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代为禀明
几日之后,袁谭终于离开了雒阳,向着他心心念念的邺城回返了。
袁谭离开之后,士干和士颂的任务就算是结束了,其实这两个兄弟一直以来,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周旋在袁谭,士徽等人的身边,完全是靠他们的父亲士燮以及从父士壹的提醒。
而士燮和士壹之所以这么做,毫无疑问是得到了刘琦的直接授意。
袁谭走了,士家暂时消停了,但有一个人心中却泛起了波澜。
这个人就是孙策。
孙策的秉性虽然固执激烈,但不能不承认的是,孙策确实有雄才。
论及真是本领,除了名声之外,孙策其他的能耐都不在其父孙坚之下。
这一次袁谭跟孙策说的话,倒也真是说到了孙策的心坎里。
他开始认真地思量了起来,自己是不是有些骨头太硬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刘琦当年将自己生擒过,但自己确实没有必要一直跟他对着干。
勾践卧薪尝胆,终灭夫差,人有的时候还真就得学会忍辱负重。
袁谭走了几日之后,孙策便去拜访周瑜。
自打上一次周瑜代表刘琦,劝降孙策未果之后,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些隔阂,因而一直没有私下里再见过。
在这段时间里,刘琦对于庐江周氏的人进行了一些调度和任命。
周瑜的父亲是雒阳令周异,人已病逝,周瑜为周异嫡长子,其下还有三个弟弟。
这三个弟弟有两个年幼,一个刚刚冠礼,刚刚冠礼的那个,被刘琦召入雒阳为羽林郎,而另外两个弟弟,在庐江进入刚刚承建的官学,安排读书参加乡、省科举。
而周瑜的从父周忠,昔日官职大汉太尉,乃是实打实的三公,他的亲子周持和周伏,也被刘琦调往蜀中任郡吏,同时由刘琦亲自主持,将周忠的一个小女儿,指给了郎中王粲为妻。
这来来回回的几番操作之下,基本上就将庐江周氏和大汉朝廷捆绑在了一起。
而庐江周氏本就是两世三公之门,其成就来源于大汉朝,在这种背景之下,身为家族中流砥柱的周瑜,为了家族的前途,则愈发的忠于刘琦,忠于朝廷。
宗法家族,理应如此。
虽然他心中还是惦记着孙策的安危,但为了周家大局,周瑜不得不刻意与孙策保持距离。
只因他知道,孙策与刘琦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停的。
如今孙策找上门来,周瑜的心中实在是有些犹豫。
不知道是该不该见孙策。
但也只是稍作犹豫,周瑜立刻决定去见孙策。
毕竟也是昔日的主从,更有兄弟之情,就算是如今因为志向不同,不得已而分道扬镳,但若是因此连面都不见了,那他周瑜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
若果真如此做事,还算什么大丈夫。
……
正厅之内,周瑜和孙策见了面。
“伯符,今日如何这么闲,有空来找我?”周瑜拉着孙策坐下,亲自为他倒茶。
孙策似乎有些犹豫,他面露为难之情,道:“今日来此,是专门向公瑾道歉的。”
周瑜给孙策倒茶的手一松,将一些茶水倒出了觞外。
他惊诧地看向孙策,似有些不敢相信地道:“给我道歉?”
孙策双手环抱,郑重的向着周瑜行礼道:“公瑾以金玉之言劝我,我却不能体会贤弟苦心,一味固执,险些伤了我们兄弟之情,我思来想去,终归是我太过执着,太过强势了,故特来向公瑾道歉。”
周瑜半晌之后才缓过神来,他急忙放下水壶,冲着孙策还了一礼:“贤兄切莫如此,实在是折煞小弟了。”
两人行礼完毕,各自起身,周瑜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一开始孙策入府时多了。
“伯符,你能够想通此理,实在是让我高兴,以你的才华,陛下必然重用,日后南征北战,为大汉朝开疆拓土,留名青史的盖世名将必然有你的一个篇章,孙氏一族必将以你为荣!”
孙策却摇了摇头,道:“我并不在意此事,况且陛下已经知晓我不愿出仕,我又何须再去多此一举?我今日来此,只是想博得公瑾的原谅,只要贤弟原谅我了,则为兄这心便踏实了。”
周瑜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多说话。
他长吁口气,道:“且不说这些了,伯符,我命人准备酒肉,你我兄弟好久没共饮了,咱们今日同谋一醉如何?”
“如此甚好!”
……
周瑜与孙策见过面之后,两人喝了一夜,喝的是酩酊大醉,彷佛找到了昔日在舒县时的感觉。
次日,周瑜起床之后,便去尚书台上卯。
处理过公务之后,周瑜找到了尚书令诸葛亮,请他帮忙出面,去见刘琦,向刘琦举荐孙策。
诸葛亮听了周瑜的请求之后,颇有些惊诧,道:“关于孙伯符的事情,亮也是略知一二,听闻当初陛下有意征召孙郎为将,但孙郎因为对陛下心中有怨念,故而不从,如今为何反让令去向陛下举荐?”
周瑜忙道:“伯符当初气盛,一时拗不过劲来,理解不了陛下的苦心,也不晓得陛下的志向,如今他在雒阳待了一段时间,观陛下所作所为,对陛下也是愈发的佩服,如今他心中已经有了悔悟之情,悔不当初……在瑜看来,伯符毕竟是一名难得的良将,若能启用,必能成为陛下的一大助力。”
诸葛亮闻言笑了:“公瑾既然觉得启用孙郎对大汉有益,那自去向陛下谏言便是?为何要委托于我?”
周瑜苦笑道:“瑜在陛下面前的威望,自然是远不及令君的,令君若能去说,效果定然比周瑜去说要强上千百倍。”
诸葛亮闻言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道:“既然公瑾觉得亮合适,那我就前往陛下面前举荐一番试试,但却不保证陛下一定会听我的。”
周瑜急忙道:“多谢令君。”
……
晌午过后,诸葛亮便前往了雒阳南宫拜见刘琦。
见了刘琦之后,诸葛亮先是大致向他诉说了一些尚书台近日处理公务的进度。
不得不说,在诸葛亮的执掌下,尚书台已经变成了刘琦最得意秘书处,用起来极为顺手,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桉,运转效率着实是快的惊人。
听完诸葛亮的汇报之后,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孔明真是良相之才也。”
诸葛亮听了刘琦的夸赞,很是开心。
这样的夸奖,可以说是一种最高的赞誉了。
“陛下,臣还有一件事,想要向陛下禀明。”
刘琦澹澹一笑:“你想说的,是周瑜和孙策的事情吧?”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下放凉州
诸葛亮见刘琦一语道破天机,不由大为吃惊。
“陛下如何知晓的?”
刘琦乐道:“孔明,这是朕的都城,这雒阳城中发生的桩桩件件,都逃不过朕的眼睛……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
诸葛亮何等聪明,刘琦如此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
孙策会见周瑜的事,刘琦一定早就知道。
说不定,孙策和周瑜会面之后,说过什么刘琦也知道。
诸葛亮的心中多少有点紧张。
这个雒阳是刘琦的,这个天下是刘琦的,在这个属于他的天地里,他早就布好了如星空漫天般的耳目。
刘琦轻轻一笑:“怎么,害怕了?”
“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震惊于陛下的手段。”
刘琦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震惊的,难道你觉得,天下所有的皇帝,只有朕有这样的手段?先帝便没有么?如果先帝没有这样的手段,党锢又是如何来的?”
诸葛亮心中暗叹口气。
天底下最能难揣摩的,就是帝王之心,特别还是这样一位足矣称得上是英明神武的帝王。
“陛下神威,实是令臣战兢。”
刘琦呵呵一笑,不在这个话题上与他继续说了。
“说说吧,周瑜对你说了什么?”
“公瑾说了,孙策心中已有悔意,他希望陛下能够看在孙策乃是一名良将的份上,委任其以军职,让他戴罪立功,孙郎骁勇,陛下若是能善用之,对于大汉而言,必是一匹千里良驹。”
刘琦轻轻地摆弄着手中的笔,道:“这话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不过依你看来,这孙策到底是一匹千里良驹,还是一头随时会反噬主人的饿狼?”
以诸葛亮的智慧,自然是能够想到,刘琦不可能凭白说出此言,他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才敢这么说的。
刘琦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他也绝不会轻易冤枉一个人,这是诸葛亮对他的评价。
“敢问陛下,孙策之事究竟如何?”
刘琦很信任诸葛亮,于是他便把前因后果,包括士干和士颂给他传递回来的消息,大致向诸葛亮叙述了一遍。
诸葛亮听完之后,将前后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有些恍然了。
“亏了陛下早就筹谋已定,不然此事倒是还颇为棘手。”
刘琦摇了摇头,笑道:“不棘手,你以为袁谭和孙策已经联合,但若是没有朕在中间设计,没有朕刻意从旁让士家人撺掇,他们又岂会联合到一块去?有些人,你越是管他,他便是藏的越深,越不容易让你抓住把柄,你把机会送到他面前去,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诸葛亮拱手施礼道:“陛下英明,臣拜服!”
说罢,却见诸葛亮露出了犹豫之色。
“只是,周公瑾那边……”
刘琦叹了口气,道:“当局者迷,朕不认为此事与公瑾有关系,孙策心中有鬼,但想来公瑾并不知情。”
听刘琦这么说,诸葛亮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还是不愿意让刘琦惩罚周瑜的,毕竟周瑜现在作为诸葛亮的副手之一,能力极为出众,让诸葛亮异常欣赏。
随着相处的时间愈长,诸葛亮愈加发现周瑜是一名文武双全的能人,不论是提笔治国,还是上马安天下,他都能做,而且比大部分人做的都好。
诸葛亮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他从不妒忌他人,周瑜的能力让诸葛亮感到欣喜,他也真心希望周瑜能够跟他一样,尽心竭力的效忠大汉朝。
“公瑾乃是聪慧之人,想不到这一次竟也未能识破孙策,看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诸葛亮长叹道。
刘琦却摇了摇头,发表不同的见解:“他并不是未能识破,而是没想识破,或者说,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是希望孙策能改变初衷的……关心则乱。”
诸葛亮闻言点了点头。
“你回去告诉公瑾,就说朕明日过几日就会召孙策入宫,到时候自会敕封他官职,让公瑾耐心等待消息就是了。”
诸葛亮拱手称是。
……
次日,刘琦带着荆武卒亲自出宫,他以射猎为名出游,实则却是北上去迎刘琮。
兄弟二人见面,分外感动。
刘琮抓着刘琦的手,眼眸中似都要流出泪来。
“兄长,半载不见,兄长似是瘦了……看来是国事繁忙!”
刘琦被刘琮晃着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仲璜,你倒是有些胖了,这脸上都出小酒坑了……看来这段日子,在邺城过的不错?”
刘琮的脸一下子就变红了。
“兄长莫要拿我玩笑!”
“朕拿你玩笑?”刘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知道朕为什么特意来这里迎你么?”
刘琮一下子紧张了。
“不,不知。”
“父亲都快要被你气死了,朕若是不亲自来这,怕你回去直接被父亲打死!”
刘琮的表情变得异常紧张。
“兄长,你可得帮我啊,弟弟知道错了。”
刘琦无奈地摇了摇头:“朕倒也能理解,你一个人在雒阳憋闷,找些乐子解解闷,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你是不是也有点太没底线了?这还弄出一个大肚子的来,咱们现在可是皇族,不比原先了,你说父亲他能乐意么?”
刘琮一个劲地点头道:“是,是!兄长说的是,这事是弟弟办的不对。”
“那个女人呢?”
“在,在队伍后面呢?”
“带过来让朕瞅瞅。”
随后,那名被唤做丽姬的女子被带到了刘琦面前。
隔着老远,刘琦就看到挺着个大肚子,走道都有些步履蹒跚了。
“行了行了,不用过来了,搀回车上去,好生歇着……这眼瞅着就要临盆了。”
那叫做丽姬的女子随应了刘琦的吩咐,转头又回到车上去了。
看着丽姬回去了,刘琮急忙转头看向刘琦,道:“兄长,父亲这一次打算如何处置我?”
刘琦沉吟片刻,道:“父亲对你的处置,在朕看来,有些重,但朕认为,倒也不是不行。”
刘琮闻言不由一阵紧张。
“父亲不会是让兄长罢了我的宗正之位吧?”
刘琦点了点头道:“这只是其一。”
“什么,只是其一?”
“他还让朕把你外放的凉州去。”
刘琮闻言,一下子傻了眼,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凉、凉州?那破地方我不去!我绝不去!父亲为何要这般对我!我不去啊!”
刘琦上前直接给了刘琮一脚,怒道:“起来,瞅瞅你像是什么样子!”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孙策立誓
曹操这话说的,很是耐人寻味。
他对自己的立场也非常清楚。
他和袁绍两个人,共同推举东海王刘袛为帝,算是从龙功臣,而且就势力来说,曹操其实比袁绍差不了多少,他是以一方诸侯的身份加入进来的。
若说袁绍是邺城朝廷最大的股东,毫无疑问曹操就是第二大股东,因为曹氏的整体体量在那里摆着呢,藏是藏不住的。
而袁绍和曹操的关系深厚,两个人彼此可以通力合作,规避一下矛盾,但袁绍的后代和曹操的后代就能够做到他们两个人这样吗?
不见得吧。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袁绍的后人和冀州系本土势力对曹操的敌意,不比他们对袁谭少。
曹操就算是不来看袁谭,就能保证这些人日后不会对付他?
不可能的。
因为在根本利益上,他们就是有冲突的,这不是曹操怎么做就可以改变的,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与其小心翼翼的躲避这些明枪暗箭,倒是不如大大方方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个人坐下之后,曹操很是自然地对袁谭道:“显思,其实曹某心中,对于本初的举动并不认可,在曹某看来,袁三郎年纪太轻,稚气未去,将来长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现在就这么仓皇的立他为继承之人,风险未知……反倒是显思你,不论是能力还是功劳皆有,还是嫡长……本初废长立幼,实为不智!”
袁谭咬着嘴唇,似乎被曹操的话打动了。
半晌后他道:“叔父,事已至此,袁谭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曹操摇了摇头:“你切不可因一时挫败而丧志,在曹某看来,本初也并非是真想废了你,只是因为时事所逼,故而只能如此,如今南匈奴主力过雁门关,三王部驻扎于卢龙寨外,若无河北望族协助,岂能与之合兵?这也是为了对付刘琦,不得已而使用的办法而已。”
袁谭板着脸道:“就算是不得已,终归也是使用了。”
“但也未必就会一直如此,你别忘了,咱们与刘琦之间,不可能永远互不相犯,两方早晚必然有大战,而这大战之际,便是你重掌大权之机。”
袁谭苦笑道:“叔父的意思,是让我立下军功,重掌大权?怕不是那么容易,我立下再多的功劳,也终归是在袁尚之下……”
“小子,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朝廷是你们袁氏立的不假,但这朝廷可不姓袁!”
曹操的话一下子点醒了袁谭。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讶的看着曹操,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曹操似笑非笑地看着袁谭,道:“袁尚是继承了基业,可这朝廷的官职,可不是你们家传承的,也不是河北望族们说谁是就谁是……咱们上面有天子,你们袁家是不是有些太不把天子当回事了?难道你立下军功,成为朝廷的股肱之臣也不行吗?这事和谁当袁氏家公,继承本初基业,并不矛盾吧?”
袁谭藏在袖子中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他轻轻地咽了一口吐沫,按压住心中的激动。
“只是,朝中的大权毕竟是由父亲掌控……”
“大权是可以转移的,不一定就非要转移到袁氏家公的手中,你父亲当年在雒阳,也非一族之长,你伯父袁基,叔父袁术,论身份地位都比你父亲要强,可偏偏最后是你父亲出位,成了天下楷模,更是成为了袁氏这一代人中,成就最高的那一个。”
袁谭闻言恍然而悟。
他急忙环手冲着曹操郑重施礼,道:“多些叔父提醒,若非叔父,谭险些自误。只是……”
“只是什么?”
“唉,只是袁谭如今在朝中无势,河北诸人还刻意打压于我,回头就算是与刘琦交手,只怕军中无我立锥之地。”
曹操闻言,仰头大笑,那模样要多自信有多自信。
“河北诸人难为你,我曹操扶持你如何?我虽然没有你父亲那般在朝中有一言九鼎之力,但曹某若是跺一跺脚,这朝廷也得抖上一抖,就算是你父亲,也得卖吾三分薄面。”
曹操这话说出来,袁谭立刻便放下了心。
不错,曹操的分量虽不及袁绍,但在朝廷和军队之中,毫无疑问是仅次于袁绍的第二号人物。
由他强行出面,就算不能让袁谭独领一军,但让他在曹操麾下为将,这一点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袁绍对袁谭,心中怀有歉意,也不会刻意拒绝。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叔父了。”
看着袁谭的表态,曹操满意的笑了。
……
与此同时,雒阳方面,刘琦将刘琮派往了西凉之后,就将刘琮那两名女眷带回了雒阳。
他先派人去问刘表,此事该如何解决。
刘表虽然生刘琮的气,但在人情义理上,还是比较拿捏的清的。
他派人告诉刘琦,“毕竟是刘家妇和刘家子孙,虽是婢与庶出,却也理当善待。”
刘琦领刘表之命,派人妥善照顾丽姬和他腹中的胎儿。
刘琮的事处理完毕,刘琦召见了孙策。
同时,和孙策一起受刘琦召见的,还有周瑜。
……
两位青年俊杰站在大殿下,向刘琦行礼。
刘琦来回扫视着周瑜和孙策,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孙策的脸上。
“想通了?”半晌之后,刘琦缓缓开口道。
孙策闻言,眉毛一挑,随后当即单膝下跪,拜道:“策不识天威,屡次冒犯陛下,死罪矣!”
刘琦淡淡言道:“你若真的该死,便也不会真的活到现在了……为何突然想通了?”
“策原先不服陛下,盖因陛下与我一般年岁,昔日又皆是一方牧守之子,然陛下却能因为运气,成为帝王,坐拥万里江山,策心实嫉之也,到了雒阳,一时之间也不能想通,但这些时日以来,策在雒阳观陛下治政承前继后,再看雒阳军民生活富足安康,心实震之,深知陛下。乃天命之人,策又焉能不服?又岂敢不服?大汉离不开陛下,万民也离不开陛下!”
刘琦闻言笑了:“说的真好听,只是不知你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朕揣测不透啊!”
话音落时,却见孙策将左手食指放在口中,用力一咬。
接着,便见他将鲜血一滴一滴的洒在大殿上。
“从今往后,孙策愿意效忠陛下,纵满地荆棘,亦万死不辞,永不复反,若违此誓,让策流尽浑身鲜血而亡!”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人质回返
郊外的帐篷内,刘琮满面委屈,坐在刘琦的下首边,时不时的还擦拭着眼泪,抽噎几声。
但上面的刘琦,却丝毫没有反应,他只是端着一个长条的木制水壶,不时的向着自己的嘴里倒上两口。
“兄长,我必须要去凉州么?”刘琮见自己怎么哀求都没有用,终于是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但他还是出言再次确认,做最后的努力挣扎。
“必须要去,没有任何推脱的借口。”刘琦的回答斩钉截铁。
一开始,他似乎还觉得刘表的建议多少有些苛刻,但事到如今,看来刘表的想法是对的。
过去几年刚到荆州的时候,刘琮还是比较有心气,也比较努力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小子的性格越来越懦弱,越来越慵懒,不论是心智还是能力,都明显趋于退化。
这次邺城为人质,也算是将他的劣根性彻底暴露了。
山阳刘氏如今已经是皇族,若是继续统治这个王朝,不但需要大量的人才,更需要族中的精英,特别是刘琮和刘修这样跟刘琦同根的兄弟,在关键时刻,是最能够引为臂助的。
但刘修目下还好,刘琮这个样子,让刘琦日后怎么依靠他?
若是不放到苦寒之地锤炼一下,只怕就是废了。
“凉州那边,贾诩和法正已经发展至了西域,这中间需要操作的事情极多,难度也大,你身为皇族,前往坐镇,也能鼓动西州人的士气,彰显我大汉天威。”
刘琮听刘琦说的斩钉截铁,顿时心如死灰。
他强打精神对刘琦道:“兄长,那丽姬又该怎么办?她还怀有身孕呢。”
刘琦淡淡道:“你去凉州磨砺吧,你那个丽姬,朕自然会派人照顾,你的孩子是朕的亲侄,更是皇族血脉,我又如何会薄待他们?”
刘琮的眼眸中似乎是闪出了几许泪花。
刘琮这一哭,差点将刘琦弄的心软,不过他却没有松口。
刘琮头些年已经给自己惹过几次事了,但刘琦都替他圆了回来,虽然这个弟弟对自己很尊敬,也很听自己的,但刘琦也不能任凭他这么发展下去。
终归,还得让他成才。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也不要回雒阳了,以免见了父亲伤感,你在此驻扎,回头有需要的东西,朕会一并派人送过来,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跟朕说就是了。”
刘琮沉吟许久,道:“大哥。”
“嗯?”
“我、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卫士在西域会将你的情报送到雒阳……至于你何时回来,就看你在西域的表现如何了。”
刘琮闻言,不由长叹口气。
“是。”
“朕先走了,你在此驻扎几日……这几日,就让丽姬陪一陪你。”
说罢,刘琦便站起身来,走到帐篷口。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刘琮。
“二弟。”
“嗯?”
“不要让父亲失望,也不要让朕失望了。”
……
刘琮返回了雒阳,但很快就又被遣送到西域去了,另外一边,袁谭也是抵达了邺城。
袁绍见了袁谭,老怀大慰。
他心中感觉很是对不住这个儿子,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他。
现在的袁绍,不能找袁谭谈心,只能是当着众人夸赞袁谭,表扬他的功绩,诉说他的委屈和不易。
袁谭这半年来,在雒阳也学聪明了,袁绍不问他心中满意不满意,他也就不主动问,反正表面上,他还是满意的。
他口中直说想念父亲,想念邺城,想念几个弟弟,其余的则一概不提。
袁谭这样的表现,倒是令袁绍倍感安慰。
于是乎,袁绍当着众人的面大肆夸赞了袁谭一番,同时决定任命袁谭为将军,前往青州继续执掌本地兵将。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人反驳了。
以审配,陈琳,逄纪等人为首的一众士族官吏,纷纷向袁绍谏言,说是袁谭刚刚从雒阳返回,路途遥远身体疲乏,不宜立刻走马上任,还是在邺城休养一阵,且与家中人长聚一时,再做打算不迟。
袁谭心中明白,这些人是打算先将自己留在邺城,待回头在慢慢的劝谏袁绍,不要将自己外放。
确实,站在审配等一众官吏的角度上,如今袁绍既然已经立袁尚为嗣了,那袁谭这位等同于被废掉的嫡长子,就绝不能外放,这是极容易引发事端的。
只有将他困在邺城,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才不会让事态失控。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袁谭心中跟明镜似的。
他咬牙切齿,将这些人见风使舵的嘴脸,一个个都记在了心里。
就这样,袁谭无所事事的在邺城住了下来。
若说半年前的雒阳,对他而言犹如牢笼,那现在的邺城对他而言,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世态炎凉,袁谭回了雒阳城之后,邺城所有的文武朝臣都对他躲之不及,没有一个人登门拜访,更没有一个人与他交往。
他就好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一样,渐渐的让人遗忘。
但是有一个人,并没有遗忘袁谭,这个人就是曹操。
十日之后,当袁谭在邺城一切落定之后,曹操亲自来拜访他。
当然,他也并不是空着手来的,曹操给袁谭带来了许多新的日用品和珍贵的器具,为袁谭添补生活空缺,虽然出手并不豪横,却也足矣让袁谭感动非常了。
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叔父如此仗义,对袁谭这般厚待,实在是让谭心中感动,唉,可叹谭当年得意之时,邺城诸人对我是毕恭毕敬,百依百顺,如今时过境迁,早已不复当年了。”
曹操笑着拍了拍袁谭的肩膀,道:“有些事,顺其自然,莫要强求,旁人怎么做,那是旁人的,你袁大郎自家问心无愧,便是了!”
袁谭长叹口气,当即拜谢。
曹操哈哈大笑,倒也是以长辈的身份,安然的受了袁谭这一礼。
袁谭行礼之后,又问曹操道:“邺城诸人,皆不愿搭理我,对我躲之不及,唯恐被我那后母,审配,袁三郎等人知晓后,会对他们有所不利,难道叔父就不怕吗?”
曹操笑呵呵地摇了摇头,道:“曹某跟他们不一样,咱们实话实话,曹某就是不来看你,难道这些人,日后就会善待于我了吗?”
第一千零四十章 孙策去凉州
孙策的誓言,说的言之凿凿显得很是郑重,饶是刘琦,在听了孙策的表态之后,也不由感动……若不是早已经得到了士颂和士干的讯息,怕是他真的会相信了。
毕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江东霸主,不光是勇武过人善于用兵,在政治素养上也不是常人能比的。
有政治素养的人,第一要务就是得会演戏,而就这一点来看,孙策做的确实不错。
刘琦连带微笑的站起身。
不错,很好,这才是江东孙郎应有的表现。
这才是历史上那位威震天下的狮儿,如此方能做我的对手。
“伯符,快起来。”刘琦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到了孙策身边,弯腰伸手扶起孙策,道:“伯符何须毒誓自贱?朕适才不过出言相戏尔!”
说罢,便见刘琦转头冲着许褚道:“仲康,速速去唤医官来,为伯符看伤!”
许褚领命就要去,孙策却道:“陛下不必担心,只是小伤而已,臣自己包扎一下,不日便可自愈。”
说罢,便见孙策自己拿出一方巾帕就要包扎,但他单手包扎伤手却是不太方便。
周瑜方要出手帮忙,却见刘琦已经伸手过去,替他包扎了手上的伤口。
包扎完毕,便见孙策诚惶诚恐地对着刘琦拱手道:“臣,多谢陛下厚爱。”
刘琦挥了挥手,让孙策和周瑜到大殿的侧面坐下,他自己返回主位,坐下后问孙策道:“伯符的诚意,朕已经感受到了,得臣如此,实乃朕之大幸,也是汉室之大幸……今日,大汉又得一良将矣。”
“多谢陛下厚赞。”
“眼下凉州乃是多事之秋,贾诩、张辽、高顺等人在彼处受困,朕适才还在思量派何人前往西州支援他们,如今伯符肯为大汉尽忠,倒也是正和了朕的一片心意。”
孙策闻言一愣:“陛下是有意派我去凉州那边助阵?”
刘琦笑道:“伯符愿意替朕分忧吗?”
孙策心道我当然是不愿意的。
我是想要留在雒阳,回头待南北两方交战,我在军中为袁谭内应,将你颠覆的。
你若是将我派遣到凉州的话,一旦南北开战,我赶不回来的话,岂非坐失良机?
孙策想到这里,下意识的就要张嘴拒绝。
但他刚张开嘴,突然间灵光一闪,似是又反应过来了什么事。
于是他又把嘴闭上了。
孙策不是混人,他只是大概的想想,就知道刘琦这话,很有可能是在试探他。
自己刚刚说要为刘琦赴汤蹈火,如今他下令让自己去凉州,自己立刻就说不去,岂不是会惹刘琦怀疑?
就算他不是在试探自己,就算是刘琦把自己留在了雒阳……但孙策仔细想想,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雒阳的军伍体系基本已经构成,朝廷中枢中的猛将各有部属,而且汉境内除了一些草寇盗贼之外,暂时没有大的威胁,在与袁绍对阵之前,自己没有立功的机会。
若是没有立功的机会,那自己在雒阳军中,恐怕就一直没有话事权,也无法独自领兵,如此日后袁,刘交锋,自己就算是想要给袁谭当内应,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是在转瞬之间,孙策就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要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在刘琦的军中向上升迁,最好能立下几个大功,让刘琦对他刮目相看,如此日后在袁,刘交锋的时候,他才能在军中拥有话事权,同时也才能更好的配合袁谭,帮自己报仇雪恨。
至于立功的地方……
如今大汉天下,除了北方的袁,曹二人之外,刘琦基本已经没有了对手。
纵然是荆州和交州有山越,益州南部有南蛮,但在刘琦的賨布之政下,也都开始渐渐与大汉建立了友好的关系,并逐渐被融入汉朝,对刘琦来说,南方的部落根本就算不上威胁。
放眼整个大汉朝,能够让他孙策用最快的速度积攒功绩的地方,或许只有西域诸国和凉州叛羌了。
那里是大汉朝最乱、最荒蛮、最危险的地方,但毫无疑问,也是出名将最多的地方。
和平的地方出不了名将的,因为没仗可打。
想通了此点,便见孙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冲着刘琦长施一礼,道:“臣适才说了,陛下乃是天下雄主,是中兴大汉的天命之人,臣昔日叛汉,承蒙陛下仁慈,不曾赐死臣,留臣的性命至今,实乃大恩……臣肝脑涂地,也难报陛下之仁德,这凉州之地,臣纵然是马革裹尸,亦当往之!”
“壮哉!”刘琦抚掌道:“既如此,朕就给你拨两曲羽林精锐,你暂以六百石曲军侯之职,带人往凉州去,朕亲写书信一封与贾诩,告知他你在其麾下任职,回头他自有调度,好好立功,在凉州干好了,朕必有封赏,绝不吝啬。”
“臣领命!”
……
就这样,继刘琮之后,孙策也率兵前往凉州。
凉州现在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
贾诩受任西域都护之后,到了凉州,便立刻开始雷厉风行的手段。
彼时的凉州东部三郡,在法正,庞德,孟达以及吴懿的治理和开发之下已经走上了正轨。
数万关中黄巾由法正亲自指挥在东部开垦农田,并大力建设马场,同时与地方的各羌族部落交好,稳定局面。
法正的做法没有错,正是攘外必先安内,凉州混乱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必须要好好的治理一下,达到稳定之后,才能向外拓展延伸。
但实践起来,效果并不理想。
最大的问题,就是羌人的反叛。
不得不说,法正到了凉州之后,为了稳定发展境内的农业以及马场,在对待羌族方面,采取了刘琦在蜀中和荆州的政策,賨布之政经过法正的修改,在凉州开始施行,在一定程度上确实促进了羌汉之间的友好,各郡的叛乱相对也减少了,同时为了能够让各部落能够生存下去,法正也对羌族各部开出了不少优厚的条件。
为了能够兑现这些条件,法正没少问刘琦张嘴要东西,数额之大,连法正自己也有些汗颜。
刘琦为了稳固西州,也是来者不拒,一律照准。
这也是亏了刘琦在南方推行新政,再加上镇西稻的普及,让朝廷的体量相比原先扩大了数倍,不然的话,还真经不住法正的索取。
起初,效果还是可以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弊端开始显现了。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难啃的骨头给孙郎
不知道为什么,法正越是想办法在凉州解决羌族的民生问题,羌族反叛的次数反倒就是越多。
他在凉州本地屯田,同时又大力的开办官府马场,同时用刘琦资助给他的物资,来提升羌族部落的水平,帮助他们提高生产力,还大力推行賨布之政,减少羌民的赋税,让他们有能力来发展自身,保证温饱,以减少矛盾冲突。
哪曾想,这个矛盾越减越多,这倒是让法正始料未及的。
这些凉州的羌人,到底是什么毛病?怎么越对他们好,他们就越是嘚瑟,不识好歹么。
就在法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新任的西域都护贾诩抵达了凉州。
通过向法正了解了当下的情况之后,贾诩当即定下政策,停止一切对羌族的援助,同时将对羌族的赋税抬高,抬高到之前的三倍。
这一点,令法正大为不解,他当即向贾诩请教:“都护这么做,不是逼羌人造反吗?”
贾诩的回答也很是干脆利落:“不错,老夫就是在逼他们造反。”
这一点令法正很是惊讶。
“可是凉州需要安定。”
贾诩的回答依旧很简单:“凉州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安定的地方,你给他们那么多好处,他们老实了么?”
法正立马就没音了。
贾诩随后向法正解释。
“凉州的羌族与你们蜀中的蛮族不一样,羌族的部落首领和匈奴的单于,鲜卑的首领一样,对部落的掌控力非常强,他们视部落的人为私产,对汉朝的抚慰政策极为警觉,生怕大汉会蚕食掉他们在部落中势力,他们常年使部落处于战争中,为的就是在战争中增强自己对部落的掌控力度,因为羌人和鲜卑人一样,是以武为尊,”
“他们依附于汉族,但同时又充满了独立的渴望,汉廷给他们的好处,根本就不会直接下达到普通羌人的手中,基本在部落首领那边就被拦截了,这些物资不会让羌民改善生活,只会让他们驯养更多的战马,铸造更多的弓箭,用来用作下一次反叛汉朝统治的工具,叛羌各部之所以不断的叛汉,并不是汉人对他们太过不友好,而是不断的反叛然后再被招降,是他们部落延续至今的生存方式。”
法正听的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看起来,凉州出身的贾诩比自己要了解羌族多的多。
“那敢问大都护,我们接下来当如何做?”
“要他们彻底宾服是不可能的,但让他们消停一阵子倒是可以的……连纵,游说,从内部瓦解,逼他们内乱,然后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平叛,打的他们直不起腰来,三两年内都没有办法给我们添堵,这就够了。”贾诩平静地道。
法正闻言沉默了:“敢问都护,这个连纵应该怎么个连纵法?”
贾诩没有说话,他缓缓地从袖筒出取出了一份缣帛,道:“这是老夫离开京城之前,让卫士署的人整理出来的,是关于武都,汉阳,陇西,安定,北地五郡,共计三十三个羌族部落首领的人脉与彼此之间的关系,这些部落虽然与我们不睦,但他们彼此之间,亦不睦,许多部族为了争夺资源,经常发生血战,仇恨极深,另有些羌族首领年迈,需要传位给儿子,但羌族人的嫡庶概念并不是很强,子嗣争锋分裂部落的事并不罕见,如此就给了我们在当中来回运作的手段……”
法正拿过那卷缣帛,惊讶地读了好一会,惊讶地抬头看向贾诩道:“这些,都是卫士署查证的?”
“是。”
“可是,卫士署的人就算是要查,怎么可能查探的这般精确?”
“因为老夫给他们提供了大致的反向和需要仔细走访的人。”
“都护你?”
“法府君,你需知道,老夫在凉州,活了四十余载,没有人比老夫更了解这个地方了。”
法正轻轻地咽了一口口水,他自认为,自己就是在蜀中待上一百年,恐怕也没有贾诩对家乡了解的这么深刻。
“只是,若要行连纵离间之法,非得有一个精明之人统筹,且此人一定要善于此道,法某自认为在这方面还是差了一些。”
贾诩摇了摇头,道:“无碍,此事老夫会给你提供一个合适的人选。”
“谁?”
“李儒!”
……
有了贾诩提供的情报线索并制定方针,然后再由法正,孟达,吴懿等人在明处统筹各郡资源,另有李儒在暗处行事连纵,整个凉州的羌族真的是被他们搅和成了一锅粥。
数月之间,十余个部落彼此来回进攻,同时有七个部落首领的子侄起事,杀死了部落首领,夺其基业,但就算是如此也不妨碍这些羌叛,几乎每个月都要起兵反叛当地的县署。
在凉州东部五郡一片混乱的情况下,继续开始整合凉州的军事力量。
他带来的张辽和高顺等人自不必说。
以法正,庞德,孟达,吴懿等郡守势力,亦是他的坚定追随者。
同时,马腾和阎行两军是归大汉朝指挥的,但独立性较强,同时他们在本地跟羌族各部也有着错综复杂的利益,贾诩不能完全的信任他们,但在明面上他们却必须要给予贾诩足够的支撑,以显示对朝廷的诚意。
随后,毫无疑问就是开打了。
在兵马的整体数量上面,各郡的郡兵处于劣势,但羌族各部都是各自为伍,可以各个击破,而且数万黄巾之众当中,有不少精锐在这段时间被庞德操练成也精英甲士,也可大用。
东部五郡所能提供战马的数量也是足够。
唯一有些捉襟见肘的,就是可以使用的大将之才。
法正和贾诩都不能临阵,马腾、马超父子还有阎行,会协助平叛,但因为利益纠葛也不会为贾诩尽死力,在某种程度来来说,只是协助。
所以能够用来征战的良将,有张辽,高顺,庞德三人……吴懿所处的武都郡位置比较特殊,是凉州通往蜀中的咽喉,因而他不能擅离,孟达和法正身为郡守,得在后方坐镇。
张辽,高顺,庞德毫无疑问,都是大将之才,但对于地域广大,羌叛众多的凉州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用。
就在他有些犯愁的时候,刘琮奉命抵达了西凉,来协助贾诩。
贾诩接到了刘琦的书信,知道刘琦是想锻炼刘琮一下,故而将他扔到这里,问题是贾诩目前自己也是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哪里还有多余的精神头锻炼刘琮。
但紧接着,孙策来了!
而在孙策抵达凉州之前,刘琦暗中已经派人去见了贾诩,将个中的事宜全部向贾诩讲明。
刘琦告诉贾诩:“放心大胆的用这位江东猛虎之子,他这次来凉州,毫无疑问就是要建立功勋的,虽然他心怀叵测,但却不妨碍在凉州尽心竭力的建功,把难打的仗,难啃的骨头都交给他,这个孙郎不是凡人,有大将之才,一定能够用起到大作用!”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刘虞自保
深春已至,各地的农夫都开始春耕播种了,又是新一年的种植季到来了,在大汉朝这个伟大的农业帝国,在这个时间段,又将爆发出新的辉煌篇章。
经过了长时间的治理,初登大位的刘琦已经让大汉走上了正轨,同时朝局也趋于稳定。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这段时间他也确实是够累的了。
眼看着雒阳城中诸事向好,而各地的反叛也越来越少,刘琦决定借着农忙的时候到各地视察。
自高祖建立大汉朝开始,皇帝出巡在历朝历代就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只要不是傀儡,每隔一段时间出京到地方视察政务,基本上都是家常便饭。
这个传统,甚至一度延续到了清朝。
皇帝也是人,也需要踏青,也需要旅游出行,放松身心。
所以,当刘琦在朝堂中将这件事说出来之后,整个朝堂之中竟然没有一个朝臣站出来表示反对。
太傅刘虞站出来,表示刘琦若想南巡,并非不不可以,只是务必要带足甲士,毕竟这天下还没完全安定,对于大汉朝来说,天子是顶梁柱是主心骨,万万不可出现任何闪失。
毕竟,刘琦膝下的皇子还太年幼,万一刘琦出了什么问题,眼下怕是连个合适的继承人都挑不出来。
而少子继承帝位,一般都会带来一些附加连锁反应,令大汉朝重新陷入危机。
另外,刘虞还告诉刘琦,皇帝出巡,时间都比较长,目下朝中虽然无事,但还是需要安排辅臣,以保证中枢的运转正常。
对于刘虞这番老成持重的言论,刘琦表示非常的认可。
便见大汉天子站起身,满意地道:“太师不愧为我大汉的中流砥柱,今日一番老成谋国之言,真是字字珠玑,句句在理……依朕看来,这朝中的辅国之臣,自当还是要以太师为首,朕离开的这段时间,还请太师总摄朝政。”
刘虞听了这话,吓了一跳。
他急忙道:“陛下,老臣年纪大了,头脑昏聩,耳聋眼花,实在担不起这样的大任了。”
刘琦笑道:‘太师这话说的过了,你才多大年岁?就耳聋眼花了?着实还早着呢!这满朝文武,若是连太师都不能临朝主政,你换成他们,哪个敢当此大任?”
说罢,刘琦来回目视着众人,高声道:“你们,哪个能在太师之前?”
这种时候,若是有谁站出来说‘我能’,那这人怕是不折不扣的二货了。
众人自然纷纷附和,说只有刘虞能够主持朝政。
刘虞左顾右盼,见众人都推举自己,心念一转,道:“陛下若想让老臣在雒阳主事,还请答应老臣一个要求。陛下若是能够答应老臣,则老臣就愿意试试在京中助陛下主持大局。”
刘琦闻言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天底下,还是头一次听说皇帝找辅臣,还得求着对方来的……太师今日可是做足了威势,罢了!太师请说条件。”
刘虞郑重道:“陛下此番南寻,还请带上犬子,让他跟随陛下在外历练,此乃是老臣唯一的请求。”
朝中之中,站在后排的刘和听到这,不由大惊失色。
父亲这是干什么?怎么还扯到自己身上了!
这不是摆明了向陛下推荐自己的儿子么?陛下让你当辅臣,你却借机将儿子推荐到陛下身边,这不是摆明了去故意惹陛下反感吗?
父亲一世英明,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刘和的额头上冷汗凄凄,想要站出来请罪,但又怕折了父亲的面子,此刻左右为难,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大部分的朝臣也都觉得刘虞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这不是摆明了倚老卖老么?
只有荀攸,徐庶,诸葛亮,庞统,蒯越,荀谌等人看向刘虞的目光皆似有深意……
荀攸暗暗叹息,心道这位太师还真不是白给的。
刘琦并没有生气,他反倒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太师当真打定主意了?朕的近臣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臣万分希望陛下能够提携犬子,能够跟在陛下的身边侍奉陛下,实乃是犬子的荣幸。”
“唉~”
刘琦轻叹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朕,就那么让太师不放心么?”
这一句话说出来,刘虞的脸色不由一白,他急忙长长弯腰施礼,不敢再看刘琦了。
“行,传旨,就让侍郎刘和随朕一同出巡。”
刘琦也不磨叽,立刻下了令。
“臣多谢陛下!”刘虞长舒口气,立刻大礼参拜。
杨松在一旁看到有些发愣,他悄悄地转头为问站在他身前的张允,道:“大司马,这是怎么回事?陛下和太师到底在做什么?”
张允眼眸放光,他转头对杨松道:“看不懂了吧?今日便教你一个乖,此乃是太师的自保之计,其实他根本就不是想让刘和跟在陛下身边当什么近臣……只是一国首辅看似风光,但实则步步危机,一个不好就容易招陛下猜忌,为了让陛下出巡的放心,他才故意将自己的嫡长子放在陛下身边的!”
杨松闻言这才恍然。
原来,是特意放在皇帝身边人质,减少怀疑的。
随后,却见刘琦转头环视在场的一众朝臣们,道:“太师刘虞为首辅,司徒荀攸,大司马张允,太常蒯越,大鸿胪蔡勳为辅臣,一同执掌朝政。”
说罢,刘琦环视众人,道:“征西将军太史慈,虎威将军魏延,卫尉徐庶……左将军刘备,随朕一同出巡。”
众人闻言尽皆领命。
……
当天晚上,刘琦反回后宫,向蔡觅以及一众贵人说明此事。
蔡觅听刘琦说完后,笑道:“你这是第一次出巡,身边还是带个妹妹随行,一路上也有个照顾,妾身留在京城,万一有什么事,也好能做个主张。”
刘琦赞同地点了点头:“阿姐留在雒阳,朕放心……那依照阿姐看,朕这次南巡,应该带着谁呢?”
蔡觅闻言乐的花枝乱颤:“你想带谁,就带着谁了,何须问姐姐,我还能拦着你不成?不过我劝你带一个没生养的姐妹,这样在外面,说不定能怀上一个龙子,给咱们皇家添些香火。”
刘琦认真地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带着邹姐姐和任姝吧,换个地方,换个风景,换个心情,也好增添些情趣,回头让她俩也都带个大胖小子返京。”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李典接驾
就这样,刘琦一行人在准备妥当之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
皇帝出巡,自然与旁人不同,普通人出门讲究一个穷家富路。
皇帝出门,则是恨不能把家都带上。
邹氏和任氏这两个绝色贵人相随,一路陪伴,照顾起居自不必多说,因为这是最基本的。
大军相随,保护天子安全,旌旗招展,华车宝马,尽显天子威势。
宦官亦行于阵中,保证天子贵人饮食起居。
另外,天子专食的粮食、天子专用的器皿,天子专门如厕的马桶、痰盂、被褥、帐篷、床榻……应有尽有,足足拉了好几大车。
刘琦坐在龙撵上,转头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由咧了咧嘴。
“想当初,朕带兵征讨四方,也是风餐露宿,常年行于军旅,如今当了皇帝,出行竟是这般奢华……说实话,真心没必要,少府那边安排的太过了。”
任姝坐在刘琦的旁边,给他剥着葡萄。
她将一个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到了刘琦的嘴里,笑道:“陛下如今和当年不一样,陛下当年是臣,如今是主,虽不是贪图安逸奢华之主,但该有的仪仗和阵势还是要有的,这也是向天下展露大汉皇室的威严和气势,着实是疏忽不得。”
刘琦咧了咧嘴:“真是麻烦。”
随后,他也剥了一个葡萄,放在任姝的嘴中:“姝,这第一站,你想去什么地方?”
任姝闻言颇为惊讶:“陛下出巡,想去什么地方,想来早就心中有数了,怎么突然要问妾身?”
刘琦笑道:“说实话,朕这心中,其实还真就没什么想法,这半臂江山,基本上该走的地方朕也都走过了,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要去什么地方。”
说罢,刘琦看向任姝:“你提个意见。”
任姝用葱细的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认真地道:“既然是陛下问妾身,那妾身可就是照直说了……妾身想去南阳看看。”
刘琦眉毛一挑:“为什么想去南阳?”
任姝笑眯眯地道:“当年陛下在长安纳了妾身,后来回了荆州,再后来妾身又随觅姐入蜀,每个地方都有停留,唯有这南阳郡,乃是天下闻名之地,更是光武龙兴之地,妾身其实还真就想去仔细瞅瞅。”
刘琦伸手摸了摸她白皙的脸颊:“好,既然你想去,那咱们就往那里去就是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后面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响。
刘琦扭头看去……是邹氏一身劲装,骑着一匹良驹仔一众骑士的保护下,向着刘琦和任姝之所在飞速奔来。
身为贵人,理应是跟刘琦一起在车撵中安坐的,但邹氏一出宫,就跟撒了欢似的,吵着闹着要骑马随行,说是要好好舒展一下筋骨。
邹氏比刘琦还大好几岁,可女人一旦撒起娇来,那是不分年龄的,多大的年纪都让人无奈。
刘琦在对待女人方面,本来就是个好说话的,见状也就随了她的愿。
“陛下,前面有探查的卫士折返回来,问陛下该先往何处去?他们好先行通知探查。”
刘琦闻言微笑道:“先去南阳吧,让他们先行探路,然后通知李典,让他沿途安排好,朕到宛城与他相见。”
“好嘞!”邹氏欢快的一甩马鞭子,就向着前方疾速行去。
刘琦无奈的在后面摇着头,冲着邹氏的背影喊道:“要说,遵旨!”
……
南阳郡距离雒阳极近,刘琦当年任南阳郡守,这里是荆州的首府,同时也是刘琦的起家之地。
而南阳郡,也是刘琦实施摊丁入亩和科举等改革制度最优先的地方,但同时也是困难最大的地方。
这里是光武龙兴之地,百多年来士族横行,望族遍地,到处都充斥着关系与特权的气味。
所以说,南阳郡在刘琦的手中,或许是改革最成功的郡,但也或许是改革最失败的郡。
……
刘琦本来是让李典在宛城等他的,没有想到的是,李典直接亲自带人奔赴到了鲁阳,大老远的来迎接刘琦。
遥见刘琦的队伍向着鲁阳而来,李典二话没说,直接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冲着刘琦冲了过去。
不多时,便见李典来到刘琦的车撵下,单膝跪倒,冲着刘琦高声喝道:“臣李典,叩见陛下!”
刘琦从辎车上走了下来,来到李典身旁,伸手亲自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你说你,好歹也是一郡之长,两千石的太守,这南郡三十八县都归你管辖,你郡署中每日多少事情要做,特意跑到这来,偌大的一个郡,就撒手不管了?”
李典闻言也不愧疚,嘿嘿笑道:“南阳郡中的事情,是多,但再多再重要,也不及陛下在臣的心中重要!”
刘琦轻轻地一挑眉:“朕只是在你心中重要而已?”
“哦,不是!不是!陛下本就非常重要!对臣对大汉,都是重中之重!”
刘琦闻言乐了。
而这个时候,却见任姝和邹玉也一同下来辎车。
李典匆忙上前拜见两位贵人。
刘琦笑道:“曼成抛家舍业的,隔着几百里来见咱们,今夜朕要与曼成痛饮一番,不醉无归,你们两个身为长嫂,也当作陪。”
任姝笑道:“陛下说的是,妾身等自然要与陛下,一同感谢李府君的厚意。”
“贵人言重了,言重了。”李典匆忙道:“陛下和贵人暂且歇息,臣立刻命人安排酒宴,命鲁阳县令,县丞等人作陪。”
“不必了,朕跟他们大致走个过场就行,喝酒大可不必……朕今夜这顿酒,乃是家宴,只有朕和两位爱妃,再加你李曼成一个人,咱们四人凑一局就是。”
李典闻言,吃惊地张大了嘴道:“陛下只跟臣一个人喝?”
“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陛下如此厚爱,臣高兴还来不及呢!岂能不愿?”
……
当天晚上,刘琦在鲁阳的临时行宫内,和李典一对一的对饮,任姝和邹氏作陪。
刘琦和李典,都是兖州人,可算是少年时期的好友,特别是刘琦当县尉的时候,跟李典有过不少的交集,彼此之间也发生了许多趣事。
这一顿酒下来,光是回忆过去,就足足回忆了一个多时辰。
而一番回忆下来之后,刘琦和李典两个人,都有些微醺。
“曼成,这南阳郡的郡守,好当么?”刘琦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问李典道。
李典嘿嘿一笑,晃着手中的酒爵,叹道:“陛下啊,您今日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南阳的郡守,昔日是陛下侍奉先帝时,起家的职位,如今臣坐在这个位置上,就犹如坐在火炉之上,可偏偏南阳此地对陛下异常重要,臣想撂挑子不做,也不行啊。”
刘琦闻言笑了。
“朕就知道了……罢了,今日好不容易见面,朕给你个机会,有什么难做的,统统一股脑的说出来,朕能给你解决的,统统给你解决,但你要是瞒着不说,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可别怪朕不讲情面。”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龙兴之地
刘琦就是不问,李典也是要说的。
刘琦问完,便见李典撂下了酒爵,向着刘琦拱了拱手,道:“陛下稍候,容臣拿几件东西过来!”
说罢,便见李典起身,径直出去了。
刘琦也不着急,只是慢悠悠的喝酒等他。
少时,便见六名侍从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刘琦的面前,这六名侍从两两端着一个木制托盘,来到了刘琦的面前。
他们将托盘放下,然后向刘琦施礼问安。
李典挥了挥手,让他们先行下去。
“这是什么?”刘琦皱着眉问道。
“这是南阳境内,开拓的新田中未曾在郡署登记的具体田亩数,还有欠下的税数,臣一笔一笔的都记录在案,特禀呈于陛下。”
刘琦闻言颇有些惊诧。
“朕施行人头税入地,就是为了一统税制,改除弊政,如今为何竟然有人敢拒不纳税?这不是和朝廷对着干吗?这种东西,你给朕看什么?堂堂一方太守,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你这个两千石是不是也干到头了?”
面对刘琦的斥责,李典回报的则是无奈的苦笑。
“臣,手中有兵有将,陛下一句话,臣自然可以强行征税,绝不含糊,臣也不怕得罪人,臣当年投效陛下,连家中族长和从兄都尽皆得罪了,还怕得罪旁人么?”
“那你还为何如此放纵他们?”
“臣不想得罪的……是陛下啊。”
刘琦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典叹息道:“陛下,您忘了,这南阳郡是什么地方?”
刘琦一挑眉,反问道:“什么地方?”
李典长叹口口气:“此乃是大汉的龙兴之地!难道陛下忘记了?”
刘琦闻言一愣,接着不由笑道:“朕自然知晓这里是龙兴之地,所以朕当年任凭牛辅和贾诩在此纵横,就是为了打破望族在此地对资源的垄断,如今新政已下,难道他们还敢违规乱法?朕的天下,容不得光武的龙兴之地作祟!”
“陛下,您想错了,南阳郡早就已经不是光武的龙兴之帝了,这里现在是您的龙兴之地,包括南郡也一样!”
刘琦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皱眉细思半晌,道:“朕的祖籍,不是在山阳么?难道朕记错了?”
李典笑了:“陛下莫要玩笑臣,陛下自然是没记错祖籍,但南阳郡和南郡,对于您来说,却比根基还要根基,更是您的发迹之地,陛下亲人的人脉,也都大多遍布于此……所以说,自打陛下登基,在这地方上,南阳和南郡就是陛下的龙兴之地了,虽然未有名诏公示,但在天下人的心中,此事已然是默认了。”
刘琦用手轻轻地敲击着桌案,旁边的任姝和邹氏,一声都不敢吭,只是默默的听着。
“现如今,陛下登基之后,下令诸郡大力开垦新田,用以增产,但是大面积的开垦新田,光靠郡署,自然是没有那个力量的……能够帮助郡署解决问题的,还是本地的望族!但人头税入地,已经让望族们损失惨重了……”
刘琦出言打断了李典:“那叫损失惨重吗?那本来就是摄取的不义之财。”
李典道:“陛下此言甚是,只是在他们看来,却的确是损失……所以开垦新田,若无望族出力,绝不会收到巨大的成效。”
刘琦轻轻地舔了舔嘴唇:“所以,开垦的新田,一部分不计入官署的地册,如此便等于是添补了他们所谓的亏空,是么?”
李典叹息道:“是啊。”
“这种情况,在各郡都有发生,还是只有南阳和南郡才有?”
李典忙道:“外郡是何情况,臣说不好,但南阳和南郡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多的,而且两郡的望族情况也比较复杂,他们跟朝堂的重臣也多有牵连,个中利益颇为复杂……”
“都是哪些重臣?”刘琦微笑道。
“这个……”李典有点没好意思说。
其实不用李典说,刘琦大概也能猜到。
蔡家,蒯家,马家……甚至还包括张允,庞统,刘磐,刘修,刘琮,刘表,蔡觅……哪一个与南阳和南郡的士族望族都是有些关系的,这当中自然也存在利益纠葛。
如今刘琦当了皇帝,正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纵然不是他的主观意愿,但当初与他有错综复杂关系的人,自然也开始逐渐向特权阶级进化。
刘琦眯起了眼睛,用手轻轻地捶打着桌面,敲击的速度也开始明显的加快。
李典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跟刘琦见过面了,但他对刘琦的行为和动作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知晓刘琦现在的表现,毫无疑问就是动了杀念。
李典随即向刘琦谏言道:“陛下,其实这种事,是防不胜防的,历朝历代皆有之,哪一位登基的帝王没有几个嫡系,而又有几位帝王之亲,在民间没有他们自己的势力?这种事就和党争一样,是无法杜绝的,靠杀是没用心!”
刘琦沉吟了片刻,突然扭头看向任姝和邹氏道:“你们先行回去休息吧,朕有些话,要单独和曼成聊。”
任姝知道这种时候,刘琦有些话自然是不方便让女眷们听的,于是便站起身,向着刘琦和李典行礼告辞。
一旁的邹氏也随即起身。
待两位贵人走后,刘琦遂对李典道:“古往今来,这种特权之事屡禁不止,无可避免,这点朕能够理解,但万事都需要有一个度,只要是不过了这个度,有些事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顿了顿,却见刘琦又冲着李典道:“朕知道,其实有时候,你们这些一方太守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于上于下,都需有所平衡,你们也是很难的。”
李典听了刘琦的话,心中很是感动。
他冲着刘琦拱手道:“多谢陛下体谅……只是,陛下所说的度,到底在什么地方,臣心中实在有些不解,还请陛下示下,如此也方便臣日后为陛下监察。”
“些许田亩和税赋利润的事,朕可以容忍的,但朝廷人事上的事权力,朕绝不外放,一丝一毫都不行……你明白朕的意思了么?”
李典恍然而悟。
刘琦眼下所指的是——科举!
只要在这方面,中央能够把持,地方和朝堂上的朝臣们,不因私利而渗透,刘琦就不会做出过激的手段。
但是当人事权力开始受到碰触的时候,想来刘琦就一定会有动作了。
休息一日
今天有些累,思路也有些不太清晰,请假一日,见谅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私访
南郡和南阳郡目下发生的事情,给刘琦提了个醒,他在深宫中坐着,虽然行使的都是有利于大汉朝国本的政策,但上面的政策到了下面必然会有所偏差,这是他在雒阳深宫中所看不到的。
而且,新时代的国家,必然也会滋生出新时代的特权阶级,这一点是无可避免的,刘琦不能彻底的消灭这种现象……别说是刘琦,圣人也做不到。
刘琦所能够做的,就是在这种大体环境下,保证皇权,财权以及人事权力不因为这些事而旁落。
在返回房间之后,刘琦躺在床榻上,在脑海中朦胧着开始过这些事情,越想眼皮越沉,最终头一歪,就要沉沉睡去。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睡在偏室的邹氏,却悄悄的来到了刘琦床榻前,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了上来。
眼看着就要睡过去的刘琦被这位大姐弄的直接一个激灵,他急忙睁眼去看。
黑夜之中,刘琦朦胧的看到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庞,正居高留下的俯视着自己,窗外的月光挥洒在女人的身上,将气氛调节的更加微妙。
“陛下……”邹氏双眸含春,口中的热气轻轻地吐在刘琦的脸颊上,很舒服。
刘琦伸手摸了摸邹氏的脸颊,笑道:“二姐,你还是回去睡吧,朕今日……真的很累,喝多了。”
邹氏低声嘤嘤道:“陛下,妾身已经快三旬的年纪了,可是至今还无忧所出,若是再过两年,妾身怕是就没有当娘亲的能力了,这一次跟陛下出巡,妾身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为陛下怀上一个龙种。”
刘琦闻言苦笑:“二姐的心情,朕能够理解……只是今天真的是喝的太累了,要不……改日?”
邹氏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幽怨之情:“陛下,要孩子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一夜怕是都未必能成,妾身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的时候,邹氏的眼眸中仿佛都要落下泪来了。
刘琦见状不由苦笑。
自己果然是对女人没有什么抵抗力啊,特别是这种风情万种的漂亮女人,哪怕已是自家妇人,但对方只要一发嗲,自己就没有底线的什么事都想答应。
“唉,二姐,朕今日真的是有些喝高了,没有精力,二姐若是想要……自己动手便是,朕着实是一下都动不了了。”
邹氏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了妩媚的笑。
“不劳陛下劳累,一切交给妾身便是。”
说罢,便见邹氏骑在刘琦的身上,伸手去为刘琦宽衣。
……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的时辰,刘琦才穿衣出来,他哈欠连天,显得极为疲乏。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陛下是酒量不济,被李典给喝成这幅样子的。
只有刘琦心中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夜躺在那一下没动,却被邹氏上上下下的把自己折腾了好几次。
很累,不过却也很舒坦。
刘琦出了临时行宫的时候,李典正在外面等着他。
“陛下,臣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车撵,并收拾了路上的应需之物,咱们何时向宛城出发?”
刘琦沉默了一会,道:“大部队的人,暂且先驻扎在鲁阳不动,你我先带领骑兵小队,先往南行,于路再查探一下地方的屯田,山林,还有你所说的那些新开垦的还未入官署记载的新田,你领朕去看看,到底都是什么样的新田,又都有哪些没被郡署登记在案。”
李典闻言奇道:“这些事情,陛下跟随大部队行进自然也能知晓,为何特意要单独率领小股骑兵前往查探?”
刘琦笑道:“朕出行这么大的事情,地方的望族和豪强,怕是早就得到了风声,事先也定然会有所准备,你身为一地太守,尚且能放下郡中事务不远百里亲自来迎接朕,朕怕朕若是依照既定时间率大部队前往,所看到的东西,未必都是真的。”
李典尴尬的咧嘴一笑:“陛下此言甚是,是臣疏忽了,臣这就安排人手,先领陛下率小股人马往宛城暗中进发。”
……
刘琦的大仪仗队伍在鲁阳做着出行的准备工作,吸引旁人的注意力,而他本人则是带着典韦和许褚,另加左将军刘备,随同李典一同向着南面而去。
和当年刘琦刚刚驻扎在南阳郡不同,现在的南阳郡不再受西凉兵的攻击,而通过人头税入地的政策,这里的人口也开始成倍的增长。
南阳郡本就是大汉的冶炼中心,再加上刘琦的大力发展,可以说是已经成为了大汉朝最富庶,同时也是科技生产力最发达的地域之一。
刘琦等人沿着鲁阳的官道,一路南下,途经南阳北部四县。
一路上,刘琦等人看到了不少开垦的新田,由于是深春时节,正是一年中播种的正日,因而一路之上,所有的农田几乎都有人在耕种,没有一块荒芜。
对于一个以农业为基础的王朝来说,毫无疑问,这是最佳的状态。
刘琦沿途并不去向那些农忙的农夫们询问,他只是让左将军刘备代劳,在沿途经过的地方搜集情报,而当刘备将情报带回来之后,刘琦也并不多问。
直到距离宛城大概还有五十里地之后,刘琦才让刘备将这一趟路上所探听来的事情告诉他。
刘备知道刘琦早晚都会问他的,因而这些天一边探查,一边也在汇总,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
因此,当刘琦第一时间问到他的时候,刘备的回答都是有理有据。
“新开垦的土地,大概有多少没有归于郡署?”
刘备平静地回答道:“禀陛下,依照臣的查证和判断,新开垦的田地,大概有三成左右没有归于郡署记册,当然,这个数量是臣推断出来的,但想来应该跟实际差不了多少。”
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皇叔所查,必无差错,朕相信皇叔的判断。”
刘备并没有得意的神色,只是陈恳地道:“臣一开始询问那些耕民的时候,他们大部分也不知晓这些土地是谁的,所以只能是寻乡中三老亦或是里长之流而询,好歹他们也能知道一些情况,虽然他们有些人也是一知半解……”
“结果如何?”
刘备似乎显得有些忐忑:“陛下,现在这些地方的望族,为了垄占土地,因而开始妄报朝中人为靠山……光是臣探查的这些土地,据传就有大司马的,大鸿胪的,宗正的,光禄勋的……甚至,还有传言,有一些土地是皇后的。”
刘琦闻言,不由眯起了眼睛。
“皇叔觉得这事可信吗?”
刘备摇了摇头:“不可信,但事情必然是有所出处……陛下还需严防,毕竟陛下刚刚登基,地方的人还只是在试探阶段,若是不加以管制,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后……地方又会是什么样子?臣不敢想。”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叔叔侄儿
刘备的语气颇为沉重,让刘琦的心中有一些不安。
他细细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自己刚刚登基,刚刚改革,所有的政策和规矩都是重新立定,可以说在这种时刻,地方所有的人就算是有动作,一定都是小心翼翼的,瞻前顾后的。
因为他们不知道肆意妄为,会带给他们什么后果。
但随着时间愈长,经验积累的越多,人的胆子就会愈发的大,干的事情也会愈发的过分,人类繁衍数千年,每一个时代的制度都是在针对漏洞做出不断的完善和调整。
眼下,刘琦的新政在南阳郡刚刚施展不过数载,如今他骤然登基,新下的政策就开始被地方的人借用朝廷中的势力找漏洞了。
就像是察举制一样,刚开始制定这个制度的时候,是用来取代世官制。仔细想想,察举制对于世官制来说,还真是一种进步空前的改革,就刚刚设定时来说,一定是最好的政策。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察举制的弊端开始不断显现,出现了不少的漏洞,最终成为颠覆大汉朝的根本原因之一。
刘琦的政策是好的,不论是摊丁入亩还是分税制,都是解决当下问题的最好办法,但这些新的制度,肯定会产生新的问题。
世界上没有最完美的制度,只有不断需要完善改革的制度。
刘琦站起身来,在原地来回溜达,同时揉着自己的眉心。
“皇叔啊,你提醒了朕一件很重要的事,有些事,必须要打一个好的底子,万万不能得过且过。”
刘备长长作揖,道:“如今南阳郡和南郡望族所依仗者,就是和朝廷中新任官员以及皇亲的关系,以臣来看,陛下可以先不动地方望族,而是先敲打朝堂内部官吏以及诸位皇亲,让他们做事时候多少有些束手……李府君说得对,眼下还不是陛下向地方望族再度出手的良机,有些事情,宜缓不宜急,毕竟大汉朝现在是北有强敌,西面亦在拓展。”
刘备的话,令刘琦深感赞同。
不得不承认,刘备这个人,不光是拥有普通人没有的人格魅力那么简单,他在政治上,也拥有着非同一般人的卓越目光。
“来人,拿笔墨和缣帛来。”
很快,便有随行的荆武卒将笔墨和缣帛送到了刘琦的帐篷中。
“皇叔,你来给朕提供讯息,朕亲自写信,给京城中,那些因为地位上涨却不懂得收敛的人!”
“这个?”刘备闻言似乎有些犹豫:“陛下,此等书信个中皆是机密,陛下让臣在身边看着,只怕、只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刘琦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叔父此言差矣,你是堂堂帝胄,朕的亲信之臣,股肱爱将,若是你都看不得朕的书信,那这天底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能看朕书信的人了……不妨事,一起来!”
刘备听了之后,遂不再推辞。
他心中明白,过了今夜之后,他就算是刘琦真真正正的自己人了,因为他算是知道了刘琦与诸位朝臣,还有宫室之人的最大秘密。
这样在今后,或许会给他带来危险,但也会给他带来刘琦最真挚的信任。所谓有一利必有一弊。
刘备此时心中,对刘琦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他向着刘琦长长作揖,道:“陛下如此信任臣,臣心中甚是感激,陛下若不嫌弃,臣今夜愿意在此辅助陛下办理此事。”
“甚好。”
……
刘琦的书信很快就写完了,这所有的书信都被他打上了封漆,派人送往了雒阳,交付给了尚书台,由诸葛亮安排专人,代为交付给各人。
此时此刻,西凉方面,长安的文聘代替贾诩将捷报频频传来,令尚书台的人群情振奋。
“这个月,马腾之子马超率兵在酒泉郡大破叛羌三阵,斩敌酋五人,而孙策以高顺副将的名义上阵,在北地连续打掉了叛羌七座大寨,这两个人眼下可算是威震西州了,听闻叛羌听到了马超和孙策的大名,全都是退避三舍,无人敢直面其锋芒。”
张松在下方,口若悬河的说着,诸葛亮则是坐在上方,用手轻轻地摇摆着羽扇,一脸的微笑。
张松说完了,又去看诸葛亮,发现他针对孙策和马超的表现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在想着什么。
“令君!大汉出了两名少年神将,威震西羌,使边塞安泰,此乃天大的好事,既是陛下之幸,更是万民之福,怎么令君听了这个消息,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诸葛亮无奈地言道:“我还要有什么表示的?两名少年神将一朝威震西北,这确实是大好事,只是我有些不解……”
张松拱手道:“令君有何不解之处?”
诸葛亮道:“其实这事有点奇怪,孙策和马超并不是在一地作战,马超原先就是凉州人,我素知此人勇猛,但也知他原先不曾在西羌立下这般多地功绩,反倒是最近频频得胜,令羌人丧胆,这就有些让人疑惑了。”
张松闻言顿时一愣。
诸葛亮低头,看向桌案上的那份简牍,笑道:“难道是在这短短数月之间,马超开窍了,直成了当世神将,还是那些叛羌退步了,用兵的方法大不如先?”
张松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那依照令君来看,此事当中究竟有何玄机?”
诸葛亮摇着羽扇,慢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道:“羌族之所以这么好打,依照亮推断,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还请令君明示。”
“昔日的羌族彼此联系甚密,一旦反叛,彼此联动,一呼百应,因而朝廷的官军屡叛不平,极为难打。”
张松诧异地看着诸葛亮,颇疑惑地道:“令君是说,羌族之间,彼此已经有了间隙?互不信任了?因而被我军各个击破。”
诸葛亮点头道:“除此之外,亮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可、可是……为什么呀?”张松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突然间,这部落和部落之间,关系就不好了?”
诸葛亮笑着没说话。
据他所知,贾诩已经是启用了李儒……这个中诸事若是和他们没有关系,诸葛亮打死也不会信得。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谁敢用皇后之名?
就在诸葛亮和张松针对西北的事情,天南海北的聊时,庞统匆匆忙忙的进了尚书台。
“孔明!陛下派信使来了,说是有大事要交办给尚书台。”
诸葛亮闻言匆忙随同庞统向外走去。
……
刘琦的使者将一封密信和一大堆用封漆封着的信转交给了诸葛亮,并嘱咐他,只能够看刘琦单独写给他的那一封,其余的信不可擅自拆阅。
诸葛亮自然是不敢怠慢,他接下刘琦的信后,便避开旁人,小心翼翼的瞧了起来。
庞统在旁边想要偷看,但发现张松就在一旁斜眼瞅着他,于是只能无奈的叹息口气,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边。
诸葛亮看着刘琦写给他的书信,越看眉头越皱,越看越是无奈。
少时,却见诸葛亮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
随后,便见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张松和庞统,那眼神显得极为无奈。
庞统看到诸葛亮的这个眼神,不知为何,让他浑身有些发颤。
他轻轻敌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看向诸葛亮:“怎么回事?”
“师兄,陛下这次安排的事不易啊,你得帮我。”
说罢,便见诸葛亮招了招手,要把刘琦的那封书信交给他看。
不过庞统现在还真心不太想看了。
诸葛亮若是不让他看,或许是什么天大的机密,大到足矣引起庞统的好奇心。
但诸葛亮若是这么大方……毫无疑问,这里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庞统刚想推辞,却见旁边的张松推了推他,低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呀!没看见令君叫你呢?”
庞统恨不能回身一脚踢飞他。
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庞统也是没法躲闪了。只能扭捏着走上前,去看那封信。
看完之后,庞统不由咧了咧嘴:“如此难办的事,你居然让我也看?你这不是害我么!”
诸葛亮苦笑道:“师兄,你我乃是同门兄弟,当此大难之时,有些事我需要向你求助,你可切莫不要不理我才是。”
庞统哼了哼:“就是这等好事,你从来也忘不了我……说吧,你我如何分工?”
诸葛亮笑道:“这些事,也不能光靠你我两个人,还需拽上一个才是……师弟这里还有一个人选,咱们三人共同进退。”
……
次日一早,诸葛亮穿戴好了朝服,拿好一份刘琦送来的简牍,急急忙忙入宫去了。
诸葛亮入宫拜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皇后,蔡觅。
蔡觅听说诸葛亮亲自前来,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宣召。
别看她是皇后,她也知晓尚书令在当朝皇帝的身边充当着什么样角色。
而且以诸葛亮的秉性。若无大事,绝不会轻易入宫打扰她。
“令君今日不在尚书台处理公务,来此有何公干?”蔡觅微笑着问诸葛亮道。
诸葛亮长长地向着蔡觅作揖,道:“臣今日奉陛下直命,特来给殿下送一件东西。”
说罢,便见诸葛亮伸手将一份简牍恭恭敬敬地呈递到了自己的面前,高举过头顶。
蔡觅冲着旁边的宦官指了指,那宦官便匆忙过去,将简牍取了回来。
蔡觅拿回那份简牍,低头拆开,然后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看着看着,便见蔡觅美丽的脸颊瞬时间失去了血色。
她抓着简牍的手,隐隐之间还有些颤抖。
她猛然放下简牍,似乎是想对着诸葛亮说些什么,但她突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
蔡觅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宦官,然后低低地咳了一声,道:“尔等权且退下。”
在殿中侍奉的宦官和宫女们纷纷向蔡觅行礼,然后一个又一个的退出了大殿。
待这些人走后,蔡觅急忙站起身,怼诸葛亮道:“孔明,此事孤实是不知啊,这分明是有人借着孤的名头,妄自在民间圈地……陛下知孤,孤自打与陛下成婚,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
诸葛亮恭恭敬敬地道:“殿下对陛下之情,世人皆知,臣亦知,陛下亦知……陛下若是不知殿下之情,又岂会悄悄地让臣将这份书信给殿下送来?怕是早就在南阳郡查证了。”
蔡觅闻言,顿时长出口气,心中发暖。
诸葛亮继续道:“只是殿下,陛下派人跟臣说了,自古天下无风不起浪,殿下没有做过的事情,难保不会有人以殿下的名义去做,无论如何,还请殿下仔细详查,以断个中虚实,陛下说了,他今日将事情交付给殿下处理,就是对殿下的信任,也希望殿下为了自己的清名,不要被旁人所利用。”
蔡觅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这点孤自然知晓,孔明你放心……你且回去,此事孤自然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诸葛亮作揖施礼告退。
“来人啊!”蔡觅冲着外面喊道:“传孤的口谕,请大鸿胪来宫内与孤一叙,就说孤要请他喝茶。”
……
一个时辰之后,蔡勳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殿内。
他也不拘礼,笑呵呵地对着蔡觅道:“二姐!什么事,火急火燎的派人把我找来,蜀中蛮族派人进京述职,我那边可忙着呢。”
说罢,便见蔡醺坐在一旁的软塌上,吩咐宫女道:“傻愣着干什么?给我端茶来,这一路紧赶慢赶的,渴死我了!”
“你给孤起来!”蔡觅面如寒霜,厉声呵斥道。
蔡醺吓了一跳,东瞅瞅西望望,最后伸手指着自己得鼻子道:“二姐,你跟我说话?”
“装什么傻!起来!”
这一嗓子叫出来,蔡醺知道事情大条了。
蔡觅很少生气,可一旦生气,那股威视却不输男郎,极有威慑力和震慑力。
蔡醺慌张地从地上站起身,弯着腰道:“姐,到底是什么事啊?”
蔡觅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用孤在名字,在南郡和南阳郡那边都做了些什么?”
蔡醺听到这,脸色顿时一白,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没有逃出蔡觅的眼眸。
“说!”
“没、没做什么呀?”蔡醺挠了挠头,道:“姐,你是不是听谁胡乱说了什么?”
“胡乱?”蔡觅冷冷道:“南阳郡,从叶县到方城,两县之间,就有不少于两百亩新田打的是当朝皇后的敕封之土……这还没入宛城和新野呢,到了南郡,岂不是更不得了?怕是整个县城都得被人用孤的名字给圈了去!”
“还,还有这种事?”蔡醺怒道:“哪个不要命的匹夫,竟敢以皇后之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别装了,在南阳的地界,除了咱们蔡家人自己,是没有人敢用孤的名号乱来的!”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司马懿的远见(二合一)
蔡觅这一嗓子,直接把蔡勳给喊懵了。
他呆愣愣第看着蔡觅,半晌后突然急道:“二姐,你可莫要冤枉了我,我从来都不曾拿你的名字在南阳郡行恶事,更不会借着你的名字圈地!弟弟我如今也是位列九卿,两千石!我犯不着干这种犯陛下忌讳的事情!”
蔡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表情未见缓和,瞅的蔡勳心里直发毛。
“二姐……”又过了一会之后,终究还是蔡勳先服软了:“我是你弟弟,更是蔡家的家公,你得信我啊!”
“孤自然是可以信你的,这没有问题,你想让孤信,孤就信。”
蔡觅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是孤信你没有用啊,你得让陛下相信你,这事日后才有缓和,对吧?”
说到这,便见蔡觅端起了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泯了一口,道:“成珪,今日这话,是二姐找你谈的,若是哪一日换成陛下找你来谈,只怕就不是这种结局了,你心中还需晓得轻重才是。”
蔡勳的脸色忽明忽暗,藏在袖子中的两只手,掌心中全是汗液。
半晌之后,方听他言道:“二姐,这事我也没办法,陛下当了皇帝,你如今又当了皇后,我又是九卿之一,族中的老的小的,谁不想跟着咱们沾点好处?毕竟都是一族的,这事想想也不理亏吧?其实讲道理的说,咱们蔡家如今也是外戚,这般行事就算是够低调的了,先代当了外戚的家族,哪个也没少见把族中的亲戚往朝堂中安排,光是封侯就封了多少?上百!咱们若是没点表示,岂不是让族中人戳咱们姐弟脊梁骨?再说了,族里还有几位族佬盯着呢,没法不办点实事!”
蔡觅叹息道:“你倒是办了实事,也不得罪族人了,可你如今的位置是谁给你的,你自己心中莫非不知?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孤比你更清楚,陛下若是要对谁好,那是打从心眼儿里的就对你好,可陛下若是要整治谁,那手段也是能破家灭门的!”
蔡勳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服气。
蔡觅又道:“汉初之时,吕氏一族何等荣光,怕是刘氏皇亲都比不上他们了,可事到如今呢?吕氏一族的后人何在?”
何在?
何在?
蔡醺闻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脖颈子流淌了下来。
“你若是执迷不悟,权当孤今日的话没说过,回头陛下问责下来,孤认命陪你们一起死,反正孤这一辈子什么都经历过了,皇后孤也当过了,死了不亏。”
蔡勳急忙站起身,冲着蔡觅环手施礼:“二姐息怒,是弟弟错了!”
“哦?”蔡觅轻轻敌挑起了秀眉:“你错在哪里了?”
蔡勳咬紧了牙关,道:“二姐,其实正如我刚才说的,有些事情我也是不得已啊,我是家公,族中那边有什么事都找我,二姐在深宫之内,他们轻易见不到您,就总是围着我闹……二姐,族中利益复杂,诸佬皆有各自的势力,再加上几个弟弟对我继承家公之位一直不甚服气……我,我也得有所权衡才是啊。”
蔡觅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心中也知晓蔡勳的难处。
毕竟,他只是一个庶子,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像是蔡瑁那样放开手脚的去办,而且他在族中的威信和能量,也远不及蔡瑁。
在能力方面,蔡醺自然也是和蔡瑁差上一些。
这些年,也是难为他了。
蔡觅沉默良久之后,方才幽幽开口道:“孤也知晓你的难处,但你终归,也得给陛下一个交代才是。”
蔡勳为难地道:“二姐,你这让我怎么交代?难道我把这颗脑袋送到陛下面前不成?”
“倒也不必用你的脑袋。”
蔡勳满面苦涩:“那我用谁的?难道还能用族人的脑袋不成。”
蔡觅没有说话,只是喝茶。
蔡勳一下子清醒了,他试探地问道:“二姐的意思……真是用几个族人的脑袋向陛下请罪?”
“你是蔡家的家主,这些事情孤管不着,你自己看着办就行……反正,舍了几个人的脑袋,让他们安分一点,总比让蔡家走上汉初吕氏的老路要强。”
蔡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二姐这么说,那弟弟心中就有数了。”
说罢,便见蔡勳向着蔡觅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看着蔡勳的背影,蔡觅的眼眸中突然有些雾蒙蒙的,不多时,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心中明白,蔡家这一次一定会死几个族人,才能安稳度过这次危机。
蔡氏中人都是她的亲人,哪个死了,她都舍不得,但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毕竟,现在的蔡氏确实做得有些太过了,自己才当了皇后多久,底下的人就敢用自己的名头干出如此出格的事情,若是现在不管制,日后早晚会让刘氏皇族盯上,到时候死的可就不知一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蔡觅心中难受,但蔡勳可就是未必了。
他的心中,此刻真的是美的紧。
蔡家之中,蔡中、蔡和这些人,一直都记恨自己,明着暗着没少给自己下脚绊,可自己身为家公,偏偏还不好动他们。
或者说,没有一个好的理由动他们,就是动了他们,怕是在蔡觅那头也说不过去。
但现如今,情况可不是这么个情况了。
蔡勳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几分畅快的笑容。
这时候杀人,不但不会受到蔡觅和族佬的责备,反倒是此举乃是在拯救整个蔡家,正是名正言顺。
……
蔡觅找蔡勳谈话的时候,尚书台的另外一个重要人物也去见了张允和杨松。
这个人就是新任的尚书仆射司马懿。
这段时间以来,司马懿在京城中也给自己找了个圈子,一个可以保护他,同时也能保护他司马家的圈子。
这个圈子,就是以大司马张允,杨松杨柏兄弟等人为首的奸臣集团。
称之为奸臣集团,也不准确,更确切的来说,他们属于谄臣集团。
汉朝的朝廷中,一直存在着的主要势力,分别是士人集团,外戚集团,军功集团,宦官集团等等。
这些党派除了宦官集团之外,其他基本上都是结党营私,扩充势力,争夺权力,与皇权形成了鲜明的对立。
但张允却另辟蹊径,组成了一个主要以谄媚皇帝,依附皇帝,谄媚取悦,犹如寄生虫一样,从皇权上榨取最大利益的谄臣集团。
一把手张允,二把手杨松。
这个集团势力不怎么干正事,但难得的是,他们也很少祸害别人,主要是以吹捧天子,依附于天子索取利益为主要目的。
而尚书台的司马懿,也被他们吸收进入了这个集团之中。
此时此刻,司马懿将诸葛亮转交给他的简牍,再次转交给了张允。
张允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脸儿都白了。
他一脸苦楚地看向了司马懿,无奈道:“这是陛下让你交给我的?”
司马懿摇了摇头:“陛下若是知道是我送来,怕是就未必会将这简牍送往尚书台了……是诸葛令君让我送来的。”
“哦?”张允闻言一愣:“诸葛亮为何如此做?”
“他知道我是大司马的人,自然也知道,有些话大司马跟我说,总比跟他说来的舒坦。”
张允闻言愣了愣,随即笑道:“这诸葛亮倒是个妙人。”
杨松在一旁急道:“大司马!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夸赞那诸葛亮?陛下在南阳郡那边把圈地的事查了个底掉,回头若是他继续往南郡走,怕是咱们的事情没一件能兜住,此刻还是赶快想想怎么做保命要紧才是吧!”
张允用手重重一拍桌案,很是不爽地道:“荆州的那些豪族,依附咱们的时候,说的倒是情真意切,言之凿凿肯定能把事情办的干净利落,如今一朝事情败落,却是连个消息都不派人送来,当真是让人气愤。”
司马懿在下方言道:“其实,依照懿的估计,倒也未必是替大司马做事的那些豪族家公办事不利,而是陛下在南阳郡出乎意料的方式……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大司马应该尽知,陛下想知道的事情,很少有人可以瞒过。”
张允苦涩地道:“那事到如今,我该如何是好呢?”
司马懿冲着张允拱了拱手,问道:“懿想请问大司马一句,大司马和荆州豪族图谋荆州开垦的新田,究竟为何?”
“为何?嗨!不就是弄些钱花么!”
张允叹道:“咱们这一大群人,为了取悦陛下,那也不能是光动嘴吧?年前给陛下,太上皇,皇后做寿,这一众人谁不得出份厚礼?再说了,陛下讨厌争权,那咱们就不争权,可不争权,总得要钱要粮吧?不然怎么养活下面这一大群人!”
说到这,张允长叹口气:“不瞒你说,我这手底下的门人,就不下千余,你在加上他们的家眷,这是多少,不得养着?”
司马懿拱手道:“大司马仁义……不过大司马若只是为财,这倒是也不算违了陛下的忌,可是圈地这种事,若是放在前代,就是各地豪强自成势力的基石,是陛下心中最为忌讳的,大司马今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张允闻言苦笑一声:“问题是,眼下该如何是好?”
“好说。”司马懿认真地道:“大司马派人星夜去南阳见陛下,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并泣血递上悔过之书,向陛下忏悔认罪,并呈递上地方圈地豪强的名单,同时交出所得,请陛下降罪就是。”
张允闻言愣了:“就这么简单?”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就这么简单,陛下对大司马不同于旁人,不论大司马犯了什么错,只要大司马不触碰陛下的底线,贪图钱财这种事情,陛下绝不会深究,而且大司马好财,陛下对大司马反倒是更加的放心……因为好财总比好权要强。”
张允长叹口气:“只是今后又断了一条财路,陛下执政,想弄些钱财,实在是太难了。”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这倒是不一定,其实陛下已经将财路指给了我们,就是这大汉天下的人,大多还没有看明白而已。”
杨松惊诧地看向司马懿:“司马仆射此言何意?”
司马懿伸手指了指西方,道:“天下的风向,已经变了,陛下大力推行新政,摊丁入亩施行科举,将先代取财之法,从土地和人权上抽离了出来,但这天下是人组成的,陛下心中清楚,新政夺取的利益,势必要从别的地方宣泄出去,不然时间一久,则势必引起内部变乱。”
张允转头看向西方,奇道:“你的意思是?”
“陛下将贾诩调往西羌,同时还陆续将宗正,张辽,高顺,孙策这些人统统支往西北,难道仅仅是要平定羌乱这么简单?我觉得不是……陛下的目光,应该不仅限于此而已。”
杨松在旁边道:“那你说说陛下的目标是什么?”
司马懿淡淡一笑,道:“天山南路的高昌有赤盐,白盐,葡萄,冻酒……南麓的尉犁据说有遍地的牛羊,北道的龟兹也算是泱泱大国……”
顿了顿,却听司马懿道:“再往西,更有广阔的天地,大月氏,大宛……都等待我们汉人前往,地域之庞大,足矣再扩出一个大汉朝来!”
杨松眨了眨眼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想要……重商?”
司马懿缓缓言道:“重商只是其一,据说陛下在派贾诩往凉州时,准备了万册书籍,令其带走,尚书台现在正在催督各地工坊大量的制造工具,铁器,军械一并运往西州,这不是普通的征伐,也不是简简单单的重商……陛下是要将大汉朝本土的需求,向外输送。”
顿了顿,司马懿道:“我不知道二位大概能听懂我的意思没有?”
其实司马懿自己也只是大概的揣测了一下刘琦的意思,有些地方对,有些地方不对。
以他的聪慧,他大概能够明白的刘琦的意图,但具体应该用一个什么词来表述,他实在是没有想好。
也难怪他没有想好怎么来说,因为在这个时代,殖民这个词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大汉本土内充足的粮食,逐渐攀升的科技指数,外带大量的铁器冶炼,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大汉朝在不久的将来,主要矛盾也将逐渐由内转移向外部。
张允抿了抿嘴,他虽然没有听懂司马懿的意思,但他多少能够感觉到司马懿心中的澎湃。
“你们司马家打算参与吗?”
“当然,只要陛下觉得时机成熟,司马家定鼓足全力向西,我已经与严君商议妥当了……这对于司马家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
说罢,司马懿又冲着张允拱手道:“依懿看来,陛下正在想办法给大汉的人铺路。外面可以索取的东西,要远远比大汉境内要来多地多,大司马,你觉得是么?”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汉代的医
司马懿的话,似乎点醒了张允,虽然点的并不是那么的透彻,但还是为他点燃了一盏明灯。
当下,便见张允立刻派人取来纸笔,奋笔疾书,就要给刘琦写悔过书。
还未等下笔,却见司马懿抬手阻挡了张允的动作。
“大司马且慢。”
张允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司马懿。
“怎么了?”
司马懿郑重地向张允施礼道:“大司马,在下认为,这封告罪书,用血书来写,效果应该会更加的好。”
张允听到这里,有些发愣。
随后,他勐然一拍脑门,似是反应了过来。
“仲达此言,甚是有理!你真是奇才啊。”
司马懿闻言苦笑,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说罢,他冲着外面的人喊道:“来人啊,取只鸡来!宰了放血!本将要有大用!”
司马懿听到这一下子愣了?
用、用鸡?
张允转头看向司马懿,又瞅了瞅杨松,笑道:“晚上都留下来!本将军请你们吃鸡,咱们三个一起喝点。”
司马懿喝杨松闻言,脸上都是……苦笑。
大司马着实是好兴致!
血书写完之后,杨松的兄长杨柏,便被张允派为使者,派去往南阳拜见刘琦。
此时的刘琦已经在南阳郡针对各族暗中圈地兼并私田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之后他便来了宛城。
而刘琦前脚到了宛城,徐庶等大部的仪仗队伍,方才从鲁阳徐徐出发。
这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时间差。
大部的仪仗队伍一出发,以宛城为中心的望族和豪强们便开始行动了,他们开始暂停了手底下佃户们的农忙,同时警告家族中人,在皇帝巡视宛城周边的这段时间,务必都要做到潜身缩首,不要出去给他们惹事。
但很可惜,这些望族和豪强们终归还是慢了一步,现在的刘琦基本上已经将郡中的情况都查的差不多了,他们就是想藏,只怕也藏不住什么。
现在他们做什么准备,对于刘琦来说都无所谓。
而且刘琦也一直不可能光盯着新田的事情,对于他来说,这一次出来视察,可不仅仅是盯着这些望族和豪强,还有利国利民的大事等待着他进行处理。
来到了宛城之后,刘琦首先召见的是负责南阳医学院的张仲景。
刘琦刚刚登基的时候,曾经将张机召到了雒阳,但并没有留下张机在雒阳任职。
他告诉张机,如今天下私学大学,官学也要大兴,同时官学之中的科目也要大兴。
而医学,就是重中之重。
保证一个民族的有生力量,不光是粮食要吃饱喝足,医疗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他能够最大限度的降低人口的死亡率,保证大汉朝拥有足够的劳动人口,这对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发展是极为重要的。
所以,由张机主持的大汉医学院,正式坐落在了外城,成为大汉朝医学将要大兴的标志性机构。
当然,不只是医学院,包括用中央督建的建筑学院,农业学院,冶炼学院等等,都已经开始酝酿出炉。
当然,这个医学院,是刘琦治下问世时间最长的一个特殊专业机人才构,各学院日后是否能够顺利的建成,刘琦也要参考医学院的发展和进展,才能做出适时的调整。
通过张机的描述,宛城的医学院目下开办的还是非常顺利的,科目也分化的比较细致,包括针灸,药理,脾脏,骨伤等等。
而在今年,另有一位当世名医也加入了大汉医学院的队伍,这个人就是华佗。
刘琦得知华佗来了,毫不吝啬的立刻给予了他仅次于张机的副院长位置,秩比六百石。
想要锁住这些民间医者为自己所用,首先就是要保证他们的身份政治化,也就是要给予他们特定的职位,同时要让他们去做他们喜欢且还能够扬名的事情。
由中央直接建立的医疗官署的最高管理人,即使是张仲景和华佗这样的人物,也足矣让他们心动。
将眼下医学院的进展情况,向刘琦做了大概的陈述之后,刘琦对张机和华佗表示高度的赞扬,同时还向他们两个人询问,发展医学院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朝廷这边替他们解决。
听了刘琦的问话后,张机和华佗彼此对望了一眼,随后脸上皆是露出了苦笑。
少时,便听张机轻轻地咳嗦了一声,道:“禀陛下,若说困难,确实是有的。”
“且说说看?”
张机和华佗彼此对望了一眼,便见张机叹息道:“还是肯来学医的人,实在太少了。”
刘琦闻言不由笑了:“朕一猜,你们要说的就是这个,放心……这个问题,朕会想办法解决的,当然不会是近期就能完全解决,需要依次而进。”
两个人闻言,不由大喜过望。
若是真能解决生源问题,那医学院的发展,和现在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技术的延传除了技术本身的价值之外,更需要能够被前来学习的人认可。
但是对大汉朝而言,医术在人们心中的认可度目下还是有些太低了。
这年头,是个人都愿意当士子,是个人都渴望读经学,再往下那就是务农重地,至于商人,医者这样的行业,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属于贱业,一般是不遭人待见的。
但医者在这个时代虽然不入流,但普通的氓首偏偏还学不了,因为中医对学医的人的文化素养还有一定的要求,不识字且不通老庄的人,还根本学不了中医,以至于在这个时代,医者成为了一种高不成低不就的行业。
有能力的人不稀罕学,没能力的人想学学不来。
这一点让学医的人数骤减。
在这个时代,生了病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及时找到医者进行有效的治疗。
大部分的人,特别是乡里中的人,生了病之后基本上都是自查自治,自己给自己配药汤喝。
没有医生诊治,大部分人只能自己的一点微末常识来给自己或是自家人诊治,那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生病夺走了大量人的生命,别说活到四十,五十岁,在乡里之中有很多人甚至熬不过总角之年就被疾病夺取了生命,而三分之一的人则可能活不到束发生子。
因此,及时的提高卫生医疗条件,对于大汉人口以及保存有效的生产力来说,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而针对此一点,刘琦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