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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臊眉耷目     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txt下载     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一章 曹操和刘琦都头疼

    太史慈的箭,本来是瞄准夏侯惇后脖颈射的,凭他的箭术,想要一箭取了夏侯惇的性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刘琦在太史慈身后喊得那一声,让太史慈有些失神,他不知道刘琦突然制止自己的目地何在,但身为刘琦麾下的军尉,他一定要谨遵将令才是。

    千钧一发之际,太史慈将手中长弓的角度向着下方略微移了移。

    但也正是这稍微的一移,救下了夏侯惇的性命。

    便见那支利箭犹如流星一般,直奔着夏侯惇的腿部射去。

    随着‘噗嗤’一声的入肉声响,夏侯惇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然后单膝跪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那一箭射穿了腘窝,箭头直透膝盖。

    “夏侯公!”

    奔驰上来的曹军盾兵急忙将夏侯惇包裹在队伍当中,然后拥簇着他向着后方撤去。

    ……

    夏侯渊的后肩胛骨,还有着黄忠给他留下的箭伤,但今日事关其同族能否被换回,故而他还是带伤亲自临阵。

    眼见族人夏侯惇被人一箭射中腘窝,夏侯渊不由怒火中烧,两只眼睛‘蹭蹭’向外喷火。

    要知道,腘窝那个地方非常脆弱,一箭被射透,回头就算是养好了,但日后恐也难以弯曲,这辈子怕都会是个瘸子了。

    “贼子安敢!”夏侯渊怒吼一声,率众直奔着河道的对岸冲去。

    一时间,幽静的河道发出了‘噼啪’‘噼啪’的踏水声响,以夏侯渊为首的一众军卒呼啸着跨河冲向了荆州军。

    而刘琦这边,早有一众人等冲上去,将倒在河道中的蔡瑁给救了回来。

    只是不知道蔡瑁现在是死是活。

    刘琦军中,也不乏性格刚烈之人,黄叙就是其中一个!

    虽然黄叙对蔡瑁的印象不是很好,但看他就这么被曹军暗算,其胸中一口恶气着实难平。

    眼见夏侯渊率兵冲来,黄叙二话不说,一挥手,直引本部兵马杀向了夏侯渊。

    两军都没有冲到对岸,只是在河道正中开始了激烈的交锋。

    旦夕之间,交换人质的行动,竟然演变成了双方的火拼之势。

    曹操黑着脸,观望着远处河道中的战事,并无言语。

    他主要是要确保手下人得将夏侯惇救回来。

    少时,手下人前来禀报,说是夏侯惇已经被救回了本阵,士卒们已经去请医官前来给他看伤。

    曹操听说夏侯惇被救回了本阵,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他转头冲着身后的传令军卒道:“鸣金,收兵,不要与荆州军纠缠。”

    而与此同时,刘琦也对手下的传令兵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鸣金收兵。”

    一听刘琦要鸣金,在场中人都不乐意了。

    就算是老成持重的黄忠,都觉得曹军的手段太过阴毒,若是不加以惩治,如何能安三军之心?

    毕竟,蔡瑁好歹也是荆州的中郎将,在襄阳军中是除刘表外,军中职位最高之人。

    如今这么不明不白的遭了敌军暗算,若是不为他报仇,日后传了出去,荆州军的颜面,又该往什么地方放?

    但面对一众军尉们的劝谏,刘琦并不多做解释,他眼下的军令只有一个,就是鸣金收兵!

    至于要不要跟曹军继续战下去,待回营之后再说。

    进行了短暂交锋的夏侯渊和黄叙各自收兵回去了,夏侯惇和蔡瑁两名伤员也被救回了本阵。

    夏侯惇自不必多说,腘窝中箭,就算是治好了,从此不能弯曲,便犹如那战国时的孙膑,上不得马,膝不能弯,日后若是要上战场,怕是只能乘坐战车了。

    而蔡瑁,则是被人一箭射中了后心处。

    虽然没有射入心脏要害,但箭头的力道极重,似乎伤到了肺部。

    蔡瑁被送进营寨的时候,已经出现了一些类似气胸的症状。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期间还夹杂着咳嗽,脸色憋得发紫,好似猪肝色。

    军中的医官已经过来为他诊治了,但以这个时代的意料手段来说……这种伤势,根本没有什么好的急救办法,能不能活下来,完全要看天命。

    若是那一箭没有伤及到大动脉,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到底伤到了哪里,凭这个时代的医者水平,根本就说不清楚。

    蔡瑁平躺在帐内,大口的喘息着,他双眼往外凸,很显然是肺里空气不够用,看着似乎是有些缺氧。

    他声音嘶哑,但强自说出来的话,还是能够大致听清的。

    他瞪着眼睛,使劲地看着刘琦,很显然是有话想跟他说。

    刘琦走到蔡瑁身边,蹲在他的床榻边,握住了他的手掌。

    “姐、姐丈……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蔡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在面对生死难关的时候,他的表现与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是深深的恐惧与迫切的求生欲望。

    刘琦眼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说实话,他一开始是打算等蔡瑁回军营后,就立即对他行以军法,以儆效尤的。

    但眼下他这个状态……

    多少有些出气多进气少的感觉。

    “放心吧,德珪,你不会死的,医者已经为你拔箭疗伤了,你好生调养,一定可以痊愈。”刘琦安慰他道。

    其实说实话,蔡瑁现在这个样子,到底能不能活,他根本就说不准。

    蔡瑁的眼角流下眼泪,喘息道:“姐丈,姐丈……我、我后悔啊,我后悔不听你的话,才有今日之祸……姐、姐丈,你一定要救我!我、我以后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恣意妄为了……”

    “会救你,一定会救。”刘琦长叹口气,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虽然蔡瑁跟他一开始就不太对付,但如今已经和好,且中间还有蔡觅的关系在,刘琦也不想让蔡瑁就这么死了。

    而且,蔡瑁若是真的死了,只怕他荆州和曹操,就真的成了不死不休之局了。

    蔡瑁什么时候死,都好过现在死!

    “医官!快把军中所有的医官都找来,无论如何,都不要让德珪死了,我要他活着!”

    “唯!”

    听着刘琦高声的呼唤,蔡瑁的眼角流出了感动的泪水。

    他想再说点什么感谢刘琦,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刘琦走出帅帐,却见一众军尉们都围了上来。

    他们大多人都是纷纷请令,想要率兵出战。

    但刘琦却黑着脸,并不说话。

    他直说自己累了,返回了自己的帅帐休息。

    刘表病重……蔡瑁遭了暗算……荆州军上下群情激奋,这是逼着自己和曹操打硬仗啊。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襄阳现在需要自己,瘟疫说不定已经开始在后方蔓延了。

    刘琦一夜没有见任何人,只是把自己窝在帅帐内读书……

    直到……

    “曹操的使者?”刘琦放下手中的简牍,惊讶地看着来向自己禀报的荆武卒:“这个时候派使者来,不怕我军中之人将他撕碎了不成?”

    荆武卒对刘琦拱手道:“那使者只求代表曹操面见使君,说即使死在咱们军营,也要替曹操把话带给使君。”

    刘琦沉默了片刻之后,长叹口气,道:“使者是谁?”

    “是毛玠。”

    “又是他……好,让他进来吧。”

第五百八十二章 善于揣测的刘伯瑜

    自打夏侯惇被生擒之后,这是毛玠来刘琦营寨的第三次了。

    三次见面,每次前来会面的内容和事情都不尽相同。

    但不论毛玠每一次来此的目地为何,但这一次毫无疑问他是最谦卑的。

    “曹将军让我来向君侯致歉,并表示,一定会找出真凶,并加以惩治,给君侯、给荆州军士、给襄阳蔡氏一个满意的说法。”

    毫无疑问,曹操否认由他直接指挥手下偷袭蔡瑁,他此刻派毛玠来找刘琦,言下已经有了罢战之意。

    对于刘琦来说,他心中自然不觉得曹操会做这种既损声名,又会激怒自己的事情。

    蔡瑁和夏侯惇当时彼此互相对跑,凭对方当时射杀蔡瑁的距离,己方想要用箭取夏侯惇的性命完全易如反掌,夏侯惇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刘琦在战场上突然反应了过来,并及时制止了太史慈的行动。

    但心中虽然清楚,这事十有八九不是曹操做的,但表面上刘琦不能表现出来。

    他冷冷地瞪视着毛玠,目光中的寒意,几乎都能将人冻上。

    “阵前换俘,刘某的妻弟,荆州军中的重镇大纛,被曹骠骑射伤了,他派你过来,告诉我这事乃是他手下人私自为之,与他姓曹的无干……孝先先生,换成你在刘某人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

    毛玠也知道己方目下跟刘琦提出来的要求有些过分,但事实确实如此……

    “君侯,实不相瞒,换俘之事后,曹骠骑立刻就派人在军中巡查那放冷箭的人,君侯不知,曹将军目下虽然是兖州之主,但其麾下军队的构成有些复杂……除了陈留旧军,和昔日在扬州招募的兵卒是班底,其余的有青州兵、有鲍信、刘岱、桥瑁的旧部,这些兵将归附时间尚短,其心难测……”

    刘琦一抬手,冷冷道:“我不想听这些理由,我只想知道,射伤我蔡将军的人,曹孟德可曾捉到?”

    “捉到了,自然是捉到了。”

    “人呢?何在?”

    说到这的时候,毛玠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

    “已是自尽了。”

    其实不需要毛玠多说,刘琦也大概能够猜测到对方所说的结局了。

    能够在两军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射杀俘虏的人,不论是谁必然已经是抱了必死之志。

    毫无疑问,就算是能在混乱中瞒过一时,但最后一定是会被揪出来的,与其被曹操严刑拷打逼问,倒是不如自我了断来的痛快。

    这个时代的人,虽然不能说个个有此胆量,但因为宗法社会的特殊教育,还是出现了很多悍不畏死,敢于用性命去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的死士。

    刘琦站起身,迈步走到了毛玠的对面,坦然与他相对。

    毛玠没有避让,依旧执礼。

    “如此说来,谋害蔡将军之人的背后主使,便是查不到了?”

    毛玠没有立刻回答,良久之后,方道:“不瞒君侯,今日暗箭射杀蔡将军的军尉,昔日隶属于东郡的郡兵,在跟随曹骠骑之前,乃是桥瑁的手下……以曹将军读之,他此番箭射蔡将军,乃是故意挑起君侯与我家曹将军的争端,为旧主报仇。”

    刘琦扬了扬眉头,道:“桥瑁昔日乃是亡于刘岱之手,青州黄巾乱兖州诸郡时,刘岱身死,曹孟德接手其众,在刘某人看来,这桥瑁的手下与曹操并无什么直接的仇怨,为何要故意挑拨我与曹操之间的战事?”

    “这个么……”毛玠犹豫着盘算道:“想来,应是曹将军在去年年底,斩杀了兖州名士边让,引起了一些本土士族的不满,射杀蔡将军的人,或许与那些士族之间有什么联系,也说不定……”

    “真当我这么好糊弄么?”刘琦眯起眼睛,冷笑着紧盯毛玠:“不错,陈留边让在兖州的名气甚大,昔日亦官至两千石,乃海内名士,声名素质,你们曹将军与其有隙,杀了他一定会受到兖州士族的仇视,但还不至于将事情酝酿到两军阵前。”

    “嗯?”毛玠眉头微皱,颇有些惊诧地看向刘琦。

    怎么听刘琦这话中之意,他似乎对兖州的内部局势,知晓很是清楚。

    眼下兖州内部虽然看似平静,但实则风起云涌,这一点曹操以及他的亲信手下们都心中清楚的紧。

    但刘琦不过是个外人,他能对兖州的政治局势有什么了然的?

    只是一瞬之间,毛玠心中就做了一个总结!

    刘琦是在诈他!

    “君侯之言,毛某不甚明白。”

    “不明白?”刘琦嗤笑一声,道:“好,既然你要装傻,那我就点拨点拨你。”

    说罢,便见刘琦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主位前坐下,然后方才一字一顿的开口。

    他说的很慢,但每一个字都犹如清晨的钟声,重重地击打在了毛玠的心中。

    “你家曹骠骑,当初在诸侯联军起事之时,做一副大公无私的好人之相,诚可谓是卧薪尝胆,只可信一到兖州,得了权柄,行事之狠毒就远超旁人所能猜度了。”

    “你家曹骠骑初占兖州就杀了边让,对外乃言边让是瞧不起他宦官之后的身份,议讥于他,曹将军杀边让立威于兖州儒林,只是在我看来,恐未必如此。”

    “但去年岁末,从长安往关东游说的几名重臣因袁绍授意而被王匡扣押,其中有王匡妹夫胡毋班被斩,你家曹将军借机联合胡毋班亲属,强攻王匡,致使王匡本人去世,收编其众。”

    “其三,你家曹将军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收编了鲍信、王匡、刘岱,还有青州百万黄巾余部,如此多的人丁致使你家曹骠骑严重缺粮……但是你们曹骠骑在这一年的时间内,还连续进兵关中,南下我荆楚,试问这粮草是从何处来的?”

    不等毛玠回答,便见刘琦掐着手指头算道:“从曹将军接盘刘岱留下烂摊子,到他下一次军事行动期间的时间间隔来看,充其量不足半载,便是要大规模的屯田开荒,在短期内也绝不会有收成,毛公可否告知我,曹将军这段时间用兵的粮秣是从哪里来的?”

    毛玠心中开始“砰砰砰”的狂跳。

    他着实没有想到,刘琦居然真的看清了兖州的真实情况。

    “若是刘某人猜的不错,曹将军这一年多的粮秣,应该都是从兖州本土地方豪强和门阀身上搜刮的吧?却也难怪,曹将军占据兖州之后,由于自身势力实在发展过快,人马壮大迅速,又不得不配合袁绍采取多次军事征伐,故而强行在陈留和东郡等地强刮地皮……这些强刮来的地皮,可以说是兖州本地豪强士族的肉啊,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曹将军眼下在兖州本土士人眼中的形象,请恕刘某不甚看好。”

    毛玠深吸口气,平复心中忐忑。

    既然刘琦看清了一切,那他也不需再装相了,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君侯想说什么?”

    刘琦微笑道:“依我看来,边让就算是再刻薄再瞧不起曹将军的身份,按理说也不会轻易与他产生冲突,王匡与曹操亦都是袁绍盟友,但曹操却为了维护所谓的“名士大义”杀了他亦不合情理,搜刮兖州诸豪强的粮秣资源,势必会引起内乱,想来曹将军也应该明白,但他还执意如此行事……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想要拔除对他而言的兖州毒瘤,脱离袁绍,成为真正的一方雄主。”

    毛玠笑呵呵地道:“使君之言,实在是令毛某如坠梦中。”

    刘琦慢悠悠地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毒瘤就是陈留的郡守张邈,亦是曹操的至交好友……虽然是由于发展过快,迫不得已,但曹将军依然是毫不犹豫地大批量地搜刮以陈留为中心的豪族粮秣,是因为这些人大多是支持张邈的,边让站出来替本土豪族发声,曹将军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因为论及身份,八厨之一的张邈自然是更受边让青睐,以边让为首的兖州儒林士子,统统都站在张邈那边,至于王匡与张邈乃是至交,且他出身兖州,手里还有泰山精兵,若是不除了他,日后一旦将军与张邈撕破脸,王匡就是张邈最强的外援……”

    说到这,刘琦不由长叹口气,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张邈在兖州的声望实在太高,又占着第一大郡陈留,只要他还活着,曹将军就永远算不上真正的一方霸主,是也不是?”

    毛玠心下轻叹口气。

    “那想来,君侯已然知道,害你家蔡将军的人,应是张邈了!”

    刘琦摇头道:“是不是张邈的人,我说不好,但我此时若是将这些事情报往河北,告知袁绍,不知曹将军心中会有何作想?”

第五百八十三章 让我们的人插上一脚

    曹操和张邈,的确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当初曹操刚刚起兵的时候,也幸亏得到了张邈的扶持,才能够成功的在陈留招募兵将,反客为主。

    但时至今日,两人一个是兖州牧,拥有兖州名义上的统治权,一个是兖州第一大郡陈留的实际执掌人,又是深得兖州儒林士子们敬重的八厨名士之一……

    一山不容二虎,张、曹撕逼乃是必然的。

    刘琦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曹操此番南下,其实也是有意想让张邈在他的后方冒头,然后再转兵回撤,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剪除这个毒瘤。

    有基于此,故刘琦敢于出言威胁。

    毛玠听刘琦出言威胁,以袁绍作为要挟的手段,心下不由冷笑。

    他冲着刘琦长作一揖,道:“君侯,袁本初与曹骠骑乃是挚友,年少时就在一块共事,岂会听信外人挑拨?就算君侯适才的猜度都是真的,但当初命王匡囚杀胡毋班的人,亦是袁绍,曹将军攻王匡之时,袁本初不也是默认了么?”

    “其实,袁绍也明白,兖州之地,不可能永远是分置于多人之手,这是大势所趋,他也奈何不得,在张邈和曹骠骑之间,袁绍也势必要选择一人……况且如今黑山军猖獗,袁绍恐也未能管得了那么多。”

    说罢,却见毛玠笑道:“君侯又何必因此而得罪曹骠骑呢?你我两家罢兵言和,各守疆界,曹骠骑也欠君侯一个人情,岂不美哉?”

    其实凭心而论,刘琦眼下也急需罢战,反回襄阳去,但他不能在毛玠面前露怯,毕竟谁先求谁撤兵,这在谈判之中非常重要。

    而且他也不是真的想讹曹操,因为曹操身上也着实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讹的。

    以兖州目下的状态,曹操想把自己手下的兵肚子填饱,只怕都有些困难,说白了他现在虽然能打,但事实上跟要饭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刘琦能从他身上讹出什么?

    “话虽如此,但毕竟我家蔡将军是中了曹孟德手下人的箭!你家曹骠骑若是不给出一个好的解释,我荆州诸将定是不服。”

    毛玠一听刘琦松口,心中紧绷的弦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急忙冲刘琦拱手道:“君侯放心,此事保管在我军身上,务必给君侯一个满意的交待!”

    刘琦伸出了两根手指,道:“两天,最多两天!你们给蔡将军一个说法,如若不然,我便只能够遵从众将们的请战意愿,率兵与你们决一死战,咱们双方不死不休!”

    毛玠则是非常的自信,他信誓旦旦地对刘琦言道:“君侯放心,不消一日,定有答复送上。”

    ……

    毛玠走后,天色已经渐晚,劳累了一天的刘琦卸掉了甲胄,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刚要入睡,但手下荆武卒又带来一个噩耗将他彻底弄醒。

    蔡瑁不行了!

    刘琦来不及穿甲,只是披了一件罩服,然后便匆匆忙忙来到了安置蔡瑁的帐篷内。

    此时的蔡瑁躺在床榻上,已经昏死了过去,完全没有意识。

    他胸口上下起伏很大,大口大口的倒气,呼吸的频率也已经开始降低,大概每十秒钟才会大张嘴吐气一次。

    任何经历过死亡的人都明白,这是一个人已经进入生命尾声的阶段。

    这说明一个人身体的机能已经开始衰退了。

    刘琦走到蔡瑁身边,坐在他身边的床榻上,看着床榻上一口气一口气往外吐的蔡瑁,心中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

    刚到荆州的时候,他恨蔡瑁,恼蔡瑁……后来他与蔡瑁和好,他对蔡瑁也没有什么过深的感情,只不过是当个可以利用的亲戚。

    如今四年时间已过,这位当初权倾襄阳,总是跟自己对着干的宗族首领,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下,无声无息地走到生命的尽头。

    刘琦转头,看向那些负责照顾蔡瑁的军卒道:“蔡将军失去意识之前,可有什么吩咐?”

    那些军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有一名军卒小心翼翼地对刘琦道:“蔡将军失去意识之前,只是一直高呼……不想死……使君,这算是吩咐么?”

    刘琦闻言不由哑然。

    他转头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蔡瑁,无奈地长叹口气。

    一般情况下,人在失去意识前,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中是有数的。

    大部分人在感觉到自己无力回天之时,一般都会向身边的人,递上一些关于自己身后事,或许家族中事,再或是钱财遗产等事的安排等等。

    蔡瑁身为中郎将、蔡家家公,临终之时不嘱咐一下家族产业当如何安排,或是指定一下继承人,而是一直在哭丧着脸喊不想死、不想死……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刘琦觉得他挺没出息的。

    但毕竟是自己的妻弟,而且近两年他也改了不少,刘琦还是不希望他就这么死去。

    但人的性命,不是由人自己能够说了算的。

    刘琦守在蔡瑁的身边,看着气息越来越少,倒气时间间隔越来越长的蔡瑁,叹息道:“不曾想,在你临终之时,至亲之人却一个都不在身边……好歹我是你的姐丈,这最后一程就由我送你吧……一路走好。”

    当天夜里,刘琦留在蔡瑁的营寨内守着他,直到他最终咽气。

    荆州第一宗族蔡瑁,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营中。

    次日,蔡瑁身死的消息在荆州军中流传开来……

    刘琦命人火速打造棺木,并着人为蔡瑁换衣,派人扶灵柩往襄阳,不在军中发丧。

    毕竟,还得是让蔡家的人见一见他们的家公。

    安排完了这些之后,刘琦回到了自己的帅帐,早有荆州诸将守在帅帐门口,等着刘琦归来。

    见了刘琦,蒯良和蒯越当先向刘琦谏言,请他派兵攻曹,为蔡瑁报仇雪恨。

    其余的诸将也请令出战。

    刘琦坐在主位上,来回看着众人,道:“昨日毛玠前来找我,言蔡瑁中箭,与曹孟德并无关系。”

    “冷静是他放的?他如今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蒯良皱眉道:“使君不可被曹操蒙蔽!”

    “这天下还无人能够蒙蔽了我。”刘琦淡淡道:“你们先静一静,听我把话说完……”

    随后,刘琦向众人介绍了昨日他与毛玠交谈的内容。

    蒯越听完后,沉思半晌,方道:“使君信毛玠之言?万一这是曹孟德推诿的借口呢?德珪岂不白白送了性命?”

    “可毛玠所言若是真的呢?那害死我妻弟的人,就是想看我与曹操火拼,难道我就要随了他的愿不成?”

    “这个……”蒯越闻言犹豫了。

    刘琦伸出了两根手指,道:“我昨夜想了一宿,眼下我假设害死我妻弟的人有两个,一是曹操,二是张邈,这当中或许还有袁绍的事儿……既然注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那为何我们不借此时机,让这些人狗咬狗,自得恶果呢?”

    蒯越奇道:“使君的意思是?”

    “我们在北方,也有人脉……刘备代表大司马和公孙瓒已经联合,听闻黑山猖獗,袁绍这致力与黑山交锋,既然兖州将乱,那为何不让我们的人从中插上一脚?”

第五百八十四章 荆州今后的格局

    刘琦口中所言的黑山猖獗,并不是夸大其词,而是实打实的确有其事。

    就在去年年底,袁绍出兵关中,与王允、吕布、曹操、刘琦共同享受诛杀董卓的胜利果实时,他的后方魏郡发生兵变,造反的士兵与黑山军会和,竟然一度侵略到了邺城附近。

    袁绍在前线面对曹操和刘琦,他不能太过于表现出慌乱,因而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等到他返回河北之后,便立刻开始筹谋,并在今年展开了大举剿灭黑山军的行动。

    彼时的黑山军,名义上虽然是贼寇,但实际上并州广大的地域都由他们所控制,在一定程度上而言,属于威震北疆的一大势力。

    同时,张燕这个人颇有些外交手段,也知晓谁是能够与他站在一面的既得利益者。

    以张燕目下的身份,只要是稍有出身的士族牧守,就不会跟他同流合污,除了黄巾军本部人外,张燕想在大汉境内找到上档次的同盟,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所以,张燕目下的盟友是外族,即匈奴的休屠部落和盘踞在雁门的乌桓,这些草原民族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大批量的雄壮战马,可以组成强而有力的骑兵。

    黑山军人多势众,四营屠各和雁门乌桓拥有诸多骑兵,两相联合,势力极强,竟也有了可以与袁绍相庭抗礼之势。

    袁绍正与这支强大的敌军交战,根本就顾不上其他的事情。

    而以刘琦的推断,张邈虽然可以联合兖州士族,在政治上压倒曹操,从而进行推翻……但最关键的是,他的武装力量跟曹操相比,实在差距太大。

    既然曹操和张邈注定不能共存,而他们眼下又都有派人杀死蔡瑁的嫌疑,既然如此,那索性就让他们战的久一点、激烈一点、胶着一点。

    历史上以张邈为主导的兖州士族集团,在与曹操交手的时候,联合了正好从袁绍处仓惶逃窜而出的吕布。

    但是现在的张邈,若只凭其自身力量与吕布作战,未免显得有些单薄。

    “使君的意思,是想让刘备、公孙瓒等人,出兵兖州相助张邈?”

    刘琦认真地道:“我认为可以试试,毕竟张邈一人不足矣作为曹操的对手,他想与曹操掰腕子,一定要有外援。”

    “只是,当遣何人为使者去办此事?”太史慈问道。

    刘琦用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沉思良久,最终道:“使者要分为两拨,同时进行,去往刘备和刘虞那边的人,一定要是智谋之士,而去往张邈那边的人,一定要是能够得到张邈尊重的名士才行。”

    蒯良道:“我荆州之地,近些年来得天下士子蜂蛹而至,若要选出一位能够说动张邈的名士,想来应是不难的。”

    刘琦轻轻额首道:“好,既然如此,有劳子柔公和异度,替我拟定几个人选。”

    “诺。”

    ……

    商议过后,刘琦宣布散帐。

    而出了帅帐之后,蒯良一脸阴沉,一声不吭地向着帐外大步流星地走,表情极尽阴沉。

    蒯越甚至都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兄长的速度了。

    “兄长,为何要走这般快?”蒯越在后面呼喊蒯良。

    蒯良的速度丝毫没有停滞,也不回答蒯越。

    不多时,蒯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内,他走到帐内的小几旁,上面放着一个瓦壶,他也不从里面往外倒水了,而是直接拿起来,仰头这对壶“咕咚咕咚”地向喉咙中猛倒。

    少时,便见蒯良猛然将瓦壶向着桌案上一放,喃喃道:“德珪死了,蔡德珪死了……”

    蒯越紧跟着蒯良走进了帐篷,看到眼前这幅景象,心下很是惊诧。

    “兄长,您这是做甚?”

    蒯良慢慢地转过身,看向蒯越道:“异度,蔡德珪遇难,原先的南郡五宗族长,如今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顿了顿,却见他长长地叹息道:“你觉得为兄这心中,能好受么?”

    蒯越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沉思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兄长如何看此事?”

    蒯良道:“南郡五族,昔日有我、蔡德珪、张方、贝羽、苏代五人,从打山阳刘氏来南郡开始,五大宗族族长,已亡四人……听闻前一段时间,黄祖亦是被刘使君收监,并用魏延代之,如今蔡瑁新亡,南郡宗族元老,唯剩我一人,刘使君的势力渐丰,此子不比刘荆州做事瞻前顾后,出手少有容情……我怕……”

    蒯越慢慢地道:“兄长是怕,从今往后,蔡氏从今往后会没落,而刘使君则会对我们蒯家下手?”

    蒯良闭着眼睛,音调略略有些发抖:“难保不会有这种可能,如今你我二人皆为中郎将,更有祺儿为那房陵一郡之长,蒯家老一辈的人中,在荆州各有职位,谁知道刘使君会不会盯上蒯氏?”

    蒯越却笑了,他摇了摇头。

    “兄长所言,越不甚赞同,兄长目下揣摩问题的角度,还只是站在南郡一宗之长的位置上,却不曾站在刘使君的位置上考虑。”

    蒯良转头看向蒯越。

    却听蒯越沉声道:“若是刘使君之志,只是坐领荆州一地,那兄长确实该为蒯家担忧,但以弟度之,使君之志绝不在荆楚一地!天下各州,皆有诸多宗族、世家、门阀,特别是越往北,则宗族门阀便越是林立,刘使君一旦扩张,则必然与各地的门阀产生碰撞,届时就地分利,刘使君岂能没有一地士族、门阀作为支撑?而使君从荆州起家,毫无疑问,能够作为使君最根本核心的,还是咱们荆州本土宗族士人。”

    蒯越的话,让蒯良的心中略感安稳。

    “不错,不可只从一郡的角度来看,为兄的眼界未免有些浅显了……这天下的门阀士族,又岂只有荆楚一地?远的不说,光是临近咱荆州的豫州门阀,数量远超咱们荆州数倍。”

    蒯越摇头道:“其实我担心的倒非兄长所思之事,我想的,乃是刘使君麾下的各部势力,如今已是初具雏形,怕是越往后便越是复杂。”

    “如何复杂?”蒯良奇道。

    “刘荆州执政的这些年,在荆楚扶持了两股势力,一是学宫中的文人士子,眼下若是论及学子数量,我荆州已是位列天下各州之顶,二是他山阳刘氏的宗族势力,眼下除了南郡,荆南诸郡的郡守,郡丞要务,皆是他刘氏族中之人担任……”

    蒯良一个劲的点头。

    蒯越又道:“刘荆州扶持了这两股人,但刘使君却是常年征战在外,如今蔡德珪新亡,黄祖被下了郡守之职,我想接替他们位置的人,必然也都是刘使君麾下的军功武将……这些人与其他势力不同,那些战将一个个的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士,又甚得军心,以后征战时间越长,这些军功武将势力的瓜葛和能沾染的东西就必然越多……若是我等本土宗族得势,或许还牵制于他们,但如今德珪新亡,兄长又心有余悸,不敢展足,只怕今后数年,荆州军功将领之势会愈发庞大……说实话,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第五百八十五章 联公孙

    蒯越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荆州眼下的势力构成确实是复杂,因为四年来,荆州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在掌舵,而是刘表和刘琦父子在共同行政。

    刘表重文,刘琦重武。

    再加上荆州本来就存在的宗族,和刘氏父子在打下荆南后,为了对抗宗族而扶持的山阳刘氏的本宗势力……

    论及实力,荆州确实很强,但与强大共存的,还有其内部的复杂程度,甚至与北方的曹操和袁绍相比,也犹有过之。

    而随着蔡瑁的死亡,随后必然会对荆州内部势力彼此间的均衡造成一定的影响,但这个影响具体是好,是坏,蒯越也说不好。

    但是,任凭谁都知道,眼下这个节骨眼,荆州日后的内部路线,肯定是要变了。

    ……

    第二日,毛玠奉命,将曹操所说的交待给带来了。

    一个是那个射杀蔡瑁的军尉的尸体,包括他的长官,主使者,密谋同伙,曹操也同样送来了四个人。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刘琦也说不好。

    反正这种替罪羔羊,刘琦要是想找,一样能找出一大箩筐,而且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些人屈打成招,临死也不会把自己出卖了。

    虽然知道是表面文章,但刘琦还是坦然的接受了,也算是给曹操一个台阶下,或者说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将这些曹操送来的所谓的罪人处死之后,刘琦便让毛玠替自己给曹操带回了和书,两方就此罢战。

    曹操需要收兵回北方去收拾张邈,而刘琦则是要返回襄阳,处理南郡的瘟疫。

    虽然罢战了,但刘琦麾下的诸将现在也知道了,罢战只是表象,刘琦已经开始用计策对付曹操和张邈了。

    曹刘之间的这场短暂战事,就这样匆匆忙忙的结束了。

    但就在两方各自收兵之时,刘琦则是派遣了和洽暗中飞马前往陈留,去向张邈通风报信,同时还给张邈带去信,愿意做张邈的中间人,帮他约和公孙瓒和刘备等人。

    而同时,刘琦又调遣马玄去往青州,请公孙瓒和刘备出兵兖州,相助张邈对付曹操。

    ……

    兖州,陈留。

    身为八厨之一的张邈与曹操可谓至交,但走到今日这一步,实在是因为两个人各自都走上了权力之巅,在彼此的利益互不相容之时,那不论是多好的朋友,剩下的道路也只有一条。

    ——唯干而已!

    张邈占据陈留也有一段时间了,手下也算是兵马众多,此处乃是兖州第一大郡,而中原之地自古以来便是中华文化、科技、农业等主要技术的普及地域,眼下虽然是战争频频,但论及底蕴,陈留郡在大汉朝依旧还是名列前茅的。

    此刻的张邈坐在厅堂之中,跟昼夜不停,赶来此处与他商谈的和洽详谈许久之后,随命人将和洽送往驿馆,然后便派人将兖州的一位名士,东武阳的陈宫请到了自己的面前。

    少时,待陈宫到了之后,张邈随即请他坐下,然后与他详谈此事。

    “曹孟德在军前射死了蔡瑁,却偏偏要诬陷是某做的,如今他已经率兵返回兖州,并暗中透漏于刘伯瑜,要夺我陈留,取我性命……当初他初起兵于陈留之时,是谁相助与他,如今反倒来害我,着实可恨……咳、咳!”

    说到这的时候,张邈气的直咳嗽,下话居然都说不下去了。

    陈宫静静地看着张邈,任凭他发泄完、咳嗽完,方才缓缓开口道:“府君,请君跟我说一句实话,暗中指使人在阵前放冷箭的,是不是府君您?”

    张邈很是郑重地摇了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陈宫也不吭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话锋一转,道:“府君,不论这事的幕后主使到底是何人,但眼下曹操已经回兵,我们的计划怕是需要提前了,只是如今我们没有外援,光凭陈留之兵,又该如何与曹操相抗衡?”

    张邈听到这,忙道:“刘伯瑜派和洽前来,就是与我商议,说是可以在中间调停,请屯兵青州的公孙瓒和幽州的刘虞派兵相助……那公孙瓒乃是雄烈之将,若是有他的支持,则我等想要逐曹操出兖州便不是难事了。”

    陈宫听了这话,不由诧异道:“刘伯瑜居然为了我等能做到这般地步?他所图为何?这样做对他有甚好处?”

    张邈一个劲地摇头道:“当下之事,却也是管不得其他了,眼下还是以打退曹操为主,至于其他的事情,待咱们将曹操赶出兖州后,再做定论迟。”

    陈宫深深地望了张邈一眼,没有吭声。

    他只是站起身,对张邈道:“既然大战已经临近,陈某这就回去写信,置书于各县士人族长,请他们在各地起事,助府君办成这件大事。”

    ……

    另外一边,代表山阳刘氏的马玄则是星夜前往青州,去见公孙瓒和刘备。

    自打上一次刘备亲自往青州与公孙瓒商讨联合的事情之后,两人达成了联盟协议,与是刘琦就回军屯扎于渤海附近,在青州和幽州之间起到一个媒介作用,使公孙瓒和刘虞的势力能够通过他彼此呼应。

    这一日,正好赶上刘备有关于两州之事亲自来青州来找公孙瓒商议,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马玄抵达了此处,并送上名刺,表示想代表刘琦请见公孙瓒。

    刘琦和刘虞都是护君联盟中人,乃是盟友,刘备知晓刘琦派人来,立刻便请公孙瓒接见马玄。

    马玄本打算先见了公孙瓒之后,再请公孙瓒帮忙引荐,再往幽州去见二刘,但着实没有想到刘备居然就在公孙瓒这里,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见过了公孙瓒之后,马玄代表刘琦送上了问候,然后又将刘琦想请公孙瓒和刘备从兖州东面进兵,相助张邈包抄曹操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公孙瓒听完之后,很是不屑地道:“刘伯瑜自己与曹操做了仇,反倒是让我等出兵和张邈夹击曹操,他自己躲在荆州捡现成?天下哪有这般美事?”

    马玄不紧不慢地道:“宗亲联盟中人,皆乃刘氏宗亲,为了保护陛下,挽救江山于倾颓,而南北合纵,共抗强贼,从来都是不分彼此,君侯这话,未免有些小家子气。”

    说罢,却见马玄看向刘备,笑道:“玄德公,您说是吧?”

    刘备昔日能够被刘焉提携,这当中是有刘琦的直接功劳的,虽然他从没见过刘琦,但在内心中对这个年轻的后辈早就充满了好奇。

    他对着公孙瓒道:“伯珪兄勿急,且听马掾史说完不迟。”

    说罢,刘备看向马玄道:“请问伯常先生,我等现在进兵兖州,相助张邈,对我们有何好处?”

    马玄轻轻一笑道:“很简单,是为了二位都能够存活下去,仅此而已。”

第五百八十六章 优劣之势

    “哈~呼呼,咳!”

    马玄的话说完,公孙瓒当时就有些忍不住了,当场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他虽是军功武人,但毕竟出身于辽西公孙氏,更兼师从卢植,涵养还是有的,故而在笑出了一下之后,便立刻将口吻转换,变成嗓子不舒服的咳嗽声,只是转换起来太急了,因而咳的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马玄很显然,没把公孙瓒的表现当回事。

    公孙瓒虽然出身不俗,但毕竟是庶子,同时又是军功武人,几度封侯,性格怪异高傲早就在马玄的计算之中。

    他看向了一旁,面容谦恭的刘备,心中明白,关键事宜还是要在这个人的身上。

    马玄收起适才还有些微笑的表情,问二人道:“二位将军以为,马某所说的,皆是虚妄之言?”

    公孙瓒道:“我麾下数万精锐,其中能征惯战者多矣,其中精骑之数更是足占全军的三分之一,放眼天下,能与某骑兵相提并论者少之又少,公适才所言,刘玄德眼下辅佐大司马,在幽州广得人心,我二人昔日虽有仇怨,但眼下已归于和好,不是吹嘘,某与刘虞联合,放眼北地,何人能敌?”

    公孙瓒这话倒也不是吹嘘,如果只是以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和形势来看的话,他的队伍确实非常厉害,厉害到中原的各地牧守,大多不敢与公孙瓒正面相敌。

    即使是刘琦,当初与公孙越千余骑兵正面相抗,也是绞尽脑汁,方才击溃敌众。

    虽然有强弩可以限制骑兵的进攻,但是需要地域和战术作为辅助,不然骑兵在正面战场对决之上,依旧犹如这个时代坦克一般的存在。

    马玄看向刘备,淡笑道:“玄德公也是这般想么?”

    刘备是个稳当人,平日里也懂得收敛锋芒,他恭敬地向着马玄执礼,道:“备觉得,以眼下之势,备与公孙兄想要对抗袁军,还是足矣自保的,不知伯常先生所指为何?”

    马玄微微一笑,道:“是么?可马某却不这么认为,如今诸州形势渐乱,豺狼当道,各地诸侯牧守皆各自为政,彼此相攻互相兼并,而刘公与公孙将军所处之地,大敌无外乎乃是袁绍,难道以刘公和公孙将军的眼力,还看不出以二位目下之势,早晚必为袁绍所并!”

    公孙瓒笑道:“袁本初不过是有冀州和半个并州之地,大司马坐拥幽州,我如今亦已经代替应劭接管青州半壁,足矣相抗。”

    “足矣相抗?”马玄笑呵呵地道:“难道在将军眼中,这天下大势争的乃是地盘的大小吗?公孙将军,牧守之战可不同于边郡战鲜卑乌桓,不是谁兵强马壮,谁就能最终得胜。”

    说罢,马玄看向刘备,道:“玄德公以为,眼下各地牧守之间若要争胜,除了兵马之强盛外,还要拼的是什么?”

    这话若是换成公孙瓒,他根本就不会搭理马玄,但刘备这人倒是颇有耐心,他认真地跟着马玄的思路猜度。

    “农夫朴力而寡能,则上不失天时,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废。”刘备开口言道。

    马玄点了点头,道:“正如玄德公所言,只是如今,相比于袁绍,二位之天时何在?刘公虽为大司马,但袁绍如今已是有了大将军之职,天子年幼,朝中政权尽在王允和吕布之手,雒阳帝都临近兖州和并州,却不通青州和幽州之地,大司马虽有人望,但袁绍既能在诛除董卓之后立刻便获得大将军之位,那我想请问二位,再过数年之后,凭此威势,袁绍之天时比起您二位,又当如何?”

    刘备低头沉思半晌,叹道:“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我等不能比及。”

    “至于地利,公孙将军如今屯于青州,西有曹操,北有袁绍,幽州乃是边郡之地,虽盛产战马,但地广人稀,大司马虽收纳了百万流民屯边,但与冀州和中原丰饶之地相比,依旧是相差甚远。自古以来,黄河流域方为我大汉之根本,这一点二位不是不知道吧?更何况冀州乃是天下粮仓,二位的兵马纵是再能战,没有粮草作为支撑,又如何与袁绍打长久战?青州遭黄巾荼毒,非三载而不能恢复元气,难道袁绍灭了黑山之后,当真能与二位僵持三载?”

    刘备长叹口气,道:“是啊,地利亦不在我方。”

    马玄又慢悠悠地道:“天时和地利皆不在二位一边,这人和还需要我说么?”

    刘备闻言不由苦笑。

    确实用不着他说。

    袁家四世三公,乃大汉顶尖门阀,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诸州的门阀士族,一听到袁氏之名,皆望风而归,刘虞虽然也声名素著,但终归是汉室宗亲,在根本利益上和天下士人并不能相容,而公孙瓒是边郡之将,基本更不用说了。

    袁绍只要是想,他身后就会有无数的门阀士人支持他,并最大限度地向他提供资助。

    同样的一个郡,刘备和公孙瓒占领此地,若要募兵筹粮,最少也要比袁绍战领此地少一半。

    因为大部分的资源是地主阶级在掌控,他们愿意将资源奉献给袁绍,但却不愿意奉献给公孙瓒和刘备这样的人。

    同样是一方霸主,但他们在辖境内摄取资源的能力,跟袁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马玄见刘备似是听明白了,遂道:“袁绍眼下与黑山和乌桓,四营各屠的匈奴作战,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剪除后顾之忧,然后就平定幽州和青州,一举统一河北,说实话,就算是你们两家不想与袁绍为敌,但是袁绍已经把你们视为平定天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们能躲么?”

    公孙瓒双眸冷厉,道:“那与我等东向兖州又有何关系?”

    马玄道:“眼下袁绍势力已成,你们就算趁着他与黑山交锋而突袭其后,也不足矣成事,相反,若是在准备不充足的情况下冒然进攻,很容易适得其反,被袁绍用尽全力还击,届时得不偿失,况且青州之地的士人本来就不甚服气公孙将军,将军目下在青州,其实根基依旧不稳,若是被袁绍来攻,则青州危矣,青州若亡,幽州断难自保。”

    刘备谦虚地请教道:“请问伯常,那这与我等东向去战曹操助张邈,又有何关系?”

    马玄摇头道:“玄德公只说对了一半,战曹操是也,但却不是为了帮张邈,而是帮你们自己,只是若有张邈相邀,你们才可以顺利地进入兖州,且不受当地士族豪强抵触,毕竟张邈甚有人望……可一旦进入了中原之地,若能联合张邈战败曹操,一则可断袁绍臂膀,二则中原之地与青州相连,如此在地形上可对袁绍形成包夹之势,三则,若能占兖州之地,则可就近接触天子,届时天时地利与二位和袁绍同在,如此方有一拼之力!”

第五百八十七章 刘表的病情

    荆州,襄阳城。

    刘琦率兵回到了襄阳城,但他并没有一次性的退兵,而是徐徐而撤,并且大部分兵将依旧陈列于前线,谨防曹操去而复返。

    刘琦则是先率领先头部队,回返襄阳。

    到了襄阳之后,刘琦第一件事则是先奔往州牧府。

    刘琮和刘修早就在门口等待着迎接他。

    见了刘琦,兄弟三人先彼此相互执礼,互道安康。

    三人见过礼后,刘琦遂问二人道:“父亲眼下病体如何了?”

    刘琮颇为愁苦地摇了摇头,道:“虽然有仲景先生帮忙抓药医治,但却只是时好时坏,不见痊愈……”

    刘修亦是叹息道:“前几日看父亲的时候,父亲神志迷离,浑身高热,喘息亦是困难,我二人心下紧张,担心父亲离世大兄不在身边,因而急忙写书信于兄长……”

    “近日呢?”

    “倒是舒缓了些,却也不见太多的好转。”

    刘琦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仔细地打量了一会两个弟弟,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刘琮和刘修,这段时间一点也不比刘琦过的轻松,很显然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待加强……两个人因为襄阳的事情,而弄的有些面容憔悴,大大的黑眼圈,眼白处也有许多红血丝,看来已经是好几天没有睡着觉了。

    虽然很想让他们两个人现在就去补觉,但刘琦眼下还得需要跟他们二人再了解一下情况,故而只能委屈二人再坚持坚持了。

    “南郡的瘟疫怎么样了?”

    刘修叹道:“已经是传播开来了,但由于没有大兄之令,眼下也只是让郡守吩咐各县,谨慎应对,并无什么太过具体的实际措施。”

    “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南郡各县全部实行封锁,整个荆州境内,没有官署开具的路传,不准接受任何外郡移民,另外,南郡十八县,包括襄阳和江陵在内,全部实行宵禁,并暂停市集,学宫中的课业也全部暂停!”

    刘琮和刘修惊诧地彼此相望。

    “若是停止市集,那买卖流通又当如何?”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是百姓需要交易购粮,便由各地县署统一调配。”

    刘琮犹豫着道:“学宫的事,要不要先禀明父亲?”

    刘琦看向他:“要是父亲不答应,又当如何?难道任凭学宫中的学子们,都染上疾症?”

    刘琮哑口无言。

    “带我去见父亲。”

    刘修对刘琦道:“兄长且勿着急,去见父亲,还需先服下仲景神医配的药,然后再遮掩口鼻,再去见父亲不迟。”

    刘琦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恍然而悟。

    这是让自己先吃点药,预防一下,然后再戴上这个时代的简易口罩。

    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

    他点头答应了。

    张仲景配的药很苦,刘琦不得不憋着气硬生生地喝了一副。

    然后,他再用一块白布遮住了口鼻,方才和刘琮和刘修二人一同来到了刘表的房间。

    三个年轻人蒙着半张脸,好似三个盗贼一样地走进了刘表的房间。

    比起刘琦刚刚离开襄阳时,刘表真的是瘦多了,也显得苍老了不少,毕竟他的病可是相当严重,即使是张仲景,也给他下达了死亡判决。

    “咳、咳、咳咳!”刘表重重地咳嗽着,听到了开门声,遂虚弱地转头瞧向刘琦,眼眸中隐隐似出现了一丝亮光。

    “是伯瑜回来了?”刘表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兴奋之色。

    刘琦走到刘表的床榻旁,坐在旁边握住了他的手。

    看着刘表苍白的面颊,刘琦的眼睛有些湿润。

    “父亲,你受罪了。”毕竟,眼前病倒的人,是他的父亲,是那种在感情上已经被自己接纳的父亲,看着他受罪,刘琦心中自然痛苦异常。

    “不受罪,不受罪……你才是受委屈了……来、来来,让为父好好看看。”

    刘表拉着刘琦,将他的身体往前拽了拽,仔细地打量了一会,方道:“瘦了。”

    “听说父亲病了,我基本一天就食一小口麦饭,有时候甚至一天都吃不下,焉能不瘦?”

    刘表长叹口气,道:“是了,是了,为父病成这个样子,命不久矣,其实本不应该告诉你的,只是……唉,只是为父若是真的走了,不好生嘱咐你一些事,便是死,也死的不安啊。”

    刘琦闻言,心下感伤,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滴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刘琮端着一碗药走到了刘表身边,对他道:“父亲,该服药了。”

    “嗯、嗯,好,服药,服药。”刘表喘息着道。

    刘琦伸手接过刘琮手中的药碗:“还是我来喂父亲吧。”

    刘琮点了点头,将药碗递给了刘琦。

    刘琦一勺一勺的吹着药,而刘修则是将刘表扶起,并给他支具让他能够斜靠着。

    刘表尝了一勺刘琦喂他的药,突然一咧嘴,发出‘嘶’的一声。

    “真苦……今儿怎么换药了?”

    刘琦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快死的人,居然还能品出来换没换药,这是他应该关注的重点么?

    他皱着眉,仔细地打量着刘表的面容……

    确实很苍白,白中又透着些蜡黄,一看确实是有病。

    但这个病到底能不能要他的命?

    好像有点不太对。

    刘琦一勺一勺的喂刘表药,刘表则是虚弱的,一口一口的吃着,多余的话一句不说,偶尔咳嗽几声,将药咳洒了一身,便有刘琮急忙过来给他擦拭。

    少时,一碗药喂完了,刘表又重新躺下,他看向了刘琦,声音嘶哑着问道:“听说,蔡伯珪死了……”

    刘琦看着刘表,缓缓点头道:“是。”

    “唉,可惜了,可惜了……伯珪好歹也是名士之后,在我荆州亦属重要人物,这般去世着实令人感叹,只是他身为我荆州的中郎将,能够死在战场之上,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说罢,刘表看向刘琦,道:“伯珪死后,你不曾与曹操血战为他报仇?”

    刘琦摇头道:“不曾……”

    “你做的也对,毕竟这个节骨眼……不过终归有些人不会理解,这样吧,你把我病危的消息放出去吧,若是知晓为父将死,或许就能安稳住南郡的豪强还有蔡家的人了。”

    刘琦沉吟片刻,问道:“这样做……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刘表轻轻地摇头道:“左右都要死了,这信早晚都是要传出去的……对了,回头在三军之中,给蔡德珪做个悼事,老夫亲自参加,以安众心。”

    刘琦闻言诧然道:“父亲,你身体都这样了,还要给蔡瑁吊丧?”

    “将死之人了,能尽点力就尽点力吧。”刘表感慨道。

    刘琦:“……”

    不知为何,刘表虽然确实看着病情很重,说他是将死之人并不夸张,只是不知为何,刘琦总觉得他表现的有些太过于平静了。

    能够如此平静地看透生死,着实超乎刘琦的想象。

第五百八十九章 蔡家的新家主当为谁

    听了蔡觅的话,刘琦心中有数了。

    跟他想象的差不多。

    蔡瑁是蔡家的家主,按道理来说,蔡瑁若是要死了,他家公的位置则就理应顺延到他的儿子。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蔡瑁的长子目下还在总角之年,根本不立世,让他继承家主之位,蔡氏一族中的人可是都不会答应。

    随后,蔡觅开始徐徐为刘琦道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自打蔡瑁的尸身被送回了蔡家之后,整个蔡氏一族就犹如炸了锅一样。

    各分支的族长纷纷赶到了蔡府,名义上是为了给蔡瑁吊丧,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商讨关于蔡氏家公之位的归属。

    蔡瑁的儿子太小了,若是让他继承家公之位,蔡家诸族的人根本不可能答应。

    特别是以蔡中与蔡和两人为首,他们联合蔡氏诸族长,暗中使绊子,连恐吓带威胁,逼迫蔡瑁的夫人带着孩子离开蔡家。

    蔡夫人孤儿寡母,自然无法与他们抗衡,只能是委屈求全,答应他们,在丧期后,便领孩子回返她在中庐的娘家。

    如此一来,蔡家族长的位置便顺理成章的悬空。

    一众蔡氏子弟便跃跃欲试,皆想上位。

    其中,最强有力的竞争者,乃是蔡中和蔡和。

    眼下他们二人貌合神离,暗中较劲,互相拉拢诸蔡族长……短短几日时间,整个蔡家就被他们搅的一片狼烟。

    蔡觅虽然平日里在蔡家颇有些声望,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寻常事情倒是还好,然碰到选家主这样事关蔡氏走向的大事,她也只能是靠边站。

    蔡觅说完之后,一双美眸中不知不觉得竟然是闪出了些许泪花。

    “德珪刚刚亡故,这几个兄弟就开始祸起萧墙之内,得亏是这襄阳城不由他们做主,如若不然,只怕早就是兄弟相残了,这样的人,如何能将蔡家的基业交给他们!”

    刘琦轻轻地抚摸着蔡觅的后背,并出言安慰她,好一会之后,蔡觅方才止住了抽噎。

    刘琦拉着她走到一旁,寻了一块石头坐下,问蔡觅道:“阿姐,依你之见,这蔡家之中,究竟谁最合适来当这个家主?”

    蔡觅咬着自己的嘴唇,气道:“一个个的,没有一个良善之辈,我看哪个也当不得大事。”

    刘琦问道:“德珪的兄弟之中,嫡出的兄弟,是以中、和二人为首么?”

    蔡觅叹息道:“最有资历继承家主的,就是他们两人了,然这次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人,皆不是心胸宽宏之辈,连一个总角之年的孩子都容不得,蔡家若是到了他们手中,日后会变成什么样,怕是谁也说不清楚的。”

    刘琦若有所思地道:“那勳弟呢,我看他性格内敛沉稳,又不愿与人争,若是由他继承家公之位,又当如何?”

    蔡觅摇头道:“不可能的……勳弟乃是庶出,没有这个资格的。”

    刘琦微笑道:“资格不资格的,且不多言,我就想问阿姐,你觉得勳弟这个人的能力和性情如何?”

    蔡觅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方道:“就我来看,勳弟虽然能力不如德珪强,但性格沉稳,又不张扬,为人谦谨知进退,虽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如今这个乱世,蔡家想要保全基业不失,倒是还真需要一位他这样性格的家公。”

    刘琦闻言笑了。

    蔡勳昔日曾和蒯越一起随同自己北上护君,后来又代表蔡瑁入驻南阳郡,虽无过多功业,但胜在够冷静够沉稳……

    当然也够听话。

    “我也觉得,若是由勳弟继承家公之位,比之蔡中蔡和之流要强上许多。”刘琦缓缓开口道。

    蔡觅摇头道:“少郎君,妾身不是跟你说了,勳弟乃是庶出,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刘琦轻轻地扬了扬眉,道:“辽西公孙氏中的公孙瓒亦是庶出,但如今却已经两度封侯,昔年也曾威震北疆,汝南袁氏之中,袁绍亦是庶出,但这些年来却混的风生水起,声望日隆,其声威远胜袁术,这庶出可不是不能成事的借口。”

    蔡觅惊讶地看向刘琦,美眸中充满了惊异之色。

    半晌,方听蔡觅缓缓开口道:“我怎么觉得少郎君的言下之意,似要插手蔡氏立家公之事?”

    刘琦摆了摆手,道:“我又不是蔡氏中人,如何能插手蔡家立家公的事?我最多不过是去提携一下那些我真正中意的人罢了,勳弟的为人,我甚喜欢,这样的人我愿意用,但他能不能当上蔡家的家公,却是与我无干了。”

    蔡觅眯起眼睛道:“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阿姐你?”

    蔡觅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方才道:“其实仔细想想,这几年来,你还真没少骗我……连身子都给骗去了。”

    刘琦心中暗道这女人说话不讲理……说骗别的倒也算了,身子明明是你自己献上的好不好?

    ……

    正厅之中,前来凭吊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荆州中有头有脸有名望的人。

    而蔡家三位辈分最高的长辈,亦是已经抵达。

    蔡家的三位长辈,蔡诚、蔡侗、蔡黎皆到,论及辈分比蔡讽还要高上一个辈分。

    而蔡瑁、蔡中、蔡和、蔡勳之人都是他们的孙子辈。

    蔡家三老坐在正厅的偏旁,看着往来熙熙攘攘来凭吊的那些人,三个人脸上各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们三人久经大浪,一个个都是年过六旬了,经历过蔡氏四代家主,对于蔡瑁的死,这三老并无过多的痛心之感,只是感到有些忧愁。

    这下一任家主的人选,又该推举何人?

    蔡侗缓缓地捋着自己白花花的须子,自言自语地道:“蔡中、蔡和、蔡治、蔡裘、蔡浠……眼下最有资格的人选,就是这几个小辈了,二位看他们如何?哪个有样可担重任。”

    “一个个的锋芒太露,都不够沉稳……如今家公之位尚还未定,他们就连一个旧主的妻儿都容不得了,太着急了些……没有一个是有容人之量的。”蔡诚摇头叹道。

    蔡黎坐在地上,将拐杖横在膝前,语气略有些冰冷:“蔡家在荆州枝叶繁盛,这家公之位至关重要,不可等闲视之,但也不可因着急而仓促妄立,这当中的分寸,还需拿捏仔细。”

    蔡诚沉思良久,突然道:“如今的南郡已经不同往日,山阳刘氏全据荆州之境,犹如这南境之主,蔡家立主,是不是也当看看山阳刘氏是何作想?”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为蔡瑁吊丧

    从刘表的房间出来之后,刘琦又对刘琮和刘修吩咐道:“你们收拾一下,稍后与我一同去一趟蔡府,蔡瑁亡故,属于大事,咱们身为刘氏中人,礼应前去拜会一下。”

    蔡瑁身死,对于南郡宗族来说,自然不同寻常,刘氏三兄弟代表刘表前去问候,确实是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这还事关今后荆州的政治走向。

    刘修命人赶来了车撵,三兄弟收拾了一下妆容衣着后,少时,便见三兄弟一同上了辎车,开始赶往蔡瑁的府邸凭吊慰问。

    辎车之上,刘琦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闭目养神,刘琮和刘修二人见刘琦没有说话,以为他乏了,便也不着言语,两个人只是静静的坐在刘琦的对面,各自低头想着事情。

    辎车行驶到了一半,突见闭着眼睛养神的刘琦突然开口道:“前番给我书信,言父亲病危,是你二人自作主张写的?还是父亲自己感觉大限将至,而让你们写书给我的?”

    刘琮和刘修二人闻言吓了一跳,他们适才还以为刘琦已经是睡着了。

    刘修沉吟了半晌,方才徐徐言道:“大兄,让我二人写书信给你的人……正是父亲,正如大兄所言,他自觉大限将至,唯恐等不及兄长归来,故而命我二人速速作书,另外南郡的瘟疫起势,我兄弟二人不能做主,也需要大兄回来主持。”

    刘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又道:“父亲之病难愈,可有医者给予切实诊断?”

    刘琮在一旁接话茬道:“有张仲景神医替父亲诊治,言父亲之病……很是危急。”

    “明白了。”刘琦轻叹口气,抬头望向辎车的顶部,略有出神。

    “一会从蔡府回来,你们两个人就去休息吧,好好补补觉,看你们那黑眼圈,以后还有许多事要忙呢,你们可莫要将自己累垮。”

    “诺。”兄弟二人齐齐应命。

    “抽时间,让张机去我府上一趟。”刘琦又继续吩咐二人道。

    “诺。”

    ……

    少时,刘琦等人到了蔡府。

    此时,蔡瑁的灵柩已经被军中人从前线运回,并交付于蔡府中人的手上。

    蔡府的院内院外尽皆挂白,往来行走拜祭者络绎不绝,足见蔡家在襄阳之势。

    刘琦抵达了蔡府,门口立刻有人进去通传,并有人为刘琦等三人送来白绸。

    少时,便见蔡中、蔡和、蔡勳三人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大门口,一同来迎接刘琦。

    “见过君侯!”三人一同行大礼拜见。

    刘琦急忙伸手虚扶,请三人直起身子,悲伤道:“德珪中箭身亡,实乃刘某之过也,是我不曾探明敌方虚实,让贼军钻了空子,使德珪身死……此乃我之过也。”

    蔡勳抹着眼泪,道:“非君侯之过,实乃是彼军太过狡猾奸诈,用此诡狡之法,谋取了家兄性命!”

    蔡中问道:“敢问使君,听前线斥候带回的军报说,眼下曹操率兵回师,欲战张邈,而射杀家兄之人,亦是张邈事先安排,欲挑拨我荆州人与曹操之间的关系……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刘琦长叹口气,道:“此事是真是假暂且不知,不过害死德珪之人,终归只能是他们两人的其中的一个,我荆州人不能中他们二人中任何一个的计策,故而我权且撤兵,然后想办法挑拨他们二人缠斗,以此手段为德珪报仇……”

    说到这,便见刘琦长叹口气道:“如今严君病危,荆州亦是多事之秋,若与曹操争强,且不说是不是能真的为德珪报仇,一旦严君离世,恐荆州内部祸乱丛生,还望诸公见谅。”

    蔡和,蔡中,蔡勳三人闻言不由大惊失色。

    “刘、刘荆州他、他病危了?”

    刘表得病了,他们倒是知道,而且知道这次病的挺重,但病危的事却从未听过。

    刘琦苦笑道:“不错,正是如此,严君恐荆州有变,故而未曾声张,只是让我两个弟弟代为照顾,我也是在前线的时候,方才知晓的。”

    蔡中叹道:“不想家兄刚刚走了,刘荆州又……唉!”

    刘琦苦叹道:“当此危急存亡时节,琦不得不撤兵。”

    “君侯之行稳妥。”

    刘琦安慰三人道:“我已经派人前往青州,请公孙瓒和刘备出兵,支持张邈共击曹操,且不论张邈和曹操谁人是害死德珪的主谋,此番便让他们二虎竞食,以血德珪之恨!”

    蔡中三兄弟急忙拱手,对刘琦道:“多谢君侯!”

    随后,三人共同引刘琦进了厅堂,当中摆放着蔡瑁的灵位,正有荆州诸多官绅前来悼念。

    见刘琦来了,众人纷纷让道,请刘琦先凭吊蔡瑁。

    “德珪,我来迟了……”刘琦哽咽着道。

    他的声音很是悲切,隐隐的带着些许抽噎之声。

    旁边则是蔡瑁的妻子,身着丧服,一边抽噎一边向着往来的宾客执礼。

    见了刘琦来凭吊,蔡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留了出来。

    “姐丈……”

    刘琦行礼道:“弟妹节哀,你放心,我定会为德珪报仇,你们蔡家的事,刘某绝不会坐视不理!”

    蔡夫人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额首道:“姐丈能这么说,德珪在九泉之下若要闻之,也会瞑目了……妾身在守孝之后,就会带着小儿回返娘家,翌日姐丈若能将杀了仇人为德珪报仇,烦劳派人往中庐刘家通知妾身一身,妾身也好焚香祷告,告慰德珪在天之灵。”

    刘琦听蔡夫人说的悲切,心中也甚是不忍,不过他听蔡夫人要携子回娘家,心下不由一振,若有所思。

    紧接着,刘琦便前往灵位前,祭奠蔡瑁。

    待祭奠完毕,刚刚转身,便听见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

    “少郎君……”

    刘琦抓头看去,却是蔡觅身着丧服,站在自己的身边,她眼圈红红的,脸上都是若隐若现的泪痕。

    刘琦轻轻叹息一声,对蔡觅道:“阿姐,咱们出去说话吧。”

    蔡觅抿着嘴,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同走出灵堂,来到偏院。

    刘琦对蔡觅道:“怪我,没有保护好德珪,致使你蔡家家主命丧阵前……我之过也。”

    蔡觅擦着眼泪,摇头道:“跟你没有关系,毕竟是两军阵前,生死都在一瞬之间,非常人能够左右……妾身现在担心的,是我蔡家今后该何去何从。”

    刘琦想起适才蔡夫人对自己说过的话,问道:“刚才,听弟妹说,为德珪守丧之后,就要领着孩子回娘家去……德珪新亡,她这么做未免是不是有些过了?纵然是改嫁,也该再等等不迟,再说了,孩子是姓蔡的,为何她也要一并带走?”

    蔡觅苦笑道:“你当她乐意回去么?还不是我那两个弟弟逼迫她的。”

第五百九十一章 荆州的各大派系

    祭奠过后,刘琦随即离开了蔡府,准备返回自己的居所。

    出了府门,命人套上辎车,刘琦等人行出没有多远,便见蔡勳驾马匆忙追了上来。

    “君侯,蔡勳有事相询,还请君侯驻留片刻。”

    刘琦从车上探出头来,看到的,是面有愁容的蔡勳。

    他心下暗笑,脸上却露出了不满之情。

    “蔡将军,城中禁止飙马,莫非你不知?”

    蔡勳心道我哪里飙马了?我分明就是骑马好不好。

    但眼下这情形,他也无法跟刘琦据理力争,急忙翻身下马,来到了刘琦的辎车前,拱手道:“蔡勳一时情急,失了礼数,还请君侯恕罪。”

    刘琦摇了摇头,道:“你与我之间的礼数倒是无碍,不过这政令,今后还需谨慎恪守才是。”

    “是、是……末将记住了。”

    刘琦的眼睛微微眯起,开始认真地打量起了蔡勳。

    瞅的蔡勳颇不舒坦。

    少时,方听刘琦问道:“蔡将军,你有何事想与我说?”

    蔡勳急忙道:“君侯,为何要命我为代中郎将……末将在蔡氏之中,不过是一庶子,无甚威望。”

    刘琦嘿然一笑,道:“蔡将军,你似乎是搞错了什么事情。”

    蔡勳茫然地看着刘琦。

    “我命你为中郎将,乃是依照牧府的名义,替三军任将,这是荆州的军事……与你在蔡家有没有声望,有何相关?”

    蔡勳闻言露出头疼的表情。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

    “君侯,德珪兄身为家主又为中郎将,如今他亡故,我蔡氏家主的位置,可轮不到我一庶子的头上,你让我为中郎将,那些将要继认家主之位的人,岂不恼恨于我?”

    刘琦嗤笑一声,道:“蔡将军,你又搞错了一件事。”

    “何事?”

    “我州牧府任贤选将,难道还要看你蔡氏的风向不成?你蔡氏之中,谁是家主,我州牧府就得任命谁为将官?那这荆州到底是我州府说了算,还是你蔡氏中人说了算的?”

    蔡勳闻言,不由大惊失色。

    他急忙对刘琦连连拱手,惶恐道:“君侯恕罪,君侯恕罪,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只是……”

    “好了!”刘琦一摆手,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们蔡氏族中之事,我不想多管,也不想多问,我只是按照时势而任用你为中郎将,其他的事与我一概无干,你该干什么干什么,若是当真不想做这中郎将,明日往郡署递给辞呈,我大不了换人便是。”

    说罢,便见刘琦重重的一放车帘,催促道:“走!”

    随后,便见刘琦的车撵在蔡勳的眼中,逐渐行驶到了街头,逐渐消失不见。

    蔡勳在原地驻留片刻,方才转身上马,向着蔡府而去。

    刘琮在车上,向后方偷偷的看——直到看不见蔡勳之后,他才问刘琦:“大兄,这蔡成珪……似是很不愿意当这个中郎将啊。”

    刘琦微笑道:“你错了,他是很愿意当这个中郎将的,只是在表面上跟我装谦虚谨慎而已……这个天下,很少有人真正的不贪慕权柄,只是机遇未到故而装相。”

    刘修诧然地道:“大兄何以知之?”

    刘琦又一次闭起了眼睛,笑道:“他适才来追我的时候,自称什么?”

    刘琮和刘修都是皱着眉头,开始仔细的思量了起来。

    少时,却见刘琮犹豫地道:“我要是没记错,好像是自称……末将?”

    “我前脚刚宣布他是代中郎将,他后脚就自称末将了,还说自己不想当这个中郎将?”

    “他既想当,自领命便是……还追大兄你作甚?”

    刘琦伸出左手,竖起了两根手指,道:“我要是猜的没错,他的目地应该是有两个,一是想查探我的态度,第二,是做给蔡家诸人看。”

    “眼下蔡家诸人,没人知道我和他适才的对话内容是什么,但他匹马前来追我,却瞒不过蔡氏诸人的眼睛,特别是那三位长公,如此他们就会在心中猜度,疑我与蔡勳关系不浅,这也是蔡勳自己再给自己往脸上贴金。”

    刘琮和刘修惊诧的互相对望。

    “这个蔡勳似乎是蔡瑁那几个兄弟同堂中,最不愿争族长之位的一个,可若果然如大兄所言,那他的功利之心,似乎并不比蔡中、蔡和等人少啊。”

    刘琦微微一笑,道:“是啊,多少有点超乎我的预料,不过倒也是无碍。”

    刘修问道:“大兄,你当众宣布,让蔡勳为代中郎将,莫不是想扶持他上蔡家家主之位?”

    刘琦承认道:“我多少是有点这个想法。”

    “那你真打算让他领兵南征孙坚么?”

    刘琦笑道:“当然,既然当了代中郎将,那就必须要领兵南下,要不然这中郎将岂不是个挂名虚职。”刘琦不紧不慢地回道。

    不过,刘琦的下话没有多说,他当然是不可能让蔡勳全领兵权。

    还得有人配合他,一同南下……

    至于是黄忠还是太史慈,李典等人,随后他再细琢磨就是了。

    ……

    而就在刘琦去往蔡瑁府邸凭吊的同一日,其麾下的掾史杨松,则是去拜访了襄阳城中的张允。

    一向贪财的杨松,这一次拜访张允,居然主动给张允送了厚重的礼物。

    能让张允这个身份的人感觉到礼物厚重,足见杨松出了多少血。

    张允相貌刚正,三缕长须,很是有些英雄气概……但很可惜,他只是长得有英雄气,论及行事,他可是活脱的一个谄媚之徒。

    刘琦目下的四位红颜,有一半被张允帮忙拉过皮条。

    看着杨松给自己送来的漆器和麟趾金摆了一屋子,张允心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无功不受禄啊。

    他很是客气地笑道:“南郑杨家,也算是声名响于西南,杨家如今在汉中郡,替使君不少分忧,杨君也是备受使君器重,张某甚是嫉羡啊……杨君今日携厚礼来此……我这,不好意思啊。”

    杨松笑呵呵地道:“子信兄言重了,论及器重,如今襄阳谁人能与子信兄相提并论?世人皆知,使君对子信兄的信赖,远超旁人,便是山阳刘氏诸亲,在使君心中也不能与兄长相比,一点微薄之礼,只是代表了杨松的敬意,兄长放心,杨某不求兄长办任何事情,只是聊表心意、聊表心意而已。”

    张允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客气了,严重了!”

    杨松继续道:“杨某今日来此,别无他意,只是来向子信兄示以诚意,从今往后,只要子信兄愿意,杨某愿甘为兄之附庸,诸事皆以子信兄马首是瞻。”

    张允闻言奇道:“我与杨君原先并无往来,杨君为何要投诚于我?”

    杨松长叹口气,心中也是颇有酸楚之感。

    说实话,杨松如今虽然追随刘琦做掾史,但毕竟是有前科的人,他怕刘琦对他有抵触感。

    荆州如今的几大势力,典韦、太史慈、李典、张任这些人属于外州系的军功集团,他们的地位和功业,都是跟随着刘琦一刀一刀的拼杀出来的。

    黄忠,文聘,黄叙这些人,属于本土军功武将。

    另外还有类似荀攸、和洽、杜袭、韩暨、赵俨、繁钦等外来名士,亦属一系,特别他们当中有很多人还都是同样来自颍川,这就促使这些人平日里私教甚好。

    以蔡家、蒯家、马家的马玄、南阳郡的刘望,另有韩嵩、邓羲、刘先等人都是南阳郡本土宗族名家,人家自然是有事没事往一块站的。

    山阳刘氏的自己人,包括目下的桂阳郡守刘炜、武陵郡守刘诞、沅陵郡刘侈、长沙郡守刘磐等人,毫无疑问自当互相扶持……人家都是老刘家的人,一个个都是宗室重镇!

    杨松放眼望去,在各个派系中,似乎找不到自己的归属。

    慢慢的,杨松发现……凭借张允和山阳刘氏的关系,和他这几年在军中所积攒的威望,以及刘琦对他的倚重和信任,他似乎可以在这错综复杂的派系中,独立一处山头。

第五百九十章 新的中郎将

    蔡氏三老此时此刻,心中都是倍感忧虑。

    蔡瑁成为了刘表的中郎将之后,蔡家在南郡的势力也得到了飞跃式的发展,成为了仅次于刘氏的大族,而蒯家则是位列第三。

    如今的蔡氏宗族,其族中产业在荆州可谓首屈一指,几乎遍布南阳郡和南郡,而族中的私士数量也因为刘氏的扶持而大幅增长,虽然山阳刘氏所执掌的正规军远超于他,但蔡家私士的数量与其他宗族相却可位居荆州第一。

    至于在南郡所占有的田地,那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能够有如今的成就,大部皆有赖于蔡瑁是荆州军中自刘表和刘琦之下的第一中郎将,这可不是一般的军阶职位,虽然不是朝廷官方承认的,但在整个荆州,有将军之位的包括刘表和刘琦在内,也不过只有五个人而已。

    但一个族群发展的越快,所要面对的事情也就越多。

    刘表和刘琦父子刚来荆州之时,麾下没有势力,只能凭借南郡本土的宗族和以黄祖为首的江夏一派扶持,若是荆州的势力分布能够一直保持如此,则以蔡氏和蒯氏为首的荆州宗族,日子必然会过的愈发舒服。

    但很可惜,刘琦南下平定张羡,强占荆南,分四郡为七郡,并将山阳刘氏宗族人皆安置于荆南七郡,重重动作下,使山阳刘氏目下成为了荆州最大的宗族。

    所以蔡氏目下的情况就比较尴尬。

    他们势力很大,但却大不过刘氏,甚至是远远逊之。

    为了保住目下第二宗族的位置,什么事便要以刘氏马首是瞻,不能有丝毫违逆。

    这和历史上的蔡氏在荆州的情况完全不同,历史上的蔡氏,在刘表执政的这些年间,其实是一直在压着刘表的,他们以第一宗族的名义制霸着荆州。

    不同的时间线,不同的命数。

    ……

    蔡氏三老看事看的比较透彻,蔡家家主对于荆州特别是南郡本土宗族而言,至关重要。

    以三位老人的立场和角度来说,眼下还不能够妄立,还是要看看山阳刘氏的态度。

    毕竟刘氏压着他们。

    “听说,刘镇西已经来了府中,稍后若是碰见他,咱们不妨探听一下刘伯瑜的言下之意,若何?”蔡诚低声道。

    蔡黎抚摸着自己的拐杖,道:“问题是,眼下襄阳之主乃是刘荆州,咱们不问荆州牧,而问刘镇西……这事,是不是多少有些……”

    蔡侗却道:“某适才来时,听成珪说,刘伯瑜适才曾言刘荆州病危……他既然敢放出这话来,怕是已经得到了刘荆州的授意。”

    蔡黎闻言大惊:“难怪刘伯瑜阵前突然撤兵,原来是刘荆州病危……唉,荆州如今,可真是风雨飘荡之秋!”

    “也是恼恨这几个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的不争气,若是瓒儿和琰儿已过冠礼之年,定可在他们之上,可惜……还终归还是小了些。”

    蔡家之中,历史上后来的两千石郡守蔡琰和两千石的鄢相蔡瓒,如今还不足双十,尚未及冠,故而暂时还没有被三老算在继承人中。

    “嗯……眼下还是先不要问了,看看刘使君的态度,说不定他心中已经有了什么想法,毕竟德珪也算是他名义上的妻弟。”

    就在三老弟声言语商议之时,刘琦再次走进了厅堂。

    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份白色的缣帛。

    是刘琦适才让蔡觅替他寻来笔墨,为蔡瑁所写的悼词。

    刘琦走到蔡瑁的灵位前,沉痛的将悼词念完,篇幅较长,颇感人肺腑。

    而一边念的同时,刘琦的眼眸中则是再次流泪。

    完后,他将吊词放在火盆中祭奠,转身对着众人道:“德珪新亡,有些事本不当在这个节骨眼上告知诸位,只是眼下乃非常时节,曹操的兵马虽退,但尚有孙坚和士燮在南方不曾退去,蔡德珪乃我荆州中郎将,一直以来都是助我与诸贼作战,如今没有德珪,我直如痛失一臂,但强敌不可不退。”

    说罢,刘琦擦了擦眼泪,道:“德珪虽亡,其志尚在,蔡家尚在,蔡家中需得有人承德珪之志,保我荆州不受外地滋扰侵害。”

    在场众人,都是认真的听着,心中暗自揣摩刘琦的用意。

    他念完悼词后,说打仗的事,还特意提到蔡家……是何企图?

    刘琦一边抽噎一边叹息道:“眼下曹操和袁术虽退,孙坚尚在攻打荆南,严君病重,我不能轻离襄阳……前番在北地的军中时,我曾与德珪详谈南面两路强兵之事,德珪曾言若退了曹操愿为我分忧,率兵南下,直入南境驱敌,但如今故人却在旦夕间走了……唉,呜呼德珪,不幸夭亡!”

    说罢,刘琦转头看向蔡勳,道:“成珪。”

    蔡勳站了出来,问道:“君侯有何吩咐?”

    “在蔡氏诸人中,昔日德珪曾与我说,你成珪的用兵之能,最被德珪欣赏,如今他既已亡故,我便命你暂代中郎将之职,翌日率兵南下,去往长沙协防阻挡孙坚。”

    一句话说完,灵堂之上,满堂皆惊。

    蔡勳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刘琦,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刘琦居然会在这里直接任命他为‘代中郎将’。

    刘琦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转身对着蔡瑁的灵位作揖拜道:“德珪,你放心,你蔡家的武事一定会延续下去,你在世时最欣赏的成珪,今日由我帮你委任好了……你一路走好。”

    说到这的时候,刘琦已然有些泣不成声。

    这样的场景,直接给了在场众人一个错觉。

    那就是刘琦今日在此任命蔡勳为代中郎将,完全是蔡瑁的授意,与他本人并无干系。

    蔡勳犹豫了一下,急忙道:“使君,如此行事恐为不妥,我家兄长尸骨未寒,如此……”

    “如此行事,才是你兄长最想看到的。”刘琦认真地道:“难道,蔡家这个中郎将的职位,你想眼睁睁的看着它无人继承么?”

    蔡勳的额头上不由冒出汗珠。

    主要是,为我继承好像不太行啊……

    他偷眼去看蔡中、蔡和、蔡治、蔡裘等人……那一个个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恨不能平吞了自己。

    “君侯,我还得为我大哥守丧呢……”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蔡家这么多人,不需你一人为德珪守丧,旁人皆可代劳。”

    说罢,刘琦看向蔡氏三老所在的方向,问道:“三位长公觉得如何?”

    蔡诚、蔡侗、蔡黎三个老家伙彼此互相对视了一样,皆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君侯所言甚是,国家大事不可废,君侯既然有要用咱蔡家人的地方,那某等自当遵从……成珪,君侯既有要务委托于你,那你便受了吧。”

    蔡家最高辈的长公都如此出言,蔡勳又岂能说半个不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向刘琦施礼道:“诺……”

第五百九十二章 治瘟

    杨松前来投靠,甘愿与张允同靠一方,这一点倒也是与张允想到一块去了。

    张允也知道自己身份的尴尬之处。

    说自己有能力吧,其实自己倒也真没有什么能力,说自己对刘琦忠心耿耿吧,其实自己私心有时候还是挺重的,也挺贪婪……但从根上来讲,张允对刘琦还是非常忠心的。

    可再忠心,他也需要群体啊,张允也是个人,除了在主公那里有归属感,他在同僚之中也需要有归属感。

    问题是,他多少有些三不沾的感觉。

    说他是刘氏宗亲吧,偏偏他还不姓刘,除了刘琦和刘琮之外,其他的山阳刘氏宗亲,张允还跟人家整不到一块去。

    说他是士族群体,偏偏刘表所任用的这些名士之流,张允也跟人家性格不合,毕竟他天生的谄媚性格,跟那些真正刚正不阿的儒林人士是弄不到一块去的。

    太史慈,黄忠之辈过于刚直,张允跟他们也不能完全的相处的来。

    掰着手指头细算,张允发现自己真有点孤家寡人的味道。

    如今杨松突然肯过来与他联合,而且二甘当附庸,张允自然是乐不得的。

    当下,张允便摆下酒宴,与杨松在府内共饮。

    ……

    刘琦从蔡府回到自己的府中,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将张机请来。

    但很快,刘琦麾下的探子就奉命前来向他秘事。

    那探子并没有对刘琦口述什么,只是将一份简牍呈递给了他,然后便退出了书房。

    刘琦打开那卷简牍,认真地读着那上面的内容。

    少时,却见刘琦笑了。

    然后便见他站起了身,迈步走到了厅堂正中的火盆前,将那卷简牍扔进火盆中烧掉了。

    刘琦转身回到了座位坐下,然后又随手从桌案上拿起一卷简牍,细读上面的文章。

    大概过了有半个时辰不到,便见一名荆武卒来到书房外道:“君侯,张机请见。”

    “请神医进来。”刘琦急忙道。

    不多时,便见张仲景进入了刘琦的书房。

    “拜见君侯。”

    “神医快坐。”刘琦伸手请张机坐下,然后命人送上刚刚浸泡好的香茗。

    张机的神态有些落寞,面容也有些憔悴,双眸布满了红血丝,看其模样很是疲惫。

    刘琦关切地问道:“看张神医这面色,想来是多日没有睡好了。”

    张机长叹口气,道:“惭愧,惭愧……唉,近几日来,一直与郡署的诸位官吏制定整治瘟疫的法子……故而有些繁忙。”

    张机说的虽然轻描淡写,但刘琦自然知道这当中事情的艰难。

    “我已经派人在境内征召医者,另有南阳郡医署的学徒,我也已经下令,将他们全部召往襄阳,供仲景公调遣,有什么需要,公只管说来,刘某一定不遗余力。”

    张机拱手道:“使君针对瘟疫,能够下令着各县百姓没有符传不准随意迁移,已经是对整治瘟疫做了重大贡献,各地郡署因为此事耗损虽多,但却控制住了瘟疫的蔓延,此等壮士断腕的决心,已非其他诸侯牧守所能相比。”

    刘琦摆了摆手,道:“瘟疫之祸远超想象,不可不谨慎防备,我适才查看了一下各郡仓敖中的粮秣数……因荆州数年屯田,倒也是颇有些储备,我打算分出余粮,用以赈灾,以安民心。”

    张仲景敬佩地道:“君侯高义,非常人所能及……不过张某还有一个请求,不知君侯能否想办法?”

    刘琦问道:“什么请求?”

    “眼下各城之间的黔首齐民,虽被控制住,可以不致瘟疫往来传染,但城中已经得病的人,就很有可能使一城之中,没有染病的人传上瘟疫……此事,以医者之力,恐难解决。”

    刘琦缓缓地点头。

    换成这个时代普通的君主,或许不知道这种事情该如何解决,但刘琦是从后世来的,他前世的亲身经历,自然使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以国家的角度,应该怎么样去解决最好。

    “我即刻下令,南郡诸县的郡兵,在城郊立营……各县已得病的百姓亦或是流民,皆安置于诸营中……另外,我会安排人用各地仓禀中取布,改做遮掩口鼻之布,配给军士和医者。”

    张机闻言,心下不由大受震动。

    刘琦话中轻描淡写所说的东西,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当中的难度和南郡郡署的付出,可想而知。

    光是拿出多少布帛用来遮口……哪怕便是粗衣麻布,也是弥足珍贵的,很伤元气的,更别说是跟所有人的性命都有关系的粮食。

    当然,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还不清楚口罩的作用,因为他们没有病毒的概念,而在生病的时候用白布遮掩口鼻,只是最开始用来遮挡病人身上的异味,后来时间一长,有些医者发现似乎一定程度上能减少患者伤寒的侵害,于是便这么流传了下来。

    东汉末年,生产力低下,再加上又是战乱年代,荆州虽然是丰乐之土,但要搞这么大的动作,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张机站起身,对着刘琦长施一礼,道:“使君有这般爱民之心,着实令张机钦佩……使君放心,只要张某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助南郡百姓,扛过这次大疾!”

    “靠你们了,我不懂医,只能在物资和政策方面,给予你们这些医者最大的帮助,至于如何抵御瘟疫,就靠你们了!”

    “诺。”

    二人又针对南郡的瘟疫情况和细节又深入探讨了一会,待谈完这件事之后,刘琦又向张机请教了另外一件事。

    “敢问仲景神医,严君的疾病,一直都是您在给调理诊治,是么?”

    见刘琦提到了刘表,张机的表情略微一僵,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捋着须子,点头承认道:“是。”

    “前番我两个弟弟,在襄阳写书信给我,说是严君病危,我想问一下张神医,是否果真如此?”

    张机闻言沉默不语。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

    少时,却听他缓缓开口道:“前番替刘荆州诊病之时,刘荆州之病确有回天乏术之相。”

    说完之后,张机便闭口不言了。

    刘琦眯起了眼睛,看着张机:“说完了?”

    “完了。”张机点头道。

    刘琦心下恍然……

    前番诊病……

第五百九十三章 怪人

    张机出身于南阳张氏,乃是大族。

    张机本人在成为医者之前,好歹也曾是一郡之首,不是简单的人物,他可不仅仅只会治病,也懂得如何治政,如何管人。

    东汉末年士族高层和地方门阀的那一套游戏规则,张机可是门清的很。

    因此,他回答刘琦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胡乱言语,而是经过仔细揣摩的。

    特别是针对刘表的病情,涉及一州之主的生死大事,这当中的情况有多敏感,张机自然是门清的很。

    他适才回答了刘琦一句“前番为刘表诊病,回天乏术。”

    那后番呢?

    刘琦淡然地望着张机,而对方却只是低头喝着香茗,不与刘琦对视。

    刘琦心中明白了。

    能用这种含蓄的方法,张机果然不愧是当过两千石的人。

    “多谢仲景公今日的一番指点,刘某明白了。”刘琦起身向张机行礼。

    张机亦是站起身,向刘琦回礼。

    随后,他便向刘琦告辞。

    而刘琦则是亲自送他出府,并执着张机的手,感慨叹道:“仲景公,南郡十八县齐民黔首的性命,就有劳你们了!”

    张机长作一揖:“君侯宽心,瘟疫不灭于荆州,则张某绝不罢休……除死方休。”

    道完别后,刘琦目送着张机乘坐辎车离去,方想转身返回府邸,突然一愣。

    他的目光落在了街角处。

    那个人站在街角,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看着像是一个路人甲,但事实上,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注定他不可能藏的太深。

    年齿大概在三旬左右,身高八尺,样貌刚正,蓄着似显刚硬的虬须,身上的皂服洗的很干净,看材料质地很好,但上面却打着大块的补丁。

    他昂首挺胸,浑身上下自然而然的散发着几分英气和傲气,和周围往来路过的人仿佛格格不入……有些让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把他认出来的特质。

    至于到底是什么特质……这么说吧,说好听点就是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说得难听一点,打眼一瞅这个人……就是那种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鼻孔望天牛逼哄哄类型的人,估计是小时候挨揍挨的少。

    这样的人,刘琦不可能不注意到他。

    他伸伸手指,招呼过身边的荆武卒,然后指了指那街角的人道:“那人在那站了多久了?”

    刘琦手下的荆武卒都是精悍侍卫,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过来的,对于这样的人,不可能不注意,只是那欠揍的中年人不过是在街角站着,并没有影响到他。他现在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刘琦府邸的举动,故而荆武卒并不对他动手,只是监视着。

    听刘琦询问,那荆武卒随即道:“回君侯,此人在街角站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了。”

    “一直站着?”

    “一直站着。”

    刘琦闻言笑了:“也不怕腿疼,他都干什么了?”

    荆武卒摇头道:“并没有干什么,只是一直朝着咱们府邸的方向看,但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

    刘琦对荆武卒道:“去将他请过来,就说我找他来问话。”

    那荆武卒领命随即去了。

    刘琦在门口,看着那荆武卒到了那气质颇显高傲的人身边,与他谈了一句,似乎在向着自己这面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但那个人并没动,他只是向着刘琦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与刘琦目光对视。

    刘琦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那人面无表情,然后对荆武卒说了几句什么,最后……竟然是转身走了。

    这一下,倒是颇出乎刘琦的意料。

    少时,便见那荆武卒返回到了刘琦面前。

    “他不愿意来?”刘琦略微惊诧地看着那荆武卒道。

    那荆武卒摇了摇头,道:“不是,那人让我转告君侯,他这几日在这里站的时间太久,神思困乏,不宜与人相谈,有失礼数,故先回去补觉……说来日,再来面见君侯。”

    “来日?”刘琦闻言不由失笑道:“这荆州诸事眼下都需要我来做主,哪有那么多时间专门等他?还来日……来日,他见得到我么?”

    那荆武卒叹道:“这个……非属下所能知也。”

    刘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看他离开的方向,他应该是往驿馆方向去了,应该是个外来的大族子弟,而且在南郡也待了有一段日子了,毕竟现在南郡已经全面封锁,无符传不得擅离擅入。”

    那荆武卒也跟随刘琦许久了,闻弦声而知雅意。

    他当即拱手道:“属下这就去探查。”

    刘琦也忙了一大天了,身体较为乏力,他回府又处理了一些公务,随即便睡了。

    因为太过疲乏,刘琦这一觉睡的是昏天黑地。

    直到门外有人招呼他……

    “君侯,昨日君侯召见的那个人,送上名刺,前来拜府。”

    刘琦朦朦胧胧中听见侍卫招呼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转头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

    还是乌漆嘛黑的!

    刘琦心中有些恼火,转头冲着门外喝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侍卫小心翼翼地道:“寅时三刻。”

    刘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住胸中的怒火。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人这个时辰前来拜访!

    难怪他昨日先走回去补觉了,也不怕见不到自己,原来是打算来堵自己个大早。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愧是那个人了。

    刘琦揉了揉眼睛,翻身起来,吩咐侍从道:“找侍从来,帮我更衣。”

    “唯!”

    “对了,将来拜府人的名刺,送来给我瞧瞧。”

    荆武卒领命进入房间,将那人的名刺递给了刘琦,请他观瞧。

    刘琦低头看去,嘴角挑起了一丝笑意。

    “真是写了一手好字,打从当初派人招你,时至今日,都三年多了,真是好大的架子。”

    待整理完毕之后,刘琦来到正厅,正好看见来人在那里等着他。

    依旧是那副一脸严肃,鹤立鸡群的感觉。

    “山阳高平人,满伯宁,十年前任督邮时,曾以威势震慑郡中宗贼李朔,后又拷问县中督邮令其致死……呵呵,说起来,咱们高平县中出来的人,除了我刘氏父子之外,应该就属先生的名气最大了吧?”

发烧了,恶心,吐

    今天早上起来发烧了,还恶心,吃了藿香正气水和莲花清瘟,中午喝点粥全吐出来了,躺了一天,家里没体温计啊,但感觉应该是退烧了,实在不愿意动弹,也不敢吃东西,请天假,见谅。

第五百九十四章 控心者可控天下

    四年前,刘琦初入荆州之时,就曾向刘表谏言,想要任用他们高平县的老乡,满宠!

    由于满宠在任期间,曾弄死过督邮,执法严明,有酷吏之姿,身为名士的刘表对于这样的人不怎么想起用。

    刘表是一个柔软的人,他不喜欢玩暴力。

    当时刘琦费了不少的劲,还一番劝说刘表,才使得刘表勉强同意刘琦的征辟意见。

    问题是,刘琦想的挺美,满宠当时根本就没尿他这一壶。

    对于山阳刘氏的征辟,满宠连搭理都没有搭理。

    几年下来,刘琦每每一回想这件事,多少还觉得有些伤自尊。

    首先,这个时代的人乡土情结非常浓重,刘表和刘氏是山阳高平人,而满宠也是山阳高平人,同乡人投奔同乡人做事,几乎成了一条铁的定律,他满宠凭什么不甩自己?

    其次,当时的刘表受任荆州刺史,好歹也是一方监察,对于他的征辟,你满伯宁连一封信都不回,是不是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中间隔了四年,这件事刘琦多少也不再抱有念想了。

    但是今时今日,满宠居然主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若是换成几年前的刘琦,或许还会跟满宠较一较劲,把面子找回来一些。

    但时至今日,经过多番历练的他,心中早就已经变得很是开阔了,做事的手段亦是愈发成熟了。

    前日在看到了满宠之后,刘琦就觉得这个人有些不一般,于是便派人到驿馆查探了他的信息。

    看样子,满宠来襄阳似乎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荆武卒很快就将他的消息给打探出来了……却也是正常,若是没有真实姓名以及山阳郡那边所下的符传,满宠也没有办法安然无恙地住在驿馆之中。

    而且这一住,就是大半年。

    根据驿馆中人的叙述,满宠是去年秋季就住在了驿馆,差不多正好是刘琦打败董卓的那一段时期。

    这么长的时间,就这么在襄阳的驿馆干住……不得不承认,满宠的家底还是非常厚的,毕竟在驿馆长住这么奢侈的事情,可不是什么身份的人都敢的。

    面对刘琦的问话,满宠丝毫不慌,淡淡道:“若是论及山阳高平的有名之人,满某不敢自居,就说高平县中,除了君父子之外,尚有元节先生名震天下,若是放眼山阳郡中,更有文有先生、翟府君等人声名素著,我满宠又何德何能?”

    刘琦微笑道:“一百个人看着天下人,有一百种看法,一万个人看着天下,有一万种颜色,满公所言之人,对刘琦来说自然是高德前辈,但满公本人亦受刘琦敬重,这事并不冲突。”

    满宠认真地打量着刘琦的表情,发现他面容极显真诚。

    是不是装的不知道,但至少满宠看不出刘琦有装的痕迹。

    沉默了半晌,突听满宠言道:“刘使君也是一方霸主,手执数万兵将,名扬天下,当年你代令尊写书信征辟于满宠,满某不应使君,使君心中就不恼恨与我?”

    刘琦认真地道:“不恼恨,但却很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满宠沉吟了一下,道:“满某是个直性子,有一说一,不愿说些假话诓骗使君,不知使君可愿听否?”

    刘琦微笑道:“我既然要问,那自然便是要听真话的。”

    满宠遂认真地开口道:“平心而论,满某当初,并未看好刘荆州。”

    “此话何讲?”

    “刘荆州与我都是高平人,此人文风士名过盛,行事颇具儒生气,与满某大不相同,当初令尊虽任荆州刺史,但在满某看来,其在荆州也是徒具虚名,没有根基早晚为当时豪族所把持,我抛家舍业地来了此地,又有何用?”

    满宠的想法和刘琦猜测的差不多,满宠比自己大十岁,而当年就在山阳郡任郡吏,后又任一县之长,对于郡中的俊杰人物多有了解。

    换个角度想想,当初刘表不也是没看得起满宠么?

    不是一路人,终归是彼此互相瞧不上的。

    “那满公今时今日来荆州,所为何事?”刘琦又问道。

    满宠说话很是直接::“为了见刘使君你。”

    “见我?”

    “没错。”

    “为何?”

    满宠正言道:“刘使君从当初北上护君开始,便声名素著,后来你又平定荆南,着手收田地为少府,又在各地实行屯田,从那时起,满某便一直在关注着刘使君的事情。”

    刘琦若有所悟:“满公是觉得刘某算是个可以扶持之人?”

    满宠言道:“是,不过恕满某直言,满某虽与刘使君乃是同乡,但毕竟我族中人皆在兖州,我的根基也在兖州,满某虽然逐渐知晓刘使君非寻常人,但也不敢轻易来荆州……”

    这是大实话,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抛弃祖业根基而往他处发展,一定要有莫大的勇气。

    刘琦疑惑道:“既然如此,那满君这次来荆州又是因为什么?”

    满宠缓缓地竖起了两根手指,道:“因为两点,第一点促使我来了,荆州想深入的了解看看,第二点让某决定来面见刘使君。”

    刘琦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道:“如我没有猜错,促使满公来荆州是因为董卓之死吧?”

    “董卓,乱国之贼,能成此大功业,且还不居功者,必是国之重器,这一点……使君远超袁本初和曹孟德二人。”

    刘琦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听着……

    满宠也不客气,继续道:“直到听说使君归还兵权与父,满某才下定决心,前来见使君一面!”

    刘琦闻言不由奇道:“我做了那么多大事,也不过是促使满公对我心怀好奇,但还兵权一事,乃是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这事难道也有什么稀奇么?”

    满宠正色道:“说来容易,但绝非寻常人能够办到,非得是大孝之人,且有大毅力者……最重要的,是能压制住心中不满与欲望,而冷静应对不平者,能够做到这样的人,定是可平乱世者。”

    刘琦闻言哑然失笑:“满公是不是有些夸大了?”

    满宠面色不喜不怒道:“某从不过分夸人,也不会损贬人,能够控制自己心的人,方能控天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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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介绍:
“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尔。”
初平元年,被曹操称为猪狗儿的刘琦站在宜城的大门外,替他父亲刘表走进了荆州。
如何不当豚犬儿?
好儿子就要替父亲承担困难。
单骑入宜城解决宗族,太危险,我替父亲去。
对付内忧外患的荆州,太繁琐,我帮父亲弄。
结交诸权贵纳夫人……父亲您年纪太大了,还是我来吧!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