“怎么的，那试毒的人是鬼不成？一个两个都不敢提一句！”
“倒、倒不是鬼……”护卫忍不住先说了。
“试毒先生人选不定，闫大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人。”护卫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新来的这位试毒人，属下确实都没见过。”
因为闫大人总是爱换人，故而试毒的奴才都是以令牌来表明身份。
新任试毒的奴才颇受闫大人信重，已经用了他一年了。
每次只要手持闫府令牌出入，所有护卫、仆从都不得抬头看试毒人的容貌。
闫大人害怕试毒之人同身边奴才勾结暗害自己。
“呵……”李大人冷哼一声，心道这闫大人可真是花样频出。
结果还不是被身边人给毒死了。
宇文霄闻言怒极反笑，“所以，你们都见过此人，但都不知道此人长什么模样？”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院子内众人皆不敢言。
“世子爷，小人，小人……之前给那试毒之人递菜的时候，发现了那人的手腕这里，有个很深的疤痕。”
仍是那胖厨子说出了一点线索。
云漪递上纸笔，温和地让胖厨子把试毒之人手腕上的伤疤画出来。
来行宫折腾了一遭，只拿着个鬼画符一般的疤痕图案回了大理寺，大家都显得气势低迷。
尴尬的是，宇文霄说中了，江小瑕一直没去行宫。
等他们用了午膳，在衙门拼凑线索，手软脚软的江小瑕揣着一摞宣纸回来了。
少年清秀的脸血色尽褪，一看到平疑狱衙门大家都在，江小瑕双眼包泪，立刻扑到了宇文霄的轮椅边，“哇”地哭出声。
“世子爷小人再也不想去锦衣卫所了呜呜呜……”
锦衣卫好可怕！！笑死宝宝了！
“号丧啊你小子！”李正直被吓得瞌睡都没了，坐直了身子没好气地怼道：“就这点怂胆儿！”
云漪好奇地放下手里的资料，“怎么了江小哥儿，没找到情报吗？”
“情报是找着了，可我的魂儿被吓得出窍了！”不提还好，一提江小瑕哭得更大声了，直言再也不想要那劳什子令牌了！
他“八卦小王子”的江湖称号都可以不要！
只要再别让他去锦衣卫所就行！
云漪被嚷嚷得脑壳“嗡嗡”响，就瞧世子爷气定神闲地把江小瑕怀里的宣纸拿出来，一张一张翻看，最后目光锁定了一份记录。
“世子爷，是关于冶铜的线索？”云漪好奇地凑上小脑袋，便见宇文霄主动将纸张递过来。
“不错。”世子爷如冰霜寒的面色总算稍霁：“行宫后面，有一处冶铜作坊，正是几个月前才开工的。”
第321章 拒邀
行宫后面？
云漪一怔，“试毒的人会不会就是冶铜的工匠？”
小作坊内，一定有毒物的线索。
她蓦然起身：“我得再去一趟行宫。”
“你不是要入宫给宋婕妤娘娘调理身子吗？”宇文霄善意提醒道：“你先入宫，回来后先在寺里等着。”
这一趟，宇文霄替她去。
“啊，我险些忘了。”云漪轻轻敲了下太阳穴，吐了吐舌头：“宫里还有个病患呢。”
为了不耽搁时间，云漪便收拾收拾提早入宫了。
其他人也不闲着，宇文霄率先前往行宫后面的冶铜小作坊踩点儿；李正直去地牢探望护卫统领苏亮，看看他能不能提供试毒人的一些线索。
江小瑕拿到的冶铜线索很有用，还得顺着这条线索去刑部查阅卷宗，看看闫创的案子跟冶铜的事有没有什么相关。
屋内只剩下不善言辞的薛丰儿，和一直无聊嗑瓜子的付小宝。
不能陪小姐入宫，啊……真无聊。
且说，云漪入宫为宋婕妤诊治十分顺利，一个时辰后，她便背着小包袱准备出宫。
途径御花园的时候，那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位总管太监大概有三十来岁了，脸上笑眯眯的；旁边跟着个低着头怯生生的宫女。
二人看样子应该就是在等云漪。
云漪背着小包袱继续往前走，途经二人的时候，那公公主动开口了：“这位可是云漪云仵作？”
脚步一顿，云漪疑惑地问道：“公公认识我？”
“奴才是咸福宫的太监总管得子。云仵作，贵妃娘娘有请。”得子公公笑得恭敬，可神态动作无一不在提醒着云漪：不容拒绝。
偏偏云漪就是拒绝了：“贵妃娘娘有请，民女本该立即前往。只是衙门着急调查盐务使意外身亡的案子，还等着民女前往行宫寻找毒物，刻不容缓。”
云漪说得诚恳，“得子公公也知道，盐务使乃是贵妃娘娘的亲眷，早一天破案、娘娘便能早一天安心。今日只好怠慢了。”
方才得子公公是怎么笑眯眯地威胁云漪的，她就怎么以“破案大义”压回去了。
得子公公扬起的嘴角下撇，眼底的笑意已经散去：“云仵作是拒绝贵妃娘娘了？”
“怎么会？”云漪见得子公公脸色不好，反而笑得更加温婉动人：“民女明日还会入宫，一定去给贵妃娘娘请安。”
但今天，不行。
说完，云漪略一点头就快步略过二人往宫门口去了。
得子公公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低声说道：“好胆大的仵作。”
“公公……咱们怎么办啊？”小宫女畏缩地小声问道。
“回去复命。”得子公公拂尘一扬，迈着八字步往咸福宫走，小宫女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上。
云漪按时回寺，发现除了世子爷大家都回来了。
李大人正在翻看几分卷宗，神色严肃。江小瑕站在李大人旁边：“你看看，是不是？”
“是什么？”云漪感觉自己离开的一个时辰好像错过了许多。
“江小哥儿去刑部腿不软了，找着重要线索了。”付小宝嘴快，立刻帮江小瑕邀功。
江小瑕竖起大拇指：够意思！
“真棒。”
云漪将包袱放在一旁，也凑上去瞧。
“咱们大明是不允许私自冶铜的。”李正直点了点桌上的几个铺子沉声道：“这几个散铺背后都有人撑腰。”
而行宫后面那小作坊，已经荒废了不少年了。这一次又开工冶铜是专门为闫创做东西的。
“具体做什么，苏统领死活不说。”李正直冷哼一声，“都这时候了，还怕闫创晚节不保呢。”
第322章 死胡同
“李大人这话说得不对……”云漪说到一半，宇文霄如清泉击石一般的嗓音响起：
“就是因为到了这个地步，才怕晚节不保。”
清俊冷冽的世子爷推着轮椅进来，身后梅英手里举着两个拳头大小的牛皮纸包。
“世子爷回来了！那边怎么样？”云漪眸光一闪，兴奋地迎了几步。
“喏。”宇文霄得意扬了扬下巴，“宝贝。”
梅英将两个牛皮纸袋子放在桌上展开。
两大坨黑漆漆的粉末，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这……是毒吧？”李正直一懵，“这玩意下到饭菜里，那不明显得跟啥一样！”
但凡闫创不瞎，他都不能吃啊！
“能伪装。”云漪抿了抿唇，上前捻起一部分黑呼呼的粉末撮开闻了闻，又用药汁滴上去看了看。
“是铜粉，不过这个铜粉加了点别的料。”云漪眨眨眼，“小宝，去拿清水来。”
“哎。”
一碗凉水，云漪将方才的铜粉摩擦着撒在水里。
那些黑黢黢的铜粉奇迹般地遇水便化作透明的融化了。
“这……这颜色怎么没了？”薛丰儿惊呆了：“云、云姑娘会戏法儿！”
“啥戏法，跟那药汁一个道理！”李正直摸了摸胡子，这遇水即消散溶解的铜粉正好解释了他刚才的问题。
“制毒的凶犯……是个人才啊！”
李正直话音刚落，屋内人齐齐看向他的胖脸。
“嘿嘿，开玩笑！开玩笑！”
云漪又捻起另外一包牛皮纸里的黑屑，她一捻摩擦搞出了点小火苗儿，瞬间湮灭。
“烫着没有？”宇文霄心头一紧，赶紧握住了她的手，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她发黑的指尖。
“没、没有，就那一点点儿……”云漪没想到宇文霄当着大家的面就拉拉小手，太不避讳了。她有些羞涩地抽了抽手。
“别动！”世子爷板着脸冷喝一声，看过摸过，确认是没烧伤，这才松了口气。
满屋子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宇文霄和云漪交握的手，“八卦之光”当真闪瞎人眼。
宇文霄浑身一僵，耳朵逐渐红了。
“这里面掺了硝石粉。”
云漪故作自然地把小手手抽出来，一本正经地道：“凶犯应该是在帮闫大人制作跟火药、烟花之类有关的东西。”
众人：“……”转移话题略生硬哈！
云漪：“……”居然没人配合本宝宝！！
“火药和烟花皆是管制物，只有手持圣上特批的工坊才能制造。但是……火药和烟花用不着掺铜粉。”
宇文霄出言配合，那清冷的嗓音和通红的耳朵形成鲜明对比。
云漪默默捂脸。她刚才是胡诌的。
李大人内心“啧啧”两声，这二人的反差，绝了！
“作坊人去楼空，本世子到了以后，只剩下锻造台和附近的这些黑灰。”宇文霄搜集了这些东西带回来，想看看云漪能不能用得到。
其他人一时无话。
这些零碎的线索都指向了给闫大人试毒的人。
他杀害闫创的可能性最大。
尴尬得是，没人知道试毒人的模样。
“这世上最崩溃的规矩，就是‘认令牌不认人’。”云漪叹了口气。
第323章 地下情报处
线索断了，平疑狱衙门按时下衙。
用了晚膳，云漪一边摘药、一边盯着手边的药盅和毒盅，时不时地喂点草药叶子进去。
“小姐，你是不是还在惦记那个高个儿满脸疤的大叔？”付小宝见自家小姐也不说话，一张可爱的包子脸凑上去趴在云漪腿边。
“他有什么特别吗？”
云漪苦恼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就是觉得那大叔临走的眼神，太复杂决绝了。
罢了，想不通的事儿云漪从不难为自己。
主仆二人收拾梳洗便睡下了。
子时二刻，窗户边响起又小又清脆的声音。
云漪揉了揉惺忪睡眼，“世子爷？”
“你换厚一点的衣裳，我带你出门。”
“去哪儿？”云漪一听要出去，立刻重新钻进被窝里。
都是秋天了，不想高来高去吹冷风。
“那个满脸疤痕的大叔，身份查到了。”宇文霄此言一出，云漪立刻鲤鱼打挺似得坐起来，换上厚衣服、披上披风，悄然摸黑离开了房间。
宇文霄看着动作颇为麻溜的小姑娘，眼神不善。
他难道还不如那满脸疤的大叔重要？！
“你要带我去哪儿？”云漪主动上前攥住了宇文霄的腰带，他呼吸抑制，再顾不得吃飞醋，拥着云漪的腰，快速跃上房檐。
她身形一晃，从拽腰带变成了搂脖子。
“世子爷，你飞慢点……”云漪小脸儿埋进披风里，耳畔都是呼呼风声。
“那离得远，慢不得。”
宇文霄说得是真话，也不是故意吃心上人豆腐。他们从城墙下溜走，抵达城郊后，云漪看到了早就准备好的两匹马。
云漪一懵，终于相信，宇文霄说“远”，是真的远。
二人很快从京郊往更远处的十里亭奔去，最后停在一个荒凉的林间。
“到了。”宇文霄说完，示意云漪下马。
二人一个着黑衣、一个穿白裳，像是黑白双煞。要是此刻突然有人经过，只怕胆子都得吓破了。
走进一处荒芜的院子，宇文霄在一个特别不起眼的砖块处敲击了几下，突然，那里出现了一段段台阶。
“这是什么地方？”
“是能够帮助你拿到疤痕大叔情报的地方。”
宇文霄低声问道：“怕吗？”
云漪抿唇微笑：“不怕。”
相反，她还有些期待。
云漪跟着宇文霄走了两步，就险些踩空台阶。幸好宇文霄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慢一点。”
“好。”灵动的眸子在暗夜中只能捕捉到宇文霄的身影。她回握住那温暖的大掌，二人从台阶下去到地心深处，骤然灯火通明。
红色的幽光将甬道衬托得非常怪异，显得更像地狱。
“这就是花间影的秘密情报处吧？”云漪一下子就猜出了此处是谁的地盘了。
这里的房间大且凌乱，还有一些小隔断房间锁着门。
而这片地下情报处的最中间，竟然是一个巨大的赌场。
“哇……”云漪小小声地感慨：“厉害了。”
谁能相信在京城脚下，不仅藏着一个巨大赌场，这赌场里还有大明最厉害的情报头子。
云漪被嗡嗡的嘈杂人声吵得脑壳疼，示意宇文霄走快些。
就在二人经过赌场的时候，不少人朝着模样漂亮的云漪投去觊觎的眼神。
宇文霄薄唇紧抿，抬手将少女拥在怀里，用自己的斗篷披风将云漪裹起来，还用眼神警告那些一一看过来的人。
来自强者的冷凝视线威压，惹得众人总算收敛了目光，不再看二人。
第324章 吴老三
花间影的地下赌坊是江湖人经常聚集的隐秘之地，鱼龙混杂、做啥的都有。
不论是做什么的、模样如何，对于高手的警惕心都远胜常人。
而宇文霄，便是令人心生忌惮的高手。
云漪被宇文霄的大披风兜头兜脸包的严实，清亮的杏眸眨巴眨巴，当真是啥都看不见，只能拽着宇文霄的腰带跟随他摸索向前。
很快，宇文霄就云漪来到一个只容二人并肩通过的甬道，在甬道尽头按动了房间的开关。
大门一敞，宇文霄张张嘴，刚说了一句：“到了”，便看到一身红衣的花间影趴伏在铺就着老虎皮的软榻上，白皙的腿儿晃荡晃荡的，和妖冶容颜下的泪痣勾魂摄魄。
云漪刚露出一双眼，就被宇文霄又拽进了怀里，口气愠怒：“再等一下。”
扬手便挥过去一件衣裳盖住了花间影！
一手揽人、一手送衣的速度快得出奇。
“哦。”云漪乖乖应声，只一瞬，周围亮堂了。
宇文霄怒目一瞪，仿佛在骂花间影“为老不尊”。
花间影嗤笑一声，按住了腿上的衣服，笑眯眯地道：“呦，云姑娘是第一次来我的赌坊吧？”
“嗯，长见识了。”云漪眸子好奇地四处打量，随即走到花间影跟前，摸了摸椅子上的虎皮：“这是真的？”
“当然了！”花间影没好气地道：“我好歹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弄个假虎皮你是瞧不起谁……干嘛！”
花间影吓得腰间的外裳差点儿掉了，只见云漪莞尔一笑，人畜无害地拽住了虎皮：“一个情报，换一张虎皮。”
花公子，你赚啦！
花间影瞪大眼，“卧槽！你到底是来取情报的还是来打劫的！”
他这虎皮成色极佳，可是上品中的上品！
云漪指了指宇文霄：“他，取情报。”又指了指自己：“我，打劫。”
花间影：“……”
造孽啊！
“你，你管不管她？啊？你到底管不管？”花间影气得颤抖着手追问宇文霄：“师父的宝贝就要……”
“她说了算。”宇文霄作壁上观。
呵，活该！
让你老小子没事儿露腿，遭报应了吧？！
花间影欲哭无泪地望着打包好虎皮的云漪，起身去内室里找关于疤痕脸大叔的资料。
“开心吗？”
宇文霄望着一脸财迷样的小姑娘，揉了揉她软糯的发顶。
“怪不得总有人喜欢打劫，简直爽爆了。”云漪眯着眼笑，头上已经长出了恶魔的小角角……
“都在这了。”花间影从密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卷纸，依依不舍地望着空荡荡的椅子，心塞不已。
“吴老三？”宇文霄翻开卷宗，低声念了那疤痕脸大叔的名字，“听过吗？”
云漪摇摇头，“完全没有。他跟庄太医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还真有。”纸卷的最后面写着呢。
吴老三曾是庄羽太医药店的活计。后来庄太医被判处满门抄斩，九族之内所有牵涉之人都被用刑。吴老三脸上的伤痕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吴老三养好了伤，就在江南做一些散工。不知怎么的得了闫创的信任，就跟着闫创做事。
“没了？”云漪端详片刻，又翻过来背面。
确实没了。
“就这点儿啊？”云漪颇有些失落。
“这点都挺不好查的。事涉十年前大案的很多资料都残缺不缺，我怀疑有人故意毁掉了不少卷宗。还有一部分想重新开始生活的都隐姓埋名，吴老三之前叫什么都没法考证了。”
花间影摊了摊手：“我尽力了。”
第325章 线索联系
宇文霄眸光微敛，他一看花间影那老狐狸眼底都是狡黠的光，淡淡地道：“吴老三的消息没了，其他的呢？”
云漪瞅瞅世子爷，又瞧瞧花间影，瞬间恍然。
某个为老不尊的还说一半留一半呢？！
漂亮的眉眼又开始在屋子里打量，她决定再撇走一样宝贝！
“别看了我的姑奶奶！我说，我说！”
花间影赶紧拦住云漪，无奈地道：“厉山，就你们行宫后面那个小作坊。前些年行宫修葺的时候特意盖了个冶炼铜铁的。但是荒废了许久都不曾再用。前段时间小作坊来了一批人，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制造什么东西……似乎就是死了的盐务使闫创指使他们行事的。这批雇来的工人里，就有吴老三。”
花间影也就知道个大概，这事儿是一个赌博的兄弟讲的，还是因为那作坊的头头儿欠了赌债，承诺这批活收工了就还钱。
花间影的手下便将此事记了下来。
搜集情报便是如此，有些看似没什么用，却能够在关键时刻帮上大忙。
云漪和宇文霄对视一眼，二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兴奋的光芒。
“是不是有用？”花间影笑眯眯地就要丢开衣裳露腿凉快凉快，结果刚有松手的动作、就被自家徒儿冷飕飕的目光盯了个透心凉。
他手腕一转，索性把外裳系在腰间。
这下啥都露不出来了。
“世子爷，你说那试毒人，会不会也是吴老三？”
云漪双眸晶亮晶亮的，脑海里已经构成了一张网。
前后的线索逐渐串联起来。
“吴老三曾跟着庄太医，受刑被释放后避去了江南，遇到了闫大人……”宇文霄沉吟不语。
“闫大人信重吴老三，故而开始让他当试毒人得些赏银。按说闫大人对吴老三有恩才是。为什么他突然要下毒杀害闫大人呢？他自己都活不了几天了……”
蓦地，云漪和宇文霄同时想到了一个点。
不好！吴老三买来硝石恐怕是要自尽！
“我们快走！”
云漪说完就要夺门而出，宇文霄扬手扯过衣架子上的一块面巾让她遮脸，冲自家师父一抱拳：“多谢师父！徒儿先行告退！”
说完，他还不忘拎走虎皮，带着云漪走了。
“哎，哎你们真要那虎皮啊！”花间影心疼得滴血。
这俩人头都没回，已经走出甬道了。
“臭小子，到底你是师父还我是师父？”
用完就扔啊！
云漪和宇文霄急急上马狂奔。
二人虽然在京郊，却跟行宫所在方向相反。
事态紧急，宇文霄来不及回城乔装再出来了，他发射信号烟花，命梅英赶来。
另一边，几个偷偷跟随的暗卫也到了，宇文霄命其中二人回城通知大理寺带人前去行宫后的厉山小作坊。
若是去得及时，兴许还能拦下吴老三！
想到吴老三来离去时看她的决绝眼神，云漪用力地抽了一下马鞭：“驾！”
快一点。
再快一点吧！
猎猎风声呼啸地刮过云漪的面颊，宇文霄在一旁时不时地看护着云漪，不到半个时辰，二人就来到了行宫近郊。
“等一下！”宇文霄拦住云漪，带着她钻入树林子。
片刻后，坐在轮椅上不住咳嗽的清俊病弱世子爷和裹紧了披风的云漪上了马车。
车板上，哑巴梅英扬鞭快行。
“我去……梅护卫厉害。”云漪稳住身形，小声说道：“这么多年，你们主仆二人就是这么唬人的？”
宇文霄一边轻咳一边将劲装的发髻拆了，换上一根玉簪挽发。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旁边的大包袱一眼：“虎皮还想不想要了？”
“要要要！”
第326章 你不能说
宇文霄的马车还没绕到行宫后方，便看到一阵火光冲天，在暗夜之下闪得人眼晕。
梅英敲了两下马车，用力扬鞭快奔，力求能快些赶到。
云漪掀开帘子一瞧，清丽的小脸儿瞬间忧虑重重，眉心打结。
“糟了！”
“怎么？”
云漪合上帘子，坐进马车里沉声道：“吴老三点燃了作坊！”
“梅英！再快点！”宇文霄低吼一声催促道！
小作坊的火光引来了行宫的护卫，他们怕大火蔓延再烧到行宫去，已经有不少人一边喊“走水啦”、一边拎着水桶救火。
马车刚一停下，云漪就跳下去，一股脑地往着火的地方冲。
“云漪！危险！”宇文霄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莽，气得够呛，赶紧让梅英把自己给弄下马车，推着轮椅追了上去。
火光冲天，黑雾阵阵。屋子里的情况早就已经看不清了！
“咳咳……里面有没有人？吴老三在不在里面？”云漪抓着好几个护卫询问，他们不是说不知道，就说作坊是空的。
“不……吴老三一定还在里面。”
云漪站在门外焦急地打转，可火势太大了，她冲不进去。
“云漪，别擅闯！让梅英进去看看。”
正当云漪准备咬紧牙寻隙冲进去的时候，宇文霄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危险！”
梅英将一桶水浇在身上，水帕子蒙面冲了进去。
“可梅英进去，吴老三也活不了了……”云漪低声喃喃一句。
很快，梅英就出来了。
他不会说话，却点点头表示人在。他比划了一下，云漪没看懂。
“火太大了，带不出来。吴老三还没咽气。”宇文霄沉声道。
云漪心头一颤，立刻绕着作坊转了一圈儿，在作坊后面的窗户处看到了屋内一个起火的身影。
吴老三的衣裳已经起火了，他站在火中不躲不闪，任由火舌一点一点靠近吞没。
“吴老三！”云漪惊呼一声，“来人啊！快来救火！屋子里有人！”
四下都是火，云漪想闯，可着火的窗子不容她通过，她没法子救吴老三出来。
“别费心了！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能拖着闫创死，够本了！”吴老三哈哈大笑，竟然颇有解脱之感。
宇文霄主仆随后赶到，梅英立刻通知人过来救火。
即使希望渺茫，总得一试。
“果然是你杀了闫创。”宇文霄冷声怒道：“你先毒害盐务使、又放火自焚，做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闫创他该死！”
吴老三满是疤痕的脸狰狞可怖，他怒吼道：“这等不仁不义的畜生，多活一天都是他赚的！毒死他是便宜他了咳咳咳……”
黑烟弥漫，吴老三被熏得不住咳嗽，打断了他对闫创的唾骂。
“你不要再往火里走了吴老三！”云漪是大夫，她哪能见得这种活人自焚一般的举动。
“闫创有什么罪自有刑律判处，你……”
你既不该杀人，也不该用自焚的法子洗刷内心的罪恶感。
云漪劝慰的话没说完，就被吴老三打断了：“这世上谁都能袒护闫创！唯独你不行！庄太医就是被他们害死的！你不能也不该咳咳咳……替杀父仇人说半句好话！”
云漪一懵，僵在原地，小脸儿瞬间惨白。
宇文霄亦是一怔，清眸瞬间一紧：“都干什么吃的！赶紧救人！立刻救下吴老三！”
闫创果然跟当年的案子有关！
吴老三咳得更厉害，火舌逐渐吞没他的身影，他望着猜出一切又欲救他的一对儿年轻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宇文霄喊话：“世子爷，可都拜托你了！我们庄氏的清白、太子的冤屈，还有，还有云、云……”
吴老三的手指着云漪，眼底泪意纵横。
火不容情，尤其吴老三身上还特意洒满了硝石粉。他最后一句话始终没能说出来，整个人瞬间被火舌吞没，顷刻就被燃烧殆尽。
第327章 究竟是谁？
云漪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看着吴老三倒在火焰之中，骨肉难分。
大理寺的人抵达，大火也终于被扑灭。
差役们抬着已经烧成焦炭的吴老三尸首，放在大理寺卿梁岩和李正直的面前。
白布帘子一掀开，梁大人就看了一眼，便不忍地别过头，冲着薛丰儿抬了抬手：“盖上吧，赶紧抬回去。”
另外一边，云漪裹着虎皮坐在马车旁，神色怔怔，一言不发。
包子脸的付小宝一直陪着，还帮自家小姐擦拭掉手上和脸上的灰末。
瞧着小姑娘不言不语的，世子爷还在同护卫差役们翻找已经成为焦炭的作坊现场，江小瑕担忧地问道：“云姑娘咋了？”
“吓着了吧？我听说吴老三自焚的尸首吧啦吧啦说了不少，样子也可怖，怕是给孩子吓着了。”梁大人双手揣进袖兜里，叹了口气。
李正直和江小瑕齐齐看向梁大人，眼底都是不信。
剖腹验尸、智斗凶犯的云姑娘会被自焚吓着？
呵呵。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也不知道啊！大家都是刚来。”梁大人没好气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起码凶犯自焚之前将毒杀闫创之事供认不讳，案子也算是破了。
就是破得有点憋屈。
宇文霄安顿好了作坊废墟的清理善后，便推着轮椅朝几位走过来。
“我和云仵作得到线报，推测出吴老三恐怕要自尽，便连夜赶来。岂料……到底是来迟了。”
宇文霄朱砂痣黯然无神，清眸也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思绪低落得很。
“世子爷无须自责。这吴老三实乃穷凶极恶之辈，恐怕一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先我们一步也是有的。”
李正直口吻严肃刚正，听到宇文霄耳朵里，心却怎么都安慰不起来。
吴老三要真是穷凶极恶之徒就好了。
一个苟活十年、在重病弥留之际还要为庄太医满族报仇的人，怎么会是穷凶极恶的凶犯？
宇文霄目光停在马车旁的云漪身上，小姑娘似乎此刻似乎怕冷得厉害，整个人都蜷进了那张大虎皮里。
“去吧，”梁大人低声鼓励宇文霄：“她现在正需要你。”
宇文霄看了看梁大人，梁大人善意温和的目光透着几分宽容，李大人和江小瑕也不住点头附和。
“学生这就去瞧瞧。”善后、圆谎都完事儿了，宇文霄再不多言，推着轮椅到了云漪的面前。
吴老三恐怕一见到云漪，就认出了她是庄羽太医之后。
唉，死前还要爆出云漪的身世，实在让宇文霄有些头大。
世子爷来了，付小宝识趣地往旁边走了走，不打扰二人说话。
“云漪，还好吗？”宇文霄见云漪一直抱着膝盖发呆，他略显冰凉的手放在虎皮上，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嗯？”清亮秀雅的明眸略显渺茫地看过来，云漪的眼底瞬间清明。
“世子爷？”
“是，我在。”宇文霄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不理解。”云漪想了许久了，“吴老三说闫创是我的杀父仇人。可我父母康健……他说的，是庄羽太医么？”
“是。”
云漪抬眸望着宇文霄：“你上次还没告诉我，我们的婚约是怎么来的。”
宇文霄迟疑地张张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就从头说。”
小姑娘神态认真，“把你知道的、猜测的，全都告诉我。”
“世子爷，我究竟是谁？”
第328章 只是云漪
宇文霄略凉的手攥握住了云漪的柔荑，他低笑一声：“你就是云漪啊。”
从宇文霄见到她那天开始，她就只是云漪。
南域布政使的女儿也好、庄羽太医的遗脉也罢，她都是古灵精怪、医毒无双的云漪罢了！
云漪反握住宇文霄的手，还用力地捏了捏：“你别想糊弄我，必须说清楚。”
世子爷恐怕早有猜测，转移话题可不止一次了。
她执拗的杏眸不再迷茫失落，取而代之的是要知晓一切真相的坦然从容。
“第一次见到大舅哥，我就觉得你们不像。”宇文霄话音一落，就被云漪娇嗔瞪了一眼。
“呸，不害臊……”
啥“大舅哥”，怎么就成“大舅哥”了？
云漪愤愤，催促宇文霄“坦白从宽”。
“南域布政使云翼偏安南域十五年，从不参与京城权势党争，亦不回京述职。但他忠心圣上，每年按时岁供、请安折子从不错漏。”
可偏偏，南域布政使隐瞒了云漪的存在。
似宇文霄这般有情报耳目的官员，都知道南域云布政使有两个儿子，却没听说他还有个闺女。
当宇文霄看到云岭的时候，他就生出了深挖云漪身世的心思。
绝学“梅花针”，剑走偏锋的医治法子，善医善毒还懂剖腹验尸的云漪，太像第二个庄羽了。
有意思的是，他什么都没查到。
如昨夜花间影所说，有人故意抹了十年前大案的牵涉人员。
云漪亦在其中。
宇文霄确认心仪的姑娘可能是已经不在人世的未婚妻子，便是那一次跟云岭的短暂试探。
他猜对了。
“你诈我大哥？”云漪一懵，突然笑出了声：“我大哥很精的，一般人可套不上话。”
“是啊，他一遇到你的事儿就有点慌神，这才被我捉住了端倪。”宇文霄低笑一声，又欣喜、又内疚。
他既开怀于庄氏有遗脉尚存，又庆幸心上人便是未婚妻子；看到她浑然没有十年前旧事记忆的模样，宇文霄打心眼儿里感激庇佑着她的云家。
南域距离京城何止千里，十年前的云漪只不过五、六岁稚儿，是怎么平安抵达南域的？这一路上又有了多少艰难险阻，都不可知了。
宇文霄每每思及，都心疼不已。
原来这么多年，也有人似他一般负重活着。
他……从不是一个人。
“吴老三恐怕是觉得你跟庄太医的妻子颇有几分相似，才前去试探的。”宇文霄低声道：“他和庄家这段渊源，你万不可跟任何人提及。”
“连你们都发现了端倪，那皇上……”云漪咬了咬唇瓣：“他不会也认出我了吧？”
“皇上他拿不准，因为你毫无痕迹。”宇文霄俊眉微蹙，又很快舒展开来，眉间朱砂越发明亮。
“云家大哥没迟疑那一下，我也是拿不准的。”
云漪太干净了，没有记忆、没有仇恨，就是一个单纯想治病救人、剖腹断案的小姑娘。
这话倒是把云漪也给问住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毫无记忆，”云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像是让旁人承载了我的痛苦似得，特别过意不去。”
她有记忆的日子就是无忧无虑地在云府作威作福，后来有了学医的天赋，便跟着神医谷数九寒天地采药、背书，日子充实并不觉得辛苦。
“这种大家都知道、唯独我没记忆的感觉，太糟糕了。”云漪瞬间垮了小脸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我很庆幸。”宇文霄轻声道。
云漪张张嘴正想说话，前头放风的付小宝突然敲了敲树干，示意大部队过来了。
宇文霄抬眸去看，果然见梁大人一行从废墟作坊处回来了。
“我要寄封家书回去。”猜测终归难以说服云漪，她得问爹娘要个说法。
云漪将虎皮裹吧裹吧塞回包袱里：“走吧，世子爷。”明眸狡黠地眨了眨：“回去继续过我‘云漪’的生活。”
端坐在轮椅上的世子爷忍笑一声，随即换上一张病娇脸，肃板着没好气地道：“淘气！”
第329章 赔肘子
一行人带着吴老三被烧焦的尸体回京。
善后的事情不少，不论是梁大人还是李正直，都得好生整理一番卷宗才能呈送给圣上。否则光拿一具烧焦的死尸也没法交差不是？
彻夜未眠的云漪和付小宝齐齐进了验尸房。
平时叽叽喳喳的小饭桶今儿乖巧做事，一个字都不多说，看得江小瑕和薛丰儿怪怪的。
“今天是怎么了？先是云姑娘跟世子爷不对头，现在怎么她们主仆的气氛也……”
“江小瑕，记录。”云漪扬声打断了说小话的江小哥儿，被叫了全名的江小瑕立刻闭嘴，再不敢说了。
薛丰儿偷笑一声，默默往旁边站了站，免得挡光。
彻夜未眠并不影响云漪的验尸状态。
“死者吴老三，死于硝石粉自焚，死亡时间丑时末到寅时一刻之间。他身上撒了很多硝石粉助燃，故而烧死自己的时辰要比意外烧死的人快一倍不止。”
云漪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摆弄着吴老三烧焦的尸首。只要力道稍一大，那焦尸就会碎成粉末。
她说完之后，将透明手套子摘下：“临死前，吴老三对杀害闫创之事供认不讳，杀人动静并未言明，只说闫创是不仁不义的畜生，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那个……”
江小瑕一顿：“小人这句就不写了吧？”
“你定，反正吴老三的原话就是如此。追根溯源的话……我猜跟闫大人在江南的行事有关。”
云漪轻声道：“没了。”
付小宝和薛丰儿正听得入神，被云漪这话一说如梦初醒，赶紧开门的开门、打水的打水。
吴老三死的时候云漪和宇文霄全程在场，并无疑窦。他杀害闫创的动机涉及十年前的庄太医满门抄斩案，没有实证前……写在验尸记录上也是白搭。
泡完了手，云漪便寻世子爷告假，想回去歇息。
宇文霄想都没想就应了。
毕竟写卷宗这等事儿，不用仵作来干。
彻夜未眠的人儿，午后还要入宫为宋婕妤施针呢。
云漪向平疑狱衙门众人告罪一声，便带着付小宝先回家了。
到了家中，她并未歇息，而是快速写了一封家书折好，让付小宝去金楼寄信。
金楼有快速送信的法子，云漪也不打听、用就完了。
折腾了一宿的小姑娘将虎皮铺在床上，钻进被窝里就睡了。
付小宝回来一看，好么，自家小姐睡得那叫一个暖烘烘！
“小姐真是没心没肺，大半夜丢下奴婢一个人跑出去，小包袱也不带！回来不解释一句就呼呼了……”
嘟哝完了，付小宝上前帮云漪掖了掖背角，也趴在暖呼呼的虎皮上睡着了。
午时刚过，云漪打着哈欠睁眼了，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声，她仔细一听，发现叫的不是自己的肚子，是付小宝的。
“噗，”云漪嗤笑一声，揉了揉小宝的脸颊。
付小宝噘着嘴揉着眼睛道：“小姐，你赔我肘子，我的红烧肘子……”
还没吃到嘴里呢就醒了！
“行，赔你。”云漪笑颜如花，又揉了揉小包子脸，“真可爱。”
“可爱你不带我出去！光跟世子爷……”付小宝说到一半就被云漪捂住了嘴。
“你怎么认出了他是世子爷？”云漪小小声地道。
付小宝呜呜呜地哼哼，乌溜溜的眼睛示意小姐别捂嘴啊，捂嘴怎么说话？
“切……你们那说辞，太敷衍奴婢了吧？”付小宝小声地道：“偷偷出去不止一次，昨晚还点奴婢的睡穴。”
“我错了。”被戳穿的云漪立刻道歉，“事关重大，不是故意瞒你。作为赔礼，我请你吃一个月的红烧肘子，怎么样？”
小丫鬟乌溜溜的眼睛转了几圈，大度地摆摆手：“算啦，反正是你跟未来姑爷的秘密，也无妨哒……咱们什么时候吃肘子？”
云漪哭笑不得：“现在，现在就去吃。”
第330章 慎贵人
此刻，平疑狱衙门，宇文霄书房。
闫创的卷宗已经整理完毕，宇文霄最后过一眼便要呈送给梁大人了。他将所有卷宗细节扫了一遍，锐利的视线落在“子时一刻”的死亡时辰上。
从吴老三的作案动机来看，他跟幕后主使实在不像有牵涉的样子，可闫创死去的时辰太巧了。
宇文霄不相信“巧合”。
“有什么联系呢？”世子爷眉心打结，朱砂痣隐匿在眉间，越发显得人深邃清冷。
“叩叩”，江小瑕站在门外敲了敲门，陪着笑脸问道：“世子爷，梁大人催促要卷宗呢。小人拿去给梁大人吧？”
“不必，我亲自去。”宇文霄挥手，示意江小瑕自去忙。
“哎。”江小瑕应了一声，又瞟了宇文霄一眼，确认世子爷是真的想自己送，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世子爷推动轮椅出了屋子，抬眼看了看天，他转身问道：“给云布政使的密信，送了吗？”
梅英敲了敲轮椅扶手，表示送了。
“云漪起了吧？差不多到了该进宫的点儿了。”
宇文霄自言自语了一句，缓缓地靠坐在轮椅上，去找梁大人送卷宗。
……
平安大街。
云漪主仆吃得肚皮溜圆，付小宝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二人对视一眼，皆嬉笑出声。
“啊呀，时辰不早了，快走快走，进宫了！”云漪瞟了一眼大太阳，心道这一顿饭吃了小一个时辰，真磨叽。
依照规矩，云漪只能肚子入宫，付小宝把她送到宫门前，就依依不舍地挥了挥小帕子，看着云漪进宫。
云漪还没到储秀宫呢，就发现沿途不少宫女太监都在打量她。
云漪好奇地回望过去，那些宫女太监又会急忙低头不再看她。
“奇怪……”她拉了拉肩上沉甸甸的小包袱，快步往储秀宫去了。
宋婕妤早就等着了，主位上还坐着一个模样陌生的娘娘，穿着品级比宋婕妤低了些，模样倒是姣好如月，可人得紧。
“这是慎贵人，是本宫在宫里的好姐妹！”
宋婕妤笑得和善，低声说道：“她身子不错，就是这面颊娇贵得很，动不动就爱出疹子。云姑娘，你帮忙瞧瞧？”
云漪屈膝行礼，“娘娘吩咐，不敢不从。”
宋婕妤能治好身子有孕，已经让慎贵人对云漪的医术颇为惊叹。她皮肤娇嫩的事儿宫中无人不知。
云漪先为慎贵人诊脉，随后又询问她素日的膳食，便点了点头。
“小问题。民女给娘娘开一帖药膜，每晚敷面，坚持一个月。期间要忌口……”
说着，云漪接过纸笔，将方子、如何调配悉数写下，还特意标注了忌口的食物，方便慎贵人照做。
“一个月就能好？”
“是，想长期不再起红疹，还是要膳食多注意些。等容貌好了以后，民女再为娘娘复诊，筛查食用会引发红疹的食物。”
慎贵人一听可高兴坏了！她多少次因为容颜有损不敢面圣，白白失了多少争宠的机会！
如今有云漪的保证，慎贵人激动地赏了云漪一对儿镯子：“若能承宠，本宫会再赏！”
“多谢娘娘。”云漪也不客气，将诊金镯子收下。
接下来，云漪要为宋婕妤施针，慎贵人便激动地拿着方子告辞了。
宋婕妤笑着揶揄好姐妹：“看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可走慢些别摔着了！”
云漪莞尔，随着宋婕妤主仆进了内室，帮她调理身子。
只着纱衣平躺的宋婕妤望着云漪认真施针的小脸儿，她轻声问道：“听说闫大人的案子破了？”
云漪手起针落，稳稳当当：“是。”
“杀人的是谁？可是贵妃娘娘的手下……”宋婕妤惊觉失言，赶紧住口。
“娘娘身子内虚，切忌忧思过度。案子的事儿有大理寺操心破案，娘娘就别操心了。”云漪声音从容温和，无声地化解了宋婕妤的尴尬。
“你说得是。”宋婕妤干笑一声，再不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