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推了他们
“陛下如此对待臣,臣……真是不胜惶恐。”刘备努力克制住自己,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滴出来,随后便含住了刘琦递送过来的汤勺。
刘琦又盛了一勺子水,递送到了刘备的唇边,这一下子刘备彻底绷不住了。
他的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滴落。
“皇叔受苦了,朕在来之前,就已经听人说了皇叔在黑山军中之所为,皇叔为了促成张燕归附大汉,甘冒奇险,手刃韩阕,又不畏生死智激张燕,如今张燕肯向我们归顺,都是皇叔立下的功劳。”
刘备摇了摇头,道:“陛下过赞了,陛下为大汉的改变做出的贡献,天下人皆有目睹,备身为宗室中人,虽远不及陛下,却也合该献上一份力量。”
刘琦赞赏地点头道:“果然,还是皇叔是个忠臣啊……汉室宗亲若都能如同你我一般,咱们刘氏天下,何愁还会被外人觊觎?”
张飞在旁道:“大兄,你且说是何人害你?俺将他全族斩尽杀绝!”
刘备苦涩一笑,道:“匈奴人。”
“哪个部落的匈奴人?”
刘备听了这话,有些被气笑了。
“三弟,南匈奴的部落很多,又皆长于骑射,那支匈奴骑兵各个手持长弓,身穿皮袄,胡子拉碴,模样跟一個人刻出来似的,我哪里又分得请是哪些匈奴人对我动的手?而且南匈奴王庭历来便是依附于袁绍,此事怎么想,怎么就是袁绍所为。”
张飞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他总不能单枪匹马杀入邺城,去弄死袁绍吧?不可能的事情。
“嗐!气死俺了!”张飞恼羞成怒地重重跺脚。
袁绍他够不着,匈奴那边,也不知是谁害的他兄长,连凶手是谁都不晓得,这仇怎么报?
刘琦却对张飞道:“稍安勿躁。”
随后,便见刘琦转头看向刘备,道:“皇叔在此安心养伤,这三箭之仇,由朕来给你报!”
刘备闻言大惊:“陛下此言何意?”
关羽在旁道:“兄长,实不相瞒,陛下这一次前来司隶,不但是带了医官和药物来看望兄长,同时还带着某与翼德,另有吕布、赵云、典韦、许褚……外加精骑五千!”
刘备惊诧地转头看向刘琦。
“匈奴人动了皇叔,朕找不到凶手,那朕索性就不找,朕现在从司隶的边境的王屋山,直接往西河郡一站一站的打,从浮山打到洪洞、从永安打到平陶!这一路上,所有的匈奴部落,朕挨个铲平,我看南匈奴王庭那边,到底愿不愿意给朕一个交待!”
刘备听了这话之后愣住了。
随后,忙听他道:“陛下,不可啊!臣一介莽夫,如何能劳陛下亲自为朕远征?再说区区匈奴,何必陛下亲自临阵……云长,翼德,由他们去,足矣!”
刘琦却摇了摇头,道:“你放心,朕已经做足了充足的准备,如今已是年关时节,大汉朝各地都已经偃旗息鼓,到明年春深之前,一般都不会动兵,袁绍出身望族,更是谨遵节礼,除非万不得已,所以不会用兵,而我这边,也针对皇叔被匈奴人所伤的事情,派使者前往邺城与其辩理,袁绍见了朕的使者,一时半刻也不会想到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等他反应过来时,匈奴在汾河沿岸屯扎的部落,基本上都会被朕打残了。”
刘备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刘琦挡住了他劝谏的话头,继续道:“皇叔不必劝朕,朕除了要替皇叔报仇之外,还想顺便看看张燕的诚意,从此往河西,期间要经过王屋山与太岳山脉,这片地域名义上虽然是袁绍管辖,但实际上袁绍并不能控制,实际能够纵横此地之人乃是张燕,张燕若是真心相助,则必会在朕北上进攻的期间,为朕提供支持,但若是他不愿意,则说明此人首鼠两端,不愿意得罪袁绍,不可信任。”
刘备闻言,方才恍然道:“陛下心思缜密,着实是令臣敬佩……不过事关重大,陛下还是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以免出现问题。”
刘琦哈哈大笑:“放心,朕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更兼有你这两位贤弟,和吕布赵云、典韦许褚六员大将随朕,天下何人可以从他们六人的手中伤到朕吗?”
刘备细细一琢磨,好像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皇叔,好生养伤,朕一定给伱讨要个说法!”
……
而另外一边,刘琦的使者又前往黑山去见张燕。
刘琦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并命使者为张燕送上了一大批的蜀锦、茶叶、白瓷等硬通货,以为张燕愿意归附汉朝的赏赐。
但刘琦送来的礼物,让张燕觉得很是烫手。
“这姓刘的,一个接一个的,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刘琦刘备都是一样,竟给老子找麻烦!”
张燕在读过刘琦的书信之后,恶狠狠地将信笺扔在桌案上,一张瘦削的脸庞气得跟猪腰子似的……紫红紫红的。
一旁侍立的左髭丈八。
这也不是本名,属于绰号。
和李大眼、张雷公的绰号一样,左髭丈八这个绰号的意思也是从外貌上而来的,其大义是说他左面的胡子有一丈八那么长。
很明显,这个绰号就有点吹牛逼的意味了。
不错左髭丈八的两边的胡子确实有点不对称。
他左面的胡子,明显比右边的长了好几公分,一面长一面短,也不知道他的胡子就是这么长的,还是特意修饰出来的。
“渠帅莫要恼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燕揉了揉太阳穴,气道:“前番,一个刘备弄死了袁绍的使者,如今刘琦又来信,要清缴王屋山往西河一路的匈奴部落,让我派人为向导,这不是摆明了要彻底断绝我与袁绍之间的关系吗?”
左髭丈八劝道:“渠帅,其实您跟袁绍的关系,自打刘备斩杀韩阕之后,就绝无恢复的可能,且袁氏中人一直视我黑山为心腹大患。”
“话虽这样说,但一直被姓刘的这么牵着鼻子走,我心中委实不甚痛快。”
左髭丈八试探着道:“那以渠帅之意……咱们就回绝了雒阳朝廷的使者,如何?”
一句话,直接给张燕噎住了。
回绝?
怎么回绝?
已经把袁绍得罪死了,难道事到如今,连刘琦那边也得罪了?那黑山军可就算是彻底玩完了。
张燕深吸口气,道:“丈八,这给汉军当向导的事,就由你代我前往,务必小心谨慎,务必不要让他们挑出什么毛病。”
“诺。”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张,许
刘琦在安抚了刘备之后,便开始准备沿着王屋山脉奔着河西的方向走,去挨个拾掇南匈奴的部落。
而张燕那边,也派来了左髭丈八作为使者,带领一众黑山骑兵,向刘琦提供讯息。
左髭丈八一开始来时,因为汉军的主将是吕布,但当他见到刘琦,并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左髭丈八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陛、陛、陛……陛下?”左髭丈八张口结舌的说道。
刘琦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左爱卿不必如此惊慌,朕又不是老虎?咱们如今已经是同一阵线,爱卿与在座的诸位将军对于朕来说,都是一样的。”
左髭丈八咽下了口水,急忙参拜。
“左爱卿,朕此番秘密来此,你可莫要随意对外人说起,泄露了朕的行踪,待教训了匈奴人之后,朕对你自然会有大大的封赏。”
左髭丈八急忙道:“我有幸能为陛下效力,实乃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左爱卿有如此的觉悟,朕心甚慰之。”
左髭丈八其实很想告诉刘琦……他并不姓左,这个只是他的绰号,但一想自己那个俗到极点的真名,左髭丈八最终还是觉得还是算了。
叫艺名就艺名吧。
随后,他就向刘琦以及他麾下的这六位猛将,介绍起了在王屋山脉附近屯扎的匈奴部落。
南匈奴王庭的主要活动地区,是在定襄,云中,五原,朔方等地,而王屋山脉奔河西之地的南匈奴部落,都是属于南匈奴王庭的流徒部落。
按照地理位置来分析,袭击刘备的人,应该就是这些流徒部落中的某一個。
“这些流徒部落,比较大的有哪几个?”刘琦询问左髭丈八道。
左髭丈八忙道:“回禀陛下,据我所知,沿着王屋山北向,沿着汾河向着交城走的这一大段路,共计有七个南匈奴部落,这个汾河的北面是云中山脉,南面是王屋山脉,西面是梁山山脉,东面是太岳山脉,虽然四周都是峻岭,但偏偏夹杂着的这条由襄汾到交城的沿河地域,水草丰盛,地势平坦,最适合匈奴人放牧,不过……”
“不过什么?”刘琦挑眉笑着问道。
“不过到底是不是这七个部落袭击的玄德公,我就实在是不知道了。”
“无所谓,管他们是哪七个,我们直接全部推掉。”
左髭丈八闻言吓了一跳:“全、全打一遍?”
“对,全打。”
……
汾河旁边,南匈奴部落句龙部此刻正上演着一副狂欢的景象。
从冀州那边,袁绍派人送来了丰厚的礼品,用来酬劳他们偷袭刘备的功劳。
首领句龙戚斯兴高采烈的摆弄手中的一块锦缎布帛,粗狂的脸上满满都是兴奋的光彩。
句龙戚斯手下的首领们,此刻都提着袁绍派人送给他们的酒,欢畅痛饮着。
他们的部落虽然是分散在汉境内,但所驻之地都是老少边穷之地,大汉物资真正充足的繁华之地,他们根本就进不去,而酒水自然也就成了稀罕物。
这群匈奴人好久没有彻夜作乐,狂欢放纵了。
直到深夜,大营之中还灯火通明,隐隐间还能听到笑声和呼啸声。
句龙戚斯的手下对他道:“大当户,想不到只是打劫了一个刘备,居然就能够得到邺城那边这么多的厚赠礼品,昆仑神对我们实在是太眷顾了!神看到了我们对待他的尊敬和虔诚,因而通过袁绍赠送了这么多的食物和美酒给我们,让我部族的人享受!”
匈奴人奉行行国体制,如今南北匈奴虽然已经分家,但依旧是各自严格的执行着先祖留下的政治制度。
最高行政人是大单于,也是最高军事统帅,而顺其位往下则是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等等……”
而句龙戚斯身为在汾河附近最大的一支游牧部落,统辖着不下六七万的游牧。
在左髭丈八口中的七支部落中,这就是最大的一支了。
句龙戚斯对那名手下的话不置可否,他拿起酒坛子,仰头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随后很是舒畅的打了个酒嗝。
“就是不知道那刘备死了没有!”
“大当户这话怎么说的,我亲手一箭射中那刘备,他纵然一时能忍,也断然不会轻易有生还的余地,我的箭术,难道大当户还不信任么?”
句龙戚斯闻言沉默了一阵,接着咧嘴露出了笑容。
“你说的倒是也对……在理,在理!咱们喝!”
就这样一直闹闹哄哄的到了深夜子时,一众匈奴的首领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而与此同时,南匈奴营地的西面数里之外,一支彪军正枕戈待旦,谨慎的观望着远处的匈奴大营。
在西面领头的两员战将,分别是张飞和许褚。
这两个人的身材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膀大腰圆,凶神恶煞。
张飞舔了舔嘴唇,似有些急不可耐了。
“陛下如何还不发信号?这一会怕是天都要亮了。”张飞转过头看向后方,语气似乎颇为焦急。
许褚憨声憨气地道:“着什么急?有陛下在后方主掌操持,你急又有什么用?乖乖听话便是了,难道你还能比陛下强不成?”
张飞的环眼顿时一瞪:“你刚来陛下麾下才多长时间,如何敢对俺发令?”
许褚哼了哼:“某家来的时间是短,但也是陛下身边的贴身近侍,伱投入陛下麾下的时间再长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晋将军位?……啥也不是!”
张飞一下子就火了。
“你敢再说一遍!?”
“某家说你又怎么样?某就说你了……”
二人正针锋相对之时,后方一骑迅速赶到。
“陛下有令,着二位为先锋,强先攻入匈奴军主营,拿下贼首的首级!”
张飞转头看向许褚,道:“许仲康,汝可敢与俺一赌?”
“赌什么?”
“俺若是先拿下敌酋首级,你便给俺磕两个响头,尊俺为长!”
“呵呵,行!某家若是拿下敌贼首级,某也不用你磕头,你直接叫某一声爷爷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张飞深吸口气,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许褚竟这般气人。
他不在看他,而是反射上马直奔着匈奴人的营地冲了过去。
他身后,千余骑兵轰隆隆的紧随而行。
一时之间,整个大地都仿佛被震的颤抖了起来。
捋顺下思路
思路有点不太清晰了,容我休息一日捋顺捋顺。
本来寻思最近就要完结了,没曾想有点估计错了,按部就班的写下来……就这个进度来说,还是有一些内容需要填充,有点超预料了,容我捋顺构思一下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攻匈奴
黑夜之下,适才还是热闹非凡的南匈奴大营,此刻一片黑暗沉寂。
躺在兽皮软垫上的句龙戚斯,满面通红,状态极佳,呼噜一声接一声的此起彼伏,响彻在他的帐篷内。
不只是句龙戚斯的营寨,其他的匈奴人的应在也是一样。
但也就是在这喧嚣后的宁静之中,战争骤然爆发了。
张飞和许褚一马当先,带领着骑兵轰轰隆隆的冲进了匈奴人的营地。
按照刘琦在战前的吩咐,这一次进攻匈奴营寨,是以报仇的态度来进行的,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手软。
“什么声音?”在帐篷中睡的朦朦胧胧的匈奴人站起身,迷迷湖湖的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来。
刚走进去,便见迎面一道寒光闪过,那匈奴人的头颅便被高高的抛掷到了半空中。
随后,便见那些骑马的汉军,将手中点燃的箭支,向着营寨之中的各处要地射了过去。
匈奴人的聚集地囤积着很多干草和饲料,另有大批用来全暖的木柴,这些东西遇到了火箭,很快便在营地中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处又一处的火焰亮光。
“杀!速战速决!”
“杀啊!”
张飞和许褚一左一右,挺矛挥刀,几乎是并肩冲刺出去的,直奔着句龙戚斯之所在冲去,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如同雷霆咆孝,快如闪电,迎面冲上来的匈奴人,则是被他们连人带马噼杀突刺。
鲜血窜上天空,尸体倒在地上滚动撞进逐渐变的旺盛的火焰中,无数的火星、焦木溅起。
而他们的后方,厮杀之声亦是大作,数百道身影从营地的后方逼近,一道道汉人骑士的身形渐显,同时发出应和的声音,犹如滚动的浪潮:“杀啊——!”
骑兵们保持着在匈奴人营地中的冲击速度,力争不让自己停歇,而营地中清醒的匈奴人并不多,再加上天黑,对方人数不明的情况下突然被袭击,可谓异常吃亏,很多人从帐篷中爬起来,都来不穿上衣衫、仓促的冲出去,彼此互相碰撞践踏,慌乱之中甚至将自己人当成是敌人,还有很多人被撞翻在地,又被自己人践踏死在血泊之中。
另外一边,赵云,关羽,吕布等人也都纷纷开始行动了。
根据左髭丈八的指点,赵云在战前就大概知晓了这一带匈奴人大概的生活习惯,而除了左髭丈八之外,从小在九原与匈奴打交道的吕布,更是甚至他们的秉性,甚至连匈奴人喜欢如何排列营地,他们都心知肚明。
根据吕布和左髭丈八所提供的情报——除了张飞和许褚之外的人,则是乘着二人进攻匈奴人混乱之时,却主从另外两个方向突入敌军的营地。
他们的目标不是人,而是对方的马厩。
匈奴人的战马虽然在营地内分布四散,但还是有几处大型马厩比较显眼。
毕竟他们的马匹太多,不可能完全分散开养,在营地布置三到七八个大型的马厩,将马匹集中管理,是匈奴人排列营地的常事。
同时,因为是游牧民族,总是需要不断迁移,所以这些马厩造的并不坚固,只是用一些木板和围栏简易的进行圈养。
而正因为如此,吕布和赵云他们则能够轻松的突破这些马厩,同时驱赶这些马匹,让他们在匈奴营中四散奔驰。
本来汉军前来突袭的就是骑兵,如今又有很多匈奴人的马匹开始在营地内四散奔走,一时间场面变的极其混乱,很多匈奴人刚刚冲出帐篷,就被四处奔走的战马撞飞出去,痛苦地摔倒在地上哀嚎。
……
刘琦在北面的山坡上,身边跟着典韦,大汉皇帝此刻正眯着眼睛认真地观察着远处的情况,并在心中不断地算计着。
典韦手持两柄大铁戟,骑在马上颇显心浮气躁。
他左右摇摆着身体,打马在刘琦的身后不停的转来转去,有些躁动不安的感觉。
刘琦眯着眼睛观望前方的情况,手中的马鞭子来回的甩动着。
典韦在自己的身后转来转去的,犹如老虎圈笼子一样,让刘琦感觉很是腻烦。
过了一会,刘琦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他转头看向典韦喝道:“干什么呢?转来转去的讨不讨人厌?”
典韦听了这话,急忙拉扯住马缰,来到刘琦身边,急切道:“陛下,臣自打到了陛下的麾下,逢战必先,每一次有冲锋陷阵的任务,都是臣带着荆武卒中路突杀的,如今陛下麾下勐将如云,怎么却将某家给忘到脑后去了。”
“混账话。”
刘琦不满地瞪了典韦一眼:“朕若是忘了你,你还能跟在朕的身边?留你在此,是另有任务!懂什么。”
典韦急切道:“陛下派他们率兵去突敌军的营地,留某家在这里保护陛下,还说什么任务……岂不是诓骗某家?”
刘琦挑了挑眉:“莫要胡闹,你是孩子么!再废话朕撵你回雒阳了。”
典韦听了这话,不敢吭声了。
刘琦又转头望向匈奴的营地,却见那营地的火势比起刚才,显得更加的旺盛了。
看起来,吕布,赵云,关羽等人在匈奴人的营地中,正在不断的加大火势。
当然,这正是刘琦的战略。
虽然己方去进攻敌军的士兵素质非常高,但毕竟人数不多,想要将六七万匈奴人屯驻地彻底冲散,也是一件比较吃力的事情。
所以,驱乱对方营地中的马匹,并在四处放火,引起敌军的动乱,是最佳的手段。
“稍后,朕估计句龙戚斯会率领残部兵马,奔着咱们这个方向而来,他若是来了,朕就要靠你将对方拦下,你身上的职责重大,切莫大意。”
适才还是颇不爽利的典韦听了这话,不由精神一振。
他急忙道:“陛下此言当真?”
刘琦呵呵一笑:“不当真。”
“啊?”典韦愣住了。
这叫什么话?陛下湖弄我玩呢?
不是刘琦湖弄典韦玩,而是他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
在场的人实在太多了,想要靠张飞和许褚精准的找到匈奴人的首领,这乱糟糟的怕也是不太现实。
但刘琦估计,依对方营地的建设来看,一旦真的有事,对方的主将若是要出逃,很有可能会朝着北方而来。
如今刘琦亲自堵在这里,作为最后一道屏障,让对方遁无可遁。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绝不容情
熊熊的火焰之中,句龙戚斯在近侍的保卫下,疯了一样的向着北面仓惶逃窜。
句龙戚斯此刻的酒还没有完全醒,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行为和说话有些没在状态,但好歹他心中还算是明白事,知道此时此刻情况危急,容不得自己有半分差错。
张飞和许褚的兵马已经冲突到了句龙戚斯帐篷所在的附近,不过他们暂时并没有找到句龙戚斯。
只因为句龙戚斯很奸诈,他知道不论对方是谁,突袭己方的营地主要目地一定是自己的人头,既然如此,那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够暴露身份。
句龙戚斯因而就把自己深深的潜藏起来,没有穿自己大当户的服饰,而是裹着普通的皮袄,他身边的那些匈奴侍卫,也都非常了解他,因而也都是穿着朴素,混在人群中根本不怎么显眼。
为了不让汉军找到他们,他们甚至连马都没骑,只是混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向着北方不断的奔逃。
虽然这样的行为,会使自己的性命受到四散的马匹和流失威胁,但至少他们不会成为汉军骑兵的主要攻击目标。
一利一弊之下,句龙戚斯还是觉得利大于弊。
不过营地中的情况实在太过复杂,即使就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向外奔逃,句龙戚斯身边的护卫还是折损了将近一半。
许褚比张飞先一步杀进了句龙戚斯的大帐。
“匈奴狗首滚出来!”
许褚冲进了大帐之后,就用长刀一阵乱挥,将句龙戚斯的大帐毁乱的到处都是。
里面的东西被许褚毁了个干净,却也没搜出半条人影。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飞也持矛冲了进来。
张飞左右摇头瞅了半天,随后冲着许褚怒吼道:“人呢?”
许褚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
张飞使劲地跺了跺脚,气道:“好不容易冲到大帐边,却让他给跑了!这回头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死咱们!”
许褚抿着嘴,也不说话,转头就奔着帐篷外奔了出去。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张飞心知肚明他要做什么,也提矛一并追了出去。
二人冲出帐篷后,左顾右盼,随后许褚也不管张飞,直奔西面而去。
张飞一开始也想往西追,但一看许褚先行一步,心中暗叹自己怎么就慢了一步,如今让他随许褚的屁股后面去追,张飞是万万不能干的。
于是,便见他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句龙戚斯左躲右闪,仓惶如丧家之犬,最终好不容易冲出了营地之外,直奔北面而走。
当然,句龙戚斯并不是自己冲出来的,与他一同冲出来的,还有许多普通的匈奴民众,一行人携裹着如同一道钢铁洪流向着北方逃难。
“陛下,好像有人过来了!”
典韦的眼睛很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奔着己方而来的那一众匈奴人众。
“是什么人?”刘琦面色阴冷地道。
“好像……是匈奴人!若是咱们的人,这时候肯定应该就要放信号了……不过,不知道那些奔着这来的,是匈奴的军士,还是普通的民众。”
刘琦轻轻地举起手,道:“准备放箭!”
典韦闻言不由吓了一跳:“放箭?若不是匈奴的军士,又该如何?”
“不是匈奴的兵士,便不能杀了么?”刘琦转头看向典韦:“爱卿是同情这些外族?”
“那,那倒不是……只是,只是陛下一向仁德,从来都没有动手对付过平民。”
刘琦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那些正向己方蜂蛹而来的匈奴兵,道:“你说朕仁德,没错,朕对待自己的子民,确实仁德,天下汉民,皆是朕的子民,朕要让他们吃饱饭,有衣穿……可你若是说朕残忍,那朕也不否认,不是朕的子民,朕没有必须对他们负责……朕的心胸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下这天下的汉人而已。”
典韦闻言咧了咧嘴。
“诺!”
随后,便见典韦冲着身后的骑卒们道:“架弩!”
这些骑士,都随身携带着连弩,他们闻言立刻收了兵械,将弩机上膛,抬起对准前方,等待刘琦随后的军令。
刘琦在场间走马,看向典韦还有他身后的一众骑士,道:“不要可怜那些匆忙逃难的匈奴人,你们要知道,草原上的游牧之族基本都是全民皆兵,不论是青壮,老人,妇女,少年……只要是能上得马,拿的了兵器,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伤人,现在的他们在你们面前,或许是逃难之人,可是当他们转身拿起兵器的时候,他么就是在边郡屠戮你们兄弟姐妹的刽子手,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一股肃杀之气在场间蔓延。
“放箭!”
随着刘琦的名令下达,那些连弩就向着对面嘈杂的人群中将箭弩放了出去。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匈奴人直接迎面被射中,当头的人几乎全部倒地,成为了后方的人前进的累赘。
黑夜之中,只是凭借着火光,汉军是根本没有办法瞄准的,只能是觅声而射,但黑夜对于汉军来说是弊端,对于那些冲向他们的匈奴人来说,也是弊端。
匈奴人根本看不清迎面射来了多少箭支,也根本瞧不清那些箭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
很快,便见匈奴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而后方的人则是不敢上前,无奈之下只能是调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反冲回去。
可后方涌上来的人却没有掉头,如此前后两批人就撞在了一起,速度更为停滞,而汉军的箭弩随后袭来,更是轻而易举的收割他们的性命。
“大当户!前面的路不通啊!”
护卫们眼见前方的路被堵死,所有人顿时开始混乱了起来。
句龙戚斯见了这种情况,不敢继续向前冲,只能是无奈的下令,让随行的侍卫拥簇着他火速向后方撤离。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后方有一支骑兵快速冲了过来,他们杀入人群中,开始对着在场的匈奴人进行了血腥的屠杀。
为首的人手持方天画戟,往来冲突,手下毫不容情,犹如鬼神一般让人恐惧。
句龙戚斯手下的侍卫看清了来人之后,顿时吓得浑身哆嗦,连手中的弯刃都握不住了,差点掉落在了地上。
“大,大当户!是吕布……那是九原的吕布!”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袁绍不淡定了
吕布昔日在五原郡时,在匈奴各部落之中,就颇有盛名。
现在的南匈奴可不是汉武帝时期的匈奴,经过几次分裂,早就没有了昔日的辉煌,北匈奴被窦宪和耿夔陆续击溃之后,实力大幅度衰弱,已经远走乌孙,康居等西域诸国。
至于南匈奴的政权实力,总体而言还不如北匈奴呢,别说大汉朝国力鼎盛的时期,便是跟他们的邻居鲜卑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
也正是因为在这样的背景下,在并州成长并进入边郡军中体系摸爬滚打的吕布,在经过了与几场匈奴之间的征战之后,逐渐名扬边郡,他成了匈奴人心中的大汉神将。
这就好比是马超在西凉对羌人的影响力一样,打仗打的多了,杀的人多了,手中的人命攥的多了,身上的血腥味重了,自然就会在对方的群体中被传成神乎其神一样的存在。
“是吕布!”
“竟然是吕布!”
“是那个虓虎吕布!”
匈奴人惊慌失措地呼喊着,呜呜哇哇的四散逃窜,而北面是典韦负责指挥的强弩军,正不断地对他们进行着扫射,西面则是吕布率兵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吕布大发神威,手中方天画戟上下翻飞,不断的收割着匈奴人的生命,鲜血溅射在黑色的夜空中,血腥味弥漫,更加的激发了杀人者的兽性与被残杀之人的恐惧。
“句龙戚斯,给某滚出来!”
吕布一边屠杀匈奴人,一边放声怒吼,声音响彻天地,让人闻之动容。
句龙戚斯躲在人群之中,被吕布这一嗓子吓的肝胆俱裂。
诚然,他知道吕布并没有发现他躲在哪里,但听了吕布的呼吼,他心中还是异常紧张,一股难以控制的恐惧感弥漫在他的心头。
句龙戚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瞅都没有瞅向吕布,带着手下的人拼命地向着反方向而去。
比起凶如勐兽的吕布而言,弓弩的威胁在句龙戚斯的心中或许就显的没那么重要了。
但事实上,对于这些匈奴人来说,真正危险的并不是吕布,而是他们前面的那些强力的弓弩兵。
当句龙戚斯丢下了吕布,转头向着刘琦的方向继续快速前进的时候,就代表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一支利箭迎面射来,正中在句龙戚斯的胸口处。
没有人知道这支利箭是谁射的,也没有人知道这支利箭是流失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能够知道的,只是这支利箭已经深深地扎入了句龙戚斯的胸口,正在剥夺着他的生命。
“啊!”
句龙戚斯大叫一声,向后倒去,他躺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张大着嘴,使劲地喘着粗气。
“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大当户!”
一众匈奴侍卫围绕在他的身边,不知应如何处置,他们不会医疗,更不懂急救,只能是傻痴痴地看着句龙戚斯躺在地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我的办法,只能看着句龙戚斯的眼眸逐渐增大。
最终,句龙戚斯停止了呼吸,头歪向了一边。
而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匈奴侍卫,则立刻作鸟兽散。
……
整整一夜,汉军都在句龙戚斯的营地里往来冲突,烧杀放火,整个平原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东方的日头逐渐升起,一缕阳光射在平原上,映照出来的,是遍地的尸体,被烧毁的帐篷,还有数不清的人在哭嚎。
手下的六位战将,都纷纷来向刘琦禀明战果。
“句龙戚斯还没有找到?”刘琦皱着眉头看向众人:“忙了一宿,杀了这么多匈奴人,反倒是将最重要的匈奴首领给弄丢了?”
六名将领都低着头,满面通红,想说点什么话辩解一下子吧……却发现什么也辩解不出来。
因为他们确确实实的没有抓到贼首。
赵云迈步出来,对刘琦道:“陛下恕罪,我等昨夜确实已经尽力了,我们到处搜寻那句龙戚斯的踪迹,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有可疑迹象之人,这营地中的人被我们击杀、打散大半……或许,句龙戚斯已经在人群中被误杀了。”
“误杀?”
刘琦眯起了眼睛:“两军阵前,你让朕将希望寄托到一个所谓的误杀上吗?”
赵云长叹口气:“臣等知罪。”
刘琦背负着双手,转头看向远方已经透亮的天空:“七个匈奴部落,这头一个便出了这么大的疏漏,接下来又该如何征战?”
“陛下!”
远处响起了一阵兴奋的呼喊声,刘琦转头望去,看到的是左髭丈八满面兴奋地向着自己奔来。
“陛下!臣找到了,找到了!”
刘琦转头看向他:“你找到什么了?”
“陛下,臣找到了句龙戚斯的尸身了!”左髭丈八满面兴奋地喊道。
“什么?”一听这话,刘琦的精神顿时一阵。
“在哪里?”
左髭丈八急忙冲着身后的侍卫们一挥手,便见几名黑山军的士兵将句龙戚斯的尸体给抬了上来。
众人纷纷围观打量……
“好家伙,这贼子穿的和普通的匈奴莽汉几乎一模一样,这让人到哪里去分辨?”张飞咧了咧嘴,无奈道。
关羽捋着须子道:“果然狡猾。”
许褚哈哈一笑:“不论如何,总算是将此獠给拿下了!倒是虚惊一场。”
刘琦沉吟片刻,道:“这一次是个教训,回头去进攻其他匈奴营寨的时候,便不能抱着这样的侥幸了,你们一定要牢记。”
诸将急忙道:“诺!”
……
随后,刘琦便领着六名大将,外带五千精骑,继续北上,针对西河以南的这些匈奴部落挨个进行突击剿杀。
张燕那边在左髭丈八的周旋下,终于也下定决心,派出兵马来策应刘琦。
一时间整个汾河周边的匈奴营地几乎被刘琦横扫,汉军声威大帐,威震西河以南。
便是南匈奴王庭,也大为震动。
南匈奴王庭的主将栾提呼厨泉,立刻派人前往邺城向袁绍请援,请求他的庇护。
袁绍此刻正在邺城过年,哪曾想到,即使是过年,刘琦也不让他过一个消停年。
不过对于袁绍而言,南匈奴的几个部落被刘琦围剿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黑山军的动作,令袁绍颇为心季。
张燕虽然没有大量的出兵相助刘琦,但很明显,若是没有张燕提供讯息,刘琦不可能在这么多的时间内横扫汾河附近的匈奴部落。
黑山军这是铁了心的要站在刘琦那边了?
想到这,袁绍不澹定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许攸直谏
邺城,相府。
“张燕这个贼厮!”袁绍用力的将酒爵扔在地上,满面凶狠:“他到底还是跟刘伯瑜混到一块去了!”
袁绍的下方,站立着许攸,他今日是专门到相府送礼,给袁绍拜年的。
赶巧不巧,正碰上南匈奴的使者,刚刚将消息递送到了袁绍这里。
袁绍得知了黑山与刘琦联合,心中犹如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说出的憋屈难受。
听完了袁绍的唠叨后,许攸遂对他道:“丞相,张燕在太行,一直都是我军的心腹大患,他如今依附于刘琦。依臣之见,不可不防啊。”
袁绍沉默了许久,道:“张燕若是和刘琦联合,单凭我等之力,怕是挡不住他们,非得引外援入驻河北,方能抵挡。”
许攸道:“属下也是这个意思,依照属下看来,既然南匈奴如今被刘琦针对,倒是不如乘这个机会,邀请呼厨泉南迁,另外还有乌桓的三王部,此两大部族多年来一直依附我大汉,虽说不上是忠心耿耿,但也一直不似鲜卑那般与大汉正面为敌,倒是可以用之……只是……”
“只是什么?”袁绍一脸阴沉地看着许攸。
“只是若要引匈奴和三王部入境屯扎,恐河北诸望族不会答应。”许攸犹犹豫豫地道:“似此,若是强行引入乌桓和匈奴,恐惹诸族反对。”
袁绍闻言,半晌默然无语。
过了好一会之后,方才听他缓缓地开口言道:“此事,袁某也想过,河北本地士族势力太大,且与三郎与其母关系太密,若我百年之后,袁氏大权恐落入旁人之手,需得制衡。”
许攸听了这话,叹道:“丞相思虑甚深,远超常人。”
“前番我先调了曹操的宗室之人来邺城,倒也是没引起波澜……某想近期再调遣汝颖和南阳诸士入京,用来牵制河北诸族,子远你看此事若何?”
许攸道:“丞相若要行此事,某并无意见,只是此事还需按部就班,若是走的急了,恐惹祸患。”
袁绍叹道:“袁某原先,倒也是想徐徐图之,只是没有想到张燕如今与刘琦联合……看来,刘伯瑜是想对河北动手了,留给袁某的时间不多了,我不能再等。”
袁绍这话,说的入情入理,让许攸动容……不错,张燕与刘琦联合,这事对于河北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若不改变战术,怕是会极为被动。
“但河北本地不稳,对朝廷亦是无益……丞相还需给河北诸族一点甜头,以稳其心。”
“子远有何良策?”
许攸向着袁绍拱手道:“可立后继之人。”
袁绍的眸子在瞬时间睁的浑圆。
他缓缓地从原座站起身来,迈步走到了许攸的面前。
“立谁?”
许攸面色不变,道:“自然是要立丞相心中的中意人选。”
袁绍沉声道:“谁是我的中意人选?”
许攸心中一紧。
此时此刻,到底是该不该直说呢?
这可算是掺和了袁绍的家事,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他许攸日后或许会成为袁绍的第一座上客。
但若是赌输了……
嗨!想那么多作甚?大丈夫生于世,该投机时自当投机,犹犹豫豫的算是什么大丈夫?
想到这,许攸下定了决心。
“丞相恕罪,依攸看来,三郎甚是类父!丞相如此忌惮河北诸族,不也是恐立三郎之后为人所胁吗?”
说罢,许攸双手合起,冲着袁绍长长作揖。
厅堂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几乎是落针可闻。
而许攸额头上的汗珠,则是顺着脸庞向下流淌,一滴一滴的落在脚下。
他突然间有点后悔了。
自己着实是有些鲁莽了,为了攀附权力,居然鲁莽的对袁绍提到了关于他继承人的事情,若是时机掌握不好,很有可能会死于非命。
毕竟,这种事对袁绍而言,乃是大忌。
就在许攸忐忑不安的时候,突听袁绍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稍后,却见袁绍伸手,拍了拍许攸的肩膀:“子远真是我的至交好友,在这关键的时刻,也只有你肯对我说真话……袁某很是感动。”
听到这,许攸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许某与大将军乃是故交,值此大将军为难之际,许某自当不畏艰险,为丞相献计。”
袁绍哈哈大笑,表情颇为满意。
“子远,你也觉得三郎类父,可以继承我的基业?”
许攸重重地点头道:“许某觉得非常合适。”
袁绍闻言,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开心。
……
许攸出了丞相府,一路哼着小调走在大街上,连车都没坐,就只是步行。
不一会,许攸走到了曹操在邺城府邸。
听说许攸来了,曹操亲自来到正院相迎。
“子远!”
曹操乐乐呵呵的走上前,一把抓住许攸的手:“子远今日如何来了?”
许攸忙道:“孟德,许某今日特意来为你送一个好消息。”
“哦?”
曹操一边拽着许攸,一边向着厅内走去。
“子远今日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许攸笑呵呵地道:“孟德,你手下的那些汝颖能士,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丞相招入邺城,委以重任了!”
“哦?”曹操闻言很是惊讶:“为何?”
“为何?这你自然就要好好感谢感谢我了!”
二人来到厅中,曹操随命人取来糖水,随后许攸就慢悠悠的将自己今日与袁绍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曹操。
曹操听了之后,自然高兴。
不过,他同时也替许攸感到惋惜。
许攸说中了袁绍的心事,帮他下定了决心,但曹操心中明白,以袁绍的秉性,日后慢慢回过味来,早晚会跟许攸算后账。
真到那个时候,怕是许攸死期不远了。
“来人!”
曹操转头呼喝府中仆役,命他们端上了几个箱子。
毫无疑问,箱子中都是最贵重的珍奇异宝。
曹操命人给许攸看过之后,道:“稍后,曹某便命人给子远你送到府上!”
许攸看的双眸放光,一个劲地点头笑道:“多谢孟德,多谢孟德!这怎么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朕明白了
刘琦这话,其实说的挺中肯的。
黑山军是一群大老粗没错,但在他们辖地的民众,粗略算来足足有百万人。
而黑山军各部渠帅麾下所直管的兵将,若是全都加起来,估计也有小十万众,当然这十万众的水平参差不齐,不全都是精锐,有的只能勉强上战场当炮灰。
有这样雄厚的实力,完全可以说是独霸一方了,你说他们的渠帅缺女人?反正刘琦是不信的。
迎着刘琦疑惑的眼神,张燕急忙清了清喉咙,认真地为刘琦解释道:“陛下误会臣了,臣并不是在跟陛下耍笑……是这样,若是让我们黑山的这些渠帅去找女人,他们肯定能找得到,我们黑山中人,虽不是什么贵人,但能当上渠帅的,也都是一方豪杰,怎么又会缺了女人?只是……”
“只是什么?”
张燕犹豫着道:“只是兄弟们心中,一直都有个想法……那就是若要成亲,非得娶个贵人家的姑娘,方不枉此生。”
“娶贵人家的姑娘?”
刘琦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道:“你的意思是,你们黑山军中的人,想要娶士族的女儿,或是娶望族家中的女卷?”
“正是此理。”
刘琦迈步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张燕紧紧地跟在刘琦而身后,一边走一边道:“不是我们想法多,而是让这个世道给我们逼的,陛下应该知道,咱们黑山这些人,出身都不高,在入太行之前,在各县乡都是被那些大族望族给欺负着、压制着,最后弄得连活都活不下去了,不得已才入了山林,如今跟了陛下,有了好前程,但这心中的惦念和恐惧,却始终还是在的。”
刘琦走到了自己的王帐前,缓缓的停住了脚步。
他转头看向张燕,道:“这就是,你们想娶贵人女儿的理由……为了向世人展现一下,你们黑山中人从此翻身了?”
张燕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刘琦半晌没有言语,随后道:“且让朕思量几日再说。”
……
酒宴罢辽,众人纷纷回去休息了。
刘琦待在王帐内,斜靠在床榻上,睡不着。
其实也没多大事,他心中来回寻思的,就是张燕适才向他提的那个请求。
让他手下黑山军的渠帅娶大族小姐的事。
按道理来说吧,这事并不算特别大的事,但将望族小姐指给黑山的渠帅为妻室……凭良心说,选中谁家的女儿,谁都不太乐意。
张燕这个人有点心里没逼数,他第一次跟朕见面,怎么就给朕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这不是给朕找不痛快么?
刘琦越想,就越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他翻了个身,心中狠狠的咒骂了张燕两句。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之后,刘琦翻身下床,披上衣服到帐篷外熘达。
天气比较寒冷,刘琦为了防止得风寒,特意穿的比较多,他在寨中慢悠悠地熘达着,迎着冷风,尽力让自己的头脑能够清醒一些。
“呵啊!”
“呀啊!”
一声声的叫嚷将刘琦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他转头看去……在寨中的西面的一处空地上,两名光着膀子的巨汉正在角力摔跤。
这死冷寒天……还是大半夜的,谁这么有兴致?
刘琦好奇的走了过去。
待走进了之后,方才发现原来是张飞和许褚。
两个人大冬天的光着膀子在这秀肌肉,也不知道冷。
旁边本来还围着一群士卒看的起劲,但看到刘琦来了,便急忙纷纷散开,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
张飞和许褚的身上都有伤,二人气喘吁吁的,见了刘琦之后,急忙各自单膝跪拜抱拳问安。
“你们俩,大半夜的,为何在此较技?”
张飞和许褚彼此对望了一眼,随即一扭头,生着闷气不说话。
刘琦见状很是无奈。
张,许二人前番在战场上发生了一些小争执的事情,他多少也有些耳闻。
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天,这两个火爆脾气的家伙还是没有放下彼此的芥蒂,甚至还在半夜乘着无人的时候,在这里光着膀子角力。
估计,是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又定下了什么赌约吧。
“看看你们两个?好歹也都是军中的大将,在这成什么样子了?市井莽汉吗?赶紧给朕把衣服都穿上!”
张飞和许褚两个人面色有些羞红,他们站起身来,从地上将衣服捡起来披在身上,望向刘琦的脸色颇显尴尬。
“陛下恕罪,我等这就各自回帐去了。”
刘琦哼了哼:“你们两个这么有精神头,回去那么早干什么?跟朕在营地里走一走。”
“诺。”
二人随即一左一右的陪着刘琦,在大寨中来回的转悠着。
刘琦一边走,一边沉思着。
张飞跟在刘琦的身后,见刘琦有些神思不属,疑惑地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倒也是说不上,就是这心中有点不舒服。”
“哦?怎么个不舒服。”
刘琦其实一开始也没打算跟张飞和许褚说,但他们既然问了,那自己也不好不回答。
于是,刘琦便将张燕对自己提出的要求向着二人说了一遍。
刘琦说完,许褚当时就不乐意了。
他憨声憨气地道:“张燕这厮真是不知好歹,他纵然归降了陛下,但他们黑山那些人都是什么德行,难道他自己没有思量?还要娶大族的闺女,这不是给陛下添堵么!”
刘琦无奈一笑:“还真让你说着了,朕这心里确实有些堵的慌,跟压了块石头似的……不爽利。”
张飞冷冷道:“那褚飞燕好歹也是十万黑山军的头子,怎么连这点礼仪都不通?莫看俺老张粗犷,俺若是初降陛下,应是变着法的想办法讨陛下欢喜,如何反倒是不知羞耻的麻烦陛下?也不知他是这么寻思的!”
刘勐然站直了脚步,吓的张飞和许褚也一下子停住了脚。
“不错,张燕好歹也是十万黑山军的首领,如何连这点常识都不知晓?他毕竟也是刚刚投诚来的……此举绝非初投之人的行为。”
越想,刘琦这脑海中的思路便越是清晰。
“他玩的是什么花样?”
顿了顿,便见刘琦看向许褚和张飞:“若是换成你们站在朕的角度,你们会不会答应张燕的请求?”
许褚直接言道:“断然不会!”
张飞亦是道:“给俺堵气,为何要答应他?”
刘琦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张燕的请求
许攸欢欢喜喜的从曹操的府邸撤离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不久,曹操就开始暗中和郭嘉研究此事了。
“刘伯瑜与张燕联合,此事对我们不利,但袁绍却因为此事加快了吸收中原士子入朝的速度,此事对将军倒是有利了。”
曹操对郭嘉的话深感赞同。
“不论如何,当务之急还是要以对付刘伯瑜为主,不可一味与袁绍争权,若是内部分裂,势必会被刘琦分而击破。”
郭嘉闻言笑道:“明公心胸广阔,顾忌大局,实在是令人钦佩。”
“只是这一次,袁本初若是立了袁三郎为继承人,那在雒阳的袁大郎,又会如何作想?”
郭嘉笑了笑,道:“以那袁显思的心性,断然是不会干休的,只是他远在雒阳为人质,知道此事又能如何?等他翌日若是真能返回邺城,只怕也是大局已定了。”
曹操眯起了眼睛,沉思半晌之后,方缓缓言道:“此言在理,唉,倒是可惜了那袁显思,其实就年龄还有心性来看,曹某倒是觉得此人比袁尚更适合继承袁家基业……那袁三郎毕竟年纪太轻,而且受河北世家的掌控太重,就算是本初从南方迁人来朝廷……想要短时间让他从河北诸族手中脱离出来……唉!难啊。”
郭嘉道:“这些都是袁绍的事情,将军又何必为他袁家的事过于操心呢?”
曹操摇了摇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可不多想想啊。”
……
另外一方面,刘琦率领六名战将,在西河以南攻击了匈奴人的七处营寨,虽然这些部落只是匈奴王庭的分支,此举却也给了匈奴人极大的震慑。
当然,刘琦并非毫无理由的去打匈奴人,他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匈奴人动了他的手下——汉室宗亲,皇叔刘备。
这一次沿着汾河扫荡匈奴的营地,保守估计最少屠戮了数万匈奴人,虽然这些人并不都是军人,但这对于刘琦来说并不影响。
慈不掌兵,义不行贾……虽然这话并不能说是绝对的,但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这次匈奴人动了刘琦的皇叔,他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这个皇帝日后还怎么威服万邦?
至于这一次的军事行动,波及了很多匈奴平民的事……
不错,波及平民确实不是刘琦的行事风格,但也要分什么情况。
人家都打到你家族人的头上了,你还管他平民不平民?圣人也不是这么当的吧。
此一仗过后,汉军的声名在匈奴人的概念里,毫无疑问又上了一个档次。
刘琦大胜之后,并没有带领着六名大将返回雒阳,他在太行山附近驻扎,并着左髭丈八回返太行山脉,请张燕出山与自己一会。
左髭丈八在这一次征剿匈奴各部中表现突出,为刘琦提供了不少的情报,得到了刘琦的信任。
而对于得到自己信任的人,刘琦一般都不会亏待他们,对左髭丈八亦是如此。
左髭丈八返回黑山,面见张燕,当着张燕和一众黑山军渠帅的面,将刘琦用兵的方法和他手下将领们的勇武吹了个天花乱坠。
在左髭丈八的口中,汉军便犹如天兵天将下凡一样,几可谓是天下无敌了。
黑山军中的渠帅们,大多都比较看好雒阳朝廷,特别是刘琦颁布的政策,对于百万黑山军民来说,是最好的政策。
只有在刘琦规划的制度和政策下生活,黑山军民才有前途,才能不被赋税和望族的兼并压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燕一开始本来也是犹豫的,但在黑山军渠帅们的坚持下,张燕终于松口了,他带领一众渠帅出了太行山脉,去见刘琦。
刘琦在自己的行营之中,亲切的会见了一众黑山军的渠帅们。
与平常的望族中人不同,刘琦并没有那么大的架子,相反的,他对黑山中人非常亲切。
在这个时代的人,类似于袁绍,刘表,袁术这样出身的人,在面对黑山军众这些底层氓首的时候,一般都表现的比较高冷,因为出身问题和从小所受到的教育,注定望族和氓首之间永远有着阶层的代沟。
但跟其他的望族相比,刘琦很显然更具有亲和力,同时也更亲民。
刘琦在帐内置酒,同时让吕布,赵云,关羽,张飞等人作陪,款待黑山军的渠帅们。
就出身而言,刘琦带来的这六位大将,跟黑山军倒是颇为接近。
吕布和赵云都是边郡武夫,常年与匈奴,鲜卑打交道,典韦和关羽都是在乡中杀人后流浪四方的游侠之士,张飞和许褚身份最高,都是土豪,却也和那些以兼并土地为主的地方大家族有些区别,而且这两个人的性格也是极为豪迈,有豪杰之风。
黑山军的一众渠帅和这些将领们一起喝酒,共同话题自然是比较多的。
一顿酒宴喝罢,黑山军众人对刘琦军众人的好感倍增。
酒至半酣处,刘琦拽着张燕一同出了帅帐,来到营地外小解。
随着当今皇帝一起在野外随地大小便,张燕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
在这个皇帝面前,张燕觉得自己非常放得开。
“张将军,你愿意归附朝廷,实如微子去殷,韩信归汉一般,回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只要不是过于为难的,朕无有不准。”
张燕长长地打了个酒嗝,听到这的时候,顿时眉开眼笑。
刘琦在酒宴上跟张燕说的这些客气话,若是换成士族望族出身的人,或许不过是一笑置之,并不在意。
但张燕这个人在这方面脑子多少沾点短路,他把刘琦酒后的客气话,当成了真话来听了。
“嗝~~!”
张燕不拘小节,长长地打了个酒嗝,然后抖落了一下他的神器,提起裤子道:“陛下,臣倒是还真有一件事,想要请陛下帮忙。”
“有话直说。”
“是关于我们这些黑山军的渠帅的终身大事的……嗯,怎么说呢,咱黑山军中的渠帅,像是臣吧,成婚比较早,如今已经有了孩子,但有些渠帅从年轻时期,就进了黑山,多少年来一直南北征战,都没有成家立业,如今我等归附陛下,臣没有别的所求,就是希望陛下能够做主,给这些孩子们指派好亲事。”
刘琦闻言恍然:“你要让朕,替你们黑山的这些渠帅指婚?”
“是、是,正有此意。”
刘琦愣了半晌,接着不由笑了:“爱卿耍朕玩吧?”
“万万不敢,臣如何敢耍陛下?”
“你们这群黑山军首领,各个也算是坐拥一方,难道还会缺女人么?”
第一千零三十章 见招拆招
刘琦想明白了,张燕为什么要向他自己谏言,让自己替他手下的那些渠帅指婚了。
通过和张飞、许褚的谈话,刘琦摸到了张燕的脉络。
他这是跟自己耍心眼呢。
张燕其实从一开始都没打算真心的让自己给他手下的那些渠帅介绍女人,其实他真正的目地,是想通过这件事,让刘琦和黑山军的一众渠帅产生隔阂,继而能够更好的充当黑山军与朝廷的中间人。
刘琦在雒阳施行的政策,比较得黑山军的人心,黑山军的诸多渠帅对刘琦这个皇帝也比较认可。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刘琦比较得黑山军渠帅的认可,他本身又是大汉朝名正言顺的皇帝,时间长了,一众渠帅必然会逐渐归心于刘琦,所谓此消彼长,刘琦对黑山军渠帅们的掌控力度加强,那张燕对黑山的掌控能力就会减弱。
这自然是张燕不愿意看到的。
当了这么多年的黑山军主帅,虽然如今归顺了朝廷,但打心眼里还是希望拥有自己的势力。
换在张燕的角度想想也是,谁愿意将自己培养多年的势力拱手送给他人?
所以,张燕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虽然他向刘琦请谏,让刘琦给黑山军渠帅指婚,会影响自己在刘琦心目中的地位。
但与这件事相比,黑山军渠帅们和刘琦产生一定的隔阂,这点对于张燕来说更为重要。
按照正常思维,张燕今日向刘琦提了这个要求之后,刘琦必然会断然拒绝,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就如同许褚和张飞说的那样。
但这个正常的反应,张燕就可以拿来说事了。
黑山军渠帅们和刘琦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身份!
刘琦是宗室,是大族出身,是士族名士。
黑山军渠帅们大部分都是氓首!
这些氓首渠帅们现在有一个误区,他们觉得刘琦和其他望族出身的人一样,虽然不会完完全全的将他们当成自己人,但至少不似袁绍以及河北士族那般,是打心眼里蔑视他们,瞧不起他们,与他们格格不入。
但是这次事件,会让他们之间产生隔阂,只要张燕运作得当,就可以让这些氓首渠帅们认为,刘琦依旧自持望族身份,瞧不起他们,连一两个大族女儿都不肯给他们牵线。
看似是一件小事,但所有的舆论与流言蜚语,不都是从小事慢慢的酝酿发酵而来的吗?
只要能在黑山众人心中播下这颗种子,张燕就可以继续在黑山与刘琦之间成为中间人……至少刘琦想要掌控黑山,就绕不开他。
刘琦想明白了张燕的企图。
至于如何破解……好弄!
……
次日,刘琦找来了一众黑山军渠帅,并当众向他们宣布了一条重要讯息。
“诸位肯归顺朝廷,实乃朕之大幸,同时也是朝廷之大幸,张将军引领黑山军归附,功勋卓着,仅仅只是拜将封侯,实在难以彰显张将军的功绩。”
一众黑山军渠帅听罢,不由议论纷纷。
李大目拱手道:“敢问陛下打算如何彰显张将军的功绩?”
刘琦一面微笑地转头看向张燕。
不知为何,望着刘琦的表情,张燕的心陡然‘突突’了两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感觉好像是要出事。
“朕听说,张爱卿膝下有一爱子,是否?尚未冠礼吧?”
张燕听起刘琦问起他的儿子,遂道:“回陛下,犬子今年十二。”
“张爱卿如此豪杰,儿子日后也一定是英雄人物,朕的族弟膝下有一爱女,年方十岁,也就是朕的族侄女,朕想和张将军联姻,结个亲,我山阳刘氏与你张家从此结秦晋之好,如何?”
这一番话说完,便见张燕的脸‘唰’的一下子变白了。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便见他麾下的一众渠帅们纷纷向他道喜。
“恭喜渠帅,贺喜渠帅!想不到咱们初投朝廷,渠帅就和陛下做了儿女亲家,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啊!”
“陛下的族侄女,那可是皇族啊!”
“咱们黑山中人,也能娶皇族的女儿当儿媳了!”
“陛下对我黑山中人,真是皇恩浩荡!”
张燕的脸色变得煞白,当着众人的面,他想开口拒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拒绝。
“陛下,张燕出身草莽,犬子愚钝,如何能配得上皇族血脉?还请陛下……”
“张爱卿是看不上朕的族侄女?觉得朕的族人,配不上你的爱子?”
“不!不是!断断不是!陛下,臣绝无此意啊!”
刘琦澹澹一笑,道:“不是最好,张爱卿,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自向你提亲,你可莫要让朕下不来台才是。”
张燕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狠啊!
真狠啊!
这是把自己往他的战车上绑了!
族侄女?
山阳刘氏是大族,宗家、旁支、嫡出、庶出几代人往下数,男男女女能数出来不下上千人,从里面随便扒拉扒拉,找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女孩,想来并不难。
就算是扒拉不出来,他刘琦随便找个女的,就说是山阳刘氏的女子,他张燕也没认。
其实就等于他拿一个不知所谓的‘皇族血脉’来把自己的家族给整个套走了。
此举一出,不论刘琦日后对黑山军的渠帅们怎么样,在这些黑山渠帅心中,张燕都是山阳刘氏一路的人了,跟他们不同路了。
毕竟你都跟皇帝当亲家了,又岂会跟我们这些黑山军渠帅还是一路人?
再怎么说,你也是皇亲国戚了。
别小看联姻,在这个时代来说,姻亲关系与宗法关系,在一定程度上而言,就是最强的政治和经济纽带。
张燕没坑成刘琦,反倒是让他反手给涮了。
望着刘琦和煦的笑容,张燕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
当着这么多黑山军渠帅的面,张燕也委实没法反驳啊。
他不能拒绝的。
“你们张将军昨夜还跟朕说,要让朕给你们指派望族中的女儿成婚,此事非同小可,朕觉得……既然是你们黑山军自己的事,那就不能全都指望朕一个人,张将军,你跟朕当了儿女亲家,日后便会常常与天下望族豪门走动,到时候哪家女儿好,哪家女儿可与黑山诸位爱卿们结缘,你也可以做到心中有数了。”
所有的黑山军渠帅们,齐刷刷的一同转头看向了张燕,眼眸中都迸发着异样的神采。
张燕气的咬牙切齿,却偏偏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满脸堆笑。
这是真损啊!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卧薪尝胆
一众渠帅纷纷上前,向着张燕祝贺。
张燕脸上堆着假笑,一个劲的向众人道谢,实则心中却是在滴血。
刘琦这一招属于纯纯的阳谋,赤裸裸的绑架,让张燕避无可避,防无可防。
所有的苦果,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了。
……
事情办妥之后,刘琦便班师回朝,而此时,在司隶边境养伤的刘备,伤情也已经有了好转,故而刘琦便带上他,一同向着雒阳返回。
路上,刘琦毫不掩饰的将最近这些事通通跟刘备说了一遍。
刘备见刘琦为自己屠了匈奴七族,心中大为感动。
“陛下为了臣,亲自率兵北上,甘冒奇险,臣心中不胜惶恐,亦不胜感激。”
“唉,可惜,朕终归只是乱杀人,到最后也没有替皇叔找到真正的凶手。”
刘备急忙摆手道:“这就已经够了,陛下能够为臣做到这般地步,臣这心中已经是不胜感激了。”
刘琦摆了摆手,道:“皇叔不用谢朕,你是朕的亲人,更是汉室宗亲,对你动手的人,朕若不严加处置,这个皇帝之位,朕不坐也罢。”
“只是,陛下今日之举,势必将匈奴……甚至是乌桓,都推向袁绍那边,恐得不偿失,为了臣……着实不值。”
“朕从来就没有将匈奴或是乌桓当成自己人,有些人可以联合,有些人却连联合的价值都没有,皇叔对此不必多虑。”
刘备沉吟了一会,道:“陛下今日之举,虽不是针对袁绍,但袁绍必然会有所准备的,臣觉得,咱们与河北之间的决战,会越来越近。”
“真到了那一天,朕若是分兵对战袁曹……请皇叔分兵协助朕对抗,皇叔可敢与袁,曹直面相对?”
刘备听了,忙道:“陛下麾下强将如云,何须刘备领兵?”
“你是汉室宗亲,与旁人不同,朕若执意让你领兵呢?你敢吗?”
刘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陛下愿意用臣,那臣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
过年之后,时近春日,公元199年到了。
而在雒阳城中,到处都流传着关于袁绍的所作所为。
先是大批量的启用汝颍中人,随后便是袁尚被袁绍指定成为了继承人,而匈奴和乌桓三王部,正在迅速的向着邺城的朝廷方面靠拢。
一时间,整个大汉朝都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硝烟气息。
而在这诸多消息之中,最为受打击的人,毫无疑问正是袁谭。
当袁尚被袁绍指定为继承人的消息一传到雒阳,袁谭第一时间就傻了。
他呆愣愣地坐在原地,两眼发直,心中委实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士徽重重地一拍桌桉,怒道:“袁兄在雒阳,为了家族甘愿为质,你的父亲却在后方废长立幼!天下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当真可笑!”
士颂怒道:“袁兄,我是真的替你不值啊!”
孙策仰头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方见他转头看向袁谭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袁兄,你得赶紧回河北才是。”
袁谭的手紧紧地攥住手中的酒爵,手背上青筋暴露。
半晌之后,方听他咬牙切齿地道:“我也想早日离开此处,返回雒阳,只是眼下……眼下这情况,我身不由己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士干,突然道:“我有一计,或许可以让袁兄有机会返回邺城,就是不知道袁兄愿意不愿意。”
袁谭急忙起身,拱手道:“兄弟若有办法让我回返邺城,袁谭日后必有重谢,绝不相负。”
“袁兄且末着急道谢,我这条计策,怕是你未必能拉的下脸去做。”
“哦?”
士干叹息道:“我把计策说出来,袁兄想去做便去做,若是不想做,你也可切莫怪我。”
“什么计策?兄弟但说无妨,袁谭不是心胸狭隘之辈。”
“袁兄可知勾践卧薪尝胆,灭吴王夫差之事?”
袁谭点了点头:“自然知道。”
“勾践假意降服夫差,甘为其奴,卧薪尝胆,立志报仇,终灭吴国,一血耻辱……今天时不在袁兄,袁兄若要成事,怕是非得彷效勾践才是。”
袁谭闻言愣住了。
孙策在旁皱了皱眉,道:“士兄的意思,是让袁兄假意降服刘琦,甘为其奴,然后寻机回返河北……就像是勾践对待夫差那样?”
士干长叹口气:“以当下之事,只能如此了……不过,倒是不用袁兄为奴,毕竟袁兄身为长子,如今基业被夺,心中对父弟有怨,以此为契机,向雒阳天子示诚,天子也不会不信,而且以当朝天子的心思,怕是也想利用袁兄,去分化袁家……就看谁能真的利用上谁了。”
孙策琢磨了一会,转头看向袁谭:“袁兄,这倒不失为一条妙策……只是,就怕要委屈袁兄你了。”
袁谭冷冷道:“事到如今,我还怕什么委屈?别说只是让我假意归顺刘琦,就是让我彷效勾践一样,为夫差尝便……我也认了!”
……
德阳殿偏室中,刘琦正在秉烛处理公务,就在这个时候,却有黄门进来向刘琦禀报。
“陛下,南宫屯骑营校尉袁谭,深夜求见陛下。”
刘琦的眉毛轻轻一挑,随口道。
“他来干什么?不见!”
黄门闻言,急忙出去传令了。
不多时,便见那黄门又折返了回来。
“陛下,袁谭跪在甬道口,声称陛下今夜若是不见他,他情愿跪死在大殿之前。”
“哎幼?”刘琦颇为惊诧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那黄门:“好厉害,居然还威胁起朕来了……行,那就让他跪着吧。”
“诺。”
“记得按时给他送些糕点和水,莫要让他跪死了。”
“遵旨。”
就这样,刘琦继续在偏室中处理公务,这一处理,就是一个时辰。
天色越来越黑了,宦官也为刘琦更换了两次油灯,并为他上了夜宵。
刘琦吃完夜宵,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抻了个懒腰,然后问黄门道:“袁谭呢?”
“还在外面跪着呢?”
“还跪着?”
那黄门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外面可已经是开始下雨了。”
“下雨?”
刘琦站起身,走到了殿门口,看向天空,却见天空中果然是夜雨绵绵。
这样的天子,若是淋雨淋的时间长了,必然会受寒。
“取簦来,随朕去看看这位袁大公子。”
“诺。”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让他回来吧
刘琦虽然没有直说同意袁谭归降,但他的意思却已经是表现的比较明显了。
要是仔细听他的语气,就会发现刘琦的语气多少已经松口了。
不论如何,这对袁谭来说,就是一个好现象了。
他趁热打铁,一个劲的冲着刘琦哀求,恳求刘琦帮自己的忙,自己日后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最终,刘琦的语气有了松动,他答应了袁谭的请求,说愿意帮他夺取袁氏家公之位,只是要求袁谭,不要忘记了今日的承诺。
袁谭闻言大喜过望,一个劲的拜谢刘琦。
但他心中却不对刘琦有任何的感激之情,因为他知道,刘琦只不过是在利用他分化袁氏,但自己何尝又不是在利用刘琦呢?
“你回府之后,要谢绝见客,卧病不出,朕这边自然会派人去邺城与袁绍交流。”
袁谭一时有些没理解上去。
他疑惑地向着刘琦拱了拱手,道:“敢问陛下,为何要让臣装病?”
刘琦澹澹一笑,道:“朕不可能凭白无故的将你放回邺城吧?朕总需要个理由用你将朕的二弟换回来……但好端端的,此时为什么又要换回人质?你觉得袁本初不会怀疑吗?除非你病的非常严重,已经不适合继续在雒阳为质了……这点道理,想不明白?”
袁谭闻言恍然而悟。
他急忙再度向刘琦叩拜,随后告辞离去。
……
入春之后,刘琦派年轻的蜀中士人秦宓为使者,代表自己前往邺城,与袁绍商议交换人质的事情。
秦宓到了邺城,向袁绍介绍了一下袁谭如今的状况,言袁谭自去年入冬时节,便咳嗽不止,风寒不愈,雒阳方面虽然派了不少的有名医师为他诊治,但收效甚微,好不容易挨过一个冬天,如今袁谭的病情总算是稍有好转,但念及他身体羸弱,已经不适合在雒阳为质……而邺城和雒阳两方目下彼此各依疆界无事,倒是不如早早换回两方人质,让刘表和刘琮,袁绍和袁谭这两对父子早日相聚,以享天伦。
袁绍得知消息之后,默然无语。
他用手慢慢地拨弄着手中的简牍,一会打开一会合上,似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随后,便见袁绍命人带秦宓去驿馆休息,他自己则是在做筹谋。
秦宓来邺城之后,虽然只是见了袁绍,但他代表刘琦交换人质的消息,却在邺城不胫而走。
饭团探书
在这邺城之中顿时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以审配,沮鹄等为首的冀州名门纷纷前来拜访袁绍,请他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袁谭回邺城,毕竟袁尚刚刚被确立为袁氏后继之主,此刻让袁谭回来,恐多生事端。
就连被袁绍迁入朝堂之中的汝颍一系人,也都不赞成让袁谭这个时候回来。
虽然就关系而言,袁谭比袁尚应该和他们更为亲近,但眼下袁绍已经确定了后继人选,因此那大家就要竭尽全力的保证邺城朝堂的安宁,不能让袁谭回来搅和刚刚稳定的局面。
而袁绍的后妻刘氏,也开始跟袁绍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大有袁谭一旦真回来,她就悬梁自尽的气势。
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袁绍实在是有些头疼,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于是,他找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曹操,一个是荀或。
荀或如今已经被袁绍调来邺城中枢,并任命为尚书仆射。
在听了袁绍的一番阐述之后,荀或当即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丞相,眼下时局方定,邺城实不宜再起波澜,更兼三公子刚刚被推荐入朝,正是积攒名望之时,此刻让大公子回京,徒增隐患,此事还是暂缓为上。”
袁绍的表情似有些憋闷,半晌没有言语。
反倒是曹操开口了:“本初是觉得,对不住显思吧?”
袁绍闻言笑了:“知我者,孟德也。”
“说实话,本初……你让三郎继承家业,本就是不合规矩,长幼有别,况且显思平日里并无大过,更又大功,你何以如此对他?难道,就是因为三郎类父?”
袁绍深吸口气,道:“孟德,你想想我的身份,就会明白。”
曹操闻言一愣。
过了一会,曹操想明白了。
袁绍心中属实也有不甘。
他是小妾之子,是庶子,虽年长于袁术,但在继承权方面,却根本与袁基和袁术无法相比,为了能够给两个兄弟让位,甚至为了能够给他们腾地方,他这个小妾之子,还被其父袁逢过继给了从父袁成。
虽然袁绍混现在的不错,但这当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袁氏家族在当时的政治背景下,需要牺牲一个子嗣去博一份大前途,而不论是袁基还是袁术,都属于嫡出,不能够去做这个出位之举,因而只能让庶子袁绍去做,为家族在外另谋一份出路。
这是一条极为艰险的路,失败了,死无葬身之地。
可袁绍却硬是成功了。
但他的这份成功之中,却有着许多的运气成分。
袁绍自己也明白他今日地位的来之不易,同时这么多年与袁术的明争暗斗,更是让他心中暗存了一口怨气。
那就是对长幼嫡庶继承权制度的怨恨。
但袁绍身为天下楷模,士族表率,自然不能将自己的这份怨气直接表现出来。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强行立三子为继承人,也是袁绍对于先祖留下的继承权制度的一种抗议和挑衅。
袁绍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曹操大概猜中了他的真实想法。
却也不能直说。
有些话,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千万不要拿到台面上来说,以免授人以柄。
“不管如何,曹某觉得,你这么对待显思还是不对,你终归欠你这个儿子的。”
袁绍转头看向他:“那孟德觉得,袁某应该如何做?”
“接他回来,给他安排一份好的归宿,也算是对他死去的娘亲,有个交代……”
袁绍闻言,默然不语。
荀或则是颇有些惊讶地看向曹操。
“本初,你可想好了,你今日不接他回来,翌日你我魂归九泉,他再回邺城,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难道,你连一条活路都不愿意给他?”
这一句话说出来,袁绍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他咬了咬嘴唇,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错,你说的对,袁某已经夺了他的基业,不能再夺了他的性命……就让显思回来吧。”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臣愿降
几名黄门撑着簦,引着刘琦,顶着大雨来到了袁谭的面前。
袁谭跪在地上,低着头,浑身哆嗦着,任凭着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
刘琦见状,轻轻地挑了挑眉毛。
这装相装的还真到位,随后他冲着身后的小黄门使了一个眼色。
那小黄门闻言会意,当即撑着伞,来到了袁谭的身边,替他遮挡风雨。
袁谭惊讶地抬起头,对上的,正是刘琦的目光。
袁谭先是一愣,接着急忙叩首在地,力道之大竟溅起一片水花。
“臣袁谭,拜见陛下!”
刘琦慢步走到了袁谭的面前,在他叩首的正前方站定,他低头看着袁谭,嘴角勾勒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袁校尉大半夜的,不在自家府宅中休息,怎么跑到朕这里跪着来了?还淋了一身的雨?这让朕情何以堪。”
袁谭的眼睛此刻正对着刘琦的靴子。
看着刘琦的脚面,袁谭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刀扎到刘琦的脚面上。
他分明就是故意让自己在这里挨浇受冻的。
心中虽然愤恨,但袁谭表面上却不能有所流露。
他深吸口气,然后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陛下,您终于肯见臣了!”
这一嗓子,饶是久经风浪的刘琦,也有些被他喊懵了。
刘琦呆愣了一会,随后方才道:“朕适才处理公务,国事繁忙,本已让黄门传话,令你先回去休息,择日再行传召,怎奈批完公务之后,黄门告诉朕你并没有离开,朕这才带人亲自来看你。”
说到这,刘琦不满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宦官,怒道:“袁公子在此长跪不起,尔等怎么不早报于朕!”
这话问的就有点不太讲道理了。
关于袁谭前来拜见刘琦的事情,黄门也不是跟他说了一次两次了,只是刘琦一直拖到现在才来见他。
但陛下说你没告诉,这些宦官又怎么敢反驳呢?有些苦水,自然而然的就得是他们往肚子里咽。
当下,便见几名黄门连忙在雨水中跪下,连连向刘琦告饶请罪。
刘琦深吸口气,不满道:“罢了,事到如今,朕再责怪尔等,又有何用?还不快扶袁校尉进殿去,没看见他都冷成什么样子了!”
“诺!诺!”
一众黄门不敢耽搁,急忙手忙脚乱的将袁谭从地上搀扶起来,送往刘琦批阅公文的殿中。
刘琦命人端上了热汤,为袁谭驱寒,并着人带来方巾以及干净的衣物。
袁谭起初不敢受领,刘琦则是逼着他换上。
就算是他年轻,身体硬朗,但穿着潮湿的衣服,万一受凉了,着了风寒再治不好……
他死不死倒是不碍事,但问题是他绝对不能死在雒阳。
袁谭换了衣服,喝了热汤,又在殿中烤起了火盆,精神头明显比适才要强了许多。
“袁校尉,你深夜来此,到底所谓何事?”刘琦看袁谭有了精神,方才问他道。
袁谭站起身,再次来到刘琦的面前跪下:“臣特来请陛下相救!”
“救你?”刘琦眉头一皱:“这雒阳城中人,有谁敢对你有不轨之举?”
袁谭摇了摇头,道:“取我性命者,非在雒阳,而是在河北啊。”
说罢,又重重地叩头,一边叩一边道:“父亲欲立三子为家公,继承袁氏家业,我身为嫡长,日后若是回了河北,必是死路一条,袁某无处藏身,前途堪忧,只求陛下大发慈悲,救我一救!”
刘琦有些无奈地笑道:“袁本初让何人继承基业,这是你们袁家自己的事情,朕如何能够救你?再说了,袁本初虽废长立幼,但在朕看来,你毕竟是他的儿子,他也不能因为偏爱幼子,而随意取了你的性命,那岂不是与畜生无异了?”
袁谭叹息道:“父亲纵然不取我命,但若等他百年之后,后母和三弟岂能容我?陛下难道不知,这天底下被废的嫡长子,十个有九个,都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刘琦闻言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袁谭。
他转头对着旁边的宦官道:“再去给袁校尉取一碗热汤来。”
宦官随即领命,去取热汤了。
袁谭一脸期待的望着刘琦。
“袁校尉,不是朕不帮你,但是你仔细想想,你袁家如今与朕,是敌非友,虽然咱们两方前番罢战,各划疆界,交换人质……但这和平你觉得会长久吗?朕与你们河北袁氏早晚必有决战,朕在这个时候帮你,又有什么好处?”
袁谭急忙道:“陛下所言,臣尽知晓……陛下,臣如今已是心如死灰,对袁家再无奢望,我只求保全性命,不为后母和幼弟所害,只要陛下愿意帮臣,臣愿意归顺陛下,从此为陛下驱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便见袁谭又是重重的一叩首道:“还请陛下帮臣一帮吧。”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帮朕?”刘琦眯起眼睛。
“是!”
“呵呵,正是无利不起早,你如此热心的帮朕,终归得是有所图吧?”
袁谭忙道:“陛下圣明,若说袁谭心中没有一点念想,按断断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像是父亲一样,带甲百万称雄一方,这对我来说已然是不可能的了,但袁氏的家公,臣自认为臣还是能够坐得的……臣愿意帮助陛下一统天下,却也希望陛下能够让臣继承袁氏大位,成为陛下身边的股肱之臣!”
“当袁氏家公?为朕效力?”
袁谭一个劲地点头道:“是,是!就像是从父那般!”
袁谭所说的从父,指的就是中风偏瘫的袁术。
“这事,且让朕再好好琢磨琢磨。”
袁谭见刘琦犹豫,知道他心中有点惦念,急忙一个劲的叩首道:“陛下!臣是一片真心,只求陛下能够收臣在麾下,臣一定尽心竭力的为陛下办事,袁氏的资源,臣也一定任凭陛下所用,绝无二话。”
眼看袁谭一个劲的对着自己叩头,刘琦的心中也有点感动了。
当然,只是感动袁谭演戏演的真好,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感触。
“好了,你起来吧。”
“陛下不答应臣,臣绝不起来!”
“你这是在威胁朕?”
袁谭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刘琦笑了笑,冲着袁谭伸手道:“你先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后再说。”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二弟犯错
袁绍次日召见了秦宓,让他带消息给刘琦,说自己愿意用刘琮将袁谭给换回来。
相比于在雒阳过的‘惊心动魄’的袁谭,刘琮在邺城的日子就相对无聊了,不过袁绍也没有亏待他,每日都是好吃好喝供着的。
而且邺城的朝廷还很人性化,为了给刘琮排解寂寞,直接送给了刘琮两个冀州女子当陪侍,刘琮平时没事干,就跟这两个女子胡天黑地的玩耍。
玩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有一个女子此时已经有了身孕了。
袁绍的使者前往拜见刘琮,告诉他丞相已经答应他,不日就会让他返回雒阳,与家人团聚。
本以为刘琮听了这个消息会非常高兴,但哪曾想,使者的话一说完,刘琮就有些傻了。
说实话,他是真心不想回雒阳去。
在这多好,有吃有喝有女人玩,一天天没有操心事,邺城朝廷基本什么要求都会满足他……但若是回了雒阳,刘琦和刘表绝不会让他这么放纵的过日子。
别看他是宗正,在雒阳也是苦巴巴的过日子。
刘琦且不说,刘表对这几个儿子就是家风颇严,刘琮自幼就被刘表严加约束,一言一行都需要按照士族名士的标准来执行,一旦有所偏颇,就会严加训斥。
“那个……我能不回去吗?”刘琮小心翼翼的低声询问道。
使者惊诧地看着刘琮,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刘公子,你适才说什么?”
刘琮低声重复了一遍:“我说……此间乐,我能不回雒阳去么?”
使者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很是严厉地道:“不能!”
刘琮叹了口,道:“可是,丽姬她,她还怀着身孕呢。”
使者一时间没有掌握事情的重点,道:“公子这点放心,公子的两位女婢,我们这边自然也会让他们随同公子一同回去的,不会让公子与她们分离。”
刘琮咧了咧嘴,颇有些尴尬地言道:“我的意思,足下可能是没太听明白……这样吧,我想在回去之前,先给我家陛下写一封家书,劳烦足下派人替我送到雒阳,刘琮不胜感激。”
使者着实有些不明所以,刘琮要返回雒阳的事,本来就是刘琦提出来的,他在临行之前,却还非要送一封信给刘琦,这是什么道理?
兄弟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回去说吗?
话虽如此,但使者并没有多说废话,他只是回答刘琮一声‘可以’。
随后,使者便去拜见袁绍,将这当中的事情向袁绍说了一遍。
袁绍的思绪何等敏捷,他听完之后,便晓得刘琮的难处在哪里,当即哈哈大笑。
“无事,这小子没什么坏心思,他若是想送家书给刘琦,你就派人给他送便是了,不过家书归家书,也不能因此耽搁了显思回归,家书先让快马送回去,这交换人质的事情,还是得按部就班的继续做,不能让一个小儿给耽误了。”
“诺!”
……
快马驶出邺城,直奔雒阳而去。
刘琦接到了刘琮的家书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
以现代人的角度,刘琦完全能够理解刘琮的难处,但以他老爹刘表的角度而言,只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琮现在担心的,是他领着一个不是什么大家出身的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来到刘表面前……
其实对于汉朝的贵人来说,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对于刘表来说,这或许就是个坏事。
当初刘琦初到荆州撩拨蔡觅,那是有特殊情况,刘表不但默认了,还暗中支持。
但刘琮这种到邺城当人质,反倒是留下种的行为……估计刘表就很难认可了。
刘琮这封家书,就是想问刘琦这事该怎么办。
别的倒是好说,但带回个女的怀孩子的事……总得过了老爹那一关才行啊。
刘琮自己或许没有勇气面对刘表,他只能是寄希望于刘琦帮他。
刘琦在接到了刘琮的信后,筹谋了一番之,便前往刘表在雒阳南郊的居住地。
刘表不愿意住在雒阳皇宫,觉得太憋闷了,而且他一个太上皇若居住在南宫,他和皇帝到底谁说了算?
按道理应该是皇帝说了算,但事事若都听皇帝的,他这个太上皇帝的脸,又应该往哪放?
远香近臭,还不如爷俩分开来的轻松一些。
刘琦也能够理解刘表,便安排人在南郊为他修建了一座行宫。
刘表居住在行宫中,生活的也很是自在,没有人管他,他可以作威作福。
刘琦定期来看望他,也犹如前来做客一样,不会让刘表觉得有什么不便。
只要是在这个行宫中,他就是说了算的,刘琦来了也不好使。
刘琦问候完了刘表之后,父子两人一同坐下喝茶。
刘琦一边喝,一边出言试探刘表道:“父亲,孩儿今天来此,是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告诉父亲。”
刘表捋着须子,慢悠悠地道:“有什么好消息?还让你特意跑了这一趟。”
刘琦微笑道:“孩儿已经派秦宓去了邺城,与袁绍交涉,用袁谭换回二弟。”
刘表一听这个消息,顿时喜笑颜开。
“好好!总算是回来了,说实话,你再不来向为父说明此事,为父都想跟你理论理论了……你当初不是说,三个月就能把你二弟换回来吗?如今都过了多久了!”
“父亲恕罪,是孩儿的错。”
刘表笑呵呵地拍手道:“活到为父这个岁数,王霸之业其实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在为父看来,咱们一家能平平安安,彼此相依,那就是最大的福分,还奢求什么呢?”
刘琦忙点头道:“正是如此,如今琮弟一家四口回来,承欢于父亲膝下,父亲便可颐养天年了。”
刘表听到这,捋着须子满意的大笑。
过了一会之后,他的笑容便有些僵硬了。
“一家……四口?”刘表疑惑地看向刘琦:“什么意思?”
刘琦见刘表的表情不善,心中有些发虚。
但事情早晚还是要说出来的,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
终归还是需要解决的。
当下,便听刘琦小心翼翼的将事情给刘表说了一遍。
刘表的表情随着刘琦的话,变的越来越黑。
当刘琦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便见刘表重重的一拍桉几,大怒道:“这个逆子!他都干了什么好事?这不是徒给袁绍留笑柄吗?”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袁谭劝孙
刘表如此愤怒的表情,刘琦从来就没见过,或者他已经是太久没有见到刘表这么愤怒了。
至少刘表上一次这么愤怒的时候,刘琦已经没有感觉了,足矣说明时间之久远。
刘表站起身,在原地来回挪腾着步子,脸上全是瘟怒。
他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的眼眸中怒火大盛,那股子灼热之意,似乎都能将旁人烧着。
刘琦急忙站起身,冲着刘表长长作揖道:“父亲,缘何如此愤怒?”
“还不是因为那个逆子!”刘表气势汹汹地怒吼一声:“他去邺城当人质,却在袁绍的眼皮子底下办出这种事来?翌日事情传遍天下,岂非我山阳刘氏的一大笑谈!这丢人都丢到河北去了!”
刘琦安慰道:“父亲这话,倒也是有道理……不过这种事情,放眼天下并不少,二弟年轻气盛,在邺城也无所事事,甚是寂寞,因而做出这种……湖涂事,聊以为寂,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刘表用手重重地一锤桌桉,怒道:“不错,为父明白!为父也能理解,他年轻气盛,又是孤身一人在外……为父年轻的时候游历四方,闲来无事也会撩拨几个女子以解宽心……”
说到这,刘表勐然不说了,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岔开了话题。
“只是,仲璜这一次可不是游历,他是去了河北!是在袁绍的眼皮子底下当人质,说白了,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皇室!是我们山阳刘氏的门风!袁绍何等样人?他知道此事之后,岂不能不会宣扬此事,来败坏咱们皇室的名声!?这可是大忌!”
说罢,刘表看向刘琦,道:“儿啊,咱们现在看与原先不同了!咱们都是皇族,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天下人的目光,有些事咱们能做,但绝不能声张,不然后世的史书上,一笔一划记载的都是咱们的丑事!”
刘琦急忙起身道:“父亲莫要动怒……此事孩儿自然会想办法压制。”
刘表对他道:“那逆贼若是返京,莫要让他在京中逗留……可直接派往西凉诸郡,让他在外藩任职,切记要好好给他个教训!”
刘琦闻言苦笑道:“父亲,他毕竟是朝廷的宗正,派往西凉,是不是有些过了?”
“不过!依老夫来看,以他眼下的能力,尚且当不得九卿!此事你必须听为父的,不然为父绝不干休。”
刘琦沉吟了片刻之后,遂对刘表道:“二弟是父亲的儿子,既然父亲下了狠心,那孩儿只有遵命。”
……
与此同时,袁谭在雒阳也得到了回返邺城的消息。
在临返邺城之前,刘琦单独召见了他,并与袁谭交谈许久,告诉袁谭,朝廷这边会帮助他在雒阳立足,但若是袁谭敢背叛他,刘琦则一定要让袁谭付出应有的代价。
袁谭自然做出了一副诚惶诚恐之状,一个劲的对天发誓,并向刘琦表示效忠。
刘琦随后便命徐庶安排放走袁谭。
徐庶在接到圣命之后,询问刘琦:“陛下放走袁谭,是想利用此人分化袁氏?只是以臣看来,此人颇有野心,恐不会为陛下所用,且以袁谭的能力,未必能够在邺城掀起风浪。”
刘琦点头道:“元直此言,甚和朕心,依朕来看,袁谭也不可能在当下这种局势下对河北造成什么妨碍……至少在朕正面击溃袁绍和曹操之前,不可能。”
徐庶闻言恍然道:“陛下的意思,日后我们与袁,曹交手……若是能够获胜,令河北内部陷入动乱,则袁谭或许可成一柄利剑?”
刘琦点了点头,道:“朕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朕也只是提前布置一颗暗棋而已,至于以后有没有用,实在是不好说。”
“若是想要让这颗暗器发挥作用,我们必然还是要与袁绍和曹操正面交战,并且在正面击溃他们才行。”徐庶低声道。
“正是此理,在我们打败袁绍之前,袁谭对我们都不会有什么用,但这条线不能断了,元直你务必替朕好生盯住并联络着。”
徐庶急忙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盯紧着袁谭。”
……
而另外一方面,袁谭即将要离开雒阳,在临行之前,他暗中派人约了士家兄地,并孙策等人见面。
“袁某就要回河北,此番回河北凶险,也不知是吉是凶……但袁某能走到今日,全赖诸位相助,袁某感激不尽,翌日在河北,若能成事,必不负诸贤兄之大恩,必有所报。”
士干道:“如今袁尚已经被令尊定为继承人,兄此行凶险,还是多做筹谋的好,至于我们,兄长尽管放心,只要我们在雒阳不惹事,天子便不会拿我们怎样的。”
袁谭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
说到这的时候,他又转头看向孙策,道:“孙郎,袁某有一句肺腑之言,想要告知孙郎。”
孙策拱手道:“袁兄请讲。”
“袁谭与孙郎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秉性相投,并深知孙郎乃是当世豪杰,不论是才能还是勇武,都远在袁谭之上,孙郎也是一个有大志之人,虽为人质,但至今却并不肯归附刘琦,也不曾向他低头,这一点让袁谭深为佩服。”
“袁兄不必如此客气。”
“只是,有些时候,硬抗是没有好处的……如今士家兄弟几个,在其父的推荐下,都在雒阳任了职,孙兄乃是当世豪杰,如今在雒阳一味抗上,依袁谭看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假意归顺,谋得一职,待日后袁某在河北定了局势,孙兄在雒阳与我里应外合,或许可成大事!”
孙策听了这话之后,顿时精神一震。
“孙兄,正所谓刚而易折,有些事孙兄还需牢记……前番是孙兄劝我,这一次袁某就要走了,临行之时,也想好好劝一劝孙兄。”
孙策的一只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面青筋暴露。
少时,却见他睁开了眼睛,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袁兄此言在理,孙某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