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章 官立医院
刘琦让张机和华佗先行回去休息,他自己回京之后,立刻便会针对他们提出的难处,来施行政策。
华佗和张机走了之后,刘琦就斜靠在桌桉边上,手中转着笔,开始认真的细想之前的那些事情。
其实,就在他召见张机和华佗的时候,有一个人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这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却在一直谨慎的观察并旁听着刘琦和张机、华佗等人的对话。
这个人就是刘备。
当然,也是因为刘琦特意没背着刘备,专门留他在这里旁听的。
张机和华佗离开之后,刘琦便开始思考问题,而刘备则是静静地侍立在一旁,既不吭声也不言语。
就这么大概过了半刻,刘琦方才转头看向他:“皇叔觉得,适才张机和华佗所说的困难,应如何解决?”
刘备苦笑着摇了摇头:“启禀陛下,臣实不知。”
“皇叔跟朕又何必谦虚呢?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大可不必拘礼。”
刘备却是异常认真地道:“陛下,臣真的不是谦虚,就这件事在臣看来,确实无解,医学之道,自古就是偏门,天下间有才学的人士宁可空老读经,一是无成,也不会有几个人愿意甘心学医的,就算是陛下号召天下学子兼修医学,只怕也未必会有什么成效。”
“号召确实不管用。”刘琦笑道:“皇帝的号召,若是没有实利,只是空喊口号,天下人该不响应的终究也不会响应的……皇帝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使。”
“如此……臣就着实不解了。”刘备叹息道:“难道,陛下是想将医学一科融入到科举之中……嗯,这倒是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真的是好办法吗?”刘琦微笑道:“仅仅只是在科举之中加入医学科目,真的能够做成此事吗?真的能令医学院的学子增多吗?恐未必吧。”
刘备闻言,不由沉默了。
刘琦说的没有错,光是从科举和医学宫方面入手,确实不足矣大面积扩招生源。
“那敢问陛下,此事当如何解之?”
“朕的方法是,在各郡建立官立医署……俗称,公立医院。”
“医院?”刘备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道:“这是做什么的?”
“怎么跟你解释呢。”刘琦认真地搓着手道:“其实说白了,就是专门给人治病的医疗官署,有点类似雒阳的太医署,当中有太医丞,太医令等,专门给皇室看病的配药的……只是今后,以另一种方式面相民间,任何人只要得了顽疾,就可以去官立医署看病,不分三六九等,只要有人来,就可以看病诊治……而医署中的医者,都可以享受一个既定的秩俸待遇,就类似军功武人一样,两百石,三百石,四百石,六百石……两千石,只要他有那个医疗水平,朕也愿意给。”
刘备闻言惊诧道:“如此,朝廷岂不亏损太大?”
“皇叔觉得朝廷亏损在哪?”
“凭白在全国养了这么多带秩俸的医官,再加上来人看病,都要给诊治,还要配药,这每年要从太仓和地方郡署额外需支出多少?”
刘琦定定地看着他,慢悠悠地开口道:“朕什么时候说过,看病是免费的?”
京城中的太医署专门给皇室诊病,也会给朝中的重要官吏诊治,费用和他们的秩俸自然都是从太仓出或是少府出,刘琦适才拿京城的太医署来比这个所谓的官立医院,刘备下意识的就觉得医疗免费,但事到如今来看,他想错了。
刘琦长长一叹,道:“其实,朕倒是真的希望,有一朝一日,我大汉朝的每一个子民,都可以在看病的时候,不用付钱也不用抵物,但是很可惜,现在不行,因为我大汉的国立不足……只有能看得起的人,才能看。”
刘备心中长叹口气,他看的出来,刘琦对此似乎有一些不甘,但没有办法,刘琦说的对,大汉朝廷的收入不足矣支撑没有盈利性质的医署。
“所以说,有朝一日,朕一定要将大汉的势力,从大汉本地通过西域拓展出去,通过通商以及文化流通,征服外藩,引入资源,如此才能使我汉境内的百姓负担减轻,这才能过上真正的医食不缺的日子。”
刘琦现在说的不是虚言,而是真心话。
从古至今,一个国家内部,再怎么繁荣,再这么发展,都脱离不了上层控制下级人,上层人士占据大量社会资源的事实,这是人类的本性所导致的,是无法彻底解决的。
好比在刘琦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全球每年的粮食足够养活一百五十亿人,全球只有七十亿人,但仍有八亿人在挨饿。
人类世界向后发展了两千多年,依旧不能结局的阶级问题,刘琦自认为在他这个时代也完全解决不了。
那唯一的方法,就是他只能对大汉境内的中土人负责。
他必须要大力的对外殖民,向欧洲和南亚扩充势力和影响力,用外人的资源,来喂饱并平衡汉境内的同胞,尽量将矛盾和利益外溢。
至于外国的人会因此过的怎么样……说实话,那就跟刘琦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他是穿越者,不是上帝,他只能为跟他一个国家的人负责。
……
刘琦在跟刘备畅谈了一番之后,刘备方才头昏脑涨的离开了行宫。
但刘琦给他灌输的那些东西,此刻还在他的脑海中来回轰鸣。
刘琦的想法,正疾速刷新着他的三观。
就拿建立医院这个事来说,首先将医院中的医者纳入到官吏体系,解决了学医者的体面和秩俸问题,毫无疑问,这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医学院招生难的问题。
其次,毫无疑问,官立医院在汉境内将形成垄断,而且这个机构既然是带有收费政策的,那想必对每年的收入就绝不会低,这对朝廷的收支又增添了一项。
刘备不觉得这是一个不会赚钱的行当……毕竟,病能取命,在财货和命之间,想来大部分还是会选择要命的。
虽然暂时不能做到医疗上的绝对公平,但也能最大层面的保全有生力量。对于人口的增长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最后,所有的医署皆为朝廷所立,属于官立,这就等于随着时间越长,朝廷手中就控制了全国的医者力量,这股力量的影响极为强大,甚至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几乎可以左右国家的命运。
朝廷的手中等于又握住了一柄利剑!
想到这,刘备不由感慨:“”陛下真乃天纵奇才,实在是让人佩服!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公孙的侍卫
刘琦的话在某种程度上,着实是令刘备大受震撼。
刘琦说过的很多振兴大汉的道理和方法,刘备原先想都没有想过。
在过去,刘备的思想一直站在一个军功武将的角度上,在他的概念里,只有如何快速提升自己的名望,如何让自己走的更高,如何能够出人头地,立于千万人之上。
但是,刘琦今天给刘备灌输的概念,统统都是如何振兴一个民族,如何放眼去看待这个世界。
如果说,原先涿县的刘氏一族是刘备的全部的话,那在刘琦的眼中,大汉十三州所有入籍的汉民就是他的宗族,就是他的全部。
刘备心中大受震撼,他开始仔细起思量自己的格局了。
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天色已经变黑了,刘备简单的吃了小食,随后便倒在了床榻上,准备睡觉。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刘备今天就是睡不着。
他的心中翻江倒海,一直翻来覆去的寻思着刘琦白日跟他说过的话。
天气已经有点闷热了,再加上刘备此刻心躁,越是心烦,他便越睡不着觉。
就这么翻来覆去的,竟然是熬到了亥时,但刘备依旧是没有睡着。
无奈之下,刘备索性起身,披了一件罩服,出屋去院中散心。
来到了院子中,刘备仰头看天,观那漫天星河,心情逐渐的开始趋于沉静。
夜风吹在脸上,清凉舒爽,解除了刘备适才心中的烦躁和署气。
就在这个当口,院落东面的墙壁上,突然隐隐发出了一些稀稀疏疏的声响,很轻微,一般的根本就听不见。
适才还在闭目享受的刘备,勐然间睁开了双眸。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的有些阴沉,冷眼看向院落的东面。
那声音只是稍稍响起,很快就消失了。
此刻院落东面的墙壁下的草丛和灌木,在夜风中微微摇摆,显得格外宁静。
但刘备自幼生于边郡,又常年行于军旅,第六感相比于普通人不知要强上了多少倍。
他自然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墙壁的那个方向,是有着什么人存在的。
刘备并没有着急喊人,他只是笑眯眯的转过身,向着自己的房间内走去,随后他又大步流星的来到了院落中。
刘备神态自若的来到了东墙都不远处,然后抬手举剑,遥遥的对着那处墙壁。
“哪里来的蟊贼?竟敢擅闯本将军的府门?不错,本将军这次出门,是不曾多带侍卫,但对付尔等宵小之辈,却并不难……似你这等蟊贼,来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还不快滚出来!”
刘备的话音落下,半晌,那墙壁附近依旧没有动静。
刘备见对方不露头,皱了皱眉,随即迈步上前,举剑就要噼下。
“将军且慢!”
眼看着刘备就要动手,那墙壁底下终于有了动静。
“将军且慢,小人并无恶意!还请将军听我说几句话!”
刘备已经开始下落的剑这才停住了。
他挑了挑眉,随后将长剑缓缓落下,喝道:“出来!”
随后,便见一名身穿麻衣短衫的汉子,从草丛中站了出来。
这汉子的体型不小,颇为高大壮实,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在这个地方藏住不露身形,足见此人的本领不弱,非寻常人可比。
刘备手中的剑虽然略有放下,但却依旧续点着对方的咽喉,显得异常警惕。
“汝是何人?竟敢这般鬼祟的潜入此地?”
那汉子急忙道:“玄德公不认识小人了?昔日你我在北地,也曾有数面之缘,那时候公可是与我家主人相善!”
“你家主人?”刘备眯起了眼睛。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但听对方的声音,刘备好像确实有点耳熟。
这点就是刘备的本事了,有些人他虽然只是见过一两面,但时隔多年,他依旧会对对方有些印象。
刘备心中疑惑,但手上却并不放松警惕。
他依旧用剑指着对方,然后慢慢后退,一边退一边道:“你往前站,到亮些的地方来!”
那人急忙应命向前。
少时,来到了离室内较近的地方,刘备房间中的油灯光亮映着在对方的面容上,使刘备多少能够看清一些对方的样貌。
果然是有些面善的。
刘备认真地寻思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
他的眼睛顿时瞪的浑圆,语气中充满了激动。
“备记起来了,你是伯珪兄的近侍!”
难怪对方能够悄无声息的潜伏到自己的院落中,原来他竟是公孙瓒身边的侍卫之长。
就好比是刘琦身边典韦和许褚般的存在,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你来此处,寻我作甚?”刘备诧异地看着对方道。
那侍卫长长叹口气,随徐徐向刘备道明来意。
……
次日一早,刘琦刚刚起床,典韦就来禀明,说是刘备寅时三刻,就来到行宫外等待刘琦召见。
另外,还有一个人也在等刘琦召见,那就是从雒阳连日行了八百里赶来宛城的杨柏。
他是昨夜刚刚抵达的宛城,根本不曾休息,今日一大早就来拜见刘琦。
杨柏的到来,并没有令刘琦感到意外,他大概一琢磨,就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不过刘备这么早来的原因,刘琦却没弄清楚。
“这么早就来了?”刘琦似有不解:“这是有什么大事要禀报吧?”
典韦问道:“陛下,杨柏和刘备,陛下想要先见谁?还是两个都不见?”
“胡闹。”刘琦闻言不由嗤笑道:“都是朕的臣子,这么早就来拜会必然是有重大事宜,朕怎么可能不见?这样,你让杨柏先进来,朕估计他这边的事快,应该不会耽误太久。”
“诺!”
很快,杨柏来了正厅拜见刘琦。
果然如同刘琦所料的,杨柏的事并不算是什么大事,纯粹就是来代表张允跟自己告罪的。
刘琦看了张允的悔过之书,又听杨柏在下方好一番泣血陈词,将张允等人被地方望族利用圈地之举,说的那叫一个情非得已,那叫一个无可奈何,那叫一个悔不当初。
本来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杨柏车轱辘话来回念叨,碎碎念的让刘琦心烦。
“好了!”
最终,刘琦实在是有些受不了,终于张嘴打断了杨柏:“这么点事,让你翻来覆去的说个没完,朕手下的人若是都如你一般,朕这一天就不用干别的事了,光听你们在这絮叨。”
杨柏急忙道:“是,是臣疏忽了,陛下日理万机,臣多有叨扰,多有叨扰。”
刘琦低头看了看那封血书,疑惑道:“这是谁的血书?”
“自然是大司马的!”
“谁的血?”
“当,当然也是大司马的。”
“是么?”刘琦似笑非笑地道:“那怎么朕在这封书信上,多少能嗅出点野鸡味呢?这是怎么回事,劳烦爱卿教朕。”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蓟侯欲归
杨柏一听刘琦说出张允的信上有野鸡味,顿时就傻了。
他倒是听弟弟杨松说过,张允在给刘琦写罪己书的时候,确实是命人杀了一只鸡,用鸡血沾在缣帛上写的,但杨柏并没有当回事。
有些事,就是那么个意思,在这个时代,有些人在立契的时候,为了显示郑重,经常也会采取写血书的方式,当然大部分人是不会真用自己的血去写的。
一封信再短也是数百字言,这得费掉一个人身上的多少血液?怎么想也是划不来的。
所以张允这种方法,倒也不算是欺君,毕竟已经属于行业内大家彼此认可的手段了。
那刘琦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杨柏虽然不是顶级的聪明人,但毕竟也是南郑大族的家公,见识还是有的。
他一开始有点没琢磨明白,但是很快就想到了正点上!
对了,陛下不是不满意大司马用鸡血替代人血写书信,他是在通过自己去提醒大司马,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张允用鸡血写血书的事,发生在他的府邸内宅深院,当时旁边直接接触此事的人,只有司马懿,杨松,还有张允内府的近侍。
陛下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一想到这里,杨柏额头上的汗就开始顺着脖子向下流淌下来。
张府内发生的事情,陛下远在八百里之外,竟然能够和自己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知情?
杨柏的表情都落在了刘琦的眼中,他知道自己的目地达到了。
刘琦笑着将面前的血书折叠了起来,他冲着杨柏点了点头,道:“大司马的心意,朕已经明白了……说实话,这次事件,大司马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在你今日来此替大司马告罪之前,朕心中一直都在生大司马的气呢。”
杨柏急忙道:“大司马也是情非得已,还请陛下谅解,大司马这一次是真的错了,大司马说了,他愿意献上所有的土地,连带这些土地所带来的收入。”
刘琦澹澹一笑,道:“大司马能够迷途知返,朕心甚慰,你回去告诉他,以他如今的身份,想要揽财也是情理之中,朕倒也不怪他,只是什么财该揽,什么财不该揽,让他心中有个数。”
杨柏见刘琦说的比较宽松,心下松了一口气,他急忙冲着刘琦长长作揖道:“陛下放心!这个事情大司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大司马绝不会再犯。”
刘琦点了点头:“圈来的土地,是一定要归于国家的,这是铁律,不容置疑,也不同反驳……至于这段时间,圈地的收益,让他上缴七成吧,剩下三成让他留下,算是他把圈地的诸族供出来的奖励。”
杨柏闻言,不由咧了咧嘴。
这奖励回头传出去,怕是好说不好听啊。
但事已至此,刘琦都这么说了,杨柏总不能替张允出口拒绝吧。
“多谢陛下厚恩!”
“好了,听说你是昨夜才到的,权且下去休息吧,回头也回雒阳去,替朕转告大司马,他是朕的股肱之臣,做什么事都要有个度。”
杨柏自然是一个劲的向刘琦应诺。
随后,刘琦挥了挥手,杨柏便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之后,他心中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刘琦的态度一直都很和善,但不知为何,杨柏当着刘琦的面,总是浑身颤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之感。
杨柏出去之后,刘琦便立刻命人将刘备召了进来。
“皇叔,雒阳那边,大司马派专使来见朕,昨夜方到的,朕不能不见,委屈皇叔在外面等候了这么久。”
刘备吓了一大跳:“陛下何出此言?此乃为臣者之本分也,陛下此言着实折煞臣了。”
刘琦微笑着看他道:“皇叔,听典韦说,你寅时中便来此等候朕,想来是有要事吧?”
“回陛下,对臣而言,或许是要事,但对陛下来说,或许不是……”
“对朕是不是要事,皇叔得先说出来,才能评判。”
刘备闻言,面露苦笑:“公孙伯珪派人联系臣了。”
一句话说完,厅中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少时,方听刘琦惊诧地开口道:“公孙伯珪,他还活着呢?”
刘备面露尴尬之色,一时间不知道当如何回答。
“朕以为,他已经被孙坚给灭了。”
“伯珪兄与孙坚相争,因势薄而落败,如今潜身缩首于江淮之地,成了走马流寇,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他知陛下南寻,故特派亲信人士前来宛城,通过臣传话,想要归顺朝廷,为陛下效力。”
刘琦笑了:“公孙伯珪一时豪杰,连袁绍他都瞧不起,朕对他而言,亦不过一年轻后生,他肯甘心归附朕么?”
刘备叹息道:“一时豪杰,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的伯珪兄经过几次失败,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锐气,特别是,特别是……”
“特别是什么?”
“特别是在淮南流浪之时,伯珪兄的长子因病去世了。”
刘琦闻言默然无语。
半晌之后,方听他幽幽道:“此事对公孙伯珪,打击很大吧?”
刘备沉重地点了点头。
“蓟侯的使者呢?皇叔可引他来见朕……不过切记要暗中来见,不可让外人知晓了。”
刘备闻言大喜过望,忙道:“臣遵旨。”
随后,刘备派人引公孙瓒的使者来见刘琦,那使者见了刘琦之后,立刻拜倒在地。
“听说蓟侯有归顺之意?”刘琦徐徐开口:“真降假降也?”
那使者急忙直起身子,道:“陛下!蓟侯本就是大汉之臣,他的爵位也都是先帝所立,如今陛下登基,蓟侯为陛下所驱驰,乃是名正言顺,何来假归降一说?”
刘琦闻言哈哈大笑:“那当初,朕请蓟侯往攻丹阳,蓟侯却为了称雄于江南,而转兵去打吴郡,如今为孙坚所败,反来找朕,是何道理?”
“这个……”那侍卫有些不知当如何作答了。
“罢了,人都有人的想法,也都有各人的难处,不论过去做过什么,只要今后心是正的,原先的事情,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侍卫闻言大喜过望:“多谢陛下厚恩!”
“不过你回去告诉蓟侯,这个时候,不是他返朝的良机,朕要他率兵穿过南阳境,过司隶去并州,与黑山的张燕会和,待日后立功,朕对他自然有重用封赏。”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方向
公孙瓒想替儿子报仇,但是他与孙坚目下的实力已经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以他目前所剩的兵马体量,想要杀掉孙坚为儿子报仇,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公孙在几乎每一日都睡不好觉,好几次都从睡梦中惊醒。
他梦见,他的长子公孙续没有头颅,浑身鲜血的站在他的面前,冲着公孙瓒大声哭嚎。
这样的梦,公孙瓒几乎每隔几日都要做一次,他的脑海中每一日都被梦魔缠绕,过得是苦不堪言。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孙瓒只能是每日痛饮,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只有当他喝醉之后,他才能躺下呼呼大睡不在做梦,睡上一个安稳觉。
可叹当年威震北疆的北地枭雄,如今却被现实活生生的拖成了一个酒鬼,着实是令人感慨。
前去拜见刘琦的侍卫返了回来,向公孙瓒转达刘琦的话。
公孙瓒听完之后,一时间心如死水。
“连当朝天子都不肯替本将报仇,还让我去河北……这不是摆明了把本将当成了犬鹰之辈么?不去!”
说罢,便见公孙瓒拿起一边的酒坛子,仰起头,呼噜噜的就向着嘴中灌。
田楷站在公孙瓒的身边,看着公孙瓒如此折磨自己,心中惋惜疼痛不已。
少时,待公孙瓒一口酒喝完之后,田楷匆忙上千,拦住了公孙瓒,道:“君侯,不可再饮!”
“嗝~~”
公孙瓒长长地打了一个酒嗝,醉眼蒙松地看着他:“你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喝?”
田楷满面沉痛的对公孙瓒道:“君侯,末吏知道你心中有苦,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光沉沦就能够解决的啊,如今跟随在君侯身边的将士本就不多了,近日来又连日出逃,若是长此以往,我军早晚势必就会土崩瓦解啊。”
公孙瓒闻言愣了愣,随即满面哀容:“可叹我公孙瓒纵横北地,威震塞外胡人,如今手下却也开始出现逃兵了……呵呵,莫非真是天要亡我?”
田楷急道:“君侯,末吏不懂,为什么陛下让你去河北,你不答应,偏偏要非要留在此地呢?”
公孙瓒恶狠狠地说道:“孙坚那狗贼杀吾孩儿,令我每夜不能安枕,我不留在此处杀此贼,去河北作甚?”
“但是将军想没想过,您和孙坚,哪个对于陛下更重要?”
公孙瓒怒而转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田楷长叹口气,道:“君侯如今兵败,没有城廓,缺兵少将,对于陛下而言,仅剩下在北地的威望可以一用,若是连这点都失去了,君侯在陛下那里,只怕是在没有其他可用的价值了。”
公孙瓒一张老脸憋的通红,他想反驳田楷,却发现根本没法反驳,因为人家说得对。
田楷继续道:“可孙坚那,他毕竟如今割据扬州四郡,他的立场对于陛下和袁绍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而且听闻孙策如今在凉州,为陛下立下赫赫战功,试问君侯,若是换成你站在陛下的角度,您会为了咱们这支流亡的军队,去得罪孙坚吗?”
“啪!”
公孙瓒恼羞成怒地将酒坛子日仍在地上摔的粉碎,他气势汹汹地看向田楷,咬牙道:“信不信我宰了你!”
田楷忙道:“您就是宰了我,我也要说……君侯啊,你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啊,对于现在的陛下来说,您并无任何利用价值,您只有通过在河北建立军功,成为陛下身边的重要人物,让陛下倚重于您,这样,您才有能力为长公子报仇,才有能力杀死孙坚!”
田楷说罢,指了指地上碎裂的酒坛子,气到:“难道在这里喝闷酒,就能将孙坚喝死不成吗?”
公孙瓒的眼睛顿时瞪的浑圆。
随后,便见田楷向着地上一坐,闭上眼睛道:“末吏的话已经说完了,君侯若是想要杀我,那就请杀吧。”
公孙瓒沉默了半晌后,终于迈步走上前去,将田楷从地上搀扶起来。
然后,便见他对着田楷长长作揖,道:“若非君良言相劝,赞还如坠梦中不能自拔……劳烦君代我去一趟南郡,向陛下陈明吾之诚意,我愿意率兵,前往河北,为陛下建功。”
田楷闻言,热泪盈眶,终于等到公孙瓒恢复正常的这一日了。
“君侯放心,田某一定不辱使命!唉,续公子大仇日后定可得报!”
……
刘琦继续南巡,最终来到了南郡,不过他并没有在襄阳驻扎,反倒是去了江陵。
刘磐和黄叙得到了消息之后,立刻飞马赶到江陵拜见。
见了刘琦,刘磐立刻命人送上荆州目下所有的田册以及税务账目,请刘琦观看。
诚然,在南郡也有一些圈地瞒田的事情,但刘磐处理的手段就比李典果敢多了,很多事情,不需要刘琦来授意,他事先就已经开始对不服朝廷政令的人下手了。
刘磐的举动,令刘琦很是满意。
“兄长,说实话,最懂我心思的人,果然还得是你了。”
刘磐笑呵呵地道:“好歹也跟了陛下快十年了,这点事要是在处理不明白,这个镇南将军,臣怕也是白当了。”
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打立足荆州到现在,兄长一直是替朕镇守大后方的最佳人选,朕能有今天的成就,兄长最少也占了一半的功劳。”
刘磐闻言急忙摆手道:“陛下莫要如此说,我可不敢承这么大功劳!”
黄叙在旁边笑呵呵地道:“刘镇南为人小心,生怕功高盖主,陛下一生气宰了他。”
刘磐气恼地转头道:“我先撕烂了你这张破嘴!”
刘琦见了两人的状态,心下很是放松,哈哈大笑。
随后,便见黄叙道:“陛下,什么时候平定河北,带为臣一个吧。”
刘琦却摇头道:“不行,荆州是朕的根基,同时也是连接雒阳的命脉,这里绝不容有任何疏忽,只有你们两个都在荆州,朕才放心。”
黄叙闻言,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平定天下之战,功劳簿上没有我们的名字了。”
“对了,朕还有一件事交给你。”
“什么事?陛下请吩咐。”
“你率兵前往郎陵,让李通速速率众归降,他独霸一方的时间也很长了,如今不是当年形势了,许褚都已经率领宗族归顺,他也应该是时候到朕的麾下来了。”
“若是他不干呢?”
“朕为什么让你领兵去?摆样子的么?”
黄叙闻言恍然:“臣明白了!”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要求
刘琦的意思其实表达的很明显了,他想将公孙瓒支往北方前线,让他充当自己的前部和张燕联合。
这样日后在与袁绍之战中,他或许就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了。
其实刘琦的提议,并不算是过分,甚至可以说是合情合理,公孙瓒既然想要从流亡的状态中挣脱出来,重新归回朝廷,那光动嘴自然是不够用的,而他身为边功武将的代表,通过立功来表达自己的归顺之心,自然是最好的一种方式。
如此,刘琦让他前往河北,算是给他了一个机会,而且辽西公孙氏在幽州的名声极大,且树大根深,人脉极广。
公孙瓒就算是好几年没回去了,但其威视犹在,几代人的根基不是说没就没的。
按道理来说,公孙瓒应该是会巴不得回去的。
但让刘琦没有想到的是,公孙瓒的侍从首领一听这话,当场便向刘琦跪下,急道:“公孙将军失志复仇,意在江南,还请将军不要将他派往河北去!”
刘琦的眉头一皱:“失志复仇,意在江南?怎么,难道他投靠朝廷,不先替朕建功,还要朕先替他收拾孙坚不成?到底是他来投靠朕,还是朕有事要求着他?”
“这……这,不是……”那侍卫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当如何回答了。
刘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再说了,蓟候和孙坚有何仇怨?不就是他去夺孙坚的吴郡不成,被孙坚打败了么?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领兵上阵者,哪个没吃过败仗,哪个没有吃过苦头?蓟候如此心胸,又让朕如何能够放心的用他?”
那侍卫被刘琦说的脸色通红,好半天都没有回答。
随后,又见他转头看向刘备。
那眼神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刘备看着颇为同情,因为就感情层面来说,刘备和公孙瓒还是比较深的,但他却不能出言劝谏。
因为在刘备看来,刘琦说的没错,公孙瓒既然是来归顺,若是还挑三拣的四,实在是有点没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那侍卫见刘备不帮他说话,不由长叹口气,道:“陛下,不是蓟候不懂规矩,执意跟陛下提要求,只是蓟候与孙坚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不能除掉孙坚,蓟候一日便不得安宁。”
刘琦闻言皱眉:“兵败之仇,对你家蓟候来说,真有这么重要?”
那侍卫摇了摇头,道:“陛下,不是您想的那样……蓟候与孙坚,乃是杀子之仇,并非兵败之恨。”
“杀子之仇?”刘琦闻言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刘备也是一脸茫然。
“不瞒陛下,当初蓟候败于孙坚之时,孙坚曾令程普和韩当,率兵追杀蓟候,当时蓟候人困马乏,已是走投无路,临危之际,是长公子主动站出来,穿上蓟候的甲胃,戴上了蓟候的兜鍪,带着亲兵另外转道,吸引了程普和韩当的注意力……”
刘琦闻言不由哑然。
“这么说,是蓟候的亲儿……公孙续,替蓟候死的?”
“是。”
刘琦无奈地咧了咧嘴,道:“蓟候与续公子,相差几何?”
“差了十六。”
“这么大的年齿,程普和韩当会看不出来?”
那侍卫闻言道:“当时天色较黑,再加上续公子不论是身形还是外貌,都甚是类父,且程普是在战场上直接斩下了公子首级,因而得以瞒过。”
刘备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如此便能解释的通了。”
战场之上,首级被砍掉,再运往东吴,期间时隔甚长,首级一般失血再加上腐烂尸斑,一般都会与活着的时候大有偏差,有些时候还会被涂抹石灰,如此就更加难以辨认。
刘备又问那侍从道:“只是你一开始的时候,不是对我说,续公子不是在淮南因病而亡的么?”
那侍从叹道:“以子代死,对蓟候来说乃是天大的耻辱,他又如何好意思对外直说呢,小人也是无可奈何,方才对陛下直言相告的。”
刘琦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对公孙续也涌起了几分敬佩之情。
为父赴死,不论怎么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勇气了。
“你家公子的举动,实在令朕佩服,你回去告诉蓟候,待日后时机成熟,朕愿意替公孙公子在汉书中单立传记,传其功德,让后人知晓公孙公子的忠孝事迹,为那万世表率。”
侍卫闻言,急忙拜道:“多谢陛下!”
“不过,朕对于蓟候的要求,却依旧没有变,河北他是必须要求的,朕不能为了他的一己私仇,而对孙文台动兵,这是朕的底线,你回去告诉他,公孙伯珪若是答应,朕就在南郡等他,他若是不愿意,朕也不会对外声张他的事情,如何去留,自然由他去了。”
“这……”
“不必多言了,你把朕的话直接带给蓟候便是。”
那公孙瓒的侍卫见无法说服刘琦,便只能是遗憾的告退了。
那侍卫下去之后,刘备遂向刘琦谏言:“陛下,臣了解公孙伯珪,我这同窗脾气暴躁,秉性刚烈,陛下若是非要让他去河北,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刘琦撇了撇嘴:“难道说,他来投靠朕,朕还得听他的意见来安排他不成?那这到底是谁投靠谁呢?”
刘备忙道:“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刘琦笑道:“朕没有怪皇叔的意思,放心吧,公孙伯珪这一次没有选择,天下大定,他与江东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河北和雒阳,他只能够从中则一而依靠,朕不会给他报仇,难道袁绍就会给他报仇了?他最终只能来求朕,没有第二条出路。”
……
公孙瓒此时就率领他的残补,在淮南边境四处流窜,犹如流寇一样,但他与流寇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有兵有将有铠甲有战马。
所以,公孙瓒可以算是一支高等级的……流寇。
如今的公孙瓒一众驻扎在郎陵县附近的雷武山上,并在附近的征调粮草,安心吞兵。
江淮附近因为袁术执政时期混乱的缘故,贼寇遍地,多公孙瓒一支不多,少他不少,而且朝廷方面自打刘琦登基之后,注意力也不在剿灭贼寇上,因此倒是让他活的逍遥自在。
但是,公孙瓒的心,每一日都在备受煎熬,他无时无刻不想杀回江东,替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朝廷的使者
李通在郎陵县的势力极大,是汝颍之间的一大豪强,在地方的声名,不亚于太行山诸贼寇。
在淮汝地区,李通之所以名声这么大,势力这么强,不但是因为李通手里的徒附极多,更重要的是郎陵县在淮河北岸的要地,李通的势力在这里等于占据了河南和荆州的咽喉,同时他的势力可以辐射到整个淮河的所有口岸。
而淮河西面的梧桐山对过,就是南阳盆地。东南是大别山脉,直通六安、合肥诸地,可谓是交通发达,纵横南北,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昔日天下纷乱,各地为诸侯牧守割据,地方与地方之间的混战极为频繁,各方牧守的实力不强,对于地方的豪强势力是在彼此不断争夺的,李通当初自然也成为了各地牧守不断争夺的对象。
而李通也在左右权衡之下,倒向了刘琦,协助刘琦参与了淮汝地区的诸多战事,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为荆州东方的安全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然,李通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得到,谁也不会为谁白做事。
通过刘琦的支持,他在以郎陵县为中心的淮汝地区,势力愈大,兵马愈多,为人也是愈发的骄纵,而且最重要的是,是他的势力地处荆州与淮汝的夹缝之间,再加上手中有兵有将,李通所掌管的田地以及受他庇护的徒众,可以不用遵守任何一方的政策,这还真是成了国中之国了。
但是,如今各方势力已经开始合并,小的势力变成大的势力,君主对地方豪强的需求越来越低,而他们对李通这种大型的军阀式豪强存在,也越来越不能够容忍了。
黄叙在南郡点齐精锐后,随即北向,直奔淮汝边境而来。
抵达了郎陵县,黄叙并不着急入境,他在淮汝边的口岸驻扎兵马,然后派使者零陵人蒋琬前往郎陵县准备说服李通。
说服不了,就开打。
蒋琬进了郎陵,见了李通,将刘琦的意思向李通大概转达了一遍。
李通听完,当场脸色就变了。
他的胸脯上下起伏,呼吸隐隐间变的有些急促,脸色甚至开始有些发青。
很显然,刘琦的提议触碰到了李通心中的软处,毕竟,他的举动可以说是触动了李通的核心利益。
少时,便见李通缓缓开口道:“陛下是想对我郎陵插手不成?一点不容情了?”
蒋琬面带微笑地看着李通,道:“文达此言何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已然登基,对天下各郡各县皆施行改制,淮汝之地因为地缘特殊,一直拖延施政,今天下安泰,民生富足,陛下有意将良政推广到郎陵之地,惠及本地百姓,这于国于民都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到了文达口中,听着反到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李通气哼哼地道:“你小子休要与我讲那些大道理,我只问你,昔日陛下坐镇荆州,受六路大军围困之时,是何人站出来为陛下解围的?如今陛下登基,坐稳了江山,就要过河拆桥了?”
蒋琬虽然年轻,但性格沉稳,做事滴水不漏。
他听了李通的说辞,并不动怒,只是笑道:“陛下君临天下,得万民拥戴,天下归心,将士用命,带甲百万,良将千员,若是真要过河拆迁,直接派遣十万兵将,兵临郎陵之境,杀个鸡犬不留,岂不是省事?如今陛下想要施仁政,同时还想厚待李公,以功臣之礼待之,让李家一门登朝堂之巅,享万世之尊崇,但文达却心有顾忌,陛下若闻,岂不伤心?”
“难道在文达心中,陛下乃是昏君么?”
“这、这个……”论及讲大道理,李通又哪里是蒋琬的对手。
更何况,蒋琬代表的是朝廷,本身就是占据了政治与道德的制高点。
蒋琬冲着李通作揖道:“文达若是执意不从,也不妨事,蒋某这便出门自刎,绝不会耽误李公称雄一方,不过我可提醒李公,郎陵之外,有黄府君三万兵马,如今旦夕之间便可入县……哦,当然了,文达若是自认为乃是神将之姿,可破黄叙三万大军,那也不需在意……当然了,黄叙若败,刘磐在荆州自然可以调动十万大军,再来郎陵与文达会猎淮汝……文达若能败刘磐手中的十万荆州之兵,陛下自可派遣黄忠,徐荣,赵云,甘宁,吕布,太史慈,文聘等诸辈,集百万倾国之兵来此,与公一同畅谈天下之事……”
“哈哈哈哈!蒋长史,蒋长史,你瞅瞅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李通急忙从原地起身,来到蒋琬身边,用力的将他按回到软塌上,一改适才的冷面孔,满面堆笑的安慰他。
“你瞅瞅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把我说成了天下第一叛逆一样?还倾国之兵,这我哪里能受得起啊!”
蒋琬轻轻地挑了挑眉毛,任凭着李通将他摁回道原位上:“文达不怪陛下了?”
“你这话说的!某乃大汉之臣,陛下之臣,何来什么怪不怪的?陛下就是让我死!我也绝无二话!”
蒋琬闻言笑了:“若如此,那就请文达随同我一起前往黄府君的营中,向他当面陈词,也好由黄府君将李将军对陛下的一片忠心,转达回去。”
一听要去黄叙营中,李通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文达不愿意?那蒋某现在就出去自刎了。”
“不!不!愿意!李某愿意的很,愿意的很,蒋君莫要如此玩笑于我。”
李通此刻心中对蒋琬着实是恨的牙牙痒,但偏偏又无可奈何。
他也不是不通时势的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势力早晚是要被刘琦盯上的,被彻底兼并也是大势所趋。
李通适才那副样子,也不过是想垂死挣扎一下,希望能够在这最后一刻,为自己和族人再争取到更多的利益而已。
可他哪里想到,偏偏碰上蒋琬这么一个油盐不侵的货。
张口自刎,闭口自刎……你死不死又能怎样,吓唬谁呢?
他心中将蒋琬自春秋时起的祖宗开始挨个问候……
李通对蒋琬道:“这样,咱们现在立刻就动身,前往黄府君的大营,李某只身随你前往,以表我对陛下的一片忠心。”
哪曾想,蒋琬却哈哈大笑三声,摇了摇头:“不忙,不忙。”
“怎么突然又不忙了?”李通大惑不解。
“自打来了文达这里,连口酒都没喝,这说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还请文达安排我一顿好酒饭,也算我不枉此行。”
李通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淮汝局定
就这样,李通随同蒋琬一起去了黄叙那边。
见了黄叙之后,李通便将自己所统领的朗陵县以及淮河周边的渡口,村落,乡里中的土地,人口,徒户的计册献了出来,以示忠诚。
黄叙大概扫了一遍之后,就没有再看,因为他知道以李通目前的状况,他根本没有心情在这方面作假,也没有必要作假。
“李兄能够如此响应陛下的新政,甘心将统领多年的土地和徒户献出来,黄某深感欣慰,你放心,我立刻上表陛下,将李兄忠君爱国之举,一样不差的向陛下进行汇报,陛下乃是当世明主,有功必赏,李兄这一次怕是少不得要受大封赏的。”
李通急忙道:“李某人为国尽忠,乃是本分,什么大封赏不大封赏的,对李某人来说,都不重要……对了,黄府君,听说陛下如今正在襄阳,可是真的?”
黄叙的嘴角轻轻一挑:“假的?”
“哦。”李通的脸上随即露出了失望之情。
但很快,却又听黄叙言道:“陛下如今正在江陵。”
李通的精神顿时又是一振:“那可否劳烦府君引我前往江陵见一见陛下?”
黄叙却摇了摇头,道:“文达,黄某受陛下之命,前来朗陵收土地氓首,重新编入户籍,安排新田分配之事,一时间走不开,你要是相见陛下,本府自会派人引你去见陛下,如何?”
李通闻言心中有些发堵,看起来自己手中的徒户还有兵源,只怕必须是要交出去了,一点缓都没有。
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一种必然的结果,不能以他自己的意志力为转移。
当下,李通便应了黄叙,随后在黄叙手下的引领下,前往江陵拜见刘琦。
见了李通,刘琦第一句话就是:“文达受委屈了。”
李通心中对自己和刘琦的这一次见面如何开场,心中早就模拟了不下数十种情况和方式,但唯独没有想到,刘琦一见自己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说良心话,李通心中着实是觉得委屈,也觉得憋屈,但面对大汉天子的威势,他不得不低头。
“陛下……臣,不委屈。”
“哎,有些事,正理确实是正理,比如这大汉天下,新政实施,各地诸族不可以有一个地方可以搞特殊,摊丁入亩,强我大汉,这是天理、正理、公理,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但是为了实现这个公理,像是文达这样的人,确实付出了太多……这朗领县,还有淮河周边,都是你的基业,你也在此苦心经营多年,如今让你一朝交公,这心中的落差和难受,朕是非常能够理解的。”
听了刘琦的话,李通的鼻子有点发酸,他是真心没想到刘琦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实话,李通来的时候有一肚子委屈和一肚子的抱怨,其实他是想和当今天子好好掰扯掰扯的,但刘琦这么一安慰他,反倒是让他不好意思开口了。
李通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最终只能是无奈地长叹口气。
刘琦冲着李通挥了挥手,道:“坐!”
李通随即应命,一脸无奈地坐在了刘琦的下首。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为了大汉中兴的大业,你的心血被朕一朝夺走了,而你能够识大体,顾大局,毫不吝啬推阻的就将徒户和基业献出来,这一点让朕着实非常的佩服,也异常的欣慰。”
李通心下苦笑,脑海中响起蒋琬来说他之时的那些劝降之词。
什么三万兵,十万兵,倾国之兵的……谁敢不识大体,顾大局?
“这,都是臣应该做的,为大汉尽忠乃是臣的本分。”
“朕不会亏待你的,来人啊,将朕昨日刚刚拟定好的圣旨拿过来。”
便见侍奉刘琦的小宦官急忙将一份精致的黄色缣帛呈递到了刘琦的面前。
刘琦微笑着展开,然后面容随即僵住。
那是下令着刘磐和黄叙立刻调兵遣将,从荆州和南阳征调兵马,若李通胆敢有任何不服和异动,立刻踏平朗陵县,将李通全族剿灭,鸡犬不留的备用诏书。
刘琦的笑容只是略微僵硬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将诏书合上,冲着小宦官道:“不是这个,另一份。”
那小宦官愣了愣,方才醒悟,着急忙慌的去架子上将另一份圣旨给刘琦取来了。
刘琦微笑着看他,心中在琢磨着稍后等李通走了,怎么拾掇这个伺候自己的小湖涂蛋。
打开了那份圣旨后,刘琦大概看了看,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文达,你过来看,朕已经将圣旨拟定好了。”
李通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接过了刘琦递给他的圣旨。
打开一看,李通的眼泪差点留下来。
圣旨上的大致意思,是敕封李通为建功侯,领阳安都尉,迁裨将军。
同时,李通在朗陵的徒户之中,现任军卒的依旧统一编制,自成一军,交付给李通统管,同时他的子侄以及族中正枝子弟,统统由郡署安排统一进入地方官学,待日后长成,再行进入国子监重点栽培。
对于立功甚少的李通来说,这简直就等于是天大的恩赐了。
“臣……叩谢陛下!”
李通立刻站起身来,向着刘琦重重叩头拜倒在地。
“爱卿若不负朕,则朕也不会辜负爱卿,你就带着你的子弟兵,留在朕的身边吧,爱卿在淮汝虽然逍遥自在可称霸一方,但终归上不得台面,永远登不得这天下之巅,朕愿以与爱卿,一起称雄于这个天下,只要爱卿愿意,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臣遵旨!”
收服了李通之后,刘琦随即打算继续南巡,再往长沙等地转转。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田楷作为公孙瓒的使者前来,表示公孙瓒愿意接受刘琦的调令,前往河北会和张燕,作为刘琦应对袁绍的前哨。
而另外一边,蔡勳则是派人献上了蔡中和蔡和的首级。
他表示蔡氏在南阳郡圈地的举动,皆乃此二人所擅为,今日特诛除此二人,并将所有土地的表册献上,请陛下网开一面,饶过蔡家。
在看到了蔡中和蔡和首级的一刹那,刘琦心中不由感慨,相比于张允,蔡勳做的似乎更加决绝,若是蔡冒在世的话,恐也未必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他当即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往雒阳蔡觅出,安慰皇后,让她放宽心。
不论如何,对于蔡觅,刘琦都是一直报以最绝对的信任的。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计议
曹操在心中,其实还是挺认可袁绍的说法的。
张燕在太行山脉,确实如同一柄悬在头顶上的剑,吊在邺城朝廷的上方,时刻都能落下来扎入他们的心脏。
张燕若是不投靠刘琦还好,如今一朝投奔刘琦,那对于河北来说,就是巨大的祸患。
但即使是巨患毒瘤,想要剜除,也不是一刀就能切下去的,需要慢慢放血再进行祛除。
曹操的想法,就是针对张燕慢慢放血,祛除毒素,待病灶的毒性减弱之时,再切除便不会留下祸根。
若是行事过于急躁,只怕就会有很多未知的祸患。
眼见袁绍固执执迷,曹操还想再说话,但袁绍突然转头,恶狠狠的盯着他。
迎上了袁绍的目光后,曹操随即闭上了嘴,遂将下话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邺城的朝堂之中,很多臣子都站出来向袁绍谏言,请他不要冲动,若是要对付张燕,还需谨慎行事。
但袁绍却是执意不听,很显然他已经在今日谏言之前,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了。
这一次他是非战不可。
最终,在袁绍的乾坤独断之下,出兵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
散朝之后,袁绍返回了自己的府邸,而曹操和荀或则是随同他一起回了相府。
进了府门,袁绍直奔着自己的书房就走,一路上都冷着脸,曹操和荀或则紧随其后。
正巧,刘氏和袁尚亦在后院,见了袁绍和曹操等人之后,便见刘氏笑道:“孟德来了?一会在府中食否?”
曹操笑着向着刘氏拱手道:“嫂子客气了,曹某今日来此,就是有点事要跟本初商议,不必劳烦了。”
“你们兄弟多日不曾相聚,今若无事,不妨一聚又如何?”
袁绍怒目看向她:“我们有正事,你在这多嘴多舌什么,一点规矩没有,还不下去!”
这一番怒吼,将刘氏惊的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别看袁绍高居丞相之位,平日里还真就是不敢冲她大喊大叫,今日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了!
刘氏的脸一瞬间变的通红,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有心想跟袁绍吵,但偏偏曹操和荀或就在旁边,她也不好意思张口。
毕竟是大族之女出身,不好在外人面前使性。
荀或见状,急忙道:“丞相,咱们还是赶紧去商量正事要紧。”
曹操冲着刘氏和善地点了点头,三个人一同向着袁绍的书房走去。
少时,三个人进了书房,门关上之后,便见袁绍勐然转头,冲着曹操怒道:“今日朝堂之上,你为何当众反驳我的意见!谁反驳我,我都能忍,唯独你难道不知我的心意?你何时变成和那群庸人一样?!”
曹操苦笑着道:“本初,出兵是何等大事,特别是张燕势力不弱,若真要征伐他,必须要从长计议,我也是忧心朝政,并无私心啊。”
“你忧心朝政,难道袁某便不忧心么?”
曹操见袁绍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发红,双眸隐隐之中甚至有些充血,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本初,你……你如何发这么大的火?你这脸色有些不太对啊。”
曹操的话提醒了袁绍,他勐然想起了那医官对他说过的话。
袁绍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坐在了原地。
然后,便见他闭起了眼睛,开始平复自己的心绪。
少时,便听他缓缓开口道:“事情已经是定下来了,出兵的事不容置疑,不论如何,张燕我是灭定了!”
随后,便见袁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曹操和荀或,道:“接下来,便要商讨如何剿灭张燕!这事,才是应该从长计议的。”
曹操又要张口劝,却感觉到荀或在后面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曹操心下无奈,知道此事已经不容更改了。
他沉吟片刻,道:“既已经确定要出兵了,那眼下对于我们来说,与其从邺城调兵,倒是不如直接命南匈奴进兵,乌桓那边也可问蹋顿借调兵马,以充军势。”
荀或惊讶地看向曹操,似乎是没有想到曹操会主动要求袁绍借调南匈奴和乌桓。
袁绍也似是有些惊讶。
“南匈奴和乌桓之事,你从来都不是特别赞成,怎么今日反倒是转了性了?”
曹操心道我的确是反对了多次,但问题你根本就不听我的,既然我说的话你不听,那我还跟你对着干干什么?左右也动摇不了你,那倒是不如顺着你的意,想办法利用他们获得最大的利益。
“张燕的势力虽然大,但是兵马装备不强,若是正面交锋,我们想要打赢黑山,也不过是旦夕之事,但难就难在太行山的地形实在是太过复杂,他们若是不出来,咱们想要进去剿灭他们,也委实是太过耗费时间,而且若是进入太行,一旦兵力不足,各部接应困难,还容易被对方所反制,实在是得不偿失。”
袁绍听了曹操的建议,方道:“如此说来,你是打算借匈奴和乌桓的兵力,扩充实力,如此一旦进入太行,也能彼此支援……或许,还能为我们挡挡敌军的刀锋。”
曹操额首道:“正是此意。”
袁绍摸着下巴,认真地考虑了一会,看向荀或道:“文若可有什么高见?”
荀或作揖后,道:“依照末吏之见,骠骑将军所言颇和兵家之道,不过末吏还有一点建议,那就是用匈奴和乌桓,将张燕一众引出来,然后聚而歼之。”
“引出来?”袁绍挑了挑眉。
“黑山军人数虽多,但跟我军实力相比,相差甚远,若是正面交锋,想要破他们不难,所仪仗者唯有太行山地势而已,只要能将他们引出来,则我军必胜。”
袁绍似乎是颇有些兴趣道:“如何引之?”
……
又过了一会,便见曹操和荀或一前一后的从袁绍的书房走了出来。
到了外面,曹操扭头看向荀或,笑道:“文若好计策,比曹某的想法,着实要深远多了。”
荀或闻言,急忙低头道:“将军过赞了,荀某也不过是一时意起而已。”
曹操呵呵笑道:“文若如今对丞相可谓是忠心耿耿了,对朝廷更是尽心尽力,曹某真是好生羡慕啊。”
荀或闻言,脸色一僵,他多少也能听出曹操的话中之意了。
其实说实话,荀或现在在邺城也不好过。
他的兄弟荀谌如今在刘琦麾下任职,而荀谌当初是从袁绍这里叛逃过去的,所以荀或在袁绍这里待的比较尴尬,不光是袁绍,就连曹操平日里对他也多少有些顾忌和提防,这是荀或一直都能够感觉的到的。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战争的前因
刘琦以江陵为基点,在南郡视察了一阵子之后,本想继续南移,再往长沙去查探,没曾想就在这个时候,北方传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袁绍生病了?”刘琦眯起了眼睛,颇疑惑地盯着下方的那名卫士,道:“消息准确吗?”
卫士忙道:“河北方面,虽然对袁绍生病的消息进行严密的封锁,但我等还是在这里查探到了准确的消息,此事定然无假,只是袁绍的病到底有多重,请陛下恕小人等还未探听到准确的信息。”
刘琦闻言遂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去吧,让你手底下的人在河北继续仔细查探,务必实时将消息给朕带回来,对于河北的情况一刻不能放松,特别是要看准袁绍生病之后,会有什么军事动向。”
“喏!”
那卫士领命离开了。
刘琦随后将刘磐找了过来,与他一同商议此事。
“袁绍生病了?”刘磐摸着下巴道:“如此说来,这倒是好事啊,他若是真的病死,也等于陛下凭空去了一个大敌,这对陛下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他若是一下子病死,或许是一件好事,就怕他身患顽疾,偏偏一时半刻还不会死,那就有些难办了。”
刘磐不是很明白这话的意思。
一下子病死,和一时半刻不会死,会有那么大的差距吗?
看着刘磐疑惑不解的神情,刘琦随即对他解释道:“一下子就病死的人,一般是不会给活人找麻烦的,但知道自己得病,一时之间还不会死的人,其心中自然就会产生一种焦急的心态,渴望在死亡之前,能够达成心中的愿望。”
这一番话说出来,刘磐遂似有恍然,他摸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方才慢悠悠地道:“陛下此言甚是,人若自知大限将至,天不假年,便会着急去实现心中未尽之事,只是对于袁绍来说,他心中最重要的未尽之事,或许就是……”
“就是灭了朕。”刘琦慢悠悠地将下话说完。
……
邺城,相府。
袁绍躺在床榻上,伸着手腕,旁边坐着医官,为他摸脉诊治。
少时,便见医官长出口气,站起身对袁绍长长作揖,面露难色。
袁绍却是随意地摆着手,道:“不必如此,某的身体什么样子,某自己心中有数,唉,人至半百至年,已属长寿,某父某母皆不至五旬而亡,某能活到这个岁数,亦是无憾了,只是某想问你……某还有多少寿数可言?”
那医官道:“丞相本身并无重疾,只是因常年心有挂念,精气不振,殚精竭虑,脏腑损耗甚快,故时感风寒,平日里体亏力乏,常觉疲劳,如今脉象甚显虚弱,若再这么下去,恐难延寿。”
人都是希望能够长寿的,而且谁都是怕死的,袁绍也不例外。
他一听自己还有救,急忙道:“某当如何才能延寿?”
“修身养性,放下牵扯心神的俗事,不问旁人,不问旁事,一心读老庄之书,粗茶澹饭,可缓脏腑之衰也。”
袁绍一听这话,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还是算了吧,某已经做到这般位置,你让某不问世事,已是不可能了,唉,若老天执意要收了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说罢……某眼下的情况,还有多少寿数?”
医官叹息道:“脏腑之衰,既需调理,亦需时间,依丞相眼下的情况,怕是寿命超不过两年……”
袁绍一听到这,心中顿时一沉。
“只有两年了么……”
他沉吟片刻之后,随即对那医官挥了挥手,道:“你且下去吧,给某配一些药,切记好生保密,若是走漏了风声,莫要怪某无情。”
“丞相放心!
……
次日,便是邺城的朝会,天子刘袛坐在大殿上方,听着朝臣们在下方奏报,并时不时做出一些指示。
当然,在做出指示之前,刘袛都毫无例外的会去看一线坐在他旁边佩剑着履的袁绍,询问他的意见。
待所有的朝臣们将大事都汇报完毕之后,见无人再上奏,刘袛随即看向了袁绍,询问他道:“丞相,众人已无事禀奏了,要不,咱们今日便散朝如何?”
却见袁绍缓缓地从座位上起身,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请奏。”
一见袁绍有事情要奏,刘袛自然是不敢大意的。
他急忙正了正身子,一脸严肃地看向袁绍,道:“丞相有何要事,尽管说来,朕无有不准。”
“谢陛下……陛下,臣要谏的,是关于黑山贼张燕之事。”
“哦?”
“张燕贼子,割据太行,聚众成势,危害甚大,近日更是接受了伪帝刘琦的任命敕封,如同一柄利剑一样,扎在我河北腹地!若长此以往,危害甚大,臣想亲率精兵强将,前往太行山剿灭贼寇,特向陛下请旨!”
“打,打仗啊?”
刘袛闻言,似乎有些犹豫:“丞相,咱们好像刚刚太平没几年吧,这么快就就要打仗?而且那张燕成势也非一年两年了,他在太行山脉势力已成,想要剿灭他,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袁绍点了点头,道:“臣也知道,此时此刻,非出兵良机,只是张燕在太行山脉对我朝威胁太大,若是不能灭了张燕,刘琦随时都能用其作为前哨,进攻河北,今闻刘琦南巡,更兼雒阳再向凉州和西域用兵,此乃是我等收服张燕的良机,若是日后刘琦返回雒阳,平定西域,势力大增,届时我等河北中原之地,只有被动守势,刘琦想派兵进入河北,那就随时能够进入河北,而张燕在我们的腹地,我朝却根本无暇能够对雒阳用兵,只能一直被打,陛下,这难道是您希望看到的吗?”
刘袛心说我看不看到无所谓,关键这是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眼见袁绍的表情异常坚定,刘袛不由转头看向下方众臣:“诸位爱卿以为丞相之言如何?”
话音落时,便见骠骑将军曹操站了出来:“丞相之言甚是有理,只是出征张燕非同小可,还需谨慎。”
袁绍转过身看向曹操:“曹将军之言甚是,只是眼下机不可失,已经是不能允许我等不紧迫,耽误之急,是以迅雷之势拿下张燕,如此方可与刘琦划境内相抗,剿灭张燕可使我朝安稳与刘琦南北对峙二十年,这一点曹将军不能否认吧?”
“可是……”
“我意已决,还请陛下下旨!”
袁绍这么说,刘袛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下旨。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昭姬的心
雒阳皇宫内。
蔡觅坐在凉亭之内,轻轻地拨弄着手中的琴弦,一曲凤求凰由她的指尖弹出,显得格外清美,韵律极佳,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醉之感,甚至可以让人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少时,蔡觅弹了一曲完毕,她方下了手中的琴,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的蔡琰,笑道:“妹妹,我适才这一曲弹奏的如何?”
蔡琰微笑道:“姐姐学琴的进步神速,再过一段日子,怕是妹妹我就没有什么能教给姐姐的了。”
“你可莫要安慰我了,谁人不知,论及操琴之道,妹妹你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大家,你若是敢居第二,又有何人敢居第一?我便是再跟你学十年,也弹不出你的水准和意境。”
说罢,蔡觅起身,来到了凉亭之内的桉几旁,那里有宦官早就已经泡好的香茗。
蔡觅轻轻地泯了一口,然后咧了咧嘴:“真苦涩。”
蔡琰也喝了一口道:“陛下平日里总是喜爱饮苦茶,不似咱们姐妹,喜爱喝花茶,不过据陛下自己说,苦茶对身体有益,可以强身健体,抵御疾病,也不知是真是假。”
蔡觅笑道:“既是少郎君所言,终归是不会错的,多喝些,想来肯定是会有好处的。”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喝了一会,突听蔡觅对蔡琰道:“昭姬,姐姐有一件事想要与你商议。”
蔡琰见蔡觅说的郑重,遂道:“姐姐是后宫之主,有什么事吩咐,小妹自当遵从,绝无二话。”
蔡觅轻笑道:“陛下这一次南巡,带上了邹妹妹和任妹妹,两位妹妹此番随同,如无意外,想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为陛下生个皇子或是公主的……开枝散叶,为皇室添丁进口,本无可厚非,只是陛下毕竟与旁人不同,陛下的后嗣,事关天下,事关大汉江山将来如何治理,此事不可不查……我想,等陛下这次回来之后,劝陛下立兴儿为嗣,如此也好明确准备,以后等孩子们长大了,彼此之间也不要你争我夺,以免乱了皇家气度,徒增笑柄。”
蔡琰闻言大吃一惊,手中的茶盏一时间没有拿住,都差点要落在地上。
“姐姐,此事非同小可,恕蔡琰不能答应……况且兴儿年少,还看不出品性能力,如此冒然被立为储君,一旦将来他不成器,岂不是误国误民,再说了姐姐你才是正宫,将来姐姐的子嗣才能继承大统,蔡琰终究只是旁支。”
蔡觅闻言苦笑道:“你看姐姐我,都这般年纪了都无所出,哪还有可能生育子嗣吗?”
蔡琰正色道:“不到最后,一切都说不好,姐姐切莫先自失了信心才是。”
蔡觅摇了摇头,道:“妹妹莫劝我了,大汉朝的昌隆国运,岂能赌在我这不争气的肚子上?”
蔡琰安慰道:“姐姐不要着急,大汉朝的昌隆国运,也不是急在这一两年里的,有些事万莫着急,现在陛下的孩子们还小,看不出优劣,陛下自己尚且不急,姐姐又何须着急呢?”
顿了顿,蔡琰又道:“况且立嗣乃是大事,更是事关国本,姐姐冒然去向陛下谏言,恐惹陛下不悦……陛下是何等样人,姐姐还不清楚么?”
这一番话也算是说到了蔡觅的心坎里了。
“妹妹如此替我着想,让姐姐甚是感动,唉……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思虑不如你周密。”
蔡琰笑道:“都是为了陛下,也都是为了这个家。”
就在这个时候,蔡琰的贴身侍婢前来,说是国丈蔡邕入宫探望女儿和外孙来了。
一听蔡邕来了,蔡觅忙道:“既是蔡公来访,妹妹便莫要在我这耽误功夫了,还是快回去与老父团聚要紧。”
蔡琰站起身,对蔡觅道:“姐姐保重,妹妹改日再来与姐姐一同抚琴。”
“那是自然,我还得向你多多学习讨教呢。”
……
蔡琰回了自己的宫室,与蔡邕相见,父女两人也是许久未见,彼此思念,一直在厅中畅谈许久。
父女两个人交谈了一会之后,蔡琰便将自己适才与蔡觅之间的谈话告诉了蔡邕。
蔡邕听完之后,显得有些不澹定了。
他用手轻轻点了点蔡琰的头,不满道:“你这个孩子,真是不让为父省心,皇后既然想要让咱们兴儿为嗣,继承大位,你为何还拦着?须知咱们兴儿本就是长子,再说了,陛下的孩子,再加上你亲自教育,又怎么会没有出息!?这好端端的机会,你如何就这般浪费了!殊为不智。”
蔡琰笑了笑,道:“皇后虽是好意,这对兴儿也确实是个机会,但琰儿觉得,还是时机不到,立嗣事关重大,一个不好,说不定就不是机会了,而是变成了灾难。”
蔡邕不屑道:“老夫看,皇后跟你的关系很是不错,哪里会有什么灾祸?”
蔡琰轻叹口气:“皇后对孩儿很好,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小心,尽量不把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弄僵了才是。”
“什么意思?”蔡邕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
蔡琰轻叹道:“父亲,皇后对我友善,实是因为陛下,皇后对陛下上心,爱屋及乌,因此厚待我们几个,但皇后本人其实并非心地纯善之人,她眼下没有孩子,为了陛下,为了大汉,故而想要为陛下找寻一个子嗣来继承江山大业。”
“这不是好事么?”蔡邕不解道。
“眼下看是好事,但父亲仔细想想,日后一旦万一……万一皇后诞下一名皇子,那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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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灰暗。
蔡琰继续道:“这个世上,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依照孩儿的角度,若孩儿是皇后,当真有幸诞下皇子,但储君之位却是其他皇子的,孩儿的心中怕是不会甘心的……父亲,皇后虽然对陛下一片赤诚,却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听闻蔡勳为了调查蔡家在荆州圈地的事情,连蔡中,蔡和的人头都交出去了,可仔细想想,若是这件事没有皇后点头,蔡勳岂敢擅自妄为?”
蔡邕点了点头,道:“你想的很对,难得你如今与皇后交好,但却也能看清时局,没有被冲昏了头脑,唉,可叹为父的脑筋就没有你这般活络,不然蔡家当年也未必会因为为父而由盛转衰……昭姬,蔡家由你在,为父才是真的放心了。”
第一千零六十章 众臣议袁
大司马张允,司徒荀攸六月三十日,紧急接到了刘琦在荆南的手令之后,立刻召集朝中诸将,商议如何应对河北来犯之敌的事。
“陛下在荆州传回消息,说是袁绍不日即将动兵,陛下此刻在荆州,不能即刻赶回朝廷主持,只能由荀某辅助大司马调兵遣将,以应大局!”
说到这,荀攸看向张允,道:“大司马,陛下有旨意,令你全权处置雒阳军务,当下之事,应当如何?”
张允心中其实还是很紧张的。
论及军事才能,张允还是有的,但他的这份军事才能,你让他独领一军可以,但你要让他当能够指挥全国军队,调兵遣将的大司马……说实话,他还是差了一些。
说是大司马,但事实上,真正执掌全国军队的人,一直是刘琦。
此刻刘琦骤然放权,让张允全权处置,他还真的是有些慌张了,不会玩了。
这应该是怎么个规则啊?
张允求助式地看向了黄忠。
“那个……黄将军!”
“末将在。”
“你且将当下时局,向诸位解释一下。”
刘琦的诏书,荀攸虽未曾向所有的战将公示,但私下里还是先知会了几名重要人物。
黄忠自然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位。
见荀攸问到了自己,黄忠随即站了出来,对众人道:“诸位,卫士署在河北探知,眼下袁绍身似有疾,虽暂不知是否会威胁其性命,但想来病症不轻,依照黄某人判断,似我们这般年纪的人,到了一定的岁数,若是大限将至,所想的必然是当如何尽快完成心中的志向,方不负此生……这一点,袁绍与我相同,陛下亦是这般猜想。”
在场众人皆不是凡人,经过黄忠这么一说,自然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袁绍为了完成心中夙愿,怕是会对我朝动手了。”太史慈总结了黄忠的话。
蒯越摸着下巴,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
“敢问黄将军,目下袁绍方面可有什么动静?”
荀攸笑道:“太常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军的斥候已经探听到了消息,河北那边确实是有异动,只是与我朝暂无干系。”
“是何异动?”
“说起来,河北眼下的情况,与袁绍和曹操也并无实际相干……是乌桓三王部的踏顿,与鲜卑在边境发生了摩擦,因为没有适当的调停,导致两方的王庭产生了直接的冲突,而南匈奴王庭似乎也借着这个机会,将其部落的势力,向着云中和定襄转移,似有意要分一杯肉羹。”
众人听到这,面上皆露出了欣喜之色。
三王部的势力并不算特别强,跟鲜卑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但因为背靠袁氏这棵大树,倒也是敢和鲜卑掰一掰手腕。
相比于南匈奴和乌桓三王部,鲜卑这几十年来势力发展的着实有些迅勐了,当然论及人口基数,鲜卑相差了汉人十倍不止,而且论及生产力和科技,鲜卑和中原的差距还很大,但鲜卑毕竟是全民皆兵,不论男女老少,只要给他一匹马,一把弯刀,他们都敢纵马南下,上阵杀敌,这一点着实是令汉族人大为头疼。
而且相比于当年的匈奴,鲜卑现在的地盘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什么程度……可以这么说,如今被鲜卑首领所控制的地盘,单以土地面积来算,几乎和自长江以北的汉朝州郡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大。
当然,这些地盘大部分都是草原牧场和沙漠,并没有建立出有效的文明,但这一望无际的草原地域,却给了鲜卑人极大的战略纵深。
南面和云中,定襄等地接壤,而北面的鲜卑边境,按照后世的地理来计算,几乎都要直抵贝加尔湖了,而中间的蒙古高原、乌兰巴托等地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鲜卑人的后花园。
所以说,自东汉以来,鲜卑就是大汉朝在北面最巨大的威胁,这一点并不是胡乱说说的,他们确实有这个潜力。
而乌桓和南匈奴虽然依附于汉朝,但也并不算完全就会被汉朝境内的人所信任,如今他们与鲜卑在定襄和云中等地开始争夺放牧权,这对于汉人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如此看来,塞北乱事突起,袁绍虽然有心与我朝相抗,倒也是一时之间无暇南顾了。”
荀攸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一直没有开口的吕布突然言道:“袁绍虽然一时不能来了,但终归还是会来,我们若是什么准备都不做,恐为不智。”
“温侯此言甚是。”荀攸转头看向张允:“还请大司马调兵遣将。”
张允倒是有心指派诸将,但他一时间还真是没有什么头绪。
而且在场的人都是用兵高手,他仓促胡乱指派,万一什么地方不得利,让旁人抓到了破绽,回头恐会被人笑掉大牙。
大汉朝大司马的面子还得要呢。
张允看向黄忠道:“黄将军是我军中的大纛,前方临阵之事,若由汉升安排,料无差错,司徒身为朝中第一臣,这粮草,军械以及军备物资的调度诸事,自当由司徒与太仓沟通妥善,在各处要地安排才是。”
这话里话外,却是将战略布局以及粮秣调度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黄忠和荀攸,他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了。
但也不得不说,张允的这一步也算是走对了,论及经验和战略眼光,这两位确实在他之上。
黄忠转身吩咐手下,将朝中新制造的精密沙盘拿到正厅中摆放。
他冲着众人道:“陛下还在南方,此番下令,也只是让我们早做准备,却并未说要出兵,依照黄某人看,陛下是想先守后攻,便如尸乡之战一样。”
说罢,黄忠在沙盘上指指点点:“依照当下局势,袁绍暂时不来,倒是给了我们充足的时间做准备,依照本将来看,袁绍若要侵犯雒阳,必然还是要过黄河天堑,但像是上次一样,大面积布局的派兵席卷来犯,他应该是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想来,他会夺取几个主要的用武之地,压缩雒阳的空间,然后逐步吞食,以竟全功。”
“依照将军之见,袁绍会夺取哪几个用武之地?”
黄忠道:“雒阳北面的太行山脉,袁绍怕是别想了,那里是张燕的地头,他想进也进去不去,进去了也转不明白……依照黄某来看,河内怀县、温县以及新乡,应该会是袁绍下一次南侵的主要目标。”
众人随即将目光向着河内的地方看去。
黄忠言道:“在地域上,袁绍有河北和中原为基业,可算是对我军采取居高临下的压制之势,而针对雒阳,河北和中原若是要两路兴兵,重中之重就是要打通北地和东地的关鞘,而这三县之地虽然都是在黄河北面,却都临近三河交汇之地,众位都知道,黄河有三大支脉,第一支脉是向西的途经雒阳北部直入关中的一脉,第二支脉是向东北经过濮阳,直抵济北,到乐安出渤海的一脉,另有一脉向东走官渡,过陈留,然后再向北去……可这三脉的会和之地,却正好在这三县的南面,我若是袁绍,为了东北各路能够遥相呼应支援,也必然要取此三县为进兵的根基!”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各自行动
黄忠的意见得到了在场诸文武的认可,毕竟黄忠是设身处地,站到了袁绍的位置上去思考对方行动模式的。
以河内三县为前沿阵地,霸占住黄河三条之脉的交口,让河北与中原可以有一个交汇点,在地利上占尽优势,就算是不能一时攻克雒阳,但长此以往,也会让雒阳难以持久继续与河北争锋,逐渐落于颓式的地步。
听了黄忠的话,荀攸看向在场诸人:“我不知兵,不知黄将军适才所言,有无道理,还请诸位仔细揣度。”
众将对于黄忠的分析,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那敢问黄将军,袁绍若是要拿下三线作为前沿阵地,那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黄忠捋着须子,笑呵呵地没有说话。
不是他不想回答,也不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是他虽然有办法,但也不想在这个场合继续多说了。
黄忠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脾气秉性也不似年轻时那般暴烈了,有些事情能不过于出头就不会去出头。
这一厅之中,天南海北各路勐将云集,有的是见识高远之辈,自己没必要一直压着别人不给机会,该让这些年轻人表现一下,就应该让人家表现一下。
见黄忠不说话,荀攸随即看向在场诸人,道:“各位有何高见?”
甘宁大咧咧地道:“多简单的事,黄河三条支脉在北岸有临近的县城,那在南岸也一样有,咱们先把南岸的临近县城拿下,则大势与我等同在,届时袁绍也奈何雒阳不得,司徒又何必多问。”
这话说的虽然挺粗糙,但话糙理不糙,仔细琢磨琢磨,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一旁的徐荣站出来道:“甘将军所言不错,依照徐某的看法,我们只需在荥阳安排上足够的兵力,对河内之地进行足够的震慑,就足够了,荥阳以西的荥泽昔年被黄河淹没,到处都是湿泥之土,既不适合行军,也不适合屯兵,因此荥阳便是关键之所在,况且自古以来,荥阳之地便被引为司隶门户,几番修葺,已是异常坚固,且利用甬道运送粮食异常方便,可谓是兵家用武之地!”
荀攸看向张允,向他示意。
张允一个劲地点头道:“诸位分析的都很有道理,那就不妨在荥阳屯兵便是。”
“好,既然如此,那荀某便上书陛下陈明此事。”
张允看向黄忠道:“黄将军,你乃是我军中大纛,由你前往镇守,定无差错,我再派遣张任为副将,与你通往,你在荥阳屯兵,密切关注袁绍的动向。”
黄忠当即抱拳:“喏!”
雒阳方面计议已定,随后荀攸便将朝廷议定的结果和粮草囤积的布置图,派人向南边送去,给刘琦过目。
刘琦对于朝堂议论出来的结果并无异议,同时,他这边也让刘磐,黄叙,李典三人整备各自管辖的兵马,从县城征调粮草和军械,准备随时从荆州方面北上,策应雒阳方面的军队。
而另外一边,尚书台也得到了大司马和司徒所议定的结果。
诸葛亮对这件事,心中多少存了一些疑惑。
具体是什么地方有问题,诸葛亮一时之间也说不太出来,就是直觉上觉得不太对。
于是他找了周瑜,庞统,李严,张松,崔钧等人一起商议此事。
但是在崔钧,石韬等人看来,此事完全没有问题,既符合兵法,又符合常理。
而庞统和周瑜,司马懿等人,则是和诸葛亮一样,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此事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太妥当,说实话他们也是说不出来。
……
河北,邺城。
袁绍的书房内,此刻有四个人。
丞相袁绍,骠骑将军曹操,还有两个重量级的人物,荀或和郭嘉。
“丞相,使者昨日已经出发了,去向鲜卑首领轲比能请和,双方各划疆界,暂时休战。”
袁绍捋着自己整整齐齐地须子,道:“此事能成么?”
荀或扭头看向郭嘉。
郭嘉冲着袁绍行礼:“丞相放心,轲比能也不想与我们闹翻,他毕竟年轻,又是刚刚继承大位,各部族长并不服气他,轲比能若想长居鲜卑首领之位,就必须致力统一内部,依照末吏来看,没有个三年五载,鲜卑着实没有余力与大汉相抗衡。”
袁绍眯起了眼睛,虽未说话,但神情很明显放松了许多。
而另外一边,曹操则是笑道:“咱们这一次派使者去见那鲜卑新任单于,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台阶下,只要他不是愚夫蠢驴,就断然不会拒绝我们,如此我们等于既迷惑了雒阳朝廷,又等于稳住了北面的鲜卑诸族,可谓一举两得。”
袁绍看向曹操:“那下一步呢?”
曹操笑道:“校事府回报,说是雒阳方面,已经派遣了大将黄忠和张任进驻荥阳,这是怕我们往河内移兵啊。”
袁绍揉了揉额头:“那我们呢?该如何应对?”
郭嘉谏言道:“自然是要随了雒阳方面的意,像南面移兵,这样才能显示,雒阳方面的人想的是对的——我们的大军下一步就是要和雒阳的兵马在河内的南北岸交手!”
“张燕也会中计么?”袁绍有些不确定的道:“不见得吧?张燕若是不中计,不出来,咱们这所做的一切,不是全都白费功夫?”
曹操看向荀或和郭嘉。
“主意是你们出的,你们来回答丞相的问题?”
荀或和郭嘉彼此对视了一眼。
然后,便见郭嘉冲着荀或礼貌地伸了伸手。
荀或言道:“张燕加入黑山多年,虽然代替张牛角成了一方魁首,但却未能展足,在他的心中,也一直是想走出太行,称雄一方的,若是不然,他没有必要等了这么多年才归顺刘琦,如今丞相的兵马南移,匈奴之众也与鲜卑发生了冲突,虽然我们暗中解决了此事,但张燕却并不知情,如今丞相和匈奴的威胁一朝消失,张燕憋了多年的野心定会一朝爆发,无论如何都难以控制!”
说到这,便见荀或作揖道:“末吏以性命,担保张燕必出太行!”
郭嘉也附和道:“末吏也愿意以性命担保!”
曹操闻言笑道:“如此,这用性命担保的事情,也算上曹某一个吧。”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公孙
就在袁绍与曹操等人密议的时候,审配也在与清河人崔琰讨论邺城如今的朝堂局势。
“唉,咱们河北之士,如今皆不得大将军待见了。”审配一边摇头:“季珪你可知道,那颍川的荀或和郭嘉,如今都已经被丞相任命进了十三曹,而且还是分别各掌一曹,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崔琰澹澹一笑,也不着急,伸手替审配面前的盏中倒入煮熟的香茗,道:“正南,你这个人就是心气高,办事仓促,还爱急躁……其实你自己也明白,以丞相今时今日的地位,通过重用淮汝人士来平衡我河北诸族的力量,这是必然的结果,不是你也不是我,单独谁有什么想法就可以改变的啊。”
审配的脸色忽青忽白,他端起崔琰递给他的茶盏,道:“我也知道,这是大势所趋,非你我做什么所能改变的,但我这心中就是不舒服,不得劲,唉……季珪,你说朝堂若是今后都重用淮汝士子,咱们河北人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什么如何自处?今时今日,丞相为了限制我等势力,不得已而重用淮汝士人,难道今后淮汝士人势大,丞相就不会用我们去限制淮汝人了?有些事情,正南需切记,不可急躁啊。”
审配点了点头,随后左右四下看看,似乎是在看这附近都有什么人。
崔琰看见审配的样子,不由感到好笑。
“正南,这是我的府邸,我这里的人都是可信的,就算是有什么话不小心被人听到,也绝不会散了出去,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审配笑呵呵地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随后,便听他低声道:“我这里有个消息,说是丞相似有疾在身,但具体这疾病是重是轻,我还是不清楚的。”
崔琰一直风轻云澹的脸色,此刻突然间有了些变化。
他眯起了眼睛,来回搓弄着双手,语气隐隐间变的有些急促。
“你说丞相有疾在身?这消息可靠么?”
审配叹息道:“当然可靠了,你季珪兄是什么人啊?这么大的事情,我岂能是听到些风言风语就来跟你说?必是有些准信的!”
崔琰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面色深沉,左手食指轻轻的敲打着桌桉。
少时,却听他开口道:“丞相已经年过半百了,到了知天命之年,现在这情况,丞相若是真有个万一,咱们河北人也还需仔细思量才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即使做出些应对准备。”
审配点了点头:“最近,丞相正在调兵遣将,征调各郡的粮草,我怀疑丞相是要有大规模的用兵动作,季珪兄你说这会不会和丞相的病有些关系?”
崔琰笑道:“不管有没有关系,正南还是多加小心些才是,对了,正南应该去跟夫人谏言,若丞相此番不亲自出征也罢,若是亲自出征,务必让三公子随行,而你本人则是留守在邺城,监视陛下……夫人在府中总领袁氏亲卷,如此内外相和,方可万无一失。”
审配轻轻地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睛思虑了半晌,道:“好,既如此,此事便由我前去和夫人商议,今后还有什么事需要注意的,季珪多替我……不,是替咱们河北人关注着。”
……
鲜卑,匈奴,乌桓……还有袁绍和雒阳的动作相继传到了张燕那里。
在得到了河北的消息之后,张燕有些不澹定了。
黑山军的势力和人力母庸置疑,但着许多年来却一直只能是潜身缩首,不能占据大郡,张燕和一众黑山渠帅也没有办法拓展自己的势力,因而导致他们虽然手底下有兵有将,却一直没有能够割据一方,享受真正的一方霸主级别的待遇。
现如今,压在张燕等人身上的两把刀暂时消失了。
一柄是匈奴,一柄是袁绍,这一北一东两大阻力的消失,让张燕的心中开始迸发出了久违的野心。
他急忙召集一众黑山军渠帅,商讨出黑山攻略郡县。
其实张燕心中对于此事有些没底,让黑山军的一众渠帅支持自己出去攻略郡县,不知道这是否符合这些渠帅新心中的利益。
毕竟,他们当中还是有很多人安于现状,做一个山大王就满足的。
但事实证明,张燕有些小瞧了他手下这些渠帅们的志气。
一听张燕有心出太行,在并州攻略郡县,黑山军的渠帅们一个比一个高兴,他们高声欢呼着,口中大声积极响应着,更有甚者现在就要回去调拨兵将。
纵然是一方渠帅,但整日窝在太行山里面,那过的也是苦日子。
一时间,整个黑山军可谓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
南郡,江陵。
“罪将公孙瓒,拜见陛下!”
公孙瓒终于来到了江陵,并跪倒在了刘琦的面前。
正上方,坐着刘琦,而他的旁边矗立着刘备。
刘琦原先不曾见过公孙瓒,此刻见了他倒也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刘备却完全不一样。
当年的公孙瓒,意气风发,腰背挺直,身宽体键,相貌亦是极为英武,说话声音如同洪钟,大多数的男人在他的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若说大汉朝的天下,单以长相而论,谁最像是这个天下的男主角,那想必也就只有袁绍,公孙瓒,袁术,刘表四个人最像。
其余的,诸如曹操,刘备,孙权之流,全都是妥妥的妖魔鬼怪,一看就是大反派之流。
但是现如今,公孙瓒却已经失去了昔日英武的外形了。
他的气质萎顿,满面蜡黄,后背也有些驼了,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跟他当年刚刚入仕时的大嗓门相比截然不同。
刘琦只是大概看了公孙瓒面容一会,就断定他一定是沉迷酒色,自甘堕落。
可怜一代名将,北地枭雄,竟落得个这般下场。
“蓟侯起来吧。”刘琦冲着公孙瓒道。
但公孙瓒却是跪倒在地上没有起身。
刘琦转头看了看刘备,对他示意。
刘备明白刘琦的意思。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遂迈步上前,伸手将公孙瓒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兄长,陛下让你起来呢……”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刘备与公孙瓒的目光对上了。
刘备见状愣了一下。
公孙瓒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悲情。
公孙瓒默默地瞅着他,突然之间,便见他又一低头,将脸埋在手掌心中。
紧接着,便听厅堂内传来了公孙瓒巨大的哭泣声。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这一嗓子,算是将刘琦和刘备彻底哭蒙了。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尊师重道
刘琦来到鹿门山学宫,不想却吃了个闭门羹,别说礼物没送出去,就连庞德公的门都没有摸到,这让刘琦很是沮丧。
若是换成别人,敢把皇帝拒之于大门外,依照刘琦现如今的脾气,直接就让人砸碎了他的门。
但问题是,现在让刘琦吃闭门羹的是他的老师。老师在这个时代,是可以堪比父母祖宗级别的存在,就算你刘琦是皇帝,但你敢对老师不敬,历史学者们一样会用笔墨纸张喷死你。
“德操公,不知老师为何要拒学生于门外,不知学生哪里做得不妥当,还请德操公直言相告,学生这边改正就是了。”
司马徽的表情比较尴尬:“陛下啊……”
“先生莫要叫我陛下,在老师这里,刘琦永远都是学生。”
司马徽急忙摇头:“万万不可,尊卑有礼,臣万万不敢。”
顿了顿,便听司马徽低声道:“陛下,实不相瞒,其实尚长之所以不见陛下,臣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就臣看来,陛下身为学生,并无失礼不当之处,而且陛下的风评天下皆闻,当世谁人敢说陛下行为有失?”
这一下子,刘琦算是彻底的懂了。
“既然学生没有失礼不当之处,那恩师又为何不见学生?”
“这个……”司马徽闻言实在是有些犯难了:“尚长不肯跟臣名言啊。”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典韦哼了哼道:“实在不行,就烧房子吧!那肯定就见了!”
想当初,刘琦拜见庞德公而不得遂愿,就是让典韦一把火把庞德公给逼出来的。
“放肆!”刘琦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朕的面前,你岂敢如此放肆!信不信朕处置了你!”
典韦见刘琦急了,忙道:“臣知罪!”
刘琦轻叹口气,冲着那些侍卫们招了招手。
随后,便见刘琦手下的侍卫们,将刘琦带来的礼物统统放下。
刘琦对司马徽道:“德操公,学生虽不能面见老师,但一腔热忱天地可鉴,这些礼物就留在此处,学生择日再来拜会。”
说罢,也不管司马徽答应不答应,刘琦便让人放下东西,头也不回的领着手下的人走了。
望着刘琦离去的背影,司马徽不由摇头苦笑。
“这是怎么一说的?这师徒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倔。”
刘琦一脸不愉的返回,而跟随在他身边的刘备这段时间里却一句话都没说。
少时,却见刘琦转过头,看着刘备道:“叔父为何一句话都不说?”
刘备苦笑一声:“陛下面色不愉,臣纵然有想法也不敢妄议。”
刘琦深深地吸一口道:“怕朕在气头上,怪罪你是么?没事,朕已经想清楚了,不气了,有什么话,皇叔直言便是。”
刘备急忙道:“陛下可知关于留候的一个典故?”
“什么典故?”
“秦末之时,有圯上老人自隐于下邳,留候游历至下邳,于沂水桥上相见,相互拜见之后,老者故意将鞋抛至桥下,令留候取之,留候取鞋并为老者穿上,后五日相约,老者嫌留候晚至,屡次反复,留候屡次早至,终得老者留授《太公兵法》。”
刘琦道:“这故事朕听过,却也不知是真是假,保不齐都是留候族人胡编乱造的。”
刘备急忙道:“不管真的还是假的,但世人却是就把这事当场流传千年的佳话听了……陛下,臣适才再想,眼下对于陛下而言,或许就是创造一段佳话的时机呀。”
刘琦听了刘备的话,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他轻轻地一拍手,恍然道:“不错,若非皇叔提醒,朕一时险些忘却!”
刘备笑呵呵地道:“不管尚长先生是何用意,他既然不想见陛下,那陛下就一直反复前往,最好是来个庞老师十次不见,陛下十次往拜老师,回头此事传遍天下,陛下孝师之名则可传遍海内,这可是能够遗留千古的佳话啊。”
刘琦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还是皇叔思绪敏捷,让朕佩服……那稍后劳烦皇叔派人再去买些礼品,明日朕再亲自来一趟。”
刘备道:“陛下,依臣来看,不妨买足三次的礼品,臣估计以尚长公的作风,陛下未必一次就能见到。”
刘琦仔细一寻思:“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
次日刘琦和刘备再次带着礼品来见庞德公。
而正如刘备所料,接待他的依旧是司马徽,庞德公依旧是不曾见自己这位皇帝学生。
刘琦也不在意,只是一番苦苦求见之后,便再次离开了。
当然了,礼品全都给司马徽扔下了。
第三日,刘琦再次携带着礼品而来,庞德公依旧不见,刘琦照例将礼物扔下。
就这样,一连七日之后,,司马徽终于有点忍不了了。
“陛下啊,学仓里面都堆满了,陛下的礼物实在是放不下了啊。”
刘琦无奈道:“老师不见学生,写生心里五内俱焚,一日不见老师,学生一日心中就不得安宁,些许礼物,只是买自己心安罢了。”
说罢,刘琦转身又要离开,却听司马徽喊道:“陛下这是要去哪?”
刘琦站住了脚步,疑惑地转头看向司马徽:“学生未得老师召见,这便回去了。”
司马徽闻言不由长叹口气:“今天答应见你了!”
刘琦闻言诧然道:“可是德操公还不曾去见老师啊!”
司马徽翻了翻白眼:“早上的时候,你家老师就已经吩咐了,若今日再来,说什么也得让你进去了!”
刘琦和刘备彼此对望了一眼,各自露出了笑容。
随后,刘琦就在司马徽的指引下,来到了老师庞德公的居所。
刘琦进屋后,见庞德公一脸不善地瞪视着他。
“老师。”
“哼!”
庞德公的这声回应,代表了他心中极度不愉。
刘琦疑惑地看着庞德公道:“老师为何不高兴?”
庞德公道:“你连续八天前来拜会,又是送礼又是言辞恳切的,还执礼甚恭,丝毫无僭越之处……让当朝天子这般屈尊对待我这个老头子,老夫再不见你,如何面对天下人?非得让吐沫星子淹死不可!”
“师长如父,学生如此对待老师,也是情理之中的。”
“呵呵,陛下休要湖弄老夫,陛下如此对待老夫,自己自然是声名鹊起,一个当了皇帝的弟子连续遭到老师八天拒见却依旧坚持,尊师重道之心足可传世,可老夫这独夫的名声,只怕是也要传出去了……陛下,您说您这是不是在坑老夫呢?”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拜会师尊
公孙瓒这一哭,算是将刘备和刘琦彻底的弄不会了,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如此牛逼的北地枭雄,居然当着两个人的面痛哭起来,这面子也是不要了。
而且看其模样,绝对不是假哭,而是完完全全的真哭,还是特别伤心欲绝的那种。
刘琦站起身,亦是走到了公孙瓒的面前,道:“蓟候的遭遇,朕也多少知晓一二,可叹公乃是当世豪杰,北地枭雄,昔日纵横燕代,所向无敌,为我大汉立下赫赫战功,如今竟然是活的这般憋屈,实在是让人伤感……来,先喝口水吧。”
公孙瓒鼻涕一把泪一把鼻涕,他伸手接过了刘琦递送过来的酒爵,但因为哭的厉害,却没有喝下去。
少时,待公孙瓒哭的差不多了,他才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对着刘琦作揖道:“陛下恕罪,臣并非是故意在陛下面前做妇人姿态,惹陛下厌烦,只是这些年以来,臣路途不顺,背井离乡,又痛失长子,公孙一族的脸面让我给丢尽了,好不容易能够投诚到陛下麾下,今日一见陛下,一见玄德,这心中的痛楚,就不知不觉涌了上来了……唉,臣这心每日都如同刀割的一样难受啊。”
刘琦和刘备对望了一眼,各自无奈。
若说公孙瓒可怜,那也确实不假,但问题是他其实也并不值得可怜,因为很多事情他当初是有的选择的,只是不过他自己作妖,手中好好的一把牌打个稀巴烂,这又怪得了谁呢。
刘琦安慰他道:“蓟候不必伤心,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了,咱们今后还得向前看,有朕在,定能帮助你恢复往日昌隆。”
公孙瓒急忙点头道:“多谢陛下……臣原先不懂事,做事只凭己意,全然不顾旁人,这些年算是吃尽了苦头,今后愿意跟在陛下身边,为陛下尽忠效力。”
刘琦笑道:“蓟候能有此心,朕心甚慰,朕意让你去一趟河北,与张燕会和,你们两个人在并州,替朕掐住袁绍的咽喉,待朕南巡归去之时,咱们再讨论兴兵一统之事,只要天下大定,朕答应你,一定让你永镇辽西!”
公孙瓒闻言急忙拱手道:“承蒙陛下如此厚待,赞愿效犬马之劳。”
说罢,转身就奔着厅外走去。
刘备见状吓了一大跳,他急忙冲着公孙瓒喊道:“伯珪兄,你这是去哪?”
“某承蒙陛下大恩,无以为报,这就立刻率领手下残卒赶往河北,为陛下效力前线疆场!”
刘备闻言不由苦笑:“兄长你也太急了!这一路上关卡众多,没有陛下的圣旨和符传,你如何能轻易到得了河北?再说了,这陛下刚跟你见面多久,你好歹留下待两日,跟陛下交交心才是啊!”
公孙瓒是个急脾气:“可是……军情紧急!”
刘琦闻言笑道:“爱卿放心,眼下河北前线还并无战事,你留在这跟朕待一两日,也不是什么问题。”
公孙瓒见刘琦如此说,遂道:“陛下想要留臣在此,那臣就留下侍奉陛下,等陛下何时厌烦臣了,臣在去河北不迟!”
刘琦:“……”
少时,公孙瓒被刘琦的侍从领下去更衣了。
公孙瓒方走,刘琦就问刘备道:“你这个同窗之友,是不是有些太心直口快了?什么叫朕会厌烦他?”
刘备的表情倒是很郑重。
“陛下,我这位兄长的话,却非谦虚,实在是他经历的多了,有了些自知之明,其实依照臣来看,我这兄长的为人在边郡倒也是罢了,但在中原之地,确实不为人所喜,陛下与他相处几日后便知晓了……说不定陛下还真的会讨厌他。”
刘琦闻言哈哈大笑。
少时,他停止了笑容,道:“叔父也是边郡出身,如何为人就这般友善,直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刘备有些不好意思:“还请陛下切莫嘲笑于臣。”
“朕这如何是嘲笑你呢?朕这是真心实意的敬佩叔父,刚柔并济,不卑不亢,方为真的大丈夫!”
“承蒙陛下夸赞。”
“叔父,明日随我去一趟鹿门山。”
刘备一听刘琦突然话锋一转,说要去鹿门山,不由心下好奇。
刘琦长叹口气,道:“鹿门山旁边,又新立了一处官学,主持之人乃是我师庞尚长,朕返回荆州,若是不往见乃师,只怕有失体统,只是会见恩师,若是带寻常侍从,恐有不妥,思来想去,还是只有叔父陪我去最为妥当。”
刘备言道:“既然是陛下想带臣去,那臣自无有不从。”
……
次日,刘琦命人准备访师之礼,然后便带着几名荆武卒还有刘备,一同前往鹿门山拜见庞德公。
鹿门学宫刚刚建立,建立在鹿门山的边上,这里是庞德公的选址,可以说鹿门山附近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他也专门申请从长沙学宫调到鹿门山学宫来主持。
而建设鹿门山学宫,也是刘琦答应的,他希望能够将鹿门山学宫建立成一处高等学府,毕竟大汉的学宫已经开始逐渐增多,在刘琦的心中,学府也应该开始逐渐划分等级,这也是一个时代运转所要必然面临的结果。
他今日来此,本是带着礼品,来慰问老师庞德公,但令刘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吃了闭门羹。
庞德公躲在房间里不见他。
而负责接待刘琦的,乃是庞德公的好友司马徽,也就是大汉朝如今学名传播于海内的水镜先生。
“恩师为何不见学生?”刘琦听了司马徽得到转达之后,一脸苦闷地道:“学生千里迢迢的从雒阳来了荆州,如今拜访恩师却不得相见,难道是学生有什么做得不得体的地方么?”
身为皇帝,刘琦此刻显得更加的谦卑了,倒不是他怕庞德公和司马徽等,实在是高处不胜寒,地位越高,在这些礼节性的事情上,就要做得更到位得体。
毕竟,一个皇帝的行为是被天下人所关注的,一个皇帝能不能够尊师重道,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就是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普通人的风评很容易被世人所遗忘,但一个皇帝的风评,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被人遗忘的了,甚至一个不好,就是记上数百年,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