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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大人又打脸了全文阅读

作者:菌紫茶     神捕大人又打脸了txt下载     神捕大人又打脸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白鹜的身份

    “在讲清楚我的理由之前,我想先讲一个故事。”温小筠抬手整了整脖领衣襟,正色说道。

    “故事?”王知府满脸不解,“温刑房,你还是直接讲讲这其中关键吧。今夜更深露重,杜友和又遭丧女锥心之痛,实在不宜长篇大论。”

    温小筠勾唇一笑,“这个故事不仅简短,而且正是我识破死者身份的关键。”

    “知府大人,勿急,且听温刑房究竟如何说。”鄞乾化冲王知府点了点头。

    王知府亦点点头。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跟着屏息凝神,目光更加期待的望向温小筠。

    温小筠咽了下口水,终于开始讲道:“故事的主角是位刑房小吏。兖州府突发案情,跟着奔波大半天,才得以回衙门。

    路上饥饿难耐,可是匆忙之间,身上没带银钱,路过一个包子摊,忍不住看了两眼。不想却被包子小二热情招揽,尴尬之下,露出窘态。更没想到,坐在旁边的一个锦衣少年仗义解围,买了几个包子送给小官差。小官差正要感谢,锦衣少年却被旁边一个带着斗笠黑衣的仆人匆忙拽走。”

    说到这里,温小筠特别看了杜友和一眼。

    却见几乎一直半倚靠着鄞诺的杜友和,听到这里时脸色突然大变,眼角的泪水还没流干,额头上的汗水就淌了下来。

    温小筠眸底掠过一抹寒光。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这样她就更有把握了。

    她继续说道:“那小官差还没来得追上前问姓名,兖州府又接连发生了第二起大案,也就是杜氏钱庄钱流案。

    包子都没空吃的又是一顿跑前跑后。由于刚到兖州,没有地方落脚,晚上便在同僚的指引下,仓促寻了一处宅子住下。谁知那刑房小吏想去井边打水时,竟然在漆黑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说到这里,屋子里的人都跟着打了一个寒颤。

    温小筠的故事的确非常简洁,可是却一波三折,意外频出,简直比话本戏文的故事还要离奇吓人。

    温小筠又将目光转向王知府,“接下来的事,知府大人和推官大人就都知道了。”

    王知府沉吟着点点头,“那刑房小吏就是温刑房你,”说着他疑惑的抬起头,眼角余光瞥向长桌上蒙着白布的死者,“可是那送包子的少年又是谁?难道就是杜家小姐?”

    “不可能!”杜友和抓着鄞诺的胳膊蹭地站起身,死死瞪住温小筠,激动得口水和鼻涕都喷了出来,“我家莺儿是被绑匪绑走的!她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吃包子送包子!前面宁家小儿子不也是被绑票了吗?咱们兖州府进歹人了,就是进歹人了!”

    杜友和突来的这一嗓子,把屋里人都喊愣了。

    事情的确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绑匪绑走的杜家小姐,怎么可能会兴致满满的坐在大街上吃包子?

    谁知面对杜友和的突然发难,温小筠不仅没有半分气恼,脸上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杜掌柜,事情到了这般田地,你还要装下去吗?难道杜莺儿如此惨死,你半点都不心疼吗?!”

    她这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愕然。

    就连鄞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身边杜掌柜。

    温小筠这句话,难道是说?

第62章 她的奇葩要求

    鄞诺实在是不敢接着想下去。

    都说虎毒不食子,杜掌柜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那么狠的手?

    更何况认尸之前,杜友和所有的动作都落在自己眼里,根本不像是早就知道而装作不知的故意做戏。

    可是就像是要证实屋中人可怖的猜测一般,听到温小筠严厉的诘问,杜友和身子猛烈一抖,双腿瞬间跪地,趴伏在地上力竭的呜咽,“我···我···我混账啊···我对不起莺儿啊···”

    王知府更是吓得脸都白了,不自觉的后撤两步,扶着身边捕快,颤声问向温小筠,“温,温刑房,犯人不会就是杜友和吧?”

    “是我!”杜友和倏地抬起头,双手紧紧揪着头发,死死盯着长桌上死者,泣不成声,“是我害了莺儿,是我害死了她啊!是我亲手把她送到了黄泉路上啊···”

    “简直禽兽不如!”王知府愤怒的一甩袍袖,厉声呵道,“未曾想天下竟有如此禽兽之人!来人!把这禽兽给本官绑起来!”

    登时冲上来一批愤怒的捕快上前要锁拿杜友和。

    尸体的惨烈,他们都有目睹,别说是亲父亲,就是陌生人看了都要忍不住的心痛好久。

    这样耸人听闻的吓人凶案,竟是出自死者父亲之手,任谁听了也会愤怒到喷火。

    “慢着!”温小筠眼看情势不妙,赶紧上前一步拦下,“知府大人,此案真凶并不是杜友和,他只是伪造了一封绑匪绑架了自己女儿的信件。”

    “什么?”王知府的脑袋又变成了两个大,“从何处看出是杜友和伪造的信件?既然是他伪造绑架案?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怎么还会另有凶手?”

    温小筠舒了一口气,不急不忙的回答,“在回答这两个问题之前,请容属下先讲一下属下是如何认出包子少年就是杜家小姐。”

    “好,”鄞乾化接口说道,“温刑房慢慢讲,不要有遗漏。”

    温小筠向鄞乾化投去了一道感激的目光,“事情的契机,在于我第一次听到毛捕快对绑架信的描述。毛捕快,你能再重复一下信件的内容吗?”

    猫耳朵听到温小筠突然点到自己,立时激动的上前一步,“回温刑房的话,人人都说猫耳朵我的腿脚好事,可是我猫耳朵的记性一样好使。之前我找到温刑房,说杜家突然收到一封来自绑匪的赎金信,要杜家拿出五千两银子藏到自家后院老槐树下,否则他们就要把肉票撕了。”

    温小筠点点头,“问题就出在这个老榆树下。当时我没有留意,可是到了衙门回禀凶案时,撞到杜掌柜苦苦哀求两位大人快去帮他寻找女儿,我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对。

    首先一点是,宁家案子中埋下树下的老榆树其实是在后山。因为宁家家业大,所以他家的后山,那是一座真的山,距离大宅其实很远。

    人把银子埋在那里赶紧离开,而后绑匪出现取走银子,是合乎常理的。

    可是杜家的老槐树就不一样了。在杜家救火查案时,我就曾真的见过那棵老榆树,真的像是勒索信里写的一样,在杜家后院。

    由于钱庄防盗的原因,杜家院墙十分的高,而且到处都有家丁护卫。

    绑匪叫杜家人把银子埋在那里,根本就取不出来。

    后来我又看到杜掌柜急急请求两位大人的样子,就更加生疑了。”

    听到这里,王知府忍不住的又打断着问道:“杜友和女儿被绑架,急急求我们处理案件,不是很正常的吗?究竟是哪里露出的破绽?”

第63章 把鄞诺托付给你啦

    “破绽就在杜掌柜身上,”温小筠望着趴伏在地上的杜友和,语声低沉,“看到杜掌柜晚上急急哀求两位大人的样子,就能看出杜掌柜非常在意疼爱这个女儿。

    但与此同时,属下也产生了一个疑惑,那就是兖州府第一钱庄最金贵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又是怎么失踪的?”

    王知府蹙着眉头思量着说道:“大户人家对女眷的管束都极严。身边贴身照顾的丫鬟婆子也是一大堆,要是早就丢了,肯定早就报官了。杜友和直到今天晚上才报案,按常理来说,他家女儿应该是今日才失踪的。”

    温小筠点点,“大人说的极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被绑架,家人当然会第一时间报官,可是除了报官,家人们也会最大程度的多派人手到处去找。

    就比如宁家员外,儿子走丢了,除去报官外,还派出了所有仆人去寻找。即便如此,宁员外自己自己也跟着到处想办法,两日里几乎就没休息。

    反看杜掌柜,亲自报官本来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杜氏钱庄白天刚刚发生了大案,杜宅到现在应该还有不少捕快留驻。显然衙门对他家已经很关心,报了官之后,他最应该做的是一面派出人手继续寻找,一面紧急凑出五千两银子,全力准备明夜去埋银换人。

    因为兖州首富宁府小公子被绑架,埋了银子祭给元宝小妖精后,小公子就安全回来的事已经在兖州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消息灵通的钱庄自然也会知道这件事。都说爱子心切,当局者迷。爱女心切的杜掌柜一定也会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在报官的同时,紧急急操办埋银子的事。

    可是事实上,他在报官之后,一直赖在衙门里苦苦纠缠大人们,就好像要不断给大人灌输着自己女儿被绑架了事实。”

    听到这里,王知府不觉看了一眼杜友和,迟疑的问道,“可是宁家绑架案已经破了,真凶是人,并不是什么元宝小妖精。也许杜友和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不着急埋银子,只是急着衙门派人去查案找人。”

    听到这个问题,经历宁家案子的人都赞同的点头。

    只有鄞诺与鄞乾化父子无声的对视一眼,之后便又默契的继续沉默。

    温小筠并没有被这个问题诘问住,耐心回答:“大人说的是,只是宁家案子是今日晌午才破的。下午没多久,杜家钱庄就发生了惊心动魄的钱流案,宁家案子真相根本没有时间流传出来。”

    王知府点点头,“的确,别说老百姓们来不及知道,就是本官也被火灾弄得焦头烂额,再无心力去顾及宁家绑架案。”

    温小筠又继续说道:“所以今夜杜掌柜在衙门里的行为可以说处处矛盾,处处破绽。”

    地上的杜友和听到这个结论,捂着脸哭得更加伤心了。

    鄞乾化满目赞叹的看着温小筠,仅凭匆匆一面,就能观察出如此多的关键细节,凤鸣国第一天才的名号果然不虚。

第64章 表哥一定会听话

    不过他虽然赞叹,仍然没有忘记询问细节,“温刑房,这里只是表明杜友和有可能在说谎演戏,并不能把荒宅死者与杜莺儿联系起来。”

    温小筠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因为看出杜掌柜的破绽,属下便不自觉的推敲起绑架信的细节。宁家是后山老榆树,而杜家是后院老槐树。

    那棵槐树属下在打水时就曾见到过,长得非常高,比他家的院墙都高。

    在想到那棵树的时候,属下脑海里突然惊现出包子少年和她身边斗笠男仆的样子。

    那男仆斗笠上面就有几片槐树树叶。

    这个想法把我吓了一大跳,又急急在脑海里调出包子少年出现在我面前时的画面。

    首先包子少年模样十分俊俏,即便穿着男装,我也一眼认出她是个女孩子。

    其次她身上锦衣有几处明显破损,很像是被树枝剐蹭出来的。

    而他们的行路方向,又正是从杜氏钱庄方向而来,往城外方向而去。”

    听到这里,鄞诺惊讶的睁了睁眼睛,“能把经历过的场景从脑子里调出来仔细查找?你这记性也太好了吧?”

    鄞诺的问题,也正是众人震惊得哑口无言的地方。

    四面八方的目光再度流星般飞射向温小筠,叫温小筠不自觉的哽了一下。

    事实上,多年的漫画生涯,无数的原稿场景设计绘画,除了锻炼出了她的画技,更叫她在无意间练成了照相机记忆。

    这点功力,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可是在这个时代,她肯定不能这么解释。

    就在她在心里拼命组织语言时,鄞乾化却率先开口,“温刑房从小就聪慧过人,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都不为过,这点本事对于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听到从来都不夸人的第一严格鄞推官这般褒奖,在场所有的官差看着温小筠的眼神全部都变了。

    变得无比尊敬起这个还不足二十岁的年轻小吏起来。

    只有鄞诺一个人差点把白眼翻出房顶去。

    他长这么大,就没得到他家老头半句夸赞。

    他严重怀疑,站在面前的是不是他亲爹本人。

    温小筠面色平静的继续分析案情,“碰巧下午属下在城里迷路,无意中几乎将杜府周围地区转了个大半,就再没看到一棵槐树。”

    猫耳朵赶紧上前补充着说,“没错,这片城区种有槐树的就只有杜氏一家。俺还听说,是一位有名的风水先生算出杜家需要一株老槐树调解风水。他家专门从外地买了一株最粗的槐树移植进来的呢。”

    温小筠点点头,“很可能是从一株槐树上跳下来的人;极不协调的女扮男装;男仆斗笠上的槐树叶;良好的教养;阔绰的出手;杜家丢了女儿;一场破绽百出的假绑架案。所有的这些,便叫我把可怜的死者与杜家女儿联系了起来。

    所以在情急之下,属下才会忽略了验尸认尸的规矩,直接叫杜掌柜跟着来验尸。”

    听到这里,一直趴在地上的杜友和猛地抬起头,连爬带滚的就往温小筠脚下奔去。

    鄞诺眉头微皱,一个跨步上前就按住了杜友和。

    杜友和拼命挣扎着,苦苦哀求着温小筠,“官差大爷···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您一定要为小女伸冤做主啊···”

    温小筠鼻子一酸,连忙上前搀扶起杜友和,“杜掌柜,在下一定尽力,只是假绑架案的内情,您不可再有半分隐瞒,一定要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不然不仅会错过万恶的凶手,更会给你们杜家带来灭顶之灾。”

第65章 怎么会是她?

    “且慢,”王知府再次上前打断温小筠的话,忧心忡忡的问道,“温刑房,既然已经证明杜友和在绑架信上做了假,有怎么知道他没有参与进谋害自己女儿的案子里?

    他警惕瞥了杜友和一眼,“虽说虎毒不食子,但是绑架自己女儿的事都干出来了,难保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变故。”

    满面泪水的杜友和哑着声音拼命摇头,“知,知府大人,不,不是···”

    温小筠攥住他的手拍了拍,“没事,别怕,我都知道。”说着温小筠朝着一旁的鄞诺使了个眼色,鄞诺立刻会意,上前接过杜友和。

    温小筠这才面向王知府揖手行了个礼,“大人担心的甚是。这个问题我也在心里推敲过无数次,才终于否定了杜掌柜的作案嫌疑。

    在大人叫杜掌柜进来认尸时,他最初是不相信自己女儿已经遇难的。哪怕尸体就摆在面前,他还勉强笑着说肯定是搞错了。

    属下仔细回想过他当时的动作表情,并不像演戏。

    而且他如果早就知道女儿陷于危险之中,听到叫他认尸的消息,第一动作应该冲过去查验,验证是不是自己女儿。即便会有犹豫和害怕,也应该时在揭开尸布时,而不是在一开始。

    况且白天杜家小姐在离家的路上不仅穿了男装,还悠悠闲闲的在大街上吃包子。

    与其说是被绑架,倒不如说更像一时任性,淘气的离家出走。

    退一万步说,如果杜掌柜真的想要把女儿置于真正的危险之中,绝不对再让她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毕竟她那么漂亮,又穿着一眼假的男装,在大街上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满屋子的人都跟着王知府一起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虽然以前的鄞推官也是一位出了名的好推官,但仅凭一些画面,就能把案情分析得如此清晰明了的,便是鄞推官也从来没有做到过。

    事情发展到这步,他们对于鄞推官之前夸赞温小筠的话,已是深信不疑。

    听到这里,杜掌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哇地一声又喷出一大口鲜血,直挺挺栽倒在地,晕厥了过去。

    官差们都吓了一跳。

    这内情还没问出来,杜友和怎么就晕过去了?

    温小筠也有些急了。

    就在众人慌乱之时,一个人影十分果断的冲了出来。

    “放下我来!”鄞诺舍我其谁的冲出来,大手一挥紧掐住杜掌柜的人中!

    “酒!”他吼道。

    猫耳朵立刻解下腰间牛皮袋递了过去。

    鄞诺单手接住,用牙咬开瓶塞,仰头咕咚咚灌了一口,随即噗地一下,猛地朝杜友和脸上喷了一大口酒!

    “杜友和,杜掌柜!”随手撇开酒囊的鄞诺狠狠拍打着杜友和两边脸颊。

    那力道重得温小筠都不觉打了寒颤。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一定不能在鄞诺面前晕倒。

    这个糟老头子实在是坏滴很。

    不过鄞诺虽然坏,方法却是真的很有用。

    没过一会,杜掌柜便悠悠转醒。

    鄞诺又为了他一口热水,帮他顺了顺气,杜友和这才恢复了些。

    “杜掌柜,不然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再找你问话。”温小筠俯下身,温声劝慰。

    杜友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刑房大人,我没事,莺儿的事,一时一刻也耽误不得,我这就把所有缘由都告诉您。”

    众人听到这里,不觉好奇的向前凑了凑。

    这样残忍的案子,那样年轻漂亮的姑娘,任谁都想知道原委。

    鄞乾化见状不觉皱了眉头,“这里留下鄞捕头护卫就足够了。其余人都守在院外,在线索捋清之时,严禁案情泄露!”

    众人虽然心痒难耐,对于上司的命令从来的绝对遵从。

    齐齐应了一声后,便迅速离开,只一眨眼的功夫,屋子里就只剩下王知府、鄞推官、鄞诺、温小筠和杜友和。

    杜友和最后看了一眼躺在长桌上再也不能说话,不能笑的女儿,眼泪滚滚淌下。

    他用袖子抹了把泪,终于讲起事情的因果缘由。

    原来杜家小姐这一次出府,的确是任性的离家出走。

    因为一个月前,她与继母江氏在兖州府最有名的寺院献素斋时,误撞到了同在寺院礼佛的鲁王。

    后来杜家才知道,鲁王虽然是便衣出行,手下人还是净了场的。只是寺院念着杜家是老香客,出手向来阔绰,不好把人家母女拦在外面。本来想着让杜氏母女悄悄献了素斋香火钱,求了签就回去的。

    没想到中间还是出了差池。

    不过当时的鲁王并没有生气,反而还呵斥了喊了杜家母女的护卫。

    因为鲁王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杜家母女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感恩老王爷的仁慈大度。

    可是却万万没想到,第二日,老王爷就派遣媒人来说和提亲,要迎娶年仅十五岁的杜家小姐做侧王妃。

    这一下可把杜家吓坏了。

    老王爷明面上虽然派了媒人,随行跟着的还有一队带刀护卫,直接抬着聘礼进了杜府。

    带头的护卫凶神恶煞的说,“王府的聘礼抬来就没有抬走的道理,这是平民百姓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要是有半点不识抬举,福事立刻就能变成祸事。”

    但是王爷与杜莺儿的年纪实在差的太多了,杜友和面上虽然答应下来,心里还是忐忑的不行。

    他女儿一直是他的心尖宝贝,骄纵惯了的,脾气倔得不行。自己不愿意的事,谁都逼不了她。

    如果听了这个消息,肯定会闹得鸡飞狗跳。

    果然回去一说,杜莺儿当时就要抹脖子。杜友和吓得不行,第二天就委婉的向鲁王府说女儿体弱生了病,王爷的婚事她其实欢喜的不行,只是碍于生病,请求王爷推延些时日。

    王府的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当天下午,钱庄就遭遇了一件祸事。

    有人低价典当一批宝贝,谁知刚把宝贝入库,就有官兵前来,说王府遭了贼,侍卫一路追击到此,发现是钱庄的人偷的。

    当时就要查抄杜氏钱庄,拘押杜友和。

    关键时刻,之前提亲的侍卫赶到,说这其中怕是有误会。且容他调查一下。

    明眼人都看出这就是王府赤果果的威胁。

    可是看明白也没用,杜友和只能硬着头皮定下杜莺儿的大婚日子。

    时间就在三日后。

    他并不知道的事,今日清晨,杜莺儿竟然在继母和丫鬟仆人的帮助下,从杜府逃走。

    要知道他为防备这个女儿,特别将后宅看得死死的。每一个门都不能放人出去。院门外面也留了人看守。

    可是这一切也敌不过当家主母亲自出面调走家丁,叫杜莺儿带着绳索从槐树上跳到围墙,又叫人在外接应,护送走。

    后来杜府就遭遇要命的钱流案。几乎没了半条命的杜友和回到卧室正要叫来妻女交代,却发现女儿逃跑了。

    妻子跪在地上求他饶女儿一命,要是强行嫁给老王爷,杜莺儿绝对会自尽了结。

    一场灾难终于改变了杜友和的心态,他想着家业反正都破败了,他也跟死了没什么差别,不如保住女儿一条命。

    窘迫之中,他忽然想起宁家小公子被元宝小妖精绑架的案子。

    灵机一动,就想着接着钱流案再伪装一场绑架案。

    反正他家都破产了,五千两又是笔巨款,他怎么都凑不齐了,凑不齐,女儿就回不来。

    即便到时候王爷借他钱,元宝小妖精换不换人也是不一定的事。

    由此才衍生出他在衙门纠缠两位大人的事。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温刑房会一眼看出他的破绽。

    更没想到逃命出去的女儿会从此走上不归路,还是那样一条凶残可怕的不归路。

    说完所有的一切,屋中人无不唏嘘。

    虽然表面上,他们都非常尊敬老王爷,但是在内心里,他们都是十分憎恶为老不尊,时常祸害年轻姑娘男童的老王爷。

    王知府也重重的叹了口气,转头问向鄞乾化,“鄞大人,案子到这里已经破了一大半,剩下只要找到那个见利忘义的斗笠仆人,就能真相大白,现在夜已经深了,就到这里吧,明日咱们在接着查。”

    “竟是胡八那个挨千刀的!”杜友和愤怒的站起身,可体力终是消耗殆尽,最后只能跌回到鄞诺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喘气。

    温小筠登时有些着急。

    这个案子绝不会像王知府说的那样简单,那斗笠男仆也不会是普通见利忘义,见色忘义。其中必有天大的内情!

    可就在她要表示抗议的时候,鄞乾化却抬手按住她的肩膀。

    “王大人说的极是。”

    他转头安抚了杜友和两句,又叫进捕快们,命他们先把杜掌柜送回家。

    杜掌柜哪里肯依,挣扎着要陪自己的女儿最后一程。

    最后实在拗不过他,鄞乾化只得派了几个捕快看守尸体,与照顾杜友和。

    出了停尸房,王知府已经累得不行,鄞推官也说“劳累一日,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再全力排查绑架案的始末。”

    看着两位大人先行回府的背影。

    温小筠有点不甘心,却还是被鄞诺一把拉走。

    “你干什么?!”温小筠恼怒挣扎。

    “再寻一处宅子睡觉,再不睡觉,明天肯定会累瘫,你不想破案?”

    温小筠咬了咬唇,最终无力的垂下头,任由鄞诺拉着向旁边走去。

    这一次,鄞诺依旧选了旁边一处荒宅,还大言不惭说以后这就是咱们家了。

    要是搁在平常,温小筠肯定会骂人。

    但是今夜经过太多的事,她实在是没力气去挑什么环境了。

    拿出包裹中的床单薄被,仿照鄞诺之前的样子,倒头就睡。

    看着温小筠毫不挑剔的样子,鄞诺不觉轻笑了一声。

    转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温竹筠聪明,他从小就知道。

    正因为温竹筠的聪明,他受了太多闲气了。

    小的时候,家族聚会中,他母亲总是刻意为他们创造比拼学问的机会。

    一开始他很不屑,却没想到报应马上轮到他的身上。

    他母亲叫他现场做一首诗应景,他却磕磕巴巴的一句都没说出来。

    比他还小一岁的温竹筠看了,登时上前,随口吟诵一首,博得了满堂喝彩。

    他本来正要感谢温竹筠的及时解围,却没想到温竹筠随手扔了他一本《诗三百》。

    还大言不惭的教育他,鄞推官的儿子怎么能胸无点墨?今天开始就回去好好夯实基本功吧。

    当时的温竹筠瘦瘦小小的,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说话却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鄞诺发誓,当时没抡起拳头一下打得他满脸桃花开,就已经是给了温家天大的面子了。

    不过,他毕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事后消了气,也就想开了。这一次是他技不如人,被人奚落挖苦也是应该。

    于是回家之后,他通宵达旦的苦读诗书,别说一本薄薄的《诗三百》,就是四书五经他都倒背如流。

    没事的时候,看到什么就以之为题,作诗一首。

    母亲对他的诗作夸赞不已,父亲虽然半句话没说,却不像以前那样随手就撕得粉碎。

    鄞诺想,父亲这辈子就没夸过人,没有批评,对他就是夸赞了。

    于是再一次的家族聚会,他斗志满满的再次上场,只想在众兄弟中一鸣惊人,更叫那个鼻孔朝天的温珺紫刮目相看。

    可是就在他随口作出一首叫座又叫好的七言绝句时,温竹筠竟然作好了一篇近千字的七言歌行。

    而且句句珠玑,满篇典故。随便摘出四行,都完虐他的心血之作。

    对比之下,他的诗作简直简陋得就像乞丐要饭的破碗。

    只差一点,他就成了当场吐血三升的周瑜周公瑾了。

    虽然没只有直接吐出血来,他还是憋出了深深的内伤。

    好好好,到底还是他技不如人。

    他认栽!

    就在他强忍着内伤认输下场的时候,温竹筠竟然又扔给他一本传奇话本。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就再次看到了他那鼻孔朝天的臭德行。

    “夯实基本功,是总角孩童都能做到的事。只会基本功就是读死书,死读书。长大了,重要开阔眼界,灵活脑瓜筋才好。

    鄞诺发誓,这一次没有当众把那本破书撕得粉碎,就已经是给了自己父母天大的面子。

    可是他毕竟不是个小气的人,事后想开了,毕竟是他技不如人,被人挖苦奚落也是咎由自取。

    要怪就怪自己实力不行。

    于是这一次回去,他不仅看遍了各种传奇话本,更把古往今来所有名门大家的著作传记看了一个遍。这其中还包括很多珍贵的孤本奇书。

    这一次,他做的文章,就连父亲看了都明显眼前一亮。

    虽然还是没有出声夸奖他吧,但那可是从来都不夸奖别人的亲生父亲。双眼一亮,绝对是对他莫大的欣赏。

    再一次的家族聚会中,他不仅主动出击,做了三首诗,一首比一首长,一首比一首精彩。

    更把简单的题目——《花香》引经据典的延伸出一段精彩的故事。

    母亲已经忍不住的为他拍手鼓掌喝彩了。

    长辈、兄弟们对他也夸赞不已。

    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温竹筠却拿出了一件众人根本想象不到的神奇作品。

第66章 不给钱就撕票

    温竹筠拿出来的是一副画作。

    一众兄弟们都很吃惊,那样一副精细考究的画作,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画出来的?

    只有鄞诺一个人阴沉下脸色。

    显然,温竹筠那货是趁着众人都被自己的长篇大论吸引了全部目光时,躲在角落里画成的。

    当时他眼角余光撇过去,还以为奋笔疾书的温竹筠又在憋他的千字七绝诗行呢。

    没想到竟然是在画画。

    他不由得冷笑一声。

    一幅画而已,能有多少内容?撑死就是画点花啊,草啊的,又能有什么新意?

    看来他没日没夜的下死功夫苦读终于起作用了。把这个号称什么第一天才的温竹筠都逼的黔驴技穷,作不出更好的诗作,也讲不出更好的故事,

    想到这里,少年鄞诺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他真想叉腰仰头朝天大笑三声,然后再好好的把温竹筠那厮奚落一番,叫他狗眼看人低!叫他猖狂嚣张!

    不过他毕竟不是个小气的人。

    温竹筠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狗屁天才会在失败者的身上踏上一万只脚。

    他这样有涵养的人才不会做那么粗俗的事呢。

    他只会在失败者温竹筠身上狠狠踩上一脚,然后一脚就要了他的狗命!!!

    呼哈哈哈~~~

    可就在鄞诺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之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围观的人群突然发出了一片夸张的惊叹之声。将鄞诺美丽的梦想瞬间击碎。

    他皱起眉头,不服气的拨拉开围观的表兄弟们,挤到最前面去看看究竟,双眼倏然睁大。

    那是一副美人图。

    美人身姿窈窕,容色生动,尤其是一双晶亮的杏圆眼睛,宛如活的一般。让人不得不惊叹于作画人的技艺高超。

    不过那并不是一般的美人,女子身着粗布衣衫,头上没有半点朱钗首饰,只在左边鬓角别着一朵可爱的小野花。

    她一手挎着竹篮,里面是要浣洗的衣服。走在一条山间小路上,忽然侧身低眸,另一只手拂着后面裙摆,裙摆上三三两两零星挂贴着些花瓣草叶。

    而在她身后来时的路上,也散落着些花瓣。顺着小路蜿蜒通向远处一片茂密的花地。林木苍郁,繁花锦簇,叫人充满无限向往。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让人如此惊叹,最让人惊叹的是,女孩拂着裙摆上残留的花瓣时,一只振翅的蝴蝶飘然飞来,缠绵裙摆间。

    女孩见此,不由得嫣然而笑,顾盼流转间,极尽娇妍。只看得人的心都酥了,醉了~

    表兄弟中最年长的一个忍不住的拍手叫好,“真真是无一字写花香,却又处处是花香。

    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此时无言胜千言。

    实在的美不可言,妙不可言,香不可言!”

    鄞诺的心瞬间跌进寒潭最底。

    胜负已分,他再一次输得一败涂地。

    只是这一次,鄞诺再也没有给温竹筠当面奚落他的机会。

    在人们还在啧啧称叹的同时,他默默撤步,无声离开。

    湿润的感动还挂在眼角,落下却跌成了一地心碎。

    温竹筠他真的不是人~

    次次都不按套路出牌,自己好不容易成了合格文人骚客,他却又整起了琴棋书画的综合实力。

    不过···他鄞···鄞诺毕竟不是小气的人···

    技不如人···甘心认栽···

    摸一把辛酸泪,鄞诺把自己锁在房子里继续埋头苦干。

    他就不信了,这辈子,还有他鄞诺追不上的人!

    燃着烈火的斗志再度回到他的身上,他可是从不言败的男子汉!

    这世上没就没有什么能将他彻底打败!

    他以为还会有下一次的才艺较量,不想命运的轨道却在一次意外中折向了另一条惨痛的仇恨之路。

    那个意外,就是他的嫡亲姐姐鄞纤纤。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向好武,作风彪悍的姐姐突然文静起来。

    随着每次的家族聚会,都兴致勃勃的跟他去参加。

    就在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鄞纤纤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替温竹筠讲起了好话。

    他当时就起了疑惑,没用两句,就套出了姐姐的心里话。

    原来姐姐本就是心仪那个小个子,瘦杆狼温竹筠,只是她虽然一贯直爽,可到底是个女孩子,明面上一直都没透露过。

    可是几次家族聚会中,温竹筠却主动撩拨起姐姐来,不仅跟她吃喝逛街,更为她买胭脂水粉,甚至还亲昵的给她画眉。

    鄞诺后槽牙咬得咯吱吱作响,手中笔杆咔吧一下断成两截。

    臭不要脸的登徒子,浮浪客!

    竟然敢勾引他鄞诺的姐姐!

    于是他百般劝阻,千般阻拦,就想要把那个瘦杆狼从姐姐的脑子里赶出去!

    可是他狠,姐姐鄞纤纤比他还狠。不仅没被他说服,还说服了他不要成为姐姐幸福的绊脚石。

    她鄞纤纤这辈子非温竹筠,温珺紫不嫁!

    他们鄞家的女人,向来都彪悍的不行,就比如曾经叱咤江湖的第一女侠皇甫涟漪。

    当年就是完全牵着他父亲鄞乾化的鼻子走。

    没办法,面对拗不过的亲姐姐,鄞诺只能含着眼泪忍痛接受即将要成为温竹筠小舅子的事实。

第67章 这案子怕是有串联

    但是由于鄞乾化的官职调动,鄞家整家都要远赴外地当差。

    举家动身的前一刻,鄞纤纤说动他陪着自己去找温竹筠告别,并要明确的定下终身大事。

    没办法,面对完全拗不过的亲姐姐,鄞诺只能含着眼泪陪着姐姐去找温竹筠。

    谁知终于轮到姐姐表白心迹了,温竹筠却不留情面的一口拒绝。温家更绝,直接拿出已和别人家有婚约的事来劝说姐姐。

    温竹筠更是直接对姐姐避而不见。

    好不容易把温竹筠忽悠出来,他却没骨气的低下身段,苦苦求她原谅。

    鄞诺这次再也没忍,出手就要把他狠揍一顿。

    没想到那个不争气的姐姐不仅上前护住了温竹筠,反手更是给了他一个巴掌。

    鄞诺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捂着通红的脸,愤怒离去。

    可是这个决定,却成为了他悔恨终身的痛。

    傻气腾腾一根筋的姐姐不甘心的继续纠缠温竹筠,可却在一个雨天,彻底伤了心,决绝奔出温家。

    听到消息的鄞诺火急火燎的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没找到。

    温家人也傻眼了,跟着一起找。

    最后鄞诺不死心,又急急掉头回家,想看看姐姐是不是回家了。

    可是回到家,却得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失去理智的鄞纤纤骑马途经一处山地,遭遇了泥石流,尸骨无存。只剩下骏马的半边残骸,惨烈的埋在淤泥之中。

    母亲遭遇锥心之痛下,大病一场,便落下了心疾的毛病。父亲也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止。

    从那以后,他鄞诺就把温竹筠当做第一仇人,曾经的琴棋书画也都付之一炬。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都到了这个地步,父母还替温竹筠说话。

    于是他一怒离家,发誓再不回还。

    坐在破床上,倚靠着斑驳的墙壁,望着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的屋子,鄞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没成想时间过得竟然这么快。

    一晃都过去了好几年。

    今日再看到温竹筠意义风发的大展才华,他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和他数次比试的时候。

    只是现在的他,成熟了许多,也稳重了许多。

    杜氏钱庄高墙之外,温竹筠一句话直接点破了事情的关键。

    他的父母从来都是最爱护子女的,怎么可能会眼看着姐姐死在温竹筠手上无动于衷?

    而且姐姐之所以私自去提亲,就是因为父母明确说她和温竹筠根本不可能。

    但是不可能的原因却是支支吾吾,不能自圆其说的。

    也许,多年前的旧事背后,真的有些他不能知道的内情。

    不过无论有没有,现在的温家已经满门抄斩,只剩下温竹筠一个人而已。

    再深的仇,再大的怨,发展到这步,也算不得什么了。

    温竹筠是出色的,能帮到父母,而他的父母,也是真的需要温竹筠的。

    虽然母亲之前用重病逼迫他,叫他与温竹筠一起做事一年。他却都知道那是母亲在演戏。

    通过杜莺儿的惨案,他忽然想通了,人生在世,能遂自己心意的活着,有多么不容易。

    父母的愿望,毕竟只是父母的愿望,不能左右他的人生。

    他的人生,还是要他自己做主。

    帮助父亲和温竹筠破了杜莺儿的案子,他便直接离开,奔赴沙场前线,去建功立业,完成自己的梦想吧。

    想到这里,鄞诺顿时觉得整个人的身子都跟着轻松起来。

    就在他豁然省悟的时候,隔壁房间忽然响起了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应该是温竹筠早醒起床了。

    鄞诺双眼倏地一亮,他要跟温竹筠把话说开,说明。

    这几天查案,他不会再为难他,再刁难他。

    他会全力配合,使出浑身的解数助他缉拿凶犯。

    他们两人的恩怨也到此为止,案子结束之时,他就离开兖州,从此与他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对,他鄞诺从来都不是个小气的人。

    就是离开,也要大气大派的光明正大的来!

    他翻身跳下床,身上尘土都来不及掸的就冲向房门。

    一把拉开吱扭扭残破的房门,眼前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鄞诺满目疑惑,左右看了看,中间堂屋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走向温竹筠的卧室,推开半掩的房门,里面也是空荡荡的一片,只有摊开的床单和薄被展露出曾经有人睡过的痕迹。

    鄞诺心头悚然一惊。

    这座荒宅是他随手选的,距离凶案现场并不远,难道是凶手出现?!

    鄞诺越想心越惊,只回忆杜莺儿残肢上那些光洁整齐的切口,就知道凶手必定是个高手。

    死了的杜莺儿没有被掩埋或是别的毁尸灭迹,而是被摆出了一个诡异的姿势,堂而皇之的躺在了废宅之中。

    这其中很可能还藏着什么吓人的内情。

    例如还会回来检查或是做些别的可怕事。

    这里距离凶宅很近不说,还没有捕快护卫。

    难道?!

第68章 形迹可疑

    鄞诺抽出长刀,小心警惕的向大门走去。

    他用刀尖轻轻顶开半掩的堂门,向外望去。

    这里也是一片久无活人打理的荒宅。

    野草很多,矮树丛也很多,可就是没有温小筠半点人影。

    鄞诺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说他的功夫底子也是十分深厚的。更何况他一直没睡的保持着清醒。

    如果真的是凶手潜进房间掳走了温小筠,一定会叫他发现。

    可是现实是,他不仅没有发现,更叫温小筠在自己眼皮底下凭空消失。

    能做到这种程度,对方的身手一定会远高于他。

    他屏住了呼吸,抬步跨过门槛,走出屋子,前面的院子依旧是空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鄞诺的心忽的一紧,若是对方有足够的能力,骗过自己的耳目,温小筠就一定是凶多吉少。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猛地从他身后炸开。

    鄞诺立时抽出长刀,闪电般的指向侧后面。

    “你想干啥?”一直默默坐在床前墙角的温小筠倏然直起身,望着前方空旷又荒芜的院子两眼直勾勾的喊道:“我知道为何出现在枯井边上了!”

    说完,她根本顾不得鄞诺抵在她脖子上的长剑,随手一扒拉,推开长剑,转身就朝着杜莺儿所在的院落跑去。

    望着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温小筠,鄞诺的怨念不觉又沉了几层。

    她根本没有给他哪怕一点的说心里话的时间。

    他恨恨的挫了下后槽牙,还是只能收好长刀,快速的跟上去。

    温小筠疯了似的拼命往前跑,只是天还没有亮,长满杂草的湿滑路面十分不好走。

    她跑着跑着,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看着她张开四肢“五体投地”的狼狈模样,鄞诺额上滑下一颗豆大的汗珠。

    一想到他曾五次三番的输给眼前这个摔了个狗吃屎的货,他就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太丢人,太没出息了。

    不过温小筠却像是对自己的狼狈毫不在意,爬起身,抹了把脸上泥土,继续发了疯似的往前跑。

    两个院子离得并不远,很快就跑到了目的地。

    门口看守的捕快由于天黑,一开始没看清突然跑过来,满脸泥巴,乌漆抹黑的人究竟是谁。

    刚要抽刀呵止,就看到了紧随其后的鄞诺。

    于是刚刚抽出来的长刀又收了进去。

    温小筠完全没有半点打招呼的意思,掉头直接冲进院子。

    等她跑进房子堂屋停尸间时,忽然停了脚步。

    原来杜友和跪地趴伏着长桌前段,头埋在女儿头部旁边,疲惫至极的沉沉睡去。

    温小筠心中微动,放轻了脚步走向前去。

    “杜掌柜?”她说着,伸手去拍杜友和的肩膀。

    手指还没触到他的肩膀,就感觉到了一种喷喷的热气。

    温小筠不觉一惊,摊手伸向杜友和额头。

    滚烫得直烧手。

    “杜掌柜?杜掌柜!”温小筠急急拍了他两下,这才发现他已经发病昏迷。

    鄞诺见状赶紧叫手下抬杜友和回府好好疗养。

    目送着捕快们搀扶着杜友和离去,温小筠继续跑向后院。

    院子里的情景都没变过,就连井旁边死狗的尸体都纹丝未动。

    温小筠向前,看着那条死狗,挥手对左右命令,“剖开它的肚子,仔细检查它的肚肠。”

    鄞诺本来想再也不理温小筠,却没想到她会下这个命令,好奇心又升了起来。

    他指使捕快用专门的尖刀剪开野狗的肚肠。

    “果然还有人手指骨头。”给狗开膛的捕快扬着满是血污的油布手套手,满脸惊恐。

    杜莺儿尸体虽然被分成了好几份,但好歹拼起来是完整的。手骨根本不缺。

    温小筠皱眉问话般的说道:“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放在这个院子,有为什么会在井边摆这个姿势?”

    水井?!

    温小筠双眼瞬间睁大,掉头几步跑上井棚,趴在井口一看,里面黑洞洞一片。

    “怎么了?”鄞诺紧跟着问,“井里有什么?”

    “看不清,”温小筠站直身子,回头看着一众捕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合适的人选,“需要进去查一查。”

    立刻有两个捕快冲向前,“鄞捕头,我们来!”

    温小筠挑挑眉,那两个正是在杜氏钱庄火场中被鄞诺亲手救出来的人。

    鄞诺的威望威信果然都是实打实的。

    猫耳朵一猫腰钻到全面,拍着胸脯一脸决绝,“你们谁有俺手脚灵巧,都给俺让开,让俺来!”

    温小筠不放心的上前嘱咐着说道,“耳朵兄,里面怕是有尸毒瘴气,你进去,得围住口鼻,千万小心。”

    鄞诺哼了一声,“我的人还用你教?”他朝着猫耳朵使了个眼色,“别下太快,也别叫人小瞧了。”

    温小筠不服气的白了鄞诺一眼,这个家伙不跟她对着干是不舒服怎么着?

第69章 是不是你女儿?

    不过想到那个完全未知的鄞纤纤,温小筠又不禁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鄞诺其实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对她成见这么深,万一真是原主温竹筠对鄞纤纤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缺德事,她也就只能自认倒霉。

    总之,对于强大又敌视她的鄞诺,她还是选择能躲多远躲多远吧。

    还没等温小筠想完,井里就传来一声尖叫,“人骨,都是人骨!”

    随着那惊恐的叫声一起窜出井口的还有围着面巾的猫耳朵。

    他四肢并用,动作迅疾,矫健的就仿佛一只真正的猫儿。

    看着猫耳朵一下子跌滚到井外草地上,温小筠急急冲上去,“耳朵兄,里面尸骨很多吗?”

    猫耳朵在地上打了个滚,顺势停住站起身,带着油布手套的双手托捧着呈到温小筠面前。

    “俺下到底下,隔着围巾就闻到了一股呛人的腥臭,可晃着火折子,看到的却都是石头,随手一扒拉,里面密密麻麻是一大堆混着碎石的碎骨头,其中一只手骨还能看出人形。”

    众人凑上前一看,猫耳朵手中的果然是大半个残破的人手骨。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兖州府已经近两年没有出过大案,可是谁都没想到,这里竟然会出现一堆人骨。

    这就意味着,虽然表面上无人报案,但实际上暗地里的兖州城却一直是暗流汹涌。

    这时一个带刀捕快急匆匆跑进后院,“鄞捕头,鄞推官来了。”

    说话间,鄞推官就带着徐仵作来到近前。

    看到那半个手骨,鄞乾化立刻下命令将枯井里面的尸骨全部打捞上来,一一查验。

    徐仵作立刻进入状态,活力全开的开始用《洗冤集录》中的各种方法验古查线索。

    好一番折腾后,温小筠将所有尸骨的检查信息都记录完毕。

    徐仵作断定这都是在两年间陆续死亡的年轻女子尸骨。

    一共来自三个不同的女人。

    年龄几乎都在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

    而且尸体都曾被利刃分剁,断骨切口与杜莺儿的一样整齐平整。

    还有最叫人惊愕的一处巧合是,井里找出另一只残缺骨头,正好能跟野狗肚子里的对齐吻合。

    叫人观之胆寒。

    温小筠看得脸色越来越阴沉。

    鄞乾化的眉头也蹙得紧紧的,“持续两年接连作案不间断,此案怕是牵连甚重,线索繁杂,不好梳理。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从杜莺儿这条线索跟进,查清离家出走后,她行进路线究竟如何,又在何地受何人所害。”

    鄞诺咬了咬牙,“应该就在不远处,温小筠晌午时分才见过杜莺儿,入夜时分她就命丧于此,肯定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凶犯必然就在城东。”

    温小筠点点头,“而且凶手手段残忍,此处里外查过,没有行凶的痕迹。所以这里应该不是杜家小姐丧命之地。”

    来回路上折返会将杜家小姐离家到遇害的时间压缩得更短。”

    猫耳朵用力的点点头,“那排查的范围就更小了。”

    鄞乾化攥了攥拳,目光环视四周,厉声吩咐。

    “对了,温刑房”鄞诺本想装矜持到底,终于是没敌过自己的好奇心,“你如何判定那野狗肚里还会有尸骨?”

    温小筠头也不抬的回答:“那是专门吃尸体的狗。

    就说这里曾经是瘟疫村,可是多年没有死尸,又怎么会有这么一大批野狗?

    而且那条野狗濒死之前,还拼着命的往这个院子跑,我就感觉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

    从死前的姿势可以看出,它是来吃杜家小姐的尸身的。

    这样的熟练,就很有可能以前也吃过,甚至是经常吃!

    结果就真的在它肚子里发现了人骨残骸,又跟枯井里的少女吻合。就可以断定,是有人故意圈了这么一批要命的野狗,专门来啃食尸体的。”

    猫耳朵和一众捕快们听到这里,脸都白了。

    他们当差长长短短的,有的也曾经过多起命案,有的虽然没经历过什么命案,打架斗殴流血的凶残场景也看过不少。

    可是所有的这些,都不及温小筠这番分析吓人。

    她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兖州府里藏着一个凶残无比,毫无人性的恐怖杀人**。

    不仅将那些妙龄少女牲口一般剁成几大块,更把她们扔进这个院子来任野狗分食。

    最后再把仅剩下的一些残骸扔进井里,用碎石掩盖。

    如此行径,已经远超人的范围。

    而这样一个杀人魔头,竟然一直就生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甚至很可能他们大街上往来行走时,就曾与他擦肩而过。

    这个推测实在太过吓人。足以叫他们连做一个月的噩梦。

    “温刑房,”鄞乾化转头望向温小筠,目光凝重,“你即刻带人赶去杜府。据昨晚杜友和的反应,将杜莺儿一步步带向死亡的斗笠男仆,很可能就是杜府仆人胡八。若果真如此,跟着这条线,应该很快就能查清他们的路线,以及案件真相。”

    “鄞诺,”他瞥了儿子一眼,又沉下脸命令,“此程由你协作温刑房查案,并要保证他的安全。”

    其实不用鄞乾化命令,鄞诺因为对这个案子的痛恨,自己就要跟着温小筠去查案的。

    只是话到嘴边,想说的话就变了味,“遵命,大人放心,一时半会,温刑房还死不了。”

    鄞乾化瞪了不争气的儿子一眼,刚要呵斥,就听温小筠忽然在后面揖手躬了个身,“回推官大人的话,关于从何处查案,卑职有一点不成熟的小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70章 一看就是私奔嘛

    听到温小筠说话语气这样客套,鄞乾化脸色忽然沉了两分,皱了皱眉,冷声道:“有话只管说。”

    鄞乾化平时板起脸来的样子本就有几分凶。此时明显蕴了些怒气,叫人瞧着就更胆小了些

    温小筠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略有些迟疑,“属下也是怕判断错方向,贻误案情,所以不敢专断。属下是觉得这片宅子并不寻常。那凶犯这两年肯定是多次出入这个宅子。这里虽然曾经闹过瘟疫,不远之处也零星的住着些人家。

    无主荒宅,难免有闲人会出入,比如淘气孩童,比如乞丐和贫穷的路人。可是两年间,就是没人发现这里。更重要的是,把尸体喂给几条饿狼般的狗,总会有不小的动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吃完的。

    但是凶手好像对此非常自信,这样的场景根本不会被人撞破。因此我想先查下与这个宅子相关的人物。”

    鄞乾化双目倏然一亮,“从抛尸地点直接联系到凶手?不错,这样距离凶手更近,也更直接。”

    鄞诺也对温小筠这个想法很惊叹,不过他也没有忘记相关的细节,“难道就不去杜府排查了?”

    “要查!”温小筠目光坚定,“只调查一步就把凶犯绳之于法的可能太低,后面仍然需要杜府提供的一些关键信息。”

    鄞乾化凝眉思量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在评论温刑房你这个建议之前,本官有两句话想对你说。”

    温小筠眨了眨眼睛,“大人请说。”

    “我鄞乾化办案,从来不论官职大小,身份如何,只要是好意见,都会应允,下次这等看人脸色的话,在我这儿就不必说了。”

    周围的人,连并着鄞诺和耳朵朵听了这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鄞推官一项最重案子,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说这种跟案子完全无关的话?

    又听鄞乾化对温小筠继续说道:“虽然你是个天才,但是初来乍到,还只是个小刑房。如此大案,人命关天,我需要你立个军令状,才可把案件调查调度权利交给你。”

    所有人听了这话,又是一惊。

    尤其是鄞诺,他还以为从来不夸人的父亲,会对温小筠另眼相待,特别优待。

    没想到他父亲果然还是那个他亲生的父亲,对于越是看重的人,就越是严苛。

    猫耳朵忍不住的凑向前,“推官大人,温刑房的能力咱们大伙都有目共睹,他说的话又十分有道理,就不用对他下这么严苛的要求了吧?毕竟立军令状这回事,实在是太严重了。”

    温小筠眼角余光环视众人,其他捕快也都看着鄞乾化一脸的焦急。

    明显,通过这两天的事,他们对她的印象都十分良好,此时见鄞乾化对她要求如此严格,甚至称得上是刁难了,都些于心有不忍。

    温小筠心中一笑,姜果然是还是老的辣。

    鄞乾化不过简简单单一句话,就为她在众人面前建立了威信。

    大家都知道她是鄞乾化的关门弟子,如果他一味的听从她的建议,别人大多会把她看成是关系户。

    但是他在前面就对她异常严苛,众人反而会记起她的才华。

    于是她沉肃下表情,后撤半步,揖手躬身,朝着鄞乾化无比郑重的说道:“人命大如天,更因着此案牵连甚广,死者甚众,所以在办案查案前,温小筠愿意以性命担保,一定会殚精竭虑,使出浑身解数,查明真相,还无辜者一个公道,还这浩浩苍天一个清明!”

    鄞乾化点点头,只是表情仍是严肃无比,“虽然你以性命担保,查案中一切重大决定,或对他人有影响的事,都要及时通报于本官,切不可刚愎自任,草率轻敌。”

    其实鄞乾化此番话,并不只是为了给温小筠立威。

    虽然温竹筠早就在京城帮着父亲办案,但是此时真正以公门中人的身份独立查推命案,还是初次。

    他一定要打掉温小筠身上轻狂的自信,叫他落在地上,踏踏实实办事。

    他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只要去了天才一身轻浮骄躁之气,日后必有大成。

    温小筠顺势单膝跪地,无比诚恳的认真回道:“请大人放心,温小筠必不负使命。”

    “且看你的表现。”鄞乾化说完,一甩袍袖,带着徐仵作与一众捕快转身走回停尸房,“徐仵作,走,再将杜莺儿与所有新发现的尸骨残骸细细复验,不能错过任何一点线索。”

    “是,大人。”徐仵作带着两个徒弟急急跟上。

    温小筠站起身,转而朝向院子外面走去,头也不回的说,“毛捕快,鄞捕头,且跟我去打探消息。”

    鄞诺抱着长刀皱了皱眉。

    温竹筠那厮哪来的自信?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把自己当成他的跟班了?

第71章 破绽就在他身上

    鄞诺愤愤的想着,狠狠的瞪了温小筠的背影一眼,

    然后他长腿一迈,两步就走到温小筠的前面,“我可不是你的跟班,我才是查案的主力!”

    他还在心里得意的补了一句,“更重要的事,我才是亲儿子!比诗比画,我不如你;查案,你绝对不如我。

    有生之年,我不会再给你赢过我的机会!

    面对鄞诺的骄矜,温小筠翻了翻白眼,默默表示,实在懒得理他。

    “鄞头,温刑房,等等俺!”后面的猫耳朵急急脱下白油布手套,清洗了双手,慌张跟上。

    老大和小老大,自己两个都很喜欢,可是他们两个不合怎么办?

    帮哪头都是错,不帮哪头也都是错。

    他真是太难了~嘤嘤嘤~

    出了荒宅,猫耳朵终于跟上温小筠凑上前,好奇的问,“温刑房,咱们这是应该去哪查啊?”

    温小筠皱了皱眉,“回衙门户房和礼房去查这片荒宅有没有主人,或是有什么人在近两年接触过。”

    猫耳朵重重一拍手,“刚才俺就想跟温刑房您说这个事,可是您推论出来的结果一个比一个吓人,把俺吓得一激灵就给忘了。”

    温小筠和鄞诺都停下脚步,疑惑的望着猫耳朵。

    “那还废话什么,直接说啊。”鄞诺这个急脾气实在是不耐烦。

    猫耳朵抓了抓耳朵,“哦哦,俺这就说,这片宅子三年前,就叫外地一个商客买了,那个商客是开绸缎庄的,姓江。”

    温小筠眉头皱得更深,“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鄞诺不以为意的抱臂一笑,斜睨着温小筠,“你以为猫耳朵这个诨名,只是毛尔德的谐音?他不光腿脚灵活的像猫,耳朵更是比猫都好使。”

    猫耳朵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温刑房,鄞头这是抬举俺呢。其实俺以前也是个野秀才,捎带着脚还是个不入流的小贼。一次被路过学艺的鄞头抓个正着,送进当地官府。判了个黥面之刑,结果执行的刽子手刻了个简写的“贼”字,那县官一眼看见,就叫人要把俺脸皮再擦掉一块,重新再黥面。

    俺当时是又心酸,又苦笑不得,惨痛之中,作诗一首。结果不成想,鄞头也在人群中看着俺被执行,看见这里,他便咋也忍不住了,挺身上前,说因为与俺有私仇,就诬陷于我,结果他自己担了一顿板子,才算把猫耳朵我这张脸的第二层皮保住。

    后来鄞头说看中了我的胆气和脾气,说平常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苦苦求饶了,没想到俺还有心思做打油诗。也是个好玩的,就叫俺跟着他了。”

    鄞诺听到这里,气得脸都红了,抬手做势要打猫耳朵。“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还提它干什么?再说人家是什么人哪,你就这么放心说掏心窝子的话?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好相处?”

    猫耳朵忙抱着脑袋逃跑,心想,俺这不也是为了在温刑房面前给您树形象吗?

    嘴上却只是一个劲的求饶。

    温小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向前两步,好奇的盯着猫耳朵的脸看,“你这脸上干干净净,啥也没有啊。”

    猫耳朵又嘻嘻笑着说:“还是鄞头给俺找了好郎中,趁着伤不重,给修好了,不然也当不了捕快不是?”

    猫耳朵又说,“后来俺是绝对不当贼了,可是黑白两道的朋友都有不少,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俺猫耳朵的耳朵。

    说来也巧,虽然跟了鄞头,但是猫耳朵的本性还是难改,不偷了不当贼了。但是占小便宜的心还在。

    这片荒宅前面虽然说是鬼宅,但是地势极好。前两年就有人从官府低价占了。当时俺就想,鬼宅被有钱人买了,肯定是要大改造。到时候这片边缘的空宅子也跟着重新拾到拾到,没准就能赚大钱。”

    温小筠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耳朵兄不仅功夫好,这生财的眼光和手段也很高超嘛。”

    猫耳朵抓着耳朵嘿嘿一笑,“温刑房净取笑俺。”

    鄞诺黑着脸的踹了下猫耳朵的屁股,“正说到关键处,别废话,赶紧接着说。”

    猫耳朵打了个趔趄,揉着屁股赔笑道,“

    后来没想到刚跟道上的牙人打听消息,这片宅子地也被人捷足先登了。

    为此猫耳朵气得差点吐血,用了关系仔细打听出来买家的消息,就等着他们怎么捯饬这片鬼宅。”

    没想到他们从此以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据说,买主儿不知道当地的消息,竟然买了鬼宅,真是赔大发了。转手再卖也卖不掉不说,还占了大笔的银子。

    但总也算这片地也有主儿了,不能再叫外人随便进,就养了很多恶狗。那些狗真的是凶得很。从此以后,这片地再没人敢进,越发是吓人的鬼宅了。俺看到这步,才算解了口恶气。”

    鄞诺抬手就朝着猫耳朵后脑勺狠狠拍了一下,“既然知道恶狗,之前看到死狗时,怎么不说?”

第72章 虎毒尚不食子

    猫耳朵委屈吧啦的撇着嘴,“猫耳朵看过那些看家护院的狗呀。虽然凶恶,可跟死在院子里那条完全不同。

    那条不仅是个独眼,长了一身疤瘌,头顶上还顶个棺材包。根本就是乱葬岗吃尸体的妖狗。

    俺一时也就没对上号儿。

    再者说,温刑房破案和推官大人很不一样,进程从来没有这么急这么快过。

    俺这边刚想起那么一点影子,这边温刑房小嘴啪啦啪啦的,说出的推测一个比一个吓人。俺一吓,到嘴边上的话也给忘了。”

    温小筠并没有生气,上前拍了拍猫耳朵的肩膀,温言安慰着说,“无妨,耳朵兄,你现在说也不晚。只是那江姓商人现在身处何地,你还知道吗?”

    猫耳朵咬牙狠狠的说道:“那么大的事,俺猫耳朵可一辈子都不会忘。有意无意的一听到他的消息,俺就愿意打听打听。

    那姓江的,名叫江狄,也就在咱们兖州城站住脚。

    开了一个大大绸缎庄,生意做得还挺火。在城里也有处大宅子,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冲撞了咱们兖州的贵人,被人算计着被抢了一大批货。从此后生意就不咋地,勉强维持吧。现在就住在城外一处别院里。城里的大房子已经折账赔给人家了。”

    温小筠越听越疑惑,越听目光越冰寒,“这个江狄听着倒真的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走,现在就去城外别院,会会这个有钱人!”

    猫耳朵直直点头,“好嘞!猫耳朵这就给您带道。”

    鄞诺不耐烦的一把拉住温小筠的胳膊,“我说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会倒犯起傻来了?

    野狗肯定不会把碎骨扔回井里,凶手必然会回到荒宅处理后面的事。一看宅子被捕快围住,必然会害怕,说不好就会连夜离开兖州城。”

    听到这里,猫耳朵也着急起来,“那咱们赶紧趁着恶人没跑,快去探听消息吧。”

    鄞诺抬手就在猫耳朵脑门弹上了个脑瓜崩,“要是凶手真的跟这个江狄有关,他看到咱们这样的官差捕快上前查问,一定会警惕。不是更会打草惊蛇吗?”

    温小筠皱了皱眉,“那江狄在兖州城立足几年,家产甚多,即便要逃跑,也应该会有两天时间。

    而且我从那凶手的作案手法,与变态的展示欲望能够看出,凶手是个极为自信的人。一般的官差,他怕是不会看在眼里,甚至还会以挑衅的态度,与咱们周旋。”

    猫耳朵和鄞诺的眉头一起皱了皱。

    “温刑房,啥叫变态啊?”

    “呃,”温小筠一时语塞,净顾着推理了,一不留神就把现代词语给出溜出来了,“变态嘛···变态是我家乡方言,说的就是丧心病狂,不正常的人。”她一本正经的为面前两位普及现代知识。

    “哦”猫耳朵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就难怪了,鄞头说您来自京城,这么高深别致的话,也就是非京城人士莫属了。”

    鄞诺差点被气歪鼻子,“我没告诉你,我也是在京城长大的吗?什么狗屁方言,也就是糊弄糊弄你。”

    温小筠:···

    脑细胞全部都用在破案上了,别的事情一张嘴就出昏招。

    她怎么就忘了,鄞诺跟温竹筠本来就是亲戚这码子事呢?

    不过好在鄞诺的关注点只是在打压她,并没有真的就揪那个“变态”究竟是哪里的话。

    鄞诺环抱双臂,斜眼瞥了温小筠一眼,“我承认,你对凶手的判定也有几分道理。但是你的方法并不周全。”

    温小筠同样回了他一个斜眼,“愿闻高见。”

    “咱们已官差的身份去查问江狄,他若真与凶手有关,必然不会说真话。咱们问了也是白问。”

    温小筠皱眉眨了眨眼睛。

    推理能力,漫画家也许不输别人,但是查案细节,与对此地风俗习惯的把控,她怕是真的不如鄞诺。

    鄞诺见温小筠没有反驳,嘴角弯起一抹不已察觉的微笑,“所以我们要乔装打扮一番,从侧面打探其中内情。”

    温小筠点点头,“嗯,这倒是个方法。”

    可是半个时辰后,站在猫耳朵家里,对着铜镜照样子的温小筠却是一脸懵比。

    鄞诺竟然给她找了一身女装穿。

    旁边猫耳朵的妻子一面帮她整理着发型,一面望着铜镜笑着赞叹,“早就听奴家男人说温刑房长得标致,奴家还真真是没想到,温刑房您会这么标致,这身女装呀,穿在您身上可是比什么仙女都漂亮呢呐!”

第73章 事情原来是这样

    温小筠尴尬的笑了笑,有点笨拙的说,“叫···叫嫂子见笑了。”

    猫耳朵妻子的左脸上虽然长着一块浅红色的胎记,本来相貌却是不丑的。

    再加上她一双盈盈笑眼,开朗的性格,叫温小筠看了就觉得很亲近。

    “娘子,怎么样,帮着温刑房梳好头了吗?”门外

    猫耳朵的眼睛瞬间睁大,“哎呦我滴个乖乖老天爷呀,温刑房您怕不就是个女的吧?这么一打扮就这么好看呢。”

    换了一身灰色便服的鄞诺,紧跟着掀门帘进来,抬头一眼看到温小筠的样子,竟不觉怔住了。

    温小筠心里苦笑。

    其实她自己长成什么样子,自己最有谱。也就中等偏上吧,不丑是肯定的,但是她就从没有觉得自己多美。

    不然,她也不会长那么大都没有过男朋友~

    鄞诺和猫耳朵一时被她的女装打扮惊住,完全是因为一穿越来,她就钻进了泥坑,后来在小黑树林里没命的跑,还摔了个大跟头,吃了一嘴泥。

    后来虽然被皇甫小姨照顾着擦了擦脸,但是没几下她就惊醒了。后面又是老榆树下挖土坑,又是火场跑进跑出,最后还被白鹜给扔进了水坑里。

    所以在别人眼里,她基本就是个土猴的形象。

    又加上今天早上着急跑了个大马趴,脸上又是一层泥,衙门的那些官差们没躲她远远的,就是非常有素质了。

    可是进了猫耳朵家,耳朵媳妇不仅打来满满一盆热水,帮她洗净了一头的淤泥,还特别跟邻居有姑娘的人家借来脂粉唇纸。

    一边说着“查案最危险,所以妆容一定要真切”,一边帮她画了个美美的妆。

    所以现在这个成品在他们两个眼里,才会有如此惊艳的震撼效果。

    (ps:角落里的云南十号抹了把汗,宿主大人,您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您前世觉得自己不美,完全是因为夜夜赶稿,昼夜颠倒,顶着一双熊猫眼,头发乱糟糟,从来不化妆。

    至于没有男朋友,因为急着在各种截稿日期前拼命赶稿,别说什么男人了,就是您爹妈都见不着您几回。

    跟您联系最多的编辑,也都是网络联系,根本没有见过面。

    就这个情况,您要是能找着男朋友,月亮都能跟太阳亲上醉儿了。)

    怔愣半秒之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鄞诺别过头,抬手擦了擦鼻子,冷冷嗤笑一声,“还以为你不会穿呢,毕竟是个大男人不是?”

    温小筠瞬间阴沉下脸,直勾勾的瞪着鄞诺,“第一,什么都没有案情重要,作为一个刑房吏,为了打探到有价值的线索,别说女装,就是有危险的事,都要去做。

    第二,你给我找来的这身女装,和死者身上款式颜色很相似,如果凶手真的藏在周围,我这一身足够刺激到他。”说完,温小筠转而跟耳朵媳妇道了谢,冲着鄞诺甩了把头发,便昂首阔步的走出了房间。

    诺脸上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眼角余光狠狠瞪着温小筠,亏他昨晚还想跟他好好聊聊。

    他们两个就是八字反冲,天生的不对付!

    猫耳朵的关注点却和鄞诺很不一样。

    他先是朝着妻子使了个眼色,毛妻十分配合的跟鄞诺蹲了个万福,就抬步出屋了。

    然后猫耳朵一把抓住鄞诺的胳膊急急的说,“鄞头,温刑房可是半点功夫都不会,而且又是推官大人看重的人,您叫他穿着那样一件能勾引杀人大变态的衣服,太冒险了吧?”

    鄞诺没好气的哼笑了声,“变态变态的,你跟他学得到快。我家老娘是不是专门嘱咐你照顾温小筠?你放心,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弄不死他的。”

    说着鄞诺甩开猫耳朵的胳膊,转身也出了屋。

    猫耳朵急急的跺了下脚。

    皇甫女侠啊,不是猫耳朵不肯出力,实在是您老人家给俺出的题太难了~

    没法子,硬着头皮也要上。

    火急火燎的追出去,刚赶上温小筠与鄞诺,就被鄞诺甩了一个冷眼,“猫耳朵,你腿脚快,先去跟推官大人汇报我们二人此番作为。那边有什么消息,再去江家别院找我们。记得,别露出捕快的身份,在暗处行事。”

    猫耳朵的心猛地一沉。

    他家鄞头,扭头他家鄞头就要把他支走,这明显是要作妖啊。

    可是即便担心,他家鄞头的话,他还是不敢不听。

    他只能凑近温小筠,低声嘱咐,“那温刑房还请您多多小心。那个地方,我已经跟鄞头说了,他认得。还有,您一定要跟俺们鄞头走的近些,要是碍于表面上的男女身份不便,就对外人说你们是夫妻。总之一句话,跟紧俺们鄞头,准没错。他脸虽然臭点,可是仗义没的说,关键时刻肯定会保护您的。”

第74章 鄞诺的悲惨童年

    鄞诺一听眉毛就竖起来了,狠狠踹了猫耳朵屁股一脚,“说谁脸臭呢?该干嘛干嘛去,麻利儿的,赶紧走!”

    猫耳朵最后向温小筠使了个眼神,才捂着屁股叫着痛的跑了。

    温小筠看了鄞诺一眼,翻了个甄嬛传华妃式白眼。

    就鄞诺这个货,鬼才愿意跟他假扮夫妻。

    哼!

    她骄傲的一扭头,自顾自的走了。

    鄞诺瞥见温小筠那欠揍的表情,咬得牙根都痒痒了。

    温竹筠那个酸秀才还不愿意跟他走?

    要不是为了破案,他绝对不会给温竹筠这个脸,和他一起走。

    于是接下来,在行人稀疏的街道上,两个人都高冷的跟尊冰雕似的,默契的保持三米距离,冷眼无视着对方各自走着。

    谁也不想跟谁说一句话。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前面街道出现了一根顶端系着红绸布的招子。

    招子上面飘飞着几个大字,“王家车马行”。

    鄞诺脚步一顿只撇下一句话“在这等着”,转身抬步就走向了车马行。

    听着他那命令下人一样傲慢的话,温小筠望着鄞诺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口。

    牛皮哄哄的,温爷爷早晚要打得你满脸桃花开。

    没过一会,鄞诺就牵着一架简易的骡子车从车马行院子里走出来。

    温小筠瘪瘪嘴,不得不说,骡子车还是很符合他们现在的平民身份的。

    既可以伪装身份,赶路又快。

    “租这辆车多少钱?”温小筠好奇的问着,提起裙子就要爬上车。

    鄞诺是本地人,租车肯定不会贵,以后要是有租车的时候,她也好根据行情砍价,省得当冤大头。

    “公款,直接扔了一锭。”鄞诺翻身跳上骡子车,扬起鞭子啪地一甩,骡子打了个响鼻儿,撩起蹶子就往前跑。

    “公款?”温小筠赶紧攥住车厢门框,勉强稳住身子,“咱们竟然衙门这么好?”

    作为一个合格的漫画家,她可是认真研究过古代的衙门规则制度。

    在真实的历史中,衙门里除了一些有正是编制的官员。

    比如在县衙吏,只有县令,县丞、典史这样有品级的官员有工资。

    其他诸如书吏,捕快,差役,一律都没有工资。

    有的只是一点伙食补贴。

    放到州府衙门,除了知府、知事、推官等几个正式品阶官员才有工资。

    所以古代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并不完全是贬义词。

    各府各县的主事官员总会有些灰色收入,然后自掏腰包,给整个衙门的差役打赏,变相充当工资。

    没有好处,谁又肯全心侍候,外带兼职卖命?

    温小筠是真的没想到,王知府会那么好,办事还给那么多公款。

    这样想来,那他自己发给各司书吏差役的工资就更不会少了。

    鄞诺嘴角一翘,“从你那没收的。”

    温小筠怔了一下,随即一口老血直冲霄汉,堪堪直憋在嘴角。

    鄞诺,你个坏滴很的糟老头子!

    “用我的钱,那我就是东家了,车夫,上路!”,说完,她愤恨的一甩车帘,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一眼也不想再看见前面那个欠揍的货。

    “车夫?”鄞诺忍不住的轻笑出声,“那还要你有福气消受。”

    驾地一声,他猛地抽了下鞭子,骡子车便成蛇形路线飞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的温小筠,死死的拽着车厢门框,头上渗着一颗颗晶莹的汗珠,嘴巴咬得死死的。

    因为要是不死死咬住,她就会忍不住的一口全吐出来。

    说起来她这还是第一次坐古代的骡马车,而且还是十分简陋的那种。

    颠簸板硬的感觉一下子就唤起了她的晕车记忆。

    再加上鄞诺糟糕的车技,忍到现在就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她一面痛不欲生着,一面在心里狠狠诅咒。

    鄞诺,你给我等着!

    等温爷爷回到现实世界,非得画一部漫画整死你!

    不知行进了多久,马车终于平缓了下来,速度也慢了好多。

    温小筠赶紧撩开车帘,就看到外面一大片繁茂的密林。

    不过她半点欣赏风景的心情都没有。

    她一手抓住鄞诺的胳膊,一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脖领哑声说,“快,快停车~”

    鄞诺望着前面蜿蜒的小路,皱皱眉,不耐烦的回,“一会就到了,一会再停。”

    “你必须停!”温小筠的指甲狠狠掐进鄞诺肉皮里。

    鄞诺嘶地一声倒抽了口凉气,眼角余光侧撇,刚要叫温小筠松手,一股酸腐的温热气息就扑了他满脸。

    呃···

    鄞诺抬手拼命抹擦着自己的脸,温竹筠那厮竟然吐在他脸上了!

    温小筠再顾不得其他,反正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提前警告过他了。

    她伏在车拦上,再也抑制不住的狂吐了起来。

    前面的骡子似是被这动静惊了,甩起蹄子狂奔起来。

    鄞诺恨不能一脚把坏事的温小筠狠狠踢飞。

    但是看着温小筠倾斜的身子险险就要往地下出溜,他又只能咬碎了牙关往肚里咽的探手去捞!

    案子还没破呢,总不能看着温竹筠摔死在自己面前吧。

    就在他瞬间慌乱分神的时候,旁边拐弯岔路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在一片呼啸的风声中,鄞诺薅住温小筠肩膀生生把她拽进怀里,猛地一抬头,侧面一个巨大的黑影直接朝他的头脸就盖了过来!

    紧接着就是轰地一声巨响,他们的简易骡子车就被人骑马撞翻,跌下了土坡!

    剧烈的翻滚中,鄞诺死命的将温小筠护在怀里,开启身上全部武术功底,平衡身形,辗转翻跃,在骡子车撞碎在树林的前一秒,急急闪身而出。

    跟着他们一起翻滚跳跃闭着眼的,还有那倒霉的骑马客。

    不过那人显然也是个功夫高手,从马背上甩飞出来的时候,就调整了身形,稳住了平衡。

    鄞诺拥着温小筠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他已经站起来了。

    “你们怎么驾的车!撞了我还不算什么,刚才要是放你们过去,前面扫地的家仆就要叫你们撞死了!”那人看着一地的车厢碎片与倒地抽搐的马匹骡子,怒火蹭蹭腾起。

    温小筠还好,但是鄞诺为了不使她受伤,一直在用后背双肩抵抗撞击。

    背后已经是血肉模糊,一时间没能发出声音。

    温小筠从鄞诺怀里钻出来,抬头向那人望去,却不觉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那人身材高挑,身形还行,但是脸部却长得十分凶恶。

    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鼻梁上斜斜而过,串瞎了他的左眼,豁开了右面脸颊,翻出了两边吓人绛紫色皮肉。

    “抱,抱歉···”温小筠不自觉的往鄞诺身边挪了挪,“我们,我们夫妻刚才拌嘴,才,才创下了这般祸事,真真对不住您···”

    说完这句话,温小筠就后悔了。

    都怪猫耳朵没事给她瞎出招。

    碰到危险,竟然就把他的夫妻之说搬了出来。

    就在这时,从远处又跑来一个老仆人,他挥着两只手,满脸慌张的惊呼着喊叫,“哎呀,老爷,您没事吧?”

    一听到这个称呼,温小筠的心不禁凉了半截。

    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应该就是她们此行要找的人——江狄!

    听到老仆人的称呼,痛得龇牙咧嘴的鄞诺也警惕起来,第一时间挣扎着坐起身来,一手捂着胳膊处淌血的伤口,一手将温小筠护在自己身后。

    温小筠和鄞诺猜的没错,脸上一大道刀疤的男人,正是江家别院的主人,江狄。

    “铁伯,我没事。”江狄揉了揉摔痛的额头,朝着铁伯挥了挥手。

    没想到一低头,却将跌坐在地上的温小筠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目光微动,脸色立时一变,“哎呀,这车里原来坐的是位小娘子。”

    说着他探身就要向前搀扶鄞诺和温小筠,“刚才我也是摔疼了,一时气急说了浑话。我家铁伯也没事,倒是把你们撞惨了,快起来,看看伤着了没?”

第75章 毁灭性打击

    鄞诺第一时间伸手手臂,拦住了江狄的好意。一面护着温小筠,一面挣扎的站起身。不想后背和手臂的伤口一下被撕开,疼得他头上汗都淌下来了。

    “公子客气了,本来就是我们夫妇二人自己的错。公子的马,还应该我们赔偿才是。”

    温小筠看到鄞诺后背和手臂的衣服都刮破,里面渗出血来。

    这才意识到方才的撞击中,是他拼命护住了自己,目光中不觉有些动容。

    见温小筠鄞诺两人狼狈的样子,江狄略略后退了半步,表情关切的望着温小筠,“好在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只是你们身上都带了血,赶紧看看伤到筋骨没?”

    鄞诺一摆手,“无妨无妨,就是一点小擦伤。”江狄又问,“还未请教二位台甫,不知二位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

    温小筠心里警惕了下。

    他这明显是在试探自己和鄞诺的底细。

    “公子客气了,”鄞诺想也不想的接过话茬,“在下皇甫,单名一个连字。这位是在下拙荆,尹氏。从兖州城而来,要到蓬莱寻亲。”

    温小筠嘴角抽了抽。

    鄞诺这厮倒还真是激灵,随口就能说出假名不说,还拆了他母亲的名字。

    这样即便是有人突然叫他的假名,他也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江狄礼貌的点点头,抱拳行礼,“原来如此,只是可惜这半路上竟然出了这等意外。对了,在下江狄,是这片林地的主人,前面就是我家。”

    温小筠与鄞诺目光皆是一动。

    这个男人,果然就是江狄本人。

    江狄并没有察觉到鄞诺和温小筠的动作,他抬头看着完全报废的骡子车,不无惋惜的说,“如今车子也毁了,二位身上也受了伤,怕是就不能赶路了。”

    说着他沉吟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周围树林,“附近都是他们江家的产业,一时也寻不到别的人家,总算也是江某撞了两位,不如暂且随江某回宅,稍作梳洗休整,明日再行赶路,如何?”

    鄞诺不觉皱了皱眉,之前在猫耳朵家,温小筠换衣服的时候,他特别跟猫耳朵打听了江家产业的事。

    猫耳朵虽然不再偷东西了,但是道上的路子还在,经常被买赃的人叫去掌眼。

    于是两人商量出了一个计策,要用道上的身份,假借由人介绍着,跟江狄谈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从而一点点套出有用的线索来。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中间被温竹筠喷了满脸污秽不说,竟然还跟江狄本人发生了冲撞。

    就在鄞诺犹豫的时候,温小筠不动声色的攥了攥他的手臂。

    他立时反应过来,一抬眼就进入了状态,转眸望住温小筠,满眼心疼的为她捋了捋凌乱的刘海,真的装出一个新婚丈夫的样子来。

    “娘子,难得江公子一片好心,况且没了骡车,咱们一时也走不了,不如就在江家借宿一夜,明日再想办法赶路如何?”

    温小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真不愧是皇甫小姨的儿子,这演技水平拿个黄金配角绝对绰绰有余。

    至于为什么只是黄金配角,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真正的演技王者,就是温小筠本人。

    她十分配合的低下头,抬袖半掩唇娇羞的回答,“奴家都听夫君的。”

    鄞诺嘴角微抽,强忍着恶寒的转过头,朝着江狄抱拳笑了笑,“那就有劳江兄了。”

    他知道,温竹筠此刻应该比他还恶心。但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扮演夫妻混入江府,使他们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鄞诺搀扶着温小筠,在江狄和铁伯的引领下,走向前面不远处的江家别院。

    温小筠眨眨眼睛,原来江家别院就在前面拐弯不远处。长长的灰色院墙,朱漆的大门,雕梁飞檐的门楼,虽然不如宁府,杜氏钱庄那样阔绰豪华,却也算得上十分气派了。

    江狄自顾自走在前面,铁伯走到门前,半推着红漆大门,为鄞诺、温小筠引这路,“两位贵客这边请。”

    走到近前时,温小筠才得以细看铁伯的相貌。

    他低垂着眉眼,脸很长,鹰钩鼻子,凹下巴,皮肤黝黑,脸上布满皱纹,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

    身形并不像寻常老仆人那般瘦小孱弱,虽然也不胖,却很壮实,只是习惯性的佝偻着身子,自带谦卑气场。

    温小筠不觉咽了下口水,紧紧勾着鄞诺的胳膊,心情忐忑的迈进江家高大的门槛。

    江狄脸上狰狞的疤痕叫她望而生畏,而这位铁伯身上自带的独特阴寒气场,更叫她脊背生寒。

    莫名的她就是感觉这些人,这个宅子,处处回荡着阴冷的风。

    很有些误闯进妖精洞府的意思。

    像是感知到温小筠的不安,鄞诺下意识的怕了拍了她的手,像是在无声的说,“别怕,有我在。”

    温小筠心中微动。

    这绝不是鄞诺对她改变了态度,完全是办事时,他下意识的老大做派。

    只要是他带出来的兄弟,他就护他们平安。

    一如火场上,他连性命都不顾的几进几出扑救兄弟们。

    鄞诺不是一个好亲戚,却是一个好同事。

    定下心神后,温小筠开始用眼角余光细细打量江家别院的布局。

    这时,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从墙角窜出,身形轻盈的落在众人面前的空地上。

    温小筠和鄞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浑身雪白的小猫咪。

    前世就是资深铲屎官的温小筠看到那团绒绒球,双眼霎时一亮。

    那猫儿养得极好,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温小筠和鄞诺,绿油油的,好似翡翠一样水润透彻。

    绒绒的尾巴在身后一晃晃的,仿佛虽时都能发出一声撒娇似的瞄~声。

    “畜生!”江狄却在看到白猫的第一眼,就皱起了眉,猛地抬脚,狠狠踢中白猫的腰腹。

    猫儿发出嗷呜一声惨叫,就被踹飞很远,重重落地还打了个两个滚,四脚凭空挣扎了下,才悲呜呜的逃走了。

    温小筠看的头上青筋直蹦。

    她差点直接吼出声,猫儿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欺负它?!

    鄞诺关键时刻捏了她一下,才叫她勉强把怒火压下来。

    “主家,”铁伯望着白猫可怜的身影,怯懦上前,“那是夫人最喜爱的猫儿,您这么对待,若是夫人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

    江狄顿了一下,余光冷冷略过铁伯,“连自家主人都不认识,还养着它作甚?早上我不是说叫你们把它扔远一些吗?怎么还没处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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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867/ 第一时间欣赏神捕大人又打脸了最新章节! 作者:菌紫茶所写的《神捕大人又打脸了》为转载作品,神捕大人又打脸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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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大人又打脸了介绍:
沙雕女孩温小筠穿越进悬疑漫画,被迫成为凤鸣朝第一天才少年。
又要破案,又要维持男装大佬的身份,难度堪比在钢丝绳上行走~
可她不仅能走的稳,更玩出花样,钢丝绳上也能跳出一段小天鹅芭蕾舞。
一会是铜钱变成水龙自己跑光光的离奇悬案;
一会是纨绔公子被白蛇换头悚人凶案;
一会又是王子生父被犬妖分食的惊天命案,
所有人都在等待她这个天才的高光时刻。
只有一个人,在等她出丑,揭露她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温小筠勾勾小手指,“处处针对我,这么在意我,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神捕大人愤而掀桌,“就是这世上只剩你一个活人,我也不会选你!”
事后,她拍着他的脸笑,“啪啪打脸不疼吗?”
他瞬时握住她的手,拥她入怀“世上人那么多,我非你不娶。”神捕大人又打脸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捕大人又打脸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捕大人又打脸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