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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紫茶     神捕大人又打脸了txt下载     神捕大人又打脸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68章 县主大人

    “你要去哪?”身后男人沉声质问。

    温小筠眉头微皱,闻声回头,一个提着灯笼的男人顿时映入眼帘。

    虽然此时天色还是漆黑一片,虽然淡黄色的灯笼光线昏暗,温小筠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正是那位眼睛极小,几乎堪比一线天的胡栋材。

    “胡···胡刑房?”温小筠转过身,一脸无辜,满眼疑惑,“属下正要去点卯呢呀。”

    胡栋材眉毛皱了皱,随后面色冰冷一甩袍袖,撇下一句话,转身朝着吏房相反的方向走去,“点卯之前,先随俺走一趟。”

    温小筠立时沉下脸色,双脚动都没动的冷声问道:“胡刑房是想把属下带去哪里?”

    胡栋材大摇大摆的走着,连头都没回,“要带你先去知县大人那儿去打个招呼。”

    温小筠这才撩起衣摆,迈步前行。

    事实上,昨天她就应该在滕县知县那里去晃一面,即便只是衙门里一个小书吏,上任之前叫县主大人看一眼,还是必要的流程。

    一阵穿堂绕室之后,温小筠便跟着胡栋材来到了二堂所在的院子前。

    正要抬步走进院门,门扇之后忽然晃出一个人影,挡在了胡栋材与温小筠面前。

    “符老伯?”胡栋材先是一愣,随即退后半步,揖手朝那个黑影打了个招呼,“俺们刑房新进了人口,前面已经跟大人打了招呼,按照大人吩咐的,这会儿特别带人来请见大人。”

    温小筠心中不觉一动。

    衙门口里的人,一般都会以官职相称,比如鄞捕头,胡刑房,杨教谕,王知府,鄞推官之类。

    除非遇到职位特别低的,比如什么杂役小吏,上一级的官吏才会称呼其名字。

    而面前这位,胡栋材没有直接称呼他的职位,便代表职位应该很低。可是却用了敬称,这又昭示着对方的身份不一般。

    按理说一县衙门里,除去职位最高的四个官员,即知县、县丞、典史、教谕,剩下最有身份和权利的就是三班六房的胥吏捕头了。

    尤其能叫不可一世的胡栋材如此敬称,更加证明对方身份的不一般了。

    只看那黑影的动作与位置,温小筠便已猜出对方大概的身份。

    肯定县令大人的亲近仆役。

    比照着胡栋材恭敬又客气的态度,那位被称为符老伯的人态度可就冰冷多了。

    他并没有理会胡栋材的说辞,而是抬起手中灯笼,朝着温小筠身上照了照,不耐烦般的说出一句话,“这位穿制搭配可是不太合规矩,果真入职了吗?”

    温小筠目光微寒,对方这个态度怎么比胡栋材还恶劣?

    到底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还是这根本就是县令自己的意思?

    胡栋材听了符老伯的话也是一愣,随着符老伯手上灯笼的晃照方向,回头看了看温小筠,眯缝成线的两只小眼睛立时恍然大悟般的睁了睁,连忙自嘲般的笑道,“都是俺老胡大意了,昨日入职就应该发放牙牌,没成想一耽搁就给忘干净了。”

    说着胡栋材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木牌,转手递给温小筠。

    看着手里沉沉的长方形木牌,温小筠嘴角顿时抽了抽。

第669章 是资金雄厚还是才华横溢?

    一时间,温小筠真不知道对于这位符老伯该不该说声谢谢了。

    入职的木牌她在进入滕县第一天时就从吏房领取过了,依据符老伯与胡栋材的对话,她大概也能猜到,之前领到的并不是真正代表正式入职刑房的身份牙牌。

    很可能是进入衙门入职的一件许可令,后面具体进入哪房,再去领专门的牙牌。

    然而她的正式入职身份牌竟然被胡栋材随身携带着,而不是按照规矩放在刑房或是吏房,这里面肯定会有一些别的原因。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胡栋材此举是为了方便随时给她发放身份令牌。事实上胡栋材不存着什么刁难她的心,就已经很难得了。

    总而言之,无论符老伯出于什么立场,能叫她顺利轻松的从胡栋材那里取得身份牙牌,这就是好事一件。

    “赶紧的吧,快把牙牌带上!”旁边的胡栋材看温小筠拿着牙牌磨磨蹭蹭的样子,黑着脸不耐烦的催促道。

    温小筠顺从的哦了一声,随即低头要将牙牌挂在腰带上。

    没想到就是这个简单的举动,却叫对面的符老伯目光更加严厉,他唰地一下伸出手,凶恶的从温小筠手中抢过牙牌,顺势就给她挂在腰带的另一侧。

    他一边挂,一边还恶狠狠的教训道:“一块牙牌都能挂错方向,日后如何能叫县主把任务交给你们这些毛孩子?!”

    温小筠没想到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身材佝偻的符老伯竟然能一手提着灯笼,一手跟她抢东西。抢过去还不算,更能在眨眼之间就给她系挂好牙牌。

    要知道温小筠的腰带收得本来就很紧,别说单手,就是她自己也要两只手一齐上阵,才能套好绳子系挂上。

    胡栋材显然也被符老伯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上前赔不是,“老伯见谅,俺们刑房这新来的小兔崽子就是个书呆子,啥啥也不懂,学东西也学得慢。倒是有一点好,有耐心,肯下功夫学。俺以后一定多教他即便,一定不给俺们刑房丢人,更不会耽误符大人的事。”

    符老伯扬了扬空着的那只手,掂了掂散落下来的宽松袍袖。一面整理着中衣袖口,一面嫌弃的又甩了温小筠一眼,“胡刑房这说的又是哪里话?您身份贵重,哪里要跟老奴这里保证什么了?两位请进吧,县主他老人家还在里面等着呢。”

    说着符老伯提着灯笼,一个转身,便微微弓着腰走在前面带路去了。

    胡栋材又狠狠剜了温小筠一眼,没好气的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啊!”说完他狠狠一甩袍袖,抬步率先跟了上去。

    对于这两个人的嫌弃,温小筠满不在乎的撇撇嘴,不急不忙的跟了上去。

    他们这样无非做样子给她看,她倒要看看,他们这般故弄玄虚,矫揉造作的虚张声势,到底会有什么目的。

    这样想着,她抬手提起衣服下摆,抬步也跟了上去。

    走到台阶比别处高很多,建筑规格也比刑房什么的巍峨许多的二堂门前,依据胡栋材的指示,她先停在台阶下,等着他进去述职,才能再进去。

    简单交代了两句后,胡栋材便在符老伯的引领下拾阶而上,脚步嗒嗒的走进二堂。

    等到他们两个进了屋子,带好门扇后,温小筠才转动脖子,左右环看着二堂院子的周遭环境。

    相比于这里,之前的六房院就显得寒酸多了。这院子不仅大,院子里还有很多石刻的摆设。高高低低,对称排列两旁。

    由于初冬早晨天色昏暗,她一时也看不清那些摆设上面刻下的字。

    温小筠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在心里猜测这滕县知县又该是个怎样的人。

    就在此时,台阶上的二堂门扇忽然被人打开。

    符老伯与胡栋材齐齐走了出来。

    “一会儿见了知县大人,可别忘了规矩,”胡栋材一面走下台阶,一面冷冷的嘱咐着温小筠,“跟大人述完职,就麻利儿的回刑房干活。”说完他脚步不停的走了出去。

    一旁的符老伯则半句废话都没说,跟着胡栋材一起走向院门方向。

    温小筠这才意识到,这位符知县,需要她单独面见了。

    温小筠最后瞥望了胡栋材的背影一眼,又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做好完备的心理建设,才撩起衣摆抬步走上台阶。

    刚走到门扇面前,就听里面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干净的声音,“进来吧。”

    温小筠意外的皱了下眉。

    只听声音,里面男子的年龄绝不会超过三十岁。这么年轻就当了官的人,不是后台特别硬,资金特别雄厚,就是真有大才的。

    她倒要看看里面这位哥们儿到底是属于哪一类!

第670章 刁难

    这样想着,温小筠整理了下衣襟,抬手推开门扇,昂首阔步跨过门槛,走进屋子。

    比起刑房室满是档案书架的拥挤,二堂室则要宽敞许多,里面主位有一张偌大的红木书桌,上面除了笔墨纸砚,还堆放了一些文册公文。两边侧位摆放着类似旁听席一般的座椅案几。

    其余位置都是空荡荡的,连半个侍候的差役都没有。桌椅后的立式烛台也没有燃灯,只在主位主桌上摆放着一盏油灯。

    油灯火苗摇曳着,在沉寂的黑暗中染亮出一小片昏黄的光晕。那片光透射力很弱,散到桌边时,微弱的不成样子,几乎完全被黑暗吞噬。

    然而就在光与黑暗的交界处,立着一位负手而立,身材颀长的官服男子。官服虽然宽大,却依旧能显出他的纤细清秀的好身材。头上一顶短翅浅边乌纱帽带得端端正正,他微微仰着头,目光似乎放得很远,再不知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尽管他背对着温小筠,仅从他宽阔的肩膀,挺拔的身姿,温小筠也能觉出他身上高傲骄矜的不凡气度。

    温小筠眉峰微动,只一眼,她就看对方故意要营造出一种阴暗紧张的氛围出来,震慑住她。

    二堂的重要性在县衙中可是仅次于审案大堂的存在。正常情况下,二堂都要至少点燃四盏烛台照明,每一个烛台的蜡烛都足有儿臂粗细。

    不然在天黑情况下,里面的官员根本办不了公。

    温小筠心中不觉冷笑一声,看来他们滕县都流行给新人下马威。

    可要吓唬住她这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现代人温小筠,可就打错主意了。

    温小筠一面暗暗的给自己鼓气,一面朝着桌后背对着她站立的滕县县令揖手行礼,“属下刑房书吏,温小筠,已于昨日正式任职,特来请见知县大人。”

    她的声音高亢洪亮,在偌大的二堂室回震起一阵细微的颤音。

    那知县听得温小筠的声音,肩膀略略转动些许,侧眸瞥了温小筠一眼,顿了一会,才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来,“温小筠么?”

    温小筠抬起头,无奈那县令所站位置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他的侧脸。

    她只能再度低下头,恭敬回道:“正是属下。”

    “有句话,你说错了。”年轻知县语气虽然低沉平缓,却隐隐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温小筠疑惑皱眉,“属下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年轻知县冷笑一声,“你并没有真正入职。”

    温小筠放下手,直身而立,望着那人背影模糊的轮廓,沉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属下定竭力而为。”

    听到这个回答,年轻知县微微怔愣,随即回过头忍俊不禁般的轻笑出声,“倒算是个伶俐的,只是若太过伶俐,成了自作聪明,还不如愚钝些的好。”

    说着,他根本不给温小筠反应的时间,直接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老伯与你系牙牌时,露出的里衣袖口是何颜色?”

    温小筠的心咯噔一沉,这个年轻知县好深的心思,竟然在一开始就给她下了考题。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他对自己似乎特别的了解。

    即便是要考察观察力,一般人也只会问老伯用的是哪只手,或者袖子上有什么纹样之类的。

    毕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能回忆起这些细节的人,已是洞察力十分出色的了。

    可是这年轻知县却专挑符老伯几乎没有露出多少的里衣袖口是什么颜色这样刁钻的问题来问,如此不是刻意刁难,就是对她过目不忘的照相机记忆力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专门增大难度来验证的。

    而她现在的身份不过一小小的刑房吏,按理来说,根本不值得他一个知县亲自刁难苛责。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第二种。

    想到这里温小筠的脊背不觉阵阵生寒,她一时也有些拿不准,这对于她和鄞诺来说,到底是吉还是凶。

    “怎么?”年轻县令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答不出了么?”

    温小筠狠狠咬了下嘴唇,开始在脑海里迅速回放之前情景画面所有细节。

    若是平时,叫她回忆起来这些偏门的细节,还不算太难。难就难在,天色太暗,那符老伯动作又太快。

    太快?!

    符老伯掂了掂手腕整理衣袖的画面突然在温小筠眼前放大,“灰色。”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老伯踏上二堂门前台阶时,先迈的哪条腿?”

    温小筠闭上双眼,老伯行走在前,手上灯笼一晃一晃的画面顿时出现在眼前。

    他右手拿灯笼,迈上台阶时,灯光晃过的阴影正好盖住右边的脚。

    “左腿!”她语气坚定。

第671章 英俊的符云朗

    年轻知县倏然转身,清隽秀美的瓜子脸上,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定定的盯住温小筠闪动着逼人的寒光,“他抬手敲的哪扇门,又敲了几声?”

    温小筠扬起下巴,直直迎住他的目光,唇角微弯,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东面那扇,敲了两声,进门后跨出两步才向左转过身,用左手关上门扇。

    关门之时,符老伯抬头瞥了眼属下,左边眉毛略略高挑,似是在观察属下。”说到这里,温小筠再度揖手躬身,微笑着颔首说道,“不知大人是否还需要其他细节信息?”

    年轻知县顿了片刻,双眸微眯,将温小筠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才抬手掂了掂宽大的袍袖,呵呵轻笑了一声,说道:“不愧是我凤鸣第一天才,温推官之子,温珺紫是也。”

    温小筠猛地抬起头,怔怔的望着那年轻知县,错愕的睁大眼睛,“大,大人您在说什么?属下为何听不懂?”

    对于温小筠的装傻充愣,那年轻县令并不在意,他抬步走向书桌中央,拉开自己的红木座椅,俯身落座,拿起一个本子,打开书页,露出中间一封信件,取出递给温小筠,微笑着说道:“此间虽是衙门二堂,但还没到办公时分,此时你我不必以职务相称,只需以兄弟相称即可。在下姓符,名明兮,字云朗。私下里,温兄唤小弟云朗即可。”

    温小筠这下彻底愣在了原地。

    她的大脑在迅速思考回忆着,从白龙案急转直下的突然被全部推翻逆转开始,到后面鄞乾化种种反常行为,再加上事后鄞乾化被匆匆调走,连皇甫涟漪都来不及露面跟她和鄞诺告个别,她回忆着其中每一处细节,快速的分析着眼前这个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

    一个惊人的想法忽然出现在温小筠脑海中,这个想法不由得叫温小筠又将面前的年轻县令重新审视了遍。

    “温兄疑惑也是正常,”年轻县令将手中书信略略举高了些,年轻的面庞被昏黄的烛光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是符某人故意隐藏了本意,为的只是见识下兄台你的本领是否真如传说一般,高深莫测。”

    温小筠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向前,伸手接过了那封书信。

    抽出信纸,接着桌案上烛台昏黄的烛光,展信细读了起来。

    这封信,是出自皇甫涟漪之手。

    其中大概的意思是讲述鄞乾化把她和鄞诺调到滕县的真正用意。

    原来这滕县的县令符云朗,本是温小筠父亲温推官多年前在外公干时,指点过的一名学子。从那一日开始,符云朗便以先生称呼温推官。每月都会给温推官写一封书信,书信上没有多少客套的寒暄,全是符云朗遇到的一些想不通的问题,向温推官求教。

    温推官爱才心切,对于这位聪敏好学的年轻才俊十分爱护,只要在他能力范围之内,都做到了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后来符云朗科考中举之后在家闲散了两年,才终于等到任命,于今年春天被派到滕县担任知县。

    刚到滕县的符云朗也曾踌躇满志,想要在此地做一番大事业,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可是他万万没想,现实与理想中的情况实在相差甚远。他虽然出身科举,但对数字账面之类的数据,具有一种天然的敏感性,十分擅长。没用多久,就在貌似完美无缺的账目中查出滕县衙门三班六房一些大问题。

    再通过一些谨慎的走访,发现滕县胥吏衙役们实在是对内克扣刮油,对外勒索受贿,实在是要烂到根上了。

    符云朗越看越气,越看越火,第二天开始就对滕县衙门进行了大肆的整顿。

    出乎他意料的是,滕县一众副官胥吏,对此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与抗拒。

    相反的是,三班六房的胥吏衙役头目们还很主动配合。

    可是奇怪的是,经他这么一改革,原本繁华的市场忽然间萧条了下来,各处偷抢凶案更是频发。

    一时间符云朗被各种突发情况搞得焦头烂额。

    正巧又碰到言官一年一度的弹劾业绩考核期,于是各处搜集各种信息的言官们不出意料的就得到符云朗在地方胡搞乱搞的第一手资料,对他开始弹劾。

    不过幸运的是,他的官位实在太低,又是新入职,上级官员对他略微宽容些许。

    这事虽然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对符云朗的内心却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他虽然没弄明白这帮子胥吏的手段,却能断定,幕后推波助澜的就是这帮子蛀虫无疑!

第672章 倒霉的符云朗

    意识到滕县地头蛇们的狡猾奸诈,符云朗瞬间燃起了腾腾的斗志。

    既然立志要在官场干出一番事业来,就该铲奸除恶,与这帮小人斗到底。

    只是当时热血沸腾的符云朗并没有意识到,现实的残酷。

    他来到滕县赴任,除了一名上了年岁的老家仆,举目无亲,没有一个人能信任,更没有一个可以托付。

    更何况他过早的祭出了自己的底牌,将查到的滕县账务问题早早揭发了出来。

    现在滕县各处一片混乱,不仅把他弄得焦头烂额,更在变动中将滕县账目之前查出来的各种问题一个一个的全部堵上了。

    如今就是符云朗想再整肃整顿县务,也没有可以依凭的证据。

    然而符云朗毕竟斗志极盛,一次两次的打击根本动摇不了他决胜的信心。

    之前的证据作废了,他便转头又去重新审视出现的各种案子。

    这一次,他长了些经验教训,对于事情不再一股脑的蛮干,而是根据滕县势力的划分,先做了简单的筛选。

    对于一些明显是挑事闹事的假案小案,他选择放置一边,只寻找一些隐藏在其中真正的凶案要案。

    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对大量证据证言的分析,他终于找到了两个亟待要解决,影响力也很大的案子。

    他这样做的目的有二。

    第一,他想要通过勘察这两个案子,从中在衙门筛选出一些可以信任使用的人手来。

    第二,这两个案子跟滕县官油子们的联系不大,应该不会受到他们的阻力。只要他破了这两个案子,就可以立威又立功。总能算是一点政绩,政绩有了,他在滕县也就算是真正立住脚了。

    在心里筹划出一套他自认为完备的计划后,他便开始了全力行动。

    然而叫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前方等待他的竟然是个更大的阴谋。

    由于没有能信得过的帮手,很多细节他只能亲历亲为。

    强撑着一口气,几乎昼夜不休的侦破一个案子后,他正要依据正常程序结案,万万没想到,反被受害者反咬一口。

    死刑犯不仅当场翻供,受害一方竟然也改变了口供,说出案子中一个重大误会。后来家中仆人无意中发现误会的真相,急急告诉受害者父亲,因着人命关天,自己家孩子虽然冤死丧命,可是即将被判死刑的人也同样是无辜冤枉的。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们家就这样错认了凶手,那真正的凶手便会永远的逍遥法外。

    所以在最后关头,他们耐不住良心的谴责,终于在死刑方当场翻供的当口,彻底推翻了之前的证言证词。

    至于那死刑犯,虽然平日里为祸乡里,欺行霸市,坏事恶事干了不少,但是一进衙门,也耐不住严刑拷打,更被县令大人指使的手下以酷刑威胁,打熬不过,才选择屈认了莫须有的罪名。

    坐在堂上的符云朗当时犹如五雷轰顶。

    之前所花费的心血统统白费了不说,此案最大的失职与罪责都将出现在他的身上。

    看到嫌犯展露出身上道道狰狞的血痕后,符云朗当即大怒,狠摔惊堂木,命人立刻将审讯犯人的差役带到堂前。

    可是更叫他没想到的是,那名小吏竟然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凭人掘地三尺,都再没能寻到。

    那人本是经过他重重考验,才获得了自己的信任,特别带在自己身边,替自己去办理一些琐碎事宜的人。

    当时的符云朗睁着血红的双眼环视大堂之上一切胥吏衙役,恨不能喷出火来。

    他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自己就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他们精心编织好的圈套之中。

    这些人渣蛀虫不仅没有放松警惕,更遥遥的走在了自己前面,布置好了一个天大的陷阱等待自己入瓮。

    事情已经变得非常可怕了,然而最可怕的还没有真正来到。

    能将那嫌犯最终抓捕归案,全赖受害者邻居家最关键的证词。那邻居是个寡居的年轻妇人,平素吃斋念佛,虽然只有一名天残的女儿,没有其他子嗣,却很得宗族敬重,如今案子成了假案,她作为关键的证人便成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可就在符云朗派人紧急传唤那名妇人时,前去的人才发现,那妇人竟然上了吊。屋子里还留下一封遗书,直说是县令大人破案心切,便叫手下衙役迅速找到证据。而那小吏采用的方法十分下作,夜半无人时潜进妇人家中,尖污了她,并以此为要挟,威逼利诱的使她违背着良心做了假证。

    此事一出,登时在滕县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673章 臭鸡蛋

    这边符云朗纵然再有冲天的雄心壮志,突然砸进了这样一个大泥坑,也回天乏术。

    接连的重击之下,符云朗面色惨白,微颤的嘴唇半丝血色靠着最后一丝信念,硬撑着一口气,下答了最后一道也是唯一能下的一道命令,全力缉捕捉拿里外通吃,贪赃枉法,畏罪潜逃的小吏。

    然而没等他在符老伯的搀扶下走出大堂,迎面就冲进来一大票愤怒的人群。

    原来作证人的那寡妇虽然没了丈夫可以依凭,但夫家、娘家在滕县都是大户。

    如今族内女子含冤受辱,被逼得弃子而死,对于这两大家族来说,都是莫大的欺辱。族中一些有名望的乡绅远亲,其中有些祖上甚至还有过大功名,更视此事件为关乎家族荣誉的重大挑战。

    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两族人都派出了有头有面的子弟,齐齐上衙门喊冤鸣不平。

    在他们眼里,什么小衙役小书吏的,都是直接听命于县令符明兮的狗腿子。

    事情没闹大时,狗腿子传达的就是县令老爷的意思,这会一闹大,所有罪名都要扣给那个小跟班。今日他们若是不能拿出态度,逼着县令老爷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日后他们两族还怎么能在滕县抬起头来?

    欺负他们两族的人,分明就是在骂这两族没人了!

    其中有个怒气冲冲的年轻人一眼看到符明兮心虚的搀扶着一个老仆掉头就要跑,立马急了眼,将早就准备好的臭鸡蛋朝着符明兮的面门狠狠砸了过去。

    符明兮被打击的本就有些失魂落魄,如今乍被这满头的臭鸡蛋一熏,又被他心里最看重的那些平民百姓叫骂着如同过街老鼠,胸口憋闷已久的一口浊气登时喷涌而上,竟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一时间,衙门里那些副官胥吏们都虚情假意的奔向前,要保护他们的县主大人。而群情激奋百姓们则更加气愤,烂菜叶子,臭鸡蛋下雨般的朝一众官吏砸来。场面混乱到无以复加。

    最后还是符云朗从家里带来的老仆,符老伯拼出一身的功夫,才背挎着昏迷不醒的符云朗,冲出了混乱的人群。

    看到这里,温小筠的脸色不觉变了几变。她微微抬起眼皮,悄悄的瞥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符云朗,波光暗涌的目光里有猜测,有震惊,更有无限的同情。

    能把县令当成这个样子的,也是不容易。

    像是察觉到温小筠的想法,符云朗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略略侧过头,避开了温小筠探究的视线,勉强牵动嘴角,自嘲般的笑了笑,“云朗知道自己做的很差劲,若不是真的没有辙了,绝不会去给鄞大人几封私信,等着他老人家能不能帮着拆解一二。”

    眼见着人家都坦然认错了,温小筠也不好再多去探究什么,她先是朝着符云朗笑了笑,“大人哪里话,但凡有我们兄弟二人能做的事,一定会全力以赴。”说着她又低下头去继续读信。

第674章 好法子

    眼见温小筠低头重又读了下去,符云朗苦涩一笑,从桌上拿起一本书立在手中,翻开第一页后,却看着书页,接着温小筠看到的那部分信件内容继续说了下去,“当时云朗虽然吐了血,事后医官检查,却只是一时的怒火攻心,身体并无大碍。

    昏昏沉沉的醒来后,身边只有自家老伯在畔照顾。当时云朗睁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衙门的乱局。想着赶紧起身去处理那几乎乱成了一锅粥的乱局···”

    符云朗说着,眼眶竟然跟着再度酸涩了起来,心脏里像是长了刺一般,每跳动一下,就扎刺着他的血肉,疼得他的胸腔都跟着颤栗起来。

    那段可怕的经历,是他一直都不敢去细回想的噩梦,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都魇镇着他,折磨着他。

    他从没有想过,竟会有县官会被治下子民扔臭鸡蛋,扔烂菜叶。那得是多么不得人心的愚蠢县官才会将局面搞到如此糟烂的地步?

    他更从没有想过,那愚蠢无能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从来都是家族的自豪,家乡的骄傲,不说是天之骄子,也十足的是少年得志。

    可是如今看来,比起曾经的那些荣耀,实际做起事来的他狗屁都不是。

    如果可能,他恨不能在房顶悬上一根绳子,立刻了解了自己。

    现在再回想那一段可怕的经历,符云朗才惊觉,如果当时的他身边没有自家老伯哭着把他搂进怀里,用单薄又佝偻的身躯拢着他,护着他,叫他想起了家中外冷内热,为了他的前途,什么辛苦都愿意付的老父亲。他真的可能一时钻了牛角尖,在这离家千里之遥的异地他乡成了冤死的鬼。

    “少爷···您想什么老奴可都知道,您可不能就这么跟那群畜生认了输啊···”符老伯抱着符云朗几乎泣不成声,“您···您不是还有咱们凤鸣第一推官的温先生吗?”说到这里,符老伯忽然直起身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瞪着符云朗越说越激动,“实在来不及,咱们去找兖州府的鄞推官也行呐!温先生不是说他的妹夫鄞推官就在兖州府任职,万一遇到难处来不及找他,还可以去向鄞推官求教···”

    听到这里,符云朗迷乱的心智也跟着清晰冷静下来,他紧紧攥着符老伯的手,木木的点了点头,“对,对,对对对,一定要去的,要去的,一定不能就这么认输。”

    他喃喃自语般的劝慰着符老伯,其实更是劝着他自己,大丈夫一定要能屈能伸,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才能留得性命成就一番事业。他符云朗如今只是被砸了几个臭鸡蛋,又有什么不能忍的?!

    这样想着,他抬手整了整凌乱的衣领,推开符老伯,就要下床。

    符老伯看到符云朗这么着急,又忙不迭的拉住他的胳膊,劝说道:“少爷,再急也急不得这一时,等赶明个儿,啥啥都消停了,老奴亲自去兖州府跑一趟。”

    符云朗反手按住符老伯的手,仰头望定他,目光异常坚定,“老伯放心,云朗就是再急再气,也不会糊涂到现在去搬救兵。”

    符老伯一脸疑惑,“那少爷您这着急忙慌的又该是去哪里?”

    符云朗反问道:“老伯,您说现在的云朗应该怎么做,才能熬过眼前这一关?”

    “少爷,老奴说句不中听的,”符老伯死死攥着符云朗的胳膊,哀叹着说道,“其实打一开始,您就太着急了,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也应该忍一忍,摸着人家的脉了,再行动。俗话说得好,打蛇应当打七寸,出手就得稳准狠,若是一个不留神,没把蛇打死,就会被蛇反咬一口。如今咱们这局面呐,就是被蛇咬到命门上了。如今之计,切不可硬顶着一口气蛮上,最好能忍一忍,装一装怂,叫他们以为咱们被打趴下了,起不来了最好。

    人呐,一得意就会露破绽,有了他们的破绽,再耐性等待好时候,再出手,定要将他们的蛇窝子都给掀翻了!”

    听着符老伯这番说辞,符云朗坐在床边,哀哀的叹了口气,垂着头,目光里满是懊悔,“到底是云朗自负轻敌了,真是悔不当初,若是多听些老伯的劝,也不至于混到这般田地。”

    “少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符老伯忙不迭解释,“一开始老奴也没看出这里会有这么多猫腻儿,说这些话都是马后炮的,可当不得真。”

    符云朗苦笑着拍了拍符老伯的手,抬起头望着前方紧闭的房门,目光一点一点明亮坚定起来,“无妨,至少现在,我已经想出来如何应对他们了。”

    符老伯急急追问,“少爷您可是有啥好法子了?”

第675章 忍辱负重

    爱去

    符云朗穿好鞋,扶着老伯的手臂缓缓站起身来,“女证人今早自缢,其夫家妻家两族却在半个时辰之内就纠集齐所需人员,连方案与道具都早早备好,一起来衙门讨说法。若是往常,从接到消息震惊聚集,到商议一致,为保全两家名望,不惜以下犯上也要赶来衙门讨说法,顺带路上还要准备好特别的臭鸡蛋烂菜叶,不要三五天,决计谋划不来。

    可他们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全部准备完毕,只能说这事是有人一早就谋划好了的。

    逼死女证人的是胡书吏,也是导致错判案子的罪魁祸首。他本身就是胡家的人,而滕县胡家不仅在县衙中人员众多,更是滕县首屈一指的大户,滕县各大家族,各路乡绅,都对其马首是瞻。

    能够在瞬息之间煽动两个家族冒死来衙门抗议的人选,最可能的就是胡家人。

    县丞胡珂既是滕县县丞,更是胡氏族长。这事决计跟他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符老伯恍然大悟般的附和说道:“难怪那些人冲进衙门时,胡县丞他下令拦了举着棍棒要往前冲的差役们。有他在衙门里应外合,那帮子闹事的才敢如此反天,连知县大人都敢袭击,这要搁在平常,谁会有胆子去做这种反天的事?”

    符云朗点点头,表情越发凝肃,“他们既然能平地起波澜,生出这么一大摊事来,就一定也有办法能把这混乱的局面尽快平息。”

    听到这里,符老伯连连点头,一面搀扶着符云朗,一面帮他整理着零散的碎发,“少爷您能想开了就行,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连个信得过的帮手都没有,根本追不着那个逃跑了胡家小吏。找不到他,闹事的人就只会跟您过不去。老奴看那个胡老头在滕县说话很好使,这事又是他捅咕出来的,他一定有办法平了这摊子烂事。”

    符云朗动作忽然一僵,他转过头,线条柔美的桃花眼里浮动着悲伤的颜色,嘴唇微微翕动着,缓缓吐出了几个字,“老伯,忍字最难,云朗···”

    符老伯眼泪瞬间掉下来,攥着符云朗的手更紧了,“少爷,识时务者为俊杰,忍一时风平浪静啊。留得青山在,咱们就不怕他没柴烧。”

    符云朗抬手用袖子抹去符老伯脸上纵横的老泪,“云朗明白了,今日起,云朗就要忍到底,忍到所有人都以为云朗废了,再无斗志去做任何事。”他的目光忽然一凛,刀子一般锋锐尖利起来,“忍到所有人都放下戒心,重新露出马脚的那一日!”

    符老伯重重点头,“等到再燃起火来,定要把这群人烧得渣渣都不剩!”

    整理好衣衫发冠后,主仆二人直接去了县丞胡珂所在的房院。

    见到符云朗的第一眼,留着一缕花白山羊胡子,下巴有些翘的县丞胡珂连忙站起身,紧走几步的迎到门口,“哎呀呀,符大人,您怎么不多休息些?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咱们自己个的身子才是真的。年轻时生病不注意休息,以后落下病根可就不好治啦。”

    面对这条老狐狸虚情假意的嘴脸,符云朗气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蹦。但是他必须忍,他只能低下头,调动僵硬的脸部肌肉,尽量克制着心中的怒火,一把拉住胡珂的手,低下声音来直切主题,“胡县丞,都是云朗的疏忽才造成了今日混乱的局面。您老在滕县德高望重,历来最受百姓们的拥戴。如今就要叫云朗败掉的县衙威严,还需要您老出山挽回来呐。”

    听到这话,胡珂震惊的后退半步,怔了片刻后,连连摆手推辞道:“符大人哪里话,下官没能与杨典史及时控制局面,更叫人冲撞了您,已经是大罪过了。如今又怎能担得上您这般大礼?”

    “胡县丞难道不信云朗的诚意?”符云朗再抬头,望着胡珂的目光已然诚意满满,“胡县丞肯出面平稳百姓情绪,要云朗做什么云朗都愿意。只要能保滕县平安,云朗愿从今日起,唯胡县丞,杨典史马首是瞻。之前是云朗太年轻,混不吝的什么都不懂。只要能不出乱子,云朗以后愿意效仿顺其自然黄老一派,绝不再妄加干涉滕县事务,只求滕县能恢复之前的繁华平和。”

    胡县丞被这话吓得脸色登时就白了,他一把掺住符云朗,“符大人言重了,这话老朽可怎么担得起啊?您尽管放心,只要有老朽能出力的地方,老朽一定全力以赴。即便现今这局面,对老朽说来也很难应对。可即便是要豁出老命去,老朽也一定会在其中尽力调停周旋。”

第676章 所谓的真相

    “只是符大人,”表完忠心和无辜后,胡珂抬眼盯着符云朗,目光里闪着意味深长的暗光,“即便老朽尽全力去挽回眼下的局面,也不见得会成功。咱们丑话先说到前面,到时候若然真失败,符大人可不要治下官的罪才好。”

    胡珂这番表情落在符云朗眼中,便是彻彻底底的得便宜卖乖。

    奸诈老狐狸!

    符云朗恨得差点没咬碎自己的后槽牙,生怕自己的恨意从表情中泄露出来,他赶紧低下头,掩饰着脸上表情,低声道:“胡县丞哪里的话,这事只要您老出山,定能一马平川,顺利解决。”

    胡珂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弯着眼睛,呵呵的笑了两声,再没多说一句话。

    从县丞处离开后,符云朗也沉着脸再没说过一句话。

    后来在县内事务中,他也再没发表与别人不同的见解。

    就如同他向胡珂承诺的那般,自那一日起,他真就仿照起黄老学派的治世之道,对于衙门的人和事,全都放任自流。

    意料之中的是,逼供折辱证人案引发的一系列乱相,都在县丞胡珂的亲自主持下顺利平息。

    不仅如此,始作俑者的胡家小吏也被胡珂顺利缉拿归案,虽然他早已是一具尸体,但到底算是归案。

    原来那胡姓小吏看上了一名青楼女子,为了给其赎身筹措银钱,正急得焦头烂额的。由于胡家家风非常严格,别说迎娶风尘女子,就是沉迷于风流场所、赌馆这样的地方,都能被清理门户,从家谱中除名。所以那个小吏里外都很难做,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出路。

    就在这当口,他忽然看到急需人才的符知县正在物色信得过的办事人员,便好好表现,一来想要在破案的过程中朝着原被告两方多勒索些钱财,多刮一些油水;二来,按照衙门以往的惯例,只要帮县令破了大案,正常都会得到县令大人一笔私人奖赏。

    所以在这个案子里,他先是找被害人家属讨要了一大笔辛苦费。对原告父母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动用所有关系,把这个案子破了。

    对于嫌犯,他并没有按照惯例去要双份钱,而是动用私刑,打着县令的旗号,对其动用多种酷刑,以求速速认罪速速结案,速速立出一份大功来。

    最后,对于此案最重要的证人,他则采取花小钱打点,唆使其把证词中含混的地方落实。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证人虽然是个寡居的夫人,行事却非常有原则,更虔心礼佛,相信因果循环。

    虽然作为她邻居的嫌犯平日里经常欺压邻里,不是一个好人,但这个案子,的确不是他做的。若是只为一点小钱就平白害死一条人命,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所以她不仅严辞拒绝了胡姓小吏的钱财,更厉声警告他不要这般枉害人命。

    然而就是这句话,给她自己埋下了巨大的祸患。

    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的小吏,根本不允许就此前功尽弃,于是恼羞成怒的他上前就抽了那妇人一个大耳光。

    妇人怒而挣扎,不仅抓伤了他,更怒骂要去衙门揭发他。

    小吏被彻底激怒,他知道要叫一个女人彻底驯服听话,就要拿住她致命的把柄。再加上他当时几乎失去的理智的愤怒状态,叫他顺势就破了那妇人的贞洁。

    事后果然如他所料,那妇人虽然想过寻死,但是碍于家中孩子与她家族的名声,还是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同意做伪证。

    只是叫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事后冷静下来,那妇人竟然还是选择了自尽明志。

    在得到那妇人自尽的消息后,胡姓小吏便第一时间从衙门中逃走。也就有了后面一连串的混乱。

    在得知案子的始末之后,符云朗依旧什么意见都没有发表。后来他干脆什么都不管。也不同流合污,也不办案子,只是冷眼旁观,任由手下人去查案子。他自己静坐知县之位,暗暗等着时机到来。慢慢的,滕县衙门里的各种势力都以为新知县终于被他们制服,挫掉了所有的锐气,再不能成事。

    因此即便符知县并没有真的和他们打成一团,他们也得乐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符云朗暗地里派人专门去了不远处的兖州府,向鄞推官,鄞乾化求助。

    一口气说到这里,符云朗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微喘着气,脸颊潮红。

    那些过往就像是他身上一块巨大的疮疤,一口气全部揭开虽然畅快,却连着皮肉,叫他皮开肉绽,疼痛难当,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677章 原来竟是如此

    虽然他口中对温小筠的讲述,远没有他回忆里的那么多关键细节。

    比如与符老伯主仆二人崩溃流泪的地方,他就一点都没有提及。虽然嘴上跟人家兄弟相称,但二人上下级的关系毕竟摆在那里。若是不顾形象一股脑都说了,他以后也就没啥脸面见人。

    不过即便说的简略,还是把他所有不好的回忆全都勾了回来,这感觉,真的叫他很难受。

    听完符云朗讲完所有的一切,温小筠又低头看了眼小姨皇甫涟漪的书信。

    对比起来,小姨说的就简单太多了。

    这块内容,小姨只说了两句话:“云朗既是你父亲的学生,也是备受你叔父重视的年轻才俊。他遇到困难,你叔父他断然没有不帮之理。”

    温小筠:···

    她怎么忽然有一种不咋好的预感?

    后面还有一些字,温小筠暂时压住心里疑惑,继续看了下去,脸色却登时一变。

    信上写着:

    “然此次将筠儿与诺儿派往滕县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因为云朗的求助。

    另有因为有人在白龙案结案前一晚,匿名递给你叔父一封信。

    其中不仅点明了你真实的身份,更说明当初是他们帮你挡褪了锦衣卫的追杀。更在南镇抚司消了温家灭门令。

    你叔父起初虽然震惊,却并不相信。可是直到他看到随信附上的南镇抚司公文,才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信中还威胁你叔父如果不放下手中白龙案,听从调令离开兖州府,就要重启他们按下的温家灭门令,不仅会继续追杀你,更要将鄞家都作为温家的一部分,一并追杀灭门。

    筠儿,看到此处,你莫要误会,你家叔父与小姨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平白枉死,对于案子,对于温家的冤情半点益处都无。避开锋芒,另辟一条通向真相的道路才是正途。

    而前往滕县,就是你叔父找到的另一条出路。

    下面的话,筠儿你千万要牢记在心,阅完即把书信销毁,切不可留下任何把柄与别人之手。”

    看到这里,温小筠后背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白龙案即将要真相大白时,鄞乾化的突然改变,与之后他们夫妻急急离开兖州府的真相终于要揭开!

    这一直是困在她心头最大的疑惑,不仅是她,即便是鄞家独子的鄞诺对此都几乎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她急急低头继续查看,“筠儿,你叔父派你与诺儿前往滕县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关乎于兖州知府王大人身家性命的一桩陈年旧案。

    那桩案子,不仅诺儿当年曾经参与过,你叔父也十分关心。但是他们却没能触及案子的核心部分,就被王知府永远的封存起来。

    王知府只以为那桩案子他掩饰的非常好,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起疑心。所以在更加复杂,涉及方面更加广泛的白龙案重压下,他放松了些警惕,放任了你叔父将你们派往滕县的行为。

    当然,这也是你叔父与隐藏在兖州府的神秘力量达成的交易。

    他放下白龙案,听从调令即刻启程入京,而他的儿子与侄儿则被派离兖州府,避开所有危险,去别处发展。

    只是那桩陈年旧案到底有何内情,你叔父也不能清楚点名。

    他只知道,绕开白龙案,从背后对王知府出手,才能得到所有真相。”

第678章 一代女侠

    看到这里,温小筠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自从兖州出发以来,她与鄞诺对于叔父用意的猜测全部正确。

    王家旧案果然就是叔父派他们来到兖州最终的原因。

    她又急急往下看去,后面的话便很简单了:

    “筠儿,小姨知道接下来你们的任务一定会非常重,但你叔父预感,白龙案连并着之前接连发生的几桩案子背后必然还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再加上滕县匪患越剿反而越猖狂的诡异情况,形势的危机程度,怕是已经严重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甚至可能对这一方百姓形成了极大的威胁。

    正所谓‘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比起一方百姓的安危,一府、一省,乃至国家的安稳,无论是温家,还是鄞家都死不足惜。

    因此筠儿与诺儿一定要排除万难,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一个月之内查出王家旧案的真相,从而找出隐藏在王知府背后神秘势力的真正身份。

    一个月后,如果小姨与你叔父在京城奔走顺利,我们将随着剿匪的大部队前来滕县与你们汇合。如果不顺利,我们夫妻二人不能回还,你们在滕县也必然会被从剿匪队伍中剔除出来。

    届时,不要恋战,更不要与他们多纠缠,就要将查到的各项证据收集起来,前来京城与我们夫妻二人汇合。

    至此,小姨替你叔父转达的话基本都说完。

    最后小姨还要写上自己真正想说的话,那就是上面什么‘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的屁话都是你叔父的意思。小姨认为这世间唯一的真理就是——天大地大活着最大!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千古流芳,都是虚的。你们两个小屁孩连二十岁都不到,要是这么就折了,别说这个世道不会记得你们,狗屁都不会记得你们!

    你们一定给我记住,只有活着,才能铲除更多的坏蛋恶人,帮助更多无辜百姓。恶人们一个个都奔着千年王八万年龟那般活着呢,凭什么咱们这种向往正义公道的守法之人就要死在他们手上?!

    小姨也知道此番任务危险非常,因为除了王家旧案,你叔父还要你们尽自己所能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暗处一直给山贼提供支援。

    可若真的遇到危险,筠儿你一定要躲在诺儿身后,只管放心大胆的把他推出去顶雷。你要相信诺儿,凭着他的功夫,在这小小的滕县之内,除非他想不开自己愚忠的殉节寻死,外面跟本不会有人能害得了他的性命。

    所以有危险,找鄞诺;有困难,找鄞诺,饿了困了都可以找鄞诺。若是有了好处,那筠儿你就自己上吧。鄞诺那个王八犊子有点好处就容易飘。

    好了,小姨要说的就是这些。一月后,无论在滕县还是京城,自有咱们娘俩儿见面的时候。

    皇甫涟漪留书。”

    看到这里,温小筠心中不觉一暖,唇角微弯勾出些许清浅笑意。

    情势的发展已然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她小姨却依旧潇洒飒然,暖心乐观。真不愧是不拘小节的一代女侠。

第679章 惊人的方法

    看到温小筠将书信重新折叠好,符云朗略略直起身子,抬头望着她清秀的面庞,沉声问道:“对于鄞夫人交代咱们的事,温兄你有何看法?”

    听到符云朗的问题,温小筠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皱了一下,抬眸冷冷的迎住他投来的视线,“我家小姨在给大人的书信中,可还有说些什么吗?”

    “此处并无旁人,温兄莫要见外,叫我云朗就好,”说着,符云朗抬手从衣袖中取出另外一封信,递向温小筠,“鄞夫人在给云朗的信中说了两项能从根本上解决滕县乱相的任务。还特别嘱咐云朗全力配合温兄。”

    听到这句话,温小筠才略略宽心了些。

    起初凭着符云朗的问题,他是很有嫌疑事先看过皇甫小姨的书信的。

    因着书信上写着温小筠亲启,信封封口又是密闭着的。但凡是个正人君子,都不应该去拆这封不属于他的信件。

    现在看着符云朗坦荡的目光与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又嫌少的尺寸刚好的解释,温小筠便信了他说的话不假。

    毕竟是皇甫小姨与鄞叔父托付的人,总是应该信得过的。

    不过心中虽然放下了戒备,温小筠还是顺手接过了书信,从信封中抽出信纸,简单略了几眼。

    最终确认两封书信的书信笔迹均是出自一人之手,这才把符云朗的信折好,重新放在符云朗面前的桌上。

    之后她搓动双手,一边把自己的那封信揉烂撕碎,一面往嘴里送。

    即便嘴里嚼着书信,她也没忘要回答符云朗的问题。她含混的不轻的说道:“两项任务肯定是要办的,难就难在一个月的期限。云朗兄应该已经知晓,小筠这边还被杨家堆了一大摊杂事。一个月的时间,规整完这么文书没有问题。一个月的时间,全部用来去查一桩并不太久远的案子,也有把握拿下来。唯一难办的是,两桩事都挤在一起,要一块办。”

    说到这里嗓子里的烂纸团忽然堵住,狠狠噎了温小筠一下,她赶忙弯下腰,吞咽下一大口口水,拼命的往下送。

    而对面的符云朗正惊讶的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向温小筠。

    按照史书上各种处理密信的情况总结,最方便有效的方法不应该是把绝密书信放在烛火上引燃烧毁吗?

    这会儿又没有恶人在身边逼着,为啥要用生吞纸条这种自虐的方法呐?

    难道这就是一个在官场上能办实事的人员该有的基本素质?

    不过还没等被惊呆的符云朗在脑海里得出自己的答案,他就被温小筠见险些被卡死的样子结结实实的给吓到了。

    他慌忙起身,翻起书桌茶盘上的茶杯,急急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小心托捧着欠身递给温小筠。

    温小筠二(shuo)话(bu)不(chu)说(hua)抢过茶杯,也顾不得烫嘴了,反手仰脖咕咚咚就往里面灌。

    好不容易把喉咙中的纸团咽了下去,她这才扶着桌角缓过一口气来。

    见温小筠按着桌角大口的喘着粗气,符云朗执着茶壶,又给她续了一杯茶,“温兄可好些了?”

    温小筠抬手拍顺着胸口,有些疲累的点了点头。

第680章 队友原来不可靠

    “温兄,你可好些了?”符云朗关心的站起身走到温小筠近前帮她轻轻拍着背。

    温小筠赶紧直起身子,摆手推开符云朗的手,勉强的笑了笑,“小筠没事,符兄别担心。”

    符云朗这才收回手,虽然往后退了半步,脸上却仍满是关心的表情。

    温小筠抬手虚掩着唇,轻咳了一声,这才将话题又拉回到正事上,“符兄,现在时间这么紧,要想在一个月之内全部完成,小弟急需要帮手,哪怕再多一个书吏也好。符兄在滕县这么久,可还有什么信得过的人能派来帮衬小弟一把?”

    听到这话,符云朗脸色登时一变,仿佛心虚般的又后撤了半步,有些结巴的回道:“呃···这个···”

    温小筠疑惑的看着他,“难不成符兄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可是碍于杨典史的干涉?”说着她又宽慰着的说道,“若是因为杨典史,符兄不必担心。今日干活时,我对外装着笨一些,累一些就好了。那些任务对于别人来说本来就是不可能完成的,莫说一个人,就是三五个人一起做,一个月的时间都很紧张。我多多示弱一些,到时您只派来一个打下手的书吏,不仅合情合理,也不会叫人怀疑。”

    符云朗皱着眉转过身,抬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一手拿起桌上书本,沉吟着说道,“呃,云朗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云朗的意思是,自从上次吃了轻信于人的亏后,云朗便对衙门里的所有人都起了戒心。这次的任务这般重要,一时间实在找不到可信的人来帮温兄。”

    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急急抬起头,望着温小筠眨巴着两只闪闪亮的大眼睛,“要不云朗来帮温兄整理文件吧。虽然比不过温兄的本事,但云朗自信还是能抵得上一两个书吏的。”

    这话差点没吓得温小筠被自己的口水噎住,她用力顺了一口气后赶紧拒绝道:“不可不可,符兄,这次两个任务不仅重要非凡,难度又十分大。没有人干扰,咱们都不好干。一旦符兄亲自下场来帮小筠,杨胡两家一定会紧张戒备起来。

    他们最怕的就是我和鄞诺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跟大人走的这般近,他们一定会多想。

    到时候如果再给咱们增加点别的绊子,一个月内完成所有任务的计划基本就算彻底泡汤了。”

    “那这又要如何是好?”符云朗自责的皱起眉,攥着文册的手死死收紧,“难道那些文案工作就要温兄一人为之?”说着他略略抬眼,有些心虚的看了温小筠一眼,“别人肯定不行,不过温兄是我凤鸣第一少年天才,是不是也能创造旁人远远做不到的奇迹出来?”

    温小筠好悬没被符云朗这句话给气死,一口老血就憋在胸腔中堵得慌。

    这下她终于明白符云朗为什么会在滕县混得这么惨了,她就说凭着之前他的讲述里的那个光辉形象,不至于叫一帮子县城小吏整得这么惨。

    当然,虽然这个县城也的确是不一般的不简单。

    像是看出温小筠眼中的嫌弃之意,符云朗顿时羞红了脸,“那个,都是云朗无能,没能在滕县创出什么局面来,才叫竹筠兄要替符某收拾这么一大片的烂摊子。人力方面,云朗在人力上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有些家底。竹筠兄先拿着,防备着以后查案打点周全。”

    说着他抬手拉开抽屉,从其中取出一袋早就准备好的银钱,放在桌子上推给温小筠。

    温小筠嘴角不觉抽了抽,看着那个由蓝色锦缎缝制的钱袋子,一时间哭笑不得。

    虽然查案需要钱,但是也没有道理总叫人那私房钱往上贴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符云朗自己就是县令,他应该也没法找别人报销了。

    看着温小筠犹豫的样子,符云朗生怕她生了误会,苦笑着解释道:“温兄不要怕,符某人虽然无能,但是清廉自持这方面绝对把握得住。除了县令应当的份钱,符某人从没拿过滕县一分一厘。这些都是家中父母怕云朗在外吃亏受罪,专门给云朗准备的私房钱。”

    温小筠将那钱袋子一把推了回去,果断拒绝,“云朗兄,你的心意竹筠心领了。这些事就交给竹筠与鄞诺来办吧。

    我们既是皇甫女侠搬来的帮手,为的就是要给云朗兄排忧解难。”

    听到这番话,符云朗眼泪瞬间含在眼眶中转圈圈。他望着温小筠,一时间感动的都说不出话来。

    温小筠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当然,咱们都是凡人,查案拼命是肯定要拼命的,可若拼尽全力,也没能完成任务,折在了半道上,也是正常情况,云朗兄也莫要期望过高才好。”

第681章 您这工作还是不够多啊

    就在温小筠“谦虚”的给自己留了一条宽敞的退路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沉沉响起,“任务必须完成,不能推诿。”

    温小筠:···

    在意识到声音的来源后,她在脑子里狠狠给那位在黑暗的半空中,正拿着蒸汽熨斗,一板一眼熨烫着红色西服的温竹筠一个大白眼。

    “既然都有时间熨衣服了,不如给我开点时空金手指。我就能给你保证完成这几项要命的大任务!”这句话几乎是从温小筠牙缝中挤出来的。

    半空中的温竹筠侧眸瞥了她一眼,“这不是衣服,这是小bug。依据难易程度不同,bug被我幻化成各种样子一一攻克解决。”

    说着他一抬手,周围大片黑暗便如烟雾般恍然退散,展现出一道长得看不到边际的晾衣架。上面密密麻麻挂满了各式各色的新款潮服。

    温竹筠转过脸,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我的时空系统只能攻克到你的时代,想要开启更前一步的未来,必须熟悉你所处时代的一切。把bug变成各种时代产物,既做了任务,又能生动有效掌握知识。”

    温小筠的嘴角简直要抽到耳根子了。

    她一脸黑线,扶着额头无奈吐槽:“明明就是被高定服装迷住了,还要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理由,这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上空的温竹筠脸色顿时黑成一片压城阴云,“虽然忙,却也给你备了个金手指。但现在,本管理不开心了,再会。”

    说完温竹筠大手一扬,漫天的黑雾瞬时卷土重来,不仅遮住了那长长的衣架,就连温竹筠也隐没其中。

    温小筠顿时懊悔得急急上前追了好几步,“哎?英雄?好汉?请留步,请留步啊!”

    可是腾腾的黑雾哪里肯听温小筠的话,裹挟着黑脸的温竹筠再不见了踪影。

    温小筠这下总算领教了什么叫不作不会死。

    温竹筠那个高冷又欠欠的家伙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

    这次分明就是专门给自己送外挂来的啊~

    但是现在尽管肠子都要被悔青了,也都晚了。

    “不妨碍,”就在这时,对面忽然又响起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温兄的本领,云朗最清楚。云朗相信,即便是再难的任务,温兄也定然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回过神来些的温小筠一眼就看到桌子的符云朗。

    他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眼里满是对她的信任与自豪。

    温小筠额头上立刻滑下三道黑线。

    这明摆的就是在说符云朗能为她做的就只有精神支持。

    温小筠的心脏和脑瓜仁顿时一起刺痛了起来。

    她忍着心口阵阵揪紧般的疼痛,躬身朝着天真正直又不靠谱的符云朗揖手行礼,“鞠躬尽力,死而后已。”

    别的话,多一句温小筠都不想说。

    没办法,命太苦,心太累,战友很累赘。那又能怎么办?打碎牙齿和血吞呗。

    从符云朗那里出来后,温小筠以最快的速度点了卯,报了道,最终一路撩着衣摆飞一般的奔回到了刑房室。

    站在比现代图书馆还要密集的一排排实木书架,看着上面堆积如山的文件,在小筠连额头上的汗都没心思擦,暗暗再心里计算着如何才能把一天的时间分成几瓣才够用。

    又要总结案子,又要出去查案子,这简直是要逼死个人啊!

    再看看旁边座位上优哉游哉喝着热茶,有一搭没一搭画着小王八的胡栋材,温小筠顿时觉得心脏更疼了。

    像是察觉到温小筠心底的哀嚎声,胡栋材那堪比一线天的小眼睛朝着温小筠的方向翻瞪了一下,“呦~还有闲心发呆呢?看来给您派的活计还是不够多啊,不然本刑房再给您加点?”

    温小筠机械木然的转过头,根本没理胡栋材的调侃,给他扔了一个冷冷的眼色。

    看着温小筠没什么礼貌的态度,胡栋材倒是也没有生气。他一手端起青瓷茶碗,一手捏着茶盖一下下的撇着浮茶,啧啧的摇了摇头,咧着嘴笑了笑,说道:“要说你这个书呆子不会行事呢,你回来之前,鄞捕头特别找俺打了招呼,说要俺多多照顾你。这样吧,晚上你想要通宵整理档案也行。”

    说着胡栋材端起茶碗嘘嘘的啜了一口,心满意足的放下茶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摇摇摆摆的就向门口跺去,“这个好处,本刑房可是破了好大的例,才单独给你开的呢。回头记得跟鄞捕头说,本刑房办事一向讲究,绝对对得起他。”

第682章 羊肉汤

    话音未落,胡栋材就走出了刑房,还顺手将门关上了。

    温小筠眉头狠狠一皱,只用脚趾头猜,她都想象得到鄞诺肯定没少给胡栋材好处费。

    她知道,鄞诺这也是无奈之举,要想在短时间内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混开,给周围人以相应的回馈是必须的。

    而鄞诺对此显然很熟悉,想到这里,温小筠的心不觉温暖了些。

    鄞诺总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为她打点好一切,为她清除掉所有干扰,只为她能安心工作查案。

    一时间,温小筠顿觉身上充满了力气。

    现在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都异常珍贵,既然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新的工作计划,不如先按初始计划快速开始工作。

    她撸起袖子,望着自己的任务书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闪电般的冲了上去,机器人般开始了翻阅、分类、搬运、抄写等一系列工作。

    等到她从书册文件堆得小山一般的桌案上抬起头来的时候,纸窗外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眼睛越看越累,原来天都黑了。

    就在这时,从她的腹腔处忽然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温小筠无力的张张嘴巴,工作太专注,竟然连午饭都忘了吃。

    之前没意识到时还好,这一发觉,温小筠顿觉浑身酸痛,连站起来的能量都没有了。

    她斗败的公鸡般把头横在了满桌的文书上,渴死的鱼一样无力的张着嘴。

    老天爷吖,这才刚刚开头,后面的日子到底要叫人怎么熬啊!

    此时,一阵若有若无,又香又暖的味道丝丝缕缕的飘来。

    温小筠本能的嗅了嗅,是羊汤大饼的味道。

    她眼泪唰地一下淌下来,此时就是有刀山火海在前面拦着,她也要爬过去饱饱的喝上一大口。

    这时候门扇忽然吱扭一声被人推开,温小筠双手撑着桌面,挣扎着支起脑袋。

    一个拎着食盒的身影瞬时闯进她的眼帘。

    外面已经掌了灯,所以比屋里面的光线还要亮些,也给那进门的男子身形轮廓镀了一层橘黄色的光晕。

    在几乎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温小筠看来,那人手中雕花精美的红木食盒耀耀闪光,简直就是菩萨下凡,天使降世。

    “你个傻家伙,”鄞诺抬脚迈过门槛,转手关上门扇,冷冷的瞪了温小筠一眼,“猫耳朵进不了刑房,想要给你送吃的都没招儿。若然我不回来,你就要把自己饿死吗?”

    温小筠热泪盈眶的伸长手臂,远远的就开始迎接神仙羊汤。

    鄞诺几步走到桌前,又狠狠的瞪了下温小筠,嫌弃的打开她的手,“先去洗手,我给你收拾下桌面。”

    尽管饿得都要昏迷了,一听到收拾桌面,温小筠还是紧张了起来,“这些文册摆放都是有规矩的,胡乱收拾起来,我的工作就算废了一半。”

    听到这话,鄞诺的动作一顿,转手先把食盒放在桌前地下,头也不抬的问道:“在兖州府时,跟着父亲整理过不少刑房文书,你且把方法告诉我,我就能顺着你的规矩收拾好。”

    温小筠这才记起鄞诺虽然是个万人敌的武者,但是文化水平还是相当高的。更重要的是,他真的特别聪明,很多案情,他和自己都能做到一点就通。

    眼巴前儿这点默契应该也没问题。

    于是她放心的站起身,一面朝着门外走去,一面大略的给他讲了自己归纳总结的规律。

    鄞诺二话没说,撸起袖子,取出腰间别着的火折子,点亮灯盏,就按照温小筠说的就开始收拾。

    等到温小筠出去厢房洗好手回来,鄞诺已经将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在转眼看向地下,不同文册按照不同的标准分别堆好。

    只看不同文书摞的高度,温小筠就看出鄞诺分类工作做得很到位。

    鄞诺又拎起食盒,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个带盖的木汤碗,一个摆着三个芝麻烧饼的盘子,一个放着翠绿色腌青菜的小碟子。

    那木汤碗外面还用绳子礼物盒一般的死死系着,为的就是防止里面汤水外洒。

    温小筠迫不及待的搬来另一把椅子,坐在鄞诺对面。

    鄞诺解开汤碗外面绳子,拧开木盖,将还冒着热气的木碗摆在了温小筠面前,“小心烫。”

    温小筠捧着木碗,急急喝了一口,舌头果然被烫得一缩,慌忙放下碗,她捂着嘴巴含着眼泪的抬头望着鄞诺,这才发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哎?鄞诺,怎么没带你那份吃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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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867/ 第一时间欣赏神捕大人又打脸了最新章节! 作者:菌紫茶所写的《神捕大人又打脸了》为转载作品,神捕大人又打脸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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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大人又打脸了介绍:
沙雕女孩温小筠穿越进悬疑漫画,被迫成为凤鸣朝第一天才少年。
又要破案,又要维持男装大佬的身份,难度堪比在钢丝绳上行走~
可她不仅能走的稳,更玩出花样,钢丝绳上也能跳出一段小天鹅芭蕾舞。
一会是铜钱变成水龙自己跑光光的离奇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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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人,在等她出丑,揭露她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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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大人愤而掀桌,“就是这世上只剩你一个活人,我也不会选你!”
事后,她拍着他的脸笑,“啪啪打脸不疼吗?”
他瞬时握住她的手,拥她入怀“世上人那么多,我非你不娶。”神捕大人又打脸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捕大人又打脸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捕大人又打脸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