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错过了什么？
“六王爷是个风流人物啊！在一众皇子殿下里头长得最为出众，他身上桃花债可多了！你千万别陷进去，否则只是徒增伤心！”
云漪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误会大发了，她一直在看世子爷呢！
“不是，我……”
“六王爷年轻的时候更风流！排着队想嫁给他的女儿家老多了！最后迎娶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子当王妃不说……”
章恒四下看看，见无人注意他，又小声跟云漪补了一句：“据坊间传闻，六王爷纳的这位王妃肚子里早就揣上了孩子，六王爷……”
章老头儿贼兮兮地摸了摸乌纱帽：“绿了！”
“噗！”
云漪低笑一声，“章大人不愧做了多年司务……”轶事说得都跟真的一样。
她才笑了两声，就突然笑不出来了。
云漪的脑海里，蓦地冒出两块襁褓碎布。
“章大人，此言当真？那六王爷迎娶的王妃入府就已经怀有身……”云漪放下酒杯，还欲追问，便见两个太监突然走过来给她抬桌子。
“哎，干嘛？”云漪一懵，后面的话也没问出来，就被太监请到前面去了。
云漪的位置被放在了最前面挨着宇文霄坐。哦对，那显眼的“仁心仵作”匾额也没落下，随着云漪到来被摆在了身后。
那架势比十几个煤油灯怼脸上还醒目。
“皇上怎么突然叫民女到前面来了？”云漪走到近前来行礼的时候还一脸懵。
皇帝饶有兴趣地在云漪和宇文霄的面上扫来扫去，嗤笑一声道：“功臣总得坐前面，否则霄儿也难安心，刚才抻得脖子都快断了！”
皇帝此言一出，太子闷哼一声；二王爷微笑不语，六王爷径直哈哈哈，丝毫没给宇文霄留面子。
靠得近的臣子也不由露出善意的微笑。
宇文霄脖子耳朵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方才他看到云漪一直在饮酒，心头不快，气得喝了一杯又一杯，那着急忙慌的架势，就差推轮椅去拦酒了。
皇帝看了一会儿热闹，到底还是把云漪叫到御前来了。
猜出事情始末，云漪轻叹一声。
世子爷这醋吃得不是时候啊，她刚问到关键就被打断了。
面露愁容的云漪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宇文霄：“！！！”
这个女人怎么还喝？！
年纪轻轻就如此贪杯！
宇文霄已经恨不能坐起来了，奈何这可不是暴露身份的地方，气得他又重新端起了酒杯，也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六王爷是风流场里泡出来的，一眼就看出了宇文霄的憋屈心思。
一场宫宴就在云漪和宇文霄不住给自己灌酒之中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宇文霄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那果子酒也是酿出酒的，再不会醉也禁不住你这么喝啊……”
吧啦了半天的宇文霄都没得到小女人的回应，他没好气地怒目而视，就瞧云漪湿漉漉的水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宇文霄的俊颜，莹白的小手突然齐齐捧住了宇文霄的脸。
世子爷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立刻僵住了身子，嘴也不叭叭了。
“世子爷，”果子酒的淡淡清甜随着云漪的吐气扑面而来，润润的樱唇此刻红嘟嘟的。
她觉得姿势不对，改捧为夹，双手还坏坏地揉搓了一把宇文霄的脸颊，强调道：“你根本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云漪说完，脑袋一沉撞在宇文霄的怀里，睡着了。
宇文霄酒劲儿上头，闻着云漪怀里的馨香，低声反问了一句：“我错过了什么？”
这话怎么断得那么暧昧呢！
“云、云漪？”世子爷不死心地叫了两声，换来了云漪含糊的嘤咛，身子一滑，舒服地趴在他腿上……睡得更香了。
这下宇文霄更不敢动了。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第302章 虎狼之词
天旋地转，天圆地方……
哎，不对。
云漪眨巴眨巴眼睛，望着熟悉的帐顶，猛然坐起来。
靠靠靠！昨天喝果子酒喝大了！！！
“小姐你醒啦！快，快来喝口醒酒汤。”付小宝可爱的包子脸直直怼过来，一双眼乌溜溜地盯准了云漪的嘴巴。
她小声嘟哝了一句：“怎么还没消肿呢？奴婢给你弄点冰块？”
“什么肿？”
云漪口干舌燥头还有点懵，一口灌下醒酒汤，又吨吨吨喝完了小宝递来的一杯温水。
“嘴肿了呀。小姐你昨日喝了什么酒，还能把嘴巴给泡肿呢？奴婢看世子爷回来的时候眼神好内疚的……”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有把嘴喝肿的酒……”云漪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望着还在吧啦吧啦的小丫鬟，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
她她她她想起来了！
昨日云漪喝醉在马车上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还在马车上，她以为没到家，缠着宇文霄的脖子就要让他背。
宇文霄肯定不能背她啊，抱着云漪坐在轮椅上被梅英推下马车的。
期间云漪不知死活地说了不少虎狼之词把宇文霄给惹急眼了，然后二人……
“小姐以后都不要喝酒了！昨天回来脸也红了嘴也肿了，肯定是那个酒有问题！”
云漪默默地捂住脸，“小宝啊……嘴肿这种虎狼之词，千万不要再说了。赶紧，赶紧拿冰块来……”
“……哦。”付小宝一边转身去拿冰块，一边小声嘀咕道：“‘嘴肿’算哪门子虎狼之词啊……”
“咚”地一声，云漪生无可恋地重新躺回床上。
“老天爷，请让我断片儿，谢谢。”
收拾齐整，云漪依言为在门口排队的老百姓看诊，岂料今日来看诊的少，来道谢的多。
大家都知道了云漪治好瘟疫的事，夸赞声、感激声不绝于耳。
尤其是家中在浚县附近有亲戚的老百姓，还特意上门送来了母鸡蛋、自己灌的肉肠，弄得云漪怪不好意思的。
等该上衙的时候，她总算谢绝了邻里的馈赠，和付小宝准备出门。
走到后院门口了，云漪脚步一顿：“等一下，咱们回去把匾额带上！”
“圣上御赐的那个丑……匾额？”付小宝太过耿直，险些全说出来了。
“对对对！梁大人肯定喜欢，咱们抬走！”
今天的大理寺分外热闹，大家都在讨论昨日的宫宴上云漪喝果子酒喝大了的小道消息。世子爷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大家或戏谑或暧昧的眼神。
宇文霄肃板着俊颜，清眸泛着淡淡的窘意。
“消息传得这么快么？”
梅英：“……”
全寺的梦中情人云姑娘醉酒抱着世子爷不撒手这种消息……会传得慢才奇怪吧？
“别墨迹了赶紧推我进屋！”
宇文霄瞬间红了耳朵，准备在脸也跟着发烧之前赶紧溜。
云漪带着御赐匾额到大理寺的消息亦不胫而走，前来围观的人特别多，乌泱泱的把平疑狱衙门的小院儿都占满了。
大理寺卿梁岩听说云漪将御赐匾额带到衙门了，心里头那叫一个美。
梁大人亲自前去迎接云漪，还笑着夸奖云漪懂事儿。
“仁心仵作”的匾额挂在平疑狱衙门的大屋正中间，红彤彤、金灿灿的，仿佛在嘲讽着云漪：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
她默默地捂住了额头。
丑哭了这匾额。
第303章 奉诏入宫
“有了皇上御赐的匾额，未来你等行事肯定更加畅通无阻！本官与有荣焉！相信你们一定会让大理寺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梁大人说得慷慨激昂，听得一旁的李正直尴尬不已：“梁大人是真当刑部不存在呢？！”
说得好像只有你们大理寺厉害似得！
梁大人瞟了李正直一眼：“怎么的，我们大理寺本来就厉害！”
江小瑕和薛丰儿都到门口了，瞅着两位大人日常互掐，又悄然缩着脖子往门外退，刚好撞上推着轮椅进来的世子爷。
宇文霄和云漪的目光在空中相触，二人又齐齐逃避似得错开目光，都显得有些不自在。
江小瑕和薛丰儿见状，再度往后退了退。
这大屋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哎呀太好了，大家都在！”久未见的师爷笑眯眯地从人堆里挤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皮肤白皙、拿着拂尘的太监。
“梁大人、世子爷，李大人。”师爷本来是过来看热闹的，结果还没到小院儿呢就撞上来寻云仵作的小公公。
小公公见过了礼，笑着道：“奴才小木子，奉宋婕妤娘娘的命令，请云仵作入宫一叙。”
屋内人皆是一静，宇文霄锐利警惕的眸子悄然打量着小木子公公。
宋婕妤？宇文霄可不记得宫内人同云漪有什么交集。
云漪默默地站在宇文霄身后，小小声地道：“宋婕妤娘娘，我见过吗？”
宇文霄笃定摇头。
就是没见过才可疑。
“原来是小木子公公。”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尤其是后宫里那些嫔妃的身边人。梁大人位高权重，也不愿轻易得罪宫妃身边的“小鬼儿”们。
“云仵作要在大理寺当差，不知宋婕妤娘娘寻云仵作所为何事？”
梁大人说话客气、态度强硬，言下之意我大理寺的人不是谁想召见就能召见的。
小木子公公察觉梁大人的护短之态，又被世子爷凌厉的眼神削了半天脑门子，浑身都凉飕飕的。
“诸位大人误会了，宋婕妤身子不爽利，久闻云仵作医术奇绝，又有晋宁侯夫人引荐，便想请云仵作诊诊脉。还望诸位大人通融一二。等娘娘看完诊，一定尽快送云仵作回来当差。”
梁大人闻言恍然，随即目光瞟向宇文霄。
宇文霄则微微偏头，等着云漪的意思。
“是晋宁侯夫人引荐的吗？那我去。”云漪干脆答应。
旁人云漪确实信不过，晋宁侯夫人念在云漪对楚天有恩，素日对她十分照拂，恨不能将云漪收作干女儿，想必不会害她。
小木子公公大喜，连连道谢。
云漪轻轻捏了一下宇文霄的肩，“世子爷放心。”
你也知道本世子不放心？
宇文霄高冷地略一颔首：“入宫后谨言慎行……”再别玩命了！
“是。”云漪偷笑一声，她突然瞟见世子爷的嘴好像……也有点肿。
轰地一股热浪袭上双颊，云漪立刻拉着付小宝跟小木子公公走了，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大家打。
宇文霄轻咳一声，仍旧没能掩饰逐渐红透的耳根。
“哎你发现没，世子爷跟我未来师父有点不对头啊……”江小瑕和薛丰儿偷偷地在门口八卦。
“怎么不对头？”薛丰儿磕磕巴巴地道：“之、之前关系也很好啊。”
“之前是情愫暗涌，现在……”
江小瑕嘿嘿一笑，一口小白牙都掩饰不了他口气的猥琐：“就齁甜，黏黏腻腻的那种……”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已经快熟了的世子爷。
世子爷身残志坚，泡妞很挺啊！
“看什么看？都没事做吗？”宇文霄低吼一句，推着轮椅就往外走，结果还被门槛儿给挡住了。
梅英慢吞吞地走过去，拉长了自家主子爷社死的煎熬，把人抬出门推走了。
李正直还不忘耿直地补了一刀：“没案子啊世子爷。”
宇文霄的轮椅咕噜咕噜跑得更快了。
留下屋子里众人放声大笑。
第304章 能治
云漪不知道自己留下了世子爷，让宇文霄经历了人生最为难忘的社死现场。
她坐上了宋婕妤专门准备的马车，随小木子进宫了。
入宫后只能步行。一路上，小木子都没跟云漪说过几句话。
云漪也不打听。
灵动的眸子谨慎地打量着宫内的一切，认真地在脑海里记下前往储秀宫的路。
抵达储秀宫后，小木子躬身道：“云仵作稍候，奴才过去通禀一声。”
“多谢小木子公公。”云漪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子塞到公公手里，“辛苦你带路。”
小木子拿着银子分外惊讶，他没想到刚才一路上既不打听消息也不多嘴的小姑娘，在收买人心的事儿上如此娴熟老道。
人不可貌相啊！
云漪见小木子公公托着银子不吱声，弯了弯眉眼：“公公放心，就是一些茶水钱。宋婕妤是宽厚温和之人，不会责怪你的。”
小木子赶紧握住银子塞到袖子里：“多谢云仵作，奴才马上回来。”
很快，小木子就恭敬地引着云漪进了储秀宫。
屋内主殿是宋婕妤的地方。
云漪一眼就瞧见了站在窗畔修剪花枝的女子。
宋婕妤明眸贝齿、模样动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端得是好颜色。
小木子示意云漪进殿，她点点头。
“民女云漪见过宋婕妤娘娘，愿娘娘岁岁安康、美若桃李。”
“噗，倒是个嘴甜的，抬头让本宫瞧瞧。”宋婕妤还没听过这么有趣儿的恭贺词。
云漪抬头，宋婕妤一怔。
“晋宁侯夫人只说云仵作长得好看，倒没说你姿色如此出众。”宋婕妤望着容貌清丽、眉眼如画的小姑娘，朝她招招手，示意云漪靠近些。
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一张杏眸澄澈明亮，一看就没什么攀附荣华的野心。
“云漪……这名字可起得真贴切。”宋婕妤感慨道：“云仵作这般姿容，当个仵作委实可惜了。”
“民女并不觉得可惜，反而乐在其中。”云漪莞尔一笑、美得如海棠花绽放，清浅自有风骨。
宋婕妤看得更加感慨，得亏云漪没打算勾引皇上，否则可真是宫中一大劲敌。
“诊脉吧。”
云漪用雪白的帕子搭在宋婕妤的脉搏上，一会后秀眉蹙了起来。
“怎么样？”宋婕妤口气紧张起来。
惯常只有身子不好的时候，御医们就会露出云漪这种表情！
云漪略一颔首：“娘娘稍安勿躁，我再看看。”她口吻温和平缓，秀眉也不皱了。
宋婕妤的心重新落回肚子里。
片刻之后，云漪低声问道：“娘娘以前滑过胎？”
宋婕妤朱唇紧抿，神色黯然地点点头：“不错。可是本宫身子有旧疾导致保不住孩儿？”
“是。”云漪非常肯定地道：“娘娘这旧疾，有年头了。”
女儿家的病症，就是宫中的妇科圣手也不敢虎狼之药，大多是以调养为主、无功无过就是了。
云漪的话让宋婕妤脸色一片惨白。
“可有法子让本宫康复？”
“有。”
云漪微微一笑，“娘娘还年轻，只要民女为你施针，先祛除当年旧疾、排污清脉。恶露流尽了，身子调养回来了，说不定未来还能有孕。”
“此言当真？”
“当真。”云漪眸光沉敛：“为医者，绝不妄言。”
简直是意外之喜！
宋婕妤以为只要能调理好身子，让每月的小日子稳定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云漪竟然还会承诺会帮她再度有孕！
天知道，宋婕妤这么多年最希望的就是能再得一个孩子！
没有孩子傍身的后宫女子，是多么寂寞啊！
宋婕妤双眸含泪，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第305章 盐务使死了
宋婕妤突然起身，朝云漪福身行礼，沉声说道：“若是姑娘够助本宫再度有孕，便是本宫的衣食父母，未来本宫一定竭尽所能相助……”
“娘娘可莫要行此大礼，可折煞民女了。”
云漪赶紧托起宋婕妤的胳膊，又飞快地收回手，沉声说道：“民女本就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别无所求。”
宋婕妤再度双眸含泪，用力点了点头，“多谢云姑娘！”
她已经不再唤云漪为“云仵作”，而是亲切地唤“云姑娘”，便是已经从心底将云漪当成了自己人。
云漪便先给宋婕妤开了个方子，以后每日抽时间来为宋婕妤施针两刻钟，帮助宋婕妤通脉清淤。
“这方子温和，先让身子适应一段时间，等清淤后再换药。娘娘饮食上务必注意……”
云漪嘱咐了一番，又写下一个“注意事项”的方子，递给宋婕妤身边的宫女。
“好，本宫都记下了。”
等云漪离开的时候，宋婕妤不仅亲自将人送到了宫门口，还赏赐了黄金百两和一根上好的金簪。
云漪抱着沉甸甸的黄金、背着沉甸甸的小包袱，只觉得此刻需要一个小宝。
可太沉了！
云漪才走出皇宫，便瞧见了付小宝在马车旁转圈圈，小姑娘手里捧着的包子都快吃完了。
看到云漪之后，主仆二人皆是一喜。
“小宝你可真是及时雨！”终于可以换人拿一下包袱了！
“小姐你可来了，有案子了！”大家可都等着呢！
云漪：“……”
付小宝：“……”
翻身上了马车，云漪擦了擦额际的薄汗，低声问道：“哪儿来的案子？”
“害，小姐你说李大人的嘴是不是开过光啊？他那会揶揄世子爷的时候说没案子，话音没落案子就来了。”
付小宝无辜地摊摊手，颠吧颠吧包袱里的赏银，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么多银子……得能吃多少大包子啊！”
“胡说。”云漪一本正经地纠正小宝财迷：“怎么是银子呢？是金子！”
付小宝“哇”了一声，抱着金子不撒手。
案子发生在京郊行宫，死的人是都转运盐使司的都转运使，闫创。
“这人……听着怎么有点耳熟。”云漪恍然想起，之前从浚县出发回京，他们的马车和闫大人的队伍偶遇过。
因为对方人马众多、排场很足，云漪当时还好奇地询问了对方的身份。
便是这位每年都要入京述职的都转运使了。
不知怎的，云漪脑海里浮现出了之前死去的周同知一家，追问了一句：“周同知大人也是盐务上的吧？”
付小宝无辜地眨眨眼，“小姐，你这可是问到石头上了。”
奴婢哪能记得这些。
那不得问世子爷啊！
云漪点点头，也是，她还是过去问问世子爷吧。
京郊行宫，盐务使闫创卧房。
大理寺赶到的时候，刑部和顺天府的人也已经都到了。
刑部侍郎周易一个头两个大。
盐务使闫创是贵妃娘娘的表亲，也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小舅舅。他一向是入秋进京述职，要不了几天就走了。
这下可好，人死了。
三个衙门的人都到了，可架不住案子是个烫手山芋。
谁都不想接。
“既然是周大人先赶到的，下官以为，这案子还得让刑部操持了。”
顺天府府尹陈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低眉顺眼地恭维道：“事涉皇亲国戚的案子，我顺天府人微言轻，到底不如刑部行事方便哈……”
刑部侍郎周易冷哼了一声，没接茬儿。
大理寺卿梁岩大人脸色也有些不好，顺势说道：“既然两位大人已经有定夺，我大理寺便不好插手了，这就……”
这就先溜了！
梁大人还没来得及走，就被刑部侍郎周易和顺天府尹陈舟一左一右拽住了两只袖子。
“梁大人别走啊，咱们再商量商量！”
第306章 世子有嫌疑
大理寺卿梁岩双眼一瞪，“别以为本官不知你们打得什么主意！”
他们是稀罕大理寺么？他们是稀罕平疑狱衙门的云仵作！
“你们也知道，平疑狱衙门断案是要嫌犯上奏请冤的。”这案子明显就是要调查凶手的，肯定落不到平疑狱衙门头上嘛。
周大人和陈大人对视一眼，没吱声。
“说不定很快就是我们平疑狱的案子了。”
梁大人还在跟两位同僚周旋的时候，他的好徒儿一脸沉重地推着轮椅过来拆台了。
“为啥？”梁大人没好气地道。
宇文霄眉目一敛，“因为下官……”
他昨夜来拜访过闫大人。临走的时候，闫大人还好好的。
今天闫大人就死了。
最值得怀疑的，不就是他这个夜间来访的世子爷么？
“几位大人，要不……咱们先验尸？”等候在一旁的刑部孙仵作半天都没等着世子爷的下文，讪讪地道：“一直站着也不能解决问题不是？”
“验吧验吧。”刑部侍郎周易点点头：“梁大人，一会儿云仵作也会再验一次吧？”
将两手已经揣进袖子里的梁大人身形一颤：“搞了半天，你们还是惦记云仵作！”
周大人讪讪一笑。
想破案的，谁不惦记云仵作啊？！
“两位大人，既然咱们来都来了，要不三个衙门携手破案？到时候皇上问起来，也好有个说辞。”刑部侍郎周易不愿自己顶锅，索性都拖下水。
“万一案子破得不顺利……那咱们三个衙门的招牌也都保不住了。”顺天府尹陈舟讪讪地补了一刀。
“也是……还是等皇上下旨吧。”周易大人叹了口气。
死得是谁不好，偏偏是闫创。
唉！倒霉！
三位大人自知躲不过、只好抱团取暖。
宇文霄则在案发现场转了一圈儿，目光落在了正在问口供的李正直身上。
李大人正在跟昨日看门的护卫统领苏亮说话。
昨日他来的时候，也是苏统领当值。
“……还有谁来拜访过闫大人？”
护卫统领苏亮愤愤地道：“昨夜晚间，宇文世子突然到访，跟闫大人在屋子里吵了起来……后来世子爷离开，闫大人就说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属下就出来了。”
苏亮话音刚落，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宇文霄身上。
世子爷清眸出尘、神色不改，坦然从容地迎向所有人或惊或诧的目光：“梁大人，下官方才说了，很快就是平疑狱衙门的案子了。”
梁大人：“……”
好一个欠抽的学生！
“今晨属下和护卫进去，就看到闫大人的尸首趴在桌子上！若真说有嫌疑，那必然是世子爷……”
苏亮红着眼眶，仇视地盯着宇文霄的脸：“世子爷和大人争执之后，又回来杀了人！”
江小瑕和薛丰儿在一旁乖乖地当了半天透明人了，乍一听苏统领无礼攀咬，气得忍不住反驳。
“苏统领你可慎言！我们世子爷是平疑狱衙门的首座，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这世上知法犯法的官儿还少吗？世子爷完全可以先下毒再离开……”
“苏统领倒是比仵作更懂验尸呢。”
正当那护卫统领苏亮还欲继续攀咬宇文霄的时候，一抹清亮动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容颜秀丽从容的云漪踱步而来，素裳裙摆飘飘。
她身后跟着玲珑可爱的包子脸丫鬟付小宝，主仆二人行走如风，不过几息就来到了大家面前。
云漪杏眸喷火，望着护卫统领苏亮淡淡地道：“苏统领不等仵作结果便知闫大人死于中毒，倒是比宇文世子更有嫌疑呢。”
小姑娘身娇体软地护在宇文霄面前，同身强体壮的苏统领对峙也丝毫不落下风。
宇文霄望着云漪窈窕的背影，心头一暖。
上一次这样被人无条件袒护的时候，还是十年前吧？
第307章 护短的衙门
护卫统领苏亮本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被云漪挤兑了一句，噎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我，我就是那么一推测……”
“宇文府世代功勋、宇文世子更是我大理寺寺正、平疑狱衙门首座，轮得着苏统领妄议？”江小瑕就差没明晃晃地说“你算哪根葱”了。
云漪赞许地看了一眼江小瑕：小伙子，怼得好！
其他三位大人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压根没人帮苏统领。
“诸位大人……啊，云仵作来了！”
刑部孙仵作见到云漪双眼一亮，激动地道：“早知云仵作来，小人就不验了。不过小人刚才验尸非常小心，不曾破坏闫大人的一扭扭衣角……”
这也太夸张了。
云漪哭笑不得地道：“孙仵作太客气了。”
“小人方才已经看过了，闫大人是中毒而死，但究竟是啥毒……小人没看出来。”
孙仵作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护卫统领苏亮。
苏亮万万没想到，自己方才信口胡诌反而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诸位大人，属下是冤枉的！”护卫统领苏亮赶紧抱拳：“闫大人对属下恩重如山、十分信任！这才将统领一职交予属下，护卫闫大人安全。属下怎会杀害自己的主子？”
“这世上杀害自己主子的护卫还少吗？苏统领既得信任、又能近身，下毒杀害主子神不知鬼不觉，再把罪责推到深夜到访的世子爷身上脱罪。这算盘打得妙啊。”
江小瑕阴阳怪气地将苏统领方才攀咬世子爷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怼得苏亮哑口无言。
“梁大人，苏统领确有嫌疑。可他又执着喊冤，倒算是咱们平疑狱衙门的案子了呢。”
腆着肚子站在门边的李正直突然开口，梁大人立刻了然。
对比让自家徒弟当嫌疑人，当然是苏统领当嫌疑人更妙了。
“唉，苏统领，委屈你几日！你放心！只要你确是清白的，平疑狱衙门一定还你个公道！”
梁大人叹了口气，扬手命人把苏统领给拿下了。
“哎！不是！梁大人！属下真是冤枉的！”
废话，冤枉就对了。
梁大人轻咳一声，“平疑狱衙门就是平冤衙门啊！”
刑部侍郎周易和顺天府尹陈舟皆憋笑到脖子通红，乐见其成。
平疑狱衙门接手案子，刑部和顺天府都不用再碰这烫手山芋，极好极好。
等梁大人率先押着犯人上了马车，突然反应过来，猛得一拍大腿：“靠！”
他脑子怕不是进水了？！怎么主动揽了案子给了平疑狱衙门！
完犊子了，烫手山芋粘手上了。
梁大人瞬间一颓，生无可恋地瘫在马车里。再看旁边的护卫统领苏亮，用力地咬紧了后槽牙。
苏亮只觉浑身一凉，怂怂地低下了头。
平疑狱衙门也太记仇了，一帮子欺负他一个粗人！
该撤走的都撤走，只留平疑狱衙门接手案子。
宇文霄望着衙门里的小伙伴，清眸闪烁着复杂的微光。
他佯装残废多年，入了平疑狱衙门没多长时日，这仨瓜俩枣的同僚却听不得外人说宇文霄一句不是。
“方才多谢诸位。”宇文霄低眉垂脸，还欲说两句，李正直赶紧打断：“哎呦就剩下咱们了，赶紧干活！”
他老人家见不得矫情！
“孙仵作你怎么还在这？”江小瑕也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往云漪跟前跑，企图转移话题。
袒护上峰大人不是应该的么！
江小瑕见着个比自己还殷勤的孙仵作，不忿地道：“你们刑部都走了！”
宇文霄见大家立刻各自投入做事，挺直的脊背稍松，朱唇扬起一抹笑意。
真是……可爱的家伙们。
“在下看看，就看一眼！”孙仵作大声嚷嚷：“绝不动手！真的！”
云漪没拦着孙仵作，任由他在众人旁边兜圈圈。
第308章 全中
“孙仵作说得没错，是中毒身亡，死于子时前后不过一刻钟。具体时辰需要剖腹验尸确定。”
云漪正准备起身，突然看到了闫大人的手掌泛起了些许青色，那青色蔓延到了手上，青筋都变得暗沉。
她觉得不对劲儿，拽开死者的衣裳，发现他的皮肉也发青了。
“咦？”
“云仵作，怎么了？”孙仵作一脸兴奋，就等着云漪说出什么惊世判断。
“这毒有些蹊跷，像是……”
“像什么？”江小瑕拿着本本正在记录，听到云漪打磕巴，好奇地追问道。
“像是自己研制出来的，趁着死者不注意的时候一点一点地加入他的膳食中，然后等待闫大人毒发身亡。”
“啊，既然毒不是一下子就能毒死人的，世子爷的嫌疑立刻就被洗清了！”孙仵作激动地找补了一句，衙门所有人、包括一向不太有存在感的薛丰儿都看向了孙仵作。
世子爷一直就没嫌疑好吧！
“小人说错了什么吗？”孙仵作吞了吞口水，大家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他还是判断出来了。
“没什么。苏统领反而更有嫌疑了。”云漪狡黠地补了一句，惹得屋内众人轻笑一声。
尸首具体的中毒致死的情况还需要剖腹验尸，光用看的是没法确认的。
她和小伙伴搜集了一部分尸首周围的膳食，细心地用牛皮纸装好；薛丰儿已经跟随差役带走尸首了。
“世子爷，你还留在这里吗？”临走前，云漪看宇文霄和李正直都没走的意思，追问了一句。
“你们先回去。”宇文霄冲云漪点点头。
“哦，好。”
小姑娘带着丫鬟出了行宫，坐马车率先回衙门。
黄昏的暖光照耀进屋中，宇文霄和李正直在大敞着门的闫创死亡现场对峙。
“李大人有事要问？”
“是。与其让旁人问，倒不如下官先问。世子爷来寻闫大人，可是询问了盐务之事？”
“是。”宇文霄答得干脆。
“世子爷所问之事，可同太子殿下有牵扯？”李正直是有点憨，但他不傻。
朝堂之势瞬息万变，饶是身为尚书都难逃党争倾轧。李正直是断不愿意平疑狱衙门沾染皇子们的是非的。
“是。”宇文霄又一次给出了肯定答案。
李正直稍一顿，再度问道：“此事……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可有关系？”
十年前只发生过一桩大案，便是废太子案。
“是。”
宇文霄答得坚定，李正直听得震惊。
“世子爷，你这是……”你这是在拿身家性命冒险啊！
从江南回来之后，宇文霄就非常笃定，盐务有问题。
五年前，闫创继任都转运盐务使司，成为从三品大员。
盐务看似简单，实则关系江南经济命脉、沿岸百姓生存，再加上官运式微、私运盛行，盐务的管理知识就变得愈发复杂。
但是，管理盐务却是个大大的肥差。
闫创不算有才干，行事亦谈不上缜密细致。他却在这个肥差上一做就是五年。
平顺安稳的五年。
若说闫创十年前没背地里做点什么，宇文霄是绝对不信的。
也就是基于对此事的判断，宇文霄才会上门。
而且不止上门了一次。
只是没想到，闫创竟然会在昨日死去。
死在子时前后，正好应了“死亡时辰”。
第309章 花柳
“世子爷雄韬伟略，想做什么下官也拦不住。”李正直突然沉声道：“可世子爷要是拿平疑狱衙门同僚的性命涉险，恕下官万不能苟同！”
几次了啊！
查废太子案就是玩命哪！
宇文霄眸光微沉：“李大人要阻拦我调查此案？”李正直突然想起来，他上次帮世子爷偷过刑部卷宗……
“下官还能摘干净吗？！”李正直咬牙切齿地追问一句。
“噗……”宇文霄突然低笑一声，他认真地望着李正直，“李大人，不到有十足把握的时候，我都不会泄露此事。也绝不会拿平疑狱衙门众人涉险。心放肚子里吧。”
宇文霄意味不明地瞟了一眼李正直的大肚子，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李正直讪讪地拍了拍肚子：“世子爷，那可说好了啊！”
答应的事儿不能反悔！
宇文霄敷衍地摆摆手，表示知道。
“唉，该说是天妒英才呢，还是老天爷最公平？”
李正直喟叹一声：“都坐轮椅了，还这么能搞事情……”
要是能跑会跳，还不得把大明朝的天给掀翻了啊！
……
大理寺平疑狱衙门。
众人回到小院儿，将一切准备就绪。
刘门抱臂站在门口，云漪已经戴上了透明手套子。
“辛苦刘大哥。”云漪略一颔首就进去了，付小宝笑眯眯地关上门。
将死者闫创的衣裳全部检查后，付小宝和薛丰儿便将衣裳全部剪开、折叠放好。
“别说哈，盐务的官员就是肥，这衣裳都是江南上好的料子。”江小瑕啧啧两声，望着桌上叠好的衣衫，一脸羡慕。
“江小哥儿，你要穿的话，等小姐检查完了送你啊！”付小宝揶揄江小瑕，听得他后脊背一凉，忙不迭摆手。
“不了不了，不敬死者哈！”
云漪先检查了一番尸首表面，确认没有其他线索，便用刀子割开了闫创的腹腔。
“其、其实，当再大的官儿也没用，免不了一死。”薛丰儿心怀怜悯，叹了口气。
“是没用。当再大的官儿死后都得挨云姑娘这一刀。”江小瑕说完，发现大家都没笑，他讪讪地闭上了嘴。
“昨日子时到子时一刻之间身亡，苏统领发现闫大人的时候尸首已经软了，没有尸僵状态。”
“那岂不是说，苏统领听到了闫创大人说话之后没多久，他就在屋子里默默地死了？”江小瑕一边记录，一边惊讶地八卦道。
“差不多。”云漪轻声道。
闫创死了以后从桌子上滑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躺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一早才被叫醒的苏统领发现。
肠胃里残留的食糜、酒水，都证明了闫大人死前还吃了些东西。
她检查到后面，身形一顿。
“云姑娘，怎么了？”江小瑕上前一步问道：“有什么不妥？”
“死者生前是没跟人发生肢体冲突，但旧伤不少。而且，”云漪抬头望向大家，“他得了花柳病。”
很严重的那种。
云漪此言一出，站在边上的付小宝和薛丰儿同红了脸颊，连江小瑕的面色都有些古怪。
“闫大人的日常生活不大干净啊，怕不是在秦淮河畔没少寻花问柳。”江小瑕对闫大人的羡慕瞬间变成了嫌弃。
“他要是不死于凶犯下的慢性毒，也会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花柳病而死。”云漪轻声说道。
“谁、谁会治花柳病啊……”薛丰儿脸红得能滴血。
一般人谁敢治？
“初期不难，后期难说。”云漪说完，继续观察闫创尸首。
江小瑕一行都暗暗庆幸，云姑娘验尸的时候是戴手套子的。
不然可……可太污糟了！！
第310章 污糟人
江小瑕红着脸把云漪说得都记录下来，对闫大人肥差的羡慕都化作对其作风不正的鄙夷。
这样的官员……还是从三品呢。
操守也就是个九品末流！
“刀。”云漪又要刀，付小宝立刻递上一个尺寸更小的。
云漪在腹腔内划开一个小口，看到腹部流出的液体，进一步判断了闫创命不久矣的事实。
太奇怪了。
云漪脑海里闪过无数疑问，却都没在这具烂到根儿上的从三品盐务使身上寻着答案。
云漪险些怀疑自己的水平。
胃里确实残存着毒物，因了跟食糜混淆，暂时无法分辨。但可以肯定的是，闫创确实死于一种凶犯自制的毒药。
对方一点点地将其渗透在吃食里，要了闫创的命。
将尸首的内脏全部放回去，云漪把尸首缝合完毕，让薛丰儿盖好单子，她便开始准备洗手。
刘门在门外准备好了一盆温水，憨笑着冲打开大门的付小宝说道：“方才李大人过来了，他帮小人看了一会儿，小人就去打来了温水。”
付小宝笑嘻嘻地接过：“多谢刘大哥。”
刘门还没来得及开口，验尸房的门就重新关上了。
“不，不客气，小宝姑娘……”
刘门讪讪地摸了摸脑门，下意识地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话太多了，引起了对方的反感。
云漪将手泡在温暖的水中，用皂角水不断地搓揉着手指，低声说道：“下毒留下的线索不多，但是毒液的成分我大概能猜测一些。凶犯应当是能够接触到闫大人膳食的人，而且对于如何制作毒物有一部分的心得。”
“是大夫吗？”江小瑕一边记录一边问道。
“也有可能是做一些比较特殊工种的工匠，善于提取毒物、将其制作成毒药。”
云漪目前还没想到什么特别精准的方向，所以对于凶犯的猜测都只有个大概。
下毒没有尸表伤口，不太容易判断身量模样。只能从毒物下手、缩小调查范围。
“世子爷之前去见过闫大人，说不定能提供一些线索……对了！”
云漪神色一凛，“快去问问世子爷有没有吃闫大人的膳食，否则！”
“否则世子爷也有可能中毒！”江小瑕惊得笔都拿不稳了，付小宝径直跑出门外！
老天爷，未来姑爷可不能出岔子啊！
付小宝迎面就撞上了推着轮椅过来的世子爷，她双眼包泪，吧啦吧啦快速说了，生怕世子爷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再让自家小姐守活寡……
“咳咳，你冷静一点，我没吃。”宇文霄被付小宝激动着急的声音吵吵得脑壳都快炸了。
他才应付完脑子突然灵光的李正直，现在又撞上像个小炮仗的付小宝。
严重怀疑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云漪着急地站在门口，一只脚都已经迈过门槛儿了，清丽的杏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宇文霄。
听到宇文霄说他没吃，小姑娘松了口气，重新回去泡手。
吃了也没事儿，云漪能解毒。
实在不行还能以毒攻毒。
等宇文霄听小炮仗付小宝说，云漪剖得闫创大人有严重的花柳病……
他决定回去把黄历撕了！
阴沉着脸的世子爷太可怕了，付小宝把后面的八卦全都咽了回去。
要不，还是让江小哥儿来念验尸结果吧。
云漪抹着厚厚的护手膏从验尸房出来，就迎上了世子爷万年黑沉大冷脸。
他如刀的清眸一个劲儿地在云漪面颊上扫来射去，看得云漪一脸莫名。
“世子爷怎么了？”
“没、怎、么。”宇文霄一字一顿地道。
就是生气！就是嫌弃！
闫创你大爷的，死了还污糟人！
“手套子还够用么？本世子再给你做一套厚点的，要不要？”
云漪一怔，随即绽开一个笑容：“好呀，我要！”
第311章 圆场
验尸结果、案发地检查一一结束。
平疑狱衙门的人齐齐聚拢在大屋，在沉沉夜幕之下一起商讨案情、推测嫌犯身份。
“凶犯是闫大人的身边人，跟世子爷前后脚接触过死者和菜肴。”
云漪在闫大人胃里残留的食糜中也发现了毒物，他昨日进食的东西必然是被下了毒的。
“退一万步说……我今日怼苏统领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啊！”江小瑕神色激动：“那厮近水楼台好杀人嘛！”
“‘近水楼台’是这么用的？！”李大人没好气地道：“哪有动机啊！”
“也没作案的技巧。”
云漪点了点手边的资料，都是李正直搜集来的：“闫创对苏统领有救命之恩，这些年待他不薄。主仆二人关系亲厚，整个都转运盐使司的人都知道。苏统领是一介武夫，一不擅使用毒药、二不懂得配置毒药的技巧。”
从旁提取毒物再下毒这种事儿，苏统领是干不来的。
江小瑕放下手里的验尸记录，一脸神秘地道：“云姑娘，你这可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主子和下属之间，那仇怨可太多了。”
他话音刚落，不仅迎接了世子爷冷冽如冰的目光，还……
还看到了不知道啥时候站在门口揣着一双手的大理寺卿梁大人。
梁大人身畔站着刑部侍郎周大人，顺天府尹陈大人。
什么叫大型社死现场？
这就是。
江小瑕表情瞬间石化，嘴角抽了抽。
背对着门的付小宝歪头好奇地追问：“江小哥儿你别吊人胃口啊！继续说呀！”
江小瑕整个人都裂开了。
说……说个毛！
“江小瑕，继续说。”
大理寺卿梁大人皮笑肉不笑地道：“让我等都听听你的真知灼见，主子和下属之间得有多少隔阂，才能让苏统领痛下杀手？”
梁大人阴阳起来那真真是吓破了江小瑕的狗胆，他立刻端正了身子道：“梁大人对我大理寺下属关爱有加，自然是没毛病的！闫大人可不一样，他管盐务，容易分赃不均！而且闫大人还有花柳病，谁知道他是不是……”
江小瑕越说，梁大人的表情就越难看，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难道他分析得不妥？
云漪也看到了身后的几位大人，行礼后她扭头不住地冲江小瑕使眼色。
小兄弟你可闭嘴吧，再找补你狗命难保好吧！
“平疑狱衙门判案厉害，想不到想象力也挺丰富啊！”顺天府尹陈大人忍笑出声。
江小瑕张张嘴还想找补，在梁大人、世子爷、云漪的三重绝杀眼神警告下默默地闭上了嘴。
端坐在轮椅上的清俊世子爷冷淡地道：“府尹大人所言甚是。有些案子，是需要些想象力的，尤其是作为验尸书记员，能为拓宽破案思路提供不少灵感。”
云漪也附和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梁大人轻描淡写地瞟了江小瑕一眼。
看看人家是怎么圆场的！再看看你！
小棒槌！
“两位大人，请。”
大理寺卿梁岩拱手，请两位大人落座，一起听听破案进展。
逃过一劫的江小瑕险些泪流满面。
狗命保住了！
人俊心善世子爷啊！
第312章 得病蹊跷
刑部和顺天府原是想把闫创案这“烫手山芋”丢给大理寺，再撒手不管了的。
可明日是大朝会啊！
万一皇上问起，二人一问三不知，这委实不妥。
为了让梁大人卖这个面子，顺天府尹陈大人送了一副“居山修士”的真迹；刑部侍郎周大人赠了一坛十年陈酿杜康酒。
将手中现有线索一一告知，两位大人也见识了一下江小瑕手中颇为详尽又血腥无比的“验尸记录”，各个“长见识”了的表情，惹得梁大人心头畅快。
挽尊了，彻底挽尊了！
陈大人和周大人客气地预祝平疑狱衙门“早日告破此案”，便提出告辞。
梁大人笑眯眯起身相送。
总算送走了三尊“大佛”，宇文霄再没了商议案情的心思，挥手让众人各自回家歇息。
明日再议。
世子爷推着轮椅从大屋出来往书房走，云漪紧走几步追上，宇文霄抬眼一瞧，小姑娘沉默倔强地抿着樱唇。
她有话要问。
“晚点。”宇文霄似是早就知晓云漪想问什么，低笑一声。
“哦。”
既然世子爷要“夜探香闺”，云漪就不耽搁了，拉着付小宝出了院子，准备去夜市吃一圈儿再回家。
瞅着小姑娘干脆离去的背影，宇文霄哭笑不得：“走得这么干脆，一点没有舍不得本世子啊。”
梅英：“……”撵人走的是你，想让人依依不舍的还是你。
主子爷你事儿真多！
深夜静谧，云漪小院儿的一盏烛灯影影绰绰。
书房里，云漪手边放着几本古籍，她正在翻看自己之前记录的笔记，想从其中找到闫创所中毒药的线索。
玄衣劲装的世子爷跃进书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清丽漂亮的小姑娘专注翻书的模样。
真好看。
察觉自己越发痴汉，宇文霄轻咳一声：“在找什么？”
“制毒。”云漪头都没抬回了一句。
“我找闫创，是为了盐务之事。”宇文霄坐到书桌对面的椅子上，望着云漪桌上铺着的几本医书，心下暗暗咂舌。
《西域奇毒》、《南域异闻》，《大明药物摘记》、《盅毒和冶铁结合之策》。
每本书都奇奇怪怪，一看就不像正经医者会学的书。可云漪真的是个正经的医者。
“我知道，世子爷问出什么来了吗？”云漪放下笔记，揉了揉眉心问道。
“没有。”宇文霄趴在桌上，沉声道：“他替太子管理盐务多年，必定不是完全掌事的那个。他没那个本事。”
所以，一定有个暗地里帮衬闫创的人。
宇文霄去找闫创，是为了寻到帮助闫创的幕后之人。
“没找到？”云漪眨眨眼。
世子爷也有扑空的时候啊！
“还没问出啥来呢，就吵起来了。”宇文霄叹了口气：“闫创跟被踩着尾巴似得。”
“说明世子爷猜对了，他身后有幕僚。”云漪轻轻磕了磕笔记，“我现在也没找到闫创中的是什么毒。”
“别着急。特制的毒物，总有自己的特性。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云漪点点头，“我可是医毒双绝的南域圣女，难不倒我的！”
宇文霄低笑一声：“对了，闫创不狎妓。他的花柳病来得蹊跷。”
来之前，宇文霄得了有关闫创的情报。
云漪闻言一怔，“这确实有些问题。”她明日要再去检查一下尸首。
二人四目相对，宇文霄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姑娘澄澈的眸子眨巴眨巴：“世子爷还有事儿？”
“那个……”宇文霄话没说完，耳根悄然变成了粉色。
“上次宫宴，你说我错过了什么？”
是云漪主动的亲亲吗？
第313章 惊天猜想
“刑部的那个司务章大人，世子爷有印象吗？”云漪问得一本正经，宇文霄方才那点子旖念瞬间消散。
“认得，那老头儿……”
“他跟我说了一桩八卦，有关六王爷的。”云漪压低声音小声道：“六王爷让王妃未婚先有孕了，二人成亲没过多久便有了孩子。”
“所以？”宇文霄俊眉一紧，朱砂暗沉：“此事在京城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六王爷生性不羁，风流韵事不知凡几。会传出跟六王妃之间的轶事太正常了。
“啧，世子爷！”云漪急了，“你再想想！襁褓！”
这是普通的传闻么？！
“……你是说，皇家襁褓？”宇文霄浑身一震，被云漪跳跃性的牵系给弄懵了。
他们是在洪婆婆和周管家身上都发现了皇家襁褓的碎片，也猜测那襁褓说不定同废太子案有关。
云漪不知道，可宇文霄很清楚，洪婆婆曾是废太子的贴身侍女，也是小殿下的母乳。
“我记得很清楚。直到废太子妃自尽，府中都没传出她有孕或者临盆的消息……”
“没有孕为什么要提前准备乳母？”云漪的反问让宇文霄哑口无言。
“此事太过重大，你得让我缓缓……”宇文霄心头蓦然涌上继续复杂情绪，不知是喜是忧。
喜得是废太子有血脉留存，实乃老天开眼！
忧得是，为废太子平反会因为这丝血脉的留存变得愈发艰难。
当年废太子的血脉是如何瞒天过海避过大祸的？若皇家襁褓是为了提醒有心人保护废太子的最后一丝血脉，那这些人是谁呢？
废太子的血脉……会在六王爷府中么？
清俊的男子想得额头薄汗津津，突然觉得手上一暖。
云漪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握住了宇文霄的手。
一双水汪汪的杏眸皆是担忧，“你的脸色好难看，手也好凉……世子爷你别紧张，我就是瞎胡说的，不过是个猜想。万一不是呢？”
宇文霄勉强挤出一抹笑，“那你可太能想了。”
他反握住云漪的柔荑，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凉彻骨。
“兹事体大，我是得好好查查。”
废太子案出的时候宇文霄尚幼，他记忆中那些深刻的事未必没有错漏误差。
“你怕吗？”宇文霄低声道：“若平反失败，兴许我们……”
“我们做事，什么时候失败过？”云漪瞪圆了眸子：“幕后主使还没抓着，咱们能怎么能言败！”
说不定败得就是那狼子野心之徒呢！
宇文霄突然哑然失笑：“是，咱们这么厉害，怎么能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就是。”云漪小声道：“咱们一定能查清所有真相。”
包括闫创之案。
宇文霄从云漪的小院儿离开后，之前伏在心头的阴霾离奇地散去。他身形轻快地落在屋顶之上，清眸静静地望着月亮。
“表兄……若你在天有灵，保佑我们吧。”
回府后，宇文霄立刻找出手里的资料，把云漪猜测相关的卷宗、资料全都放在桌上翻阅。
片刻之后，宇文霄朗声道：“梅英，进来。”
“主子爷。”
“去帮我查一下六王爷迎娶六王妃前后的事。六王妃的出身背景、是否嫁入王府时已经有孕，事无巨细，万不可遗漏一点消息。另外，再去查探一下废太子妃当年……”
宇文霄越说声音越低，梅英恭敬地听着，神色越来越严肃。
“属下明白。”
“记住，一定要彻查。低调地查！”
“是！”
第314章 古怪大叔
一大早，云漪正常开义诊，和付小宝早早地支起了桌子。
前几个病患都是小问题，云漪很快就看完了。
等到第八个病患过来坐下，云漪低着头把药方写完递给付小宝，半天没等着病人伸胳膊。
她一边抬头一边温和地道：“需要诊脉才……才能看病的。”
来人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看上去四十多岁。他身量消瘦，比普通病人坐下后要高出一个头来，此刻正目光锐利如炬地盯着云漪。
若是换成旁人，定会被这不友善的目光弄得不舒服。
云漪却微微一笑，轻声道：“坐吧。是哪里不舒服？”
那人仍旧盯着云漪不说话，仿佛是透过云漪望着另外一个人。
“好像杀人犯哪……”
“是啊，这人长得可真凶。”
“咱们大明只有用过刑的人脸上才会有这么多疤吧？”
……
排队等候的百姓忍不住窃窃私语，那男人扬头瞟了说话的几人，大家都吓得不敢再出声。
长得是真凶。
“手腕放这里。”云漪口气温和，又催促了一次。
男子终于伸出手来放在白绢上。
云漪探了一下脉搏，秀眉一蹙。
此人四十有余，身上有不少陈年旧伤，膝盖骨略有变形、肺衰竭极为严重……
时日不多了。
“你……最近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云漪将帕子收起来，脸色有些复杂地道：“你辛劳多年、肾肺衰竭得厉害，恐怕时日无多了。”
脏器衰败如同油尽灯枯，就算云漪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有办法阻挡一个人五脏六腑的病衰。
“你不怕我吗？”
“怕你作甚？”云漪微笑出声，“我给你开个缓解的方子，难受的时候煎服……不太贵的。”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又追问道：“你认识我吗？”
他脸上纵横的疤痕和因劳累频生的皱纹交织在一起，五官并不清晰。
云漪真诚地摇摇头：“不认识。我是第一次见你。”
男子张张嘴：“你可认识庄羽？”
废太子案里的庄太医！
云漪微微一笑，心神警惕瞬间拉满，她再一次真诚地摇摇头：“不认识，但我听过这个名字。”
男子失望地说道：“庄太医，你不知道吗？刚才你给病人扎的那个针，叫‘梅花针’……”
那可是庄家的独家绝技！
他亲眼看到了这个小姑娘用梅花针给人看病了！
就算她不是庄家的人，也该跟庄家有脱不开的关系才对。
“我的‘梅花针’是自学的。”云漪见男子蓦然激动起来，温和地解释道：“我姓云。”
跟庄家没有一点关系。
男子眼底涌上莫大的失望，云漪的否定瞬间掐灭了他生的执着，连脊背都跟着颓了。
“……多谢姑娘。”男子似乎接受了云漪确实不是故人之后，他客气地拿着药方起身告辞，竟是连药都不准备抓了。
云漪见状心里头涌上几分不忍。
“大叔，你……”云漪站起身来，男子转头深深地看了云漪一眼，似是告别、似是决定。
这一次，他走得决绝。
那一眼包含的情感太过深邃复杂，让云漪怔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那高瘦的大叔已经没了踪影。
“云姑娘，快给小人瞧瞧吧！小人这些日子浑身都痒……”第九个病人已经坐在凳子上催促云漪了。
“来了。”她应了一声，重新坐下看诊。
那位满脸伤疤的大叔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直到云漪去了平疑狱衙门，他的模样、眼神，都不住地在脑海里回荡。
明明是第一次见的人，却让云漪心口热腾腾的，那股子防备早在看到大叔的复杂眼神后消失殆尽。
“早啊未来师父！”
江小瑕笑嘻嘻地走进来，刚打了个招呼，云漪便起身迎上去：“江小哥儿，请你帮我一个忙。”
第315章 隐秘
江小瑕受宠若惊，“云姑娘你可别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江小瑕一定赴汤蹈火……”
“噗，太夸张了吧？”付小宝偷笑一声，赶紧打断江小瑕的夸张表演。
云漪的心思都在那个奇怪的大叔身上，她低声道：“帮我画一幅画。”
她想找到那位大叔，再多问他几句关于庄太医和废太子案的事。
宇文霄主仆、李正直，还有来迟的薛丰儿进了大屋时，看到的便是云漪站在江小瑕身后，“往右一点……对对，疤痕就在这！是的是的，再深一点儿……”
“干什么呢这是？”李正直好奇地凑上去看了一眼，瞬间脸色一变。
“在画谁？”宇文霄俊眉一紧，他推着轮椅过去，就听李正直抬手捶了江小瑕一拳。
“你小子怕不是活腻了！这就是被用了酷刑的犯人哪！画他作甚？！”
“用了什么酷刑？”云漪来了精神，正愁不知道这古怪大叔的来历，瞌睡了就有李大人送枕头哈。
李正直嘴唇颤了颤，见上前来看了一眼画像的世子爷神色稍霁，悠哉地推着轮椅回去了，浑然没有管束的意思，只能无奈地解释道：
“鞭挞、烙铁，直接划烂脸也有可能。有时候为了让凶犯认罪，严刑拷打是免不了的……”
薛丰儿听完直抽冷气。
云漪沉默片刻，追问一句：“可他现在在京城自由行走着呢。是罪名不重还是清白之身？”
“都有可能。”李正直拍了拍肚子：“云仵作，咱们盐务使的案子还火烧眉毛呢。你没事儿管他作甚？”
云漪将画像推给宇文霄，笑眯眯地道：“世子爷帮我去查查吧，找到他。”
“凭啥？”宇文霄没好气地摁住了画像一角，就准备推回去。
小女人都没专门给他画过像，还让他帮忙找人？！
“凭咱俩关系好啊。”云漪说得理所应当。
满桌子人，清楚地看到世子爷的手一顿。那又白又修长的手利索地将画像拽回来，叠吧叠吧塞进了袖兜里。
“哼，为你破例一回！”
“多谢世子爷。”云漪眉开眼笑。
宇文霄傲娇看天，悄然红了的耳根偷偷泄露了心思。
闫创的案子要继续查，云漪想起昨日翻找锅的资料，准备再去看一下尸首，确定毒物。
宇文霄和李正直到地牢提审苏统领。
苏统领在地牢里呆了一夜急得都快发霉了，乍一见到宇文霄二人，激动地从铺上翻身下来：“可是我家大人的事有眉目了？”
“有。”宇文霄略一颔首：“闫大人可爱寻花问柳？他去狎妓带你么？”
“咳咳。”李正直轻咳几声，大肚子往旁边侧了侧。
年轻人说话也太耿直了。
张口闭口狎妓。
不妥，不妥。
“你胡说！我家大人从不狎妓，他也不爱寻花问柳！”苏统领刚嚷嚷完就愣了一下。
“还不说实话？！”宇文霄冷哼一声。
“可，可我家大人喜欢小倌儿，他在江南专门给一个淸倌儿置办了别院……”
苏统领吞了吞口水：“此事万不能让太子殿下知晓，否则……”
“否则什么？”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
储君排场威风，率人气冲冲地进了地牢，宇文霄和李正直皆是一怔。
“参见太子殿下。”
“否则本宫的小舅舅要晚节不保、还死得不明不白？！”太子看都没看宇文霄和行礼的李正直，高傲的眉眼盯着苏统领，沉声怒喝：
“一群废物！”
“卑职该死！”护卫统领苏亮不住磕头，哪敢还嘴。
“等小舅舅的案子破了，你等再去给他陪葬吧！”
太子说完便拂袖往门外走，他紧走几步，又望向在原地不动的宇文霄和李正直：“还不随本宫上来？”
“启禀殿下，下官还没问完。”宇文霄神色冷淡地拱手：“让李大人随殿下上去吧。”
太子殿下脸色明灭变幻，最终拂袖离去。
他懒得跟残废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