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扒开他的后背!
说着就有两个人冲上前来,一个抓住元母的胳膊,死命掰直她的手指,一个挥起斧子就要砍。
元母当时就给吓尿了,忙不迭的求饶,“大爷别砍,千万别砍,我家元娘今晚就能接客,今晚就能接,几个男人一起都行啊!“
画面再一转,又回到了之前简陋昏暗的小院。
正屋房门忽然打开,从里面依次走出四个男人。
有的在系着前襟扣子,有的低头整理腰带。
他们笑容猥琐,言语脏污,调笑着刚才屋里的各自的表现,品评着屋里女人的风嫂。
而元母则满脸堆笑的为他们引着路,还不断说着自家姑娘如何金贵,平常人都是难得一见的。
其中一个恩客哂笑了声,随手抛给她两块碎银子。
殷勤地把恩客们送出小院,元母捏着碎银子满意的咬了咬,满口都是银子的纯正味道。
元母呲牙一笑,忙踹到怀里收好。
再抬头又换了另外一幅面孔,从厨房端了一大盆热水,快步走回屋子,“哎呦,我滴小心肝哟,可苦了你喽。”
屋子里大床上,躺着一个发丝凌乱的女人。
几乎被揉皱的被子下,是大片青紫的皮肤。
元母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些眼泪,上前帮着擦拭,“我滴小心肝呦,娘知道你受苦了。娘年轻时为了养活你,什么苦都吃过,咱们女人呐,要想混口饭吃,就是难呐。”
床上女子一动不动,半点生气都没有。
元母一面擦拭着她的身体,一面整理被褥,却一眼瞧见床头几个银光闪闪的银锭。
她浑浊的老眼立时放出贼亮的精光,捞手就要往怀里塞。
不想床上女子立时扑上前去,一把将银锭夺回,“多少的钱,都叫你赌去了,现在又拿我的命去赌,你自己怎么不去死?!”
刚才还孱弱得不能动弹的女子猛地直起身子,两只眼睛怨毒的瞪着老妪。
老妪瞬间也恼了,两只手齐上就要去夺,“要是没有你这个拖油瓶,老娘早嫁给富商当太太了!这么多年老娘为了你这个浪蹄子吃了多少苦,现在翅膀硬了,要跟老娘炸刺儿了是不是!”
女子也丝毫不退让,“你嘴上说的好听,这么多年,哪一件不是为了你自己!要不是你,我会永远都不能生孩子吗?我这辈子都嫁不了人。有你这样的娘,还不如没有!”
激烈的争执中,两个人愤恨的扭打在了一起。
直到元娘被打急了,抄起针线篮里的尖刀朝着老妪的胸口直直戳了下去。
直到滚烫的鲜血扑了元娘满面,元娘才惊醒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茫然的看了看手中剪刀,又看了看地上死相狰狞的老妪。
手上一颤,剪刀便跌落在地。
怔了一会后,她才仓皇起身,胡乱穿上衣服,又用盆里清水洗了把脸。
直到再度确认地上老妪已经彻底断气,元娘才在巨大的惊悸中迅速做出决定,她急急奔向厨房,用大锅里剩下的热水将身体彻底洗净,重新梳洗穿戴整齐,又从后房山挖出多年积攒,一点点偷偷埋下的银子,打了个包袱。将院子大门紧紧锁死之后,一头扎进黑夜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不幸之中的万幸,小城负责签发路引的书吏也是她的恩客。
她在角落里一直等到天亮时分,才在小书吏上班的路上拦住了他。
凭着她巧妙的说辞,没费多少功夫,就弄到了一张假名路引。
虽然顺利出了小城,元娘一路上还是走得非常狼狈。
尽管元母没有给她裹过足,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嫩双脚还是禁不住这一路的奔波。
一路上她隐藏了容颜,伪装成灰头土脸的老妪,不敢住客栈,只敢住最便宜的小店。
吃的用的都差极了。
直到走到缘来客栈,元娘才想着距离老家足够的远了,足够安全了。
她继续用老妪的身份住进客栈,一边打听这个小镇的消息,一边寻找着有什么店铺转让的消息,用自己的本钱在这里做些小买卖。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住进了一家黑店。
那时的店老板还不是铁军,铁军是黑店老板的继子。
因为天生结巴,又发育的慢,所以很受歧视。
平日里的苦活累活脏活都是他干不说,继父和继兄们稍不如意就打他骂他。
住店的元娘偶然看到铁军被继兄们欺负,手上伤口溃烂,便好心的拿出一些伤药,还告诉了他能改变结巴的小窍门。
没成想铁军在她的面前,竟然真的不结巴了,
可是再一次元娘与人打听店铺的时候,叫黑店老板看出了她身上隐藏的银子。
当夜,黑店老板就着两个儿子准备趁当晚住入的两个普通客人离店后的空档,就对元娘下手。
毕竟是见过各种男人丑陋的样子,元娘的警惕性极高。
第152章 鹿肉的真相
在黑店老板带着两个儿子伏击在房门外的时候,元娘故意点燃蜡烛,脱下衣衫,露出真容,做出要换内衣的样子。
眼看老妪瞬间变成了皮肤白皙,身材玲珑有致,年轻貌美的少女,纸窗外的老板父子三人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临时改变了决定,决定先享用一番再杀人截财。
隔着纸窗,元娘装作察觉有人偷窥的样子,惊恐的求饶。
她假装以为外面的人只是要劫色,对他们说自己一个弱女子在外,不敢反抗,只敢保命。怎么样都依着他们,只要他们不害她性命就行。
父子三人心里简直要乐开花了。
那女人能听话任他们玩弄简直再好不过。
于是他们三个一起饿狼一样亟不可待的冲进屋子,就在他们急忙解开衣服的时候,元娘突然甩出早出准备好的剧毒药水,屏住呼吸地朝着他们三个毫无准备的眼睛口鼻就泼了出去。
元娘原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死,死前能抓下一个垫背的就值了。
这一下直接叫两个儿子眼睛就瞎了,他们倒在地上痛苦的打滚嚎叫。
不想黑店老板堪堪闪过,捡回一命,看着两个儿子重伤几乎不治,当时就急红了眼,扑上前要一把掐死元娘。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元娘被他扼住喉咙奄奄一息的时候,一柄斩骨刀横空而落,直直劈进他的后脑。
大片鲜红的血水漫天泼洒,元娘的眼睛睁了又睁,才看清了血雨帘幕之后铁军淌满眼泪的脸。
在那之后,元娘才知道铁军的结巴并不是天生的,只是由于童年被父兄不断虐待给吓出来的。
由于已经有过一次杀人经验,这一次元娘表现得很镇定。
她先是静坐在原地,看着铁军打开床下机关,把继父和兄长挨个扔了进去。
那里直通地下的分尸房。然后等着铁军对她动手。
只是铁军不仅没有对她动手,反而给她披好了衣服,肩并肩的挨着她坐了下来。
那是一个很漫长的夜晚,血泊之中,两个人就那样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后来,元娘就成了缘来客栈的老板娘,而铁军则成了驼背的后厨厨师,重新做起了黑店的生意。
在元娘的经营下,缘来客栈的生意变得比以前好很多。
虽然还是会干些杀人劫货的勾当,频率却比以前低很多。
一般只是在碰到油水特别多的,又落了单的外地商人或是铁军杀人的瘾上来实在按捺不住的时候,才会重操旧业。
除了经营客栈,元娘又用挣来的银子,叫铁伯在外开了赌坊和暗娼院。
大约是报复心理作祟,元娘对于院里买来的姑娘都非常凶狠苛刻。
实在有不听话或是残废了的,就扔给铁军发泄处理。
时间一长,元娘与铁军二人变形成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关系。
两个人并不是夫妻情人,铁军却对元娘言听必从。
也有碰到大麻烦,元娘不得已要用身子去平事的时候,铁军便候在门后,又当保镖又当皮条客。
只是每每到此的时候,铁军心里都是恨的。
当晚也必然会做掉一个姑娘发泄心中恨意。
他们两个原以为这种关系会一直延续下去。
元娘在心里是不愿嫁给铁军的,她只是把他当亲人。
铁军也模糊的意识到这一点,并不敢对元娘做出过分的要求。
直到江狄的出现,将缘来客栈的平衡瞬间打破。
看到元娘不自觉的总是偷看江狄的样子,铁军第一次慌了。
铁军知道,这和元娘看自己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即便是委身于那些用得到的达官显贵时,元娘眼中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般热切的颜色。
于是他第一次打破不肥羊不动手的规矩,要对江狄痛下杀手。
元娘急急去江狄客房报信,不想屋里却是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焦急的元娘忽然发现,桌面上留了一封书信。
展信一看,里面是江狄的笔迹。
他说很感谢元娘这些天对他的照拂。
无以为报,只能把剩下的最后一些盘缠,连带着母亲家传的信物作为回赠。
元娘当时就意识到,他要去寻死。
她匆匆收起书信,就奔向客栈大门,好在江狄当时并并没有走出多远,元娘才打开客栈大门,就在一片如霜的月色中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刚想叫出声,一道寒光却突然奔着她的面门袭来!
元娘登时一凛,她竟然忘了,因着赌坊的竞争,她结下了仇家。
道上捎来信,寻仇就在这两日。
一时着急她竟然给忘了。
堪堪躲避过那致命一击后,身后的铁军瞬间扑将上前,与杀手缠斗在一处。
来的仇家人数大约又七八个人。
而她的缘来客栈,搭上她自己,总共也就五个人。
虽然这些年跟着铁军学了些功夫,但是在高手面前也就堪堪能自保。
这一仗,打得很是凶险。
很快元娘与铁军就处在了下风位。
闻声惊醒的三个手下听到动静出来没抗几下,就被来人杀了个干净。
情急之下,元娘和铁军打算先进入暗道。
不想江狄听到响动,折身回来,在看清客栈遇袭后,急急出手。
元娘回头一看,就看到了江狄以一对多,拼命厮杀的样子。
元娘从没有想过,那样温文儒雅的一个书生,竟然还有着如此高强的武功。
闪转腾挪之间,江狄一个抄手就夺下对方长剑。
动作如行云流水,飒然飘逸,只看得元娘愣住了。
眼看局面就要被江狄被控制住,杀性大起气得铁军也抄起斩骨刀冲了上去!
没用多久,几个杀手就死的死,伤的伤。
元娘欢喜的跑了过去,不想角落里竟然还伏击着一个杀手,大刀寒光闪闪的就朝着元娘劈了下来。
江狄一看望到,毫不犹豫地扑身向前。
这一战,江狄成功的保护了元娘,自己的脸却永远留下了一道狰狞的刀疤。
重伤的江狄一连昏迷数日,元娘则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数日。
后来又足足养了一个月,江狄才算恢复。
元娘的柔情终于打动了江狄。
江狄只觉得人生还没有真正到绝路,最终答应了与元娘成亲。
自从要下决心嫁给江狄,元娘便想着跟铁军划清界限。
甚至提出只带着来时的那些本钱走,后来与铁军一起打下的所有的产业财产,元娘一分不要都行。
铁军听了当时抓住元娘的胳膊,两眼愤恨的要喷火一般,“就为了个小白脸,你竟敢跟我提分家?!”
第153章 与你一定有关系
“他不是什么小白脸,”元娘望着铁军,目光异常坚定,“他是元娘这辈子的良人,有了江郎,前半世元娘经的那些苦,才会真正的过去。”
听到这句,铁军犹如五雷轰顶,他猛地掐住她的脖颈,第一次做下伤害她的事。
“那我呢?”他声嘶力竭,早已泪流满面,“我铁军对元娘来说,就永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碎催?!”
元娘仰着头,一霎不霎的望住他,凄然一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是铁军的头脑,铁军是元娘的手脚。”
铁军身子猛地一震,双目眸光惊碎碎片。
“在决定跟江郎走的时候,元娘就没想过活着走出缘来客栈。铁军杀了元娘,元娘绝无半点怨言。只是有一点,无论活着还是死了,元娘都跟定了江郎。”
铁军手上力道渐松,最终仰天嘶吼一声,推开元娘踉跄而逃。
那一夜,铁军在分尸房将一名被拐少女狠狠摧折一番,才算将心中怒气发泄些许。
元娘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少女凄厉的哭嚎,才算放了心。
她知道,铁军终会同意她与江郎的婚事。
到底叫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决定跟着江狄永远离开这里时,伪装成驼背厨师的那个铁军又出现在了她与江狄的面前。
元娘将江狄支开,转头看着铁军,眉头刚要皱起来,就见他面无表情的说,“元娘是铁军的心,离了你,我不能活。铁军是元娘的手脚,离了我,你也活不好。”
元娘的心狠狠一缩。
在这之前,她原本下狠了决心,要金盆洗手,从此断绝那些血腥的脏污烂臭。
她要跟着江郎干干净净的活下去。
可是现在看到铁军,听了他这番话,她才真正的意识到,那些血腥的脏污烂臭早已经成为她血肉的一部分。
她离不开它们。
于是面对铁军,她唇角微勾,弯出一抹阴鸷的笑容。
铁军也笑了。
他知道,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分开。
后来铁军以娘家老仆人的身份,跟着元娘一起随江狄四处闯荡。
缘来客栈与赌坊、暗娼院的买卖全部都兑了出去。换成了现银,供他们在外打拼。
前三个月,他们的生活很惬意。
元娘的体贴与床帏之上的本领都叫江狄叹为观止。
他越来越迷恋元娘,甚至渐趋于疯狂。
郎情妾意,又有良仆在侧,生活幸福得叫江狄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想上天在一处坑死了他,却又在别处宽厚阔绰的补足了他,他应该知足。
直到三个月后,元娘选好了一个适宜发展的小城镇。
因为在那里,她碰到了以前给她提供姑娘的人贩子团伙。
那个城镇也是他们的据点之一。
人脉有了,关系有了,地盘有了,元娘的心痒了。
明面上她只告诉江狄要再开家客栈,实际上她派出铁军暗地里先去构建新的暗娼院。
忍住三个月没有折腾过新鲜少女的铁军早已快憋疯了。
或许是三个月的相处,叫元娘与铁军对江狄放松了警惕,只觉得他是个一心诗书的风雅人,对于旁的事务都是不关心的。
他们到底小看了江狄,凭着他的聪慧与敏感,没费多少功夫,就察觉到元娘操持生意背后还有一些神秘的事情。
起初他是信任元娘的,毕竟生意上的事,元娘比他懂太多。
直到一夜他无意撞到铁伯形迹可疑的悄悄潜回宅子,才隐隐的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凭着他的智慧,没费多少周折就查出了元娘开设暗娼院的事情。
他几乎要呕出血来。
这样大的打击,他接受不了。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远赴外地办事的元娘连夜回来,刚脱了狐裘大氅,解了外衣要上床与江狄好好缠绵一番。
江狄却走到外屋方桌前,执起酒壶,直接了当的挑明所有事情。
“念在夫妻一场,元娘又对江某有救命之恩,江某可以不去报官,”他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容色清冷,“只是暗娼院的事,必须马上停了。拐来的姑娘们也要全放了。”
元娘当时就慌了,上前指天立誓,说全部都听他的,他说什么,她就去做什么。只要日子还能像以前那样过。
江狄喝完最后一杯酒,决绝起身,“夫妻缘分尽于此,你且好自为之。”
说完他只拿起一件外袍,什么家当盘缠都没拿,一人一骑,奔出了在郊外新置的宅子。
元娘急得光着脚穿着单衣就追了出去。
那时江狄已经骑马奔出去老远,元娘却不弃不舍的在雪地中一直追逐。
第154章 骇人的真相
元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开了,却还是没能看到江狄的身影。
她却不肯放弃,徒步跋涉在雪地中,直追到天光大亮,只追到世界一片惨白。
她手脚僵硬的摔倒在雪地上,扎在雪地中失声痛哭。
她曾经放弃了所有,还是没能留住她的江郎。
再艰难再脏污的时候,她都没有想到过死。
这一次却只想冻死在雪地里,再也不起来。
绝望之中,一双湖蓝色的缎面男靴忽然出现在眼前。
她恍然抬头,闯进眼帘的是江狄泪流满面的熟悉脸庞。
江狄笨拙地脱下自己的白裘大氅,狼狈的裹在元娘身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元娘却伸出几乎冻僵的手,摸索着抚上他的脸。直起身子凑了上去。
冰冷的唇带着濒死的疯狂,瞬间滚烫如火。
激烈的纠缠之中,他被她死命摁在雪地上。
苍天为被,雪地为床。
铺着那一袭狐裘蒙茸,她与他血泪交融,迸发着男人女人间最蓬勃的雨望与激晴。
仿佛至死方休···
事后,江狄哭得跟个孩子一样,他说,他是一条沙漠里困顿的鱼,翕动着干涸的嘴唇,濒临死亡。
她却是致命的毒药。
喝了会死,
他到底没有选择。
可是即便没有选择,他仍没有放弃与命运抗争。
从那一天起,元娘到哪里,江狄就跟到哪里。
不仅花重金遣散了那些拐卖来的苦命女子,江狄甚至逼着元娘再次贱卖了产业,离开了刚刚落脚的小镇。
铁军气得要死,却拗不过元娘。
元娘也再度发誓真心悔改。
于是他们三个过了一段很艰难的苦日子。
江狄并不觉得苦,他到处奔波,只想把元娘铁军真正带到正路上。
元娘一个月捱得,三个月捱得,铁军却再捱不得。
面对铁军的诱惑,元娘决定再度铤而走险,只叫自己与江狄去做正经买卖。
铁军再度潜入暗处,开始勾连人贩子团伙,重新安排暗娼院的生意。
毕竟暗娼院几乎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再加上元娘早就摸清了恩客们的嗜好,对暗娼们百般苛待,别处姑娘不敢接的活,没有的花样儿,元娘这里都接,都做。
正经生意虽然元娘也会做,但是她的胃口早已被撑大成无底的黑洞。正经生意缓慢又辛苦的回利根本填不满她深深的欲壑。
由于对江狄特别有了提防,这一次发展的很顺利。
只是有一处细节,却是元娘也没有注意到的。
那便是铁军的变化。
驼背的老仆人本就是以前叫肥羊们放松警惕的伪装。
现在为了瞒过江狄,对外办事时,铁军就恢复了自己真正的体型。
甚至是在有意无意中,铁军开始从方方面面伪装江狄。
勾连人贩子团伙时是江狄的打扮。
折腾摧残姑娘们时,他更是愿意蒙着面,整个装扮成江狄的样子。
元娘与江狄那一次在雪地的温存,深深的刺激了他。
他开始幻想自己就是江狄,只有那样,他才能做上亲近元娘的梦。
虽然只是梦,也是他难以奢望的幸福。
另一边,毕竟与元娘最亲近的人。虽然没有再抓到过元娘铁军的证据,江狄还是暗暗的觉得事情有变化。
再花起元娘经手的钱,他心中总是不舒服。
慢慢的,江狄开始躲避元娘,开始疏远元娘。独自一个人经营着正经的生意。
元娘起初还没有当回事。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元娘便想着带江狄去更大的城市发展,她只想要江郎开心一些。
于是他们来到了兖州府。
但是能垄断很多小城镇黑白两道生意的元娘,到了更大的兖州府,曾经的招数却都不那么好使了。
更受人算计,被兖州鲁王势力打压。这一下元娘江狄正经生意几乎赔了个血本无归。
元娘的恨意上来,立刻叫铁军再度发展暗娼院与赌坊生意。
终于在破产前挽回了局面。
可是这一下,叫江狄更加重了内心的猜疑。
循着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江狄终于寻到了暗娼院的附近。
就是那一次,在暗娼院的后门撞到了扭送着一名少女要进院子的情况。
面对少女的呼救,江狄毫不犹豫的冲上去解围。
暗娼院的手下们虽然没有见过江狄,但是早就被铁军下了死命令,反噬见到与铁军打扮相像的男子,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所以他们没做任何挣扎,掉头就跑。
这一下,江狄终于落实了心中的猜测。
然而更叫他震惊的还在后面,他救下的那名女子,竟然长得和曾经的未婚妻一模一样。
第155章 撬开他们的嘴巴
只是江狄到底是心善理智的。
他迅速收回了神思,只把那女子当成任何一普通女子。
没有任何仇恨,也没有任何别的感情,想着安顿好她的去处就好了。
即使瑶妹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要跟着他,他的心都没有半分犹豫。
纵然元娘再恶,再凶残,他真正爱的,到底只有一个她。
可是转过脸来,面对现实中的元娘,他已经失望之极。
尽管元娘为了向他表示自己改过自新的决心,从来都给自己化最简单,甚至是平庸的妆容。
她改变的终究只是外表,内心不动分毫。
现在的江狄已经累了,他改不动她了,甚至想过改变自己。
可是良心的谴责叫他夜夜难眠。
于是他再度决定离开元娘和铁军。
只是这一次,不再挑明,疏远她后,默默离开就好。
江狄了解元娘,元娘又何尝不是最了解江狄的人?
这些变化她都看在眼里,知道江狄救下了那个与他未婚妻几乎一模一样的贱蹄子后,元娘把所有的怨恨都对准了瑶妹。
她觉得是那个贱人勾引了她的江郎,叫她的江郎的变了心。
于是她趁江狄不备,带着铁军把瑶妹接走。
他们没有会江宅,而是去了另外一处闲置库房。
在那里,铁军酣畅淋漓的大干了一场。
先是给瑶妹为了药劲最强的药。
叫她在他身下最快活的时候,一块块失掉四肢。
之后更扔到瘟疫庄里,却喂了铁军从各地乱葬岗招来的各种骇人野狗。
元娘心中怒气这才作罢。
在意识到瑶妹失踪后,江狄突然发觉自己如果就这么走了,等于放任元娘与铁军继续作恶。
两难的抉择中,他选择了暗处与元娘作对。
他想尽可能的减少些冤孽,替元娘赎罪,替自己赎罪。
他虽然没再离开元娘,却再也没有碰过元娘。
他怕一旦再碰元娘,终会无可救药的彻底沉沦。
元娘只以为江狄为了瑶妹,不爱她了。
两人貌合神离的情况下,铁军提议杀了江狄。
这一次,元娘不再强硬,她心如死灰的说,即便江狄不要她,不爱她,只剩下一具躯壳,她也要他。只有看到他,她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即便在他的眼里,她只能看到满满的厌恶。
后来元娘开始叫人贩子专门寻找与瑶妹相似的少女,专一用来屠戮发泄。
江狄各种招数都试过了,还是感觉不能撼动元娘的黑色产业。
他便想着要带元娘离开兖州府。
离开兖州,那些已经扎根的黑色产业怎么也会受些损失。
明知道江狄这是在故意刁难,元娘还是同意了。
即便江郎不爱她,他都是她的江郎。
可是就在江家开始安顿各种产业的时候,元娘与江狄却在庙会上看到了一个比瑶妹更像那位未婚妻的女子。
那便是杜家千金,杜莺儿。
看着江狄突变的脸色,元娘不由得恨意丛生。
都是因为那个贱女人,才叫她的江郎疏远了她。
再加上后来知道杜莺儿就是兖州鲁王看中的未婚妻,生性记仇的元娘更加愤恨。
鲁王势力差点灭了他们江家,在离开江家的同时,她绝不能轻易放过那个贱女人,放过那个老王爷。
于是她便买通人贩子,把目标定在杜莺儿的身上。
这次人贩子团伙派出了最干练的招牌人物,百面琴师鸠琅,来对付兖州第一钱庄杜家。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她小看了杜莺儿。
与那些从贫苦人家出来的弱女子不同,杜莺儿身上竟然带着些三脚猫的功夫。
就在铁军给她灌了药的时候,元娘愤恨的上前拔掉杜莺儿的衣服,想要亲手割下她的如房用以泄恨。
杜莺儿却突然反抗,在元娘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
索幸药效很快发作,铁军当着元娘的面把杜莺儿狠狠折磨了一番,两个人心中怒火这才算消解了些。
铁军抛完尸体,元娘就带着铁军匆匆离开兖州,想着第二天彻底离开江宅。
杜莺儿毕竟是王府未婚妻,影响力不比寻常女子。
他们必须早早的远走高飞才行。
没想到意外再次出现,当晚,假扮夫妻的温小筠与鄞诺就出现在江家附近。
被杜莺儿激得杀性大起的铁军立时被温小筠的装束刺激到。
而元娘却察觉出事情并不简单,离开关口时出现这么两个人,怕是其中肯定有鬼。
元娘默认了铁军的杀人计划。
管他们是不是无辜,直接杀了是最保险的方法。
由于准备得仓促,元娘和铁军都忽略了另一个重要的人。
第156章 他的七寸要害
那个人就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元娘与铁伯所有动作的江狄。
前一夜,他无意间撞破了元娘给手臂上药的情景,他本能的就要上前。
只是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他就按下了。
对于元娘,他已不能距离太近,更不能关心。
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只能把隐忍的怒气发泄在那连主人都不认识的小猫身上。
可若是放到以前,他断然不会虐待小猫的。
尤其是当着客人的面。
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畏惧。
也许跟着元娘久了,自己真的受到了影响。
后来在看到很少说话的铁伯竟然开口为皇甫夫妇说话,他顿时生出了些许防备心。
再仔细打量那位皇甫夫人,他忽然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
难怪他在第一眼时就觉得皇甫夫人怪异的眼熟。
原来是皇甫夫人的穿着打扮都与瑶妹失踪那日的穿戴很相像。
尽管她们两个人长得根本不像,但是整体看起来,就是诡异的相像。
江狄心中又多了一层提防。
直觉告诉他,元娘与铁军可能会在离开兖州府之前,最后再出一次手。
第二天一早,他就做了两手准备。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皇甫夫妇坐上马车离开后,铁伯就离开了江家别院。
江狄一路随着铁伯抄着近路在山林间疾驰。
叫他没有想到的是,铁伯竟然在半路直起腰身,换了装束。
而那装束,分明与他的别无二致。
江狄只觉得脊背一阵阵的发寒。
不过那时的情势根本不容得他多想,稍有不慎,他就被会铁伯发现。
他只能隐匿行踪,悄悄的跟在后面。
直到角落里的他亲眼看着皇甫夫妇的马车倾覆,那时江狄第一个想法就是出面制止铁伯,不想树林之上却出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
他一个惊吓就慌乱了阵脚,不想竟然被皇甫公子眼尖发现,掉头就朝着自己追来。
临走前,江狄最后看了那些黑衣人一眼,判定这些人根本就是一路保护着皇甫夫人的。
眼见一场危机解除,江狄便放心离开了此地。
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至少现在,他还放不下元娘。
他就这样跑了。
可是他才回到家,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外面就传来了捕快围捕的消息。
那一刻,江狄终于想明白了。
皇甫夫妇必然是官府的探子。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该是元娘与铁伯的罪行终于被官府察觉。才派出两个暗探前来查案。
其实前一晚,他就在后厨院子帮着元娘接最新鲜的鹿血,走到院子里,就在角落阴影处感觉到了那两个人。
仅从摔下马的动作就能看出,皇甫公子的功夫十分了得。所以皇甫公子的气息,他一开始是没有察觉的。
倒是旁边的皇甫夫人,一看就是没有功夫的人。
她那略带凌乱的气息根本就没有瞒过他的耳朵。
只是有了元娘与铁伯的江家,已经不再是良善之家。
只要没有明面的打斗行凶,江狄不愿意与任何人为难。
瞬间的迟疑后,江狄选择装聋作哑,只当没有看到。
现在想想,江家也好,元娘铁伯也罢,都到了最后关头。
可是真到了最后关头,他又无法看睁睁的看着元娘独死,他独活。
在书房来回踱步许久,他才想到了一个方法。
同流合污的他早就该死了,他便用最后的死亡,来给自己赎罪吧。
自己担下所有罪名,江家全部家产就能被抄没。
而元娘肯定会来监牢探视他。
他到时就在监狱里,用自己的性命做筹码,劝说他的元娘改邪归正。
如果她不能,那么他就在监狱里告发她与铁军。
所有的罪名,他和他们一起承担,一起赴死,一起赎罪。
但是叫他当面承认那些可怕的罪名,他又做不到。
千难万难之下,他便想出了一招用自供书交代罪行的方法。
反正供罪书呈上去,他再不说话也没有关系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温小筠眼前世界忽然又一晃,雾气再度浸满整个空间,风再起,白雾消散之时,温小筠便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在那里,元娘刚刚交代到江狄要被捕快带回衙门之时,铁军终于忍不住,再度献计要杀掉江狄。
元娘本来还是没有同意。铁军却把江狄半路跟踪皇甫夫人,又串通了外人设计要抓他的事情讲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元娘含泪说道:“那时元娘被铁军的话气到了,元娘把心都逃出来给了江郎,可就是捂不热他的心。竟然又为了一个长相酷似那贱人的女人,联合外人来对付我们。于是我便同意了铁军的建议,双手涂抹剧毒,借着类别的机会,对···对江郎下了手····”
温小筠哀哀的叹了口气,“其实江狄一直最爱的人,就是元娘你,他的心里从来半个别人都没装过。”
第157章 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我相信,他虽然曾被父母、亲事、仕途一连串的打击给打倒过,但是重活一次后,凭着他的聪明才智,总可以东山再起,重新创立一番别样的辉煌。
可是他遇到了你,元娘。
为了你,他放弃了干净的未来,放弃了最珍惜的名声,放弃了重来一次的性命。
他做了这么多的事,他对你的感情难道会比你的少吗?”
温小筠冷声质问着。
元娘木然抬头,自言自语般的喃喃说道,“元娘···江郎···”
温小筠眸色微沉,“元娘只道是江郎负了元娘,却没想到辜负了感情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你自己。”
元娘凄然一笑,视线缓缓掠过前面的铁军,眸光瞬时一滞。
温小筠不觉给鄞诺使了个眼色,元娘毕竟是最了解铁军的人,只看他一个动作,就能洞悉他的心理。
更何况是这样僵死的状态。
元娘眨了下眼,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双目立时淌下两行殷红粘稠的血泪。
鄞诺立时冲了上去,一手扳起她的头,一手薅住她两只手腕,急急吼道:“人贩要自裁。”
其他衙役立时慌作一团,鄞乾化站起身,挥手指向门外厉声呵道:“去请老医官。”
温小筠脸色顿时一变,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但是她却没有冲到元娘近前去救人,她就站在原地,指着门外停尸房的方向,厉声大喊,“够了,江元氏!”
猛地听到这个称呼,元娘身体立时一颤。
温小筠的声音微微颤动,带了一种莫名的心酸与伤感,“江元氏,无论如何,你都是江狄的结发夫妻。江狄为了你,甘愿付出他最珍贵的东西。
现如今铁军已然伏法,所有真相也已水落石出,我只希望你能承担你应该承担那份责任。
活着接受你该受的审判,活着接受你该承受的罪名,活着接受你该承受的刑罚,无论是剐刑还是砍头。
你都要撑到最后一口气,用自己的性命去承受,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把江狄连环奸杀案凶犯的罪名摘去,真正还他一个公道。”
元娘的身体猛地一阵抽搐,双手紧紧揪住衣襟,哇地一声呕出大口鲜血。
鄞诺一急,赶紧掐住她的脖子,唯恐她再吞下什么毒药。
元娘却挣扎着哭了起来,声音尖锐凄厉,两只淌血的眼睛紧闭,慌乱的循着温小筠的方向,“你能还江郎清白名声?你能还,你能还我江郎清白?”
鄞诺厉声呵道:“江狄不过是些包庇罪,只要你活着认罪伏诛,签字画押,他杀人罪名自然可去。”
这时一个身影恍然出现在温小筠身旁,递给她一件东西。
温小筠侧目一看,那是一个小纸包,再抬头,白鹜那张异常俊美的脸恍然闯进眼帘。
他凝眉说道:“毒药是铁军的,解药也必然在他身上。鹜刚刚从他尸身上搜捡出来,卿卿看看可否行得通?”
温小筠会心一笑,“有劳白兄,一定能行。”
说着温小筠便走向前去,递给鄞诺,扳着元娘的下巴,强给她灌了下去。
刑讯房的衙役们这才停住脚步,静待那药会不会起效。
经过一番剧烈的咳嗽,元娘中毒的迹象才终于缓解了些。
她瘫在地上,剧烈的喘息。
又经过老医官的号脉检查,最终确认元娘已然没有性命之忧。
等到局面再度平静下来,座上鄞乾化端正了身子,肃声说道:“江元氏,你伙同下属铁军,开设黑店多年,劫掠财货,枉害性命数十条;筹办暗娼院,逼良为娼,迫害良家妇女数百人;更为泄一己私欲,以禽兽之手段,歼杀分尸无辜少女十数人。
其中最近一起人命案,便是兖州杜氏之女,杜莺儿。以上诸般罪行,你可认罪?!”
元娘挣扎着身子,朝着鄞乾化的方向深深跪拜伏地,“大人所言罪行,罪妇元娘都认,元娘伏法认诛。”
白鹜立时拿着书写好的认罪书,走到元娘近前,将笔递进她手中,指给她大概的方向。
看着元娘用颤抖的手,在雪白的纸张上,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墨黑的名字,温小筠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直紧绷的弦,也跟着松弛了下来。
再睁开眼睛,眼前场景又是一变。
温小筠顿时满头黑线,这又是哪里?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她和鄞诺的新家,瘟疫庄荒宅。
一个声音忽然响在耳畔,“卿卿醒了?”
温小筠循声望去,却看到端着药碗的白鹜正坐在床前,目光温柔的望着她。
咦?
第158章 徒劳的挣扎
温小筠望着白鹜,满目疑惑地挣扎着坐起身,“白鹜兄怎么会在这里?”
解答她疑惑的却是另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他是厚着脸皮非要跟来的。”
温小筠循声望去,一眼看到倚靠着门框的鄞诺。
她瞬间黑了脸,白鹜刚刚用绝世美貌与打动人心的温柔一笑才创造出来了仙境画风,一下子就被鄞诺那货臭屁的语气给打破了。
真是扫兴。
“你干嘛这么说人家白鹜兄?”温小筠狠狠的翻了鄞诺一个甄嬛华妃式白眼,“你不也是赖在我的卧房吗?”
鄞诺倚靠着门框,转着手上托盘,没好气的回了温小筠一个白眼,“你当我愿意?本来按照咱们说的,这个案子破了。本捕头就挂印而去,逍遥自在。结果您老人家手这么一手伤,我家老娘就逼着我伺候您三个月。
哼,你这个罪首元凶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反咬我一口?”
“谁那么重口味,敢要我们家诺儿啊?”皇甫涟漪清亮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温小筠不觉双眼一亮,只见皇甫涟漪小心端着一碗热粥疾步走进屋里。
身后还跟着不苟言笑的鄞乾化。
温小筠忍不住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家的这位又是叔父,又是小姨夫推官大人,在外冷酷得简直堪比阎罗殿的判官。
可是一跟在自家妻子的身后,莫名就给人一种忠犬八公的样子。
不过这个像话要是叫别人看出来,尤其是那个欠揍的鄞诺,自己肯定要被他给撕吃了。
所以温小筠赶紧热情的打起招呼,“小姨,叔父,你们来了。”用来掩饰自己刚下的小心思。
皇甫涟漪先是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又朝着温小筠绽出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筠儿,你怎么样?感觉身子好些了没?”
鄞诺认命的叹了口气,端平托盘接过母亲手上粥碗转身朝着温小筠走来,“娘亲,您忘了?儿子后背也受伤了。他温小筠就是点小烧伤,还能躺床静养,儿子马上就要出门去抓人贩子鸠琅。”
皇甫涟漪像是根本没听到自己儿子的诉苦,直接走到温小筠近前,一把抓住温小筠没有受伤的手,半嗔怪的说,“筠儿,你可把小姨给吓坏了,还跟你叔父说不要告诉我,却不知道这样反而更叫我担心。”
鄞乾化也跟着走到近前,只是静静的站在皇甫涟漪身后,没有说话。
白鹜见状立时站起身,恭敬的为皇甫涟漪和鄞乾化让出位置。
温小筠嘿嘿一笑,“小姨,您别担心,小筠就是吓着了,您看现在小筠不是好好的吗?”
皇甫涟漪不放心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是这手烫伤了,日常行动就不方便了。
筠儿既然要和诺儿在外面住,小姨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有一点,筠儿你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叫诺儿替你办,让他照顾你。”
说话间,皇甫涟漪才终于看清身边白鹜的脸,不觉发出一声惊呼,“天哪,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后面鄞诺与鄞乾化一起皱紧眉头,尴尬的齐声咳嗽了两下。
皇甫涟漪没好气的白了后面鄞氏父子一眼,“人家小伙子就是长得漂亮,古语有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们两个又在后面咳嗽什么?”
这下子鄞氏父子恨不得直接挖个地缝先钻进去躲一躲了。
温小筠真是爱死了她家小姨这直来直去,敢作敢当的直爽性格,她笑着握住皇甫涟漪的手,给叔父兼小姨夫鄞乾化打着圆场,“小姨,这位是白鹜,白玉寒,我们衙门刚来的刑房司吏,也算是外甥的上司了。一同办案,特来看看我。”
皇甫涟漪顿时疑惑起来,“刑房司吏?之前不是定的是你吗?怎么突然就——”
像是生怕妻子再说出什么惊人言论,鄞乾化终于开口截住了她的话茬,“衙门吏房都安排好了的。”
鄞诺也默契十足的配合着自己的父亲,使出浑身解数转移话题,“对了父亲,白刑房,关于抓捕鸠琅的事情,你们还有没有别的要交代的?没有的话,我就先去接应大胡子、猫耳朵他们。”
白鹜看了鄞乾化一眼,轻声说道:“白鹜对案子了解的还不多,全听鄞大人与温书吏的吧。”
鄞乾化瞬间沉下脸来,“根据江元氏的证词,鸠琅所在的人贩子团伙在临城有据点,一个鸠琅都如此难对付,你们这次去临城查访必须要暗中行事,没有万全准备,不能出手。”
第159章 他二人是何关系?
鄞诺点点头,“儿子也是这么想的,父亲放心,从儿子手中逃走的人,儿子一定要亲手把他抓回来。”
温小筠忍不住的接口说道:“叔父,只从王密的死状来看,鸠琅的手段就不是一般人贩子能够达到的。光是表哥一个人去抓,我还是有点担心,不如让小筠也跟着一起去查访吧。小筠眼力,记忆力都好,肯定能帮上忙。”
“不行!”皇甫涟漪一口否决,“从进来到兖州,筠儿你一天都没休息过,现在又受了伤,必须好好休息几天。”
鄞乾化选择了一个居中的处理方式,“诺儿去临城,也要先打探几天消息。筠儿先休息两天,等他把那边的情况摸清了,再去也不迟。”
温小筠点点头,“好吧。”
“那父亲,母亲,任务紧急,儿子就先去办事了。”鄞诺将手上托盘递给白鹜,转身拔腿就走。
“哎~”皇甫涟漪又急忙站起身,“诺儿你等下,为娘帮你拿了上好的伤药,你先装着。”
没想到鄞诺早已经跑进了院子,皇甫涟漪回头对小筠说了句,“筠儿先吃点粥,小姨这就回来。”
就提着裙子风风火火的追了出去。
看着猫捉老鼠一样的妻子儿子,鄞乾化无奈的叹了口气。
白鹜又坐回到床边,耐心的为温小筠舀了一勺粥,细细吹凉,递到温小筠唇边,“多吃些,身体才能恢复的快些。”
温小筠听话的张嘴吃了一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望着鄞乾化,低沉了声音,“叔父,江狄的清白真的能够洗刷吗?”
鄞乾化目光微滞,随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筠儿在刑讯房说得不错,江狄的罪名只是包庇,人证物证都能证明他对于连环凶杀案,并不知情,也没有牵涉其中。不会枉担罪名的。”
温小筠哀哀的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他那样一个人才,最终却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鄞乾化摇摇头,沉声解释,“有些事情,处理的手段可以灵活变动,可是原则这等事,决计不能更改松动。
只要松动了一次,后面就会有无数次。
江狄虽然是个人才,心智定力到底没有修炼足够。
他或许曾想过以身饲虎,救虎也要救苍生。
却不想被虎吃进肚里,终会成为虎的一部分。
虽然说不上是为虎作伥,也是白白浪费自己的性命前程。
虎定然要吃人,借口说得再漂亮,也是它们不能更改的凶残本性。
在他决心松动自己的原则是,他的命数就已注定。”
白鹜也跟着叹了口气,“要做个好人,善人,真的很难。”
鄞乾化微微一笑,“你们还是孩子,才会觉得难。其实一点也不难,只是相比而言,妥协于欲望更简单一些。”
说着他的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只是向欲望妥协虽然容易,终究是一条歧路。虽然可以得到一时的甜头,却终究会把自己搭进去。因为欲望是无穷尽的,一旦陷入其中,便会一步步失去本心。
但只要多些定力,多些警醒决断,多些雷利手段,人就可以驾驭欲望,收虎归笼,才能做成真正的大事。”
“那可以打败那些不择手段的无耻小人吗?”温小筠仰起脸来望着鄞乾化。
鄞乾化附身拍了拍的她的肩,笑道:“好人不能斗过小人,只有智慧之人可以。智慧的好人,便是无敌手的。”
温小筠目光一霎。
白鹜端着汤匙,听着鄞乾化的话,也微微有些怔愣。
“你们到底都还是些孩子,”鄞乾化笑容越发慈善,“只是叔父相信,等你们长大了,都会是无敌手的人。好了,总是管着你们,你们总也长不大。叔父还要会衙门做事,顺便也帮你们把聒噪的小姨先带走,你们好生休息。”
“谁是聒噪的小姨?”忽然出现在门口的皇甫涟漪佯做生气的样子,没好气的瞪着鄞乾化。
鄞乾化瞬时又恢复成往常成熟的模样,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夫人莫怪。”
皇甫涟漪又好气又好笑的叉起腰,“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在鄞乾化走出屋子后,她急急上前,附在温小筠近前小声说道:“筠儿,你叔父连着两日没睡了,小姨先去盯着他。没有小姨,你叔父他这一下又不知要拼到什么时候。”
温小筠撩起被子就要下床,“那小筠送送小姨叔父。”
皇甫涟漪不由分说的把她按回原地,“你就给我好好躺着休息,听话。”
她又望向白鹜,盈盈一笑,“白司吏,就烦劳您多担待着些。”
白鹜立时站起身,恭敬行礼,“鄞夫人放心,温书吏既是白某的下属,更是白某的知己好友,白某一定尽心。”
皇甫涟漪满意的点点头,才追着鄞乾化快步离开。
屋子里一时就剩下白鹜与温小筠两个人。
气氛竟然在一瞬间有些尴尬起来。
不过似乎尴尬的只是温小筠一个人,白鹜又舀了一勺,细心的吹凉,要喂给她吃。
刚才明明不觉得什么,现在温小筠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使出吃奶的劲来才找出了一个不那么尴尬的话题,“对了白鹜兄,你明明是郡王府尊贵的郡王,怎么会突然想到来衙门当差,还几乎是职位最小的刑房小吏?”
白鹜微微一笑,将汤匙递到温小筠唇畔,“哪里就是最小的了?白鹜手下不是还有一个卿卿吗?”
温小筠机械的吞下温粥,心里淌下两行眼泪,为什么经她这么一折腾,局面更加尴尬了呢、
“好了,不和卿说笑了,”白鹜用汤匙帮温小筠刮了刮唇边残粥,“卿还记得鄞诺之前说的我朝有王亲不得干政从军做事的规矩吗?”
温小筠重重点头,不好意思的从白鹜手中接过整个粥碗,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含混不清的回答,“记得的。”
白鹜好脾气的拿出锦帕,抬手要为温小筠擦拭嘴角,“那也应该记得白鹜说过,不想此生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过活?”
第160章 你什么都不懂!
温小筠又点头,“之前白兄说过的,小筠都记得。只还是觉得白兄以郡王之尊,忽然下到州府衙门来做一个小小书吏,叫人想不通。”
白鹜唇角微弯,涩然一笑,“在回答卿卿这个问题前,白鹜先讲个故事吧。”
温小筠不觉把身后被子卷了卷,靠坐出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来,眨着两只晶亮的大眼睛,认真的听白鹜讲述那过去的故事。
“很多年以前,有一名妙龄少女,白家小姐,在兖州府声命大起。
不单单是因为她容貌绝伦,更因为她才华横溢,堪称无双。
当时有两个年轻人,他们是一对挚交好友。
年轻一些的身上带有祖辈爵位,家族已然没落,他却求知进取,小小年纪,就曾语出惊人。成年之后,更是一路科考一路登科。
年长一些的,则是当时的鲁王世子。知道自己必然会承袭鲁王之位,也同时会受封地王诸多限制,终此一生,是不可能有什么建树作为,便一心在珠宝赏玩,赏诗鉴画,享乐人生上面。”
温小筠目光一顿,直觉告诉她,白鹜讲的肯定不是现在的老鲁王,很可能讲的是上一任鲁王,也就是白鹜父亲的事。
白鹜的讲述还在继续,“那两个人都看上了惊艳才绝的白家小姐。而白家小姐却选择了年轻人,并顺利嫁于他为妻。
情场得意,就只剩下仕途前程。于是年轻人辞别故里,孤身前往京城参加科考。
这一考,便中了当年状元。”
“那白小姐和她的夫君真是天造地设是一双良人。”温小筠忍不住的感慨。
白鹜的表情却变得凝重起来,“当时人人都这样想。只觉得天下所有的福气,都叫那个年轻人占去了。
可是这世间哪有什么占尽福气之人?
年轻人在高中回乡的路上,就遭遇了意外,失踪在荒山之中。”
温小筠震惊的睁大双眼,“那后来呢?白家小姐不会被那个鲁王世子——”
白鹜苦笑着摇摇头,“那倒也算不上什么趁火打劫。白家小姐嫁给年轻人后的日子其实过得很清苦。
年轻人父母又早亡,年轻人一出意外,已经有了一个两岁儿子,又怀有身孕白家小姐日子过得就更艰难了。
她一时伤怀,日日以泪洗面,很快就承受不住,病倒在床榻。
世子并没有强迫,也没有什么趁虚而入,只是一直暗中照拂。
所有行为也都在礼数之内,虽然后来也曾几番书信表白,却始终没有半点逾矩。
直到白家小姐长子患上一种怪病,花费无数,如何都支应不过来,才最终嫁给了当时马上就要成为鲁王的世子。
鲁王继位后,娶了这样一位女子,还带着两个外姓孩子,在王室中立时掀起轩然大波。
只是鲁王一意孤行,任何人都撼不动他的抉择。”
温小筠不觉感慨万千,“没想到在王室之中,还会有这样纯粹的感情。”
白鹜却又叹了口气,“只是好景不长,鲁王很快病故,白家小姐也跟着亡故。只留下一对异性兄弟在王室之中艰难求生。
其中的哥哥不愿过这样的生活,早早离开。可是弟弟却被前任鲁王早早定下了郡王的名头,再离开不得。
只是王室兄弟众多,在夹缝中求生何其困难。
更不幸的是,小郡王几乎继承了其母全部的美貌,在一众兄弟们中更遭歧视。”
“白,白兄?”温小筠望着白鹜的目光里满是惊恐的畏惧,“难道?”
白鹜略略低下身子,将脸凑到近一些的地方,“筠卿看看鹜下颌这里。”
温小筠凝眸细看,白鹜的皮肤乍看上去白皙又完美,但是凑近了看,下颌处独缺有点淡淡的疤痕印记。
白鹜苦笑一声,“这个和江狄的不同,江狄是为了保护元娘受伤所致,我这个却是为了保护自己,自残所致。”
温小筠不觉攥紧了拳头,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自···自残···?”
“旁的事情就不多说了,只是外人羡慕的容貌,曾经给白鹜带来很多难言的哭楚,为了不受这张脸面的牵累,白鹜曾一心要毁了它。直到现在,别人印象中的白鹜脸上都有一道疤痕。
并且因为这道疤痕羞于示人,才带上了丑陋的面具。
这一世,白鹜不想浑浑噩噩的白活一场,白鹜也想做些有意义的事。如果郡王的身份,对白鹜来说是个限制,那白鹜就绕开他,需要时,甚至可以抛弃它。
白鹜不想活成一个酒肉郡王,只想活成一个真正的人。”
第161章 不堪回首
听着这种种往事,温小筠已然震惊的什么话都说不出。
白鹜却毫不在意般的淡然一笑,“当然把这些事情贸然展示给卿卿看,又把白鹜郡王的身份透露与鄞捕头知道,到底是白鹜孟浪了。只是通过这几日的观察,白鹜明白若是在你们二人面前隐藏身份,凭借你们的聪慧,定然会一点点发现白鹜的破绽。
若是到时因为不知晓白鹜的初衷,而产生什么猜忌误会,反倒会平生嫌隙。”
“不会不会,”温小筠急急摆着双手,“白鹜兄你不用说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以后绝对不会再问些叫白兄为难的话了。”
白鹜抬手呼噜了下温小筠的头发,“过去的事,白鹜从未放在心里。白鹜只是想要努力一些的活着,不和那些兄长们一样,活一辈子,都只是行尸走肉。”
听到这里,温小筠只觉得自己心都要软得融化了。
白鹜这绝对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大学霸!
长得美,身世好,还比别人更加努力。
人家都这样掏心窝子的对待自己了,自己绝对要对得起人家的信任!
她拍着胸脯,郑重说道:“白兄既然这么信得过我温小筠,小筠一定会帮着白兄保守秘密!”
说着温小筠又看了眼门口方向,略略有些心虚的补充,“至于那个鄞诺,他虽然嘴巴臭,为人刻薄,爱记仇,小气鬼,还总喜欢欺负人,但是人品方面还是很有保障的。讲起义气来更是没的说。
回头我给他好好讲讲这其中的隐情,他一定靠得住的。”
白鹜微笑着点点头,“鹜信得过卿。”
说着他伸手接过温小筠手中的粥碗,站起身就朝着房门走去,“筠卿好生休养,鹜不多打扰了。”
温小筠一只手撑着床沿,挪着身子就要下床,“睡了这么一觉,我早就没事啦,正好我也有事要出去,顺道送送白鹜兄。”
白鹜脚步一滞,恍然回眸,“筠卿还有何事?要这么急着去办?”
温小筠涩然一笑,“虽然是办案查案,但之前与那杜家小姐总算有过一面之缘,更受过她一饭之恩。
现在真凶伏法,案子了解,我也想去送送杜家小姐最后一程。”
看着温小筠强撑着笑容,努力不露出什么悲戚的表情来的样子,白鹜心中不觉一软。
他转过身来,望着温小筠的目光越发温柔,“白鹜也正有此意,虽然白鹜与那杜家小姐素未谋面,却是白鹜人生中接触的第一起人命案。如今案情已结,也算是见证公门还逝者一个公道。
怎么也想在今日去送送那杜家小姐。”
听到这句温小筠立时问道,“送送?难不成杜家小姐今日出殡?”
白鹜点点头,“杜家小姐年纪尚小,按说小三日就要下葬。只是因着查案不得已才跌宕推延些许。今日巳时就已葬入城东杜家祖坟。此时送葬队伍都该散了,白鹜正打算去祭奠下。”
温小筠一只手快速提好鞋,又捡起床头外套,忙不迭的说道:“多亏白兄打听的细致,不然小筠这趟不知要走多少弯路呢。”
白鹜将空碗随手放在旁边桌上,好脾气的上前帮着温小筠整理外套,“这大概便是咱们的默契缘分吧。”
温小筠望着白鹜,眼底都是感激佩服,略略后撤半步,诚意颔首,“以后还要在白兄手下当差,来日方长,赖蒙照拂。
白鹜连忙上前搀扶,笑言道:“今日起,与君携手,同袍同泽,同进退。”
“一言为定!”温小筠手攥成拳,笑着举在面前。
白鹜眉眼微弯,亦抬手成拳与筠相抵,“金玉不移。”
跟着白鹜骑马行到集市一家酒肆前,温小筠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那,那个白鹜兄,小筠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白鹜勒马回头,疑惑问道:“筠卿有话但讲无妨。”
温小筠抿了抿嘴巴,鼓足了勇气开口道:“那个我身上的钱都被鄞诺征用了。他说案子完了,就报销回来还给我。可是我又想着给杜家小姐买瓶酒,就想——”
还没等温小筠说完,白鹜便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筠卿勿忧,上次筠卿补充给鹜的药,白鹜还没来得感谢筠卿呢。”
说着白鹜便调转马头,朝向酒肆走了过去。
温小筠红着脸紧跟在后面,“白兄,你不是说咱们是朋友吗?之前的药本来都是收过重礼的,就是小筠送给你的。”
白鹜只是一个温和的眼神,就止住了温小筠接下来的客套话。
温小筠抿住了嘴巴。
只能在心里想,
无论如何一定要记下人家花了多少钱,等到从衙门拿回钱了,就把钱还给人家。
白鹜直接点了一瓶上好的女儿红,还有凉碟顶好的酒菜。又嘱咐了酒家拿来一个稳妥的食盒装好。
温小筠立刻下马,想要去接过来自己拿着。
没想到还没等她接手,另一人忽然出现,将食盒半途拦了去。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给酒家结账。
然后在温小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朝着白鹜行了个礼,便迅速消失在温小筠的视线中。
温小筠:···
搞错没有,刚才那个人不就是白鹜的侍卫秦奇吗?
原来秦奇一直在暗中护卫白鹜。
“筠卿?”马上的白鹜望着温小筠,轻声的问,“怎么了?”
看着对于自己的豪奢配置半点自觉没有的白鹜,温小筠不由得感慨的笑了笑,“开着布加迪威龙去当小文员,说的就是白兄你啦。”
白鹜眉梢微挑,“不?不什么?”
温小筠转身上马,灿然一笑,“没什么,是我家小时候的俏皮话,说白鹜兄你低调奢华有内涵。”
白鹜笑了笑,“承蒙夸奖。”
于是在暗中护卫的护送下,温小筠与白鹜再无半点迟滞,一路向城东走去。
终于来到了杜家祖坟,温小筠和白鹜在早就探好路的秦奇的带领下,一路走到杜莺儿的墓前。
在一众老旧的坟茔中,杜莺儿新砌的坟墓特别显眼。
温小筠走上前去,蹲在杜莺儿的墓碑前,一面从食盒中取出三只只酒杯,摆好两盘酒菜,一面自言自语的说着,“杜家小姐,承蒙您的一饭之恩,才叫小筠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正困难的时候,得以及时调整好心情和状态,去应对未知的挑战。
却不曾想,那一眼,既是你我的初识,更是永诀。小筠虽然已经尽力查案,只想着还您一个真相,惩罚那些残忍的恶人,对于您,心中却总是有着难言的惋惜。
还想着有机会的话,怎么也要和杜小姐你好好吃顿酒,交下您这一个朋友···”
说到后面,温小筠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
白鹜默默走上前,静静的拿起一杯酒,缓缓洒在杜莺儿墓前。
连洒了三杯后,又斟满另外两杯。一杯自持,另一杯递到温小筠面前,目光沉静,语声轻缓,“筠卿,好的法制,总会叫恶人胆寒,你我与鄞捕头,竭力勘破更多的凶案,洗清更多的冤案,便是对杜家小姐最好的告慰。”
温小筠顿了一下,忍着眼角的泪意,接过酒杯,哑声说道:“这一杯谢杜家小姐对小筠的一饭之恩,也敬咱们未来的刑狱推断之路。
我温小筠在此立时,定要尽心竭力,洗怨除暴!”
白鹜也举起酒杯,目光无比郑重,“与君携手,愿洗尽人间怨,求清宁公道开!”
温小筠与之重重碰杯,澄澈的酒液在阳光下撞出晶璨的光。
她仰头一饮而尽,翻手一亮杯底,一字一句地说道:“洗尽人间怨,清宁公道开!”
回去的路上,两人在郊外一前一后的骑马而行。
路两旁树木金黄的秋叶在午后阳光下簌簌飞动,偶有几片飘落,乘风飞旋,飘向更远处的黄色草地。
一切都很安静,就好像世间万物从来都是这般安静。
温小筠的目光随着落叶飘飞很远,心情却始终沉甸甸的,再也轻快不起来。
“对了,筠卿一会可还有别的事?”恍然回头,望着温小筠轻声的问。
“啊?”温小筠这才回过些神来,弯眸一笑,“没什么别的事。白兄呢?不回郡王府吗?”
白鹜回过身,“除了来祭奠杜家小姐,白鹜今天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温小筠双腿一夹马腹,快步追上白鹜,“什么事啊?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吗?能帮得上忙的话,小筠一定尽力。”
白鹜微微一笑,“原是没想要筠卿帮忙的,如今看来,正正好。筠卿且随我来。”
说着白鹜打马扬鞭,瞬间加快了速度,朝着前路飞驰而去。
看着白鹜翻飞的衣袖,温小筠睁了睁眼。
正正好用到她的事?
会是什么事?
这样想着,她也骤然加快了速度,急急跟了上去。
这一次,两人走的却不是瘟疫庄的方向,而是兖州府城另一处热闹的街市。
骑马跟在白鹜身后,温小筠好奇的左右观瞧。
比起东城那边高档正规的店铺,这个地界显然要杂乱热闹的多。
虽然还没入夜,几家青楼的门口已经出现了揽客的鸨母与龟公。
上面三层飘着粉色帘幕里,不时飘出阵阵丝竹乐声。
几家青楼并不相连,中间还隔着一些赌坊和首饰坊。
有人成群结队,呼朋唤友的往赌坊走,也有衣着华丽的恩客带着歌姬娼伶样子的艳装女子出入装潢气派的收拾行。
街道前方还有各种酒肆茶楼,有酒肆茶小二肩搭着白毛巾热情招呼着,也有坐在茶楼前拉着二胡的盲人乞讨者。
熙熙攘攘又热闹繁华的街景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温小筠的眼球。
她不觉加快了步伐,驱马来到白鹜近前,好奇的问道:“白兄,白兄,这个地界一看就是三不管的鱼龙混杂之地。你特意带我来这,是要作什么啊?”
白鹜侧眸神秘一笑,“到了地方,筠卿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翻身下了马,朝着前方一处昏暗小巷走去。
温小筠心中好奇更加浓重了。只折磨着她抓心挠肝,恨不能一会就知道。
只要有线索,大案小案的隐情她都能慢慢推断出来,可是面对白鹜,她却什么也猜不出来。
白鹜各方面都实在太神秘了,叫温小筠根本看不透。
心里暗中着着急的温小筠也翻身下了马,不想没走几步,一直在暗中跟随的秦奇再度现身,他恭敬的从二人手中接过缰绳,又抬手指向巷子口最深处一家店铺,沉声说道:“回白公子的话,属下已经探明,您要的东西,就在前面那家店铺。”
第162章 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白鹜点点头,带着温小筠就往巷子里走。
拐了两个弯,眼前情景瞬间大变。
那里有一间挂着暗黄色帘子的赌坊。
外面街道人虽然不多,里面却是人声涌动。
两人掀开门帘,缓步走进赌坊,却见面前是一间偌大的大厅。
大厅四围摆了很多赌桌。成半圆形环绕。
每个桌子前都围了不少人。
而圆弧小桌的中央,摆着一个大大的骰桌。
那里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温小筠好奇的垫脚观看,发现几乎所有人灼热的视线都集中在摇骰盅的美女身上。桌上的银子一堆堆分列两端,有人押大,有人押小。
只见那美女红纱衣襟半斜,故意露出一半白皙嫩滑的肩膀,不知有多少猥琐目光沿着她的香肩滑到那性感的锁骨,直直扎进那更深的饱满半圆上,只可惜一件刺绣抹胸将最馋人的私密处生生遮盖,直教人望眼欲穿,口水涎长三尺远。
温小筠不觉咽了下口水。
(⊙v⊙)嗯
没想到古代竟然也会有性感女荷官在线发牌!
看来古代的生活可远比后世想象的要丰富多彩呢。
不对不对~
温小筠用力的摇摇头,现在是馋古代性感女荷官身子的时候吗?
现在最急迫的事情不是要弄清楚白鹜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吗?
不过很快,温小筠的精神就又开起小差来了。
因为在她看来,古代版性感女荷官是最引人注意的。而在赌坊的人看来,长得比天仙还美的白鹜,才是最令人惊讶侧目的。
温小筠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下。
虽然她的存在很弱,但好歹也是这次穿书任务的女主角好不好。
就这样被白鹜布灵布灵闪闪亮的美貌遮盖住所有的光环,也实在太可怜,太没有尊严了好不嘞。
作为新生代最出名的当红美女漫画家,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看着周围不是长得凶巴巴就是猥琐吓人的各种禽兽男人,温小筠非常自觉的站前一步,挡在前面,尽力护住白鹜,不叫他被不怀好意的人觊觎。
白鹜一眼便看穿温小筠心中所想,虽然有几分感动,却还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温卿想保护自己的心是好的,可是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两人的身高差。
温卿身高170,白鹜最起码有183,她挡在前面的作用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哎?这位小美人儿~”一只毛乎乎的大手忽然从侧方伸出,朝着白鹜的衣袖直直抓来,“特意女扮男装混进咱们这销金窟来,可是专门找爷们儿来乐乐的?”
温小筠瞬间怒目相视。
只见近前一张赌桌前半倚着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
长长的下巴向前勾着,鼻子旁边还长着一颗黑黑的大痦子。
温小筠将白鹜护在身前,冷笑的望着那个痦子男,“这位兄台,言语如此轻佻,意欲何为啊?”
痦子男噗嗤一下笑出声,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白鹜,“这么轻佻,当然是想要轻薄轻薄你们这两位女扮男装的千金大小姐啊~”
旁边人听到痦子男的话,都不怀好意的笑出了声。
温小筠却丝毫不惧,昂首说道:“此地不仅鱼龙混杂,更是藏龙卧虎,贩夫走卒有之,一掷千金者有之。
谁也看不清谁背后的水有多深,若只是简单的以貌取人,怕是进得来这销金窟,出去就没那么顺利。
在外面混,要想活得安稳长久些,就不要贸贸然出手。”
说着温小筠一把打掉那男人伸来的手。
痦子男一愣,紧接着脸蹭地就红了,心里虽然后悔自己的确有些冒失,脸上却挂不住被别人这样盛气凌人的奚落。
“呦呵,你这个小屁孩怕是毛儿都没长全,口气倒是不小,”男人捏搓着自己的下巴,斜楞着眼上下打量着温小筠,目光陡然阴狠起来,“也不问问咱们爷们是谁?拿这种不咸不淡的扯淡话吓唬谁呢?当咱们爷们是吓大的?!”
说着他朝着左右招呼了一声,立时站出来七八个大汉,凶神恶煞的把温小筠围在了中间。
温小筠侧头,用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问道,“白兄,你带我来这边,对此地熟不熟?会不会有掌柜小二什么的替咱们来解围?”
白鹜微微皱眉,凑近温小筠耳畔,“我也是第一次来,第一面对这些人,唯一能用的上的就是角落里的秦奇,对面敢动手,秦奇的暗器就能叫他血溅当场。”
温小筠:···
是个狠人~
温小筠尴尬的笑了笑,用最低的音量回答:“能不杀人,咱们尽量不杀人哈。办正事才是最要紧的。”
第163章 孽缘情起
白鹜认真的点点头,“卿卿言之有理。实在不行,鹜就亲自动手,打晕七个八个,尚在能力范围之内。”
温小筠苦笑着呵呵两声,“那也先别走到那一步,我这也有个不成熟的小方法,应该可以应对。”
痦子男带着几个壮汉一点点将温小筠和白鹜围了起来,“小美人,下次说大话之前,也要先挑挑对象,咱们爷们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小美人不够听哥哥们的话呦~”
温小筠那边却是一点也不怕,“你当然不怕,我们自然更不怕。只是你也说这里是销金窟,进了赌坊自然就有赌坊的规矩,你要是想和我们兄弟杠上,咱们就牌场上说话!小爷我只用一两银子就能赢光你身上所有银子!”
作为一个资深漫画家,温小筠不仅研究过各式各样的魔术戏法,更学习过多米尼克超级记忆法。
再加上她的照相机记忆术,玩点小牌,推个牌九什么的根本不在划下。
更重要是她极佳的眼力,若是有人想要用隐藏手法出千耍诈,一定逃不过她的眼睛。
那人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捂着肚子嚣张的笑了起来,“爷们儿还以为你有多豪气,出手就是一两银子?”
周围人听了不觉哄堂大笑。
温小筠仰起头,淡然一笑,“我这一两银子,就是能攻破兄台全部家当。
第一盘,我若是赢了,兄台要付我双倍筹码,也就是二两银子。
第二盘,在下就用桌上所有银子,也就是三两银子做注,若是还是我赢,依然是翻倍得钱,也就是六两银子。
第三盘在下赌注就是六两银子加三两,若然还是在下赢,就得兄台十八两银子。
以此往复,直到第十盘。若然我们输了任何一盘,身上所有银子就全都给你。”
那痦子男听了不由得朝着左右嘿嘿一笑,“就这么一两银子,也想十盘连胜?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听到这里,温小筠心中胜算顿时多里几分。
古代人诗词歌赋大约都比她这个现代人强,唯独有一门功课,她有着绝对的自信。
那就是数学!
古代人一向重文轻理,算学只在极少一部分人群中流行。
对付这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人渣混混,温小筠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怎么?一两银子就把这位兄台吓着了?不敢跟我们兄弟比试了?”
“比就比!”痦子男狠狠一拍大腿,“还怕了你们不成?”说着他打量着白鹜的目光越发阴邪轻佻起来,“只是一旦叫咱们爷们儿赢了,可就要这位千金小姐陪着咱们爷们乐呵乐呵~”
温小筠皱起眉头,刚想再剜得那人两句,却被白鹜按住了肩膀。
他轻声的说,“不怕,万一筠卿输了,鹜再打晕他们也不迟。且还有秦奇垫底,筠卿莫怕。”
温小筠郑重的点点头,瞪着前面那些渣滓咬牙说道:“明白,撸起袖子,就是一个字——干!”
说完她扬起下巴,不屑的望着来人,“陪就陪,只要你们有命受着,咱们哥们又有什么豁不去出去的?!”
她气势十足的说着,眼角余光却瞥到角落里表情沉肃,严阵以待的秦奇。
心里底气更加足了两分。
很快,好事的围观群众就给他们腾出来一张桌子,摆上了温小筠要求的牌九。
在洗牌的过程中,温小筠仔细检查了那些牌,还好都是干净没有什么机关。
在这个过程中,温小筠还悄悄嘱咐了白鹜,叫他知会暗处的秦奇一起盯着牌桌,只要对方出千玩猫腻,一定要当场捉住他的现行。
赌场里的人最痛恨出老千,只要抓住了明面上的证据,即便是赌坊掌柜的出来,也轻易不会有二话。
实在不行,还有白鹜与秦奇的功夫做保障。
她温小筠就不信了,凭着她现代人的智慧和白鹜秦奇超强的武功,还整治不了这群人渣小瘪三了。
事情的发展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第一盘,轻松获胜。
痦子男玩笑似的撇过二两银子,“不就是二两银子吗,只当给你们两位小娘子买糖吃了!”
周围又是一阵大笑。
第二盘,又是温小筠得胜,这一次痦子男依旧十分豪气的撇过来六两银子,“这些银子就只当是给你们两个大姑娘陪酒的赏钱了。”
温小筠将九两银子放好之后,不急不忙的洗着牌笑吟吟的说道:“这位兄台,一局一给钱实在是麻烦的很,不如咱们就先把这十盘打完,但凡有一场输了,这些银子全给你,若是一连气儿赢了,到时候再给我们结账如何?”
第164章 她忍得了,他却忍不了
痦子男身后有人怂恿般的说道:“痦子哥,人家两个小娘子都这么豪气,你可不能输了阵仗呦。”
痦子男咬牙一笑,“放你娘的狗臭屁!咱们爷们什么时候认过怂?”说着他嘭地一拍桌案,十盘就是盘!老子就不信赢不了你了!”
温小筠唇角微勾,不在理会他,自顾自的打起牌来。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二层一处雅间中,有两个人正坐在茶桌上侧着头观察着一楼发生的一切。
“鼎爷,还是您的眼光毒,若是老郝一开始就下去解围,便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了。”
那名被称为鼎爷的男子勾唇一笑,抬手端起桌上白瓷杯盏,轻轻啜了一口热茶,“更精彩的,怕是还在后面。”
自称老郝的男子不由得眯细了眼睛,仔细的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很快,第三局赢了,第四局也赢了。
一直赢到第五局,痦子男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赌坊里所有的人都望着温小筠噼啪噼啪打牌的动作直了眼睛。
能赢一盘并不出奇,能连赢三盘就很不简单了。
而且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温小筠双手每一下动作,所有的动作都光名磊落,坦坦荡荡,没有半分出千的可能。
直到第五局,人们都已经再笑不出来,也议论不出来了。
温小筠不仅出牌利落,在一盘棋局中后部分,她能根据现有的牌,不断预言着痦子男手中要出的牌是什么花色点数。
一张张棋牌,一句句锥心预言,已经叫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听得心惊肉跳。
兴头一起来,人们连喝水上厕所的功夫都给忘了。
屏息凝气的看着温小筠一张张打牌,算牌,生怕错过每一个精彩的瞬间。
一直到了第十局,痦子男已是满头大汗,打牌的手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好了!”温小筠潇洒的亮出最后一副牌,倏地站起身,笑望着痦子男得意说道,“第十盘,也赢了!”
人们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更有好事者打着口哨起着哄,“刘痦子,愿赌服输,赶紧给钱吧!”
痦子男面如死灰,哗啦一声推倒面前所有的牌,“输就输,说吧,俺爷们一共输了你多少银子!”
温小筠抬手点着手指,语调轻快的计算着:“第一局,本金一两,赢钱二两;
第二局本金三两,赢钱六两。
第三局本金九两,赢钱十八两。
第四局本金二十七两,赢钱五十四两。
第五局本金八十一两,赢钱一百六十二两。
第六局本金二百四十三两,赢钱四百八十六两。”
“俺滴个老天爷!”人群中立时发出一声惊呼,“那就是一共七百多两了,七百多两可以盘下好几间铺子了!”
痦子男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到桌子底下。
他家所有现银都抓吧起来,也没有七百两啊!
然而温小筠的声音还在继续:
“第七局,本金七百二十九两,赢钱一千四百五十八两。
第八局,本金两千一百八十两,赢钱四千三百七十四两。
第九局,本金六千五百六十一两,赢钱一万三千一百二二两。
第十局,本金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两,赢钱三万九千三百六十六两。
至此一共是五万玖仟零肆拾玖两!”
温小筠说着,单手向前一摊,“给钱吧!”
别说痦子男要瘫倒在地,整个屋子里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再站得住。
那可是将近六万两的银子!
六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兖州府首富宁家两个绸缎庄,三个当铺,若干土地良田,全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两左右的银子!
而这个小白脸儿竟然只用一两银子翻手之间就赢得了六万两的银子?!
这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算的?
痦子男的脸色由紫变青,又由青变黑,后槽牙咬得咯吱吱直响。
忽的他猛地挺直了身子,指着温小筠的鼻尖厉声大喊,“你这个龟子儿,出老千!咱们爷们跟你拼了!”
白鹜眸光一寒,一手拦过温小筠,抬手就奔着痦子男咽喉而去!
位置迅速飞移间,温小筠一眼瞥到白鹜的动作,知道那痦子男肯定要被白鹜痛揍一顿,心里正在解气间,却见一个人影突然闪现,一把薅住那痦子男的脖领,向前狠狠一按,就把他的脸拍进了桌面之中!
白鹜眉头一皱,倏然收手,回身将温小筠揽进怀里,护着她站在了原地。
温小筠却惊讶的睁大的眼睛,“鄞诺?”
没错,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兖州府衙捕快,鄞诺。
只见他把痦子男狠狠按在桌面上,反折着他的手臂冷笑着说道:“好你个刘痦子,在这销金窟都敢闹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刘痦子疼得眼泪就崩出来了,脸贴着桌面忙不迭的求饶,“哎呦呦,鄞头,您老人家千万别生气,哎呦哟,俺滴个老腰呦,可经不住您这么大力气~”
鄞诺没好气的抬手扇了他一个巴掌,“刚才我看和郝掌柜看得清清楚楚,人家小姑娘根本就没出千,是你技不如人,还敢犯刺儿找茬?”
温小筠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鄞诺你妹妹的!
你才是小姑娘,你倒推回去投胎十八回,你都是小姑娘!
刘痦子忙不迭的求饶,“不敢了,不敢了,鄞头您大人有大量,就先饶了咱们这一回吧。”
这时赌坊掌柜才忙不迭挤到前面,堆着笑的打着圆场,“鄞头,您别生气,这个刘痦子也是咱们的常客,想来是晌午多喝了几口酒,才拎不清楚事儿的得罪了贵宾。您看在我老郝的面子上,就先饶了他这一回吧。”
温小筠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鄞诺与赌坊掌柜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
只是鄞诺此时不应该在外县搜找人贩子团伙的消息吗?怎么会还在兖州府,而且还是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
却见鄞诺抬起头来,望着温小筠,似笑非笑的说道,“鄞某这才看清,原来尊驾是位男子,方才失礼,还请兄台多多包涵。”
温小筠:···
时空穿越者可不可以杀人?
如果可能,她真的是很想直接干掉鄞诺那个欠揍的货,一了百了。
白鹜转过脸来,望着鄞诺微微一笑,“这位兄台不必拘礼,如果有事,直接说就可。”
鄞诺嘴角笑容却在瞬间僵了僵。
他这才注意到,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白鹜那厮竟然把温小筠抱在了怀里。
他们可是两个大男人,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的做出如此不雅之举,他们不害臊吗?
鄞诺冷哼了声,扳着刘痦子的手,力道寸寸加狠,“这位兄台,刘痦子已被鄞某制服,您可否放开您家的小兄弟了?两个男人这般搂搂抱抱怕是不雅吧?”
白鹜这才放开了温小筠,“难不成鄞兄想说的就只有这个?”
鄞诺的视线直接跳过白鹜,落在温小筠身上,“这位小兄弟,赏个面子,让我鄞诺在此做和事老,你们也别叫刘痦子给六万两的,就是卖了他们全家,敲骨吸髓,也出不来这么银子。
不如就叫鄞诺取个中,叫他拿出二百两来,还了这赌债吧。”
被按在桌面上的刘痦子立时哭出了声,“二百两,二百两咱们爷们也拿不出来啊~”
温小筠眨了眨眼,为难又犹豫的说道:“赌债也是万万推不得的,再者说,六万两,二百两,您这个居中调停,也调的太偏心了吧?”
鄞诺手上更加用力,厉声呵斥着刘痦子,“你哭什么哭?谁人不知道你怀里藏着银票,不多不少就是二百两。还不赶紧拿出来?!”
第165章 无可救药的沉沦
一听到鄞诺的话,刘痦子立马挣扎着捂住了自己的兜,泪眼汪汪的苦苦哀求道:“鄞头~咱滴鄞爷爷哎~瞧您这个话儿是怎么说的?咱们爷们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
人群中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客没安好心的起哄道:“刘痦子,你就别装了,你家夫人不是刚支出一笔二百两来叫你去看宅子盘铺面吗?要没有这笔钱扎得慌,你今天也不会进这销金窟不是?”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立时泛起一片口哨声,有人笑着叫喊,“赌债也是债,最欠不得,要是人家债主咬死了让你还五万多两,岂不是要呕死你个刘痦子吗?今天这是有鄞头儿在,才帮着你说话打圆场,你可别不知足。”
“就是就是!再说今天也是你刘痦子非得招惹人家两位小公子。咱们可都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可别跟个老娘们儿似的说话不算数啊~”
人群中一阵接着一阵的哄笑,只给刘痦子都给听哭了。
“你们这群没德性的玩意儿~不带你们这样坑老子的~”
鄞诺的脸蹭地沉了下来,拽着刘痦子的胳膊朝后面狠狠一抡,就把刘痦子直接摔在了地上,“帮着你说话,你还不识好歹起来了。这销金窟的赌债,有谁能抵赖?今儿是我鄞某人好心,出来帮你说话。既然这二百两银子,你不舍得,那就去还人家五万两吧。”
说着鄞诺一拂衣袖,转身就要走。
地上的刘痦子急忙扑上前,猛地抱住鄞诺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道:“鄞头儿别生气,咱们爷们给,这就给还不行吗?您老千万别不管咱们啊~”
说着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颤颤巍巍的举了起来。
鄞诺勾唇一笑,“算你还识相。”
他接过银票,没有任何犹豫停顿的就装进自己怀里。
旁边刚要笑着收钱的温小筠不觉僵在了原地。
她的脸随着鄞诺手上动作瞬间皱了一个愤怒小鸟表情包。
这货怎能如此不要脸?
就在她骂人的话即将脱口而出时,一旁的郝掌柜及时递上一句客套话,“看两位贵客的样子,该是初次进咱们销金窟,郝某人怠慢了,如不嫌弃,请移步二楼,先吃点茶点,二位若有什么想要玩儿的,郝某人亲自作陪。”
温小筠眉梢微动,销金窟掌柜这并不是多么优待她们。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亲自看住温小筠,不叫她在赌场大杀四方。
把客人们全都赢遍了,不利于他们招揽生意,若是把赌场的局全都赢遍了,更是直接割他们的肉了。
不过所幸她来赌场也根本不是为了赌博,回头看了看白鹜,见他也正望着自己微微点头,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吧,郝掌柜,劳烦您在前带下路吧。”
郝掌柜抬手一指前面楼梯,“二位贵客这边请。”
温小筠点点头,便于白鹜联袂而行,只留下鄞诺站在原地,孤独的一个人感受着深秋冷风吹。
本来就看着温小筠和白鹜忽然来的默契劲特别不顺眼的鄞诺,这下又享受了一遍被人全然无视的冷贵宾待遇,后槽牙立时锉得咯吱吱作响。
郝掌柜走了几步,忽然看到他的鼎爷脸黑得简直比墨斗鱼喷出来的墨还黑。
立时回头补充了一句,“鼎爷,您还愣着干什么呀,一块上来喝茶吃点心。”
鄞诺翻了翻白眼,环抱双臂,冷哼了一声跟了过去。
走上二楼,又跟着郝掌柜环着走廊经过几间屋子,温小筠跟着白鹜最后走进把角一间挂着水晶珠帘的房间。
这里与外面赌场的装饰很不一样,墙面挂着名家字画,窗户两旁帷幔飘飘,角落里还燃着沉香。
真是无一处不清雅,无一处不清幽。
中间一张棋桌,摆着一副残局。
靠着走廊窗子前还有一张椭圆形茶桌。
上面摆着一支白瓷茶壶,旁边零落着摆放着几只杯子,还有吃了一半的茶点。
温小筠立时想到之前鄞诺与郝掌柜躲在角落里观看自己与白鹜的事。
看来这处就是他们方才待的地方了。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鄞诺走到她近前,从怀中掏出那张银票,晃在温小筠眼前,笑着说道,“刚才要是没有我,你们不仅拿不到这二百两银子,怕是还要跟人家大打一场。
别以为你们功夫高,就能在无赖那里讨到什么便宜。怕是最后不仅会坏了事儿,更会平白无故惹一身骚。就因着这个,你难道不应该好好谢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