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只值百两
“圣旨到！”
平疑狱衙门内，宣旨公公来了以后发现院内空空荡荡，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宣旨公公讪讪地抬头瞟了一眼天色，还没到下衙的时辰呢吧？
“何人圣旨？”
偏屋书房内，仍留守在衙门的宇文世子推着轮椅停在门槛儿处，梅英连椅子带人举着自家主子爷出来，把人推到宣旨公公面前。
“世子爷万安，”宣旨公公恭敬地打了个千儿：“皇上听说宋太傅之子平冤昭雪，龙颜大悦，特意命杂家为衙门封赏哪！”
“卷宗还没送呈。”宇文霄皱眉，还有猴急猴急封赏这种操作呢？
不知皇上看到案情真相，还有没有心情正式封赏平疑狱衙门了。
“皇上高兴嘛！等皇上看过卷宗惩治凶徒之后，必定还会对衙门有所封赏的！”说着，宣旨公公便重复了皇上口谕，留下赏赐：纹银百两。
宇文霄：“……”
合着宋太傅的金疙瘩儿子才值这么点钱。
“平疑狱衙门众人谢皇上赏赐。”宇文霄行礼不便，在轮椅上低头颔首便作罢了。
宣旨公公跑来宣旨一趟非常没有成就感，还是得了宇文霄的一点碎银赏赐，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送走了宣旨太监，宇文霄推着轮椅回到自己的书房，桌边放着看了大半的卷宗，是梅英找到的情报。
“庄家的案子，都在这了？”等全看完了，宇文霄追问一句。
梅英恭敬点头。
他们找到的就只有这些。
宇文霄又翻了一遍。
庄良和庄实兄弟，确实跟前太医庄羽有些关系。
“庄太医的祖籍，竟然就是庄氏兄弟的村子。”
清冷的朱唇微抿，骨节分明的手掌缓缓握紧。
他就说，这世上哪来的巧合。
分明都是蓄谋已久。
想不到，云漪之前诱供庄实说庄氏兄弟乃是被人设计屠村又收归己用……竟然误打误撞说对了。
梅英闻言也忍不住抬头瞟了一眼桌上的卷宗。
“太医庄羽”可是我朝的禁忌啊，那牵涉到十年前的废太子一案。
宇文霄阴沉着脸，继续翻阅卷宗……
鸿月楼。
云漪和付小宝望着满满一桌子菜，都看直了眼睛。
“小、小姐，这一顿怕是你的月银都要用完了吧？”饭桶小宝双眼冒星星，激动地道。
“……好像下个月的也没了。”云漪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小二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云姑娘、小宝姑娘，你们放心用！这顿啊，世子爷请了！”
“他为啥请？”云漪一听懵了，世子爷怎么知道她和小宝要来鸿月楼大快朵颐。
“哈哈，世子爷说了，云姑娘破案了肯定要带着小宝姑娘大吃大喝，特意存了一张百两银票……还能再吃两顿！”小二哥笑嘻嘻地使眼色，甩着抹布先告退了。
云漪：“……”
我把你当上峰大人，你把我和小宝当饭桶？！云漪错了，当饭桶真的没什么不好。
这一顿饭吃得过于满足，连小宝这个大胃王都打饱嗝了。
告别了店家，主仆二人回到小院儿。
将屋子打扫了，付小宝在门上挂了一个“明日正常义诊”的匾额，笑嘻嘻地道：“啊，还是在家舒服。”
昨儿趴在桌子上睡觉，付小宝的都快睡散架啦！
云漪笑着道：“那是当然。对了，你去帮我看看，养真话盅的草药还有没有？”上次最后一个浪费在庄实身上了，云漪一个真话盅都没了。
“哎，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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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谈恋爱，真可怕
云漪托腮望着黄昏将至，好看的云霞都被太阳染成了橘黄色，像是秋收金灿灿的橘子……
酸甜可口，一如想到世子爷时心情古怪的起伏。
云漪眨眨眼，抬手给自己把脉，又捂着心口，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吧？”
才刚分开，她就开始想世子爷了？
那个傲娇货，今天怕她离牢门太近不安全还故意拉她坐腿了。
坐完了又凶她。
哼，有什么好想的。
“小姐，草药还有，咱们做吗？”
正当云漪思绪越飘越远，突然被小宝一嗓子拉回了现实。
她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做。”
现在就做。
……
忙活了一夜的宇文霄抬起头，天都亮了。
他看了一眼身上皱巴巴的衣裳，心情不佳地回了一趟府邸。
泡澡的时候，宇文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跟佳人偷取卷宗的浪漫事迹，忍不住嘴角上扬。
守在一侧的梅英：“……”
世子爷，你在浴桶里的表情有点猥琐。
“我该让云漪搬到宇文府来小住几日。”宇文霄突然道：“史子航的背后是柳舒明，他十有八九会被判秋后问斩。可柳舒明还在。”
万一柳舒明找人刺杀云漪怎么办？
她高超的验尸技术必将成为这一系列案件幕后之人的眼中钉。
梅英：“……”
您也没少找人盯着云姑娘主仆的院子啊！他的暗卫都快变成替世子爷追妻的专属护卫队了。
谈恋爱真可怕。
会使人变蠢。
宇文霄的注意力不断跑偏，索性草草结束沐浴，换上新衣裳就往衙门跑。
梅英再度：“……”
谈恋爱真可怕，不仅会让人变蠢，还会让人焦躁不安。
“你去看看云姑娘在干嘛，叫她过来。”
梅英揣着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明明就是想人家了，还不承认。
他没有听命去做，而是先来到世子爷桌边将摆放好的卷宗一把子全部都弄乱，然后随便祸祸完了扒拉一下摆在桌上，确认看起来很乱没归置过的样子，这才满意地去叫云姑娘了。
宇文霄神色古怪地将怀里的两份卷宗放在桌上。
“梅英这厮……也太会了吧。”
片刻后，一张清丽漂亮的小脸儿从门缝里探进来，她的脑袋下面还多了一张包子脸的付小宝。
“躲着作甚？进来。”宇文霄没好气地道。
这个霍乱人心的小姑娘！
云漪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凶，她眨巴眨巴眼睛，默默地挪进来，“世子爷找我有事儿？”
付小宝学着自家小姐的样子挪进来，乖巧地站在门边，不再往前凑了。
“……你忙不忙？”
宇文霄半天都没把“这几日入住世子府”的话憋出口，他略傲娇地侧过脸，淡淡地道：“这里的卷宗帮本世子整理一下。”
“哦。”云漪还寻思着有什么活不能到大屋去干，非要把她了叫来，搞了半天就是整理一下卷宗。
“梅护卫不认字吗？”
梅英忙不迭摇头，如果可以，他想把脑袋都摇掉来诚恳表达自己“不、认、字”。
“好吧。”云漪探了一眼斜睨着她的宇文世子，乖巧地坐到下面。
梅英将一沓一沓的卷宗放在小姑娘跟前，讨好一笑。
幸好云姑娘不知道这些卷宗是梅英去找她之前特意翻乱的。
云漪认命地低头开始整理卷宗，一双清亮的眸子专注认真。
梅英的目光和自家主子相触，明晃晃地写着“属下为了帮爷撩妹失去良多”的幽怨。
又装哑巴，又装没文化。
做贴身护卫的门槛儿也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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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憋坏宋金成
宇文霄装作没看到，默默地注视着专注整理卷宗的小姑娘，方才还烦躁的心蓦然静下来。
他重新翻阅这几次的案子，整理思路。
云漪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可她一直没想到。
云漪和宇文霄各干各的，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的呼吸声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窗外的蝉鸣飘进来，真是个惬意的清晨。
云漪的眸光时不时地看看窗外。
大约过了半刻钟，沉浸在案件中的宇文霄被一阵肚子的“咕咕”声给打断了。
他抬起冷凌的清眸，目光静静地落在云漪身上，云漪无辜地摊摊手：“不是我。”
“是奴婢。”
付小宝讪讪地举起手：“奴婢要按时用膳，不然……”
不然肚子就会像刚才那样，响如雷鸣。
站在宇文霄身侧的梅英握拳挡在嘴边，忍笑不已。
怎么会有这么搞笑的丫鬟。
“本世子也没用膳。”宇文霄恍然，他看向梅英。
梅英了然，留下屋子里这对儿互相思念的新手菜鸡互啄，拉着付小宝出去买吃食。
“哎，梅护卫，你拉我干啥？我要跟着我家小姐呢……”
梅英不由分说地将小姑娘给提溜走了。
付小宝一脸不解，架不住人家力气大，她只能鼓着腮帮子被拽到了街上。
将小姑娘放在街边，梅英眯着眼睛笑，朝着大街上一指。
“你的意思……是让我随便挑吗？”不愧是吃货，只要与吃有关的一切，付小宝都跟有心灵感应似得。
梅英用力点头。
“你付钱……哦不，世子付钱？”
梅英更用力点头。
必须他付。
“包在我身上！”付小宝用力拍了拍胸口，这次换她主动拽住了梅护卫的袖子，二人在长长的街巷里来回穿梭，付小宝可爱的包子脸绽放着灿烂的笑容，那是对美食最虔诚的信仰。
不知怎的，梅英突然有些嫉妒这些吃食。
怎么付姑娘就没用这种闪闪发光的眼神看过自己呢？
叹息。
屋中只剩下了云漪和宇文霄二人，安静得诡异，只剩下云漪整理卷宗的声音。
云漪整理到一半，看到卷宗上写着“宋”字，突然轻呼一声：“糟了，咱们还没去放宋金成！”
那倒霉孩子怕是还在写生平错过、祈求神明保佑呢吧？！
宇文霄一怔，忍笑出声：“我也忘了。”
怎么的，宋家也不来接人吗？
明明案子破获的消息都放出去了。
“你去找两个差役来抬本世子，咱们去地牢看看。”
“好。”云漪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云漪和宇文霄不是第一个到地牢的。
梁大人和李正直已经先到了。
二人手里端详着厚厚的一沓纸，神色各异。
而地牢里的宋金成还跪在地上不住地碎碎念，似乎是在反省自己的罪过。
云漪见状好奇地凑了个脑袋过去，梁大人忍笑将手里的纸都递给她，还狡黠地冲云漪眨了眨眼。
李正直见宇文霄来了，因为憋笑一直抖动的胖脸实在别扭，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也递给了宇文霄。
不行了，他得到旁边去笑会儿。
云漪低头一看，险些破功没忍住。
宋金成这个憨批是真的好忽悠啊！
他不仅写了打记事起做过的所有坏事，还有什么跟史子航去了哪里、如何忽悠了楚天，小时候在父母的床上撒尿、偷偷地抢走了鸟食儿；把狗屎放进了宋太傅喜欢的小丫鬟房间等等，鸡毛蒜皮，一件没落，生怕写得少了心不诚则不灵。
云漪诧异地抬起头，望着还在不住碎碎念的宋金成。
这个憨批，打小儿就憋坏啊，怪不得长大了会被史子航那个心计男怪带着逛青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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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山雨欲来
“云仵作！”
宋金成看到云漪后，仿佛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股脑扑到了牢门上：“你可算来了！”
他那副“我等你好久”的样子太殷勤了，宇文霄如刀子一般的眼神立刻凌厉地扫了过去。
狗东西，你从小到大的“罪证”还在本世子手里捏着呢，要不要对我的小仵作这么殷勤？！
宋金成这个憨憨浑然没注意到某世子不爽的小眼神，激动地说道：“我全部都按照云仵作的话做了！你说老天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真诚，终于能放我出来了？”
梁大人：“……”
李正直：“……”
合着我们衙门数人为你的狗头疲于奔命，没沾着一点儿功劳？！
“嗯，肯定是的。宋公子的冤情感动了天地，终于让我们发现了线索，还你清白。”
云漪一本正经地忽悠人，那小表情别提多虔诚了。
宋金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太好了，太好了，云仵作你救人一命啊！”
看穿一切的李正直：“……你脑子莫不是有点问题。”
“李怼怼”大人言语太过耿直，惹得宇文霄和梁大人在旁边直接笑出了声。
就在这个时候，宋太傅进来了。
三朝阁老、当今帝师太子太傅，已到知天命高龄的宋太傅目光灼灼、行走如风，那独有的风骨让拿着拐杖的老人都脊背笔直。
宋太傅走近的时候仿佛带着一股读书人的圣洁之光，照亮了污秽血染的地牢。
“见过宋太傅。”
众人皆恭敬行礼，对宋太傅十分尊崇。
云漪便也客气地屈膝行礼，一张小脸儿都是对老人家的好奇。
宋太傅也客气地回了礼，眼神忍不住打量着云漪：“姑娘便是云仵作吧？”
“太傅大人安好。”云漪乖巧地又行了一礼。
“英雄出少年，我儿之事多亏平疑狱衙门鼎力调查才能得还清白，梁大人……御下有方啊！”
宋太傅长得就风骨清正，此刻说着圆滑的客气话，也让人觉得他这是出自真心而不是奉承。
额，反正云漪从没遇见过这样通身正气的人。
怎么形容呢，就觉得宋太傅这般人就不该生出宋金成这么混不吝的儿子来。
物极必反吧？物极必反！
“还受害人清白，本就是仵作该做的，当不得谢。”梁大人笑了笑，拱手道：“宋太傅亲自接犬子出狱，当真是拳拳爱子之心哪……”
“云仵作手里的是什么？”
云漪对宋太傅颇有些好奇，有意思的是，宋太傅也对云仵作很好奇。
小姑娘莞尔一笑，在宋金成惊恐的小眼神下，自然地将手里的“罪状”纸递给了宋太傅：“宋公子逢遭大难之后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不，我们破案的时候，他也没闲着，将自己从小到大做过的错事都写出来了，以表改过诚意！”
天啊，简直狡黠如狐！
宇文霄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儿了，低着头抵住额头，胸口一个劲儿地震啊震。
梁大人和李正直也懵了。
小姑娘也太敢了吧？！
“这还是……”别看了吧？
梁大人话音没落，宋太傅“哦”了一声，欣慰地瞟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儿子，“老夫看看。”
不知怎么的，宋金成感受到了一股比砍头还可怕的气息。
好像……要大难临头了。
李正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山雨欲来了，躲远些吧！
宋太傅翻看了两页，脸色立刻由白转青、由青转黑，他板着脸口吻平稳地道：“劳烦李大人开一下牢门。”
李大人挥手让守卫来办。
他可不敢上去，怕被要教训熊孩子的宋太傅给误伤了。
云漪不知道宋太傅的脾气，他们还能不知道么？
躲远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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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老当益壮宋太傅
云漪确实不知道，一脸好奇地望着宋太傅他老人家拿着拐棍儿缓缓地走进去，随即秒变暴躁家长，扬起手里的棍子就怒道：
“你这个小畜生！放狗屎？掏鸟窝？还敢给老子的床上放蛇？你怎么不上天！跟史子航那个混账东西去逛青楼，你怎么没死在女人肚皮上！你还回来作甚？！你还想杀人不？要不要老子给你递刀！”
“啊！爹爹爹我错了！不要打脸不要打脸！爹一会儿咱们还要见人呢啊啊啊啊……”
云漪、宇文霄，大理寺卿梁岩大人、李正直四个人站在牢门外，看着牢内的宋金成被宋太傅的拐杖打得抱头鼠窜，父子二人在里面你追我赶。
宋太傅确实没打脸，但也确实打得某个败家玩意儿浑身疼得直嗷嗷。
云漪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宋太傅老当益壮。”
厉害厉害。
李正直心里暗暗感慨，原来传说宋太傅曾舌战群儒是真的。
听听他骂儿子那不重样的词儿。
他“李怼怼”甘拜下风，自此隐退江湖了！
宇文霄：“……”
该，狠狠打，看你还敢不敢冲过去抱云漪的大腿。
等到宋太傅追累了，宋金成也确实跑不动了，老人家捋了捋散乱的鬓发、整理一下衣角，拄着拐杖神色淡淡地走出来：
“让大家见笑了。家丑不外扬，还望诸位大人为老夫保密。回去后，老夫必定好生管教这个妮子，再不给衙门添乱了。”
宋太傅拱着身子行大礼，那股宁折不弯的精气神散了，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众人哪里敢受，忙不迭回礼，直称“不敢不敢”。
“爹，爹儿子错了……”
宋金成一边嚎一边冲过来抱住了老父亲的大腿：“你别行礼，我来！我给大家磕头，我再也不惹祸了……”
宋太傅是多骄傲的人哪，饶是面对圣上亦刚正不阿、从不折腰。如今却为了自己……
宋金成的心跟被搅散了一般，瞬间多了几分大人的担当。
宋太傅红着眼揉了宋金成脑袋一下：“混账小子，没死就成！”
云漪和宇文霄对视一眼，皆欣慰一笑。
没被史子航坑死，自此宋金成总得长点心了吧？
“宋公子有惊无险，便是大幸……”梁大人微笑着上前打圆场，李大人陪着笑脸请宋太傅签字画押，便能带宋金成回家了。
委屈地跟小媳妇儿似得的宋金成从地牢里走出来，双眼眼泪汪汪地看着云漪，仿佛在说“不带告家长黑状”的。
云漪无辜地摊了摊手。
她要早知道宋太傅是个火爆脾气，就不递给老人家看了。
唉，千金难买早知道。
宇文霄再度眼刀子扫过去，“宋公子还没挨够打？”
宋金成更委屈了：“不不不，我这就走了，这就走了！多谢世子爷，多谢云仵作。”
呜呜呜，娘亲，大理寺地牢好可怕，我要回家。
父子二人在午后的阳光下结伴离开，衙门众人朝着宋家父子离去的身影行了一礼。
“太傅大人，慢走。”
云漪望着宋金成浑身痛地扶着腰往外走，忍不住扑哧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理寺对宋公子用刑了呢。”
少女笑颜如花，宇文霄也低笑一声：“那不是正好？看以后谁还敢招惹大理寺。”
毕竟是牛皮哄哄敢对宋太傅的金疙瘩用刑的衙门哪！
梁大人目送宋太傅一行走远，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朝宇文霄点点头：“宇文世子，随本官来一下。”
“是，大人。”宇文霄瞟了一眼云漪，示意她回去等自己，便跟着梁大人走了。
“哎，云姑娘，梅护卫和小宝姑娘呢？”
一旁的李大人眼珠子转了一圈儿：“怎么都不在？”
“去买吃的了。”云漪仍有些担忧地望着梁大人和宇文霄离去的背影，心底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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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皇上怪罪
大理寺卿公务书房。
“……你这个孩子，怎得还是如此倔强。皇上知晓了你暗中调查废太子一案，龙颜大怒！”
连给大理寺的赏赐都夺了！
破了这么大的案子，连一句夸赞都没落上，梁大人憋屈啊！
坐在书桌后方，梁大人眉目之间皆是担忧：“万一再怪罪你和皇后娘娘……”
“皇上怪罪我们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两件了。若他真不痛快，直接杀了我们宇文满门便是。”宇文霄梗着脖子，凌冽的眼神皆是傲骨。
宇文家绝不可能因为皇上，就停下追逐真相的脚步。
“唉……你又说气话了。若皇上是这般心狠之人，当年，当年……”梁大人后面的话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他们都知道当年的事情，盖棺定论了，说也没用。
当年皇上十分爱重宇文家，宇文霄说是皇后侄儿，实则跟几个皇子的待遇差不多。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宇文霄同几个名义上的表兄长情同手足。
旁人不敢拔皇上的胡须，调皮的宇文霄敢；皇子们不敢顶撞皇上，宇文霄敢当堂指出皇上的错误。
正因他一片赤诚之心，才让皇上宽厚数年。
大理寺卿梁岩望着低头不语的宇文霄，“所以这桩案子，你还要查证下去？”
从童方牵扯出黑药坊和太子殿下的时候，梁大人就知道，大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老师，你知道幕后指点史子航的人是谁吗？”
“谁？”
“柳舒明。”
梁大人浑身一震，“柳先生？”
宇文霄眼底波澜不惊：“我不想查，对方却不会放过大理寺、也不会放过京城的百姓。”
冥冥之中，已经有双暗地操控的手，搅动了京城风云。
宇文霄直觉，当年废太子一案，必会被牵扯出来。
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梁大人望着宁折不弯的宇文霄，被他通身傲骨惹得深叹一声。
“别让旁人知道。”
到底是松了口的梁大人无奈地道：“我从宫中回来，可没少听到百姓讨论平疑狱衙门的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难保不落入皇上的耳朵里。”
“就是说给他听的。”宇文霄混不吝地怼了一句，气得梁大人拂袖挥手赶人，“走走走！”
别跑过来气人了。
宇文霄朱唇微抿，“多谢老师。”
世子爷很快就从梁大人的房间出来回了平疑狱衙门小院儿，云漪正在大屋门口守着呢。
看到宇文霄了，小姑娘快步跟上去：“梁大人喊世子爷过去，是有什么要事吗？”
宇文霄斜睨云漪一眼：“你是在担心本世子么？”
云漪一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
虚弱的世子爷脸色一白，往椅子上一仰。
他可太失望了。
“是很担心。”
岂料云漪突然大胆地往前凑了一步，低声说道：“世子爷是衙门的顶梁柱，怎么能不担心？”
宇文霄气得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进屋说。”
“哦。”云漪懵逼，都说担心你了，你怎么反而生气了呢？
进了屋，宇文霄没讲他偷偷去翻过庄氏兄弟和当年的太医庄羽之案，直言道：“皇上不想让我们继续查柳舒明。”
宇文霄眯了眯眼：“你说，咱们还查不查？”
云漪也学着宇文霄的样子眯着眼睛回道：“世子爷心中早就有答案了，何必将选择权交给我。”
她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小仵作，不要将她推到漩涡的中心位置啊！
宇文霄瞧着小姑娘一脸惊恐的小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无奈地道：“你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本世子这个个子高的顶着。”
云漪：“……”
劳烦你不要坐在轮椅上讲这种话。
嗯，比她肩头是高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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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偶遇”柳先生
史子航被判处秋后问斩，跟宇文霄猜测的一样。庄良只交代了潜入大理寺杀害童方管家和史三郎家中二少的人命，判斩首示众。
庄实这个一个埋凶器的，只管埋、不问凶案，就是严刑拷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被判服劳刑采矿三十年。
柳舒明的案子，还得继续查。
云漪从世子爷的书房出来，就听到大屋里，李正直跟江小瑕和薛丰儿、付小宝讲之前猜测彼此之间谁是内奸的事儿。
“……连我都被怀疑了，你们两个肯定被世子爷无声试探过！”李正直十分笃定这一点。
“我，我没有吧？”江小瑕讪讪地抓了抓头发。
“那本官问问你，你的验尸记录，都给谁看过、说过？”李正直单刀直入追问道。
看到云漪进来，大家点头示意，云漪坐到凳子上，等着江小瑕继续说。
江小瑕愣了一下，干巴巴地道：“我娘、薛姑娘，还有二狗子，再没别人了！”
“二狗子是谁？”云漪追问道。
有人会叫这种名字吗？
“就是他家的看门狗。”李正直嘴角抽了抽，恨不能剖开江小瑕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不着四六的东西。
得是多话痨啊，这些事情不能讲给人听索性就讲给狗听？
江小瑕也很委屈：“我也不能说给狗听吗？”
“倒也不是不能，就怕你说给狗听的时候，让旁的人听去了，再利用你。现在的人都坏得很。”
云漪和江小瑕一个敢问，一个敢接，将这一段儿根本不是正常人说得出来的话讲得那叫一个理所应当！
李正直觉得合这个话题不适合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那咱们院子里，你们还注意到啥不对劲儿的没？”既然话说开了，云漪不妨多问两句。
“没、没了……”薛丰儿磕磕巴巴说着，江小瑕的声音同时响起：“怎么没有？那个刘门！他最近总是给薛姑娘送东西，那么殷勤干嘛！”
看得人都来气！
江小瑕说完之后，立刻涨红了脸。
“哦……”
“哇……”
云漪主仆和李正直大人露出秒懂的样子，原来江小哥儿对薛姑娘有意思啊！
江小瑕忙不迭摆摆手，本来想解释他对人家没那个意思，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
薛姑娘就在旁边坐着呢，他能说自己没哪个意思？！
薛丰儿羞得捂着脸跑出去了，直到下衙都没再进院子。
江小瑕整个人都有些飘忽，“我嘴巴也没像今儿这么瓢过吧？”
他跟二狗说话都挺有分寸的呢！
云漪见江小瑕那憨样，笑得在椅子上来回打跌。
可太有意思了！
李正直叹了口气，“年轻就是好……”
午后，云漪告假从平疑狱衙门出来，准备去刑部侍郎周大人府邸探望一下周老夫人。
她和付小宝在街上走着，偶尔看到什么新鲜有趣的小东西也会买下来哄丫鬟玩。
付小宝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在吃食上，没过一会手上就拎满了零嘴儿。
“小宝你看这个……”云漪和付小宝凑在一处摊位上望着眼色漂亮的石子儿，新奇地拿起来左看右看。
突然，巷子另外一面走来一个男子，他直冲冲地撞到了云漪身上，把小姑娘带了个踉跄就往地上倒去。
妈呀妈呀！要摔了！
“姑娘！”
一只温暖的大掌猛然握住了云漪的手腕，云漪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抬头正准备道谢，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她立时懵在原地。
柳……柳舒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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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因果
“姑娘，还好吗？”
柳舒明见云漪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露出一抹微笑，温润的俊颜带着些许暖意，一下子将云漪唤回神来。
她私下跟踪见过柳舒明，可柳舒明没见过她。
“多谢……公子。”云漪僵着身子也回以一抹微笑：“可吓死我了。”
“姑娘没事便好，可要当心些。”柳舒明说完便走，毫不留恋。
“小姐，是那个渣……”云漪赶紧捂住付小宝的嘴，还冲着没走远的柳舒明又扯了扯嘴角，笑得颇假。
付小宝刚才也摔倒了，她一咕噜爬起来凑到小姐跟前，就发现了献殷勤的“渣男”。
“小姐，他来得不怀好意啊！”付小宝坚定鉴渣。绝不允许坏人靠近小姐。
云漪眸光微沉，攥紧了袖子，低声道：“快走。”
“哦……”不懂小姐为何突然神秘兮兮的，她只得快步跟着小姐往刑部侍郎家中走。
到了侍郎府邸，云漪缓缓地从袖子里捻出一个小字条。
“哪来的字条？”付小宝惊呆了，怪不得从刚才被人撞了，小姐就神色沉敛不定，原来是收到了小纸条！
看来，撞她们的人也是故意为之，好将二人分开给柳舒明递纸条的机会了。
付小宝一脸恍然。
“‘子时一刻’，什么意思？”云漪将字条重新攥成团团，秀眉蹙得更紧。
不愧是跟踪了许久都没露出蛛丝马迹的柳先生，果然滴水不漏。
她将思绪收起，冲付小宝道：“走吧，去看看周老夫人。”
周府。
云漪再来周府已经熟门熟路，就连看门的小哥儿看到她都直接放行了，还笑着说道：“老夫人吩咐了，以后只要是云姑娘来都不用通传，请您直接进去就是。”
“多谢小哥儿。”云漪莞尔，熟门熟路地走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周老夫人在院子里头晒太阳，身畔跟着坐在小凳子上的佩蓉嬷嬷。
见到云漪来了，二人都惊喜地起身迎她。
云漪不好意思地行了礼，说了不少客气话才拉着周老夫人落座把脉。
趁着把脉的功夫，佩蓉嬷嬷安顿侍女将茶水点心都准备好了。
“老夫人的急症下去了，身子骨也平稳了许多。药方子得再换换，后续都要以温养为主。月余后我再来复诊。”
云漪说完，便让付小宝拿纸笔开方子。
娟秀的字迹逐渐吹干，周老夫人询问起案子的事，云漪便一五一十讲了。
周老夫人闻言感慨不已：“上一代造孽，反而报应到了下一代孩子的身上，唉。”
“云漪有个疑问，不知当不当讲。”云漪轻声问道。
“你这孩子，跟老身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周老夫人轻叹一声，只觉得云漪见外。
“您跟史三老爷的嫡妻是手帕交，可我看史三老爷最大的儿子就是史子航……”
刑部侍郎周易的岁数也不小了，这年岁差距可真大啊！
周老夫人没想到云漪问得是这件事，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看老身今年多大岁数？”
“不惑之年。”云漪认真地道。
“史三郎呢？”
“差不多吧。”云漪歪头想了想，说道。
上次礼部侍郎史大人和史三郎都来衙门了，云漪瞧着，他们兄弟二人的年岁差距也不大。
“老身十六岁嫁入周家，次年便生下了长子，他刚过而立之年就升至侍郎之位，确实快了些。但我朝也不是没有这等先例的。先宇文将军……”
周老夫人蓦然一顿，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要不是因为史家只能有一个礼部侍郎，史三郎的才情，也能得个一官半职。”
后宅不宁，是会影响官途的。
“史家的官儿也就坐到侍郎为止了。”
“您是说，礼部早就已经定好了继任礼部尚书的人，并不是史三郎的兄长，对吗？”
云漪明白了，搞了半天礼部侍郎史大人一大家子都后宅不宁，皇上早摸清楚了。
“修身治家齐国平天下”，“治家”都治不明白，一部尚书之位做不得。
“你可真是个聪明孩子。”周老夫人掩唇笑了笑：“我那手帕交当年身子骨弱，到二十多才有史子航这么一个独苗儿。史三老爷在有嫡子史子航之前，没一个庶子生在前面。”
周老夫人说起这话的时候，眉目明显变得凌厉了许多。
可见，那位被气死的嫡妻也并非是没有手段的人。会被妾侍拿捏，恐怕中间少不了史子航父亲的推波助澜。
这么一想，云漪又觉得史家家宅不幸完全是自食其果。
继妻史三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小家子气、嫉妒心强。但凡有几分真心对待嫡姐的孩子，都未必会有后来这番祸事。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第234章 鬼扯
云漪同周老夫人叙话半晌，周老夫人本想留云漪用膳，云漪借口还得回衙门一趟便告辞了。
出了周侍郎府邸，云漪意外地发现宇文世子竟然在门口等她许久了。
黄昏的光芒斜映在男子身上，冷冽清俊的孤高男子端坐在轮椅上，他微微抬头看着天边，听到动静转头来，清眸如夜般深邃。
“世子爷，我正想回衙门找你呢。”云漪拉着付小宝快步来到宇文霄面前。
“找我？莫不是想……”想我了？
宇文霄话说到一半，云漪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条：“喏，你看。”
小姑娘白皙的掌心摊开，里面团着一个小纸条。
宇文霄：“……”
搞了半天不是想他了，是有正事儿。
“哪来的。”
“柳舒明给的。”
拿字条的手一顿，宇文霄抬头沉声道：“你见着他了？”
“嗯……”
“世子爷你不知道，那个柳渣男贼有心计！他故意找人先把我们撞了，趁着我和小姐分开的时候去扶了小姐一把！肯定是那个时候偷偷把字条塞给小姐的！”
付小宝说得义愤填膺，双手叉腰的模样恨不能生撕渣男。
云漪眨眨眼：“你全瞧见了？”
真相是这么回事儿。
“奴婢猜的！”付小宝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柳渣男真讨厌。”
宇文霄斜睨付小宝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
说得太对了。
他原来怎么没发现，付小宝是个如此机灵顺眼的丫鬟？
宇文霄暗暗决定，以后定要多喂一喂这小饭桶，关键时刻还能帮他挡住对云漪心怀不轨的渣桃花。
展开字条，上面仅写了一个时辰：子时一刻。
“什么意思？”宇文霄皱眉。
“不知道。”云漪摇摇头，她印象里，除了童方死在子时前后，旁人也挨不上。
“直觉柳舒明这般行事滴水不漏的，不会折腾一趟送个没用的消息来。”云漪轻声道。
宇文霄点点头：“嗯……这几日你不要院子里住了。若不嫌弃，去宇文府吧。”
我能说嫌弃吗？
云漪轻咳一声，想到了自己还在豢养中的真话盅……
“那个……”
“上次史子航便动了杀你的心思，柳舒明又刻意接近，难保下一次来的不是杀手。”
宇文霄沉声道：“你最近风头太盛了。”
平疑狱衙门可不能没有云漪。
“可是……”
“宇文府有暗卫有护卫，比你那小院儿安全得多。你别误会，若是平疑狱衙门的金牌仵作出了岔子，只怕幕后黑手拍手称快。本世子是为了大局，务必得保你平安。”
“行吧。”云漪哭笑不得地点点头：“那就先住几晚。不过先说好，我每天要回家义诊的。”
“义诊也不留你，到时派两个侍卫跟着。”宇文霄说得正义凌然。
“好。”念在世子爷是得为了大局保护自己，云漪这就应下了。
转过轮椅，世子爷乐得心花怒放！
答应了答应了！
梅英：“……”
能把邀心上人小住这种鬼话都扯到家国大义上！
主子爷牛批！
第235章 全归你
宇文府的地段在京城的内城里是极好的地段。
可宇文府却有着与这个地段极不相符的环境氛围，带着一股凋敝的安静。
宇文霄主仆在前头带路，云漪主仆紧随其后，停在了挂着“宇文府”匾额的大户门前，门口两只威武的石狮子依稀见证了当年繁盛的宇文府究竟有多牛。
“到了，”宇文霄瞟了梅英一眼，梅英上前敲门，看门的小厮赶紧把大家让进去，管家很快就赶来了。
“爷，今儿要宴客吗？”
管家见到云漪主仆十分吃惊，心道这难道就是……难道就是世子爷的心上人？
“云仵作，由于这些日子接的案情特殊，让她主仆在府中小住几日。”
宇文霄不解释就罢了，一解释管家的眼神更暧昧了。
“小人明白，这就去收拾两间干净的厢房。”
距离世子爷院子最近的厢房！
管家一脸误会了什么似得，乐颠颠地就往后院走，惹得宇文霄不禁红了耳朵。
“看什么？走啊。”
臊红了的世子爷没好气地嘟哝一句，着实没啥威慑力，云漪盯着宇文霄的俊脸瞧，小声问道：“世子爷，你好容易害羞啊。”
宇文霄：“……”
你被人戳穿了心思不害羞？
看看管家那一脸“小人什么都懂”的嘴脸！
啊，太热了！
宇文霄也不吱声，兀自推着轮椅往正厅走。
云漪好生打量着宇文府，望着周遭荒芜得可以的小院儿，杂草丛生不说，没有一株看上去生机勃勃的植物，全都蔫哒哒，跟被人吊着一口气儿似得。
说这里是荒宅怕是都有人信。
果然啥人住啥宅子。
等管家安顿好了厢房，便笑着询问云漪晚膳想吃什么，那殷勤的模样莫名地跟之前殷切拐带云漪入大理寺的师爷嘴脸重合在一起。
简直一模一样。
“我都可以的。劳烦管家伯伯多备些馒头花卷或者米饭面条，我的丫鬟……有点能吃。”云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无事无事！能吃是福啊！”管家笑眯眯地摆摆手，心道小宝姑娘那小胳膊小腿儿的，有多能吃啊！？
还能把宇文府吃穷了不成！
“管家伯伯平时……不打理花草吗？”
云漪望着那些已经东倒西歪的枯木枯草，口吻有些可惜。
她的院子不大，看着宇文府空荡荡的大院子却只有一些蔫巴巴的花草，要是能把一些草药种子种这里就好了。
“啊，少爷身子骨弱，对这些东西都受不住，就……再没打理。”管家讪讪一笑。
知道宇文霄不仅没病还武艺高强的云漪：“……”
呵呵，您这个说法我也不敢反驳。
等管家去安排晚膳，宇文霄瞅着云漪垂涎院子的小表情，似笑非笑地道：“你想种草药？”
哎？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脸上写着吗？”
“嗯，满脸都写着喜欢我的院子。”宇文霄轻咳一声，手握成拳放在唇瓣，掩去了笑意。
“可以吗？”云漪亮晶晶的眸子盯准了宇文霄，生怕他是随口说说的。
“可以，”这样本世子就能以需要照料花草的名义，让你经常出入于宇文府了。
“好啊好啊！”云漪用力点头，“说好了啊，这一大片……”云漪伸出手在空中划了个大大的圆：“都归我种草药！”
“这院子全归你。”
本世子也归你。
第236章 有绝招
自打宇文府出事儿后，府上难得来客人，管家高兴得跟什么似得，他招呼着人上菜，七大碟子八大碗的，恨不能把云漪主仆一顿喂得白白胖胖才好。
“额，这么多啊？”云漪看着满桌子菜一呆。走到哪里都会被投喂，这待遇简直不要太好。
“主要给小宝姑娘吃。”宇文霄低笑一声，清俊的眉眼弯弯：“给她管够。”
“世子爷，不带这么说奴婢的。”付小宝嘟了嘟脸：“奴婢这干吃不胖的本事，一般人可没有！”
宇文霄点点头：“嗯，旁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给世子爷添麻烦了。”云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双眼眨巴眨巴盯着桌子上的吃食。
宇文霄见云漪还不动筷子，疑惑地瞟她一眼。
“主家不先动筷子，我怎么动。”云漪理所当然地问道。
是世子爷你的待客之道不够周全哪！
宇文霄忍俊不禁，“以往在衙门也没见你这么多规矩。”
他先用筷子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赞许地看了一眼管家，心道今儿给本世子长脸了。
管家讪讪一笑，往后退了一步。
他可不敢居功。
厨子是同一个厨子，陪着用膳的人不一样，心情都不同了。
估计这会儿就算给世子爷一把芹菜干啃，世子爷也能吃得香甜。
啧，爱情使人失去味觉。
云漪吃了一会儿，就看宇文霄已经停筷子了。
他修长如玉的手缓缓放下，端起茶杯轻啜一下漱口，又将茶杯递过去，用帕子优雅地擦拭着嘴角，看得云漪都有些呆怔。
“看什么？”宇文霄淡淡地问道。
“世子爷不愧是在宫中长大的，”云漪没见过哪个男子能吃得这么秀气优雅。
她俨然忘记了自己被夺了汤圆后发过的誓：再也不跟世子爷一起吃饭了。
呵，饭真是一顿没少吃。
“本世子看你吃得香，也愿意多用些。”宇文霄温和地道。
夕阳照耀在他的眉目之间，妖冶夺目的朱砂痣在眉间熠熠生辉，燃亮了云漪的眼。
“嗯，那我多吃两口。”云漪清丽的容颜笑意灵动，又吃了一些才放筷子。
紧跟着就是小宝和梅护卫的扫尾工作，二人吃得香、吃得多，管家也充分见识了小宝姑娘的“饭量”。
原来她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能吃”！
“柳先生……他们真的会找人来杀我吗？”
云漪漱口端坐在桌边，一张小脸满是无辜：“我就是个仵作。”
杀我不值得。
“你说呢？”宇文霄哭笑不得地道：“这几起案子，哪个不是因为你的剖腹验尸才加快了破案速度的。”
也是。
云漪轻叹一声：“天妒英才啊！”
“……你谦虚一点。”宇文霄额头青筋一跳。
“好的。”
“奴婢吃好了。”付小宝乖巧地擦拭了一下嘴角，起身笑着道：“世子爷府上的饭菜真好吃！”
“喜欢就常来，世子爷总是一个人用膳，实在寂寞。”管家笑眯眯地邀请，付小宝痛快答应了。
主仆四个人又坐在桌边尬聊了一会儿，云漪借口困了要去歇息。
宇文霄点点头，临走前，小姑娘蹲在他身侧低声道：“要是有人来了，你一定一定一定要通知我！”
“通知你干什么，出来送死？”世子爷充分发挥了毒舌功能，听得管家和护卫梅英在一旁心惊肉跳。
爷，咱不兴这么聊天的。
容易注孤生。
“小看人啊！”云漪轻拍一记轮椅扶手，“我有绝招，世子爷不想瞧瞧？”
“……想。”宇文霄被吊住了胃口，同意了。
云漪满意地眯眯眼，“这还差不多，谁不通知我谁是小狗。”
说完，云漪就略显得意地挽着付小宝跟管家去厢房了。
宇文霄撑着额头在原地低笑。
怎么越来越可爱了呢。
第237章 猜中开头
宇文霄心思飘忽地回了书房，脑海里都是云漪狡黠的眉眼、灵动的笑颜，连每一根发丝都揣着小意动人，拨弄着宇文霄的心弦。
梅英站在一旁盯着手举着书半晌没翻页的主子爷，喑哑着嗓子低声问道：“爷，思春呢？”
不是才跟人分开么，咋得这会儿又惦记上了。
宇文霄挎着肩膀往椅背上一靠，脸色是丧的，嘴角是上扬的。
“你是不知道，那小丫头有多迟钝。”
上次一起偷卷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好的气氛啊！
她只惦记着睡觉！就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去睡觉！
宇文霄抱怨完就开始反思自己，以后是不是考虑一下不要老是晚上找她办事儿？
天知道，宇文霄白天得坐在轮椅上装病弱办案，要是晚上再不去做点事儿，他宇文家的嫡系将领啥时候才能收复啊？！
“属下看哪，若是爷这般稀罕云姑娘，就找个理由赶紧把人娶回来便是了。”梅英小声建议。
“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宇文霄闭上眼。
“将心思放到正事儿上来。”
宇文霄何尝不想娶？
可他若不能为十年前的废太子案平反、为宇文府正名，无异于将云漪也拉进了这场危机四伏的漩涡中。
他不愿让云漪受伤，一点儿也不行。
梅英一本正经地盯着地面，“是。”
唉，爷找个心上人，他这个贴身护卫跟老妈子似得操碎了心。
何必？！
何必！
且说，偏院的云漪和付小宝早早洗漱收拾完了，换好了干净衣裳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
付小宝一会儿瞟自家小姐一眼。
云漪被小丫鬟看得一乐，噗嗤笑出了声：“咱俩这样是不是有点傻？”
“是，特别傻。小姐你干嘛那么害怕世子爷不通知你啊？”
“我不是害怕。”云漪眸光闪了闪。
她是不想看到宇文霄被迫杀人。
白日里为每一个死去的人奔波还原真相的世子爷，当他为了自保必须杀人灭口的时候，是揣着怎样内疚复杂的心情呢？
将心头涌上的情绪压下，云漪深吸一口气，直接躺平。
“啊，那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付小宝：“……哇，这个床好软好舒服！”
小丫鬟一把抱住被子打滚儿：“奴婢要睡了，要睡了……”
不到片刻，屋子里就响起了付小宝有节奏的小鼾声。
云漪呼出一口气，轻轻托着脑袋看她：“真羡慕你。”
她合上眼睛，也进入了梦乡。
云漪很少有认床的习惯，可是她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梦境里有很多人在追她，他们手里拿着镰刀、锄头，都不像是要追杀人的样子。
但梦里的云漪却清楚地知道，他们就是在追自己、要杀了自己。
她慌乱地在高高的草丛里奔跑，谁知道脚下一崴便疼得摔倒了。这一摔不要紧，很多人冲着云漪所在的地方围堵过来。
小小的她慌乱极了，默默地喊着快起来继续跑啊！
梦中的自己却什么都听不到，惹得云漪急得直冒汗。
“咻！”
仿佛有什么射中了她，云漪蓦然紧张地睁开眼，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小宝，小宝？”
云漪赶忙推搡身旁的付小宝，小宝咂咂嘴：“小姐别闹，快睡。”
“有动静……”云漪低声示警。
世子爷猜对了，真的有人追到宇文府来杀她了。
小宝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云漪一脸黑线：“……”
你这丫头，心怎么这么大呢！
云漪不放心小宝一个人在偏院睡，愣是将人摇醒带着迷迷糊糊的丫鬟，悄然潜入了宇文霄的院子。
第238章 没猜中结尾
“醒醒小宝，你再这么迷糊，待会儿进了院子得被人射成筛子了！”云漪听着正院一直有“咻咻”声，心道恐怕来围堵世子府的人里有弓箭手。
太可怕了。
事关小命，付小宝总算清醒过来，她小小声地道：“怎么办小姐？”
她们两个都不会武，总不能硬莽上去。
“放大招。”
付小宝一听，惊喜地道：“小姐制成了？”
“昂，才做好，没想到今天就要用上了。”云漪咬了咬唇瓣，示意小宝跟上。
主仆二人从侧面摸进院子的时候，果然看到房檐上一排黑衣人不断朝宇文霄放箭，院子里，宇文府的护卫和梅护卫都挡在宇文霄面前同黑衣杀手缠斗。
宇文霄端坐在轮椅上神色不改，清俊如霜的容颜在月色下越发显得芝兰玉树，他骨节分明的手握在轮椅扶手上，一旦有梅英没挡住的箭矢射来，他的扶手处就有机弩射出将箭打偏。
那机弩的力道、射箭数量，比云漪手臂绑的那支好使多了！
“原来世子爷还有防身利器啊！”付小宝看呆了。
“是啊。”云漪眸子乌溜溜转了一圈儿，等忙完这波，她就请世子爷把自己的机弩改一改。
梅英武艺高强，奈何跟他缠斗的蒙面黑衣杀手数量太多，他又要分心护着身后的宇文霄，时有顾不过来的情况。
箭矢来得极快，宇文霄四处环视，扶手上的机弩箭无虚发，有时候还能在护卫危机之时阻挡一二，堪称“补箭利器”。
形势严峻，耽搁不得了。
云漪朝着天空蓦然射出一道箭矢，那小箭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立刻被淹没得没了影儿。
满院子的人，不论是宇文府的还是敌方的，皆动作一滞。
前来围攻的蒙面杀手：“……”
那女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冲上来找死呢？！
懵逼护卫：“……”
云姑娘是在干嘛，故意拉仇恨呢？！
以为云漪射歪了的梅英：“……”
知道云漪是故意的但完全不知道她在干啥的宇文霄：“……”
云漪也很无语，机弩射出来的就是没有逼格么，怪她喽？
空气里悄然漂浮起一股淡淡的香味，但因为云漪的突然表现实在太二了，所有人都没当回事儿。
“还不快过来！”趁着众人动作一滞的空当，宇文霄朗声喝道：“躲我身后来！”
云漪撇撇嘴。
开玩笑，她不用躲好吗！
小姑娘双手负立，走一步、喊一声：“一，二，三。”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随着一声“三”落，所有趴在房檐上的黑衣人都跟栽进地里的萝卜似得发出清脆的倒地声。
再一看院子里，好么，不论是敌是友，全被放倒了。
躺平的梅英不甘心地动了动眼珠子，实在抵不住了，眼一翻，晕了。
宇文霄：“……”
这熟悉的号子，是中毒的信号？
就在宇文霄觉得脑壳开始崩裂的瞬间，一只柔软的手往他嘴里不知塞了什么，一股清凉感直沁心脾，他瞬间清醒，还下意识地砸了砸嘴：“薄荷味？”
“嗯，解药。”
云漪笑着弯了弯眼，邀功道：“世子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宇文霄猜中了这开头，却完全没猜中结尾。
他竖起大拇指：“牛。”
不愧是“医毒双绝”的南域圣女。
第239章 不想被看到
“世子爷您别看这药就一点点儿，制作起来可费劲儿了呢！药草又不好养活种子价格还贵……”
付小宝一边碎碎念，一边给被放倒的梅英喂解药。
梅英恍惚觉得自己晕了一瞬，再醒来嘴里就泛着淡淡的清甜。
他猛然坐起来，对上包子脸的付小宝，嘟嘟的小脸儿冲着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梅护卫，还好吗？”
梅英：“……”
我太不好了！护卫统领的自尊心稀碎。
啥玩儿啊说放倒就放倒！比蒙汗药还厉害！
他忙不迭去看世子爷，世子爷浑然没有自尊心崩塌的模样，反而好奇地跟云漪讨论起她的“绝招”来。
“你刚才射出的机弩是毒药？”
“啊，”云漪眨巴眨巴眼：“不然我干嘛做这么蠢的事儿。”
朝天上放弩箭不是能最大程度放倒所有人嘛！
宇文霄：“……原来你也知道。”
“药还有吗？”宇文霄追问。
云漪立刻捂住自己的手腕，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了！”
“没有你护着自己的手腕干啥？给一点。”
“不给。”
“那你多给我点解药。”本世子英明神武，怎么能总是被这点小东西给放倒了。
“……行。”云漪到底还是妥协了，递给宇文霄一个小瓷瓶。
“你那毒叫什么名字？有香味会不会太明显了。”宇文霄把玩着解药瓶子，兴趣不减。
“香香的多好闻！我给它起名‘暗香’。”云漪得意地挑了挑秀气的眉毛，随即拍了拍世子爷的肩膀，“不用谢。”
兵不血刃放倒所有敌人，她给宇文府省大事儿了。
宇文霄：“……”
二人对话的功夫，付小宝和梅英给宇文府的护卫都喂了解药，众人起来后，嘿咻嘿咻地把地上的黑衣蒙面人拖走。
府门外，管家带着小厮绕墙捡萝卜……哦不，捡晕过去的弓箭手。
无边的夜色里，宇文府的后院乌泱泱地多了一大批杀手。
云漪也想陪宇文霄审讯，她乖巧地坐在旁边，小声问道：“这么多人来杀我啊？”排面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宇文霄：“……他们是来杀我的。”
自作多情的云漪突然不想留在这里了，她指了指院门：“那我走？”
“嗯，回去歇着吧。”正愁不知怎么开口的宇文霄从善如流，把只是客气客气的云漪噎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水汪汪的杏眸盯着宇文霄，确认他是真的不想让云漪在场，她点点头：“那我先去睡了世子爷。”
“好，”宇文霄目送云漪拉着付小宝出了院子，胸口的那股劲儿终于散了。
他知道云漪在想什么，选择用“暗香”把这起子黑衣人迷晕，也是不希望看到他杀人吧？
宇文霄呼出一口长气，清眸逐渐冰冷：“拷问。”
“是。”梅英缓缓地走近黑衣人。
夜色渐甚，发白的天际逐渐迎来光明。没人知道荒凉的宇文府昨夜又受了一波暗袭。
天不大亮的时候，云漪主仆便从宇文府出来了。
她们要回去义诊。
云漪的小院儿正门口已经排够了十个人，还有几个等在后面的，一脸殷殷期盼着云漪开门。
主仆二人从后门溜回家，准备好东西便开门义诊。
又是生机勃勃的一天。
第240章 蹭诊柳舒明
世子爷醒来的时候，听到的便是云漪带着付小宝回去义诊的消息。
宇文霄哑然片刻，问道：“管家准备早膳了吗？”
“准备了，云姑娘没来得及用就走了。”梅英道。
“嗯。”宇文霄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午后他必须得小憩一会补眠。
一股幽幽的视线盯着宇文霄不放，他抬头，对上神色肃穆的梅英，没好气地道：“有话就直说！”
“爷，云姑娘医毒双绝，您白天黑夜两副面孔，这不是挺搭的么……何必什么事儿都瞒着云姑娘呢？”
宇文霄默了默。
他在云漪的眼里是行侠仗义的大侠，是秉公执法的理正大人。
宇文霄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自己还身负废太子旧案的血海深仇、肩扛宇文府的满门冤屈，活在每夜的追杀和反追杀里。
因为在意，所以迟疑。
“这并不冲突吧？”
梅英轻咳一声：“云姑娘既是医者又善用毒，还懂剖腹验尸，也没见她拿自己所学所知去害人啊……善恶始于心，您怕什么。”
宇文霄斜睨梅英一眼：“你喜欢过一个人么？”
“喜……没有。”梅英矢口否认，眼底都是心虚。
“看来是有了。”宇文霄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你刚才说得不错。”
若心上人都保护不好，谈何平反冤案、重振家族呢？
他对自己有信心，也对云漪有信心。
望着主子爷眉宇间的郁气散去，梅英一乐赶紧板回了脸，推着主子去梳洗。
云漪小院。
“……这风寒已经快要转成痨病了，若是婶婶再迟来几天，用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云漪为中年妇人把完脉，无奈地说：“素日不要讳忌避医，否则小病就容易拖成大病。”
中年妇人拿着药方一脸感激地道：“多谢，多谢云姑娘……”
一般寻常百姓得了病，都是随便到药铺子随便抓几副药，能吃好最好，最不好就扛着。
实际上这才是最不明智的。
就连普通风寒也分风热和风寒，若是药吃错了，只会让病症更厉害。
身子骨底子不好的、再碰上变化多的天气，小病也很有可能丧命。
“按照我给的方子按时用药，若是遇到哪里不舒服了，下午等我下衙门再来复诊。”
中年妇人拿着药方激动地起身道谢，“多谢云姑娘，多谢云姑娘！”
“药一会就能配好，你在旁边稍等一下。记着，三日后一定要来换药方。”云漪素板着小脸，一脸认真地强调道。
“是是是，小人记住了。”
“下一个。”
云漪低头整理了一下诊脉的绢帕，就听头顶响起一个温润的说话声：“云姑娘，我身子不大舒服。”
那声音熟悉又陌生，云漪几乎一瞬就听出来是谁了。
她猛然抬头，面前嘴角挂着温润笑容的中年男子，不是柳舒明又是哪个？！
云漪定定地望着柳舒明，眸光明灭闪烁。
片刻后，她露出职业假笑，温和地道：“原来是柳先生，请坐。”
让她看看，这厮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柳舒明也没想到云漪这么快就恢复了从容，眼底对她的欣赏之态更甚，笑着落了座。
“在下这些日子忧思过度、胸闷心悸的，劳烦姑娘帮我瞧瞧。”
柳舒明伸出手，微笑着请云漪把脉。
“一肚子坏水儿，可不是‘忧思过度’……”抓药回来的付小宝一看柳渣男跑来蹭诊，火气嗖嗖地往上飙。
云漪瞟了付小宝一眼：“把药给病人。”
中年妇人还在旁边等着呢。
付小宝把药方递给妇人，细心地叮嘱着该如何煎药，乌溜溜的眼却一直警惕地盯着小姐这边的动向，生怕柳舒明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