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想到一块了
卖糖糕的大婶儿一脸惊讶，还不住地上下打量宇文霄，心道这么清俊出尘的公子，还这么八卦呢？！
“是、是啊！”
卖糖糕的大婶儿神色闪过几分神秘，朝着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这才低声说道：“我听说啊，郑当家的杀害宋达，人马上就要被官府处死了！”
“为什么要杀宋达？他不是个生意人吗？”
“还不是郑当家的老是打媳妇儿，郑家的媳妇儿就去宋达家求助，一来二去的两个人生出感情来了，郑家的那个想给宋达做小呢！”
宇文霄眼底染过一道暗芒：“还有这事儿？宋达媳妇儿能同意吗？”
“那谁知道！我听说宋达喝死的前两天，郑家的媳妇儿还跑去他家求助了呢。”
卖糖糕的大婶儿见宇文霄不信她，也没了八卦的兴趣，挥挥手继续做生意。
路上，宇文霄就着重地询问了几个街边说话的大娘、下棋的大爷们，关于郑当家的和宋达家中的纠纷。
说来有趣，郑当家的当街打媳妇儿不是一次两次，一开始街坊还劝，可郑当家的是个暴躁莽撞的，怒斥了几次就没人敢管了。
与郑当家的相反，死者宋达一家人做事勤恳、为人热心善良，家里也自己盖了个小院子。
尤其是宋达的媳妇儿孙氏，贤惠又孝顺。大家都交口称赞。
云漪之前说了，宋达的用药有问题。照顾死者宋达饮食起居的，不正是街坊邻居交口称赞的那位贤惠孙氏么？
“看来，得去拜访一下了。”宇文霄抬眼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晌午，得快点了。
宇文霄虽然气质冰冷、拒人以千里之外，可架不住他长得好看，只稍说几句好话，便有人愿意为他带路了。
带路的小姑娘不过豆蔻年华，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见宇文霄行动不便还想去拜访死者宋达一家，她就盯住了宇文霄手里的糖糕。
“你想吃吗？”宇文霄没想到为了套消息买的糖糕，被小姑娘瞧中了。
“我不要你手里这个，我要个新的，糖多多的。”
小丫头神色警惕，“我娘说了，不能随便吃旁人给的东西。”
噗。
宇文霄好笑地道：“重新买就不是从旁人手里拿来的东西了？”
小丫头被宇文霄给绕晕了，瞬间不知该说什么了，眨眨眼，无辜地道：“那给不给我买啊？不给我就不给你带路了！”
“给。”宇文霄看了一眼梅英，“去给她买个最大的、多蘸糖，我们在这里等你。”
“要满满的糖！”小姑娘追了一句。
买糖糕的地方离宇文霄也不远，梅英一来一去快得很。
小姑娘吃着糖糕了，愿意带路去宋达家。
顺着热闹的街越走越偏僻，宇文霄便询问道：“庄子里的宋达死了，他家里人还好吗？”
“还好吧……”小姑娘不太明白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宋叔的老子娘还挺伤心的，宋婶子这几日好些了，前些日子哭得好伤心。”
小姑娘抓了抓头发：“啾啾倒是还好，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本想避着她点儿，她还要凑上来跟我们一起。”
“啾啾？”
“就是宋叔的女儿，嘿嘿。”小姑娘倒是个实在人，几句话就将家里人的情况给说清楚了，宇文霄闻言，表情更显得奇怪。
“啾啾没了爹爹不伤心？”宇文霄心道这也太奇怪了吧。
“是啊，你说怪不怪。”小姑娘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视线就盯准了糖糕，又狠狠地咬了一口。
宇文霄还想再问，轮椅突然停了。
他回头瞪梅英，梅英扬起手示意主子爷往前看。
就在前头不远处的小宅院门口，一身水蓝色长裙锦衫的少女，手里拿着之前宇文霄买过的同款糖糕，正微笑着哄一个坐在院门槛儿上的少女。
她清丽秀雅的侧颜白皙灵动，手中的糖糕棒棒还调皮地转了一圈儿。
少女旁边站着一个包子脸的小丫鬟，正鼓着腮帮子吃糖糕。
不是云漪和付小宝又是谁？
第257章 耿直世子爷
宇文霄见到云漪，心里暗赞她也太好看了吧？
原来云漪穿水蓝色的裙子居然是这么好看的！！
反正穿啥都好看！
梅英见到付小宝，心里暗赞小宝姑娘吃东西也太可爱了吧？跟个胖嘟嘟的仓鼠似得。
哦不对，仓鼠也没她那么乌溜溜的大眼睛啊。
反正咋吃都可爱。
云漪听到动静，微微扬头看到了宇文霄，正想唤他，宇文霄食指压在唇边，示意她不要暴露。
“公子。”云漪了然，没有叫他“世子爷”。
江南的小路都是青石砖，可真不好走。
宇文霄明明已经离云漪那么近了，还是走了好半天才到跟前，中间还让梅英抬了着走了一段。
“不是让你回去歇息吗？”怎么又来了。
云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睡不着，想来看看宋达家里的灶台和药具。”
说着，她看向坐在门槛儿上的小姑娘，问道：“糖糕你还要不要了？”
宇文霄顺着云漪的方向望去，坐在门槛儿上的小姑娘便是宋达的女儿啾啾。
啾啾本来不想要，可是领着陌生人来家门口的小伙伴手里就有糖糕，她终究还是默默地接过了。
“去喊你娘吧？”云漪微微一笑，认真地道：“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拜访你们呢。”
啾啾看了一眼云漪一行，“你们四个是一伙的？”
“是。”云漪认真点头：“我们不是坏人。”
啾啾没应，低声说道：“我娘在洗衣裳。”
她领着大家进去，果然看到院子里一位个子不高的娟秀年轻妇人在晾衣裳，屋子中间坐着一个抽旱烟的老太太。
再加上镇定少言的啾啾，这家里三口人倒是颇有几分怡然自得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死了顶梁柱的。
宇文霄和云漪都觉得有些古怪。
“阿娘，有坏人来了！”没等宇文霄和云漪率先打招呼，啾啾就先喊了一嗓子。
年轻妇人抬起头一看，宇文霄一行四个人，男的俊女的俏，身边跟着的小丫鬟都一脸福相，哪里像坏人？
“……什么坏人，你这孩子净瞎说。”哪里去找这么好看的坏人？
年轻妇人无奈一笑，赶紧擦拭着手上前来：“几位是？”
屋子里抽旱烟的老妇也坐不住了，她起身的功夫，年轻妇人极有眼色地回屋把老人家搀扶起来，面上的关切不似作伪：“娘，你慢些。”
“是不是京城调查阿达案子的官爷来了？”
老妇人有几分眼力界儿。
云漪静静地观察着老人家，之前心底压抑的违和感散了散。
宇文霄上前，眉目之间带着几分坦诚：“老人家，我是大理寺寺正、兼管平疑狱衙门。宋达的案子现在由我负责。”
“果然是京城的贵人来了！快请进来，快请！”老妇人激动得快走两步，知道儿子的死终于能调查清楚了，看宇文霄一行就跟看活菩萨似得。
领路的小姑娘一听就懵了，她嘴里的糖糕还没吃完，心想自己怎么还带来了个大官儿。
啾啾凑到小伙伴跟前，小声问道：“你从哪儿领来的人？”
“路上碰见的。”小姑娘眯着眼睛笑。
啾啾侧脸无语地道：“你心可真大，陌生人，还是从京城来的陌生人给你买的东西，你也敢吃。”
“你不是也吃了？那个姐姐给你的糖糕你也没扔啊。”吃得就剩下一根棍儿了。
谁也别说谁。
“去玩儿吧。”老妇人笑着冲啾啾挥挥手：“别回来太晚了。”
“知道了奶奶。”
啾啾跟小姑娘离开，宇文霄望着屋内两位妇人，沉声道：“可否让我们的仵作去看一下厨房？”
“看厨房？”老妇人被说懵了，“查案跟看厨房有啥关系？”
云漪眨眨眼，啧啧两声。
世子爷真耿直啊！
第258章 不争气
宋老夫人看了一眼孙氏：“那你带云仵作去厨房吧。”
“是，娘。”孙氏低眉顺眼地应了，带着云漪主仆去厨房，留宇文霄主仆和宋老夫人说话。
云漪和付小宝跟着孙氏走到旁边的厨房，望着周围的灶具擦拭得亮亮的、灶台也收拾得干净利索，她望向孙氏的神色越发佩服。
“夫人真是居家的好手。”云漪轻声夸奖道：“家中所有人的饮食起居，都是夫人在打理吧？”
孙氏是本地人，浑身都带着一股江南女子的柔美，她抬眼小心翼翼地道：“是我……”
“你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拒绝我便是。”云漪温和地道。
“不是不是，是、是姑娘太好看了，偏偏是个仵作，民妇、民妇有些不自在……”
云漪莞尔，“刑律也没说不许长得好看的人不可以验尸嘛。”
孙氏闻言也忍不住低笑一声。
一番打趣，孙氏终于放松了些，说起了死去的夫君宋达素日里的饮食习惯、每日用药。
云漪一边听、一边看，偶尔拿起碗闻一闻。
没有问题。
孙氏见云漪转身，眸光精明锐利，忍不住一怔：“怎么了，可、可是有什么不妥？”
“有。我想看看大夫给宋达这几次开的药方。”
“哎，我、我这就去找。”孙氏吓了一跳，一听是要药方松了口气，忙不迭去了旁边的屋子翻找，很快就拿着药方回来了。
“就是这几张。”
云漪仔细翻阅了片刻，用量也没问题。
“奇怪……”灵动的眉眼都是疑惑，云漪轻轻托着下巴，尸首是不会说谎的。
宋达就是死于用量过多。
云漪看向双手无措搅着帕子的孙氏，追问一句：“除了你，还会有别人给宋达熬药吗？”
“没，没有吧……”
孙氏说得含糊，云漪听着却不对头：“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恕我无礼，宋达就是因为喝了过量的药导致中毒，才会喝了一点酒就死了。”
此言一出，孙氏惊得抬起头：“喝太多的药中毒死的？”
“不错。”
孙氏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她低声说道：“我还将如何用药告诉了郑当家的媳妇儿，那时候我以为他们，他们……”
“他们有了私情？”
“是……”孙氏揪帕子的动作更大了，仿佛在心里给自己拧了个大大的结。
云漪叹了口气，追问了一下宋达死的那天家中发生的大小事情……
云漪主仆和孙氏从厨房出来，跟宇文霄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提出告辞。
宋老夫人和孙氏一直将宇文霄一行送到门边，泪眼婆娑地请宇文霄和云漪一定要查明真相，决不能放过真凶郑当家的。
宇文霄和云漪都没忍心说，死因是用药过多再加上饮酒导致毒发的话，更大的可能是意外致死。
回去的路上，宇文霄轻叹一声，“这案子看着简单，没想到深究起来弯弯绕还不少。”
云漪眨眨眼，“是因为牵涉了郑当家的夫妻，而孙氏之前又有所隐瞒，才会让咱们的线索看着凌乱吧？”
“怎么说？”
“孙氏以为相公宋达和郑当家的媳妇儿柳氏有了私情，她贤惠又胆小，以为夫君要休妻纳柳氏进门，就提前去找柳氏嘱咐了宋达的饮食起居、日常用药，估计是怕自己走了没人照顾宋达……”
“这是什么心理？”
宇文霄听到一半就忍不住皱眉反问：“她的相公都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她还有心思做这些？”
抢回来好吧！争点气行不行。
第259章 看星星，看月亮
“你干嘛这么愤怒？”这不是在讨论案子吗？世子爷干嘛突然火大。
云漪完全没懂宇文霄炸毛的点。
“孙氏是正妻，就算宋达跟柳氏有什么，也轮不着她伏低做小。”宇文霄霸气地道：“正妻便该有正妻的架子。”
“那个……世子爷，我家小姐说了，是孙氏‘以为’。”付小宝从旁好心提醒：“就是没有。”
还有个“以为”呢？
自觉反应过度了，世子爷轻咳一声，掩住悄然红透的耳根：“你继续说。”
云漪耸耸肩，继续讲：“我猜宋达拒绝了柳氏。”
宇文霄：“……”这一次他没问云漪为啥这么猜的。
小姑娘推测郑当家的知道了柳氏对宋达动了心思，二人才有了十几日前的争执。
所以不排除柳氏嫉妒愤怒之下想要杀害宋达的心思、也有可能是郑当家的夫妇联手想要谋害宋达。
“宋达死前的那一天，孙氏给大家伙做好了早膳就出门去做活了，她找了个刺绣的活，每天能给家里挣个饭菜钱，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孙氏一如既往地把药煎好才出门的，回来以后已经是该准备午膳的时辰。
以为宋达喝掉了早晨的药，孙氏就一边煎晚上的药，一边做饭，这样能节省时间。
大约黄昏时分，孙氏回来听说了宋达要吃面，孙氏惯着宋达，又临时做了面条。
“宋达回来吃面了吗？”宇文霄沉声问道。
别看这些就是琐碎的家常，恰好琐碎的家常就能跟验尸碰撞出真相。
云漪点点头：“吃了，胃里有。这说明郑当家的没撒谎，他是提前约了酒，宋达喝酒前来点面垫垫胃还不容易醉。”
可见宋达果然是个老酒鬼，有经验得很。
宇文霄把一直放在怀里的糖糕递给云漪，云漪没想到世子爷还私藏了一块儿，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梅英和付小宝识趣儿地缀在后面，一行人正好碰上了往家里走的啾啾。
许是收下了云漪的糖糕，此刻小姑娘再看云漪和宇文霄便没了之前的敌意，反而多了两分亲近。
“姐姐和大人……要走了吗？”
云漪点点头，抬手把啾啾跑乱的小辫子整了整：“是呢。糖糕好吃吗？”
“好吃。”啾啾眯着眼睛满足地道。
云漪轻笑一声，宇文霄忍俊不禁。
“来我们周庄，就得买糖糕给喜欢的人吃，这是最好不过的礼物了！”啾啾看云漪也吃了糖糕，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云漪瞟了一眼宇文霄，世子爷傲娇地四处张望，就是不跟她对视，唯独那实诚的一对儿耳朵，已经红透了。
四下无人，云漪蹲下跟小啾啾对视，她轻声问道：“啾啾，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爹爹？”
“……也不是。”啾啾抓了抓头发，一脸料到云漪会问的表情，神色之间不见什么为难，随意地道：“我就是觉得我爹讨厌。”
“为什么讨厌？”宇文霄身子前倾，又向啾啾靠近了些。
谁知道啾啾却有点怕宇文霄，往云漪身边躲了躲。
“他总是帮着郑家的婶子，拦着郑叔不让打人……怎么没想着帮我娘收拾收拾家里？他每天跟娘待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却有空跟郑家婶子看星星看月亮！哼……”
不说还好，一说啾啾的火气就忍不住都上来了，叽里呱啦地吐槽了一大堆。
“反正我不喜欢我爹！”
啾啾不到十岁的年纪，对男女之事说不清楚，却本能地认为爹爹对不起娘亲。
宇文霄闻言斜睨云漪一眼，似是在说：现在还猜宋达没答应么？都去看星星看月亮了。
他和云漪都没一块去看星星看月亮，光顾着高来高去寻线索断案子了。
唉！！
第260章 回去等我
宇文霄嘱咐啾啾不要把他们问的告诉家里人，又从怀里摸出一枚玉扳指送给啾啾。
小丫头一看死活不收：“你们是来给我爹破案的，我不能要。”
啾啾低声说：“我娘说了，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云漪揉揉啾啾的小脑袋，“这不是送给你的，是暂时送给你保管。”
也是一个承诺。
宇文霄递去一个“你懂本世子”的眼神，低声冲啾啾道：“你方才说的话帮了我们，我们欠你个人情。以后你要是想来京城，就拿这个玉扳指来宇文府找我，记住了吗？”
“……可我看你身子骨不大好，能活到我长大吗？”啾啾呐呐地接过扳指，说了一句令人喷血的“大实话”。
云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世子爷说句话都喘三喘，脸比小姑娘都白，还坐着轮椅随时可能挂掉的样子，不怪啾啾心里有疑问哪！
宇文霄黑着脸解释：“你放心，这个姐姐医术高着呢，一定让我活到你长大的时候。”
啾啾一脸不信：“姐姐不是仵作吗？”
还会医呢？
同时被怀疑的云漪笑容僵在脸上，这次轮到宇文霄忍笑出声了。
“当然了，不会医术怎么验尸呢。你放心，我一定让世子爷长命百岁！”云漪无奈地揉了揉啾啾：“小机灵鬼儿！”
真不好糊弄！
啾啾到底还是收下了玉扳指。
宇文霄让云漪先回客栈歇息等他，他去一趟衙门，提审嫌犯郑当家的和郑当家的妻子柳氏。
“我回客栈干嘛？”云漪一懵，她也想跟进一下案子嘛。
毕竟……云漪没有改变想法，宋达拒绝了柳氏要做小的请求。
宇文霄没好气地道：“回去补觉！今晚陪本世子看星星看月亮！咳咳……”
病娇世子爷说完就猛烈咳嗽起来，压根不给云漪拒绝的机会。
“噗……”付小宝偷笑出声，云漪瞪了小丫鬟一眼，自己的眼底也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世子爷可真别扭。
约就约呗，好像她会拒绝似得，咳嗽那么厉害。
云漪用力咬了一口糖糕，在空中扬了扬，“世子爷慢走。”
付小宝凑上去挽住云漪的胳膊道：“小姐，到底好不好吃啊，奴婢也想吃……”
“走走，给你买一个去！”
两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离开，宇文霄斜睨梅英一眼：“哎，你家小饭桶要吃糖糕，待会儿回去记得给她买。”
梅英：“……”云姑娘都已经给小宝姑娘买了，还用得着他么？
“她那个饭量，能吃倒十家糖糕……”
主仆二人抵达知县衙门，率先在大堂提审了柳氏。
柳氏走起路来弱柳扶风的，说话声音细如蚊声，听得宇文霄一个头两个大，好几次都提醒她大声说话。
“你给宋达煎过药没有？”
“煎，煎过的……”
柳氏乍一被问到跟宋达有关的问题，就紧张得浑身发抖：“妾身没有杀人哪！宋当家的对我不错，我是为了报恩才会偶尔给宋当家的煎药的！”
宇文霄似笑非笑地道：“本世子又没说你杀人，你急什么。还是……你知道是你们当家的下毒杀了他！！”
第261章 对不上
“妾身冤枉！妾身的相公也是冤枉的！他们都和好了，怎么也犯不上杀人哪！”
柳氏红着眼眶赶紧道：“妾身蒲柳之姿，又被宋达拒绝了，相公没有理由杀宋达啊！”
“你被拒绝了？”宇文霄俊眉一紧，还真让云漪给说中了。
“说详细点。”
“是，是……”
柳氏胆子小，不知是被郑当家的打怕了还是怎么的，看到差役都举着杀威棒，根本不需要宇文霄诱供恐吓，基本是问什么答什么。
她确实存了改嫁给宋达的心思，也跟宋达提过。
宋达严词拒绝了。
“宋当家的说，糟糠之妻不可抛。孙氏这些年照顾老母亲、勤俭持家还为他生了女儿啾啾，他断不能对不起孙氏……”
说起这些来，柳氏都忍不住感动落泪：“他是个有情有义的……”
柳氏经常被郑当家的打，全庄子没有不知道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两口子打架的事儿。
宋达是在一次意外撞上郑当家的追着柳氏满街打，他当场站出来，训斥郑当家的不该打女人，二人一来二去就有了矛盾。
尤其在柳氏单方面对宋达存了心思后，那郑当家的暴脾气更止不住了，打得更狠。
哪个男人能容忍头上有绿色啊？！
越打，柳氏就越跟郑当家的离心。
宋达可怜柳氏，但却对柳氏无心。
“宋当家的拒绝我那天说得明白，我再没敢纠缠，只是偶尔送个药，再没旁的……”
柳氏小心翼翼地道：“宋当家的劝了我好多次，我已经决定跟夫君好好过日子，他们也和解了的！”
都是乡里乡亲，再杀人这不是多余吗？
“如何和解？”宇文霄沉声问道：“你怎知郑当家的不是口头说说而已？”
“应该不是吧？”
根据柳氏回忆，那天郑当家的约了宋达喝酒，二人戌时后没多久就回来了。郑当家的当时还挺高兴，说宋达这人不错，以后要是有生意了要带着宋达一起发财。
“宋达喝死了，郑当家的醉了么？”宇文霄追问道。
“是醉了，不不不，也不算醉……”
宇文霄那双清眸锐利如刀、清冷如月，看得柳氏浑身不自在，唯唯诺诺地说郑当家的是浑身酒气回来的，不过没有醉得人事不知。
都知道最近宋达不能喝酒，所以柳氏特意问了，郑当家的说宋达就喝了一杯再没动，还嘲笑宋达怕死。
宇文霄沉吟不语，食指轻轻磕了磕轮椅扶手。
“这就怪了……”
酒没多喝，药也不像被柳氏下了毒。
到底是哪儿没拼凑上？
再没什么需要问的，宇文霄让柳氏走了。
提审郑当家的后，那郑当家的所言跟柳氏说得差不多，时间、用酒量，回家时间前后没什么出入。
时辰却对不上。
宋达死在子时一刻，郑当家的戌时过后没多久就回家了。
宇文霄心中存疑，没有多言，让人把郑当家的押解回大牢了。
“走了，先回客栈。”
知县和县丞没想到宇文霄把人都问了个遍却没个结论。他们不敢多问，只能讪讪地送世子爷回了客栈。
夜幕降临，客栈的一处阳台上，世子爷点了两盏油灯，旁边放着些瓜果吃食。
他端坐在轮椅上，遥遥望着天上清晰明亮的月亮，星星点缀闪烁，静谧的夜色里偶尔传来几声蝉鸣。
“世子爷，你回来了。”云漪打着哈欠，还穿着白天那身蓝色的裙衫，外面披了一件小斗篷。
她大喇喇地坐到了宇文霄对面，抬头一看天色：“哇，今儿的月亮又大又圆呢。”
“等你半天了。”宇文霄轻哼一声。
为了看个星星和月亮，他容易么他？！
第262章 花间影偷听
“世子爷，你说这么好看的月亮上面，是不是真的有嫦娥和玉兔啊？”
云漪撑着下巴，望着皎洁的月光轻声说道：“在京城太忙了，都没机会看着这般皎洁的月亮。”
“应该没有。”宇文霄第一次见云漪露出小女儿家的一面，他似笑非笑地道：“嫦娥怕是也没你好看。”
云漪水眸瞪得溜圆，她诧异地道：“世子爷你是在夸我好看吗？”
“是啊。”宇文霄忍笑一声，比平时大胆了许多。
云漪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世子爷也很好看。”
二人营业式互夸后，屋子里重新陷入沉默。
圆月之下，月光缱绻，连人都忍不住变得懒洋洋的。
另外一侧，梅英双手抱臂，望着举着糖糕“咕叽咕叽”吃着的付小宝，小包子脸都美得挤成了包子皮。
梅英忍不住露出些许浅笑，很快又变得严肃正经。
“宋达拒绝柳氏了吗？”花前月下的，云漪再度问起了案子的事儿。
宇文霄神色一讪：“拒绝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没问到结果的时候，云漪就那么笃定宋达拒绝了柳氏。
“因为他们和好了啊。”
云漪往后坐了坐，晃了晃悬在空中的脚丫：“宋达和郑当家的会和好，必然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矛盾解决了。”
戴绿帽子这种事儿，得柳氏和宋达两情相悦，郑当家的和宋达才打得起来。
“啾啾说宋达和柳氏看星星看月亮，还有孙氏做的那些……”宇文霄抿唇道：“不也能证明二人有私么？”
“嘻嘻，她们看到的都是表象。我……看到的是内脏。”云漪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眯眯地调侃道。
宇文霄：“……”
你牛，你确实看到了宋达的内脏。
一点儿不掺假。
“时辰对不上的事儿，你怎么看？”
郑当家的说自己戌时过了没多久就回去了，可宋达是在子时前后死的。中间这小两个时辰的功夫，宋达经历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庄子不大，总会有人看到宋达吧？”云漪轻声道：“知道他接触了谁，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线索。”
“派人去问了，最迟明日清晨我们就能找到结果。”宇文霄早就想到这一层，已经安排下去了。
“对了，花间影来了吗？”云漪突然想起来，他们还有个隐藏情报人员呢！
“咳咳。”宇文霄轻咳一声：“你打算躲多久？”
哎？人已经在了吗？
云漪起身往阳台下面看，便瞅见了一身红衣劲装的妖娆男子跟个长臂猿似得挂在阳台下面。他仰起头冲着云漪一笑，眼下的泪痣妖冶无双：“晚上好啊云姑娘！”
云漪：“……你偷听多久了？”
“额……从你俩营业式互夸好看开始？”花间影嘿嘿一笑。
云漪和宇文霄的脸同时一黑。
那不就是全听到了吗！
幸好没说啥劲爆的，不然人就丢大发了。
“坑货……说吧，查到什么没有？”宇文霄倚靠在轮椅上，青衫随着微风袭来扬起一角，越发显得男子如月般出尘。
“查到了点儿。”花间影双腿一盘坐在旁边的小蒲团上，仍旧把椅子让给了云漪。
云漪乖巧地坐下，托腮听二人说话。
“宋达跟京城、柳舒明，没有任何关系。”花间影收敛了素来吊儿郎当的模样，说道：“子时一刻应该是个巧合。”
“怎么可能是巧合？他怎么不死在子时二刻。”宇文霄根本不信所谓“巧合”。
第263章 隐藏线索
“我也是这么推测的，就又深挖了一下。”
花间影略有些迟疑地道：“宋达七八年前曾在盐运上当过脚夫，据说干得还不错。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不干了，就回了周庄捕鱼为生。”
盐运？
宇文霄俊眉微皱，脑海里快速过了跟盐运相关的京城官员。
都转运盐使司一直是太子麾下的人，从四品同知都转运使司还是太子的表舅。
“跟太子有关？”宇文霄说完，云漪就点了点头，很赞同的样子。
“这些案子，多多少少都跟太子殿下有点关系呢。刺杀太子的钱老翁、黑药坊案，柳舒明的‘南’说不定是指向盐务呢？”
云漪越说越有谱，听得花间影心惊胆战：“我也不知道这个小线索算不算有关联，你俩别猜这么远行不行？”
怎么从宋达之死扯到盐务和太子身上去了都！
宇文霄略一沉吟：“其他明显的线索，没有吗？”
“没有。”花间影摊了摊手：“宋达是个小人物，关于他的踪迹线索少之又少。反而是那个郑当家的有点意思。”
“怎么？”宇文霄神色一凛，云漪也坐直了身子往花间影那凑了凑。
一只大手摁住了云漪的小脑门，又把她戳了回去。
“靠那么近作甚？”宇文霄没好气地道。
云漪：“……”她不是怕听不清么。
花间影：“……”靠，我徒儿是个醋罐子，云姑娘靠他近点都吃醋！
“你大点声。”宇文霄斜睨花间影一眼。
恍惚中，花间影觉得自己才像徒儿，宇文霄才是师父。
“你们知道，郑当家的是做啥起家的不？”
云漪和宇文霄一起摇摇头。
“私运。”花间影神秘地吐出两个字。
云漪和宇文霄一脸恍然。
“你知道私运？”宇文霄挑眉，讶然道。
“就是把官家的盐变成自己的再卖出去嘛，”云漪伸出一根指头说道：“私运盐务比官运盐务要贵得多，但在江南沿岸，最受欢迎的反而是私运的盐。”
因为速度快、损耗少。
官运盐务就比不了了，他们手续繁杂、行动缓慢，要是江南沿岸的老百姓都等着官运的盐，怕是家家户户都吃不着咸味了。
“你倒是精通。”花间影笑了笑：“郑当家的干了几年私运之后就不做了，回周庄搞点小本买卖。他家底丰厚、吃穿不愁，日子过得逍遥着呢。”
宇文霄冷哼一声：“逍遥到每天打媳妇儿取乐？”他脑海里闪过一道精光。
“等一下，你去查一下郑当家的不做私运和宋达不干脚夫的时间是不是一样的！”
“用你说？”花间影朝天翻了个白眼，将一个字条递给宇文霄。
“老子就知道你接下来要问这个。”
云漪笑眯眯地看着师徒二人互掐，这互通有无的默契画面简直不要太有爱。
宇文霄看完，把字条递给云漪，云漪一脸“姨母笑”地望着他和花间影，给他雷得不行。
“你那是什么表情？”宇文霄没好气地低吼道。
“看你们默契天成啊！”云漪眯着眼笑，将字条接过来一看，杏眸一紧，脸上的笑意也收了。
郑当家的和宋达之间的联系，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郑当家的搞私运的时候，宋达就在盐务沿河一带做脚夫。郑当家的不搞私运了，宋达就不做脚夫了。
说他们没有点暗地里的勾当，谁信？
“怪不得郑当家的打媳妇儿，全庄子人都拿郑当家的没法子，只有宋达能劝住、能拦住。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
还一起在私运上捞过钱。
云漪眸光一沉：“明天我去一趟他们喝酒的酒楼。”
第264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次日一早，云漪和宇文霄准备出门之前，就收到了差役昨日走访街坊邻居得到的口供，还有柳氏提供的药方。
那药方是孙氏给柳氏的，和云漪在宋达家里见到的药方一模一样。
口供上说，宋达是在郑当家的离开后没多久离开酒楼的，中途经过了不少人家，大家都看到宋达是往家的方向走了。
后来宋达又回了一趟酒楼，掌柜的看着他进来了，没看见他离开。直到酒楼打烊都再没见宋达，掌柜的以为他从后门走了，就没在意。
当时是亥时末，还没到子时。
“药方没有问题，口供也没问题。”宇文霄怒极反笑：“宋达死得蹊跷，我们却找不出端倪来，当真是怪了。”
云漪将药方合好塞进袖兜中，“世子爷别急。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一行人到了酒楼，掌柜的一听是衙门的人来了，忙不迭从后厨出来。
“几位官爷，昨天不是才问吗？怎么今天……”
掌柜的好奇地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宇文霄，又瞧了瞧长相出众的云漪主仆，心道长得这么好看还出来办差……断案子的人来得是一拨比一拨奇怪了哈！
“说说郑当家的和宋达那日在你这里喝酒的情况。”宇文霄双手合十，神色淡淡地道。
掌柜的不疑有他，麻溜地讲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儿：
“郑当家的提前三天订了我的桌子，说是过了酉时要跟宋达在店里喝酒，我便应了。他们两个人之前打架的事儿……大家都知道，那天我怕这俩人惹事儿砸我的店，那我多冤哪！所以他俩吃饭的时候，我偷偷盯了他们好半天呢！”
谁知人俩跟没事儿人似得，把酒言欢、吃喝畅快，掌柜的就觉得自己纯属瞎操心。
云漪听到一半，趁着掌柜的没注意钻进了后厨。
大厨子白胖白胖的，一看就是做江浙菜的行家。
云漪同大厨子套了会儿近乎，就好奇地问起了那天郑当家的和宋达在这吃饭的事儿。
大厨子也知道两人的恩怨，叹息着讲了几句：“……柳氏也是个命苦的，摊上郑当家的那个粗人，一言不合就爱动手！哎，偏偏还喜欢上宋达那个不解风情的，天天给他熬药有什么用？”
“柳氏天天给宋达熬药？”云漪闻言一怔，忙不迭打断了大厨子。
大厨子突然惊觉说漏了嘴，讪笑一声：“人家痴心一片，我这……”
“大师傅，事关人命，你可要认真说、说仔细点。”
云漪拿出平疑狱衙门的令牌，沉声道：“柳氏究竟什么时候来的、煎了几次药，宋达死的那天她有没有煎药？”
大厨子一看到衙门的令牌，脸色就是一变，收敛了方才八卦的不正经，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柳氏借用厨房有七八次，最后一次就是宋达死的那天晚上……”
柳氏来借用厨房的时候，都是宋达在酒楼里吃饭的时候。她借口给宋达煎药偿还人情，用完厨房之后还会把药渣倒掉，并且回回都偷偷给大厨子一点赏银。
故而这件事情就被偷偷隐瞒了下来，连掌柜的都不知道。
酒楼晚上客人最多、忙得焦头烂额，那晚也是如此。柳氏煎完药就端着碗走了，大厨子也没当回事儿。
“药渣倒哪儿了？”
“小人不知道啊，每次都是柳氏自己解决的！”大厨子一脸无辜，他也没想到借厨房还借出事端来了！
云漪问了柳氏是从哪出去的，便和付小宝沿着柳氏可能离开的路线分头去找药渣。
药渣没找到，云漪碰上一个肚子疼的拾荒之人，他把自己藏在草堆里打滚儿，疼得脸色发白。
云漪乍一走过去，被那呻吟声吓了一跳。
“喂，喂你怎么样？”
那拾荒的浑身脏兮兮的，又疼得说不出话，指着自己的肚子。
云漪为拾荒的男子诊了脉，他是误食了有毒的麻沸菇发作了急性肠胃的炎症，必须得赶紧用药。
“小宝，小宝！”云漪咬了咬牙，起身去找付小宝。
包袱在小丫鬟身上，要治病开药，得有东西才行。
云漪开方子，付小宝去抓药，她为拾荒的男子施针排毒放血。
主仆二人忙活了好一阵儿，才算是把拾荒者的急症给压了下去，又用酒楼的厨房熬药给他服了，这才算是捡回男子一条小命。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拾荒的男子就要跪在地上磕头，他没有
“以后不要随便在街上捡东西吃了。”
云漪接过付小宝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她笑问：“能告诉我你之前吃的药渣，是在哪儿找到的么？”
第265章 柳氏喝药
宇文霄在前门等了半天都没见云漪出来，再看到云漪主仆二人，她们竟然是从旁边的街过来的。
“你们做什么去了？”
“找证据去了。”
云漪颠了颠手中的牛皮纸，里面放满了已经发霉长毛的药渣，不影响云漪辨认出里面最重要的一味药：麻沸菇。
“铁证如山，提审柳氏。”
宇文霄薄唇微扬：“做得好。”
……
提审郑当家的和柳氏的时辰，是刚过子时。
周庄的百姓并没有因为深夜提审而放弃围观，不少人都在衙门大门口探头探脑。
孙氏和啾啾也搀扶着宋老太太来听审了。
在大牢里睡得正香的郑当家和被拽出被窝的柳氏碰面后，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些许迷茫之色。
郑当家的给媳妇儿使了个眼色，柳氏唯唯诺诺地低下头，怎么看怎么像个受气包。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啪”地一记惊堂木，知县朗声怒喝，吓得郑当家的和柳氏赶紧跪下了。
自报家门之后，郑当家的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皮，便瞧见了之前提审过他的那位残疾世子爷就坐在一侧，世子爷身后还站着一个模样清丽漂亮的小姑娘。
这帮子当官儿的，可真享福。
郑当家的眼底划过一抹羡慕，便听惊堂木又是一响：“你二人合谋杀害宋达一事证据确凿，你们还不从实招来？”
知县冰冷威严的声音如同一记冷水，兜头浇下来。
“小人冤枉！”
“民妇冤枉！”
“死鸭子嘴硬！”都说证据确凿了，还垂死挣扎！
知县给旁边的县丞递了个眼神，县丞就将药渣往柳氏面前一倒：“柳氏，这可是你给宋达煎的药渣？”
“是……是吧。”柳氏讪讪地道：“药渣都差不多，民妇也分不清楚。”
“怎么会分不清呢。”旁听的云漪突然开口，指着地上都长霉了的药渣低声道：“这可是你特意为宋达加了料的药啊！”
里面的麻沸菇比正常药量整整多出好几倍！
不怪宋达只喝了一杯白酒就引得毒发身亡了！
“什、什么？”柳氏浑身一颤，咬紧牙关抵死不认：“姑娘所言，民妇实在不懂。”
“你给宋达煎过几次药？”
“七、七八回吧。”柳氏一听云漪反问，心里反而踏实了。
她在家中煎的药都没问题，就算找到药渣也不怕。至于酒楼的药渣，都不知被拾荒的清扫过多少回了，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柳氏鸡贼得很，她没把药渣倒在酒楼后门附近，而是寻了两侧民宅不起眼的石头缝隙将药渣倒掉，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若不是有拾荒的误食了那些药渣中毒被云漪所救，只怕她也想不到被藏在石头缝里的中药渣。
云漪云漪突然莞尔一笑，灿然夺目的笑容美得惊艳，连郑当家的都看得愣住了。
宇文霄：“……”
你诱供就诱供，突然笑什么笑？！
还笑得那么勾人好看！
他生气了，他有小情绪了。
“不记得没关系，我已经按照找来的药渣‘专门’给你熬制了一副一模一样的。你不是说药里没毒吗？只要你喝下七八碗，再来一口神仙酒……”
云漪眼底精光灼灼、唇瓣笑意深长：“就知道宋达是不是你害死的了。”
说着，一个差役就端托盘上来了，上面满满当当放了七八碗黑乎乎的中药。
柳氏吓得抖成了筛子，她不住地往后，可那些差役哪里会放过柳氏？
“我不喝！我不喝我不喝！当家的救救我……呜呜呜……”
郑当家的怕啊！
他躲得远远的，生怕跪得近了那些有毒的药溅到自己身上！
第266章 撕开口子
“我不喝！呕！我不要喝！”柳氏一边挣扎一边来回拱，想要把汤药撒掉，又想从嗓子眼儿里把刚才喝下的药吐出来。
她又惊又怕，尖叫着骂云漪：“你这个毒妇！我都说了不是我！你竟然给我喂毒！”
“咦？”云漪眨眨眼，无辜地道：“你怎么知道这药里有毒。你不是按照孙氏给的药方抓的药吗？”
柳氏一噎。
云漪当然没有真的给柳氏喂什么毒，喂给她的就是普通的中药汤，清热祛火的。
“谁人能比得上你毒？”
宇文霄怒拍扶手，冷声喝道：“宋达好心救你、多次劝你，孙氏信任你让你为宋达煎药。你呢？爱而不得就要毒死自己的恩人，简直狼心狗肺！”
“哈哈哈哈……我呸！他们一家子都是伪善之人！什么信任我救赎我！他宋达就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葬送在火坑里！”
柳氏怒而起身，指着他们这些人道：“这个庄子里的每个人，天天看着我被这个畜生打，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他们劝我认命、告诉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服！我不愿意！”
柳氏一把捞起自己的衣服袖子、裙带子，里面露出无数青青紫紫、新新旧旧的伤痕。
“这些都是郑当家的干的！他关起门来打我，我逃出去他追着也要打我！凭什么？就凭我是个女人，就凭我打不过他？！”
宇文霄立刻偏过脸去不看柳氏，拳头却悄然紧握。
郑当家的这个人渣！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
云漪一眨不眨地望着柳氏身上的伤口，眼底皆是不忍。
郑当家的……真不是个东西！
知府和县丞臊得满脸通红，一旁的师爷赶紧摆手道：“你，你……公堂之上，你把衣裳穿好，穿好！”
郑当家的脸色憋得铁青，“你这个贱妇！丢人现眼！”
“你打人的不嫌丢人，我有什么可丢人的？！”
柳氏笑得痴痴，眼底皆是怨怼：“终于有一天，宋达出现了。他挡在我的面前，告诉这个畜生不要再打我。他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
沉浸在回忆里的柳氏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眼底都是对盖世英雄的憧憬，可慢慢地、慢慢地，那双眼逐渐变得血红。
“可他却不愿娶我！那何必从一开始就给我希望？！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们两个人早就认识了，还一起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闭嘴！”郑当家的终于跪不住了，他猛然站起身来就想对柳氏动手。
柳氏一惊，身子本能地颤了颤。
“你敢！”宇文霄眉目如刀，扬声警告：“公堂之上你敢动一下试试！”
知县大人后知后觉地拍了一记惊堂木：“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动手？！”
“我偏不闭嘴！”
今天就是死，柳氏也要拖郑当家的一起下地狱！
柳氏仿佛把这辈子的胆量都用尽了，她尖叫着道：“你和宋达串通一气，一个偷官家的盐、一个把官家的盐卖给私运，黑心钱可没少挣哪！你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宋达？”
知府大人听得脑壳突突地跳，怎么好好的杀人案，又跳到私运贪腐上去了？
乖乖，这是要倒大霉的节奏啊！
宇文霄眸光幽深，望着状若疯癫的柳氏，知道今儿这趟提审，夫妻二人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你就是什么好东西？红杏出墙的贱妇！老子只恨当时没打死你！”
郑当家的攥紧了拳头，眼底满是恨意。他忙不迭站起来反咬柳氏：
“大人！这一切都是柳氏安排的！她说我只要跟宋达和好，就踏踏实实跟我一起过日子，我听信了她的鬼话，才叫宋达去喝酒的！可我根本不知道下毒一事，小人都是被这个毒妇利用了啊！”
“无耻！”别说云漪，一旁的付小宝都忍不住了，忍不住唾了郑当家的一口！
“郑柄你这个王八蛋！明明是你说要跟我一起杀了宋达让我下药的！我怎么可能知道麻沸菇……”
柳氏刚一说完就愣了。
郑当家的也忍不住呆在当场。
完了，全完了。
第267章 自强不息
宋达的药方里有一味重要的中药叫麻沸菇，此药性烈、具有毒性，治疗宋达的急症非常有效，但药量必须把握好、且服药期间不可饮酒。
柳氏因宋达拒绝了她的爱慕、怀恨在心，想要毒死宋达。柳氏的心思同嫉妒宋达、又害怕宋达告发自己干私运赚黑钱的郑当家一拍即合。
夫妻二人合谋弄死宋达，又不想被怀疑，便上演了一出“宋达赴约喝酒意外死亡”的戏码。
柳氏少次多量下毒，趁着时机差不多了，让郑当家的借口要和好请他喝酒。
若是没毒发，柳氏就再补一碗药汤送宋达归西。
他们没想到的是，孙氏和宋老夫人压根不信宋达会“意外”喝死，郑当家的首当其冲变成了嫌犯。
庸碌无能的知县架不住宋老太太和孙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本想架着郑当家的就这般判了。
郑当家的哪里甘心被判罪，夫妻二人自作聪明上告到平疑狱衙门，反而让云漪和宇文霄找到了所有真相，还扯出了郑当家的赚私运黑钱的事儿。
此刻“麻沸菇”的药称一出来，蓄谋杀害宋达的罪名，二人都跑不了。
“你们……你们两个畜生啊！我家阿达好好一个人，就被你们两个疯子给害了性命去！早知道你们两个是扫把星，就是打死柳氏也不该插手！”
宋老太太气得直流泪，颤抖的手不住地用拐杖敲击地面。
孙氏捂着脸不住地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我若不给你那药方子，也没这些事儿了。”
“你们还我爹爹！”啾啾一股脑从差役的棍子下面钻进了大堂，对着柳氏和郑当家的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柳氏被啾啾踹得左右摇晃，弱柳扶风一般的腰肢不住地摆动着，一如她始终被人摆布的悲惨命运。
“呵呵，呵呵……我赔你爹爹，谁赔我的一生呢？”柳氏喃喃自问。
“你本可以不杀人的。”
久未开口的云漪轻声说道：“你摊上了郑当家的这个无耻之徒、日子过得悲苦，是很让人同情。可你一开始就是冲着过上好日子才嫁给郑当家的吧？郑当家的打你，你又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救你的人身上。宋达不能如你所愿，你便毒杀了他。草菅人命、自私自利，这一点上，你跟郑当家的如出一辙。”
柳氏怔怔地抬起头，一脸迷茫地望着素裳锦衣的漂亮少女，她突然嗤笑一声：“你们出身富贵，哪里懂得我们老百姓的凄苦？”
“你说得不错。”
云漪认真点头：“我是出身极好。但我是学医之人，十二岁前得背下百本医书，还经常用自己的身子练针试毒，晕厥中毒都是常有的事儿。三伏数九上山采药，冬寒夏暑看诊一日不落。这些苦你吃过吗？”
说完了自己，云漪又指了指宇文霄：“世子爷是出身尊贵，但他后来生病残了，出入都得倚靠轮椅。身为京城大理寺正，也要为了你们‘普通百姓’的案子日夜兼程来江南破案。马车颠簸，我每天连两个时辰都睡不够，你说世子爷能睡多久？”
双腿残疾之人坐马车，只会比普通人更难熬。
“你抬头看看你身边的这些人，他们哪个活得容易？”
失去了丈夫的孙氏、没了爹爹的啾啾，还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宋老太太；勤恳卖糖糕的婶子；每天做饭的大厨子；靠捡垃圾为生的拾荒男子……
谁不是在为了活下去奔波着？
“可他们……也没谋划着杀人哪！”
第268章 主谋郑当家
柳氏呆怔怔地望着云漪泪流满面：“是啊，是啊……”
她为什么就杀人了呢？
“是他！是郑柄这个王八蛋！他利用了我！”柳氏哭得更大声了，将郑当家的是如何利用她对宋达的情谊、又是如何引诱她对宋达动手的，全都说了。
“世子爷！大人！动手的都是这个贱妇，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郑当家的将无耻发挥到极致，他忙不迭道：“谁动手杀人谁才是凶犯，对吧？”
“呵，你早就算计好的吧？！”宇文霄冷冷地道：“教唆柳氏动手，再在大堂提审的时候把罪责都推到柳氏身上。”
算盘打得不错，可惜教唆杀人的郑当家的才是主谋！
郑当家的还想狡辩，被知府下令打了几棍子就全都招了。
连在私运上捞黑钱的事儿也没隐瞒。
多可笑。
一个常年打媳妇的人、一个连自己兄弟都能谋害的人，竟然最受不得疼。
柳氏毒杀宋达，死罪免不了。郑当家的，哦不，郑柄密谋柳氏杀害宋达，又有贪墨私运之罪在身，死罪也跑不了。
宋达案真相大白，宋家人哭成一团，对着宇文霄和云漪拜了又拜。老百姓更是高呼“世子爷英明、知府大人英明！”
知府大人这辈子都没享受过被老百姓“高呼”英明的时刻，得意地胡子都快翘到了天上。
县丞大人满足地叹了口气，“原来真相大白是这样的感觉。”
成就感满满哪！
即使过了子时的夜深时刻，对整个周庄来说，今夜都是个不眠夜。
周庄上空的阴云散去了，露出了皎洁无暇的月光，印照在每个人脸上。
老百姓们仰起头来望着月光，似乎又瞧见了宋达熟悉的身影。宋达的在天之灵，能安息了。
衙门众人散去，柳氏和郑柄被押入大牢。
宇文霄和云漪一行向知府大人告辞。
知府大人热情挽留，说明日晌午一定要请宇文霄一行吃饭，吃完送行宴，他们才能离开周庄。
宇文霄推脱不过，只能应下。
回去的路上，云漪的神色有些怅然。
她既为无辜受死的宋达惋惜，又替柳氏不值。
“郑柄真是个大渣男！银子让他赚了，媳妇儿被他打了，连人都让柳氏替他杀了。合着里外里他都不亏啊！柳氏和宋达认识郑柄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付小宝那个气啊，一边走一边叉腰骂人：“这个混账临死都不知道悔改，判处斩首都便宜他了！合该千刀万剐！”
小宝鼓着腮帮子，两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是啊……要是柳氏嫁的人不是郑柄，兴许也不会落得这般悲惨下场。”云漪颇有些唏嘘。
“柳氏被郑柄打得好惨……”要换做云漪，呵，不把那动手的渣男戳成筛子，她就倒立洗头！
宇文霄身后传来一股莫名的凉意，他讪讪地侧过头，就看到佳人眯着眼睛，俨然已经在心底把郑柄给削了。
“别气了。”宇文霄握住小姑娘的手，温软白皙的指尖残留着些许凉意，二人的温度瞬间温暖了彼此。
云漪心头一跳，任由宇文霄牵着，她大胆地反握回去，两只手换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郑柄和柳氏，都会受到刑律的制裁。”宇文霄抿了抿唇，“这一次，你做得极好。”
先是找到了大厨子这个人证，又寻到了关键的物证药渣，撬开了柳氏的嘴，撕开整个案子的缺口。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世子爷的情报也顶了大用的。”
云漪轻轻敲了敲下巴，小声道：“花间影还欠我好几个条件呢，我可得把条件提在刀刃上。”
没想到花间影的情报组织辣么好使啊！！！
云漪一脸谋算着敲竹杠的模样太可爱了，惹得宇文霄低笑不止。
第269章 干饭的仪式感
“回京后，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到了客栈门口，宇文霄突然停下郑重地道：“你准备好了吗？”
他已经决定了，要将调查十年前废太子案的一切秘密，都跟心上人摊牌。
是去是留，云漪自己选。
“为什么要准备？”云漪眨眨眼，完全没理解分享情报还需要有心理准备的。
“难道不是见招拆招吗？”
宇文霄闻言一怔，随即无奈微笑，倒是他想多了。
“是，见招拆招。”理应如此。
“那……我先回去睡了？”云漪指了指门口。
“去吧。”宇文霄迟疑了下，点点头。
既然说了回去再讲，今夜就让小女人好好休息吧。
“早些歇息啊世子爷。”云漪微微浅笑，拉着付小宝率先进了客栈。
宇文霄望着云漪上楼后，这才对梅英道：“咱们也回房吧。”
梅英：“……”
合着在客栈门口聊了半天，主子爷还是要回房的啊？！
他还以为要出去办事儿呢。
宇文霄主仆在屋里安置了，屋中烛光熄灭，房内一片漆黑。
片刻后，一个劲装男子从房檐上落了地，悄然停在床边，伸出手将帷帐掀起来。正当男子准备戳宇文霄的脸时，装睡的宇文霄睁开眼，盯着近在咫尺的手指头。
“干什么？”
花间影讪讪地收回指头，“戳戳你。”
看看会不会漏气。
“什么恶趣味？”宇文霄没好气地坐直了身子，倚靠在床头问道：“你那天有半截话没说，是不是关于盐运的？”
“昂。”说到正事儿，花间影就不嬉皮笑脸了。
“我猜测‘子时一刻’的死亡是个巧合，但找凶手不是巧合。”
花间影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推论：幕后黑手搜集这些有杀人动机的凶犯，约好了在子时一刻收割性命，让这些毫无关联的案子像是被串起来一样，对大理寺、刑部，甚至是京城形成一种威吓。
“简直可笑！”宇文霄低喝一声：“他想威吓我们？痴人说梦！”
“哎呀你别激动，我这不是猜的嘛！”
花间影摊了摊手：“又没啥证据。你们案子破得顺利，真相跟京城属实没啥关系啊。除了盐务。”
“有盐务这个关系就够了。”
宇文霄目光幽深，眉间朱砂在月光下越发妖冶清晰：“有人故意把案子往太子身上引，那我们就不妨跟上去看看，到底太子的身上有什么秘密。”
揉了揉发疼的脑壳，花间影无奈地道：“跟你们京城人玩太费脑子了，我要走了。”
该做的都做了，花间影得先赶回老巢歇歇。
“多谢师父。”宇文霄郑重道谢。
郑当家的那点黑账阴私，没有花间影也挖不出来。
花间影冲宇文霄挥挥手，从窗边跃下，没了踪影。
宇文霄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床帐发呆。脑海里思绪纷杂，乱得很……
第二天，云漪难得地梳了一个女儿家的如意髻，侧面簪花步摇随着行走轻轻摆动，一袭品竹色的缕金挑线纱裙摇曳生姿，时不时地从裙摆间露出俏皮的云丝绣鞋。
云漪冲着门边等待的宇文霄微微一笑，樱唇扬起浅浅的涟漪，如同坠在宇文霄的心湖，美得他呼吸一窒。
“世子爷，早。”
身后付小宝扎着可爱的双髻，一笑小包子脸就鼓鼓的，“世子爷早，梅护卫早。”
“你今日……怎么穿得这样好看。”宇文霄轻咳一声，想让自己挪开眼，可是眼睛不听使唤，一直粘在云漪身上。
“干饭啊，不穿漂亮点怎么行！”云漪说得理所当然。
这三四天忙着验尸判案，觉睡不好、饭也没吃上几顿，现在要宰知府大人这只肥羊，云漪不穿好看点就没有干饭的仪式感了啊！
宇文霄：“……”
你穿得接地气一点儿不好吗？
劲装也是可以的。
第270章 周庄盛景
一行人徒步来到周庄最有名的小酒楼。
“一直知晓云仵作姿色非凡，今日一换装当真是，当真是让人挪不开眼哪！”
知府大人和县丞乍一看到款款行来的主仆四人，云漪清丽夺目的装扮和一旁俏丽可人的小丫鬟，着实吸人眼球；一旁清俊如竹、玉树兰芝的世子爷饶是坐着轮椅清贵风姿都不减半分。
宇文霄偶尔用轮椅格挡路人、照顾云漪的小细节，被县丞那个马屁精看在了眼中，不住地吹嘘。
没了公差在身，大家再一听县丞大人那殷勤的彩虹屁，倒是少了几分谄媚、多了几分趣味。
“县丞大人，您嘴巴上是不是抹了蜜呀！讲话太甜腻了！”付小宝笑嘻嘻地打趣，惹得众人哄笑。
县丞不好意思地拢住袖子，收敛了几分。
小酒楼在民宅的深处，从曲水流觞的潺潺溪水蜿蜒而上，来到阁楼上，能从二层敞开的云亭中俯瞰周庄的炊烟袅袅。
楼梯不好上，宇文霄被梅英抬了上去。坐在亭边眺望周庄，倒觉得这趟辛苦上来很值得。
“江淮菜系主要以肉类为主，口感清甜。世子爷和云姑娘初来乍到忙着破案，还没能好好品尝一番，我们特意让厨子做了几道招牌菜！”
知府大人笑着一一介绍菜肴蕴含的当地传说、烹饪手法，解说起来很有当地老饕的能耐。
付小宝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掏出小本本记下来。万一回京城小姐想吃了，付小宝也好一展身手。
县丞大人见状忍笑不已，“小宝姑娘此番是白费功夫，就算是一样的食材、一样的做法，菜肴的味道南北也断然不同的。你可知为何？”
付小宝歪歪头，看看世子爷，又瞧瞧狡黠眨眼的小姐，她立刻道：
“因为水不同吧！跟‘南橘北枳’同理，南北的水系各自汇聚、水的味道也有天壤之别，做出来的饭菜……自然就是不同滋味了，可对？”
“哈哈，小宝姑娘聪明！下官敬你！”知府大人心下感慨，瞅瞅，瞅瞅！京城来的就是不一样！仵作身边的小丫鬟都比他的县丞有文化！
“知府大人谬赞了，我这个丫鬟啊，就在‘吃’上最精通。”云漪笑着举杯，杯中盛着清甜的果子酒，十分可口。
“这几日辛苦知府大人和县丞大人，多谢款待。”
宇文霄亦举杯：“多谢款待。”
“不敢当不敢当！世子爷一行顺利破案，已然为我们解了燃眉之急了！否则案子出了错漏，下官的乌纱帽不保啊！来来来，咱们共同举杯！”
知府大人提议共同畅饮，宇文霄优雅饮酒，他举手投足之间贵气逼人，饮酒之态都像一幅画，云漪吮了一口酒，眼睛就去偷瞄世子爷了。
怎么会有人饮酒用膳也这么好看？
宇文霄蓦然捕捉到云漪偷笑的眉眼。发现了小女人偷看自己，他忍俊不禁，眉间朱砂痣都泛起欣喜的晕光。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也到了该告辞的时候。
宇文霄和云漪已然收拾好了行礼，用完这顿饭，他们就该回京了。
知县和县丞大人面露不舍，又是一番挽留话别，这才目送着宇文霄一行的马车驶离了周庄。
云漪掀开帘子，望着渐行渐远的美丽周庄，心头油然生出几分不舍。
“怎么，舍不得走了？”宇文霄似笑非笑地提议道：“咱们可以再多留几日。”
云漪默默放下帘子，笑着摇摇头：“不了，京城事忙。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周庄盛景，她不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