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凶手惊现!
温小筠侧头一看,原来是扶着腰间佩刀的鄞诺大步走了进来。
走到近前后,鄞诺趴在她的耳边,神秘兮兮地低低细语两句。
“那真是省事了,我这边也省得受累。”温小筠双眼一亮,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即就收拾起纸笔,起身要跟着鄞诺走。
杜李氏彻底慌了,蹭地一下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拉温小筠,“官爷,别听那囚囊的瞎掰,您要问什么,妾身都说,妾身都说啊!”
两旁捕快立刻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回原地,“老实坐下!”
杜李氏仍然拼命挣扎,鼻涕眼泪全都流了出来,“民妇全说,妾身全说,官差老爷,青天大老爷呀,您一定得听民妇的话啊,民妇说的才是真的~”
温小筠与鄞诺对视一眼,微笑着耸耸肩,“不然咱们也给她个机会?”
鄞诺似笑非笑的瞥了杜李氏一眼,嗔怪似的对温小筠说,“你这个人就是心软,见不得女人哭。也罢,本捕头也不是铁石心肠,那就听这妇人说说吧。”
温小筠是真的笑了。
她忽然发现,在办正事和给别人挖坑这些事上,鄞诺与她有着惊人的默契。
不过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
跟高手过招,自己才会不断精进,不断迎接新的挑战。
这样的生活,她最喜欢。
剩下的事,就变得简单而顺利了。
杜李氏的说法是,她也是受人胁迫的。
女儿杜莺儿跟一位琴师有了私情。两个都说真心相爱,没想到却碰到王府逼婚,两人便要一起私奔。
那个琴师本是杜李氏听人介绍,给杜莺儿选的,出了这个事,她也是后悔不已,更不敢轻易答应两个年轻年。
可是琴师却说杜莺儿已经怀有他的骨肉,一旦让王爷娶回王府,会叫杜莺儿身败名裂不说,更会给杜府带来杀身之祸。
杜李氏一时被吓得不轻,只能答应帮助他们私奔。
当时站在墙外面的男人,就是那名琴师。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心软,竟然就把女儿送上了绝路。
更没有想到,杜家会遭遇铜钱火龙这样灭顶之灾,本来都劝了丈夫,反正女儿都跑了,杜氏钱庄遭受了重创,万一老王爷再知道杜莺儿逃婚,他们全家怕是都要赔上性命了,不如就把杜莺儿的事赖到铜钱火龙那帮子盗贼身上。
只说是被他们绑架了,正好铜钱火龙和元宝小妖精绑架案,都邪乎的吓人。
这样至少能让王府的人不追究他们。
可是后来杜李氏万没有想到,衙门竟然那么快就识破了她和丈夫的计谋。
当时关于杜莺儿已经怀孕,还是跟男人私奔的这件事,杜李氏半点都没敢跟丈夫说。
更害怕因为是自己出的计策,而被官府法办。就在这时,家丁杜久突然来哭诉,说钱庄被抢,那些个仆人们没良心的也趁火打劫,偷抢了很多东西逃跑。其中就有贾老八,他一直手脚不干净,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小姐跟人私通,趁着小姐失踪,偷了小姐的首饰才换班回家。
这样雪上加霜的情况,叫杜李氏又气又急,却也是急中生智。
就叫杜久去想办法把小姐被害转到贾老八身上。无论如何,不能叫杜莺儿怀孕的事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传过去。
后来杜久回来,说事情干的很顺利,贾老八跟他们争执时,自己摔到石头上磕死了。
正好可以把所有的锅都扣到他一个人的头上。
反正他都是个死人了,替杜家担点罪名,就当是偿还杜家的恩情了。
听到这里,温小筠不觉阴沉下脸。
杜李氏的狡猾,远超她的预料。
她的这番说辞,看似合理,实际上却是错漏百出。
就这么一点动机,根本不可能叫她做出如此荒唐的行为。
就在她想要厉声戳破她的谎言时,鄞诺直接出手,猛地一拍桌案,“无耻泼妇,杜久已经供出那琴师根本不是杜莺儿的情夫,他分明就是你的姘头!死到临头,还想着狡辩撒赖,判你个秋后问斩都是便宜了你!”
温小筠也跟着冷笑一声,拿起本子,拽着鄞诺的手就往外走,“走吧,心软果然是病,得治。白听她废话半天,只叫她在大牢里踏踏实实的呆着吧。”
“走。”鄞诺十分默契的抬腿就朝着门口走去。
“官差老爷等等,奴家,民妇什么都说!”
杜李氏急得满头大汗,所有的防线全部崩溃。
鄞诺嘴角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刚才一面听着杜李氏的供词,一面观察着温竹筠的表情。
在杜李氏说到琴师是她为女儿请来,并且和杜莺儿有私情的时候,温竹筠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怀疑神色。
再加上他在兖州城当捕头,虽然没有破过什么大案,却也办过一些小案。
其中就有一起琴师与富人妻子苟且的案子。
第92章 突来的亲昵
在这样的案子里,富家小姐看上去很容易跟琴师有私情。
可实际上,更容易勾搭上琴师的,其实是富人家风韵犹存的当家主母。
因为主母有足够的权利和金钱,能够供养小白脸,同时还能创造出足够多的合适机会私会。
后来,那位富商妻子虽然没多久就与琴师分手了,还是留下些痕迹。丈夫发现之后,恼羞成怒,差点把妻子打死。
由于鄞诺当时出工时,琴师早已离开兖州府,他的任务就变成了救下奄奄一息的富商妻子,说服富商休妻就好,不要再伤人性命。
时隔一年,再次听到类似的案子,鄞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名琴师。
也是如此,他才想着冒险诈一下杜李氏。
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赌中。
杜李氏捂着脸,哭哭啼啼的承认道:“那琴师确是民妇的,民妇的相好。”
温小筠坐回座位,执起笔,冰冷的目光刀子一般射向杜李氏,“这次是你最后的机会,如若再有半点虚假,不仅要判你个杜莺儿案使与贾八案的幕后主使罪名,更要记你个伪证,欺瞒官府的重罪。”
环抱着双臂的鄞诺挑挑眉,残忍一笑,“只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二十大板可就都要打烂了呢。就是侥幸没死,趴在监牢里也是一件顶美的事。要知道监牢里最多的就是虫蚁老鼠,顶着皮开肉绽的皮股,闻着自己皮肉一点点腐烂,听着蛇虫鼠蚁一点点啃咬自己的声音,要打熬到明年完秋,绝对是你想象不到极致享受。”
温小筠无声的给鄞诺点了个大大的赞。
小伙子,心理战打得不错嘛,有前途。
经过这一番讯问,温小筠手中的笔终于飞快运转起来。
事情真实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
杜友和常年忙着打理生意,独留年轻貌美的续弦妻子在家。
一次访友的过程中,她的好姐妹介绍了一名琴师,单水昶。
杜李氏当时就被单水昶的男色吸引。
后来便以给女儿请先生教导诗书礼乐的名义请到了家里。
不过两个回合,杜李氏就与单水昶有了私情。
这其中,杜李氏在单水昶的身上花费了大量金钱,单水昶也很会讨她的欢心。
可是事情却在继女杜莺儿被王府看中后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杜莺儿在苦苦哀求杜友和无果后,便对杜李氏以死相逼,更说出她已经和琴师单水昶两情相悦的事情。
杜李氏听到这个消息,如遭五雷轰顶,急急回去逼问单水昶。
单水昶却拿出与杜李氏私通的铁证与杜李氏送他的财物做威胁,要她放了杜莺儿跟他走。
还说杜莺儿已然怀了他的骨肉。如果杜李氏不成全他们两个,就把自己受杜李氏诱惑的事情宣扬出去。
杜李氏又恨又恼,单水昶见状稍微缓和了些情绪,又顶着一副为她好的虚伪嘴脸劝说道:“我最可人夫人,事情已然发展到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晚了。
而且一旦叫怀有身孕的杜莺儿嫁到王府,杜家不仅会闹出兖州府第一丑闻,沦为笑柄,更会叫老王爷感觉到被严重侮辱。事后杜家必定会遭到老王爷凶狠的报复。
本来嘛,这个时候的我,大可以远远躲起来,叫你们都找不到我。管你们洪水滔天,我自在外潇洒似神仙。
只是合该我心软心善,念着对夫人你的感情,不忍夫人家遭受如此劫难,才要想办法帮助夫人渡过难关。
我最心爱的夫人呐,您好好想一下,小姐被人绑架失踪与小姐与人私通怀了身孕,给老王爷送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两种结果,哪一种更惨?”
杜李氏当时就软了身子,无力的瘫在床上。一边哭一边骂单水昶没良心,要逼死她。
单水昶又上前与她好一阵缠绕温存。一面疯狂,他还一面柔情似水的呢喃低语,“水昶本就是只喜欢夫人一个的,只是杜莺儿死缠烂打,当时夫人又正在跟水昶怄气,不让我再进杜府。那些日子,我真是又伤心又绝望。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这时杜莺儿倒贴着就上来了。我怎么都是男人,对送上们来的女人,一个把持不住,才犯了错。
如今冒险要把怀孕的莺儿带走,并不是喜欢她,纯粹是为了给夫人你解忧。
水昶一开始威胁的话,其实都是气话。
现在夫人您难道还看不清楚,水昶心里最爱的,始终都只有夫人你一个啊~
如果夫人不相信,我愿意把所有财物和夫人的贴身衣物都归还,也绝不对外面提与夫人的私情。
也不带杜莺儿走了,杜家的事,只叫杜友和一个人去烦恼吧。我单水昶从此离开兖州府,孤独终老,再不回来。”
杜李氏本也不想再相信那个男人,但是经不住他一阵温存的折腾,又加上对杜莺儿怀孕后果的惧怕,便半推半就的哭着答应了单水昶。
不仅全力帮助单水昶把杜莺儿送走,更在离别前被单水昶又骗走大笔的私房钱。
听到这里,温小筠脸色冰冷一片。
第93章 不可叫一人逃脱
说到这个份上,杜李氏才算交代了实话。
虽然杜李氏的放荡与自私叫人唾弃,琴师单水昶的渣男属性,更是叫人火冒三丈。
那句话果然说的不错,不要听一个男人说了什么,要看那个男人做了什么。
纵使单水昶嘴里说出花儿来,他还是脚踏两条船,吃杜李氏的,拿杜李氏的。
最后还让杜李氏心甘情愿的花更大的价钱,让他把继女带走。
在旁观者看来,真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可笑。
温小筠停了笔,抬头注视着杜李氏,冷冷问道:“单水昶计划带杜莺儿去哪里,你知道吗?”
“单郎他,”杜李氏抬起满是憔悴的脸,“他只说要带莺儿去南边,别的也没多说。”
“那他平常住在哪里,你可知道?”
“他的家离杜家不远,就在三条街后的山菖坊。”
温小筠侧眸望了鄞诺一眼,给他递了个眼色,鄞诺默契的点点头。
他明白,温小筠这是叫他第一时间派出人马,全力追查单水昶。
那边杜李氏还在回答温小筠连珠炮似的问题,这边鄞诺扶着腰间佩刀悄然退出屋子。
温小筠将视线转回到杜李氏身上,冷冷一笑,“其实你知道单水昶会把杜莺儿带到何地,又会如何处置她。”
杜李氏目光一怔,“官,官爷您这话是何意啊?”
温小筠重重一拍桌案,愤而起身,怒指这所以后面,为了推脱罪名,你不惜指派杜久杀掉贾八,还在极短的时间内,伪造出作案现场。就是因为你嫉恨杜莺儿抢了你的情夫。
分别前,你给单水昶那么多钱货,根本不是被他说得心软了,根本就是你欲买通他,要他半路做掉杜莺儿!”
“冤枉呐!大人,民妇冤枉呐!”杜李氏听到这番指控,拼命的挣扎着要奔到前面,奈何两个捕快把她死死按在原地,她只能拼命的扒着桌面,不住的向温小筠哀嚎,“大人,民妇说的都是真话,您不是说但凡有半句假话,罪责都是民妇的吗?民妇可是半句谎话都不敢说啊。”
温小筠丝毫不为所动,“既然没有加害杜莺儿的想法,怎么又想着要杜久去谋害贾八?”
杜李氏目光一霎,嘴角微微抽搐,低下头怯懦的说道,“是,是有一次民妇与单水昶吵架的事,被贾八撞见。民妇觉得贾八他一定看出我们的秘密。一直对他心有芥蒂。
后来我就跟我家老爷说是贾八向着莺儿,帮衬这跟莺儿一起跑了。
其实是我找了个借口,给了他些钱,叫他带着他家老娘回老家。
可是万万没想到,莺儿这一走,竟然就出了凶案。
民妇虽然对杜莺儿没有那么喜欢,可毕竟是老爷的女儿。再者说,之前她都是被王府看上的人,就是借民妇一万个胆子,民妇也不敢在这个关口对她下手啊。
后来杜久因为跟贾八有私仇,就上民妇这边来告状。
民妇正害怕着呢,因为是单水昶带走莺儿的。
民妇怕万一事情暴露,连带我们的私情都被宣扬出来,民妇本没有杀人,更没想过要杀人,到时却要受单水昶的牵连,白口莫辩。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才叫杜久去把这事落实到贾八头上。”
执笔刷刷记录着温小筠掀了下眼皮,瞥了杜李氏一眼,“这可是杀人的勾当,那杜久也敢听你的话?”
杜李氏直了脊背急急辩解,“杜久和贾八有十多年的仇怨。别说刚好有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逼死贾八。就是没什么机会,他也一直在诅咒着贾八要么死于非命,要么被下大狱。
官差爷爷,您可千万别听他的一面之词,听他说什么都是民妇指使的鬼话啊。
民妇虽然授意杜久把事情落到贾八的头上,怎么布置现场,怎么逼死老八,民妇可是一点没有参与啊。”
温小筠笑容越发冰冷,“你是没有参加,却打探出杜莺儿的死状与弃尸情况,详细的描绘给杜久。”
杜李氏再也承受不住,捂着脸,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温小筠站起身,合上书册,一脸漠然的说道:“有劳捕快大哥,把杜李氏先下到牢中,好生看管。”
“温刑房客气。”两个捕快揖手向温小筠回了个礼。一人一边的拉着杜李氏的手臂,就将她带出了审讯室。
“真真是龌龊至极,臭不可闻!”王知府抬手一打门帘,从里间隔断走出来,望着被捕快关上的们,一脸的愤恨嫌弃,“虽然是继室,这杜李氏与杜莺儿依旧是母女关系。
母女共侍一夫,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脏污烂臭,难以想象。”
鄞乾化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他跟着王知府走到主审管座位前,转身就要坐到副审官位。
王知府一看,一把拉住鄞乾化的手,温和笑道:“鄞大人,破案审案之事,本就该是您主位。若不此案差点引起一场火灾,本官断不会干扰鄞大人查案的。”
鄞乾化站直身子,微微颔首,“王大人过谦了。”
“哪里是过谦,”王知府不容分说地把鄞乾化推到主位上,“之前是在民宅紧急查案,本官坐在主位尚可。现在却是已经到了刑狱司,术业有专攻,自然是鄞大人主位。”
鄞乾化点点头,半点废话没有,抬步走向主位。
王知府也在副审官的位置上坐下。
“温刑房,”鄞乾化端直身子,望着温小筠正色问道,“对于杜李氏的供词,你有何看法?”
温小筠恭敬行礼,“回大人的话,属下认为杜李氏的供词中,九成可信,尚有一成可疑。”
第94章 美丽的继母
王知府眉头一皱,“杜李氏真是个无耻泼妇,都到了这般田地,竟敢还有隐瞒!”
“知府大人,”温小筠抬起头,“属下认为至此为止,杜李氏所说,应是她知道的全部事情。站在她的位置上看,应该没有说谎。”
鄞乾化眉梢微动,“你是说,那个琴师单水昶骗了杜李氏?”
王知府眼皮惊了一跳,“鄞大人何出此言?”
温小筠继续解释,“因为验尸时,仵作婆婆已然确认杜莺儿是被人强行**。此事之前,她还是完璧之身,又何谈怀有身孕。”
鄞乾化满意的点点头,“正是如此。”
王知府难以置信的问道:“单水昶没有染指过杜莺儿,又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她带走?难不成真的是与杜莺儿两情相悦,不忍她嫁给老王爷?”
鄞乾化又将目光转向温小筠,温小筠立刻接过话茬,“在临行之前,单水昶还不忘与杜李氏做苟且之事。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非常明确,利用一副好皮囊骗财骗色。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对杜莺儿有真情?
更何况现在基本能断定,斗笠男带杜莺儿出去的行为直接导致她惨死荒宅的
由此可见单水昶带走杜莺儿绝对另有图谋。”
说到这里,温小筠的眉不觉微微蹙了起来。
王知府注意到温小筠的担心,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温刑房可有还有担忧?”
温小筠看了鄞乾化一眼,低头回答,“单水昶必然会在第一时间逃跑。属下是怕鄞捕头此刻才得了消息,不能及时将单水昶抓捕归案。”
“这点无需担心,”鄞乾化严肃的表情微微融化出一点笑容,“鄞诺当任捕快这些时日,并无什么建树,也就捉贼拿逃犯这一点有些丁点成绩。”
王知府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鄞大人你呀,还真是个半点夸张都不肯给人的小气鬼。
这两年,咱们兖州府一直也没发生过什么大案凶案。唯一有些叫人头痛的也就是些小贼盗匪,可是鄞捕头一上任,那些盗贼小贼们只要一出手,出手必被抓。
咱们的鄞捕头啊,可绝对称得上是百发百中,从无虚弦。
这样精干出色的捕头,可是本官为官多年中仅见的一例。可是搁在鄞大人您的嘴里,就成了几乎拿不出手的一丁点成绩。
本官和你说,就是鄞捕头应了这说法,本官都不应你鄞推官呐!鄞捕头可是本官治下一个成绩。本官可不容你亏待咱们兖州的功臣能吏。”
听到这里,温小筠略略有些意外。
在她之前的印象里,鄞诺应该是个一心要出去闯天下,应付差事,心比天高,人比花娇的小捕头。
怎么想,都该是那种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梦想完不成,现实也没混好的一类人。
却没想到,他除了会做梦,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干家。
鄞乾化又望向温小筠,“对了温刑房,你与鄞捕头前去访查荒宅主人,可有收获?”
温小筠这才收回神思,赶紧把自己与鄞诺在江家的所见所闻全部描述了一遍。
“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能把江家与杜莺儿案联系起来,但是根据江狄对属下的女子装束的反应,与独特的刀法,可以推断出,江家有摆脱不掉的重大嫌疑。
所以鄞捕头就借着江狄袭击公差,意图对属下行不轨之事的由头,把江家紧急围了起来。”
王知府兴奋的一拍大腿,“做的好!如果真是江家对杜莺儿下的毒手,那么其中居中联系的必然就是琴师单水昶。”
鄞乾化赞同的说,“如果单水昶真的与杜莺儿有私情还好说,若是果然没有私情,那么他拐带杜莺儿就是别有用意。
现在只等鄞捕头将单水昶捉拿归案,一切案情就都明朗了。”
王知府重重的吐了口气,端正的坐姿也松散下来,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经过这几天的鏖战,案子终于有些眉目了。”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望向温小筠笑吟吟的说,“温刑房果然不愧是鄞大人的关门弟子。自鄞捕头之后,我兖州府衙又得一能臣干吏,真是天大的好事。
温刑房呐,若然不是这几日案情紧急,人命关天,本官一定好好为你摆桌酒席,为你接风,给你庆功!”
温小筠也想跟着松一口气。
毕竟这几天她几乎成了连轴转的陀螺,实在是太累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狄那张狰狞而可怕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忽然有一种可怕的预感。
事情怕是绝不简单。
“大人,杜家还有钱流案没有破,”温小筠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的出声提醒,“如果杜莺儿分尸案与钱流案有联系,怕是还好查些。可若是两个案子没有任何联系,钱流案那边的工程量,怕是要数倍于杜莺儿分尸案。”
王知府刚刚弯出来的一点笑容,又僵在嘴角。
第95章 他怎么就是凶手了?
王知府抬手摩挲着下巴,表情凝重的说,“是呀,这边人命官司一忙活起来,一时间竟把钱流案搁置下了。杜家案中最大的考验,分明是那钱流案。”
说着他求助般的望向鄞乾化,“鄞大人,依您看,这两个案子之间到底有无联系?”
鄞乾化再度望向温小筠,目光灼灼,“温刑房,此事你怎么看?”
温小筠略作沉吟,皱眉思量着回答,“虽然说这世间诸般巧合,但是全部都是巧合赶在一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
所以属下以为,两个案子恰好发生在一互相混淆的背后,很可能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王知府重重的叹了口气,仰靠着座椅,一脸疲惫,“温刑房言之有理,只是咱们当差的也都是些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没有那三头六臂,钢筋铁骨的神仙本领。”
说着他欠了欠身,坐直了些挑眉看向温小筠,“温刑房,今日查案已有重大发现,只等鄞捕头拿贼归来。趁着这个间隙,你也赶紧回吏舍休息吧。养足精神,才好接着打仗。”
温小筠抿了抿唇,很明显,是王知府自己想要休息了。
她也不好接口,询问般的望向鄞乾化。
“王大人所言甚是,是该好好休息下,”鄞乾化跟着点点头,“只是还有一事,下官要请示王大人。因着案情复杂紧急,所以鄞捕头这阵子请求与温刑房暂且旧近住在荒宅周围。等到案子了结利落了,再回吏舍居住。”
“如此甚好,”王知府像是想走了,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朝着温小筠摆了摆手,“只是这段时间委屈温刑房与鄞捕头了。”
温小筠单膝跪地行礼,“分内之事,大人抬爱。”
王知府又看了一眼鄞乾化,“鄞大人,咱们也先走吧。”
鄞乾化恭敬的行了个礼,“今夜下官与徐仵作再仔细验验杜莺儿和贾八的尸身。王大人先请。”
“好,那就有劳鄞大人了。”说完王知府转身先行离去。
鄞乾化也要跟着出去,经过温小筠时,略略停步,“温刑房,你身上还带着伤,又与江狄一番打斗。今夜须得好生休养,别让伤势恶化了才好。”
“多谢大人,属下会照顾好自己的。”
鄞乾化抬手拍了拍的她的肩,也抬步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温小筠一个人了,她才终于松了口气,身子也酸软成了一摊烂泥。
就在她想扶着桌子坐一会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温小筠急急抬头,却见一个带刀捕快正打开门帘子,走进屋来。
那捕快生得高高大大,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却一点也不凶,反而有点憨憨的傻气。
“温刑房,俺家鄞头给您留了个纸条。”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温小筠。
温小筠疑惑伸手。
难道关于案情,鄞诺还要交代给她一些嘱咐。
“有劳捕快大哥了。”温小筠一面展开纸条一面微笑着谢过那个捕快。
那捕快羞赧的挠了挠头发,“温刑房客气啦,俺叫史茳湖。他们都叫俺大胡子,您也叫俺大胡子就行。”
温小筠抬眼笑了笑,”史大哥也没有胡子啊,怎么会叫大胡子?”
史茳湖嘿嘿笑了两声,“俺以前是绿林上拦道的,不过没入什么山寨啥的。就纯粹是饥荒断粮实在没招了。没想到第一拦道,就撞上了鄞头。被他狠狠打了一顿。
不过他没对俺下杀手,还笑话俺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去拦道?
后来俺哭着就把实情告诉他了,没想到他不仅没抓俺报官,还给了俺些干粮。俺当时看着他穿着官服,就想着肯定是为了不起的大人物,就赖上了鄞头,非要跟着他混。
俺们鄞头一看,也就心软下来。说只要俺能收住心性,按照他的约法三章去做事,就带俺回城。
这不,一跟就是大半年。现在俺把老娘都接进城里来享福了。
就是因为到底做过胡子山匪,猫耳朵那个小飞贼子儿就一直叫俺大胡子。一来二去的,衙门里的兄弟们也都这么叫俺了。”
温小筠忍不住的笑出声,“好,那以后我也叫你胡子哥。”
前世的温小筠虽然是个宅女,却也划过闯荡社会的漫画作品。
她深知进入社会与人有分寸的打成一片的不二法门。
对于文人气质不是特别浓的圈子,张口就叫哥,闭口就叫小姐姐,就是个缓和关系的好方法。
大胡子被这么一叫,脸红的更厉害了,“俺年龄是比温刑房大些,那这个便宜,俺大胡子就占了。嘿嘿。”
说完他扶着腰间佩刀转而就向门口走去,“鄞头吩咐了俺帮您预备了一匹马。说是一会儿您会用到。那俺先去帮您牵马了。”
温小筠睁了睁眼睛。
连马都给她准备好了,难道真是查案需要她紧急跟上?
这样想着,她赶紧打开纸条,却见上面飞龙走凤的写了几行字。
第96章 不容你信口开河
只见上面写着:“你我即为公门中人,破案查案就是天职本命。可是若把私人感情带入案子中,就容易偏颇。
所以,破案时要竭尽全力,休沐时,也要彻底放松。
不然一桩案子尚能支应,十桩百桩的下来,案子没破,自己就先疯了。”
看到这里,温小筠简直要感动地热泪盈眶了。
原来是她对鄞诺偏见太深。
他到底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蓝孩子。
他是看自己陷在了对杜莺儿的痛惜之情中,有些难以自拔,特别写信来安慰自己,鼓励自己的。
这些话,他写在纸条上,一定是因为当面说不好意思。
这样想着,温小筠就果断的决定原谅他卷跑了自己全部银子的事情啦!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以后好好共事,好好愉快的生活,才是双面共赢的大欢喜结局吖。
温小筠怀揣着满满的幸福感继续看下去:
“再说,咱们居住荒宅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无论是为了身体康健,还是居住舒适度,先回家的你,都应该主动自觉的把屋子院子清扫干净。
这样不仅有利于你从凶案的忧郁情绪中解脱出来,更利于解除本捕头奔波劳碌之苦。
当然由于你我休息的时间十分有限,你的动作一定要快一些,不然今晚,你只能继续饿肚子,住灰土潮气屋子。
又当然,这些窘迫我是不怕的,我只是单纯的为你着想。为君勉励。”
看完所有的温小筠:···
外面的大胡子顺利的牵来马匹,高高兴兴的走进屋子,要来通知温刑房。
可是他一进屋,就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
刚才还斯斯文文,爱笑亲切的温刑房,此时却像发疯了一样的把手中字条撕成了粉粉碎。
漫天飞舞的都是雪白的纸片。
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之后,温刑房像是还不过瘾,咬牙切齿的抬起脚,狠狠踩碾这那些无辜的纸片。
“温,温刑房?”大胡子都给看傻了。
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不会再选现在进屋。
听到大胡子的声音,温小筠这才意识到屋子里已经进了人。
她僵直的停住了脚上动作,机械的转动脖子,看到了大胡子一脸懵逼的呆滞表情。
“呃,”她淡定自若的抬手掩唇轻咳了一下,“咳咳,胡子哥,马匹牵来了?”
她微微笑着,仿佛刚才在屋子里疯狂发泄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不过这也不是她温小筠脸皮厚。
而是她深谙一个对付尴尬的基本原则。
那就是——只要你完全忘记最尴尬的时刻,厚脸皮权当它不存在,那就真的没有尴尬了。
果然,她这一招不仅在现代社会管用,在这个极度写实的架空古代社会也一样好使。
经温小筠这样一岔开话题,大胡子真的就把刚才的情景神奇的忘掉了。
他用力的点点头,“没错,俺已经帮温刑房牵进院子了。俺家鄞头说您一会一定会赶时间,一定要给您挑最快的马。还说您会需要一些洒扫收拾的用具。
俺和兄弟们也都给您凑齐了。正巧今天俺们兄弟们今天换班休息,您看看还缺什么不?要是还缺什么,俺们兄弟就回家再给您找一些。”
听到这里,温小筠终于没有抗住打击,有气无力的垂下了丧气的头。
毕竟她回荒宅里住是确定的。
鄞诺又出去追拿嫌犯了。
她几天没有休息好,鄞诺其实更加没有休息好。
而且为了救自己,帮着自己好好查案,他的后背的伤,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化。
想人想事还是要往好的一面去想。
哎~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跟着大胡子向外面走去。
毕竟那宅子她是要亲自住的。
而且看这个架势,怕是还要住很久。
不赶紧收拾出来,最终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可是等到她走到马前,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那匹马的确是匹骏马,就是背上驮着的小山一般的工具包袱,十分吓人。
啊啊啊啊O(≧口≦)O~
她现在只想neng死鄞诺那个欠揍的货!
她现在只想要往死了盘他!削他!neng死他!
看着温小筠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大胡子犹豫了很久,才试探性的出声问道:“温,温刑房,您还好吧?”
温小筠咬牙切齿的狠狠吐出几个字,“好,我很好~”
不想这么一说话,她脑子突然灵光一现。
大胡子看着眼冒凶光的温小筠,顿时更害怕了,“温,温刑房,您又想到什么了?”
温小筠缓缓转过头,“胡子哥,你有没有听过海螺姑娘的故事?”
大胡子懵比的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海螺,海螺姑娘?那是什么东西——哦,是什么人?”
温小筠眯眯着两只笑眼,笑得越发不怀好意,“是一个能给人带来幸福的东西。小筠我现在想拜托胡子哥能帮我寻来一只海螺来,我要从里面找个姑娘出来。”
“啥?”大胡子的脑袋瓜已经彻底停摆了。
第97章 发现隐藏的凶手
与此同时,在杜氏钱庄三条街外的山菖坊,鄞诺正看着满屋子零落堆叠的杂物,皱起了眉。
这里正是单水昶的住所。
鄞诺带人闯进来时,里面已是空无一人。急急奔进主屋后,呈现在他们面前就是各种丢弃杂乱的衣物,家具摆设。
显然单水昶在离开前,对这里进行了最后的破坏。
“鄞头!”从门外急急跑进来一个捕快,“我们找到了房东了,房东说单水昶只在这里付了三个月的房租。
房东还说他也不太了解单水昶,除了知道他是个琴师,感觉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其他一概都不知道。”
这时又跑进来另一个气喘吁吁的捕快,“鄞头,按照您的吩咐,我把左邻右舍都问遍了。单水昶从来不跟人交往,他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又去了哪里。”
鄞诺挥了挥手,示意其他捕快快速检查屋中遗留物品。
一个捕快担心的上前,“鄞头,单水昶那家伙都跑了那么久了,咱们还在这里找线索,会不会耽误事?不然您在这里查着,俺带着几个兄弟赶紧去四处城门堵人截人。
“案发到现在,单水昶怕是早就出了兖州城了。现在再撒网,只会白白浪费人力。”鄞诺皱眉走到窗边一条长形桌案前,用手指捻了捻桌上灰迹,“只租了三个月的宅子,琴师的琴也不见。显示对于现在的逃跑是早有预谋。”
捕快挠了挠头,“出逃没有路引肯定会被别地官府抓住。他要是早有准备,肯定会办官家路引,不然俺再回衙门查一下单水昶的路引记录。”
鄞诺冷哼了一声,“你查不到的。”
那捕快满脸疑惑,“为啥嘞?”
“单水昶明显是看到山菖坊后,随口起的假名。单水昶在衙门登记的路引,必然不是真名。”
捕快脸色登时一变,“可是伪造路引在咱们凤鸣朝可是重罪,一旦查实,就是死罪,谁敢替他造假?”
就在这时,鄞诺目光一闪,忽然注意到墙角桌腿下,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他弯腰拾起,才发现那是一颗莹白玉润的珍珠。
“鄞头,这是什么?”捕快好奇的伸长脖子。
鄞诺眉梢一跳,立刻问向其他正在埋头翻查证物线索的捕快,“有谁找了针线?”
捕快们都是一愣,随即有一个捕快返身回到刚才的地方一阵扒棱。
“鄞头,这里有针线!”说着,他便拿着一个线股跑到了鄞诺近前。
旁边捕快看着那线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哎?这针线不像是缝衣服的啊,细很多,也结实很多,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
“这是串珍珠项链的绳子。”鄞诺嘴角勾一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珍珠项链?”捕快们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鄞诺把那绳子和单颗珍珠装进随身携带的锦囊中,扶着腰间佩刀就向门口走去,“前几天负责驿站文书的小李子给母亲做寿,请咱们兄弟去,他老母亲脖子上不就带着一条珍珠项链吗?”
近前捕快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可不是,当时俺们还说小李子是真孝顺,竟然舍得花钱给老太太买珍珠项链。要搁咱们,撑死了也就是给打个银首饰,金耳环啥的。”
鄞诺目光越发坚定,在咱们凤鸣朝,出行必要路引。可是还有一样东西,比路引更加有用,那就是驿站的官员家眷文书。”
紧步跟着鄞诺的捕快忍不住对旁边兄弟嘀咕了句,“俺咋觉得鄞头好像有点变了?”
“咋变了?”
“说话行为变得有点像那个新来的温刑房了——哎呦!”
那捕快一句话还没说完,额头上就中了一记重重的“爆栗子”,疼得他眼泪都崩飞出来了。
鄞诺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多嘴!我哪里像那个连刀都举不起来的酸秀才了?你家鄞头从来就是这么厉害、聪明、眼光毒!”
一干捕快全部都违背良心的陪着笑,“是是,咱们鄞头比那什么温刑房聪明多了,呵呵。”
鄞诺没好气的甩给他们一个白眼,快步出了院门,就朝着小李子的兖州驿站疾驰奔去。
到了驿站,听到捕快们问什么琴师,单水昶的,小李子是一脸懵逼,表示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直到鄞诺把那颗珍珠连并着针线股一起扔到他面前,小李子才支支吾吾的承认受人托了关系,给一名叫做鸠琅的人办了去往京城方向的沿途驿站接待文书。一路上都可以免费入住官方驿站。
一名捕快立时狠狠啐了一口,“直娘贼,披着官员家眷的身份,大摇大摆的住驿站,不仅没人怀疑,还能一路好吃好喝的。要不是俺们鄞头在这里,谁能想得到去驿站抓人?”
鄞诺的表情却阴沉了下来,目光也跟着冰寒一片,“这小子如此上道,现在这个时节还敢去京城,怕是背后还有其他大影子呐。”
第98章 你就是凶手!
旁边小李子却对什么单水昶,什么鸠琅半点兴趣都没有。
他哭丧着脸,半跪在地上哭着拽着鄞诺的袖子,“鄞捕头,小李子也是一时财迷了心窍,花钱给亲戚仆人买驿站贴的官老爷们实在太多了,小李子真不知道这个是逃犯呐~还望鄞头网开一面,不要将小李子告官呐,小李子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等着赡养呢~”
鄞诺附身拍了拍小李子的肩膀,“你就祈祷我们把逃犯抓回来吧,现在赶紧去衙门自首,把谁人引荐的逃犯,又是挂在哪位官员身上的事,如实登记。”
说完鄞诺直起身扶着腰间佩刀匆匆而去。
“鄞头,那个酒狼啥的,现在要是没在驿站怎么办?没准他不敢停留,直接去了更远的驿站?”捕快兄弟担心的问。
鄞诺嗤然一声冷笑,“你们觉得他厉害,他自己怕是更觉得自己厉害。他已经从咱们兖州府逃脱过一次,这次处处都更自信,更老练。十之八成,就在城外驿站,得意的品着美酒,暗骂咱们是酒囊饭袋呢。”
那捕快一怔,他家鄞头以前抓贼破案,从来懒得跟他们解释的这么细。
现在不仅解释了,还解释的头头是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这绝对是受了温刑房的影响了。
果然,在把驿站包围后,他们真的从驿站的客房揪出了一个身材苗条的小白脸。
驿站仆人指认,这个小白脸就是拿着鸠琅通行文书的人。
看着天兵一样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兖州捕快,单水昶脸色立时惨白一片。
他扔了手中酒杯,转身就想跑,却被鄞诺一脚踩在地上。
期间单水昶也拼命挣扎,甚至还大骂官府欺压良善。气得一个捕快上前就是一刀把!
不想却将单水昶给打晕了。
鄞诺拍拍双手上的浮土,冷眼瞥了趴在地上的白面秀才,高声喝道:“捆起来将押回衙门,这家伙该是在道上混的,一定要捆结实点,防备他耍诈逃脱。”
“是!”
由于鄞诺的谨慎,一路上再无波澜。
回到府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鄞诺叫手下兄弟们把鸠琅扔进牢房,转身就朝着司狱司走去。
进了卷宗房,他一眼就看到埋头进一堆书卷中,奋笔疾书的父亲。
简单交接了单水昶的事情后,鄞乾化又回到了书案前,仔细登记。
他头也不抬的说,“诺儿,你也劳累一天了。这边有我,你先回去休息吧。等到单水昶清醒过来,怎么也要明日了。明日再提审他也不晚。”
鄞诺上前两步,“对了父亲,江家那边该如何处置?江狄连并着他家仆人的功夫都不低,我担心猫耳朵那几个人支应不过来。”
鄞乾化执笔书写着,头也不抬的说,“袭击官差是重罪,我已请示了知府大人,派出了足够的人手,今夜就会把江狄捉拿归案,明早点卯第一件事就是分别提审单水昶与江狄。”
“对了父亲,儿子与温竹筠回来时,中了江狄的套子。其中还遇到了一波功夫高强的神秘人。”
鄞乾化毛笔一顿,抬头问道,“什么样的神秘人?”
“不像是江狄的手下,可是却拦着儿子回去救温竹筠。后来温竹筠说他那边也遇到了一个神秘白衣人。还出手救了他。”
鄞乾化望着桌前曳曳晃动着的昏黄烛火,思量着说道,“说说你的想法。”
“儿子觉得,温竹筠对儿子撒了谎。”鄞诺阴沉下脸来,“那些黑衣蒙面人并不想真的跟我交手,更像是在拖住我。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拖住我?为了杀温竹筠?温竹筠那货手无缚鸡之力,杀他一箭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而且儿子急急奔回之时,隐约看到温竹筠像是在和什么人在说话。动作神态间,没有半点防备。就像那人是他的旧相识,还很得他的好感信任。”
“我看也是如此,”鄞乾化思量着说道,“不过筠儿办事历来稳妥有主张。他既然不愿告诉你,就应该不会影响案情。”
“那父亲脸上又为何有担忧之色?”鄞诺不太喜欢父亲对温竹筠这种绝对信任的态度。
鄞乾化这才回过神来,“为父只是在想,那白衣人很可能与帮着筠儿摆脱追缉令的神秘人物有关联。”
鄞诺惊讶的睁了睁眼睛,“那岂不是要有手眼通天的能耐?”
鄞乾化低下头,继续书写案情分析,“筠儿没说,暂且就先放下这事。等到明天单水昶审完了,你再去探探他的口风。”
“是,父亲,”鄞诺恭敬的点了下头,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事一般,右手紧紧握住佩刀,“父亲,孩儿总觉得江狄这个人不好对付。以免生变,儿子还是亲自跑一趟。”
鄞乾化抬头冷冷瞥了鄞诺一眼,“事必躬亲,是好事。可有时也是蠢事。在这里你就已经连轴转着不休息,后面钱流案,怕更是个无底洞。到时候你还拿什么拼?如此不分主次,不分缓急,日后真若当了将军,也是个平白浪费人命的莽将军!”
第99章 打草惊蛇
鄞诺双目瞳仁狠狠一缩。
平常碰到父亲这般苛责,他早就顶嘴回去了。
可是现在他一时竟顶不起来。
他咬咬牙,最终还是没有反驳,躬身行了礼,“儿子知道,父亲您也不要太劳累了。”
鄞乾化仍旧埋头进厚厚的卷宗之中,再也不理会他。
鄞诺嘴角动了动,终是转身走出了卷宗室。
走下台阶,来到院子里,一抬头就见幽邃的夜空中,繁星璀璨,忽闪忽闪地像是在对他说话。
偶然掠过一阵凉风,叫他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很多。
他是真的有些累了,后背上的伤也在隐隐作痛。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后背上的伤,他就情不自主的想起温竹筠给他上药的情景。
不得不说,温竹筠的技术十分娴熟,背部大面积的擦伤,在他涂了药粉的凉凉手指下,不仅没有多疼,甚至还有一种奇异的舒适感。
一想到那种诱人的舒适感,鄞诺竟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他惊恐的用力摇了摇头。
他究竟在想什么?!
自己怎么会产生这么诡异的想法?
就在鄞诺片刻失神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匆匆奔进刑狱司大院。
鄞诺皱了皱眉,看清那人后随即叫出了声,“猫耳朵。”
来人怔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走进灯光范围中。
正是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的猫耳朵。
“鄞头,他们说您抓人回来了,俺就猜着您在这里。”
鄞诺目光一寒,“怎么?抓捕江狄发生意外?”
“没有没有,”猫耳朵连忙摆手,急急解释,“大胡子带的人手很足,带的又都是咱们快班功夫最好的,不会有啥事。而且那个江狄虽然一直喊冤,却跟个小鸡子儿似的,老实着呢。估计后半夜,他们就能把人带回来了。”
“如此就好。”说着鄞诺迈步就向马房走去。
猫耳朵忙不迭跟上,“那鄞头,俺能回家了吗?打熬这几天,连顿饱饭都没吃上,猫耳朵都有点想家里丑婆娘了,嘿嘿。”
鄞诺白了猫耳朵一眼,刚想骂他两句,忽然想起来,这两日猫耳朵来回的报信跑腿,也的确是辛苦了些。
又想起屋子里的老父亲对他那个“莽将军”的断语,心下也就跟着软了些。
“行,你先回家吧。”
猫耳朵一听鄞诺的口风,就有些着急了,“怎么话茬儿?鄞头,您这是还要去江家?”
早有捕快为鄞诺牵了马来,鄞诺接过缰绳,牵着马就走出了府衙大门,“我总是有些不放心。”
猫耳朵一把抢过他手中缰绳,“鄞头,猫耳朵没得着啥空休息,您就更是了啊!白天猫耳朵就想提醒您,您后背的血都渗出来了,万一化脓打水儿,那可是要命的活儿计。再者说大胡子都说了,鄞推官吩咐他们去独立办差,您这会不回家好好治伤,大老远还去受那份罪干嘛啊!”
见猫耳朵追着他到了门口外,鄞诺也只得停下了脚步,“我见识过江狄的身手,他轻功极佳。更看过他剁野兽,其中刀法,力量都是难得一见的个中高手。他如果真是杀害杜莺儿的凶手,断不会轻易束手就擒。万一从大胡子手里挣脱了,大胡子这身官皮,还能保得住吗?”
猫耳朵一愣,“我滴个乖乖老天爷,没看出来那江狄还有那本事啊。”他随即转头朝衙门里喊了一声,叫人拉出自己的马,又对鄞诺说道,“那俺猫耳朵也跟您一起回去。不过鄞头您得答应俺一件事,中途在俺家停一下,俺家还有皇甫女侠给的上好的伤药。无论怎么说,您都得处理好伤口再去。”
鄞诺目光微霎,顿了会才说,“从瘟疫庄去江家的路更近,我身上也还有药,就去那边上药吧。”
猫耳朵翻身上了马,“只是温刑房应该休息了吧?咱们回去不打扰他吗?”
鄞诺也上了马,眉头却皱了起来,“我给他布置了任务,叫他收拾荒宅,现在应该收拾不完。”
猫耳朵听出自家鄞头语气的异样,笑嘻嘻的驱马凑上前,“鄞头,俺怎么听出您有点后悔的意思了?也对,人家温刑房那样文质彬彬,娇气十足的一个贵家公子,被您这样往死了使唤,也的确是惨了点。”
“他弱就该多锻炼,”鄞诺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就他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能干什么活?这会估计也就刚把屋子的地扫了,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呢。我这纯粹是替这个混账的世道,提前锻炼锻炼他。”
说完鄞诺气呼呼的翻身上了马。
猫耳朵十足皮痒痒了的模样又凑向前,“鄞头,俺看人家温刑房实在是聪明的很,万一人家干活也很厉害呢?您再说这话不就是打脸了吗?”
“他要是干的好,我这脸还就送你随便打了!”鄞诺皱眉抬手就要去扇猫耳朵。
“鄞诺!”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在后面响起,惊得鄞诺的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第100章 温竹筠到底听明白没有
鄞诺不觉打了个寒颤,不用回头,只从那标志性的声音里,他就能听出,来人正是他家老娘。
“母亲?”他立刻回头,露出一个向日葵般无比灿烂的笑容,“您是不是担心父亲啊,父亲今夜要在衙门通宵,就在刑狱司,您直接进去就行。”
旁边猫耳朵听到皇甫涟漪的声音,老早就翻身下了马,上前迎接。
说话间,就从远处黑暗的街道走出三个骑马客。
为首的是个红衣少妇,穿着一身利落的骑马装,益发衬得她的身姿玉立飒然。
她两条漂亮的柳眉微微蹙着,怒视鄞诺蕴着一股腾腾的怒气。
来人果然是鄞家主母,皇甫涟漪。
身后还跟着两个背着包袱的仆人,一行三人气势汹汹的朝鄞诺和猫耳朵奔来。
还没走到近前,皇甫涟漪就忍不住的呵斥起来,
“小筠身子还没养好,你就把他扔进鬼宅里,听你兄弟们说里面全是霉土,还刚下过雨,又潮又臭。小筠他是最讲究干净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以前衣服被水打湿一点,整套衣服都要换。你趁人家现在落难,就这样欺负人家,不过分吗?”
皇甫涟漪连珠炮似的质问把鄞诺的头直接逼成了两个大。
“母亲,莫动气,”鄞诺忙不迭的翻身下马,走到母亲近前,扶住她的手臂认错求饶,“儿子错了,儿子错了还不行吗?大夫不是都说了,您的身子现在最不能的就是着急生气。您消消气先。有什么错处,儿子这就改还不行吗?”
皇甫涟漪甩给了鄞诺一记白眼,狠狠甩开他的手,转身抓住缰绳,一个利落翻身就下了马,“等你改?你这头小犟驴是什么脾气,老娘还不知道?休得拿甜言蜜语来诳你老娘。”
鄞诺好脾气的上前,帮着母亲整理鞍辔,挤出一个被迫营业的虚假微笑,“娘亲,您也是误会孩儿了。您想呀,温竹筠他一个大男人,还是要长期跟死囚尸体打交道的大男人,却比女儿家家的都爱干净。
这是什么?
这是病!
是病就得治!
儿子为了帮表弟治病,那绝对是用心良苦,用意深远。”
“少给老娘扯犊子!”皇甫涟漪一鞭子打开鄞诺的手,“要不是你爹说只能住在那,我肯定单给筠儿租个院子了。你要是真想改,这就跟我去给筠儿好好收拾收拾。”
猫耳朵谄媚的冲上前,演技浮夸的为自家鄞头打着圆场,“皇甫女侠,您说的太对了。您一定要带着俺们鄞头回去,要知道他后背受了伤,正需要上药呢。您去了不仅能帮着温刑房收拾,还能叫俺们鄞头乖乖包扎。”
听到儿子受伤,皇甫涟漪立刻变了脸色,扳着鄞诺的肩膀就要瞧,“伤哪了?怎么伤的?哎呀,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没事的,娘亲,儿子没事的。温竹筠都替儿子包扎过了。就是下去去抓嫌犯,一时忘了伤,又崩开了些。”
皇甫涟漪略略顿了一下,随后又翻身上了马,“也对,温家处理伤口的手法,向来是一绝。筠儿帮你包扎,娘亲是放心的。”
说着皇甫涟漪又上了马,“那咱们赶紧走吧,娘亲帮着你们把屋子收拾收拾,还给你们带了吃的。好好休息下。”
鄞诺干笑着点点头,“都听母亲的。”
他一转头又看到猫耳朵也上了马,明显要跟着他一起走,顿时沉下脸,“猫耳朵,你回家好好歇着。”
猫耳朵不甘心的说,“可是您不是还要去江家帮着押送嫌犯吗?江狄都能把您伤的这么重,猫耳朵还是跟着您去,好歹是个帮手。”
马上的皇甫涟漪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猫耳朵,你家鄞头叫你回家就回家,有老娘在,我看谁敢再动我儿子一根汗毛!”
猫耳朵一想,皇甫涟漪的功夫不说当世无双,也是绝对一流了。更何况跟在她后面的两个仆人都是皇甫家数得上名号的剑客。
有他们在,自己的确显得多余了些。
“好嘞!”猫耳朵痛快的应了一声,“那就辛苦皇甫女侠啦,俺猫耳朵可就回家陪媳妇了,嘿嘿。”
说完他双腿一夹马腹,撒欢般的就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奔去。
“出息!”鄞诺没好气的飞了猫耳朵一个白眼。可是转头又看到自己母亲冷若冰霜的表情,只得低垂下头,乖乖的骑上马,乖乖的跟在母亲身后。
“诺儿,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我这唯一的外甥累出个好歹的,为娘的绝对轻饶不了你!”
鄞诺凝眉呲了呲牙,“哎~我的背好像真的疼起来了。”
皇甫涟漪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疼也活该!”
一路上,除了快快的打马扬鞭,皇甫涟漪都只是在和两个家仆交代如何帮温小筠收拾荒宅的事,半句话再没理会鄞诺。
鄞诺自知理亏,也就乖乖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唉声叹气。
如果可以滴血认亲,他是真想验一验,自己和温竹筠是不是被抱错了~
第101章 脸色难看
鄞诺越想越觉得后背飕飕冒凉气。
父亲无条件相信温竹筠,母亲更是把温竹筠捧在了心尖上。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温竹筠才是鄞家亲生的,而自己则是这老两口从河边野地抱回来的。
不过一想到回到荒宅之后,他肯定会看到温竹筠委屈巴巴的辛苦模样,他又觉得十分舒坦,真是怎么一个“爽”字了得?
真想不通刚才跟猫耳朵在一起,他竟然会忍不住的心疼那个温竹筠。
明明在鄞家,他鄞诺才是最应该被心疼的人物好不好!
一路奔驰,终于来到了荒宅前,看到眼前景象,鄞诺却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这,这怎么可能?
皇甫涟漪与两个剑客仆人也被眼前情景惊了一大跳。
在他们想象中,那座鬼宅荒院怎么都应该是又破又黑的。
可是现在不仅不黑不破,还是一片亮眼的灯火辉煌。
院子外面挂着两盏明亮的黄灯笼,院子里的杂草也清理得干干净净。露出一条别致的砖石小路,直通院里正房。
院子里的房子也一改之前纸窗破烂,门板横斜的鬼屋形象。
窗户上新贴了洁白簇新的窗纸,门扇换成了一扇全新雕花的木门。
屋里面灯火通明,被映得亮堂堂的窗纸上,映出几个人推杯换盏,开怀畅饮的热闹景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皇甫涟漪疑惑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鄞诺也是一脸茫然。
不过他此时最庆幸的就是猫耳朵那货没跟来,不然他这张脸皮真的就要晚节不保了。
两名剑客仆人先行下马,刚走到院门前,要为皇甫涟漪开门,就听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串清脆的铃铛声。
屋里开怀饮酒的人动作一顿,随后紧闭的房门便被打开。
先是走出来一个捕快模样的人,看到门口灯笼下的鄞诺,惊讶出声,“鄞头,您回来了?”
说完他赶忙扭头,对着里屋喊了句,“鄞头回来了。”
紧接着就从屋子里走出七八个捕快,看着鄞头都是一脸的兴奋。
而温小筠则是在最后才出来。
看到自己这些皂班的兄弟,鄞诺了脸慢慢阴沉成了黑锅底。
他已经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先出来的那名捕快一面迎接着走出来,一面乐呵呵的说道,“鄞头,您也太不把我们这帮兄弟当兄弟了。您独自搬出来不说,还选了这么破地方,大胡子招呼俺们兄弟时,俺们都气的不行。这样的地方不提前拾掇拾掇,可叫人怎么住啊!”
说着,后面其他捕快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咱们兄弟家干啥的都有,鄞头您提前说句话,俺们兄弟还能给这院种出花来呢!您真是太见外了,跟俺们兄弟都不说!”
温小筠也笑盈盈的走出院子,一眼看到皇甫涟漪,忍不住的惊喜出声,“小姨,您也来了!”
皇甫涟漪下了马,上前一把攥住温小筠的袖子,“筠儿,快让小姨看看,哎呀!怎么才两天不见,你就又瘦了一圈了?”
她爱怜的伸出手,抚着温小筠的眼角,“这眼眶都乌青乌青的了,是不是太辛苦了,没休息好?”
温小筠笑着摇摇头,“小筠吃的好,睡得饱,小姨别担心。”她又望向鄞诺,“倒是表哥,这几天才是没怎么休息,他几乎就没睡觉。今天幸亏有这些捕快大哥的帮助,表哥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我谢谢你啊~”鄞诺咬着牙,从牙缝里狠狠挤出几个字,“把我这些兄弟们全叫出来,你倒是真不怕别人麻烦。”
温小筠看向鄞诺,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表哥这话就冤枉小筠了,这些捕快大哥不是小筠请来的。是小筠和胡子哥讲起来想要买回田螺拜一拜,能请个会帮着收拾屋子的田螺女神仙出来。
毕竟表哥你这几天都没睡,背上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小筠又是个手笨的,万一屋子收拾不干净,叫表哥你的伤口化脓打水,就麻烦了。
胡子哥一听这个院子原来是表哥你要常住的,当时就急眼了,捕班的兄弟全都要出去抓人查案,他就叫来皂班的大哥们,说要帮着小筠收拾。”
旁边捕快们听到温小筠的解释,纷纷上前抢着揽责任,“鄞头,温刑房说的都是实话。俺们兄弟知道您不忍心麻烦别人,都是自愿来的。说实话,能替您办点事,俺们兄弟心里都可高兴了。有这个难得的机会,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就这一丁点的活,俺们兄弟三下除五二就全干完了。您可千万别怪温刑房。”
“是呀”别的捕快也着急的说,“都是俺们兄弟乐意的。”
鄞诺嘴角抽了抽,望着温小筠咬牙切齿的笑了笑,“你们放心,我不怪他。”
看到自家儿子吃瘪的样子,皇甫涟漪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第102章 什么都说
皇甫涟漪来到温小筠近前,充满爱怜地抚着温小筠的头发,“还是咱们筠儿聪明,小姨还为你担心呢,如今看来都是多余的。对了,小姨还给筠儿带来的换洗的新衣服,新被褥,今晚好好休息下。”
温小筠重重点头,笑得特别甜,“叫小姨担心了。”
皇甫涟漪微笑着叫剑客仆人把带来的物品抬进屋去,又冷着脸对鄞诺说道:“娘亲本来还担心你和筠儿,现在看来,有筠儿罩着你,你应该会活得很滋润,娘亲也就放心了。之前听猫耳朵说你办案受伤,娘亲还想去教训那疑犯。现在想来,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差事应该自己扛着了。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怎么配做我皇甫涟漪的儿子。”
鄞诺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拉过母亲的衣袖,一脸尴尬的小声说,“娘,儿子的事就不劳您老费心了哈。您看这儿还这么多兄弟呢,您说话给儿子留点面子好不好?”
皇甫涟漪冷哼着瞪了他一眼,“放心,你的兄弟们早都忙着搬东西去了。这次只是个提醒,下次要是再敢欺负筠儿,仔细老娘不扒了你小子的皮。”
鄞诺眼角余光撇着一直眨巴着两个大眼睛的吃瓜群众温竹筠,脑瓜皮都要给老娘崩开了。
皇甫涟漪也没有恋战,转而看向温小筠,脸上融化开一个春日暖阳般的甜美笑容,“筠儿,小姨还要再去看看你小姨夫,他那个人一查起案子来,就傻子似的连吃喝都想不起来。”
她又转向两个剑客家仆,“阿大,阿二,今晚辛苦你们跟着少爷去捉拿凶犯。看看是谁伤了你家少爷的背,你们就拿出鞭子来,往死了抽!”
温小筠这才特别看了看后面两个身材笔挺,一身武者装扮的年轻男子,嘴角抽了抽。
温竹筠的小姨真是够A,够飒,够气派!
阿大,阿二齐齐揖手躬身,“堂主放心,阿大、阿二必不负嘱托。”
“哎呀,老娘,”鄞诺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手拉拽着一个的,就把阿大、阿二往外面推,“我改主意了,今晚不出去了,就好好在家休息。我爹说了,一味拼命,不知休息,事必躬亲,是傻子行为。我可不想当傻子,您还是去衙门照顾他老人家吧。阿大,阿二陪您走夜路我也放心些,我这边有表弟一个人就行了。”
推完阿大、阿二,鄞诺又去推皇甫涟漪。
“哎呀,”皇甫涟漪嫌弃的躲开鄞诺的爪子,“行了,你当为娘没事做,闲的慌吗?你不稀罕我管,我还不乐意管了呢。”
说完她转身走到马前,抓住缰绳,一个翻身就上了马,“你爹也是,就说你不知休息是傻子,他自己却要打熬着那身老骨头连轴转,才真的是个大傻子。”
说完她又冲着温小筠笑了笑,“筠儿,你们一会好好休息,小姨先去看看你那傻子小姨夫了。我要是不出面,他怕是要熬到天亮。”
“小姨放心吧。”温小筠微笑着向小姨告别。
只听几下清脆的马鞭响声,皇甫涟漪便带着阿大、阿二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
这边皂班的捕快们帮着收拾利落,也都笑呵呵的跟鄞诺告了别。
不多一会的功夫,偌大的院子,就只剩下鄞诺和温小筠两个人。
鄞诺斜眼瞥了下温小筠,冷哼了一声,抬手拽拽门上的铃铛,“这是什么?”
温小筠无所谓地耸耸肩,“门铃,门扇合页那里设了机关,主要有人敲门,拽门,院里面的铃铛就会响。”
鄞诺不屑嗤笑一声,“那要是有人翻墙而入呢?你这门铃根本就是个摆设。有心思搞这个,不如养条狗管用。”
温小筠:···
她惊奇的发现,鄞诺说的竟然真的很有道理。
她扫兴的撇撇嘴,看来漫画家搞发明就是不如那些穿越的工程师和理科生靠谱。
温小筠摊开双手,木然的摇头说道:“铃铛是我跟捕快大哥们要的,不花钱,买狗可就要花钱喽,可是我没钱。”
鄞诺转身向屋里走去,“给你个赚钱的机会。”
现在对于鄞诺的话,温小筠是半点都不想相信了,“切~相信你鄞诺这张嘴,我还不如去相信鬼~”
鄞诺勾唇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轻飘飘往后一抛,“这是定金。”
温小筠下意识一伸手,就接住了那块沉甸甸的银子,两眼顿时放出饿狼一般的光。
真的是银子。
不过一想起下午鄞诺给自己的小纸条,温小筠顿时又警惕起来。
再鄞诺身上就没有白捡的便宜,这货指不定又在哪里挖了坑等着她呢。
像是感知到温小筠愤恨的情绪,鄞诺停步转身,侧眸邪魅一笑,“别瞎想,就是想请你再帮我上上伤药。”
温小筠抓着银子的手瞬间一抖,眼前忽然又出现了他之前健硕完美的身材~
不会吧?他又来~
第103章 想死的心都有
“怎么?”鄞诺侧眸扫了温小筠一眼,“这钱不愿意赚?”
温小筠恶狠狠的收起碎银子,“这钱本来就是我的!我给你伤药,那完全是观世音救世,菩萨心肠。”
她又恶狠狠的在心里加了一句:
哼!
反正露的人是你,我又不吃亏,还能给眼睛发福利,我怕谁?!
“对了,说点正经的。”她快步追上鄞诺,“叔父他不是派了胡子哥他们去了吗?怎么还要你再去一趟?难不成胡子哥他们遇到麻烦了?”
鄞诺转身迈上台阶,“就是有点不放心。”
温小筠做了个囧囧的无奈表情,“看不出来,你这个威风八面的‘万人敌’,骨子里竟然这么婆婆妈妈。”
跟着鄞诺走进屋后,温小筠细心的为鄞诺打来两盆干净的温水。
鄞诺却被屋中明亮干净的场景惊了一下。
温小筠顺着鄞诺的视线,看到了挂在墙面上一幅幅的巨型国画,不觉自豪一笑。
“这些墙面太破旧了,本来都应该涂漆装饰的。可是时间太短来不及。我又是极爱干净的,最看不得破破烂烂,坑坑洼洼的墙面。于是就请捕快大哥们找来些宣纸,画了点四季花卉。一来遮丑,二来吸吸这屋里的潮味儿。等到过阵子,这些画纸发霉了,就扔掉开始涂漆。”
鄞诺双目瞳仁不觉一缩,看着那些蓬勃繁盛的各色鲜花图,忍不住的有些心疼。
这么好看的画,温竹筠说扔就扔了,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那张曾经让自己一败涂地的《花香》图,又很不得抽自己两下。
温竹筠的东西,爱怎么处理处理,他才懒得关心。
堂屋中间摆放着一方崭新的桌子,周围是四把椅子。
桌面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有鱼有肉,甚至还有蔬菜还有红焖大虾。
“这些可不是我要点的!”温小筠单拽出一把椅子,示意鄞诺坐上,好让她检查伤口,“是捕快大哥们非要整来,说要庆祝你的乔迁之喜。那些新家具也是他们非要随的礼。”
鄞诺洗了手,没坐到温小筠那边,直接坐到桌前拿起一副干净碗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们跟你又不熟,送礼当然是看着我的面子。”
他狼吞虎咽的吃着,还不忘拿眼皮狠狠夹了一下温小筠,“怎么样?跟着我混,想在吃香的喝辣的,心里是不是美出花儿来了?”
“温小筠目前不想理你,并对你飞了一个白眼。”温小筠索性自己坐在凳子上,环抱双臂翘着二郎腿。
鄞诺忍不住一笑,“小屁孩儿。”
几下把桌上饭菜扫荡干净后,鄞诺从袖中抽出一方锦帕抹了抹嘴,“好了,不跟你逗闷子了,赶紧帮我上药吧。”
擦完嘴,他把锦帕叠好放在桌上,“先说好,以后刷完洗衣的活计都归你干。保护你的安全,已经叫我损失很多了。你就在生活上补偿我吧。”
温小筠翻瞪着白眼,猛地站起身,愤恨的一拍大腿,“我温小筠从来都是最讲道理的人!有一说一,就凭你今天昨天救了我两回,帮你做做家务,我就接了。”
说完她眼泪就流下来。
怂的这样理直气壮,清新脱俗,也是没谁了~
鄞诺本以为温小筠会反抗,没想到怂得这样大义凛然,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仇必报,恩必偿,你温竹筠就这点还像个爷们儿。”
说着,他洗干净了手和脸,大咧咧走到温小筠面前的凳子上,三下五除二的去了上身衣服,露出昨晚温小筠为他包扎的背部。
温小筠一抬眼就看到了绷带上大片的血红,她的指尖抑制不住的颤了下。
“抓单水昶费了不少功夫吧?背后了伤都挣开了。”她一面往清水盆里撒伤药,一面担心的问道。
“也没费什么,许是赶路时骑马太快,忘了背后还有伤了。”
温小筠用有消毒作用的药水打湿绷带,小心翼翼的揭开早已与皮肉粘连在一起的血绷带。
鄞诺不觉轻嘶了一声。
“很疼吗?”温小筠的手有些抖,虽然学过紧急护理,可是这样血迹模糊的情景还是让她有些难受。
鄞诺眉头瞬间舒展,“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这点小伤搁我这儿,根本就不算事。”
一点点的剪碎所有绷带,温小筠用干净的手涂满鄞诺的特制药,一点点为他涂抹,清理。
感受着温小筠指尖独特的触感,鄞诺的心蓦地的颤了下。放在腿上的手也在第一时间紧紧攥紧。
屋中的气氛也在瞬间变了。
变得寂静又紧张。
鄞诺忽然想起之前想对温小筠说的话。
后来一查案,他竟然全给忘了。
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只是他的想法发成了一点变化。
现在的他想告诉温竹筠。
以前的事,他暂且放下了,剩下的一年里,他会好好配合他查案办案。
“温竹筠,”他恍然抬起头,声音低沉的说,“我有话想对你说。”
第104章他的话你也敢听?
鄞诺已经想好,姐姐的事情,日后再去找父母问清楚。
毕竟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他温竹筠如果真的对姐姐没有意,牛不喝水强摁头,也是不行的。
“刚好,”温小筠一点点的为鄞诺涂着药,头也不抬的说,“我也有话想要对你说。”
鄞诺略略挺直身子,侧眸望着身后人。
温小筠嘴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不然你先说,我后面再说。”
鄞诺顿了一下,做出了一个让他足足后悔了三天的决定。
他决定十分大气的谦让一下,“没事,你先说。”
温小筠拿起一小捆全新的绷带,轻手轻脚的为他重新包扎,“我是想跟你道个歉。”
“嗯?”鄞诺笑了,“算你还有些良心,不过我向来大人有大量,之前得罪我的事,我就没想跟你计较。”
温小筠罕见的没有跟他拌嘴,她语声沉沉,透着一种无力的疲惫,
“我不应该为了自己一时解气,就把你绑在你不愿意待的地方。刑狱推断,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我总有一种感觉,我这个人比较不祥,所到之处,所遇之人,都会因为遇到我,而发生不幸的事。
也许杜莺儿没有遇到我,没有送我那两个包子,她就不会死。
也许我半夜不来那个院子,不摸黑去井边,那个院子就不会有命案发生。
我连迷个路,都会被罕见的野狗追击。
这样的我,以后势必会遇到更加惨烈,更加血腥的案子。
我不该因为看不惯你,就把你勉强留在这里,勉强破案。
现如今,江狄和单水昶都已捉拿归案,也没什么特别危险的事了。等过几天,我就亲自去和叔父与小姨说,叫他们放你自由,去当兵还是闯荡江湖,都随你心意。”
鄞诺的心狠狠缩了一下,就像是被人用针扎在心尖最柔软的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温小筠完全没察觉到鄞诺的异样。
又在他肩上系下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这才转身去洗了双手,回眸望住鄞诺,绽开一抹明璨的笑容,“估计结案也就是明后天的事。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帮你上药了。你要是独自出去闯荡,可要勤着去医馆找大夫换药。虽然你是男人,不怕伤疤什么的,却还是小心不要化脓打水的吖。”
鄞诺双目瞳仁狠狠一缩。
温竹筠虽然换回了男装,他的笑靥却依旧比女子还要好看。
听着他分别的话语,鄞诺的胸口突然就一阵憋闷,实在堵得慌。
他嘴角微微抽动,赶紧别开视线,自顾自站起身,拿起搭在脸盆架上的外套简单披上,“谁用你假好心?!正好我想说的也是这个事。明天结了案子,后天我就离开兖州。破案子验尸体,是你的志向,又不是我的,凭什么要栓我一年。”
说完他不耐烦的踢开凳子,气呼呼的走向自己的卧室。
对于鄞诺的毒舌和怪脾气,温小筠早就习惯了。
所以她也不生气,快速的把屋子收拾干净,碗碟放在厨房水池里,就回屋去睡觉了。
进屋之前,她又看了一眼鄞诺房间紧紧关闭的房门,抿了抿嘴,才转头走向自己的房间。
在她进屋后,对面那扇门忽然吱扭一声打开一道细缝。
鄞诺看着温小筠毫不留恋的回了屋,顿觉心口更加气闷。
他对这样的自己真是厌恶透了,恼怒的一关房门,就趴在了床上,闭目沉睡。
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身上的伤耗费了他太多体能精气神儿。
趴在床上之后,他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双眼猛地睁开,蓦然惊醒。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不是要去接应大胡子他们吗?
怎么糊里糊涂的就上床睡觉了?
他蹭地一下直起身,不想背部伤口一下被扯动,疼得他立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快速整理好衣衫后,他拿起挂在床头的佩刀,就急急走出房门。
没想到一进堂屋,就看到餐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蔬菜汤,旁边还有三个小碟子。
碟子上摆着好看的点心。
白的是六瓣梅花形的枣心酥,粉色的是掺了玫瑰花的芸豆糕,还有黄色的南瓜饼。
温小筠正掸着身上水汽从院子里走进屋。
一抬眼看到鄞诺,脸上立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呀,鄞捕头,这是小姨昨天给咱们准备的点心。我又做了蔬菜汤,吃了早点,咱们一起去衙门点卯。”
鄞诺扳着脸看了一眼外面,外面天色还没有全亮,只微微有些青色。
他没有接温小筠的话,径直走到桌前,拿起一块点心就要往嘴里填。
温小筠嘴角抽了抽,“我说你咋不刷刷牙,洗洗手?你这个糙汉也太不讲究了吧。”
鄞诺瞥了温小筠一眼,“要是把你扔到坟地睡几晚,你就不会在意这些个琐事了。”
第105章 鄞诺很能干
不过鄞诺嘴上虽然强硬,身体还是做出了诚实的反应。
他双手拍了拍,走到温小筠新换了水的铜制脸盆前,仔细的洗了手,又洗了脸。
擦净脸上水滴后,余光一扫,他竟然在脸盆架上,还发现了一枚牙枝。
“那是小姨给你准备的,我的牙刷在别处,你放心用吧。”说着温小筠坐在餐桌旁,端起碗,拿起点心就开始吃了起来。
收拾完的鄞诺清爽了许多,“点卯回头再说,大胡子他们应该把江狄运回来了。咱们回府衙后,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提审单水昶,鸠琅。”
“鸠琅?”温小筠疑惑不解。
“单水昶是他的化名,”鄞诺耸耸肩,“不过估计这个鸠琅也是个假名,拍花子行当里的人,没有真名。”
温小筠认同的点点头,“抓捕顺利吗?”
“感觉就是个以色侍人的小白脸,没有什么能力反抗。”鄞诺坐回餐桌前,重新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那就好,”说着温小筠又抬起头,指着桌上餐点,眨巴着两只星星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鄞诺,“虽然是小姨带的点心,但是我这么早就就都收拾好了,是不是很够意思?”
鄞诺端碗的手微微一顿,冷眼望着几乎有些谄媚的温小筠,“想要干什么,直接说。”
温小筠嘿嘿一笑,“鄞捕头,你看咱们后天就要分道扬镖,各自追逐梦想去了。看在我对你照顾这么周到的份上,你就把之前从我那拿走的银子还回来呗。”
就这一句,鄞诺就差点被嘴里的汤菜给呛死。
温小筠笑意盈盈的递过一方锦帕,“不要急,我知道你这又点头又咳嗽的,就是想说‘没问题’。”
说着,她站起身,动作麻利的收拾起碗筷就往外面走去,“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谁要是日后不承认,就是小狗王八蛋~”
鄞诺狠狠拍了自己胸口几下,总算才把这口气顺过去。
看着院外温小筠动作麻利收拾了碗筷,脚步飞快牵马出院,逃也似的翻身上马,最后还不忘撇给他一句话,“明天走之前,就还我钱,坚决不许耍赖!”
然后生怕他反悔一样的风似的就奔上了街道。
鄞诺无奈的摇摇头,嘴里却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这个温竹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以前冰冰冷冷的总是端着架子,现在反而活泼灵动,接起地气儿来了。
如果要是没有昨夜那番对话,他怕是都要以为温竹筠本性里一直藏着这样乐观活泼的一面。
如今看来,温竹筠应该是突然遭逢大难,为了在全新的环境里活下去,为了日后能够翻身复仇。
现在才不得已放下冰冷的架子,选择八面玲珑四方讨好的处事方法。
鄞诺缓缓站起身,擦了下嘴,跟着走出家门。
前面温小筠快马加鞭的赶着路,当然并不是怕鄞诺追上她,给她讲不同意归还银子的事。
她现在最心急的事,就是案子。
虽然还没到衙门,但是她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了。
目前最紧要的事,就是提审单水昶,弄清杜莺儿离开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跑多久,身后就传来了鄞诺快速的马蹄声。
他的动作倒真是快。
没等温小筠回头查看鄞诺,从前面就传来一声急急的呼喊。
“鄞头!温刑房!”
温小筠赶紧摆过头,就见猫耳朵骑着马,正朝着她与鄞诺的方向急急驰来。
温小筠眼皮不觉跳了跳,直觉告诉她,猫耳朵急急来报的,必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一到近前,猫耳朵勒住缰绳,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温刑房,鄞头,江,江狄···”
瞬间奔到温小筠身旁的鄞诺急急问道:“江狄跑了?!”
温小筠额头上汗都流下来了。
据大胡子说,这次捕班派出的都是功夫最好的兄弟,押送个把嫌犯凶犯回来,根本不在划下。
更何况之前还有猫耳朵那几个兄弟,可以说,除了鄞诺没去,派出的阵容相当强大。
要是这样都能叫江狄跑了,那江狄的实力可就太可怕了。
“没,没跑,”猫耳朵喘了一大口气,“是,是死了!”
“什么?”鄞诺额上青筋瞬间蹦起老高,“他反抗了?”
猫耳朵摇摇头,“大胡子说他老听话了,根本就没有反抗。就是他家媳妇哭着送他,他还说没事,笑呵呵的就跟着大胡子他们上了马车。可是晚上到了衙门,大胡子一掀开车帘子,就发现江狄七窍流血的瘫在车厢里。”
温小筠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耳朵兄,这件事情背后,怕是另有隐情。我需要知道江家所有的消息,他们的产业,他们何时起家,来到兖州府之前又是干什么的?不知耳朵兄你能不能打听出来。”
鄞诺听了不觉接口说道:“猫耳朵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千里耳。他的朋友极多,哪里的消息都能打听来,这点不用担心。”
“鄞头,俺,俺还是有些担心的。”猫耳朵挠着头发小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