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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臊眉耷目     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txt下载     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交锋

    吕布真的是冲不进去了。

    若是他没有分兵一半给魏续进谷中协助胡轸,他此刻汇集其麾下的全部兵马,说不定额可以冲颇谷口的敌阵,给胡轸制造一条生路。

    但魏续领了一半的并州军进去,这就让吕布感觉人手严重不足。

    打仗不是光看统军者的实力和统率力的,还要看兵卒的数量和质量。

    特别是当对手很厉害时,兵卒的数量便显得越加重要。

    文聘,黄盖,黄忠等人各司其职,稳守军阵。

    吕布本打算利用并州骑兵的机动力,分兵绕行偷袭扰乱其后方,继而破之……

    但没有想到的是,孙坚居然率兵出现了,他亲自率兵坐镇敌军后方,不给他们可乘之机。

    在孙坚出现的一刹那,吕布就知道他今日绝对是攻不进去了。

    拖延无益,他决定撤退。

    ……

    另外一边,谷口处有着程普,蒯越,蔡勋,张允,朱治,孙贲,祖茂等曲部。

    按道理来说,这些曲部的弓弩配置和射杀力虽强,但还没强到不可战胜,以胡轸手下西凉军的勇猛和魏续那三部并州骑兵的冲击力,在正常的情况下是完全可以破阵的。

    但难就难在这个长而狭窄的谷道地形让西凉骑兵难以施展地毯式的冲锋,且没有迂回转圜的余地,只能是直来直往的呈东西向的来回拉扯。

    以骑兵部为倚重的部队,一旦在地形上受到了限制,战力的减弱程度会完全超出想象。

    谷道内死的人越多,谷道中这些兵马的移动力就越差,如此一来,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若是换成孙坚这样的名将在内,他就会孤注一掷,不管谷口的军队,而是集中全力,不惜一切代价的攻克谷内深处的益州军营,然后再以其营盘为基础,吸引谷外的军队进来与己方决战。

    当然这样做的风险性也极高——在不能迅速攻克益州军的情况下,容易受到后方军队的全力夹击,战线若是一朝崩溃,就再难以挽回。

    在这种关键时刻,就是考验主将心性的沉稳和决断力的时候。

    胡轸在这方面就不太擅长。

    身为西凉军的大都护,胡轸的作战能力是绝对有的,但在心里建设方面还是略有些欠缺。

    这也可能跟他这辈子打败仗少有关系。

    当胡轸感觉谷口外的箭射减弱时,他就指挥兵马向谷口冲,但是当谷口的箭射频率增幅,而益州军的攻势略显疲软的时候,他就会指挥兵马反向进攻。

    这样的战法,若是能在两面中的一面抓住一个时间点,进行一点式突破,那指挥这支兵马的将领,便可以被称之为有‘审时度势’之能。

    但若是在反复的拉锯战中,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突破点,那就得换另外一个词来形容他了。

    疲于奔命。

    谷内的形势,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到谷外援救他们的兵将。

    谷内的人表现的越是勇猛,越是强劲,则谷外增守的兵将就会增多。

    反之,则就会有负责谷口的兵将开始对外抽调去别处战场。

    孙坚没有去谷口镇守,反倒是来与吕布作战,这对吕布来说就是一个信号。

    谷内的形势相当不乐观。

    从看到了孙坚的纛旗出现在对方军阵的后方开始,吕布就知道这场仗基本不用打了。

    敌军最为善战知兵的主将都转移到自己这方防守,这个中代表的涵义是什么,吕布最为知晓。

    “传令三军,全军走西路而撤,先往梁县暂驻,再行撤离。”吕布对身后的传令士卒果断的下达了军令。

    随同吕布一起征战的侯成,闻言不由大惊。

    侯成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他自然也能够看得出眼下的局势对己方极其不利,撤退确实是上策。

    可胡轸与并州军一系没什么关系,死了就死了,无需理会。但问题是,谷中现在还有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吕布的妻兄魏续。

    毕竟他跟吕布沾着亲呢!

    “君侯,魏将军尚在谷中未出,咱们现在若是撤了?当至魏将军于何地?”侯成急忙问道。

    吕布面无表情,对侯成喝道:“休得多言,随我冲阵便是!”

    “诺!”

    侯成见状,不再言语了,随即与吕布率兵奔东而走。

    在侯成的概念里,自己询问吕布的问题,如果吕布没有一次性的给予正面答案,那就基本上可以定性了,不需要问第二次。

    吕布已经果断的放弃了魏续。

    其实说来也是,吕布当初能够果断的杀死丁原而转投董卓,就说明这个人办事相当果决,办事丝毫不拖泥带水。

    在战场上放弃一两个小舅子给敌方喂喂刀,对吕布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呜~呜~呜~!”

    吕布身后,并州骑兵拿出了号角,对着当空猛吹,号召各部火速集结,撤往西向的梁县。

    吕布一路召集兵马,一边奔着梁县狂奔。

    但战场之声,能够审时度势的人,并不只有吕布一个。

    吕布能够根据眼下的情况,判断出己方没有必要在此久留而应该撤退

    ——那别人也能。

    黄忠亲率一支长矛兵和弓兵,挡在了吕布撤往梁县的道路上。

    按照黄忠的估计,离此处最易歇脚,整备阵势后可以出逃的地方,就是梁县无疑。

    毕竟只有五六里地而已。

    吕布若要北归,必先要在梁县驻扎。

    因此黄忠便提前做出预判,率兵守护在此。

    看着黄忠稳如老狗的挡在自己面前,吕布震怒了。

    他清楚的记得这名荆州军的将官。

    上一次暗箭偷袭自己的,就是此人。

    吕布毫不犹豫,率军向着黄忠冲去……

    这奔袭的路上,黄忠指挥弓弩手对吕布一阵箭雨狂射,致使其军损失不少。

    但并州军毕竟是强军,做出了一部分牺牲之后,最终还是顺利的撞入了黄忠的军阵。

    如此,便是长矛兵队与并州军的较量了。

    并州的骑兵主要是以冲突过黄忠的拦阵为主,所以他们不会在原地过多停留。

    而且骑兵的战术,多以机动性的冲锋为主,他们不会在冲阵之后,还在原地停下,在马上跟你实打实的对砍交战。

    他们主要靠的是奔袭时的撞击,和奔袭时的带有加速地的兵刃砍杀与刺杀。

    两方军队的正面交手,是在并州军冲突过黄忠拦阵的那一会。

    但就是这一会的时间,两军对彼此所造成的杀伤实在过于惨烈。

    并州军战马的奔驰速度极快,比他们正面撞击或是冲击砍到的士卒,要么是周身多处骨折,倒飞出去当场毙命……

    要么就是被带有加速度的兵刃砍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而同样,因为速度过快,而被长矛兵扎中的那些并州战马和士卒,模样也是惨不忍睹。

    战马的身体和士卒的身体被扎传,整体身体被长矛穿头,发出恐怖的骨裂声响。

    而吕布和黄忠,也在纵马前冲的过程中,彼此交手了一招。

    这一招差点没让两人都毙命。

    吕布的长矛和黄忠的长柄刀在碰撞之后,齐齐断裂,他们两人因为巨大的撞击力而各自摇晃,险些都掉落下马。

    而在那一个瞬间,他们也都抓住了时机。

    吕布用长矛断柄给了黄忠的肩胛骨狠狠一击。

    而黄忠长柄刀的断柄,也是重重的捅在了吕布的腰间。

    这一招交手过后,两马交错,便各自向着各自的方向跑去。

第一百二十章 大胜

    并州军集结兵马匆匆撤退了。

    但是在撤退时的冲阵中,黄忠和吕布彼此在战场相遇,互相给了对方重重一击,结果就是两人都受了伤。

    吕布一棒子打在了黄忠的肩胛骨上,把黄忠打的眼冒金星,整个后背生疼,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吕布力大如虎,这一断矛打下去,即使是铁打的身子,其骨肉必然也会有损伤。

    换成是身体不够健硕的人,或是没有甲胄护身,只怕整块骨头都得让吕布打裂了。

    黄忠身形晃动,向着前方打马而走。

    他脑门冒汗,身体不停的发抖,若不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只怕立时就会栽下马来。

    正常人在战场上相遇对战,哪有可能一打就是打上一两百个回合,有来有往,还一丁点伤不受的?

    那只有在传说中的武侠里见到过……

    战场上,不论是将领还是军卒,彼此若是发生战斗,肯定都是招招对着对方的要害上打,用最快的速度去将对方致于死地,绝对不会迁延太久。

    人的反应能力和精力是有限的,两个手持致命武器的人都要致对方于死地,怎么可能会打上好几十上百个回合,招招奔着对方的要害走,却又能用兵器把对方的招式全部化解挡住?

    那是牲口不是人。

    少时,待并州军撤走之后,黄忠身形微晃,险些没栽倒在马下。

    侍卫急忙上前扶住了黄忠,将他从马上扶了下来。

    “司马,您受伤了?”

    黄忠面色苍白,对着那些侍卫摆了摆手,道:“还好,不碍事,死不了。”

    说罢,便见黄忠扭头看向吕布奔走的方向,长叹口气,道:“九原吕布,实有猛士之姿。”

    ……

    黄忠赞叹吕布,殊不知吕布现在也不好受,他被黄忠一柄打在腰部,只感觉肾水仿佛都被打漏了一样,整个身体都剧痛无比,在马上颠簸,更是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哇!”

    在脱离了孙刘联军的攻击范围后,吕布终于忍耐不住,一口酸水从口中喷出,方才缓解了其五脏中的难受之感。

    侯成策马奔驰到吕布身边,关切道:“君侯……无恙否?”

    ‘咳、咳!’

    吕布一边吐出口中的残余的胃汁,一边摆了摆手,长舒口气,咬牙切齿道:“那贼将屡次与吾为敌,今番居然让我当众丢了这般大的丑,此仇不报,我吕布枉为三军主将!”

    ……

    并州军撤退了。

    并州军走后,谷内的凉州军结局便可想而知。

    此刻的谷道内,到处都堆积着凉州士卒的尸体,到处都是鲜血。

    而西凉骑兵在胡轸慌乱的指挥下疲于奔命,早已是强弩之末。

    而刘琦乘坐着战车,亦是已经来到了谷道的外面。

    他下令诸军立盾执弓,一点一点的向着内部推进。

    随着诸军向着谷中推进,弓弩手在盾兵的护持下,不断的向着剩余的西凉军进行速射。

    尸体依旧是在不停的增多,敌军惨烈的喊叫声依旧响彻在谷内,狠狠抨击着众人的耳膜。

    而对向的益州军,也开始在贾龙和严颜的率领下,向着西凉军的另一面不断的进攻。

    面对前后的夹击,剩余的西凉军终于坚持不住了。

    在绝望之下,剩余不多数的西凉军和并州军开始向孙刘联军请降。

    此时的孙坚在谷外与吕布交手,不能受降,而负责监督谷内联军的最高军事长官无疑于就是刘琦。

    刘琦坐在战场上,将宝剑竖立于面前,双手合十搭在剑柄上,微磕双眸,听着车下的军卒向他汇报着情况。

    “凉州军的胡轸请降?”刘琦坐在战车上,听着下方的军卒的话,嘴角不由挑起了一丝冷笑。

    文聘骑马侍立于刘琦的车旁,闻言不由冷哼道:“那胡轸好歹也是董卓亲命的大都护,又是凉州豪族,如何这般没有骨气,端的可笑!”

    但刘琦对此却并不意外。

    他要是没记错,史书上记载的,初平三年董卓被王允弄死之后,久随董卓的凉州豪族胡轸和杨定,就倒向了王允一面,作为王允的使者去质问李傕和郭汜是否有叛乱之心,但胡轸随后又跟李傕和郭汜一同反了。

    当然,这当中或许也有胡轸战败后,被董卓贬斥,后又不得王允待见的一些客观原因存在,但一个在一年之内,调换了三家阵营的人,就算是客观原因再多,其人品也绝不可能信赖。

    就算他是凉州豪强,凉州大将又能如何?

    朝秦暮楚,要你何用。

    “告诉他,让其麾下军部尽皆放下武器,刘某准降。”

    “诺!”

    那军卒走后,刘琦看向蔡勋,对他道:“安排人去告知孙破虏,就说大事已定,胡轸请降,刘琦许之,待收缴西凉兵军械后,再交付给文台公处置。”

    “诺!”

    ……

    得到了刘琦的回复之后,胡轸为保全性命,便率领麾下的军卒扔下武器,下马受降。

    刘琦没有为难他,只是命人看管西凉军,另外派人在战场上收缴军械,军甲,活着的马匹和辎重。

    然后他亲自前往谷道尽头的大寨,去见贾龙和刘瑁。

    他先是让吴懿和张任前往内寨,去见贾龙和刘瑁。

    吴懿入了内寨不久,派张任回报,说是贾龙请刘琦入寨。

    刘琦带领着文聘,李典,张允等人进入大寨内。

    在帅帐前,就见贾龙带领着严颜,赵韪等军校,前来见刘琦。

    贾龙满面灰尘,一脸沧桑,甲胄上都是鲜血,但看样子应该是敌军的。

    贾龙对刘琦露出了笑容,上前一把握住了刘琦的手,感慨道:“多谢刘公子前来相助,今日若非公子驱兵至此,恐我蜀郡将士,皆亡于此地……唉,回想当日,却是贾某对不住公子,对不住盟军了!”

    刘琦微笑道:“贾公不必如此,你我同为宗亲盟军中人,彼此相援,乃是本分中事,何须这般客套?刘琦偶然恶疾,身体羸弱,耽搁了救援时辰,已是倍感惭愧……”

    贾龙闻言苦笑。

    刘琦这话,当着两军将士的面说出来,着实是让他惭愧至极,他恨不能抽一个嘴巴在自己脸上。

    “贾公,此寨不宜驻军,还请贾公移兵,随我同返阳人,咱们联合孙破虏,共同置书,问罪于董卓!上书朝廷,告他强攻王师之罪!”

    贾龙点点头,道:“甚好,甚好!”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突听后方,一人高声怒吼:“贾龙匹夫,安敢害公子性命!大逆不道,某与汝不死不休!”

    贾龙闻言一惊,急忙转头。

    却见是东州士将校雷遇,手持环首刀,怒吼着向着贾龙直冲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贾龙的证据(第三更,求订阅支持)

    雷遇手执环首刀,冲着贾龙冲来!

    他双眸血红,愤怒的喘着粗气,嘴中发出吱嘎吱嘎的恐怖声响。

    若是没亲眼见过,那谁也不会想到,人在盛怒之下,居然可以这般的恐怖骇人。

    “公子小心!”文聘大步上前,拦在了刘琦面前。

    他强壮的身躯将刘琦整个人都挡的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有丝毫伤害刘琦的机会。

    “咳、咳!”

    刘琦一边低声咳嗽,一边轻轻的拽了拽文聘,说道:“仲业,给我闪个小空,一点小空就行,我瞅瞅热闹。”

    ……

    雷遇怒吼着冲向了贾龙,但贾龙身边的侍卫林立,一个个手持利刃,雷遇又如何能近的了贾龙之身?

    益州军的侍卫从左右两面扑上去,用人海战术控制住了雷遇,他们架住雷遇,抱住其四肢,合力夺下其手中的兵刃,将他强行扭往贾龙面前。

    迎着在场之人惊疑不定的目光,贾龙的脸上露出了慌乱之色。

    众目睽睽之下,雷遇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居然敢对他这般无礼!

    他本想稍后妥善料理此事,哪曾想被雷遇当众喊了出来。

    如此可是会引起哗变的。

    “匹夫!奸贼!”雷遇的叫声将贾龙的思绪拉回现实。

    贾龙急忙对着旁边的人呼道:“快!将他压下去监禁!”

    贾龙想藏,他想乘着事情还没闹大的时候,将事情掩藏住。

    但很显然藏不过去。

    却听雷遇高声怒吼道:“贾龙,你为了夺权,为了谋反!为了跟刘益州争夺益州之地,居然擅杀了三公子!以下犯上……你这背主之贼,叛逆之辈,你安敢如此?你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一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了营地。

    在场的所有的荆州军,益州军,还有两军的各级将校,听了雷遇的喊话,心中都泛起了惊涛骇浪。

    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贾龙。

    那些目光中充满了惊疑、惊诧、蔑视、愤怒、不解等诸多情绪。

    贾龙气的面色通红,浑身哆嗦。

    他恼羞成怒的一挥手,喝斥道:“把他带下去!”

    左右两旁的士卒们连拉带拽,将雷遇拉了下去。

    雷遇在被带走的时候,还不停的高声怒骂,什么‘奸贼’‘匹夫’‘背主之贼’什么的词不停的转轴骂,一刻也没有停歇。

    贾龙的脸此刻又红又涨,刘琦估计若是拿针扎一下,便会立时便会爆炸。

    贾龙急忙转头,吩咐赵韪道:“速速派人,去看住那些东州士的司马和军侯,安排他们各自归帐,没有某的军令,不许他们任何一个人随意走动。”

    赵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乃是巴地豪强,和贾龙是同一阵营的,贾龙又吩咐,他自当遵从。

    刘琦从文聘的身后闪了出来,低声对他道:“贾公?”

    贾龙深吸口气,转头冲着严颜使了个眼色,道:“严司马,替我安抚诸军,我有点事想跟刘公子说。”

    严颜没回答,只是‘嗯’了一声。

    严颜此刻的表情有些复杂,全都落在了刘琦的眼中。

    便见贾龙冲着刘琦道:“刘公子,可否内营说话?”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语调间隐隐竟有几分恳求。

    刘琦面沉似水,随着贾龙一同走进了内营的帅帐。

    文聘想跟刘琦一同进去,但刘琦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在外面等我就是。”

    “唯。”

    文聘也不强求,只是抱着双臂,大马金刀的站在帅帐外,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

    帅帐之内,眼下只有贾龙和刘琦两个人在。

    刘琦入帐之后,发现帐内的正中,有一大滩已经凝固的血迹。

    死人了……

    看那血液的凝固程度,想来死的应该还不是太久……

    难道说?

    刘琦惊讶的看向贾龙:“贾公,贵军那位雷将军,适才所喊之言莫非是真的?”

    贾龙深吸口气,坦然道:“不错,三公子在大战之际,意图谋害于我,因而被我所斩!”

    “什么?!”饶是刘琦,听了这消息,也不由惊骇。

    贾龙深吸口气,随即将事情从头到尾,大致给刘琦叙述了一遍。

    刘琦一边听,他的眉头一边深深皱起。

    他上下打量着贾龙,心中开始飞快的盘算起来。

    贾龙反叛刘焉,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和历史上的进程方式不一样罢了。

    只是刘琦没想到的是,贾龙反叛刘焉的开局,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杀死刘焉的儿子?

    在刘琦看来,这真是一步昏棋。

    “贾公,你可知你此举行如叛逆,刘公子乃是代表刘益州出兵护君之人!你杀他,便是背叛朝廷!你觉得我身为护君盟中人,又是宗亲身份,对此事当如何处之?”刘琦的话语很是严厉。

    贾龙似乎早料到刘琦会这么说,赶忙道:“公子稍安勿躁,龙杀刘瑁,绝非为了一己私利,实乃是为大汉社稷着想,也是为天子着想!”

    “好一个大汉社稷啊。”刘琦略带嘲讽的看着他:“现在的人,干什么事,都说是为了汉室江山社稷,如今杀到我们刘氏宗族,也都成了为天子着想了!好,我倒要听听贾公有何高见?”

    贾龙走到帐篷门口,对外喊道:“来人,将东西取来!”

    少时,便见两名蜀中士卒将一个木箱子抬到了刘琦的面前。

    贾龙道:“刘公子,这里面的东西,是我从蜀中带来司隶的,即使是昨夜受到西凉军进攻,我也未曾让人丢弃与梁县,反倒是让人拼死保护,刘公子可知这其中乃是何物?”

    刘琦哼了哼,没吭声。

    欲擒故纵,先抑后扬,故弄玄虚……无所谓是卖关子而已。

    我就是不接你这话头。

    这种时候,刘琦若是吭声,表现出浓重的兴趣,那就让贾龙掌握主动权了,一会就得被他牵着鼻子走。

    别小看这场谈话,在刘琦心中,这是荆州刘氏与益州本土豪族的一场围绕刘焉的政治性谈话。

    每一步都是有玄机的。

    贾龙见刘琦根本不应自己的话,不由有些尴尬。

    他只能是自顾自地道:“这箱中之物,乃是益州诸郡官吏与本土宗族,列举的刘焉谋反罪证!公子可知,刘焉在蜀中……暗藏祸心,有称帝之志!”

    说罢,便见贾龙将箱中的简牍一卷一卷的拿出来,给刘琦看。

    “当初刘焉入蜀,乃是因为侍中董扶对其言益州有天子之气,此乃扶后人的言辞举证,刘焉入蜀之时,便已有了不臣之心……”

    “这是刘焉在蜀中唆使西蛮叛乱,在地方制造混乱,意图谋私,养寇自重的举报,里面包含了犍为郡守连带十二县君举报他的陈词……他暗地激南夷叛乱,是意图做大!”

    “这是举刘焉在绵竹制造乘舆车辆的奏疏,其中列举了刘焉制造乘舆的所用的材料,设计之人,制作工匠,还有壮丁是从哪里聘来的,制作的工坊和乘舆所在也有详述!不容他抵赖!”

    “这是刘焉暗中遣五斗米教和天师教,在蜀中以谶纬蛊惑人心,言其有天命在身,意图令蜀民人心疏远朝廷!桩桩件件皆有据可查!”

    “……”

    看着那一大箱子的简牍,刘琦恍惚想起了当初,自己凭借一箱子罪证杀死了五十五家宗贼首领之事……

    真是恍如隔世。

    刘琦冷笑道:“贾公真是心思缜密,出师护君,竟然还随身携带着刘焉的罪状,真是用心良苦了。”

    这话里话外,多少有些讥讽之意。

    不过话说回来,益州豪族之首果然不是泛泛之辈,真是心机深沉。

    算计主公能算计到这个地步,贾龙是真上心了。

    不管这些证据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他能将刘焉谋反的罪状收集的有理有据,而且还这么多,让人根本反驳不得,说明他背后的支持者甚多。

    贾龙继续道:“我贾氏祖居益州,世代为汉吏,如何能随刘焉背反?此番上雒,除了护君之外,便是想将这些罪证上呈给朝廷,请朝廷予以公断,夺了刘焉的牧守之位,让他离开益州,还西南一方太平。”

    贾龙说的好听,但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刘焉在蜀中打压本土豪强过甚,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点。

    蜀中豪强这是被刘焉给逼到了墙角了,因而奋起联合,大家集体想让刘焉下课。

    同时,贾龙也想让朝廷敕封他讨逆的军职,以便日后回到蜀中,名正言顺的与刘焉进行对抗。

    这年头,干什么事名义都很重要!

    贾龙不能用武猛从事的名头去反叛州牧,这是以下犯上,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历史上的贾龙,在益州反叛最终失败,有一点也是因为他师出无名,得不到足够的支持。

    刘琦拿起那箱子中的一卷简牍,翻看了片刻,突然随手‘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我明白了,贾公给我看这些,是想让我知道,阁下乃是忠臣,而刘益州不过是一叛逆之贼,贾公想让我不要插手益州之事是么?放心,刘某一开始便没打算参与其中,贾公多虑了。”

    不曾想,贾龙却急忙道:“非也,恰恰相反,龙反倒是希望公子能够参与到这除贼大事中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谋定而后动

    刘琦适才的话,只是以退为进。

    在贾龙找他入帅帐的那一刻,他就大概能猜出来,贾龙是想与他联合起来对付刘焉了。

    而在与贾龙探讨关于刘焉反叛细节的期间,刘琦也在细细的思量这事……

    看看地上那些益州各地官绅豪强举报刘焉的简牍,刘琦心中明白,贾龙这次出蜀是想将这些罪证上交给朝廷。

    然后他再从董卓那里获得名正言顺的讨贼许可,或许还可以得到董卓的支持也说不定。

    以董卓的角度来讲,刘琦认为他肯定不会拒绝。

    身为凉州的雄飞人物,董卓自然是希望各州各郡越乱越好。

    地方越乱,他这个执掌中枢的相国,才能够周旋于各方进行平衡,于中谋利。

    至于贾龙为何要主动邀请自己……

    刘琦估计无外乎有两个方面。

    一是宗亲联盟乃是由荆州方面提出来的,而目前因为奏疏立两京两朝之事,荆州在联盟中已是独占鳌头,声望颇隆。

    目下最有忠臣表象的荆州军若是能协助贾龙定蜀,那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算是间接的坐实了刘焉谋反的罪状。

    贾龙等益州豪强就算是占住了公理。

    二是贾龙需要安抚军心。

    诚然,贾龙此番上雒,为的是向董卓陈述刘焉的谋反罪行,得到支持。

    但刘琦估计,贾龙的计划中,应该是不包括杀刘瑁。

    弄死刘瑁,完全是他临时起意的结果。

    如今刘瑁已经死了,但定瞒不过军中人。

    适才在帐外,那东州士雷遇,不就是已经扬言要杀贾龙了么?

    益州军中目下有不少东州士将官,包括吴懿在内的,贾龙若想控制住他们,只怕回头少不了一番波折。

    而且就算他再怎么掩饰,这件事既然已经在公开的场合被宣扬开,消息就一定会不胫而走……肯定会传回益州的。

    以刘焉老奸巨猾的秉性,他一定会在贾龙未赶回去之前,对蜀中的其他豪族先下手为强。

    那些益州豪族皆以贾龙和任岐为尊。

    密谋推翻刘焉的计划,若贾龙不在蜀中,那就是少了一位重要人物。

    就得靠任岐一人支撑大局了。

    所以贾龙肯定是想返回蜀中。

    但若要返蜀,他就需要军粮的供应,没有军粮,别说是回益州,他想率兵出司隶都难。

    但军粮从哪里出呢?

    只能从刘琦这出。

    所以贾龙必须说服刘琦,站在他的一面,帮他杀回益州。

    想通了个中关键之后,刘琦心中开始酝酿。

    一个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有了雏形。

    以荆州的地域来讲,未来的北方或将战事频发,届时大量的人口便会南迁,而汉朝的经济和文化资源,也将逐渐从战乱频繁的北境,而向南方倾斜。

    对于刘氏来说,若有机会能够横跨荆益之地,潜心发展,稳固后方,操练甲兵,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荆州七郡,目前完全能算是由刘氏统领的,也不过是南郡和江夏郡而已。

    南阳郡在袁术手中,荆南看似以刘氏父子为尊,但不稳定因素实在太多。

    要入益州,至少也得将荆州全完掌控才是。

    益州山川阻隔,重关险阻,想要进入益州,非得有天时地利人和不可。

    贾龙目前与自己并非一心,这人和首先就没有。

    自己是想鲸吞益州,而贾龙的目地,估计是想在蜀中代替刘焉。

    两方目前的根本目地不一样。

    刘琦心中盘算了诸多弊端之后,随即假意谦虚道:“我是荆州刺史的公子,又不是益州官吏,怕是不便参与其中。”

    贾龙见刘琦推脱,急忙道:“公子虽非益州人,但却是汉室宗脉,更是联盟中代表荆楚上雒者,公子若肯主持公道,定可令刘焉叛逆无所遁形!”

    刘琦淡淡道:“但毕竟这都是贾公的一面之词……我,真的不方便参与。”

    贾龙见刘琦就是推脱,心里开始琢磨。

    刘伯瑜虽然年轻,但却是聪慧之人,益州水深,想让他凭白替自己出头,怕是不可能。

    自己非得展露些诚意不可。

    想到这,便见贾龙道:“若公子愿意,贾某愿代表益州诸族,听命于公子,从此益州中人凡事皆以公子为尊,听凭刘公父子调遣。”

    这话里话外,却是甘愿为刘氏父子的附庸。

    这种附庸关系,就好比是孙坚之与袁术,曹操之与袁绍的关系一样。

    虽凡事尽皆听从,但却是独立于外。

    这种关系属于一种上下级的联合,但在合作期间,彼此的位置也会有所调换。

    附庸者实力的增强,就是最大的变数。

    比如贾龙日后若果真返蜀,灭了刘焉,掌控了益州主要郡县的时候,他自然会将刘琦一脚踢开。

    不过刘琦并没有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对。

    对于这个时代的诸侯们来讲,应该算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比如孙坚死后,孙策依附袁术,但日后却在江东独自创业;

    曹操在创业初期则是依附于袁绍,后势力越强,二人翻脸;

    刘备更是相继依附于多人。

    吕布,张绣,张燕等军阀更是如此。

    若是换成自己战在贾龙的位置上,刘琦想来也不会拘泥于一道。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属于充分具有不确定性的,自己只需未雨绸缪就好。

    刘琦迈着步子,在帐内来回走动着,他此刻风寒未痊愈,走起路来多少还有些飘忽。

    “贾公搜罗了刘焉这般多的谋反罪证,可见刘焉确有不臣之心,我身为汉室宗亲,对这宗盟内的逆贼,本不当置之不理,只是我山阳刘氏与刘焉皆出自鲁恭王一脉,我父子若与贾公一同讨伐刘焉,岂不惹天下笑柄,为世人所不齿?”

    贾龙见刘琦的口气似有松动,忙道:“公子怎如此说,公子为汉室除去叛逆,当留名青史,当为天下所赞!岂会为世人不齿?”

    刘琦对此不置可否,而是转移话题。

    “贾公此番出兵上雒,欲奏实刘焉罪状,但杀刘瑁,恐不在贾公的计划之内吧?”

    贾龙闻言,无奈地长叹口气。

    “我本不欲杀他,只是他意图谋我,我一时激愤,方才痛下杀手,如今想来,却是鲁莽了。”

    刘琦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道:“贾公预讨刘焉,本当暗中行事,如今刘瑁却在乱军中亡于君手,又隐瞒不住,只怕消息早晚传回蜀中……到时候刘焉必有准备,定会封锁入蜀诸道,阻贾公返回益州,贾公眼下的形势,并不乐观。”

    贾龙叹道:“幸好我早有谋算,在刘焉入蜀之初,便以避马相之乱为名,将家眷尽数迁往武阳县,托付于任岐,不然此番某之家眷,恐皆折于刘焉之手。”

    刘琦闻言,心中不由暗叹。

    真是老谋深算……

    刘焉初入蜀时,贾龙等益州豪强借马相之乱,将治所从雒城迁移绵竹,表面上看是为了刘焉能够平稳的接手益州诸事,实则他们这些本土豪强已经将产业分散与蜀中各处,不让刘焉有掌控他们的机会。

    那还是他们两方合作的蜜月期……这些益州豪强在那时就对刘焉有了防备。

    也不怪刘焉掌控大权后,就腾出手来对付他们。

    真的是掣肘太深了。

    相比于益州豪强的狡猾,当初被刘琦一举搞定南郡的五大宗族,简直就是一群逗比小可爱,萌翻了的那种。

    刘琦继续问道:“刘焉阻道,贾公若不能返蜀,又该如何?”

    贾龙拱手道:“待护君之事了结,龙想请公子代为禀明刘使君,请从南郡出兵,会和贾某麾下的兵将,咱们一起从江关杀入益州,会和任岐等诸豪,一举除贼,报效朝廷,还益州诸郡以安宁,如何?”

    如何?你怎好意思跟我说的这个如何?

    让我南郡兵马杀入江关,助你和益州军血拼?最后两败俱伤吗?

    你倒是真会琢磨。

    刘琦的摇了摇头,道:“贾公之谋,琦不甚赞成,蜀道自古便艰险,集中兵马攻打,只怕非上善之策,当徐徐图之……我倒是有个办法,可助贾公成就大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附庸的使用方法

    贾龙孤军在外,很长一段时间,得靠刘琦供养其粮秣,刘琦目下对他来说,就是主家。

    主人家有提案,贾龙不能不当回事。

    即使他不是很想听。

    “还请公子赐教?”贾龙拱手道。

    刘琦在帅帐内瞧了一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贾龙此番出征,可有益州境的随身皮图么?”

    “自然是有。”

    “烦劳借阅。”

    贾龙应诺,他走到帐外,吩咐了一名益州军的侍卫几句,便见那侍卫匆匆离去了。

    少时,那侍卫便将贾龙随军携带的益州皮图拿了过来。

    刘琦将那块皮图铺开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子,仔细的观看。

    皮图很粗糙,对蜀中以及周边各地的标注不是很清晰,只能看出个大概。

    看来是贾龙唯恐皮图遗失而有意为之。

    但这对于刘琦来说,也就足够用了。

    “贾公可知,今日之战,咱们能够打赢西凉军、降胡轸等众,是为何故?”刘琦突然问了一句。

    贾龙未加思索,道:“自是在谷内,两头堵截,令西凉军首尾不能相顾。”

    刘琦笑了,赞叹道:“不错,目下贾公既然已是孤悬在外,不能与蜀中的同僚会和共图大计,那就不妨也采取南北夹击的攻势,令刘焉首尾不能相顾,如何?”

    贾龙闻言,心中莫名一颤。

    他隐约猜到了刘琦的用意。

    却见刘琦缓缓的伸出手,在皮图上的一个地方重重的指了一指,道:“刘琦愿助贾公打下这座县城,权且作为贾公的根基,然后资助贾公徐图发展,不知贾公意下如何?”

    刘琦手中所指的那个地方——是汉中郡东面的房陵县。

    从刘琦的手指落在房陵县的一刹那,贾龙心中就大概明白了刘琦的用意……

    他这是打算用他分裂益州,并将自己置于其掌控之中啊。

    刘琦的思路很清晰,他并没被贾龙牵着鼻子走。

    他是后世穿越来的人,在那个全民皆商的时代,大企业注册子公司,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个大公司,注册子公司的意义,一般情况就是让这个子公司去承担总公司没有经营范围的衍生业务。

    比如一个粮食公司,以生产销售粮食为主体,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卖酒很赚钱,而粮食公司有多余的粮可以酿酒……

    那他就会注册一个主营项目为酿酒的子公司,从自己的粮食公司购粮酿酒,为的是拓展他们本公司不能经营的业务。

    但如果粮食公司,又注了一个子公司,也是经营粮食……那就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贾龙对于刘琦来说,就是一个刚刚注册的子公司,而他偏想带着刘琦一起合兵打入益州……

    拜托,如果只是驱兵攻打益州的话,待日后荆州招募兵将,扩充实力,想打我们自己去打就行,真是不差你贾公那几千兵卒。

    这项目我们自己就能做,不用你跟着瞎操心。

    刘琦现在需要贾龙替他经营一个他暂时不能经营的项目。

    而这个项目,就是参考了曹操和曹丕父子在历史上之所为。

    建安二十年,曹操拿下汉中,受降张鲁,在整顿汉中时,发现汉中郡不仅仅是位置重要,而且地域比起一般的郡要辽阔了许多。

    曹操随即将汉中郡一分为三,除去以南郑为中心的地区仍为汉中郡,另划拨出了上庸,西城二郡。

    上庸和西城,再加上以房陵县为治所的房陵郡,合称为东三郡。

    曹丕登基后,又将东三郡合并,名为新城郡。

    就是司马懿克日擒孟达的地方。

    东三郡四面被秦岭、巴山、武当山、巫山阻隔,是一个标准的四塞之地,境内有汉江贯通,南河,堵河,金钱河连通汉江,呈网状辐射。

    那里对外群山环抱,地势险恶,内部水运发达,往来频繁。

    东三郡的大部地域属于山区,交通不便,人口也少,但却是连接南郡和益州境内的一块重要枢纽。

    刘琦想把贾龙钉子,先让他驻扎于房陵,然后慢慢发展蚕食东三郡,将这里作为荆州西面的战略要冲。

    历史上的房县属于荆州和益州的缓冲地带,刘表曾让蒯越的侄儿蒯祺做过房陵太守。

    但是现在是时代已经与历史不同,有了贾龙这位益州豪强大族的存在,刘琦不打算在将房陵县作为缓冲,而是想用贾龙去替他控制东三郡。

    而且在这里,贾龙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而就地域来说,上庸以北是武关,正东是襄阳,东方向则是宛城,就距离来讲,荆州的南郡出兵前往上庸,非常之迅速。

    关羽兵败麦城,第一时间向上庸求救,就是因为上庸出兵往南郡足够及时。

    把贾龙安置在这个地方,不但会对汉中产生威胁,令刘焉首位不能相顾,同时刘氏父子在襄阳也可以控制住贾龙。

    而贾龙作为荆州的附庸,同时也可以作为襄阳的策应,配合刘氏父子,一南一西,从两个方向将南阳郡给钳制住。

    就像是一对虎爪,牢牢的抱住南阳郡。

    南阳郡在袁术手中,刘琦发过誓一定要把这个郡给夺回来!

    而且荆州现在还有荆南等地没有完全收服,暂时不能向益州出兵。

    如果让贾龙回蜀,益州豪族和刘焉,可能很快就会分出胜负……最多不过一年。

    但是贾龙若在东三郡发展,威逼汉中,刘焉就得不停的向汉中增兵,而同时还要顾忌蜀中内部的任岐等人的反叛……首位不能相顾。

    但刘焉总体的实力还比这南北两方的益州豪族要强。

    他们应该是谁也灭不了谁,那就会是一场长期的拉锯战。

    长期到刘琦足够把荆州内部的事全处理完毕。

    ……

    听了刘琦的建议后,贾龙的心有些发凉。

    他也算是颇有见识之人,自然明白刘琦的用意。

    如实自己一旦入驻房县,那就成了刘琦在西面的屏障,同时也成了刘琦向汉中进军的踏板。

    如此,便不是他利用刘琦,反倒是刘琦利用他了!

    贾龙咬咬牙,还想负隅顽抗。

    “公子,眼下时局变幻,刘焉若是知我杀其子,必然会立刻行动,对蜀中诸豪强动手,到那时候,我怕蜀中诸族事先的谋划就全白费了……驻守房陵进逼汉中,并非速战之策!”

    刘琦心中暗道:可我要的本就不是速战呀。

    你们速战解决了问题,谁带我玩?

    况且历史上你和任岐在蜀中联合诸族反叛,最终的结果还是让刘焉给速战速决了!

    小刀割肉,一刀一刀的切才划算。

    “贾公,非是琦不愿意派兵支援君入蜀,只是关隘险阻不说,我荆州目下尚内患颇多,恐难以大举兴兵。”

    贾龙依旧在挣扎,道:“刘公子,入蜀绝非你想的那么难,眼下严颜已经归顺于某,他兄长严镛乃是江关都尉,只要严镛肯放行,我军从白帝城必可一路畅行无阻。”

    刘琦淡淡道:“恐未必吧,适才贾公命麾下将士捉拿雷遇时,我观严颜站在贾公身后,似有不平之色……贾公,万事不可太急,眼下你还以是收拢手下的人心为主,在房陵站稳脚,谋取上庸,安乐,北巫等县方为上策。”

    贾龙还要再劝,刘琦却道:“如果贾公想与琦共事,那就按我所言行事,若是不行,那请自便,贾公自思之。”

    说罢,他转头出了军帐,只是留下贾龙在帐内,望着他的背景发呆。

    良久之后……

    贾龙扭过头,看向地上那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不由回想起了刘瑁死时的场景。

    贾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感觉他的命格,真是跟姓刘的犯冲。

    刚杀了一个刘瑁,又出来一个刘琦。

    论本事和谋略,那刘瑁跟他根本没法相比。

    太难做了!

    ……

    雒阳城,蔡府。

    左中郎将蔡邕坐在主位上,招待着前来拜访他的故交王谦。

    今日王谦领着他的儿子王粲,前来拜会蔡邕,并与之辞行。

    王谦曾是大将军何进麾下的长史,在其府中入幕,但何进死后,董卓入京擅权,夺取了由何进掌握的卫戌京师的北军以及驻守宫廷的南军,身为何进长史的王谦因看不惯董卓的行径,而自愿下课,赋闲于家中。

    前一段,他接到了其父王畅的学生,现为荆州刺史刘表的书信,请他携家眷往荆州安居。

    王谦考虑雒阳形势颇险,非久居之地,于是便决定接受刘表的请求,前往荆州。

    此去往荆州之前,他特来拜会与其父王畅有莫逆交情的蔡邕,求一份符传,另外替刘氏父子说一下要蔡邕珍藏典籍治学的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昭姬

    “贤侄想要老夫替你说话,开具一份符传去荆州?”

    听完了王谦诉求之后,蔡邕恍然的若有所思的捋了捋下颚修饰整齐的胡须:“唉,老夫从吴地来京师,与贤侄相会不过一载,如今便又要分离,着实令人感伤。”

    王谦恭敬的向着蔡邕拱手,叹道:“时势所逼,某亦无奈,眼下朝事,不适与我,而我亦不适与朝,又何必在雒阳虚度呢?”

    蔡邕闻言不由漠然。

    他知道王谦话里话外之意,是不屑与参与董卓所主持的朝堂,而董卓所主持的朝堂,目下也容纳不得他们这些昔日何进麾下的幕僚。

    既然各自互相瞧不起,也何必在此耽误时间呢?反不如去往他处。

    想到这,蔡邕的脸不由有些发红。

    他在吴地十二年,空自蹉跎岁月,如今一朝被董卓召入朝堂,虽受重用,然董卓本人却为天下士人所弃,特别是此番迁都,司隶的各望族士人暗中联合,皆向董卓谏言请立两朝。

    此番各族士人联合上奏,融合起来的士人力量异常强大,身为胡广之徒的蔡邕也未能幸免,被拉入了一同劝谏的团体中。

    蔡邕的老师胡广,被后世人评价为政坛不倒翁,政坛上水深之处,胡老从不沾鞋。

    但蔡邕在这方面很显然差了他老师很多。

    当年与蔡邕一同在东观校书的马日磾与卢植,他们一个是经学大师的马融族孙,一个是马融之徒,在经学领域中皆声名卓著,以蔡邕喜好结交朋友的秉性,自然是与他们处下了深厚的情谊。

    但也正是这份情谊,把蔡邕拉下了水。

    卢植和马日磾,纠了关西百名马融一派的经学士人,联名奏疏谏言直意要建两京两朝,本不欲参与其中的蔡邕,被他们以大义为之胁迫硬拉下了水,且还在前番的廷议上,向董卓谏言立都之事,弄的里外不是人。

    此时此刻,他真是有些羡慕能够从雒阳脱身的王谦。

    ……

    蔡邕对王谦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既是贤侄想离开雒阳去荆楚安居,那我明日便亲往司马建公府上,向他替贤弟求一份通往荆楚的符传来。”

    蔡邕口中的司马建公,是刚刚由治书侍御史被迁为雒阳令的司马防。

    王谦闻之大喜过望,急忙道:“多谢伯喈公厚意了。”

    “你我两家那可是故交,不必如此。”

    说罢,却见蔡邕转头,看向了王谦带来的他那十四岁的儿子王粲,感慨道:“粲儿年纪轻轻,才华横溢,老夫本有意收其为徒,传其经学数术,如今看来,怕是难了。”

    王谦亦是叹道:“能得伯喈公如此看重,实乃小儿之幸,可叹他没有福气,不能以师侍之,深可痛哉。”

    说到这,王谦虽对王粲道:“吾儿,汝虽无福拜中郎为师,但中郎在雒阳这一年,也是对汝之学业多有指点,汝当对中郎行之以礼。”

    王粲随即走向正厅,向蔡邕施之以礼。

    “粲儿不必多礼。”蔡邕笑着度王粲挥手,道:“老夫看人不会错!粲儿不愧为叔茂之孙,甚有异才,吾不如也,日后定是学无所遗,长于辞赋的一代才子。”

    说到这,蔡邕顿了顿,道:“公父子离雒阳,老夫无有趾金相赠,仅有在雒阳城南五十里外的宅舍,有四千卷经学典藏,回头我卓人引君父子去取,便当是老夫赠送给粲儿的相别之礼吧。”

    王粲听了,不由大喜过望。

    “遗子黄金满籝,不如一经”这年头,经学藏书的价值可是比钱要贵重多了。

    在王粲看来,蔡邕赠送给他的四千卷经卷,可不是经卷。

    那与四千卷签押了他前程的印绶无二。

    王粲刚要拜谢蔡邕,却见王谦站起身来,对蔡邕拱手道:“伯喈公勿怪,公之卷赠我等不能要。”

    蔡邕不满道:“老夫与令尊王公,也算知交,你如何跟我这般客气?”

    王谦从袖中取出两份缣帛,走到蔡邕面前,递给他道:“这是荆州刘景升托其子刘伯瑜,派人送到我府上的,让我转交与伯喈公……实是他父子欲借伯喈公的典藏,留以大用,故吾父子不能受伯喈公馈赠,还请勿怪。”

    “刘景升?要借老夫的典藏?”

    蔡邕疑惑地将那两卷缣帛展开,仔细看去。

    待看完之后,蔡邕的表情不由凝重了。

    ……

    待送走了王谦之后,蔡邕便拿着刘表和刘琦两父子给他写的信,来回在厅堂中走动。

    他一会将手中的缣帛展开,一会又合上,一张脸忽红忽白,时而有喜色,时而又有苦楚。

    蔡邕在厅堂内的表现,让厅外侍奉他的那些蔡府侍从,一个个看的胆颤心惊。

    家公这是疯了不成?

    蔡邕拿着那两卷缣帛,无论如何,似都是理不清头绪,随即起身,向着府内的后宅而去。

    ……

    蔡府内宅的偏室内。

    相貌清丽的蔡琰正在房间内用织机缝制着一件罩服。

    午后的阳光射入房间,照出一双婉如新月的秀眉,和秋水为神的眸子,头上盘着飞仙髻,身着浅色的襦裙,显得很朴素,穿着并不张扬。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那就是文雅娴静。

    她此刻心中想着的是,天气日渐凉了,严君因为立京的事情,每日奔波在雒阳城各士子之家府中,很是辛苦。

    她想亲手为严君做一件罩服。

    蔡琰虽是出身经学之家,文章琴艺出众,但却从未仗仗其才名而弃做女织之事。

    相反,随蔡邕在吴郡长大的她,一双巧手除了善写飞体字外,也擅长女织。

    去年,蔡邕受董卓相召入了雒阳,蔡琰随父亲一起从吴中原赴司隶,本以为应是繁华似锦的雒阳,眼下却是一片阴霾之景。

    西凉军每日横行街市,杀劫之事,屡有发生。

    看着蔡邕鬓角的白丝日增,蔡琰心中很感心疼。

    去年,蔡邕为了让蔡琰不在雒阳受难,远离这是非之地,随即与河东卫氏纳彩问名,走六礼之序。

    中间虽有些波折,但再过四十日,就是蔡琰被河东卫家迎娶至安邑的日子了……

    想到这,蔡琰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看向手中还未缝制完的罩服,心中不免忧虑。

    她这一走,严君一人在雒阳,又该如何是好?

    眼下雒阳的局势,着实是变幻莫测。

    步步都有危机和杀机。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昭姬可在?为父有事想跟你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慧女劝父

    门口呼蔡琰的人自然就是蔡邕了。

    蔡琰应诺之后,蔡邕便走了进来。

    他手持刘表父子托王谦给他带来的那两份缣帛,面有犹豫之色。

    蔡琰站起身,向着蔡邕行礼问候。

    蔡邕随意的应了一声,目光扫到了蔡琰手中的那件罩衣,问道:“这是替为父做的?唉,何必如此,这些事情,让下人做便是了,你自行动手,岂不劳苦?”

    蔡琰轻柔的微笑道:“父亲每日为国事操劳,比起当初在吴地多有烦忧,女儿心疼父亲,想亲手缝服以慰,尽孝这事,又岂是旁人所能代劳的?”

    蔡邕略有感触的点了点头,道:“是,是啊,好孩子。”

    说罢,蔡邕便在房间内的软塌上坐下,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蔡琰虽然也看出了父亲有心事,但她并不客气去问。

    她只是拿着那件没做完的罩服,回到屋内的织机旁,认真的将锦绸继续缝制。

    只要罩服外形能缝制好,再向里面填补以物,就可完成了。

    至于严君所苦恼的事……

    蔡琰心里明白,父亲若是还不想对自己说,那自己便是追问他,只会增加父亲的苦恼。

    倒不如让他先自己缕缕头绪。

    当下,父女二人就在房中各做各事,谁也不打扰谁,屋中的氛围竟显得祥和宁静。

    蔡邕在那边愣愣的自己发呆。

    而蔡琰则是轻轻的运作着织机。

    房间内,织机轻轻作响……

    伴随着午后的阳光,此刻的房间内竟有一种莫名的舒适,让人心静放松。

    “吱嘎,吱嘎……”

    蔡琰的音律之才仿佛也能在运作织机时体现,那一下一下有规律的动作,使织机的声音听起来也不让人反感,隐隐的竟能带动着心中的节奏。

    父女俩就这么各做各事,大概维持了小半个时辰后……蔡邕也终于开口了。

    “昭姬,从为父进了房间,你一直不曾开口询问为父所忧之事,却是为何?”

    蔡琰停下了手中的织机,转头道:“父亲来琰儿这,应是有心里话想对女儿说,但适才父亲一直皱眉不言,想来是没有想好该如何对女儿言事,女儿若是追问,父亲仓促间说出来的话,怕也非本心之言,如此女儿倒不如不问,等父亲想好之后,自然会对女儿明言。”

    “唉~!”蔡邕闻言,感慨而叹。

    昭姬相比于她姐姐贞姬,似更懂得与人相善,忧旁人之忧,着实难得。

    蔡邕终于缓缓开口道:“琰儿,你可还记得,咱陈留蔡氏,自光武时先祖勋不领王莽封官伊始,六代收藏的典籍,可有多少?”

    蔡琰浅笑道:“父亲曾对孩儿说过,外传父亲手中典藏卷册足有万卷,但咱蔡家实则却有两万四千余卷典藏,只是父亲一直不愿为外人尽言实数。”

    蔡邕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蔡琰聪慧且善解人意,他见蔡邕提起了他藏私的那两万四千卷典藏,心中就大概猜到了蔡邕所忧虑的是什么事了。

    “莫不是有人问父亲求要典籍?”

    蔡邕点了点头,道:“是。”

    “是董相国吗?”

    蔡邕摇了摇头,道:“非也,是荆州刺史刘表。”

    蔡琰略作回想,问道:“是那位与汝南仲麟公,鲁国孔士元并列齐名的刘景升?”

    蔡邕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人。”

    “此人与父亲相熟?”

    “不熟。”

    “求要多少典藏?”

    “全部……”

    “他要那么多典藏为何?”

    蔡邕长叹口气,道:“刘景升在荆州,有兴学之意。”

    “兴学?”蔡琰似乎是懂了:“不知,那景升公欲兴学,可有章程?”

    蔡邕拿起手中的一份缣帛,道:“刘景升托付其子刘伯瑜书信与我,那刘伯瑜的信中,大致提出了一些在荆州兴学条例,倒是颇有规划。”

    蔡琰认真的倾听。

    蔡邕随大致给蔡琰解释道:“刘伯瑜言,在南郡之地大兴学宫,一为资养士人,信上言北方动荡,士人生活动荡,往南郡迁移之人,多有关西、兖、豫之学士,有些人仓促流移穷苦,朝不谋夕,为此,荆州方面可安慰赈赡,保障学子生活。”

    蔡琰轻轻额首:“此举仁善。”

    蔡邕继续道:“其二是言,其父已经设立了学官,置大儒宋忠(宋衷)为五业从事,掌五经教授诸事。”

    刘氏给宋忠单独设立的这个‘五业从事’其实际意义上和雒阳太学中的‘五经博士’是同一性质的。

    但是因为刘表所设立的学官乃是最多也不过是州治,不能跟京的太学相提并论,故而在官位上不能称之为‘博士’,故以‘从事’名之。

    蔡琰若有所思:“宋仲子乃当世大儒,正堪大任。”

    蔡邕继续道:“其三是办学传业,广设学堂,纳四方授业儒士传学……其四是编定章句,令荆楚诸儒改定五经章句,删划浮辞,芟除烦重。”

    蔡琰感慨而叹:“听父亲所言,刘氏要在荆楚兴学,并非只是随意说说。”

    蔡邕叹道:“他若是随意说说,我又何须多虑,直接拒绝了他便是!然就是因为刘景升有此大志,有望在荆楚大兴学道,故为父才左右为难……昭姬,你可知道这刘伯瑜代替父求书,最后一则的其五,乃为何?”

    蔡琰聪敏,听蔡邕说到这里,心中自然有数。

    “这其五,说的便是搜书集典吧?”

    蔡邕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这父子两人搜来搜去的,却是搜到了你阿父的头上了!不过他信中倒并非言取,而是借!言他刘氏取书抄录存于学宫后,自当悉数奉还。”

    蔡琰站起身,走到桌案边,替蔡邕倒了一盏清水,递予其父:“刘景升欲在荆州兴学,问父亲借书,父亲所忧虑者为何?”

    蔡邕端着那盏清水,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

    “昭姬,六代珍藏,万卷家私,哪里是说随意予人便予人的?咱蔡家典藏,你亦知晓,经学、史学、谶纬之学、天文历法、术数方技、诸子之学无所不包……”

    蔡琰听明白了:“父亲舍不得?”

    当着女儿的面,蔡邕也不伪装,坦然地承认:“不错,为父不舍……我怕那刘氏父子有借无还。”

    蔡琰微笑道:“既是不舍得借,父亲又何须犹豫呢?拒绝便是了。”

    蔡邕苦涩一笑,叹道:“吾虽不舍,怎奈……唉!怎奈我观董相国平日之言行,隐隐之中,竟有废雒阳太学之意……”

    饶是一直表现的娴雅淡静的蔡琰,听了这话,俏颜亦变。

    “这如何使得?雒阳太学自建武年间起建,至今已有百年多,如何能随意废之?这岂非礼乐分崩之举?”

    蔡邕长叹口气,慢慢给蔡琰做出解释。

    他大概能猜到董卓的心思……

    如今,董卓在雒阳掌政已近一年,在前半年,他也算是友好士人,尽力笼络,不但为党锢中受难的士人彻底平反,还提拔了一大批名士为外藩刺史、郡守,示以诚意。

    怎奈大汉士人不容他,不论董卓怎样做,最终都是无用功。

    包括司隶在内的各州士族,都集合起来,疯狂的对他展开进攻——无论是政治上的还是军事上的。

    政治上的进攻,包括这次的司隶士族联合外州士族团结谏言立两京两朝。

    军事上则是关东群雄联盟,分三路直逼雒阳。

    董卓与士人之间已是水火不容难以调和,他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他的西凉旧部。

    因与士人关系不睦,现董卓有意想重新建立朝廷的人才制度。

    入太学毕业考试做补郎补吏下派各郡县,再由诸郡国举孝廉入郎署,是数百年来例行的入仕制度。

    但对董卓来说,这个入仕制度完全没意义了,是障碍。

    在这个制度下朝廷任命的官吏,都是他的敌人。

    大汉各郡每年举荐的两百多孝廉基本都是太学的补郎出身,这些人进了雒阳郎署随朝,每年递增,只需十年就能积攒两千个,二十年是四千,五十年是一万人……

    这些孝廉每年只需要有三分之一下放到地方,数年之后,就可铺满整个大汉朝的州郡。

    若干年后,这些人中的佼佼者,基本都可以当上两千石的郡守级,而接下来每年举孝廉的参政名额,也都是由这些两千石的郡守级人物把持着。

    毫无疑问,大部分的郡守都会把孝廉参政的名额,给予那些和他们同样是出身于太学的补郎,而这些补郎举孝廉入京后,又会下方到地方……若干年后又会出现一批新的两千石郡守级人物,他们同样还是会把大部分的孝廉名额给和他们一样是太学生出身的补郎……

    这就是滚雪球原理。

    如此只需循环个两三代人,孝廉参政的名额基本就算是被垄断了。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那个直接给予或是通过他们给予名额的学子们间接给予下一代学子们名额的家族……滚雪球滚的最大的那个,就会得到一个极其响亮的评价:

    门生故吏遍天下!

    老袁家四世三公之所以牛逼,不是因为他们家四代人中代代出三公有多了不起,而是在这四代人参政期间,他们滚出了一个天下最大的雪球。

    与这个雪球相比,三公的爵位就是个屎。

    所以,以董卓目前的立场来说,他想在朝堂中以‘举贤良’的方式去用自己该用的那些人,按正常流程,就得废了太学,这无可厚非。

    而且历史上,董卓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只不过是间接的。

    董卓火烧雒阳,迁百官至长安,在长安重新设立的官署机构中,并没有太学……

    而这一点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符合当时那些割据各州的诸侯们的政治用人需求。

    在乱世中,太学补吏郎署孝廉这一套用人流程会给地方诸侯们用人带去太多的掣肘。

    太学没了,这个流程就不存在了。

    地方就可以随意的用人唯亲了。

    而地方在经过三十年的兼并之后,直到曹丕称帝,大魏才在雒阳重建国立太学(这也属于曹丕为了登基而向士族们所做的妥协)

    董卓眼下虽然没有像是历史上一样焚烧雒阳,但废太学对他而言,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蔡邕心中明白这点,所以他才左右为难。

    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不是董卓欲废太学的政治需求。

    他预见的,是太学一旦被废,天下士大夫不得其命,文学不能得以传承的恐怖时局。

    他阻止不了董卓废太学。

    但他可以赠书,帮助刘表兴州学。

    这也就是他左右为难的根本原因。

    “琰儿,你说,为父该究竟如何做才是?”蔡邕长叹口气,郁闷道。

    蔡琰面色如常,伸出葱细白皙的手指,端起了桌案上的水盏,轻声道:“父亲,这盏中之水,若是不饮,放置于屋内,一日、两日或是十日之后,便会干涸。”

    蔡邕不知道蔡琰为何突然要说这个,奇道:“昭姬何意?”

    蔡琰浅笑道:“女儿想问父亲,若是不想让这盏中水干涸,当以何法处之?”

    蔡邕皱了皱眉头,思虑片刻,摇头道:“不知,当用何法?”

    蔡琰微笑着,将那盏清水重新倒入桌案上的双耳壶中。

    “若不想让一盏水干涸,莫如将它汇于江海湖泊。”

    蔡邕的闻言露出若有所悟之色。

    蔡琰劝道:“父亲既有志救天下礼乐学术,何惜万卷藏书?莫如将其汇于江河,让这万卷典籍,不干涸于蔡家一池之中……这是女儿一点浅薄之见,还请父亲斟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非君子,亦非小人

    蔡琰的话让蔡邕感触很深,心中触动极大。

    莫如将其汇于江河,不涸于蔡家一池水中!

    蔡邕思虑良久,终是长叹口气,赞道:“昭姬,你所言甚是,确实是为父看的浅薄了,六代积攒的籍册,当此时节不予有志之人,早晚也不过是如那盏水一般,干涸于世,唉……这年头,人命尚不能得保,何况书乎?反不如增补于胡泊江海,惠之与人。”

    蔡琰轻施一礼,道:“父亲有此胸怀,女儿心实敬佩。”

    蔡邕暗自叹息,其实论及聪慧,论及胸襟,自己反倒是比不上这个女儿了。

    “昭姬,下个月你便出嫁了,你自小跟在为父身边,如今要远嫁安邑,为父本是还有些担心,但如今观你行事举止,极得大体,日后必能为夫君助力,兴旺家族,为父能安心了。”

    说到这,蔡邕的脸上露出了不舍之色:“当年为父为避宦竖之害,遁走泰山,将贞姬嫁于羊衜,虽相隔之远,但可保祸不及身,如今这朝廷也是凶险之地,你在为父身边一日,便无一日安宁……若是嫁于河东,远离朝中灾祸,倒也可了为父一桩心愿。”

    蔡琰听着这话,心中不免酸楚。

    她幽幽一叹,涩声言之:“女儿出嫁虽得保全,却独独留父亲于险恶之地,父亲如今在相国手下做事,虽得重要,但却步步有险,女儿……放心不下。”

    蔡邕苦笑道:“相国强召于我,为父亦无可奈何啊。”

    蔡琰亦是知晓此事无解。

    略略沉思后,她方叮嘱道:“父亲昔日在吴,虽不参政,却平安喜乐,无甚忧愁,如今拜官封侯,却如立于刀尖之上……女儿走后,还请父亲严守忠慎,除政务之事,少与旁人往来,在外亦要少言,所谓千金不如一默,如此方得长久。”

    蔡琰的话,让蔡邕心中很是感动。

    她的话,透漏着对自己这个父亲浓浓的关爱。

    蔡邕点了点头,道:“昭姬勿虑,此事为父自有分寸……唉,只是若要将那万卷书册凭白赠予刘表,却也不知他究竟能否善用,吾颇担心。”

    蔡琰微微一笑,道:“无妨,刘表信中所请是言借不是取,父亲便可以此为由派心腹之人,去往荆州,对书卷进行监管抄录留存,言功成之日,再将卷册收回便是。”

    蔡邕皱眉道:“两万卷藏书,却要抄录到何时?况就是抄录完,他焉能还我?”

    蔡琰摇头道:“不是要他还,而是以此为由,监督其所使也,想来刘景升既有雅士之名,不会不明父亲个中用意。”

    蔡邕闻言大喜,额首道:“不想昭姬你居然这般聪慧,此计甚妙!颇合吾意……”

    话音方落,却听门外有人道:“家公可在?小人有要事禀告!”

    蔡邕站起身,走出房间。

    却是管事一脸惊慌尴尬的站在门外,脸色忽红忽白很是难看。

    蔡邕奇道:“汝如何做这般表情?出了何事?”

    那家仆急忙道:“家公,河东卫家的人来了,在正厅……”

    “卫家人?”蔡邕皱了皱,道:“这还不到迎亲之日,他们如何就来了?”

    那家仆小心翼翼地看了蔡邕一眼,低声道:“家公,他们是、是穿着孝服来的……”

    “孝服?”蔡邕闻言不由一惊:“什么人死了?”

    “说是仲道先生……”

    蔡邕闻言,身形一阵晃悠,差点没晕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女儿还未出嫁,怎么这女婿就突然死了?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其时,河东卫氏与蔡氏结亲,本当与初平元年请期迎亲,娶蔡琰娶往安邑。

    怎奈当时护君联盟成立,大司马刘虞暗中置书与王允,请太原王氏联络司隶周边的士族望门,暗中为刘焉军马筹备粮秣,助其成功上雒。

    刘虞声名素著,极得人望,又是苗红根正的皇亲,论及血脉不知比刘表和刘焉等纯了多少,他置书王允,王允自然无有不从。

    当时,河东卫氏也在王允的相召之内。

    为应刘虞之请,卫家暗中多有筹备,结果反倒是迁延了请期之时,不得已,一拖至了转年初。

    这蝴蝶效应所导致的结果,就是蔡琰还未过门,卫仲道就突发重疾而亡。

    蔡邕和那管事的对话,房间内的蔡琰站在门后,全都听见了。

    她的俏脸暗淡,默默的走回道织机旁。

    “吱嘎,吱嘎……”

    房间内,织机的声音在此响起,但却没有了适才轻快,隐隐的仿佛多了几分哀伤。

    ……

    梁县,县衙大厅。

    孙坚和刘琦共同坐于正厅,下方站立着胡轸,以及随同他一起归降的几名凉州将官。

    孙坚紧盯着胡轸,面如寒霜,双眸中怒火正盛,竟有些血红。

    交战半载,今日你总算栽倒我手里了!

    “来人,全都拖下去!斩!”

    孙坚斩钉截铁的对着左右人喊道。

    孙坚麾下的兵勇们毫不迟疑,一拥而上,将胡轸等为首的西凉将官统统绑缚。

    “什么?”

    “孙坚,汝安敢如此?”

    “孙坚!言而无信!”

    “我等已经归降,为何要杀我们?”

    “贼子好生狡诈!”

    “汝竟杀降!”

    孙坚冷哼一声,对那些喊叫的西凉将官们道:“尔等西凉贼,助纣为虐,祸及四方,凶顽暴戾,罪无可赦!不杀尔等,留着尔等作甚?”

    “拉下去,斩!”

    孙坚麾下的将士们不再迟疑,将那些西凉将官纷纷往下拖。

    刘琦冷眼旁观,并无言语。

    其实早在自己纳降西凉军的一刻,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以孙坚睚眦必报的秉性,他绝对不会留着这些凉州将领。

    他们都是凉州人士,特别是胡轸,还是武威豪族!

    让他们离开本土,随孙坚南下,他们岂能真心服气跟从?早晚都是祸害。

    更何况,这半年来,折损在胡轸手中的将士也不少,孙坚岂能甘心就这么白白放过他。

    打从他们决定投降的那一刻,他们的性命便已经结束了。

    杀了倒也是干净。

    以胡轸为首的西凉将官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叫骂连连,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哭喊求饶之人。

    “孙文台!你这狗贼!老子中了你的计了!”

    “无耻小人,焉敢杀降?”

    “孙坚!某家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别杀我,别杀我,君侯!我愿为君侯效力啊!”

    “君侯饶命啊!”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吕布的连襟啊!”

    “……”

    一直冷眼旁观的刘琦突然一醒,他转头看向那些拼命呼喊的将官,来回扫视着他们。

    “都给我闭嘴!”刘琦站起身,冲着那些西凉将官一声怒喝。

    但换来的,却是他又连续咳嗽两声……

    唉,在缺医少药的古代,这得了病,是真不爱好啊。

    反反复复的……

    刘琦转头,对着孙坚额首示意。

    孙坚抬起手,示意暂且不要砍杀:“公子何事?”

    “君侯稍候,待我问清楚再斩不迟。”

    “可以。”

    说罢,刘琦转头看向那些要被杀死的西凉军校。

    “尔等刚才,谁人喊自己是吕布的连襟来着?”

    那些被绑缚的将校当中,一人急忙喊道:“某便是!某便是!某乃吕布妻兄魏续,某与吕布有亲,有亲啊!”

    刘琦点点头,转头看向孙坚,微笑道:“君侯,此人可否……?”

    孙坚很是大气的一挥手,道:“将吕布连襟交付与刘公子。”

    然后,他询问刘琦道:“刘公子,没有要保的人了吧?”

    刘琦摇了摇头,道:“没了。”

    “拉下去,斩!”

    有两个西凉军的军侯,反应颇快,亦是高声道:

    “等会!等会!某也有吕布有亲!”

    “我与吕布乃是君子之交,莫要杀我!”

    孙坚闻言被气乐了。

    “尔等凉州之人寡于学术,知道什么是君子之交吗?某还是吕布干爹呢!拉下去,拉下去!”

    左右侍卫随即将那些西凉将官统统拖了下去。

    刘琦走到孙坚身边,道:“君侯,还请将适才那两名喊话与吕布有君子之交的,一并留下吧。”

    孙坚愕然的看着他,奇道:“那两个人,分明是见你保下吕布妻兄,为保命而扯谎,这等小事公子难道还看不出来?留他们作甚?”

    刘琦笑道:“我能看出来,但他们能在关键时刻,能喊出跟吕布有君子之交也不容易……烦劳君侯交此二人于我,其余归降的西凉军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孙坚见刘琦说的坚决,也不反驳他。

    不过是两个西凉军侯而已,他想留下那便留下,也不算什么大事。

    孙坚冲着旁边的一个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那侍卫随即匆匆出去,跑出去保那两名军侯的性命。

    “多谢。”刘琦拱手道。

    “刘公子不必客气,区区小事何足道哉。”

    刘琦又对孙坚道:“对了,前番攻杀西凉军,琦这边缴获了战马、军械、甲胄等军资,想与君侯均分,不知君侯意下如何?”

    此番打了胜仗,孙坚军出力较大,损失也要比荆州军多。

    后刘琦在谷口督战,受降胡轸后,也同时收缴了谷内的军械战马,他现在顾念战友之情,打算与孙坚均分。

    不论如何,孙坚前番对他的荆州军士也有同袍之情,而且若无孙坚军协助,他早就被胡轸和吕布给灭了。

    刘琦这个人,虽然腹黑,善谋多智,但做人也是有一说一,颇有原则。

    该报的恩他不会差,该他讨的债,他也不会不讨。

    做人,他自有他自己的一套准则。

    我非君子,但也绝非小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刘

    当天晚上,刘琦返回自己的居舍,派人召了魏续过来说话。

    魏续忐忑不安来到了刘琦面前。

    本以为刘琦要义正言辞的逼问他些什么,没想到刘琦只是一壶酒,一叠豆子,与他闲话家常。

    当然,刘琦风寒未痊愈,不能喝酒,那壶酒只是魏续一个人喝。

    刘琦从并州唠到京师,又从京师唠到雒阳的南北军,然后又从南北军唠到狼骑营……

    反正都是一些闲话,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刘琦与魏续谈话时的态度和蔼可亲,很随意,这也令魏续放下了恐惧和戒心,与他说话之时倒也是没那么拘束了。

    最后,刘琦将话题引到吕布身上。

    “魏将军,琦久仰吕将军的大名,如雷贯耳,只是身为对手,而不能与其相知,深感痛哉,今日闻得将军乃是吕将军的连襟,故特来救下,只为与吕将军结下一段……”

    刘琦心中暗暗念道:“姻缘?不对……因果?也不是。”

    “罢了,就是想与吕将军借机认识一下。”

    魏续心中很是不理解。

    吕布是在并州九原的边塞出身,常年与匈奴打交道,属于一向便不为士人所喜的那一类边关武人。

    刘琦乃是太学科甲的补郎,举孝廉出身的正规士子,怎么会想到要与吕布结交?

    更何况他们两个还处于不同的阵营。

    但当下对于魏续来说,还是保住性命才最为重要。

    刘琦怎么说,他就怎么一个劲的哼哼唧唧的应着。

    反正是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说了一会,刘琦见时候也差不多了,随让张允安排魏续离营,将他放回雒阳。

    刚开始听见这消息的时候,魏续并没有当回事,只是哼哼唧唧的应着。

    但是他很快就觉得有点不对了。

    魏续惊诧的站起身:“刘公子,欲放某走?”

    刘琦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并州蛮子……看来刚才自己那些长篇大论,感人肺腑的话语,他是根本就没怎么听啊。

    “不错,我放将军回去,是想跟吕将军结下一份交情,将军可回去告之吕将军,刘某久仰其威名,翌日若有不如意,可来南郡相投,刘氏父子定亲自出襄阳十里以迎之。”

    魏续并没有将刘琦的话当回事,在他看来,让吕布去襄阳相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只是一个劲的点头道:“那是,那是,公子放心,您的话,我一定给君侯带到。”

    “好,那就有劳将军了,送魏将军出阳人县,予他一匹快马。”

    魏续千恩万谢的走了。

    李典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道:“伯瑜,如此行事,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刘琦摇了摇头,道:“不便宜,西凉军诸将官全部被斩,唯有并州军的魏续一人被我放了回去,董卓若闻之,心可疑否?”

    李典犹豫道:“此事能成吗?”

    刘琦的病还未痊愈,他颇是疲乏的道:“成了就算是好事,不成也不影响大局……唉,我头有些疼,先去睡了。”

    少时,刘琦睡下,李典出屋问张允道:“你前番说给公子在流民中,找两个身家干净的女子服饰起居,如今已是过了几日,如何连个信都没有?”

    张允一咧嘴,道:“哪像汝想到那般容易,这伺候伯瑜的婢女,怎么着也得是个身家清白,知书达理,善庖厨懂织绣的雏鸟吧?哪能随随便便就找一个应付了事?”

    李典颇是无奈的看着张允。

    他实在不明白,不过是给公子端饭送水,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为什么非要找一个雏鸟?

    又不是找——那个!

    ……

    刘琦睡了一夜之后,第二日一早,贾龙便来找刘琦。

    “贾公想通了?”

    刘琦没想到贾龙居然会这么快就下定了决断,他本来以为贾龙还需要等几天才能想明白。

    看来自己小觑了他。

    “末将等愿为公子附庸,兵驻房陵,徐图上庸诸县,只是还请公子履行先前承诺,助我成事。”

    “那是自然,山阳刘氏,一向是言出必行,从无欺骗。”刘琦肯定的道。

    说到这,却见刘琦站起身,来到了贾龙的面前,对他伸出一只手掌,道:“刘琦对天发誓,若贾将军不负于我,则我必然不负于将军!”

    刘琦这话是发自真心实意的,他让贾龙帮他图谋东三郡,但却没打算用完抛弃他。

    相反,刘琦希望有朝一日与贾龙真心相知。

    刘琦长于谋略,攻于心计,这是他在后世商场拼杀中,养成的习惯。

    但相对的,他骨子中也有与同僚和战友们共同进退的志气。

    他做不到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但他可以做到我为三十人,三十人为我。

    如果有一天,他能够靠行王道正气,做到我为麾下三千人,而麾下有三千人亦为我……刘琦觉得,他就是一个成功的人。

    纵然他和贾龙目下之所为,算是各有所谋,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为身处不同的位置而已。

    屁股决定脑袋。

    这种事,是可以慢慢整合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贾龙看着刘琦伸向自己的手掌,深吸口气,然后亦是一伸手

    ——两人的手掌重重相击,发出清脆的击掌声。

    然后,便见贾龙迈步后退,长长的向着刘琦长作一揖,道:“少君!”

    刘琦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他随即请贾龙坐下。

    直到这个时候,刘、贾两个人才算是卸掉了对彼此的防备。

    “贾公,你手下的兵马,目下如何?”

    贾龙很是认真地对刘琦道:“少君放心,这数千将士,皆是当初随我征战平定马相之乱的兵将,他们原先皆属蜀中各豪族麾下私兵,后为平三郡之乱,而募集而军,其家眷皆居住于犍为以南,不能为刘焉所治。”

    刘琦点点头,道:“还请将军替我分析一下蜀中当下布局。”

    贾龙随即将情况向着刘琦略作陈述。

    当年马相乱三郡,在雒县称帝,蜀中诸豪为了避灾,并与马相这等疯狂之人划清界限,大部分皆迁族于犍为、越巂下辖诸县,而刘焉任州牧之后,则是重用东州士,并招募青羌兵,控制了蜀郡、广汉、巴郡。

    汉中郡守苏固,是扶风人,他在刘焉入蜀之前就是汉中郡守,掌握着蜀中与朝廷通信的要道,按阵营来说,他是属于朝廷的一方,并不与刘焉同谋。

    再往南的牂牁,益州,永昌郡,距离蜀中的政治中枢太远,且蛮夷较众,故而无人过多给予关注。

    按照这种情况来看,刘焉实际上还是掌握着益州最为富裕的三郡。

    这三郡中,包含了益州原治所雒县和现治所绵竹,包括织锦业和漆器都十分发达的成都。

    这些大城全部在刘焉的控制之下。

    听完贾龙解释了一遍情况,刘琦有些明白局势了。

    益州豪强的实力,目下在蜀中偏弱,与刘焉不成正比,若是没有意外,任岐等人被刘焉消灭,是早晚的事情。

    “如此说来,若想成事,还是要想办法掣肘刘焉才行,不然蜀中以任府君为首的豪族们现在的实力,即使贾公占据了东三郡,哪怕就是占据汉中,时间久了,还是必败无疑。”

    贾龙沉思良久,突然道:“其实末将有一法可行。”

    “我亦有一法。”刘琦亦是笑道。

    贾龙道:“既如此,少君与某,不妨皆写策略于掌中,如何?”

    刘琦随即命人取来笔墨,二人各自在掌中写下几个字。

    写完后,两人彼此缓缓的将手掌摊开。

    贾龙手掌上的字是:“三刘。”

    刘琦手中的字是:“焉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曹远来

    刘琦和贾龙这次确实是想到一块去了。

    就益州诸郡的地势和刘焉眼下在蜀中掌握的资源来看,以任岐为首的益州豪强与刘焉在蜀中正面开战,完全不占优势,就算是贾龙回了蜀中,结果也一样。

    早晚会被刘焉灭掉。

    而就算是按照刘琦的策略,让贾龙占据上庸、西城、房陵等东三郡,威胁汉中,也不过是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既然在与益州对立的战场形势不妙,那就得在别的地方想办法控制一下。

    而刘焉在京中随朝的三个儿子,就是钳制刘焉最好的手段!

    贾龙站起身,道:“既然公子的意见与末将一般,那末将便先行去准备了。”

    刘琦知道,贾龙所谓的准备,是要向朝廷上书。

    眼下仗打完了,董卓的兵马溃败,正是己方向对方索取条件的时候。

    战争和政治上的事,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

    别看孙坚杀了华雄斩了胡轸,但回头董卓需要跟他妥协的时候,一样还会去跟他妥协。

    历史上,就有过董卓想与孙坚结亲的例子。

    打完仗后就开始谈,这是军阀之间拼斗的历来流程。

    刘琦认真的考虑了一会,言道:“贾将军可先去草拟奏疏条陈,然后予我,待翌日曹操抵达,我与之谈妥后,便可与董卓相商了。”

    “诺。”贾龙应命。

    刘琦又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将军营中的那些东州将领,目下如何?”

    说起那些东州士,贾龙便不由有些恼火。

    毫无疑问,这些东州士与益州本土豪强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就立场而言,他们肯定是站在刘焉一边。

    蛋糕总共就那么大,多一个人吃一口,别人就得少吃一口,很浅显的道理。

    东州士们举族入蜀,在利益分配上与益州本土豪强产生巨大的碰撞,而刘焉也是利用这一点,大批启用东州士将官,与益州豪族形成了壁垒分明的局面。

    在感情上而言,贾龙深恨蜀中东州人士。

    “末将已经将他们尽皆囚于营内,命人看守,不致变乱……但该如何处置,末将也有意与公子商议一下。”

    刘琦很诧异贾龙没有直接杀掉这些东州士将官,反倒是来询问自己的意见。

    “贾将军不想杀他们么?”

    贾龙的表情此刻显得复杂难明。

    “依末将本意,自然是不想留他们性命!怎奈前番因末将一时激愤杀死刘瑁,惹出了诸多事端……唉,某也算是长了记性。”

    看着贾龙显得极度矛盾的神情,刘琦无奈一笑。

    这或许便是所谓的吃一堑长一智吧?

    “贾将军此举甚为妥当,这些东州将官确不可杀,一旦诛之,恐引起蜀中东州人激变,若他们群情激奋以此为引,全力支持刘焉强攻犍为郡报仇,那任府君恐将势危。”

    贾龙赞同道:“公子之言正是……不过这些东州人留在我军,始终有些隐患。”

    “将军若是存疑,便把这几个人交给我吧。”

    刘琦此刻是真心为贾龙分忧:“某把他们安置在南郡,不让他们在房陵为将军掣肘,这些东州人家族已经迁至蜀中,独身一人南郡,没有任何根基,且与我也没有私仇,我刘氏父子供养他们,如同养待宰牛羊,无有大祸。”

    刘琦所提出的主意,正是贾龙之所求。

    东州士将官杀不得,但若是留在益州军中恐有不妥。

    毕竟他们也曾是军中的将官,都带过兵的,在军中多少也有些根基和声望,若是安置于贾龙处,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祸起萧墙。

    反不如是软禁于荆州最是妥当。

    “如此,便有劳君父子了!贾某无以为谢。”

    刘琦淡笑道:“区区小事而已,何足道哉?贾将军若真想谢我,不知有一人,贾将军可愿割爱否?”

    贾龙心中暗自叹息。

    他早知道刘琦肯定会对他提出这个要求的。

    从打在秭归的时候,贾龙就看出来了。

    刘琦惦记他手下一人。

    “公子是想要张任?”

    刘琦微笑道:“张队率与某,颇投脾气,我甚爱此人,贾公若是想谢我,不知可否割爱?”

    贾龙闻言不由苦笑。

    他眼下孤悬在外,已经算是荆州刘氏的附庸了,日后其兵马的钱粮军需,甚至是应如何占据东三郡,都需要刘氏父子鼎立支持……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区区一个张任,对他来说自然也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此事某回去便与张任详谈,若他愿意,贾某自无不可。”

    “承蒙将军厚意,琦深表感激。”

    ……

    贾龙返回了自己的帅帐后,便召来了张任,对他详述了刘琦欲招揽他去荆州的事。

    说实话,贾龙打心眼里是希望张任拒绝的。

    张任是个有将才潜质的人,贾龙能够看出来,这样的好苗子,他不想白白送去荆州。

    日后他若占据东三郡,也需要张任这样的人才为副手协助。

    但很可惜,张任对他已是没了什么期望。

    经过从秭归县与刘琦的初识,刘琦当众推崇举荐张任,再到后来他随刘琦一同前往袁术处时,刘琦对他的苦心劝诫,再到后来看见刘琦不计前嫌,出兵救援益州军等等……

    在张任心中,刘琦于公于私,都才是他当为之报效者。

    若是说,张任对蜀中目下还有眷恋的……

    那便是昔日他本人对贾龙的憧憬,以及其母尚在蜀中。

    但自打贾龙主动要求与荆州分兵往梁县驻扎,张任对他的憧憬和仰慕便淡了许多。

    至于其母在蜀中,尚有张任的两个兄长代为照顾,一家人目下皆居于符县。

    符县是益州豪族的管辖范围,倒也不怕刘焉去寻张任母兄的麻烦。

    况且张任不过区区一队率,刘焉根本不认识他,就算是寻仇,也轮不到他的身上。

    所以说,他眼下算是孑然一身,漂泊与益州之外,随贾龙去房陵郡还是跟随刘琦回南郡,都是一样。

    张任选择了刘琦。

    贾龙虽感到可惜,但他毕竟也是豪雄之辈,少许遗憾后,也很快释然。

    他让张任以押送东州士为名义,暂往刘琦军中听命效力。

    蜀中后一代名将,就这样被刘琦从贾龙手中要过来了。

    ……

    战后不久,代表袁绍的使者曹操,率领其麾下人马,来至了阳人县与刘琦相见。

    这是刘琦第一次见到曹操。

    曹操的相貌平平,既不是很英武,亦不是很丑,个头不高不矮,皮肤有点黑,看起来相对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

    唯独,曹操的身体颇显壮实,看身体素质要比一般人强不少。

    但即使外面难看出什么特别,但任凭是谁也不敢小觑这个人。

    毕竟,站在刘琦面前的人,按照历史进程来讲,在二十年后是这个时代成就最高的人。

    孙坚身为阳人县的统领,知道曹操来了,自然也要亲自接待。

    虽然孙、曹两人分别隶属于袁绍和袁术,但毕竟在名义上还是同盟,眼下袁绍和袁术没有彻底翻脸,他们之间也还是彼此客气相待。

    孙坚和曹操彼此没见过,也没什么可聊的,他们两人再加上刘琦,三人随意的过食一顿后,孙坚便借由告辞离去,只是留下刘琦和曹操详谈。

    虽然袁术曾写书与孙坚,让他替自己盯紧刘琦和曹操,但以孙坚的性格,自然是不屑于干这种事的。

    况且让他怎么盯?天天跟在刘琦和曹操身后转悠,听他们说些什么吗?

    孙坚承诺了袁术,但实则却是敷衍,根本没当回事。

    孙坚走后,刘琦邀请曹操去往他的居舍。

    刘琦病体未愈,进屋之后,时不时还有些咳嗽,曹操见状遂问:“刘公子,这是身体不适?”

    “偶感风寒,不过是区区小病而已,曹奋武不必过于担心。”

    “哎,这如何使得?”却见曹操皱起眉,很是关切地道:“公子这里有笔墨木牍否?可否借曹某一用。”

    虽然不知曹操要干什么,但刘琦还是吩咐人给他拿来了笔墨和木犊。

    曹操拿着笔,在木犊上一字一字的认真书写。

    少时,却见曹操将三根木犊,大概一共六十个字的药方递给了刘琦。

    “曹某当年在雒阳,也曾感染风寒不愈,幸有本初替某找了太医丞行此药方,用之不足半月即愈,北方寒冷,不比南方温暖,易多染瘴,还需多多保重身体,勿要过于劳累。”

    刘琦拿着那三根木犊,颇诧异地看着曹操,心中暗道:“谁想曹孟德,竟是个细心之人,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赠功给袁绍

    不得不承认,曹操的举动令刘琦的感觉颇为舒适,而且他的行为举止并不做作,看上去没有任何刻意。

    很随意,很平常,有一种举手之劳的意味。

    一个简简单单的行为,就让刘琦感受到了他心思之深。

    有时候那些看似不刻意的事情当中,往往隐藏着人为的刻意,外在表现的越不刻意,或许内在的刻意便越重。

    刘琦不觉得一个曾有八次大规模屠城记录的人,其本性会是一个邻家好大哥。

    ……

    “多谢曹奋武,回头我便着人按此药方取药。”刘琦收下了曹操的好意,并向其致谢。

    三十六岁的曹操,颇有些豪侠之气,他随意的一挥手,道:“公子乃是德珪之友,曹某亦是德珪之友,彼此也算是相见恨晚了,当年某与德珪在雒阳同堵梁孟星之门,仔细想来,当真是一段趣事。”

    刘琦淡淡一笑,给曹操面前的爵中斟水,道:“我也经常听起蔡都尉说起与曹公的往事,只恨当时刘琦年幼,未能往雒阳与二位结交,实乃平生一大憾事。”

    曹操端起刘琦给他斟的水,道了声谢,一边喝一边道:“曹某观德珪信中之言,公子与德珪似不仅仅是同僚,且还私交深厚,只是不知公子与德珪是如何相熟的?”

    刘琦正在给自己倒水,闻言随口答道:“哦,其实也不是那么熟,只因他二姐是我外宅。”

    “咳、咳、咳!”曹操闻言,防备不及,直接被呛着了。

    刘琦赶忙递上巾帕:“曹奋武,不碍事吧?”

    曹操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要是没记错,蔡瑁今年好像也是二十四五了吧。

    他二姐?

    曹操眯眼看向刘琦,认真的打量起他来。

    这小子虽是弱冠之年,然相貌俊雅,谈吐温和,眼下虽有病在身,但看起来身材却显健硕。

    蔡瑁他姐,应比这小子大上不少吧?竟甘心没名没分的委身于他?

    曹操心中暗自掂量:“莫不是同道中人?”

    “哈哈,公子年纪轻轻,不想竟颇好风雅之事?确属难得,倒与曹某和本初年轻时颇为相像。”

    刘琦闻言不由翻了翻白眼。

    快算了吧,在这方面,我可比你有底线多了!

    “曹奋武切莫取笑于我。”刘琦摆手道:“前番致书与曹奋武,一直不曾得到回信,不想今曹将军竟亲自代表袁公来此,实在令琦始料未及。”

    曹操爽朗而笑,直言不讳:“刘公子,当初你写书信与曹某之时,本初尚为关东群雄之首,而公子之声名着实不高,你让我代为引荐,我便是说了,本初也未必肯应,岂不是难为曹某?”

    曹操的表现令刘琦颇感惊异。

    没有推诿,没有找理由,一是一二是二,该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居然是完全没有那些官场中该有的弯弯绕绕。

    比跟袁术好沟通多了。

    也不知是真性情……还是故意装的。

    不过如此倒好,有什么事直接说,倒是简单了。

    “袁将军请曹奋武前来找我,有何要事?曹将军当可明言,不必避讳。”

    曹操笑道:“刘公子是个爽快人,既如此,曹某便也不藏掖了,本初前番欲拥戴大司马为帝,其行虽有疏漏,却无不臣之心,实是为汉室天下着想,今公路拥立陈王为帝,公子与令尊又上书雒阳,议立两京两朝,皆声名大躁,独将本初一人排斥于外……”

    说到这,却见曹操先前探了探身子,道:“刘公子,于心何忍?”

    曹操这话,说的非常直接,但却又是笑呵呵的,看不出他是再跟你谈正经事,还是在跟你玩笑。

    总之,刘琦心里没有丝毫讨厌的感觉。

    “听曹将军的意思,这事是刘琦办错了?”

    曹操叹息道:“君父子之行,错倒是没错,但怎么说呢,对本初多少是不太仁义,想当年在雒阳,本初与令尊景升,也是颇有些交情的。”

    刘琦闻言不由翻了翻白眼。

    这曹操真是张嘴就来,什么事都往当年雒阳上说。

    你们这些西园校尉都是掌军的实权人物,何进都对你们假以辞色,我爹那个以低阶监察高阶将官的中侯,本就是个招人厌恶的差事,你们哪个还会去主动跟他结交?

    真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但刘琦也懒得跟曹操争执,只是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了,不知袁府君和曹奋武,意欲如何?”

    曹操拿起双耳壶,给刘琦倒水,笑道:“当今天下,南方诸雄,能入本初眼中者,唯景升一人!本初知景升之心,愿助景升成就大事。”

    刘琦端起水盏,对曹操道了声谢,又问曹操:“依袁府君和曹将军看,严君的大事,是什么?”

    “如我等所料不错,公子下一步必会向朝廷求立景升为荆州牧,景升若为州牧,则大事自然就在南阳郡……恕曹某直言,没有南阳郡,荆州之地只是空有其表。”

    说到这,曹操叹道:“本初与公路,目下关系已难调和,我与公子说句掏心的话,我等与公路早晚必有一战………左右都是要打,若景升兄愿意,我等愿与景升合兵,驱公路出南阳郡。”

    刘琦闻言笑了。

    这确实是他想听到的。

    夺回南阳郡,是刘琦彻底收复荆州最大的目标,但这个目标对于现在的南郡而言,太难了。

    单纯以实力算,刘表就是集合南郡和江夏所有的郡兵,哪怕是再把县军都招募上来,其兵源增速也比不上袁术在南阳招募的速度快。

    南阳郡口二百四十余万,比南郡和江夏郡加起来翻一倍还多。

    当今天下,治下有足够的口数带甲十万者,屈指可数。

    荆州若想做到带甲十万,没有南阳郡做支撑是非常困难的。

    ……

    刘琦端起桌案上的水盏,向着曹操点头示意:“为袁府君贺。”

    这话没明说,个中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曹操大喜过望,忙道:“公子果是豪杰之士,做事毫不优柔,真丈夫也。”

    刘琦笑道:“所谓投桃报李,袁公既许诺于此,刘琦这里,倒也是有一项功业,送于袁府君与曹奋武。”

    “哦?”曹操忙道:“如此,就烦劳公子指点一二了。”

    “目下雒阳,诸士请命,保留雒阳朝堂,袁公当以此为机,亦上书表奏,并联合诸路郡守,移兵司隶以示威,此事若成,董卓迁长安后,雒阳朝堂依存,袁公必声望大涨,可复往日之隆。”

    曹操捋着长须,略一思索:“此言倒是不虚。”

    刘琦继续道:“此事若成,我等当致书与大司马,联合诸位宗亲,联合袁公,请陈王移驾雒阳,坐镇东京……袁公路立储而得各镇称誉,袁府君若能迎王驾至东京,则更是响彻寰宇之功业,这一点曹将军可曾想过?”

    “啪!”曹操手中的水盏微晃,磕在了桌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第一百三十章 张允李典,为了刘琦出击!

    曹操着实是没有想到,刘琦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迎储君王驾入东京,确是妙策!

    袁术立储,又能如何?

    袁绍若能保下东京,并迁储君与雒阳,此等利于王室之举,必然会为天下所称颂。

    到时候,袁术先前之所为,又能如何?且还能借此将陈王刘宠拉到袁绍这一面来。

    而且重中之重,是陈王刘宠现在所居的陈国,是夹在汝南和颍川之间,那里距离袁术所在的南阳极近,便于袁术掌控。

    可一旦刘宠到了雒阳,那就是临近于河内、河东、上党、陈留等地。

    河内郡守王匡王匡、陈留郡守张邈、河东郡守王邑、兖州刺史刘岱,屯兵于上党的张杨等人都与袁绍相厚。

    这等于是名正言顺的将那位六十岁的‘大汉储君’迁移到了袁绍的眼皮子底下了。

    曹操深深的望了刘琦一眼,心中不由泛起了些许惊异。

    不到二十岁的孺子,居然能有这般见识?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实际生存时间来讲,刘琦其实比他活的时间还长一些,而知道历史大概走向的他,也比这个时代的人更具前瞻性。

    “刘公子这般厚意,曹某必向本初转达,公子放心,君父子上奏的请立两朝之事,乃是关乎国本之大策,有本初在,此事必成!”

    刘琦闻言拱手道:“如此,此事就劳烦曹奋武了。”

    曹操办事,倒也是雷厉风行。

    只见他站起身道,言道:“事关重大,我当亲往河内去一趟,然后派人送信与本初,请他在冀州立刻行事。”

    刘琦知道曹操的意思。

    立京迁储的事,说起来好像很容易顺畅,但个中操办起来非常复杂,涉及到各方面的利益,袁绍必须立刻行动,否则一旦被袁术或是董卓反应过来,就会失去先机。

    刘琦不挽留曹操,随即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时,曹操似是想到了什么,遂对一名亲信道:“去着元让,子孝还有赵司马三人前来。”

    那亲自去后,曹操遂笑着对刘琦道:“刘公子,曹某先移兵去河内,通知几位同僚火速赶往司隶上雒死谏,但公子这边离雒阳太近,操唯恐公子不慎被董卓所算,现留下三部人马相助于公子,听从公子的调遣,也算是曹某的一点赤诚之心。”

    刘琦微笑不语。

    曹操不愧是曹操,刚才的爽朗和豪迈不过都是表象,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什么留下兵马协助?

    分明是怕袁术那边与自己有什么往来,让自己改变心意,故而派人留下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好随时回报,顺便也是用来挑拨自己和袁术的关系。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自己本身也没打算与袁绍反水。

    曹操若是真的留下兵马协助,倒也是能给自己增添几分助力。

    万一西凉军再打过来,自己也算是多了几部人马作为帮手。

    少时,便有曹操麾下的两名司马曹仁和夏侯惇,另有张邈手下的一名借与曹操的军司马赵宠,三人一起来见刘琦。

    互相通过姓名表字后,曹操遂吩咐三人率领麾下曲部屯兵阳人,一切皆听从刘琦号令,待自己引袁绍大军赶来司隶之后,再做计较。

    三人以曹操为尊,自是领命,遂各自率领兵将在阳人驻扎。

    ……

    就在曹操离开了阳人县的当天夜晚,张允拉上李典,带领其麾下两曲精锐的斥候部,以探听消息为由,携军械利器直奔阳人西面的嵩县方向而走。

    李典不知张允为何如此,但张允既然执意拽上了他,想来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两人率兵行至半路,张允方才对李典解释:

    “今日晨间,某麾下的斥候,探听到雒阳城那边,有几部兵马出城,往西南的方向而去,想来是西凉军出兵‘搜牢’了!”

    所谓的‘搜牢’,乃是董卓入京后,放纵麾下兵将突袭司隶贵戚之家,淫略妇女,剽掠资物时的专用特指名词。

    西凉军原本搜牢的对象,皆是雒阳附近的贵戚室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野蛮的士卒胃口逐渐增大,便开始将目标同时放在司隶周边县、乡、亭中的百姓们身上。

    董卓麾下的兵将很乐意搜牢,因为所得的财物是上缴一部分,以曲屯为单位自留一部分——可以理解成是按绩效提成的那种。

    搜的越多,得的越多!

    今日京中的董卓军再次出动,往南面陆浑、嵩县下属的乡、亭搜牢……

    其中有一支人马,搜牢到了阳人城西面数十里外的乡,亭之中,正巧被张允麾下的斥候探听到了。

    张允当机立断,立刻带领其麾下斥候部,以探查为由出击去剿灭这支小股的董卓军。

    李典对张允已经是颇为了解。

    他不相信张允这个人,会是因为看不惯西凉军的所作所为而出兵为民除暴。

    他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迎着李典质疑的眼神,张允最终说了实话。

    “嗨,这还不是伯瑜的病根未除,病情一直反复,你前番还怪某不赶紧弄一两个女人来照顾,如今这机会不就是来了?”

    李典皱了皱眉,心下开始暗自回想……

    我怪过你这事吗?

    张允自顾自地道:“这几日,倒是有几波饥民流路过境,我派人去当中查探合适的人选……唉!可惜那些流民中的女子不是老妇便是老妪,一个个弱不禁风的,自己尚还是垂死挣扎!相貌也是不堪入目,哪能照顾伯瑜?”

    “可我若驱兵去附近的乡、亭中抢女子,伯瑜乃清流士人出身,他若知道,岂能饶我?可如今西凉军外出搜牢,搜刮百姓、淫掠妇女,我正好驱兵救民,不但可得司隶民心,还可借恩义王师的名义顺带说几个像样的女子回去照顾伯瑜,顺天应命之举,岂不美哉?”

    李典闻言,颇是无奈的长叹口气。

    心眼都让他长了……还说出个顺天应命?

    兵马奔驰之间,隐隐的,李典和张允听到了前方隐约传来哭喊声,并依稀看到了火光在数里之外汹汹升起。

    西凉军果然是搜牢到附近了!

    ……

    此时,那燃烧着火光的乡中,一屯雒阳士卒正在里面杀人放火,烧杀劫掠,很多人还借机淫掠乡间妇女。

    但这一屯的兵马,却不是西凉兵将!

    他们乃是卫戍京师的北军中的卫士。

    这些人昔日在何进麾下时,不曾干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随着南北军被董卓收编后,这些京中卫士却逐渐被西凉军和并州军的行为给感染了,而且董卓设下了规矩,逼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今日,负责搜牢这一带乡亭的雒阳兵将,为首的屯长叫做秦谊,乃是云中人士,隶属于北军治下,曾是雒阳城城的守城卫士。

    最近这一年,秦谊因为搜牢搜的多,上缴的金帛财物多,因而被提拔成了屯长,拥有了统领百名卫士的权限。

    汉朝的国民兵役,共分三种,一是中央作卫兵,二是边郡做戍卒,一种是原地服兵役。

    其中,京中的南北军共计有不到七万的卫士编制,各地方的壮丁轮流到中央当卫士一年。

    本来京中卫士的待遇极为优厚,来回的路费都由太仓与少府供给,初到时和期满退役,皇帝都会派人备酒席款宴,这一年的吃穿用度,也不用卫兵自己花钱。

    但很可惜,董卓来了雒阳之后,直接取消了中央卫士们原本的编制内待遇。

    全员都和西凉军一样,改成绩效工资,没有底薪,按劳分配。

    想要吃?要喝?要钱?可以,出去抢吧!

    好好的南北卫戍军,愣生生被董卓改造成了山贼蛮子。

    但这也成全了北军中,类似秦谊这样骨子里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烧杀抢掠之徒。

    “秦兄!秦兄!快来看!”

    秦谊正指挥手下兵将劫掠着,突然见其麾下的两个什长,连拉带拽,将一个女人带到了秦谊面前。

    秦谊眉头皱了一皱,道:“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办正事,完事咱们去别的庄子!抓个女人作甚?今日某家没兴致干那事!”

    那两名什长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露出了一脸淫笑。

    其中一名什长道:“秦兄,其实我们兄弟今日也没心情,但适才看到了这女人,却是什么兴致都有了……咱兄弟有好事,必须得先想着屯长啊,故先带人来给秦兄瞅瞅,若是看的中,当请屯长先享用之!”

    另一名什长道:“秦兄,你瞧瞧她就明白了!”

    秦谊不耐烦的走上前,揪住那女人的下巴,扬其螓首。

    一张满是泪痕的俏脸映入了秦谊的眼中。

    面似芙蓉,眉如柳,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美目盼兮。

    秦谊的目光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向下看去,合体的衣衫裹着柔腴的胸部,鼓起的高耸弧度,看似软软柔柔,却又奔放欲出。

    秦谊的鼻血差点没有当场喷出!

    哪里会想到,这嵩县下面的乡亭之中,居然会有这般的绝色?

    这等美人,便是在雒阳城内的高门之中,也挑不出一个可与相比的呀!

    “这、这是?好,好啊!甚好!哈哈哈哈!”

    秦谊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低下头,露出一口黄色的糟牙,喷着满嘴的臭气问这女子道:“小女子,你姓什么?”

    那美貌女子显然是被秦谊那色中恶鬼的样子吓到了,一边流泪,一边颤抖着道:“回将军,妾身姓、姓杜……”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杜美人

    秦谊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色之徒,相比与色,他更喜财帛。

    但眼前的这个女人,改变了他对自己的认知。

    看着这个姓杜的绝色,秦谊竟然是感觉到自己嘴中有些发干,口内生津,看着女子脖颈以下的身段,他的喉头一吞一咽的来回滚动着,浑身竟是莫名其妙的燥热。

    不知为何,秦谊看这个女人,觉得她并不只是长相美丽那么简单。

    这美人的周身上下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诱人气质。

    美丽的脸颊下面,是丰腴的身躯,即使是穿着略显宽大的襦裙,秦谊也能够一眼看见她胸前的高耸异于常人。

    有一种想要肆意对她予取予求的迫切之感。

    这年头因为资源短缺,粮食匮乏,乡、亭中普通人家的女子从小到大吃肉的次数都有限,很多人只能维持一天一食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营养不良的人很多,普通乡间女子在及笄时,都是瘦的让人看见就想流泪,有丰腴之感的女子可谓是凤毛麟角。

    像这女子这般身姿的,颇为少见。

    再配上那张精致白皙的脸……

    秦谊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哈哈大笑道:“好,甚好!秦某许大男子,至今也未没娶上妻室,今日便纳汝为妻!你跟某走吧?今后你我夫妻同活,养儿育女,真好生美哉!”

    那女子闻言,吓得俏脸煞白,她用尽浑身力气,想要将手腕从秦谊的手中抽出来。

    怎奈对方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她一个弱质女流又能如何?

    无奈之下,女人只能哭求道:“将军,求您放过妾身吧,妾身还有年幼的弟妹,无人供养,我若随将军走了,他们无有衣食,必亡于荒野……求将军施以恩德,妾身愿结草衔环以报将军……”

    秦谊皱了皱眉头,道:“弟妹年幼?有甚可稀罕的!且待某与你生几个小娃,包管你无暇旁顾!”

    说罢,便见秦谊拉扯姓杜的女子,走向街道旁的一处民舍,却是欲行那不轨之事。

    那两名什长听秦谊说话,心中不是滋味了。

    一名什长急忙上前,道:“屯长,您当真要娶这女人为妻室?”

    “那是自然!自今日起,这便是尔等嫂嫂,不可怠慢!”

    那两名什长闻言心中不由苦涩。

    若不是因为秦谊是他们上官,二人非得拿刀捅死他。

    以他们的意思,本是想将这刚刚发现的美人让屯长先享用完后,他们兄弟二人再享受一番。

    可哪曾想屯长居然这般狡赖,竟是想纳这美人为妻?一个人吃独食!

    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两名什长虽心中不忿,但面对掌管百名卫士的秦谊,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听之任之。

    秦谊对他二人道:“汝二人在门外守着,某进去与汝等嫂子行了好事!”

    那两名什长唯唯诺诺,依令守在门外。

    待将姓杜的美女带入舍中,‘咔’的一声插上门栓,便见秦谊迫不及待解衣卸甲……转眼之间,他身上便只剩下一件亵裤。

    “哈哈,美人……哦!不对,是夫人,快过来,且让为夫好生疼爱与你!”秦谊一脸急色之相,奔着蜷缩在墙角,惊恐哭泣女人走去。

    “将、将军……求您放、放过妾身吧。”

    秦谊上前,将她摁在地上,使劲去扯她身上的襦裙。

    “放你?却是谁来放过老子?某相中你,是汝之福分!当某秦谊之妇,我必不薄待于你……”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处突然响起了喊杀之声。

    紧接着,便见屋舍的门板发出了‘咚、咚’的巨响,显然是有人在撞击房门。

    秦谊恼羞成怒的转头吼道:“谁人撞门?不想活了?”

    “咣当!”却见屋舍的门被撞开,张允和李典引着一队荆州锐士冲了进来。

    其实,就在适才秦谊和那两名什长贪色之时,荆州军便已杀入乡中。

    荆州军进入乡间之后,张允随即下令命麾下军侯率兵去各处救援,他和李典活捉敌卒,询问彼军之首所在。

    待到这里,却见到这屋舍内旁有两名持环首刀的卫士守门,张允估计里面可能是敌军的主将,随即杀了那两名卫士什长,破门而入。

    进去之后,张允见了里面的情形,不由一愣。

    这屯长……倒是风雅!

    “无耻之徒!”张允皱眉,大步上前,一脚踹翻了还未得手的秦谊。

    秦谊能在南军中当屯长,自然也算是勇力之士,若是正面相抗,对上张允,即使不胜,也未必会这般不济。

    问题是他此时已经卸了衣甲,浑身上下除了亵裤之外,再无旁物。

    而张允则是甲胄在身,且手持环首刀。

    “汝、汝是何人……”秦谊慌张开口。

    但还没等说完,便见张允用其手中的环首刀,对着秦谊的下盘就是一刀捅去。

    “啊~~!”

    一道直线系鲜血当空,散落在地上,秦谊疼的栽倒于地,双眼翻白,意识已然不清。

    张允再次举刀,斩其首级。

    李典在旁边看的有点脊背发凉,问道:“为何不先斩其首?”

    张允淡淡道:“某恨的,便是这等行径之贼徒,此举与贼寇何异?故先宫之。”

    两汉肉刑自文帝时,便已诏废,以旦舂、髡钳、鞭笞等代替了原五刑制度,唯有宫刑未改。

    故,在汉人眼中,若要对人施之以肉刑,宫刑反倒是最为让人能够接受的,因为它依旧是存在于汉刑之中。

    可怜秦谊适才还要娶妻行房生子,眨眼之间已是变成了刀下之鬼……还是没有且且的鬼。

    他死前,却连杀他的人是谁都不晓得。

    李典虽是弱冠之年,却毕竟出身于中土大豪,目下行事已颇有长者之风。

    那杜氏女子虽未被凌辱,但却衣衫不整,肩膀裸露于外,李典儒雅知礼,自不会看。

    他低着头,从地上拾起衣布,扔于杜氏女子。

    杜家女一边抽泣,一边拿起衣物遮掩。

    少时,却见一名荆州军卒匆匆跑入,对张允道:“司马,乡内贼军已尽杀散,豪绅百姓皆为贼军屠戮,无一活口。”

    那一直蜷缩在地上的杜家女,听了‘无一活口’的话,悲从中来,掩面失声痛哭。

    李典无奈地感慨道:“不想西凉军搜牢,竟这般狠戾,实无人性也。”

    而张允却没有答话,他只是看着地上那失声痛哭的女子,若有所思。

    ……

    “好苦。”刘琦闻着新药的味道,将头扭开。

    那是按照曹操留给他的方子配的草药,药味又冲又涩又苦,还未等喝呢,光是闻药味就让刘琦觉的想吐。

    军医对刘琦道:“公子,正所谓良药苦口,曹奋武给的这个方子,属下也仔细辨证过,确属良方,公子先前一直不曾痊愈,想来也是方不对症,不如试试这个方子,或可痊愈。”

    刘琦也知道这军医所言是正理,只是手中药碗中的味道确实是太过呛人,让他难以下咽。

    “张司马和曼成何在?”刘琦看向那军医道。

    “哦,二位将军闻西凉军今夜搜牢至阳人附近,二位将军唯恐有失,亲自领兵出县去巡查周遭。”

    “倒也是辛苦,”

    刘琦感慨而叹:“我军虽然打胜了胡轸,驱逐了吕布,但董卓毕竟长于兵事,我军处于司隶之境,需处处设防,不再为敌军所乘才是。”

    说罢,刘琦泯了一口药……唉,确实好苦。

    就在此时,屋舍外传来一个声音:“公子,末将张允求见!”

    刘琦仰起头,心里估计张允应是探听到什么消息,因而夜间特来禀报,随即道:“快进来吧。”

    张允大步流星而入。

    他对那医官使了一个眼色,医官明白张允是有话要单独对少君说,便自行撤出去了。

    “伯瑜,今日感觉如何?吃了新药,病可好些了?”

    刘琦苦笑一下,道:“曹操给的药方,我已让医官辩证,倒是对症,只是这药煮出来,着实是难以下咽……唉,我这个人,从小干什么事都行,便是挨打受伤也无所谓,唯独这吃苦药,是个短处……”

    张允哈哈一笑,道:“兄弟莫急,为兄有一法,可让贤弟饮药如饮甘露。”

    说罢,便见张允转头对外喊道:“进来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绝色侍婢

    随着张允的叫喊声,刘琦疑惑的向着舍外瞧去。

    却见一个身着襦裙的女子,莲步轻移,忐忑不安的走进了屋舍。

    她神情紧张,双手掐着衣襟,贝齿紧咬下唇,显得既紧张又犹豫。

    虽然经过了草草的梳洗,并在乡间的宅舍内寻了另一身干净的襦裙穿上,但此刻的她还是略显狼狈。

    毕竟不久前,她曾经历过生死一线,适才哭的梨花带雨,因而眼帘此刻颇显红肿。

    但饶是如此,也不能遮掩她天生的风韵。

    正是这样的绝色,为他召来了无妄之灾,险些被搜牢的雒阳军强占。

    但同时,也是这样的绝色,使她保住了性命,不然搜牢的董卓军,早就将她和其他人一样尽皆屠戮了。

    张允突然喊进来这么一个衣着朴素的绝色美人,一时间也让刘琦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后世看电视剧时,被安排潜规则的节奏?

    “兄长,这是干什么?”刘琦眯起眼睛,悠悠开口。

    张允捋着自己的三缕长髯,露出了一个颇为自得的笑容。

    他冲着杜氏美女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刘琦手中的药碗,道:“去吧。”

    杜氏女用手擦了擦泪痕,莲步轻移入了舍内。

    她先是向刘琦施了一礼,然后伸手接过刘琦手中端着的药碗,低声道:“公子,妾身奉命特来服侍公子……公子请用药。”

    言罢,杜氏美女便用木勺轻轻的在那碗中搅了几个小圈,然后盛出一勺汤药,放在自己的樱口朱唇前。

    朱唇吐气如兰,一口一口的将那热汤药吹成略温……

    随后,便见那勺汤药被递送到了刘琦的嘴边。

    饶是刘琦这等前世修炼过十多年的老司机,见到这场景一瞬间也略略有点发懵。

    唉,这举止……哪是让我吃她的药,分明是让我吃她的唇。

    但刘琦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斜眼扫了一眼旁边颇显期待的张允,刘琦张嘴含住了那个木勺,然后慢慢的将木勺中的汤药泯入嘴中。

    看着刘琦吃药的样子,杜美人心中略有些酸楚。

    她家在乡中也算略有薄产,其父生前曾是三老,掌乡中教化。

    但可惜的是父母早逝,留下她姐弟三人,虽有家私足够用度,但其弟却天生羸弱,顽疾缠身,经常需服食汤药。

    弟弟只有八岁,她身为长姐,自父母去后,便每日为弟弟四处求医煮药,并喂服于他,虽劳累,但也并非过不下去,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

    哪曾想天降横祸,乡里遭了横祸,弟妹具亡……

    给刘琦喂药之时,杜氏女子就恍如觉得自己是在照顾那个久病的弟弟,一时间神情恍惚,眼泪瞬间就要涌出来。

    却见含着汤勺的刘琦突然眯起眼睛看她。

    她急忙稳定心神,低垂螓首,忍住不让眼泪流出。

    张允笑呵呵地上前道:“伯瑜,此药苦否?”

    “还可以。”刘琦淡淡回道。

    张允大喜,忙对杜氏女道:“快,再喂。”

    杜氏女随即又去盛药。

    刘琦却是摆摆手,道:“还是把碗给我吧,这一小勺一小勺的,犹如小刀慢割,能苦死我。”

    说罢,直接从杜氏女手中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对张允吩咐道:“兄长,此事……可否跟我解释一下?”

    张允对那杜氏女道:“汝且回避。”

    杜氏美人起身,放下手中碗,匆匆施了一礼,走出屋舍。

    待其走后,张允随即向刘琦一五一十的解释了这个中的原委……

    待解释完后事情的始末,张允便满面凝重的叹息:

    “伯瑜,非为兄多事,只是你这病屡治不愈,再迁延日久,恐影响三军士气,我军上雒至此,诸事皆顺,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可若你有何万一,岂不前功尽弃?为兄也是为三军安危着想。”

    刘琦张了张嘴,要说话,却听张允又补充解释:

    “这女子乃是西凉军在乡间搜牢所剩遗孤,其乡人皆为卓军所害,某和曼成也是碰巧救之,我观其可怜,伯瑜你现下身边也需要个人,便召其来此,某事前已是与她说明,非是强迫……”

    刘琦张嘴欲言,张允怕挨训斥,又再度补充:

    “伯瑜,不虚担心三军中会对此有什么流言,三军士卒皆知你因操心军务国事而染重疾,这女子的身世,回头我亦会让人在三军中散布开去,必不会累弟贤声……况且她骤然遭难,乡民皆亡,孤苦无依,贤弟你观她颜色,若是让她走了,只怕便被西凉军给糟蹋了。”

    刘琦长叹口气,张允见状又要解释,但刘琦这次却抢先了一步:

    “行了,别说了!我不曾说兄长做的不对。”

    张允闻言大喜。

    “当真?”

    刘琦的表情很是认真,道:“兄长好意,某领了,就按照兄长说的办吧,只要不是咱们逼其为婢,就无所谓。”

    张允闻言,适才还有些微悬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这点贤弟大可放心,我知弟一家乃是清流出身,舅父亦是视声名如命,我身为兄弟下属,焉能强迫与人?”

    刘琦笑道:“如此甚好……兄长,安排她住在我旁边的屋舍,给她一个单房,就负责给我弄些饭事、煮药这些琐事。”

    “表弟放心,我一定安排明白。”

    少时,待张允出门之后,刘琦遂躺在榻上,思虑今日这事。

    张允此举虽有些不妥帖,但毕竟也是为了自己好,只是不知道他适才说不是强迫的,是否属实。

    不过那个女子确是个绝色美人,相貌和身材竟远超蔡觅。

    这等有异色的美人,居然会被张允找来给自己当小保姆?

    这样的绝色,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就是没有今夜搜牢之事……她没有靠山,只怕早晚也会成为那些乱世豪强的精致玩物。

    想到这,刘琦不由长叹口气。

    罢了,有个女人能照顾一下自己,倒也是不错。

    肯定比军中那些大老粗服侍的周到。

    别的不说,但是今天吹药喂自己的那个举动……也就是她,换成张允或是那些满口黄牙的军汉们吹过的药,刘琦肯定得把药丢出去喂狗。

    ……

    张允出了屋舍后,看见杜氏美女忐忑不安的站位房舍的不远处。

    张允走到她面前,捋着那标志性的三缕胡须,摆出一副义正言辞之色:“适才在乡间,某与你说的刺史公子,便是舍内之君,我等护君上雒,兼系大汉安危!公子眼下风寒未愈,需有人服侍,军中士卒皆是粗汉,不如女子知冷暖……还是那句话,你若愿意,可暂留于此处服侍公子,待日后功成,财帛粮米,自不会少与你的。”

    杜氏美女听了张允的话,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止不住的顺着面颊滚落。

    “妾身乡人,皆亡于西凉军搜牢,妾身孤苦无依,无处可去,愿遵从将军之言,在此服侍公子。”

    张允的本性其实是颇为凉薄的,可如今看见杜氏美女哭的梨花带雨,竟也忍不住心软起来。

    自古以来,有姿色的女人往往多惹人垂怜。

    他长叹口气,道:“你也无需这般惶恐,唉,也是我军到的慢了些,未能救下汝之乡人,但这兵荒马乱的,谁又能为自己做得主?都不知我哪天会丧于何人之手……你乡人虽亡,但好歹也算留下条性命,好生珍惜吧。”

    杜氏女一边哭,一边轻点螓首。

    张允扭头四下瞅了瞅,低声道:“本将看你可怜,今日便略略提点于你,供你自选……你照顾公子周到,待他日公子病愈,我军兵返南郡,以少君的为人,必会赠金帛与你,让汝安家立命,有个不愁吃喝的生活……”

    “但休怪某直言,似你这等姿色的女子,孤悬在外,这辈子怕是也难以安生,似今夜那等欲淫掠于你的虎狼之徒,这天下实在太多……”

    杜氏美女听张允这么说,一时悲伤难禁,抽泣道:“妾身自记事时起,便孝顺双亲,与人为善,从不做越行勾当,如何会有那般下场?”

    张允慨叹一声,道:“没办法,怀璧其罪,谁让你天生一副绝色姿容?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杜氏美女道:“还请将军指点。”

    “我家少君出身贵宗,青春正好,未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又与人相善,你若是伺候的周到……倒也不算辜负了你的绝色姿容。”张允话里话外,此刻尽显其谄媚之道。

    这话中之意虽然隐晦,但只要不是愚钝之人,想来都能琢磨的明白。

    那杜氏美女擦着眼泪,摇头道:“妾身命薄,不敢做此奢想。”

    张允长吁口气。

    该说的也说了,她自己上不上道,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张允抬手指了指刘琦屋舍旁边的一间小舍,道:“你便住在那舍里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原来你是杜夫人

    张允对杜氏女子说的话,本质并不是关心杜氏女会如何,而是有他自己的目地。

    他是一个精通谄媚之道的人,自然知道,如何才能更加博得上位者的亲近和信赖。

    只是给刘琦送一个端茶送水的婢女,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可能一年、两年之后,这点微末之功便会被刘琦忘于脑后,无法长远。

    但要是给他送个妾,那这个中的涵义可就不同了。

    这个姓杜的女子,在张允看来,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段,都是上上之选,少有人能与其相比。

    若是能进献一个得少君宠爱的美妾,时不时的在少君耳边吹点枕头风,给自己递几句好话,那自己与那些仅仅只是凭借赚军功升迁的将官,可就大不一样了。

    对杜氏女来说,自己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吧?

    本来挺好的事,可看这女子似是不太上心!

    唉,活该是受罪的命。

    若不是天生他裤裆下面多长了二两肉,以张允的性子,怕是早就自荐枕席去给刘琦暖被窝了,哪里还能轮到给杜氏女子机会?

    这厮算是生不逢时,投错胎了。

    ……

    次日清晨,刘琦尚还在睡梦中。

    依稀间,隐隐的闻到了一阵饭香之气。

    刘琦揉了揉眼睛,遂翻身起床。

    迎着窗外的阳光,映入眼帘的,是已被摆上小几的菰米饭,还有一份用木碗装的葵菜。

    单闻其味,却是比军中那些粗汉做的强多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六畜之中,牛马珍贵的几乎没有人会去舍得吃,其余的肉食也非常难得,可谓是奢侈中的奢侈。

    汉朝有句话,是非老者贵者而不食肉。

    但同时,想吃点青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因为得分季节。

    汉朝人主食的青菜跟后世人主吃的不太一样,不是白菜油菜那些,而主要是以和‘六畜’相对的‘五菜’为主,即“葵、藿、薤、葱、韭”。

    而五菜之中,在这个季节微有耐寒霜能生长的,也只有冬葵了,但也只是耐小寒而不耐严寒,数量稀缺。

    即使是有,冬葵这种东西,也不太容易做的好吃,这个年代的调料种类相对匮乏,而且珍贵。

    若是做肉,单用些盐即可。

    但是想把青菜做好,可就需要些水平了。

    自打从南郡出兵以来,军中这些莽夫士卒做的菜,刘琦只是吃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动过了。

    不是他矫情,而是真的难以下咽。

    况且这年头五菜也是珍品,索性不吃,也算是给军中省些军需。

    但不吃可不代表不想。

    矮几旁边,那个被张允安排来服侍他的史诗级美人问道:“公子醒了?妾身为公子准备了饭菜,请公子进大食。”

    刘琦掀开被子,抻了一下懒腰,道:“我要梳洗一下,你先去忙别的事吧。”

    杜氏听了,很有眼力见的用木盆打来了清水,给刘琦梳洗。

    而刘琦洗完脸后,她则是帮其束发。

    刘琦原先在山阳郡老家和南郡,家中也有人每日伺候他,并无不习惯,不过自打出兵后,受到这样的待遇还属首次。

    而且杜氏的手似乎比族中婢人来的更巧。

    在他给刘琦束发的途中,刘琦不经意微晃身体,后脑也会不时的碰到她柔腴所在。

    那感觉,怎是一个大字所能尽述。

    “嚯!这胸!”刘琦暗自感慨。

    军中无铜镜,束完发了也没法照,但刘琦感觉应该是不错。

    他一边简单的用饭,一边跟在舍中来回忙碌着收拾屋子的女子问话。

    “你叫什么?”

    “回公子话,妾身杜嫣……小字灵伊。”

    这年头,表字一般是属于男人的专利,女人的小字一般指的是其小名、乳名,普遍是家中亲人用以呼唤。

    但有些女子成年后,小字对外也以延用。

    刘琦一边喝粥,一边道:“灵伊?挺好听的,你是出自经学之家?”

    杜嫣缓落螓首,道:“不敢……只是家严在世时,曾为乡中的三老。”

    刘琦恍然而悟,原来她还是掌教化的乡官之女,难怪观其行颇是知礼,小字听着也颇有些韵味。

    “我昨晚听张司马说,你是被他从嵩县下属的乡亭救回来的?”

    杜嫣轻点螓首,道:“回公子,确实是张将军救妾身于危难之间。”

    刘琦缓缓点头,和颜问道:“你且把昨夜发生之事,说于我听听,要详细道来,不可隐瞒。”

    刘琦之所以要听,不是因为他八卦。

    而是他想看看张允有没有骗他。

    万一这女人真是被张允劫持来的,那自己可就真要规范一下张允的行为了。

    倒不是刘琦想的多,这事若是换成是黄忠、文聘等人办的,刘琦定然不会询问,百分百的信任。

    但张允对他虽然也算忠心,可天生骨子里爱走偏门,不甚规矩。

    这样的人好用,但若是不看紧些,有时候就容易越界,做一些他不该做的事,而且还容易欺上瞒下。

    既然要用这位表哥,那自然就要有用他的方式。

    黄忠,文聘,李典,贾龙,张任,魏延,张允……各人有各人的用法,不可一概而论。

    面对刘琦的疑问,杜嫣自然是不敢隐瞒,随即将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刘琦详述了一遍。

    刘琦听到一半,就已经断定张允之所言确实属实。

    但出于礼貌,他并没有打断杜嫣,依旧是认真的倾听。

    不过这当中有个事,倒是令刘琦颇为惊诧。

    待杜嫣讲完之后,刘琦好奇地问她道:“适才你说,那想要强纳你为妻的贼军,叫秦什么?”

    杜嫣似是不太想回忆起这件事,但既然刘琦问她了,她也不能不答,随道:“妾身依稀记得,他好像是自称是叫秦谊……”

    刘琦:“……”

    听到这个名字,刘琦心中不由有些惊诧。

    若杜嫣口中的秦谊真的是后世时,为众人饭后茶谈所说的那个秦宜禄

    ——那眼前这个杜嫣,就很有可能是那个在曹操诸位夫人中,号称有异色的第一美人杜夫人。

    传说下邳城破之日,此女因相貌绝美,被曹操从秦宜禄手中要去做妾,而她的儿子秦朗,也被曹操留于府中抚养,杜夫人为曹操生下了曹林,曹衮,金乡公主。

    甚至还有传言,说关羽为了这个女人,在攻打下邳前曾多次向曹操提出索要此女,当然这个事情是否属实,就很不好说了。

    关羽的事虽不好说,但曹操既然特意从一个降将的手中特意把杜夫人强要过来,就说明这个女人的样貌绝不简单。

    刘琦眯起眼睛,认真的打量起了杜嫣。

    柔媚的脸颊,尖尖的下巴,柔嫩的脖颈,曼妙的身姿……嗯,真就可能是她。

    杜嫣被刘琦瞧的面色发红发烫。

    她双手搓着襦裙,手脚似乎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糯声苏苏小声道:“公子如何这般瞧妾身……”

    “原来如此……就是这个神态了!”刘琦在杜嫣适才的表现上发现了重点。

    她那犹如小鹿一般忐忑的神色,再加上扭捏的身子,配上她的娇柔,给人一种受尽摧残,饱承雨露的之感。

    她这幅样子,就会刺激出男人产生一种对她想予取予求的冲动。

    那是一种野蛮的占有欲,是一种想将她揉碎的感觉。

    “你以后若想自保,就切忌不要在男子面前摆出刚才的那副神态了。”刘琦拿起筷子,将最后一块冬葵放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对杜嫣说道。

    杜嫣没想到刘琦会对她这么说,下意识地道:“为什么?”

    “你那个样子,犹如鸩毒,可让男人为你甘于冒险,饮鸩止渴。”

    杜嫣闻言,更是羞的手足无措,面色亦更红了。

    平日里夸她相貌的人着实不少,但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奇怪的比喻。

    ——把她比成毒药的。

    刘琦吃完了饭,放下碗筷,随道:“把药端来吧。”

    杜嫣闻言这才回过了神,急忙取药。

    她用勺子盛出药来,再次用朱唇轻轻的在药碗上吹了一吹,然后将药勺递送到刘琦的唇边。

    “公子,服药了。”

    “不用喂,我自己吃就行。”

    刘琦无奈的摆了摆手,看着她端着药碗细吹的样子,刘琦的注意力很自然就留在她的唇齿上。

    就这情形,谁还会想吃药啊?

    伸手从她手中接过药碗,刘琦仰头一饮而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这药吃着,竟丝毫感觉不出苦味。

    刘琦笑着将碗向上一抛,然后再用手一把接住,心中暗暗自嘲:这个女人,很好。

    刘琦这个人,对自己非常负责,对旁人也负责。

    他不会刻意去装成那种看见漂亮女人,一副高冷神态不搭理人,却别有用心的展示才华,牛逼哄哄的等着女人扑上来倒贴。

    但他也不喜欢毫无技术特点的野蛮生扑。

    老司机的,喜欢的是有方式和套路的征服。

    心中蠢蠢欲动,想开车!

    刘琦将药碗向着矮几上一扣,对杜嫣道:“灵伊,劳你在这收拾一下屋子,我出去视察一下营盘。”

    说罢,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杜嫣则是颇感诧异的看着刘琦离去的身影。

    她没想到,刘琦居然会这么突然亲近的直呼其小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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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介绍:
“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尔。”
初平元年,被曹操称为猪狗儿的刘琦站在宜城的大门外,替他父亲刘表走进了荆州。
如何不当豚犬儿?
好儿子就要替父亲承担困难。
单骑入宜城解决宗族,太危险,我替父亲去。
对付内忧外患的荆州,太繁琐,我帮父亲弄。
结交诸权贵纳夫人……父亲您年纪太大了,还是我来吧!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