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真相扎心
“你命不久矣……我想，素裳姑娘更希望这个遗物能留在你的身边，伴随你度过最后几天吧。这次可别划破你的舌头了啊。”
云漪轻轻弯了弯眉眼，将簪子再度往男子的手边递了递。
庄实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将簪子重新拿了回来。
见他收下了，云漪微微一笑，准备转身离开。
一，二，三。
她数着步子走，庄实在第三步的时候开口。
“你没什么要问的了？”庄实舌头还没痊愈，声音带着点含糊。
“上次用邪物也要逼我开口，这次卖好却只字不言，你等我主动说什么呢？”庄实咧嘴露出冷漠的笑容，那笑却不达眼底。
“伪善。”
这是云漪见庄实以来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她惊讶地转过身，眸子不住地上下打量庄实。
别说，转角里的宇文霄也挺吃惊。
上次庄实没中真话盅之前，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云漪摇摇头，“我刚才都说了，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你和你哥哥不过是旁人手里的刀。知道我们今天怎么抓到你哥的吗？柳舒明送上门的。你们没利用价值了，他就推你二人出来送死，就连你心爱的女人也不得不被迫死在你兄长的手下……”
云漪话音刚落，庄实便怒声道：“素裳不是我哥哥杀的！”
云漪恍然：“那就是史子航杀的了。”
庄实眉头一皱，他们本不是善于勾心斗角之人，察觉自己已经落入云漪的陷阱，索性闭口不言。
小姑娘压根没有失望之态，反而了然地耸了耸肩膀：“你看。你们兄弟二人一生都想跟命运抗争，却总是不自知地落入命运之手，被玩弄于鼓掌之中。一举一动都被人谋划，像个提线木偶……”
“你知道什么？我们兄弟二人是心甘情愿的！”
庄实攥紧了手里的金簪，因为太过用力划破了掌心，鲜血从金簪上缓缓滑落。
“心甘情愿就不愚蠢了吗？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劫匪哪里都不打劫偏偏盯上了你们庄家。还不是看中了你兄弟二人天生神力、难以招揽，这才搅和了你们村庄平静的日子。等到必要时候出手相助、为你家人平冤，正好顺势挟恩图报，让你们‘心、甘、情、愿’效忠于他。”
云漪原不想将话说得那般难听，在看到庄实一直执迷不悟之后，泥人儿也有了几分气性。这一番话说得扎心刺骨，听得姓庄的汉子脸色都跟着白了又黑、黑了又红。
一直在旁听热闹的宇文霄挑了挑眉，他以为法场劫人只是云漪的超常发挥。没想到她循循善诱逼供也颇有一手。
好像……蛮厉害的嘛。
宇文霄倚靠在轮椅上，俊眉却越皱越紧，将泽泽生辉的朱砂痣都隐在了眉结中。
“我家小姐也太厉害了……”付小宝激动地道。
“云姑娘不仅能当仵作，还能当捕快……跟小豹子一样凶悍啊。”江小瑕惊呆了，自己究竟拜了个啥样的全能师父啊！
不行，他今儿回去一定要好好记人体穴位表！
宇文霄像个大家长似得满意点头，好像自家孩子被夸了一般。
不能讲话的梅英：“……”
主子爷，你的人设到底是要当夫婿，还是要当爹呢？
那是什么欣慰的小眼神！
该说的说完了，云漪潇洒地往外走，这可让堵心的庄实怒从心中起，不断地用手拍打着牢门：“你回来！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回来！”
庄实不善言辞，又是个卖力气的汉子，哪里比得上云漪的嘴皮子。
他不住地反驳云漪说的不对，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云漪说得可能是真的。
越害怕，越想反驳。
云漪却没给庄实机会，她走了。
要去给庄良量一下手掌大小，排除庄良杀害素裳姑娘的嫌疑，并且……
清丽秀美的杏眸危险地眯了眯，如果她猜的不错，庄良的力气，应该比庄实还要大。
依照这些推论，庄良在半刻钟内杀害无头尸并摆放案发现场，史子航借机通风报信，二人合力之下，时间刚够。
第212章 误打误撞
庄良被捆得严严实实丢在大牢内，胳膊也没被装回去，无力地耷拉在两侧。
“这厮天生神力，抓捕他的时候不少差役都被打成重伤了，若非梅英后续赶到，怕是还奈何不了他。”
宇文霄见云漪望着地上的庄良神色古怪，忙不迭解释道：“你也莫要靠得太近，量好了就出来。”
“多谢世子爷提醒。”云漪点点头。
差役打开牢门，云漪进去之后，在梅英的帮助家把人翻过来量了一下手掌的大小。量完后，云漪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庄良的手掌。
他虎口处有老茧，掌心坚硬，跟弟弟庄实确实有所不同。
云漪抿唇起身，临走前，她看向躺在地上宛如死尸一般的庄良，心中暗叹二人不愧是兄弟。
“庄实的舌头快康复了，你可别再出什么岔子，让你弟弟担心。”
云漪有当无地补充一句，这才随着大家出了地牢。
地上躺着的庄良仍旧一动不动，连个眼神都奉欠。
“云漪，你去看看周老夫人，顺便问问她史家的事儿。”
到了院子里，宇文霄突然开口给云漪派活了。
“啊？”云漪一懵，“上次咱们不是去史家问过了，没有失踪的人哪。”
史家总不会那么糊涂，家中亲眷失踪了都不知道吧？
“周老夫人曾是史子航母亲的手帕交，二人年轻的时候情谊甚笃，”宇文霄神色淡淡地道：“那无头尸的症结，恐怕还是在史家。”
“哦。”云漪点点头，就拉着付小宝提前下衙了。
嘿？小姑娘一点都不失望啊。
宇文霄目送云漪主仆离去的背影，嘴角噙着的笑容蓦然淡去，他眸光锐利地看向梅英：
“让暗卫们去严查庄氏兄弟被劫匪灭村的案子……顺便找一找庄家这两兄弟，跟庄羽太医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乍一听到“庄羽太医”这个称谓，梅英的脸色都跟着一沉。
世子爷查陈年旧案是什么意思？
“她方才的话提醒了我……”
云漪诈供庄实所说的灭村招揽之事，未必不是真的。
梅英抱拳领命，神色了然。
从童方之死到接手无头尸案，七天的功夫都过去了，两个案子明面上没有任何进展。
京城内外谈论的声音沸沸扬扬，有不少说云漪江郎才尽，根本找不到凶手的；有说大理寺全靠一个小姑娘破案，根本不成事的。
还有说宇文霄这个残废不堪大任的。
总之，当云漪沿途路过几个茶馆儿，听到的都是关于平疑狱衙门的消息时，她惊了一下。
“没想到咱们现在备受瞩目啊。”云漪小声地道。
付小宝攥着云漪的衣袖：“快别说话了小姐，你长得太惹眼了，再被大家围观！快走快走！”
主仆二人赶到刑部侍郎周易的府邸，管家一看是云漪来复诊，高兴得脸都笑成了菊花，忙忙地把人迎进了院子里。
“大人说了，阖府上下都要严格保密老夫人已经康复的事儿，这些日子一直闭门谢客着呢，可给老夫人闷坏了。”连个说闲话的人都没有。
幸好云漪来了。
云漪谦逊地道“不敢”。
周侍郎大人套话的水平差了些，不错保密工作确实做得不错啊！她刚才看好几个仆人还一脸愁云惨雾的，都不敢有点子笑模样。
抵达周老夫人的院子，屋门仍旧紧闭着，看上去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云漪敲了敲门。
“云漪求见。”
开门的是佩蓉嬷嬷，，老嬷嬷一见确实是云漪，欣喜若狂：“哎呀云神医来了！快请进，老夫人正念叨您呢！”
说着，佩蓉嬷嬷便将云漪主仆让了进去，付小宝冲老人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老夫人身子骨这两天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没有，夫人这几日休息得极好，气色恢复了，饭量也大啦！”
佩蓉嬷嬷脸色稍微沉了沉，“就是还有些咳嗽，您再给瞧瞧吧。”
第213章 又睡着了
“不用慌，毕竟是肺上的症结，恢复的时候会咳嗽是正常的。”云漪安抚了佩蓉嬷嬷几句，佩蓉嬷嬷感动地红了红眼。
这可真真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才有了如今的大福气啊！
“云神医来啦。”周老夫人笑着起身，看着云漪后亲热地上前，云漪也不矫情，握住老夫人的手：
“周老夫人看着确实大好了。”云漪俏皮地歪歪头：“看着比之前还年轻了好几岁哪！”
“哈哈，偏你嘴甜！今日老身做东，一定要留云神医用膳，你可不要推拒了！”
“恭敬不如从命。”云漪要做客，付小宝双眼冒光。
哇……侍郎大人家里的饭，她还没吃过呢！
“好好好！佩蓉啊，赶紧去准备午膳。云姑娘和小宝姑娘可有什么忌口的？爱吃什么？”
云漪莞尔一笑：“我不挑的。”
付小宝赶忙说道：“奴婢啥都吃，最爱吃肉！”
“哈哈哈哈，这个丫头！”周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佩蓉嬷嬷更是喜笑颜开，就喜欢付小宝这样胃口好的，多好生养！
云漪为周老夫人把脉，又换了一个药方，加上用膳花去了不少时间，从周老夫人府邸出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带着一路直打饱嗝的付小宝往家里走，云漪一个劲儿地让小丫鬟走慢些，她也好消消食儿。
午夜时分，云漪的小院儿大门动了动。微风拂面，睡梦中的小姑娘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
总觉得有些痒痒的呢。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窗边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他灿若星辰的一双清眸正锁在云漪的脸上，眉宇间的朱砂点尘不惊，好看得紧。
“大侠，你露出脑门很容易暴露身份的。”云漪缓缓地打了个哈欠，心道怪不得自己觉得脸痒，搞了半天是被某人夜探香闺的狼性眼神给扫醒的。
窗边心虚的宇文霄一噎，扬手掏出一个黑色面巾把额头也蒙住了。
小姑娘说得对，放眼大明，有他这般姿容又眉间一点朱砂的英俊男儿可不多。
“你还睡吗？咱们去找柳先生玩一会儿？”
他们白天跟丢了柳舒明，可暗卫还盯着呢。
柳舒明从居茶楼离开后，先是去了一处废弃的院子，紧跟着就从院子消失了，等到人再出现，便已经到了家中。
柳舒明在家的话……那不正是夜探的好时机嘛。
云漪闻言翻了个身，留下一个后脑勺给宇文霄：“我要睡觉。”
柳先生这么晚难道不睡觉，还等着他们去夜探逼供不成？
“你不愿意陪本……陪本大侠去看看热闹？”
云漪迟疑片刻，缓缓转过后脑勺，她递去一个眼神，宇文霄一懵：“啥意思？”
“窗户关上，我换衣裳。”
穿着中衣怎么高来高去？
“哦。”宇文霄耳根一红，这才想起来自己夜探香闺委实有点失礼。
他讪讪地将窗户合上，蹲在窗下等着云漪出来。
两盏茶过去了，云漪没出来。
三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云漪还是没出来。
“差不多得了，大黑天的谁能看着你穿什么衣裳？”宇文霄大胆地用长弓扣了扣云漪的窗框。
还是没人应。
“嘿？你可别过分啊！”换个衣裳能有这么久吗？
可他要是把窗户给打开正看到佳人换裳……他岂不是成了登徒子了？
登徒子个毛线啊，这不是他未来的媳妇儿吗？
看自己媳妇不算登徒子……
宇文霄在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最后还是出声问道：“云漪你到底好了没有？我开窗户了！”
“我真的开窗户了！”看到什么的话，本世子爷会负责的！
思及此，宇文霄再不顾及，他用长弓的一角将窗棂打开，结果臆想中的啥啥都没有，小姑娘还是给他露了个后脑勺。
屋子里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嚣张地告知了宇文霄：云漪又睡了。
宇文霄：“……”
第214章 合适？！
半刻钟后，打着哈欠的云漪歪歪扭扭地披着外裳，被宇文霄提溜着高来高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柳舒明的家门口。
被风薅得困意全无，云漪抬起头来一瞧，好么，这不就在今儿跟丢柳先生的那个胡同附近么？
“你已经找到柳先生在哪儿了啊。”
云漪只觉这厮做事周全，倒是令人佩服。
宇文霄得意地轻哼一声：“我可是大侠，这世间就没有本大侠办不到的事。”
吹牛。
你现在就把史子航找出来我看看。
云漪微微一笑，“大侠，咱们进去吧？”
“再等一会儿。”
宇文霄的暗卫不仅跟踪了柳舒明的住所，还看到了他与人密谋信笺，说会在子时三刻之后碰面。
因为云漪呼呼大睡的耽搁，他们成功地赶在子时三刻前卡点儿过来蹲点。
倒是少吹了一阵子风。
云漪不知宇文霄心中所想，再度打了个哈欠，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房边，二人就着屋檐探出两颗脑袋。对于这种夜探的常规性操作，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侠，我有个意见，不知当不当讲。”云漪轻咳一声，一脸认真地道。
能不能不要再提溜她的领子带飞了？！
非常难受。
“不当讲。”宇文霄蒙着头脸，就露出一双俊逸的清眸，在夜色下同月光争辉。
云漪被瞧得晃了眼，她转身看向房檐下，索性不再开口。
小丫头片子。
宇文霄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她“不当讲”的问题，疑惑地探去视线，小姑娘的侧颜可真秀丽好看，就连脸颊上细细的的绒毛都让人觉得舒适无比。
宇文霄忘记了开口，一眨不眨地望着云漪浓长的睫毛、娇小的鼻尖和樱唇，她突然动胳膊撞了宇文霄一下，宇文霄横眉冷对正要开口，莹白如玉的指尖对准了下头。
他堪堪住了口，低着头也朝下面看。
嚯，人来了。
来人是个陌生面孔，云漪不认识。
架不住宇文霄认识啊。
是假死的“史子航”。
柳舒明见到史子航的态度也十分恭敬，请人入内。
“走。”宇文霄要腾地方偷听了。
云漪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心道不知她一个小仵作为啥要遭这种罪。
“得罪了。”
男子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云漪刚一抬头，就触到宇文霄蒙面的容颜，那呼着热气的黑色面巾距离自己好近好近，那清眸凌厉而澄澈，眼仁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二人的视线一相触又分开，再一抬头，已经落在了柳宅的正院房顶。
云漪轻手轻脚地蹲下，学着宇文霄之前的操作，将几个瓦片全都给拆下放到一边，岂料拆开瓦片之后，下方还是一片漆黑。
原来这柳舒明竟然将屋顶用水泥封死了，啥都看不着。
宇文霄眉目一沉，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柳舒明好缜密的心思，买宅子的时候就已经隔绝了梁上君子偷听的路子。
云漪扬起手摆活了一下，似乎在示意宇文霄去窗边偷听。
宇文霄先是皱眉、后是了然，迟疑地望着云漪。
把小姑娘一个人留在屋檐上，不合适吧？
第215章 弃车保帅
云漪管的不是合不合适，而是不愿意空跑一趟。她可是牺牲了睡眠的宝贵时间，来陪着热心肠的宇文世子来探听消息的。
这要是啥都没听上，她情何以堪？
晶亮亮的水眸眨了眨，云漪戳戳宇文霄，点了点下面，然后又戳了戳自己，点了点房檐。表示她留在这里就行。
宇文霄内心挣扎了一下，便决定了按照云漪说的办。他蓦然飞身落在窗边，武艺高强的男子轻手轻脚地戳破了窗户纸，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柳舒明恭敬地跪在地上，冲史子航低声道：“公子大恩，舒明无以为报。”
“先生不要客气，此间事了，我很快就会离京……”
史子航言语暧昧，二人对话之间信息没头没尾，宇文霄的心里打了个突。
糟糕。
“公子沿途一定保重，属下已经被大理寺盯上，恐不能为公子送行了。”
史子航微微一笑，清秀的容颜浮现出几分高深：“你稳住京中局势，我等大业为重。”
“是。”柳舒明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很快，史子航就走进了书房的屏风，宇文霄听到一声“咔哒”的机关声。
屋子里只余柳舒明一人，史子航从密室离开了。
柳舒明自始至终都不曾发现宇文霄，他起身后到内间梳洗片刻，灯便暗了。
期间，云漪什么都没看着、什么都没听着，老老实实地蹲在房顶也不敢乱动，等着宇文霄回来。
宇文霄飞身回到屋檐上，看到的便是抱着双膝一脸可爱坐等的云漪，见到他还清浅地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姑娘当真清纯无害呢。
就长了一张骗人的脸。
云漪伸出手，一双眸子眨了眨：“大侠，我们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宇文霄：“……”
你得是多不情愿跑出来陪本世子爷玩耍，才能使出撒娇的杀手锏？
宇文霄蹲在云漪跟前，目光注视着小姑娘，低声说道：“不可以。”
“为什么？”
小姑娘怨愤的小表情太过可爱，宇文霄险些笑出声来。他忙不迭压下嘴角的笑意，沉声说道：“我们去大理寺找个卷宗。”
什么卷宗？
云漪还没问出口，宇文霄就提溜着她的领子带飞了。
云漪：“……”
这个不情之请还真的应该提一提。
万一哪天宇文世子心情不好，再把她勒死了。
唉，小命堪忧。
“柳舒明和史子航表现出史子航在上、柳舒明居于下位的样子，其实正好相反。”
到了大理寺，宇文霄毫不客气地进了档案库，连门口几个守卫都没放过，直接点了睡穴。
云漪在偌大的档案库转了一圈儿，她还是第一次进来，只觉这些偌大的书柜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说明他们想要保护柳舒明这个王牌。”今日在茶楼，庄良被捕不也是为了保证柳舒明逃离么？
“不错。”宇文霄听着云漪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翻看的手顿了顿，就瞧见云漪已经转到最前面的书柜去了。
“别瞎转悠了，帮我找案子！”
“哦。”云漪应了一声，又从前面颠颠儿的跑回来。
“大侠，找什么案子？”
“史家的案子。”宇文霄将怀里厚厚一摞卷宗丢给云漪，示意她一起翻看。
云漪没动，反而双手负立，笑眯眯地道：“史家的案子不用翻卷宗，问我就行。”
她今日在周老夫人那用膳，把史家的那点子历史可都扒干净了。
宇文霄挑了挑眉，也学云漪的模样双手负立：“说说。”
他听听，是不是真的不用翻卷宗。
“史子航是史家原配妻子所生，二人结为夫妻后也曾伉俪情深。可惜好景不长，史子航的母亲在生下他三年后因病过世，史子航外家不愿断了这门亲事，就将家中庶女、也就是史子航的小姨许配史家当续弦。”
史家同礼部侍郎是近亲，家族强强联合总是有诸多权衡的。
第216章 史家旧事
周老夫人回忆起当年的事，心里也诸多感慨。侍郎家中的原配嫡女同周老夫人乃是手帕交，二人当姑娘的时候没少在一处玩耍，直到各自成婚之后，才开始疏远了。
“世子爷居然能在他们疏远这么多年还知晓二人曾私交甚笃，你的‘独家情报’很厉害嘛。”云漪不吝夸奖。
宇文霄轻咳一声，哪是他厉害，那是他姑母皇后厉害。
都是一批玩起来的，皇后姑母啥都知道。
“你继续说。”
“周老夫人和史家关系开始疏远，也是从那庶妹进门后的事。”
云漪没有打断，听周老夫人继续讲：
史子航的继母是庶出，心思不正。她当了正头夫人，又连番诞下几个孩子，看史子航就越来越不顺眼了，故意设计“捧杀”史子航。
史子航成功地被养成了张扬跋扈、声色犬马的废物。
为了固宠，继夫人在有孕期间给夫君的通房抬妾位，行事毫无嫡妻的气度。
“这种事儿，在高门大宅里，倒是不少见。”宇文霄喟叹一声。
“周老夫人是史家亡夫人的好友，内宅的事轮不着她插手，想帮史子航也说不上话。时间长了，索性眼不见为净。”
云漪说完，愤愤地道：“可见史家当家的也不是个耳目清明的主儿，否则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亡妻留下的嫡子被祸害成现在的模样。”
原谅她们南域民风淳朴，还从来没听过“捧杀”这种陌生的词儿。
就算发现又如何？被养在心术不正的继母身边，想掰正的时候已经迟了。
“可怕就可怕在，史子航不是个省油的灯，被‘捧杀’的半道上幡然醒悟，跟有心人勾结在一处做‘大事’去了。”宇文霄冷哼一声。
云漪啧啧摇头，低声说道：“京城人的内宅，好复杂啊，还是我们南域好。男子只娶一妻，什么通房小妾的……”
根本没有。
我也可以没有，你愿意嫁吗？
面巾下的朱唇动了动，宇文霄到底没把这句话问出来。
太孟浪了吧，他还没跟佳人挑明心迹就上升到嫁娶，会不会显得轻浮？
就在某人浮想联翩的功夫，云漪的思绪已经回到了案子上。
“不怪史子航爱跟宋金成搅和在一起，因为他们都很纨绔吧？”
“哈，”宇文霄轻笑一声，没想到这丫头如此耿直。
“也是，也不是。”
对比史子航的假宠爱，宋金成是真骄子。
许是在这样的人身边，史子航更有安全感吧？
其实就是史子航想带坏宋金成。而宋金成这个缺心眼儿，还真上当了。
傻熊孩子。
“所以你看，还是得找跟史家有关的卷宗。万一……史家去世的嫡妻，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谋害呢？”
史子航的杀人动机便有了。
身为一个无偿劳动力，云漪用眼神表达了自己深刻的不满，奈何宇文霄装瞎。
她就想不明白了，堂堂一个装病的世子爷，手里多少人能用啊！
干嘛没事儿就逮着自己呢？
云漪百思不得其解，没注意到宇文霄偷偷观察她的小眼神，心中还在默念一定要快点找到史家的卷宗，好让宇文霄快点放自己回去睡觉。
宇文霄眼瞅着小姑娘对他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说不失落是假的。
罢了，姑娘还小，自己也不能跟个大灰狼似得，总是盼着孩子快些长大，美味可口……
“咳咳。”宇文霄突然干咳两声，将注意力放在卷宗上。
第217章 找到头
宇文霄让云漪翻看史家卷宗，而他则在另外一侧的柜子里找庄氏兄弟的案卷。
“找到了。”云漪扬手挥了挥卷宗，上书几个大字“史家卷宗”。
就在云漪找到了目标后，宇文霄也翻出了庄氏兄弟的那桩案子。
他二话不说，将两个卷宗都揣进怀里，吹灭蜡烛，转身跟云漪准备离开。
这就走了？
云漪望着揣走卷宗的宇文霄，懵了。
“大侠知法犯法……能行吗？”
“他们不知道。等案子破了咱们再重新放回来就是了。”宇文霄说得轻巧，末了还加一句：“神不知鬼不觉。”
可见是个惯犯。
这厮狡辩一绝，云漪反而没想起来，他们平疑狱衙门啥案子不能调啊，还得用偷的？！
“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从大理寺出来，云漪轻声喃喃一句。
这次宇文霄终于当了回人，没提溜她的领子，而是告罪一声托住了她的腰肢将人带飞。
“云姑娘就没点别的想法？”宇文霄神色古怪地追问一句。
昏暗的灯光，倚靠在一处查阅卷宗，多浪漫哪。
云漪打了个哈欠，“还没到吗？”
宇文霄：“……马上了。”
真是对牛弹琴！
云漪落在院子里，冲着身后的宇文霄挥了挥手，随即钻进屋子里。
她捂着有些发烫的脸颊，眸子里满是欣喜。
啧啧，刚才跟她贴得那么近，脸红心跳了吧？
问啥别的想法啊，煞风景。
“脑子里就知道案子……”云漪一边嘟哝着，一边踢掉鞋子钻进被窝。
被冤枉且不知的宇文霄：“阿嚏！阿嚏！……”
次日一早，平疑狱衙门分外热闹。
在赵家村附近方圆十里搜寻了数日的衙差终于找到了一个头。
头就是无头尸的，也是礼部侍郎侄儿史子航同父异母的嫡亲弟弟。
礼部侍郎史家系出兄弟三人，史子航的父亲排行老三，是家中老幺，多年来极为受宠，饶是没有官身，仗着哥哥礼部侍郎的身份，在京城也是说得上话的人。
看看被宠成杀人凶犯的史子航便能窥其一二。
史家人早早地来了，在衙门口哭天抢地的，闹腾得全城百姓都知道史三老爷家的宝贝二儿子没了。
云漪主仆卡点来上衙门的时候，师爷正带着一帮子差役轰看热闹的百姓。
史三夫人的大嗓门嗷嗷地喊着：“我的儿！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害死了你，你可要给母亲托梦啊……”
“夫人节哀，咱们进衙门里说吧……”
师爷被吵得脑壳嗡嗡响，旁边的史家三郎和礼部侍郎史大人都在，弄得师爷重话说不得，可听着史家三夫人哭，对衙门影响又不好，真真愁死了。
看到云漪主仆来了，师爷忙不迭给云漪使眼色，让她别往正门凑，走后门。
云漪点点头，拉着还想看热闹的付小宝往后门方向走。
“小姐咱们去看看啊，当初上门询问的时候，他们不是信誓旦旦说没失踪么？硬生生让案子多拖了几日……”
付小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学着史三夫人的大嗓门喊了一句，惹得门口的史家人面上一红，史三夫人臊得一噎，连哭声都止了。
恰逢大理寺卿梁岩大人揣着手手到了衙门口，眯着眼睛神色复杂地邀请道：
“史大人，史三公子，去下官书房坐坐？”
这一次没费劲儿，以礼部侍郎史大人为首的史家人乖乖地进了衙门。
师爷冲着躲在角落里的云漪主仆竖起大拇指：小宝姑娘干得漂亮。
主仆俩抿唇偷笑，赶紧往后门去了。
第218章 最后一步
大理寺平疑狱衙门小院，验尸房。
江小瑕和薛丰儿按时到了，云漪让薛丰儿将头骨放在桌上。
被找回来的头骨上面残存着不少泥土，血肉被虫蚁啃食得血肉模糊，难以辨认五官。
云漪仔细看了看那头骨下方的伤口，沉声道：“好狠毒……”
“是他吗？”江小瑕好奇的是，他们找没找对头。
“是他。”
云漪抬起青葱一般的手，将透明手套子戴上，淡淡地道：“伤口的切面符合无头尸死者，确认是同一具尸首。凶手掩埋头骨的时候故意在死者面目撒了大量引虫蚁的药粉，所以头骨被啃食的腐烂程度比正常腐烂要快得多。凶犯是铁了心不想让人认出来死者是谁呢，或者……”
“或者就是想让死者死了也没脸。”江小瑕呐呐地补充一句，“确实狠毒。”
云漪也不废话，开始验头颅。
为了验头，云漪和付小宝之前就做过了不少准备，有些草药便可以直接捣碎了用，又教薛丰儿扫弄尸骨上的沙土，几个人做事速度快了不少。
云漪把死者头骨和尸身拼在一起，又一次确认是同一个人，便开始验头骨了。
云漪刮开死者口鼻处的碎肉来寻找线索，操作令围观的几人都觉得瘆得慌。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看验尸了，但对于这种死了没多久的腐烂头骨，还真是头一遭。
少女睫毛轻颤，灵动的眉眼不放过头骨上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有些还配合放大镜多瞧几眼。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云漪直起身子：“史家二公子的身量、模样、平日饮食，有记录吗？”
“没有。”江小瑕翻了翻卷宗：“云姑娘做对比吗？”
“对。”
她将手套子摘下，薛丰儿熟练接过去帮忙清洗手套子，云漪就开始泡手。
“一个人的骨骼、走路姿态、脚掌偏向都有各自的特点，吃食用膳的习惯、是不是习武，都能从身体上反映出来。想要认出来他是史家老二还是史子航，对医者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靠脸辨认尸首，才是最低级的。
江小瑕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脸能骗人，可是尸首是绝对不会。
云漪将手泡进去，低声说道：“尸首喜食肉，内脏周围都是肥油，身量跟史子航差不多、不会武功，他的右手臂比左手臂更有劲儿，应该是惯常用右手读书画画。”
江小瑕一边记一边感慨，云姑娘真厉害啊，这都能看出来！
“他虎口、手掌处都没有茧子，只有夹毛笔的地方有茧，说明他不善骑射。”
云漪看出江小瑕和薛丰儿一脸疑惑的样子，故而开口补充了两句。
“原来如此。”薛丰儿恍然接道：“就像我总是会用右手拎东西、左手拎得少是一个道理？”
“对，观察仔细一些，都不难推测。”
云漪洗完了手，将护手膏抹上，一边擦拭一边低声道：“他临死前吃过鸡鸭鱼肉，这就不用我说了。对应一下他们家中的膳食便知道那日中午他用了什么。”
真相……马上就要大白了。
宇文霄坐在大屋，他翻阅了一遍头颅的验尸记录，手旁放着跟史家二公子相关的一切细节资料。
确认，被砍断透露的死者，是史家二公子无疑。
在云漪验尸的时候，他把该做的、该问的，都办好了。还派人去摸了一遍柳舒明的宅子，确认那密室通往斜后方的宅院，可是没找到史子航的人影。
想到史子航昨日跟柳舒明说准备出京的话，他深知，时间不多了。
第219章 诱捕
“案子调查到现在，大家想必已经清楚了。”
宇文霄神色淡淡地道：“庄良是潜入大理寺杀害童方、帮助史子航砍下史家二少头颅的刀，而杀害了素裳姑娘的史子航仍在京城潜伏、不见踪迹。目前，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史子航就是幕后主使。”
他看向大家：“鉴于史子航很可能尽快逃窜出京，我们需要动用点特殊手段。”
“撬开庄良的嘴！”
李正直闻言痛声道：“必定叫这俩厮从实招来。”
所有人都一脸古怪地盯着李正直。
“李大人……你在说什么梦话呢。”江小瑕小声道：“要能撬开庄氏兄弟的嘴，咱们还费这个劲儿？”
李正直：“……”
对不住，案子一夜之间有了重大进展，让他飘了。
“那怎么办？”
“通过庄氏兄弟引诱史子航露面。”
云漪突然道：“可庄实老实，不适合当诱饵，庄良更合适一些。”
“这跟撬开他们的嘴有啥区别？”李正直拍着肚子没好气地嘟哝。
“贸然迎来自然不行，可他们有弱点。”云漪双手放在桌上，下意识地轻轻搓揉着指尖：“他们兄弟情深、对柳先生忠诚，但对史子航却没啥情谊。只需要攥住弱点、再稍加刺激刺激……”
小姑娘轻笑一声，狡黠地眨眨眼：“到时候史子航肯定上套。”
“为啥啊？”李正直瞪眼：“他都能布如此复杂的局，前后搭进去多少人，就是为了杀自己兄弟。他能管庄氏兄弟的死活？”
端坐在上首的宇文世子忍不住低笑一声，总觉得李大人现在脑子好使了不少，已经能想到这一层了。
“他会。因为他怕自己暴露。”
且不说布局之人是不是史子航，但凡史子航还想让庄氏兄弟顶罪、自己逃之夭夭，他就不能不管庄氏兄弟的死活。
“庄氏兄弟死了，史子航当然不怕。他怕的，是兄弟二人会活。”
云漪一语中的，听得江小瑕和薛丰儿目瞪口呆。
乖乖，听懂了居然！
付小宝也激动起来，不住地拍手道：“太好了，这个可恶的家伙终于要落网了！”
二十多天啊，快被这个案子折腾死啦！
“等、等一下，那咱们要怎么做？”李正直吞了吞口水，追问道。
宇文霄薄唇微扬：“本世子已经动了。”
他昨夜回去后便让人放出风声，从宫里到京城街巷上，百姓们都知道宋太傅的儿子宋金成是被冤枉的。
那庄实就是杀人凶手，死的人就是史子航。
结案了。
这个一半一半儿的结果，让暗处的史子航非常愤怒。
他隐在京城又呆了两天，听着百姓们念叨着宫中对平疑狱衙门的褒奖，史子航这个纨绔“死就死了”的话，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史子航越听越心头不是滋味，怒火不断地从胸口涌出来。
怎么就判他死了？分明留下了那么多线索和漏洞，也没能让史家、让自己这个便宜弟弟死得身败名裂！
史子航不信邪，他攥着拳头往内城走。
他必须再去找一趟柳舒明。
岂料史子航刚走过两条街，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壮汉从人堆里钻出来。
他来的方向，好像是大理寺。
庄良都被放出来了！？
看来结案一事千真万确！
“这个莽夫……”
史子航忙不迭跟上，一把拽住了庄良的胳膊。
庄良差点儿还没认出眼前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血红眼睛的人，是史子航。
弟弟要代庄良被处死，庄良正一肚子邪火没处发，看到史子航之后怒火冲天，瞪着一双眼怒道：“你还敢出来？！”
“你干什么去？”
史子航的口气也没好到哪儿去。
两个人异口同声，问得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第220章 成交
史子航冷冷地盯着庄良：“怎么，你不会想蠢到冲进去告诉他们你才是杀人凶手，好把庄实换出来吧？”
庄良也不是好惹的，两只手立刻攥紧了史子航的脖子：“那倒不如史公子去衙门投案，我兄弟二人正好都死不了！”
史子航被掐得憋住了气儿，兜帽从头顶滑落，他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柳先生……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一听到柳舒明，庄良手上一松，史子航终于逃出生天，滑落在墙根大喘气。
“你动动脑子，咱们谁都别去送死。”
“那我弟……”庄良神色迟疑地看向史子航：“你有办法？”
史子航一边干咳一边扶墙站起来，他四处打量一番，“跟我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二人一前一后从内城转向外城，却不知身后已经悄然跟随了几队乔装的差役，其中不泛宇文府的护卫高手。
二人来到一个无人的破烂小路上，走到尽头就转入了一间没人注意的房子。
“劫法场是送死！”
屋内传来史子航怒喝庄良的声音：“你的鲁莽只会害死咱俩！”
“那你有什么办法？”庄良的口气十分不耐。
史子航怒极反笑：“怎么，没钱就不听本少爷的了？”
他分明刚过弱冠之年，可眼底的那股嗜杀血气，比干杀手这一行的庄良还要像个凶犯。
庄良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史子航。
有主意就说，没主意就别拦着他送死了。
“案子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云仵作。”
史子航一提起云漪的名字，后槽牙都跟着紧了紧：“与其被动等着被抓，不如我们再干一票……”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才会让云漪这个贱人呈上证据结案。
史子航还没让史家人亲眼看着老二那个便宜弟弟死得凄惨，还没让继母变成个疯妇……
史子航甚至没能看到宋金成这个宠儿蒙冤被斩首示众！
那些不配拥有这世间偏爱的人，都应该去死！
“你弟被坐实了罪证，可要是云仵作死了，他们必然会再查这个案子。”
史子航残忍一笑：“到时……”
一切计划又会如他所料，重新走上正轨。
“我不。”难得的，庄良居然干脆拒绝了史子航的提议。
“为什么？我出钱买她的命！她死了我们就有一半的胜算救你弟弟。”
“只有一半的胜算，那还有一半的胜算把我和弟弟都抓起来。史公子你干什么去？”庄良问得诛心：“你看我杀掉云仵作然后去送死是吗？”
那股独属于杀手的冷硬气息蓦然沸腾起来，惹得史子航本能后退一步，跟庄良拉开些距离。
岂料庄良下一步的动作更加出乎他的意料，那厮直接揪住了史子航的脖颈，沉声说道：“小人倒是有一个主意。不如我们一起去大理寺地牢，将我弟弟救出来，然后我再帮公子杀了云仵作，怎么样？”
庄良的手上多了一个不大的小刀子，藏在袖笼之中根本发现不了。那小刀子的外表十分锋利，能够瞬间割断一个人的喉咙。
“如果史公子不答应，我就杀了你。等到有人找到你的尸首，他们也会知道我弟弟不是凶手。”
死史子航和死云漪的目的一样，都是让大家知道凶手另有其人，而不是关在地牢的弟弟庄实。
别说，一向从来都不怎么动脑子的庄良，这一次机敏得可以。
史子航的眼底染上一抹厉色：“你敢动我，柳先生……”
“我们跟柳先生有恩情，可我跟史公子之间没有恩情，只有交易。”
庄良咧嘴一笑那粗犷的眉眼染上几分血色：“你说素裳姑娘会出卖我弟是骗我的。你害我亲手杀了我弟弟的心上人！”
小刀抵住了史子航的脖颈，史子航饶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此刻也是真的怕了。
只要庄良轻轻一划，史子航就能血溅当场。
万万没想到玩狼的人，反而最后要被狼反咬一口。
史子航微微一笑，举手投降：“庄良你别激动，我答应你。先救庄实、再杀云漪。”
庄良眼眸闪烁片刻，缓缓收起了刀子，“那就说好了。”
史子航再度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说好了。”
成交。
第221章 落网
平疑狱衙门。
“云姑娘厉害啊！你是怎么说动庄良的？我看他凶神恶煞的，比庄实看着还吓人呢！”
江小瑕偷偷去看过庄良一次，给他哆嗦得笔都没拿住。
云漪还在翻看这几桩案子的尸首，她灵动的眉眼染上几分无奈：“也是因为他在乎庄实。”
人都是庄良杀的，庄实藏凶器罪不至死。
“史子航冒头，柳舒明就能安全。他只要引出了史子航，还能救弟弟，何乐不为？”
翻阅资料的小手儿一顿，云漪轻声道：“以庄氏兄弟的执着，只要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何况是生死之际出卖雇主呢？
话音一落，大屋里的众人神态都有些黯然。
“唉，这哥俩，凶残归凶残，也是苦命的。”李正直搓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叹了口气。
命运对庄氏兄弟不公，但这不是他们杀人藏器的借口。
李正直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听说这史家老二是家中最聪明的，书读得极好，颇受礼部侍郎史大人器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爹娘糊涂，反而给儿子招来杀身之祸。”江小瑕感慨地道：“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宇文霄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你倒是编排上了，还挺押韵！”
江小瑕干笑一声，小心地瞟了一眼世子爷的脸色，确认他并不是真的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史三郎的继夫人也有意思，之前下官询问她她还死不承认。坚决说那个死在醉仙楼的肯定不是她的二儿子。”
李正直一想到他上门拜访的时候，继夫人跟疯了似得把他骂出门，他就一肚子憋气。
现在好了吧，死的还就是她那个宝贝儿子。
大理寺卿梁大人再问的时候，继夫人又改口了，说她儿子有时读书专注了，会在外间小住，所以失踪的头几天家里都没当回事云云，来给自己找补。
“要面子啊。”云漪摊了摊手：“但凡她不是那么要颜面，这无头尸的身份早就确定了。”
家族最倚重的天之骄子被发现死在了青楼，啧啧，有什么比这个更打脸的？
史子航那么恨继母、恨父亲，甚至恨天子骄子一般的便宜弟弟，要是不能让史大人痛心疾首、继母撕心裂肺，他死都不会甘心的。
正是拿捏住了史子航这点子不甘心，衙门才能诱其上钩，逮捕归案。
大概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一个满头大汗的差役冲进来了：“世子爷、李大人，人，人抓住了！”
为了场面逼真，他们还故意放走了庄良，在后面的巷子把人扣下。
史子航最后都不知道，他是被一个自己根本瞧不上的莽夫给套路了。
宇文霄抬眸，满意地勾了勾唇瓣：“做得不错。”
李正直一拍大腿：“太好了！”
云漪松了一口气：“终于要收尾了。”
接下来便到记录口供的重要环节了。
李正直去给庄氏兄弟录口供，宇文霄带着云漪去会会史子航。
二人刚到地牢门口，就看到了闻讯赶来的史家人。
史三夫人哭天抢地的哀嚎声，对史子航的唾骂声，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大理寺地牢。
“谁让他们来的？”宇文霄气得青筋直跳，冲着身边的差役怒喝。
供词还没拿到，这不是裹乱么？！
还嫌史子航祸害的人不够多是吧？！
第222章 字字诛心
“世子爷冤枉，小人可什么都没说啊！”差役也懵了。
史家三郎夫妻俩来了，礼部侍郎史大人倒是没跟着。可史家三夫人那个嘴……
实在讨嫌。
云漪眨眨眼，她小小声地道：“世子爷，来都来了，不如让两位帮帮忙？”
激怒史子航，口供还不是手到擒来？
宇文霄眉眼一跳，别以为他不知道小姑娘想干嘛，她这是要让史家夫妇亲眼面对自己造的孽呢。
“你这……”
“史子航你这个杀千刀的啊！二郎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都能下得了这个狠手哇！怪姨母太过纵容你了，才让你如此不成人哪！这么多年的疼爱，到底是错付了！错付了呀……”
史三夫人这一番话，是准备将“慈母人设”卖到底了。
真是死不悔改。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宇文霄立刻点头，转动轮椅，朝着嘴上喃喃着“家门不幸”的史家三爷去了。
家门不幸？
更不幸的还在后面呢。
宇文霄嘴皮子利索起来，一般人分分钟被洗脑。
史家三郎还迟疑的时候，史三夫人便一通炮语连珠，势要为二少复仇、大义灭亲，说服了史家三郎。
一行人来到大狱，看见倚靠在牢房悠哉的史子航，史家三郎就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简直混账！”
史子航哈哈大笑，那笑声带着一股难掩的尖刻悲哀：“我没死，而你最倚重的儿子死了，怎么样，痛快吗我的父亲大人？”
“逆子！”史三郎气得心口疼，他脸色铁青，还没说出什么话来，他的继妻史三夫人跟在后面，冲着牢内的史子航扬手一挠。
史子航猝不及防，脸颊被挠出几道红血印子。
“你这个禽兽！我从小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你，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恒儿又哪里对不起你，你非要杀了恒儿！”
史三夫人痛哭出声：“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
史子航缓缓地转过头来，那双充血的红眼目眦欲裂：“你有脸提我的母亲？”
他愤怒的视线逐渐变得冷冽，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对庄家兄弟的嘱咐，低吼着道：“你把好的都给我，对两个弟弟严格要求，难道不是为了捧杀我？我母亲尸骨未寒你便大事婚嫁，难道不是早早盯上了自己的姐夫？”
此言一出，史三夫人脸色骤然一白。
“还有你。你宠妾灭妻，还要为了颜面和地位迎娶亲家的庶女？你满口仁义道德、标榜是礼部侍郎的兄弟，骨子里却是个不知廉耻的老不休！”
史子航的嘴巴不可谓不毒，扯下史家三郎夫妇的遮羞布，字字句句戳中了家族死穴。
史三夫人的声音先是一哑，随即哭得更大声了。
宇文霄和云漪下意识地偏过头，不去看这一家子在大牢里掰扯。
诛心啊！字字诛心！
他们这一偏头，正好看到角落里没敢冒头的大理寺卿梁岩。
梁大人来了好一会儿了……不过现在好像不是出去的时候。
他心下不住地懊恼，也不知是哪个没脑子的竟然放了史三郎一家进衙门。
简直裹乱哪！！
第223章 变故丛生
“你，你简直不知悔改！”史三郎脸色铁青，恨不能立刻将自己的儿子杀了，好堵住他这张惹祸的嘴。
他可看着了，身后不光有宇文世子，还有赶来的大理寺卿！
这要是参上史家一本，他们史家颜面无存哪！
“你自己不争气，还能怨旁人？难道是我逼着你杀人了？”
史三郎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喉间那股涌上来的血腥咽了回去，恨声道：“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又如何影响到你的手足了？”
“是不影响。他们欺负我说我是野种的时候，父亲大人在哪儿呢？那些话又是谁教的？”史子航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肆意践踏我的，难道不是父亲母亲你们么？”
他咧嘴一笑，眼底露出一抹残忍的冷意：“杀人的可不我，而是庄氏兄弟。儿子不过是……花了点银子罢了。”
找他报仇？那可就找错人了。
“你这个野种！”
史三夫人听得怒火喷张，冲到史子航跟前说出了多年藏在心里的真心话：“我就不该一时心软，早早将你毒杀了……啊！”
史子航突然从大牢里伸手一把勒住了史三夫人的脖颈，他手中多了一根金簪，那金簪直直抵着史夫人的颈脉，手法娴熟冷静。
又是一根金簪！
史子航要用金簪扎入脖颈的角度，跟素裳姑娘脖颈伤口呈现的位置一模一样！
“果然是他！他就是杀死素裳姑娘的真凶！”
云漪惊呼一声，秀眉蹙得死死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宇文霄神色一紧，梁大人再也躲不住了，一个箭步冲过来：“史公子有话好说，可莫要错上加错！”
乖乖，这可是他们大理寺的牢房啊！
要是史三夫人在这里死了，那他梁岩的老脸可就丢尽了！
史夫人尖叫着、躲闪着，可是那金簪还是死死地抵在她的脖颈处，只要扎进去，她就会像素裳一样没命。
“孽畜，你干什么？放开你母亲！”史三郎万万没想到，史子航竟然如此大胆！
“母亲？她也配？”史子航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一脸认真地看着云漪。
小姑娘长得水灵好看、神色紧张地盯着他手里的金簪，这幅样子……真是令人不爽。
“早知道，我就应该先杀了你的。”
反正已经暴露了，杀一个赚一个！
怎么办，该怎么办？
云漪一边盯着史子航，脑子里一边思考着该如何阻止史子航杀人。
是她错了，她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史子航手里一直攥着杀了素裳的真凶器。
之前验出来的染血金簪，是史子航故意迷惑她们留下的！
“史公子，回头是岸！”梁大人赶紧道：“你有什么条件，尽可以提……”
“提什么条件，你都是死路一条。”
端坐在轮椅上的清俊男子悠哉地把玩着发鬓，眉眼皆如利刃般坚韧。
宇文霄可不吃史子航这一套。
“你杀，正好我们没拿到口供和足够的证据，你现场杀人、众目睽睽之下，说破天也是死刑。”
断头台，你史子航是上定了！
他好心又腹黑地提醒一句：“童方管家你知道吧？他也是这么被我们拿下的。”
这一番话把梁大人和一旁的史三郎都给听愣了。
我去！
看上去温和有礼、冷清高傲的世子爷，竟然还有这么莽的时候呢？
云漪听到宇文霄的话瞬间放松下来。
“你，你在胡说什么？”史三郎的第一反应还是要保住妻子。
云漪外头看向史三郎，跟宇文霄打配合：“史三爷您该高兴才是啊！宠妾灭妻，你正愁没法迎娶心上人呢吧？等继夫人一死，你把妾侍抬成贵妾，就算后院再没女主人，身份最高的贵妾也无异于正妻了，对不？”
你的好儿子正好解决了你的“心腹大患”呢！
史三郎踌躇了下，连要骂史子航的话都拐了个弯停下了。
第224章 结案
“你，你……”史三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好啊！你这个凉薄的负心汉！我姐姐当初嫁给你就是个错误，我们姐妹嫁给你都是个错误！”
史夫人哈哈大笑，人已经陷入癫狂，就连一双眼都跟着流下了血泪。
史子航也怔住了。
原来薄情寡性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他的好父亲。
母亲也好，姨娘也罢，都是史三郎朝三暮四的牺牲品罢了。
“子航你杀了姨母吧，是姨母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反正恒儿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去了地下还能照顾他一二。”
人在濒死之际，总能看清自欺欺人的真相。
史三夫人难得说几句人话，史子航的手一动……
就是现在！
史子航动了，梅英也动了。
梅英抬手射出一枚银镖，宇文霄眼疾手快一把拥住云漪的腰肢，云漪猝不及防之下立时砸进了宇文霄的怀里。
“嗯哼，”宇文霄没想到小姑娘看着轻飘飘的，带飞的时候也毫不费力，可这一坐……
好疼。
史子航半只手都被暗器削中，史三夫人踉跄着趴到一边儿去，总算挣脱了。史三郎赶紧冲到史三夫人跟前把妻子抱在怀里，还一个劲儿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史三夫人只字不言，呆怔怔地望着断手血流成河、咆哮声不断的史子航。
一系列事情发生不过转眼之间。
“拿下！”梁大人一声令下，梅英便打开牢门将像疯狗一样的史子航制住。当把人死死扣在地上的时候，史子航一双怒眼盯准了宇文霄。
“你设计老子？！”
方才那些话，都是为了给梅英制造一个空隙。
高手出手，只需一瞬。
宇文霄抿唇不语，默认了。
云漪还坐在宇文霄的怀里，她的脑袋被宇文霄扣在身前，能清楚地听到他咚咚咚快速的心跳。
原来世子爷根本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淡定嘛……
“世子爷……你赶紧放我下来。”云漪小小声地道，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
宇文霄耳廓瞬间红了个透。
“世子爷，还好吧？”云漪小声问道。
“……还好。”宇文霄是没啥事儿，就是小弟弟承受了这个时间段不该承受的重量。
希望不要影响到未来的幸福生活。
“真的吗？你的脸很红，世子爷，我给你把把脉……”
云漪一看宇文霄气色不佳就慌了，发自内心地关怀让宇文世子更加尴尬。
他能说他蛋疼吗？！
“真没事！”宇文霄严厉地反驳，抬手挡住了云漪的青葱小手。
傲娇世子爷吼完以后，脸更红了。
云漪好像蓦然懂了什么，眼神一个劲儿地往他腿上瞟。
“好的，世子爷。”
别看了！宇文霄内心咆哮，越发后悔刚才情急之下用得力气太大了。
史子航罪证确凿难逃一死，史三郎夫妇搀扶着离开地牢，史三夫人再没了之前的跋扈，任由史三郎如何解释，都难以挽回史三夫人一个笑脸。
二人在助大理寺逼供的同时，终于看透了人性冷暖、夫妻情已尽。
李正直从另外一边赶来，庄实和庄良也招了。
庄良对杀害童方、受史子航雇佣砍杀史家二少两桩凶案供认不讳，犯案的经过也跟平疑狱衙门推论得差不多。
唯独对受谁之命潜入大理寺杀人之事，庄良一个字都不说。
庄实帮助兄长埋藏凶器之事也悉数得了口供。
宋金成所犯“无头尸案”，结了。
（不好意思，因为作者个人疏忽，从下一章开始到233章多加了一点情节修改变动哈！没看过本文的小可爱请自动忽略这一项说明，看过的小可爱看到章节情节重复可二刷可不刷！感谢！！）
第225章 万家灯火
案子告破，剩下的就是李正直和大理寺卿梁大人写卷宗上报此事的差事了。
按说案子破了该是件好事儿，可平疑狱衙门众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轻松之色。
太沉重了。
史三郎家族的畸形压抑、史子航的不幸，以及承受了悲剧无辜惨死的史家二少和素裳姑娘，都让大家没了破案的畅快。
就连人生境遇悲苦不得不走上杀人掩凶器道路的庄氏兄弟，都令人生出几分同情。
他们是凶犯，但在没犯案前，也曾是最渴望平凡生活的普通人。
“大家这些日子辛苦了，今儿早些下衙，回去歇着吧。”宇文霄见大家兴致不高，又接连几日都被困在衙门，索性挥挥手让大家散了。
“多谢世子爷！”江小瑕高呼一声，顿觉兴高采烈不大符合大屋的气氛，赶紧将面上的笑容收了，放下整摞验尸记录给李大人，背着小包袱撤了。
薛丰儿也起身告辞。
宇文霄看了云漪一眼，让她先回去。
他要回书房看点东西。
云漪也不多言，只对李大人道一声“辛苦”，就带着付小宝回家了。
李正直望着桌上几个厚墩墩的卷宗，一张大脸拉成了长白山。
“累死了，累死了……”他堂堂前任尚书竟然要干文书的活！
啊啊啊啊天道不公啊！
……
江小瑕终于回家，家中父母热情地给他炖了一锅肉欢迎他破获大案，江父更是对江小瑕谆谆教诲一番，告诫他绝不能被蝇头小利蒙蔽了双眼，惹得江小瑕险些红了眼眶。
晚膳的功夫，江小瑕怀里抱着软萌萌的妹妹，自告奋勇地说从明日起，他要好好教妹妹读书识字，小姑娘决不能走歪路……
且说薛丰儿回家后，把这两天得了的俸银都给了娘亲：“娘，给、给弟弟开蒙攒着吧。”
薛母望着一捧铜板欣喜不已，激动地道：“哎呀你这孩子，不枉费辛苦了这么些日子！前一晚你整宿没回来，给你爹急得够呛，在大理寺门口转了半宿，后来听说衙门里都没下衙，这才安心回来睡了。”
薛丰儿望着不远处砍柴的父亲，心下犹自不信。
家中重男轻女，爹爹不许她读书写字，说要攒钱给弟弟开蒙念书。发现薛丰儿天生神力之后更是早早让她出来做活补贴家用。
“你这个婆娘，嘴碎得很！做不做饭了？几点了？！”薛父被拆穿后，梗着红透的脖子朝媳妇儿吼道：“赶紧做饭去！饿死了！”
不知道闺女两天没在家吃饭了？！
薛母偷笑一声，撞了撞薛丰儿的胳膊，朝着自家相公努努嘴，好像在说：看你爹别扭的。
将两块铜板塞回给薛丰儿，薛母无声地说：留着买零嘴儿，这才转身去灶台做饭。
薛丰儿红透了脸收下了，扭扭捏捏地上前道：“爹，我来砍吧？”
“你砍什么砍？一边儿歇着去。”薛父轻咳一声，小声嘟哝着：“一会累得跑神伤着了，谁给我儿子挣开蒙钱！”
“爹爹自己挣呗……”薛丰儿小小声地反驳了一句，被薛父瞪了一眼。
他扭过头继续砍柴，偷偷无声地笑。
对比高门大户的尔虞我诈、各怀心思，普通老百姓人家的柴米油盐、互相陪伴，是最珍贵的简单幸福。
（不好意思，因为作者个人疏忽，从226开始到233章多加了一点情节修改变动哈！没看过本文的小可爱请自动忽略这一项说明，看过的小可爱看到章节情节重复可二刷可不刷！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