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曹军的进攻
帅帐之内,刘琦端着一卷简牍,正认认真真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同时,他面前的桌案上,有一张大大的地图,上面勾勒着南阳郡以及颍川郡交接处的山川河道,甚至于丛林的地貌。
上面排布着一些黑色的小石块,每一个石块都是刘琦用来标识自己麾下重要军团或是将领所用的标志。
三千骑兵、南蛮军士、丹阳兵、数千精锐弩兵,这是目下在这个战场上,他最引以为傲的强兵。
三处营寨,三个区域,刀、盾、磨刀石、干粮、炊具、帐篷分队携带,也就是以五十个人为一组分发,保证了辎重有所监管,但同时也不会过于集中的情况。
瞭望塔在各寨的东西南北都有,为的就是防备曹操的劫营,还有粮道方面,由于这是在己方的边境进行交战,整个后方都是己方的地盘,故而不设专门的粮道,只是各县安寨统一筹粮,由郡署调配指定路线前往。
跟曹操这种人交手,粮道方面的事情一定要运筹好。
保不齐他什么时候就会对己方的粮道下手。
但绝不会是在现在这个阶段……
刘琦估计,自己的主力兵马初至,以曹操的性情,必然是要试探一下己方的战力的。
事情果然如同他想象的一样,戌时初刻,斥候开始向自己的大营递送战报了。
“报使君!黄校尉和太史校尉的军寨,有曹军奇袭。”
刘琦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他认真地道:“既然能够让你们查探到,那便算不得奇袭,只能算是正面交锋……命人在其营盘正中放烟讯,给蔡瑁和黄忠都提个醒,让他们各凭能力坚守大寨,不要轻举妄动。”
“唯!”
“让各部军校司马,原地驻守,各守己寨,不要轻举妄动,兵来将挡,不可轻易出战,谁敢不尊将令,必斩。”
“唯!”
斥候火速将刘琦的将令带给了传令兵,而传令兵则是开始在刘琦的营寨中放烟讯。
一缕烟讯,代表原地驻守,只守不攻。
“唯!”
那斥候走后,刘琦便站起身来,命人将的卢马牵到他的大帐前,然后在典韦的护持下,开始在营中进行巡视。
曹操派兵来进攻的时间掐的非常的准,他是在戌时初刻派兵开始进攻黄忠的大寨,就时间段来算,还不算是夜战,但天色已然不是那么的亮了,至少在半个时辰之内,天色还会保持让他进可攻退可守的状态。
夜战不论是对于进攻的一方,还是防守的一方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采取夜战的结果,一般都是非死即伤,而眼下曹操还不想跟刘琦彻底的撕破脸,自然就不会采取过于冒险的战法。
距离刘琦等人驻扎之地西南不远处有一处山骊,名为聚犁山,说是山脉,倒不如说是个土坡,但不论是山还是坡,他的最顶端,距离地面依旧有八丈以上的。
曹操此刻就和戏志才等人矗立于山巅,正好可以将各处营寨的情况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妙才和文则袭黄忠营寨,刘伯瑜的另外两处营寨居然一兵一卒不出,他倒真是沉稳。”曹操观察了好一会之后,不由出言赞赏刘琦道。
戏志才伸手指向刘琦的营盘,道:“明公请看,刘伯瑜在营中放出单缕烟讯,我虽然不知彼军烟讯涵义为何,但从当下的烟讯或可揣摩刘琦用意。”
曹操对这一点倒是没太注意,随即虚心请教:“依先生之意,刘伯瑜营中的烟讯奥妙何在?”
戏志才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一般为将者若以烟为讯,必有两手准备,一为白日所用,一为黑夜所用,眼下天色将暗,刘琦所设一道烟讯,其意当为守而不攻,若要进攻,黑夜之中的烟雾难以看清,必以火势为讯,正是白日施烟,夜间点火……刘琦的兵马若是要转守为攻,则必起火势!只要他营寨正中火势一起,便是他下令着寨内兵马反攻的信号。”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突然又道:“只是我军若是要在敌营放火,可否混乱敌之火信?”
戏志才道:“以刘琦之过往来看,此一点他应当想到,火讯的大小地点方向排布皆有讲究,且还可以辅以号角,乱起狼烟,怕是未必仿效的来。”
“如此,便还是原计划进攻,且看刘伯瑜如何应对。”曹操很快地就下定了决心。
而此时,黄忠和太史慈的营寨,有东南两路分别有人正在对他们的大寨发动猛烈的进攻,东面负责指挥的人是夏侯渊,南面负责指挥的人是于禁。
黄忠在夏侯渊的方向坐镇迎敌,而太史慈则是去挡于禁。
就进攻的猛烈程度而言,于禁比不上夏侯渊,但其进攻的阵势却异常坚固。
他将麾下的兵马分成了几个军阵,轮番进攻,每一次都是浅尝辄止,虽然不会给对方造成过大的伤亡,但同时己方的损失却也不是很多。
太史慈坐镇于辕门处,手持长弓,一面射杀攻入辕门的敌军士卒,一面仔细观察于禁的战法,并指挥将士们随时转换防守方式。
和于禁的交手时间一长,太史慈多少就看出了一些端倪。
“曹操麾下倒是不乏能士,指挥敌军的将领是何人?”太史慈问一旁的军司马王威道。
王威一直跟在太史慈身边,闻言回道:“是那于禁率兵来攻,末吏便一直在细数,感觉敌军……差不多应该有五千之众……不对,应该六千。”
说到这的时候,王威又仔细地看了看,奇道:“不过他换了四阵,战法皆有不同,每一阵看其攻势,最少也有两千兵马,难道是八千军?只是曹操会给一个单一的军尉八千兵卒的指挥权么?”
太史慈摇了摇头,道:“这你就是猜错了,这于禁手下的兵卒数量,最多不会超过四千人,估计也就是三千多。”
“啊?”王威有些诧异地道:“可是他阵阵都在换军啊。”
太史慈笑了一声,道:“这就是他的战略了,想来这数千人都是于禁一手操练的,他进攻换阵之时,好似是一阵换一阵,实则却是在换阵途中,前阵之中另有一阵是换阵的后援,如此一来,四阵兵士实则轮换一番后,只是两阵兵马在轮换而已。”
王威闻言大喜,道:“敌军如此人数,若是强袭,必可破之,校尉何不驱兵出营,定可其众。”
太史慈却是摇了摇头,转手指了指远处天空中,还依稀可见的烽火之烟。
第五百六十八章 最弱的曹氏宗亲
黄忠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夏侯渊!
是对面这一军的主将!
这是何等的胆量……身为主将,居然敢亲临于阵前与自己拼杀?难道他不怕一旦出现什么差错,致使三军在瞬息间崩溃?
也不知是勇敢,还是愚钝。
不过不得的不承认,夏侯渊的本领确实非同常人,即使是黄忠占据优势,但和他对拼之下,也依旧感觉有些吃力。
“匹夫受死!”夏侯渊暴躁地大吼一声,举刀就冲着黄忠杀去。
黄忠哈哈一笑,冷然道:“就凭你?”
两人当下便战至于一处。
夏侯渊也是常年精钻于武学之人,而且造诣颇高,与黄忠交手时,他自然能够看出对方的本领在自己之上,且高出不止一头。
但夏侯渊有一点,就是不惧强敌,纵然明智黄忠强悍,他也不惧不退,依旧跟黄忠面对面的猛烈拼杀。
黄忠虽然占据上风,但也是惊讶于夏侯渊的韧性。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对手,杀了他才会有更多的满足感。
几轮交锋下来,夏侯渊已经是体力不支,黄忠虽然也有些疲惫,但比起夏侯渊要好了很多,他手中的战刀熠熠生,显得勇猛无敌,夏侯渊左支右挡,已然是抵挡不住了。
但夏侯渊强就强在有任性,即使处于极端的劣势,也依旧是不屈不挠。
就在这个当口,一支冷箭突然从敌军的后方射来,直奔黄忠的面门!
黄忠下意识的挥刀一挡。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一支利箭被他扫倒在了地上。
顺着射箭的方向看去,却见一名身材短小,又矮又黑,但极为壮实的曹将纵马冲到夏侯渊的面前,一面挡住黄忠,一面冲夏侯渊高声喊道:“妙才速退!”
夏侯渊似有些不甘心,但那矮子的箭也让适才陷入疯狂拼杀的夏侯渊冷静了下来。
他恼怒地看着黄忠一眼,随即转马寻路而撤。
黄忠淡淡一笑:“想走?”
他的长弓一直在马鞍之侧,却见他突然弯腰从箭壶抽出箭支,用脚踩住弓身,单手拉满弓弦,身体后仰,竟然是用单脚单手架弓。
一箭如流星一般射出,正中夏侯渊的背部!
夏侯渊高呼一声,从马上直接跌到下去,却也不知是死了没有。
乐进见状大惊失色,怒道:“贼子安敢放冷箭?”
黄忠也不着急追赶夏侯渊,只是略微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短小精壮的男子,奇道:“汝乃何人?”
“陷阵都尉乐进!匹夫,且让某来会一会你!”
“哪里来的短人,竟然这般无礼!”黄忠暴怒着吼了一声:“靠某取你这短人的性命!”
乐进的脸一下子憋的通红,眼中的怒火‘噌噌噌’的往外直冒。
短人?
这话可谓极具侮辱性,如同一柄利剑一样,直刺乐进心窝。
当下,便见乐进怒吼一声,持刀率众向着黄忠拼杀而去。
……
与此同时,刘琦的主营也开始受到了曹操青州军的疯狂洗礼。
对于主帅的刘琦,曹军的招待可是相当的客气!
曹操派出了夏侯惇、曹仁、曹纯、曹洪这四名宗族重镇来强攻刘琦,青州兵最精锐的主力,也分成四面攻打刘琦的营寨。
四路进攻,虽然是呈现出了包夹之势,但同时也有弊端,就是战力分散,容易被对方乘隙击溃。
除非行军者对自己的用兵之能相当自信。
而目下看来,曹操对自己的用兵能力就是相当自信的。
或者说,他对自己麾下这些宗族大将的能力自信。
当然,这一点刘琦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曹操之所以能够在汉末纵横与众诸侯之间,实在是除了曹操本人之外,曹氏宗族的那一代人也犹如上了外挂一样,一个比一个猛。
老罗的演义捧刘贬曹,将蜀汉五虎的能力进行了夸大,但其实仔细看看诸汉末名将的事迹,就会发现曹氏宗族真是名将集中营。
蜀小国耳,名将唯羽。
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魏国群臣装牛逼,而是刘备手下的将领们,也确实只有关羽的战绩能拿出来跟他们的将军们显摆一下。
此时的曹军战将班底已经是初具雏形,虽未达到全盛,但战力已经是可见一斑。
刘琦居住主持大局,一面分遣许沂、许郸、沙摩柯、严颜等人分别往各路抵挡曹军的攻势,一面还不忘派人登上营中的哨塔,观察周围敌军的东向,并在第一时间汇报给自己,以便让自己做出最佳的选择。
四面曹军的攻势很猛,但却不代表荆州军不能应付。
曹军是很强,但荆州军也不弱,只要不是与北地的骑兵正面交锋,类似这种营寨攻坚战,荆州军是最擅长的。
要知道,类似于这种营寨的防守战,荆州军在关总时的对手是西凉兵和并州军,那群虎狼之众带给荆州军的经验,要远远超出其他规模的拼杀。
当初的关中之战对于刘琦来说是凶险,但带给他的,也是别人轻易不能够得到的宝贵经验。
刘琦在大寨正中的沙地上席地而坐,盘着腿听着四周斥候不断的来向他禀报战况,并对四面的战事随时做出指示。
“蔡瑁的营寨没有受到进攻?”听了哨塔上的斥候向自己进行的禀报后,刘琦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看清楚了?”
那斥候急忙道:“千真万确!属下岂敢妄言欺瞒使君?蔡中郎将那边,却无曹军进攻。”
刘琦用手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膝盖,陷入了沉思。
以战力而言,他觉得其实应该是蔡瑁是最弱的,但曹操偏偏弃弱打强,为的是什么?
曹操和蔡瑁年轻的时候曾经相识,还一起在雒阳干过不少荒唐事。
难道这就是少年时的情谊?
不对吧,以曹操的心性,难道还会顾忌这种事情么?说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魏武帝因为少年时的情谊而在战场上放水,打死刘琦都不信……
如果不是因为少年时的情谊,那就是因为……
刘琦的嘴角挑起了一丝微笑。
换成别人,或许会怀疑蔡瑁和曹操之间的关系,因而产生间隙。
不为别的,因为他内心中对曹操这个他虽不熟悉,但实际却比较熟悉的人有所认识。
八成是曹操使计,在设计挑拨离间了。
若是换成别人,刘琦或许不会往这方面想,但换成曹操,刘琦不得不多转一个心眼。
在认真思考的同时,刘琦在心底也开始佩服曹操的能耐。
在这种时刻还不忘挑拨离间,不愧是当世第一枭雄。
“四面的战场怎么样了?”
“都处于僵持之中。”斥候认真地禀报道。
“哪一路进攻最凶?”
“东面进攻最凶。”
“东面主将是何人?”
“乃是曹操族弟,曹洪。”
“曹洪……”刘琦默默地念叨了一会。
然后便见他抬起头,呼道:“唤黄叙来。”
“诺!”
少时,黄叙来到了刘琦的面前。
刘琦拉着黄叙坐在了自己的对面,笑着问他道:“绪正,依你看,围攻咱们这营寨的这四路兵马,势头如何?”
黄叙和刘琦久别重逢,但感情还是和当初一样,异常亲近。
他在刘琦面前,没有装相的必要,有一说一。
便听黄叙言道:“四路兵马之中,以曹洪的攻势最凶,夏侯惇的声势最大,曹仁的攻势最为缓慢,以某度之,今下当先破最弱者也,如此可壮我军声势,另也可震慑另外几路兵马。”
刘琦笑道:“那依你看来,四路兵马,哪路最弱?”
黄叙立刻道:“曹仁攻势最为缓慢,其麾下兵士颇显疲软之态,最弱,可先破之。”
刘琦却摇了摇头,道:“错了,我告诉你,这思路兵马,最弱的人是夏侯惇,其次是曹洪……最强的一路,反倒是那曹仁。”
第五百六十七章 黄忠战夏侯
王威明白了太史慈话中之意,他大概明白了太史慈的意思。
虽然听太史慈话中的口吻,他现在出战是有信心可以击败于禁的,但是如果这样做,就是直接了违背刘琦的军令。
就算是仗打赢了,回头不但是没有功劳,而且还会以违背军法的由头而被处置。
这是一个为将者最基本的原则。
王威看着不远处,在辕门和己方交战正酣的于禁军,脸上露出了惋惜之情。
他有些不甘心的劝谏太史慈道:“这于禁虚张声势,其手下也不过就是三千之众,如何能敌住我们,只要校尉肯做,末吏愿为先锋,定杀散其众,斩那于禁头颅回营,回头若是使君问起……只要咱们献上那于禁的头颅,使君岂会计较?”
太史慈没有吭声,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不行。”
王威闻言,着实有些泄气了。
他年轻气盛,不知道太史慈为何就是这般的固执。
太史慈看到了王威既委屈又愤怒的表情,轻轻叹息。
“为人主者,不但要筹谋全局,把握时机,更是要审时度势,对自己的处境加以判断……刘使君立于万人之上,却也是在风口浪尖,任何的差池对他本人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王威有点没太听明白太史慈的意思。
“校尉何意?”
“你且试想,我们违背了军令,不论胜还是不胜,若是不遭惩处,日后诸人尽皆仿效,只要能打赢仗,就可以不听军令,试问刘使君如何把控全局?所以,不论赢不赢得于禁,你我皆不能轻出。”
王威闻言不由愣了。
他呆呆地看了太史慈半晌,终于叹服地道:“太史君果然是心思缜密,思虑长远,非末吏能所及,末吏深感敬佩。”
太史慈没有答话,只是再次猿臂轻舒,拉开他手中的弓弦,瞄准对面一名已经冲入了辕门的军士,然后一箭射出,正中其颅!
那士兵大吼一声,仰着头向后翻到下去,在空中溅射起了一片血雾。
太史慈缓缓地放下手中长弓,严肃地道:“谨守辕门!”
“诺!”
……
而大营之外,荆州军的战法和布阵,全都落在了于禁的眼中。
于禁先前曾在鲍信麾下,后征讨青州黄巾时候,鲍信和刘岱等人先后战死,曹操则是在危难时节挺身而出,收编其众,击溃黄巾军称雄于兖州。
而类似于于禁这样隶属于鲍信的旧部,便顺理成章的归顺在了曹操的名下。
于禁观察辕门的战事良久,不由暗自感慨太史慈行军布阵有方。
“荆贼还没有往外冲的迹象么?”于禁侧头问旁边的军侯道。
那司马叹息道:“并无往外冲的迹象。”
于禁深吸口气,道:“以对方的用兵之能,断然不会看不出我是在用三千余军士往来倒换,这样都引不出来他……倒是沉稳。”
“都尉,那我们接下来又当如何?”那军侯问道。
于禁沉吟片刻,方道:“对方沉稳,坚守不出,乐文谦若是还继续在后方埋伏……怕是就没有必要了,派人去通知乐校尉,让他引兵出来,去夏侯都尉那里助阵。”
军侯立刻应了。
于禁的使者飞马奔往前往于禁军后方。
在其军后方数里之地,乃是曹操帐下陷阵都尉乐进的埋伏之地。
他事先早就已经与于禁商量好了,由于禁引诱太史慈的兵马出来,诈败而走,来到此地,再和乐进会和尽歼其众。
但等了许久之后,于禁一直没能成功的引诱到太史慈来。
乐进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
当于禁的斥候将消息告知了乐进之后,乐进不由用刀狠狠地一砍树干,道:“荆贼狡诈,白白浪费我许多时间!”
说罢,便见乐进高声呼道:“传令全军,速往西面助夏侯都尉破敌!”
他麾下五千余众,当即整装待发,呼啸着向着夏侯渊所进攻的营门冲了过去。
此时,夏侯渊与黄忠在其营门前交战正酣。
夏侯渊所指挥的曹军士卒都是他一手挑选并加以调训的,在行事风格上,都和他本人非常的相似。
夏侯渊秉性刚烈暴躁,他所带的兵,也一个个都是擅长疾行军,长于打速战的精卒。
而夏侯渊本人也与旁人不同,他不避矢石,亲临战阵,带领着将士们向黄忠营中疯狂地冲去。
一众曹军士卒见他这样,不由士气大振,人人奋勇争先,殊死搏战。
在这样的气势与气魄带动下,曹军的战力自然大幅度提高,可以压着荆州军强大,一时之间,黄忠手下的就军卒竟然是挡不住对方的进攻势头。
眼看曹军冲过了辕门,开始向营寨内推进,黄忠终于按耐不住了。
“杀!”
便见黄忠终于放下手中的长弓,不再远程射杀敌人,而是纵马向前,亲临前阵与曹军交手。
他手中的战刀在其手中上下翻飞,每一刀砍下去的时候,都会溅起一层血幕。
曹军见敌军的主将上前,便开始疯狂的向上进行拼杀,怎奈黄忠勇猛,其手中战刀锋利无比,无一合之敌,所有向他扑杀过来的敌人,最后都变成了他马蹄下的尸体。
黄忠一记横扫千军,斩断两支向他刺来的长戟,随后又用力反手一击,那持戟的两名兵卒皆是吐血倒地,黄忠瞅都不瞅一眼,更不屑于去补刀。
他则是趁机冲入缺口,挥刀斩向一名重盔厚甲之将。
那战将身上穿着厚重的鳞甲,且左右有亲卫保护,看样子身份极高。
黄忠适才在远处就盯上了他,他突然亲临前阵杀将而来,就是为取其首级。
黄忠估计,此人最少也得是一名司马亦或是曲军侯级别的人物。
若是能够斩杀了他,一定会大大振奋己方士气。
但事实上,来者的身份比黄忠想象的要高的多。
黄忠与此人交手,两人皆是持刀,向着对方不顾一切的劈杀而去。
面对势如猛虎的黄忠,来将与亲卫舍身迎战,毫无退却之意。
问题是,黄忠是能够与吕布相提并论的猛将,更是眼下荆楚的第一名将,来人和他的亲卫们虽然勇猛,但依旧是让黄忠占据了上风。
不过数息工夫,那来将麾下的数名亲卫便尽数成为黄忠刀下亡魂。
不过这来将的本领,却远超黄忠想象。
他虽不敌黄忠,但依旧是拼死搏杀,毫无退却之意。
对于来敌的勇猛,黄忠不由表示惊讶。
即使他占据优势,但对方的难缠程度,却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汝乃何人?”
“匹夫,老子乃是骑都尉夏侯渊是也!特来取汝首级!”
第五百六十九章 典韦的表现
黄叙着实是有些没弄明白,刘琦为何就一定敢断言,攻势绵软不济的曹仁,就一定是这四路将领中最强的一个人。
而反观刘琦口中所言的军事能力不行的夏侯惇和曹洪等人,目下攻势反倒是最强的。
黄叙不解地看向刘琦:“使君为何如此说?莫非你认识曹仁,曹洪等人?”
刘琦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从没见过。”
黄叙心中更加感到疑惑了。
既然不认识,那为何使君就敢这般笃定?
刘琦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也着实没法给黄叙解释。
他虽然不认识曹氏的宗族将领,但对他们的了解,却比一般人要深,毕竟史书上已经对他们活着的时候,所做过的事有了概述。
诸多曹氏宗族中,夏侯渊有‘虎步关右’的称号,虽然他最后也有定军山之失,但客观来讲,夏侯渊的战绩在曹氏宗族将领中,确实最为耀眼。
而曹仁则是胜败参半,有输有赢。
但夏侯惇的战绩就比较拉胯了,先是被吕布用计活捉过,幸亏韩浩指挥若定,才平息了这场闹剧,随后又是从曹操征讨吕布,被流矢所中,伤了左目。
建安三年,夏侯惇再次与吕布手下的高顺交手,被高顺击败。
博望坡之战,又被刘备伏兵击破……
若是论及整备后方,屯田养粮,夏侯惇在曹操麾下一直做得还算不错,但若是论及军事能力,夏侯惇的战绩怎一个囧字了得。
被敌人挟持过,被射瞎了眼睛,疯狂败北,晕头转向,作为大将军,夏侯惇可谓尝尽了酸楚,几乎可以说是寸功未建。
至于曹洪,随曹操起兵三十年,功绩亦是寥寥,最为出名的事迹,则是荥阳兵败,舍命献马。
那一句“天下可无洪,但不可无公,令人神往之。”
有基于历史,刘琦将他们的能力划分为了几档,但这个理由他没法跟黄叙说。
“眼下战事紧急,绪正且休问其他,专心听我说破敌之策便是。”
黄叙神情一正,道:“请使君吩咐。”
……
此时此刻,曹洪正在指挥军队强袭敌军的大营之北。
双方僵持在辕门处,傻的不可开交,但优势正在一点一点的向着曹军的一面倾斜。
曹洪正在指挥三军将士强攻敌营时,却见一面身材高大,身披重甲,手持铁戟的壮汉纵马来到了辕门之前,开始大杀特杀。
那壮汉勇武非常,到了辕门之处,抬起手中大铁戟,用力一挥,便见三名曹军士卒被他直接击飞,其中两名当场死亡,另一名似乎是摔断了肋骨,躺在地上来回扑腾,眼瞅就是站不起来了。
典韦大吼一声,冲着周围的那群人叫道:“某乃刘使君帐下典韦是也!尔等宵小之辈,谁敢来战?”
其声音如同巨雷一般,震动四野,领人闻之动容。
曹洪就在中军,看到一名突然从敌军阵营中冲出来的猛将在己方的战阵中往来搏杀,面上露出了惊异之容。
但很快,曹洪就镇定了下来,同时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屑。
典韦的名声他自然是听过的,不过对于这个人,曹洪所知道有的,也不过是其勇武过人,英勇善战,力气大的如同熊罴一般……
但有关典韦治军的传闻,却并没有传出,足见这位熊罴之将除了勇猛之外,在排兵布阵,统领兵士方面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留意的长处。
说白了,典韦不过就是一勇之夫而已。
曹洪招呼过传令兵,开始在他的耳边进行嘱咐。
传令兵随即开始向曹军的诸司马,曲军侯等去传递命令了。
典韦此刻凭借着自己的勇力,在敌阵中往来厮杀,手中的铁戟便似那索命的招魂幡,在谁的脑袋上略微晃上一晃,那人的性命便即刻被取走,连反抗都不会有余力反抗一下。
在典韦勇武的带动下,荆州军的士气开始迅速上涨,他们紧随着典韦,呼啸着向对面得到军阵碾压过去。
典韦一边抬手杀人,一边冷笑。
适才还是勇猛无匹的曹军,面对自己的强大气势,就已经是出现了颓势,就这样的战力,也敢来与己方抢寨?
简直就是好笑!
且看某家今日替刘使君分忧。
越这么想,典韦的攻击便越是凶猛,他向前的速度愈快,逐渐的竟然和身后的荆武卒亲兵在不知不觉间拉开了距离。
典韦的带兵方式就是身先士卒,永远冲在最前方,他在纵马中还不断高呼:“典韦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典韦的名声本来就响亮,在加上他此刻的勇武表现,致使曹军的普通士卒没有敢与他交手的,特别是他嗓门又大,杀到哪都是高呼本名,一众曹军无不大骇躲避,根本不敢与之交手。
典韦一路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众人皆劈其锋芒。
典韦几乎所向无前,期间或有某些曹兵不知死活,手持刀矛欲正面抗之,却纷纷被典韦的大戟横飞,拦路者皆死,所向披靡。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典韦逐渐发现身边的压力竟然越来越大,不知为何,那些适才看似还是不堪一击的曹兵,此刻一个个竟然是奋勇向前,将典韦团团围住,并开始对他发动猛烈的进攻。
直到此时,典韦才发觉自己好像是上当了。
他中了敌人的计策,目下似乎是深陷敌阵之中。
而适才还松散不堪的曹兵消失了,此刻他周围都是强卒,一个个都像是不要命一样,拼了命的往典韦身上扑。
典韦依旧是这战场中最勇猛的人物,大铁戟依旧是不断的在收割着敌人的声名,但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典韦身上此刻已经挨了好几刀,幸亏刘琦在南阳郡为他专门打了厚厚的甲胄,因而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但那重甲却也不是普通人能披挂的,非得是有大气力不可。
典韦一阵拼杀之后,身上已经挂了不少的彩,鲜血在他的身上顺着甲胄向下流淌,染红了他半边的罩袍。
典韦身后的荆武卒强行拼杀至了典韦的身边,他们看着浑身浴血的典韦,不由大惊。
“典君!您这伤势太重了!我等护您回去。”荆武卒的士兵们劝道。
典韦一戟击飞了一名曹军兵士,他深吸口气,只感觉身体开始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感。
他虽然憨直,但也不是愚鲁之辈,当下便点了点头,便要应诺。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曹洪亲自领兵出现在了典韦的面前。
“想走?把命留在这再说!”
第五百七十章 戏志才的感叹
曹洪早就一直在盯着典韦了,他用了一招粗鄙的骄兵之计,将典韦引诱到了大营之外,再用最精锐的士兵将典韦困住,然后亲自来到阵前,想要取典韦的首级。
虽然在他看来,对方只是一个莽夫,但典韦的声名目下在荆州很是不弱,若是能斩下他的首级,对于振奋己方的士气而言,一定是大有裨益。
若是杀了他,对自己的声名也大有益处。
说不定,也可使自己名扬一州。
于是乎,曹洪亲自来到阵前,要亲手斩杀了典韦。
若是换成原先的典韦,见到了曹洪来此,就算是形势不利,且身上有伤的情况下,依旧是会和对方一决雌雄,不死不休。
但是现如今,典韦学聪明了。
他跟在刘琦身边,也有快四年的时间了,这四年时间的耳渲目染,不亚于被扔进大学里进行了一番进修。
在刘琦身上,典韦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该进时进,该退的时候一定要退。
曹洪举起战刀,对典韦道:“匹夫,休要猖獗,可敢与我一决雌雄?”
这话实在是太不要脸,典韦如今已经是浑身浴血,已属于强弩之末,曹洪却在这个时候来与他交锋,实在是有些厚颜无耻。
面对着满面阴狠的曹洪,典韦二话不说,直接扭头,纵马奔驰直往营寨内冲去。
这举动别说是曹洪了,便是在场的普通军士也尽皆一愣。
在大部分的人的想象中,典韦应该是那种就算是情况不利,也会硬接曹洪跳战的莽夫人物。
就算是不接战,嘴上也一定不刽服输的。
可现在这个转头就跑的形象,和他们一开始想象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曹洪略微愣神之后,顿时勃然大怒,他猛然一夹马腹,率兵纵马直奔着典韦冲了过去。
“无胆鼠辈休走,留下头颅!”
怎奈曹洪的叫喊声在典韦听来,便犹如野兽厮鸣,丝毫不会在他心中掀起任何的波澜。
典韦一路上都在纵声狂呼,不断的招呼沿途的荆州军士随他归营。
那些荆州军士眼见典韦归营,自然也不会在外面继续与敌人硬拼,随即紧随其后,向着营内纷纷撤去。
曹洪纵马急追,丝毫不曾多想,也未做停留。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典韦那个硕大的头颅!
少时,曹洪以及一众亲卫冲进了荆州营中,他双眸充血,满面都是狂傲之色。
他来回四顾了周围,扬声道:“典韦匹夫,适才的嚣张跑到哪里去了?给曹某滚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喊杀声响起,却见辕门的正对面的军帐后面,冲出了一群手持盾牌的荆州盾兵,他们在曹洪一众对面的不远处站立,将盾牌重重地落于地面,与冲进营寨的敌军谨慎对立着。
曹洪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那些盾兵,嘴角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道:“这种阵势,就想阻挡我军军士,简直做梦?若是虎豹骑在此,只需一阵,便可将他的盾阵踏平!”
说罢,便见曹洪猛然一挥手,一众曹军士兵并拥簇着他,向对面的那群盾兵冲了过去……
那些盾兵面对曹洪的攻势,竟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之意。
他们只是按部就班的起身,然后以中间的两人为分界线,缓缓地向着两旁散开来……
而呈现在曹洪等人面前的,则是在盾兵背后,已经排布好了阵势的——荆州强弩军!
继承了刘宠强弩的荆州军,经过了一番磨合与操练,已经练出了一支强大的弩军。
只要驾驭的好,这支弩兵可以摧毁面前的一切。
眼看着对面突然出现的弩兵军团,曹洪的眼眸一下子瞪的浑圆,瞳孔也在不知不觉中放大了。
……
山骊之上,曹操和戏忠看着远处的战事,并听取着斥候不断反馈回来的战报,两个人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都有些拧紧了。
想不到,荆州军竟然是油盐不进,三路营寨,不论曹操攻哪一寨,亦或是采取什么手段,都引不出他们来。
“刘伯瑜,这缩头乌龟,他当的还真是熟练啊……”曹操面带笑容,但这笑容背后,已经隐隐出现了瘟怒表情。
戏志才一直观望着刘琦营中的狼烟,发现荆州军虽然是在不定时的向当中投柴薪,但狼烟的数量和模式,却一直没有发生什么新的变化。
戏志才低头思虑半晌后,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将军,这刘伯瑜果然不一般,看来我是中了他的计了。”
曹操闻言一惊:“计?他眼下除了让各寨龟缩其中,又哪有计策可言?”
戏忠抬手指了指刘琦营中的烟雾,道:“那狼烟便是计策……他放出一道狼烟,令三营固守不出,戏某一直以为,只要他中途变烟,便是换了战策,改了军令,因而戏某一直在认真的观察那烟讯……但如今想来,刘伯瑜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烟讯,或者他的战略烟讯,一直以来就只有一条,而我却在这烟讯上花了好些功夫,大半时辰……”
说到这的时候,戏志才抬头看了肯已经快要黑下来的天色,叹息道:“如今待我反应过来时,这天色已然是黑了。”
曹操似乎明白了过来。
他看了看刘琦营中的烟雾,恍然道:“怪不得他一直往那烟中续柴,让烟雾不灭,根本就是在让我们看的,时刻提醒着我们,他还有烟讯,用来乱我等心神!”
戏志才苦笑道:“将军,眼下双方在大局上不分胜负,如今天色已晚,敌人的实力我等已经试探的差不多了,莫不如暂时撤了吧。”
曹操似乎略有些疑虑,他沉思了一会,道:“尚未全黑,算不得夜战,且再战一会,看看情况再说。”
……
而此时的刘琦大营内,身为主帅的刘琦则是带领亲自,亲自来到了营寨之南督阵。
这营寨之南的敌人,就是曹操的镇军大将,夏侯惇。
在刘琦的印象里,一生几乎就没打过胜仗的曹魏大将军。
严颜正在此处与夏侯惇交锋,双方交战的声势虽然颇大,但若是论及殊死拼斗的规模,与其他几处完全没有可比性。
刘琦骑着的卢马,在远处观看片刻,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说实话,但看排兵布阵,其实夏侯惇所掌管的士卒,还是挺有章法的,看来这位曹魏大将军,平日里没少研究兵法,肚子里的颇有些墨水,军事知识储备丰富。
但也仅仅只是限于纸上谈兵的水平。
刘琦勾了勾手指,将沙摩柯叫到身边,吩咐道:“立刻在辕门处,将我的纛旗立出来,看夏侯惇如何应付。”
第五百七十一章 荆骑战夏侯
沙摩柯立刻按照刘琦的命令去做了,虽然他不知道刘琦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也不想那么多,主公让怎么做他怎么做就是了。
不多时,就见北寨的辕门前,一杆大纛旗缓缓的立在了当中,上面用金线绣着“汉镇西将军刘”六个大字。
辕门之外,负责指挥攻略的主将夏侯惇看见了刘琦的纛旗,不由大惊失色。
夏侯惇兵书读了不少,也颇为精钻,行事上还有几分儒将之风,但可惜在这方面一直不及曹仁,曹纯等辈。
夏侯惇并不是那种粗犷类型的武夫,相反的他颇为儒雅,亲自迎师常向人虚心求教,平日里行军打仗,也不忘治学。
这样的性格,为一郡太守正当其职,但若是为将……却总欠缺了些什么。
夏侯惇在用兵方面相对保守,虽然他在指挥兵将进攻时,声势颇隆,但却是打雷声大雨点声小,多少有些花拳绣腿的嫌疑。
这也是他性格使然,夏侯惇对待下属较为亲厚,与正常的将领相比,他心中总是多了几分善念,此刻他也是唯恐强攻会造成过多的伤亡,因而在进攻方面反倒是比较保守,只是把声势弄的很大,但实际并不曾血拼。
夏侯惇是个好人,但很可惜,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
这样的将领,虽然对待属下过于负责,但却缺少了果决,不适合阵前指挥。
果然,当辕门方向出现了刘琦的纛旗之后,身为此一军主将的夏侯惇顿时有些凌乱了。
刘琦的纛旗出现在了这里,那也就是说明,刘琦本人已经驱兵到此,与自己正面对决。
一时间,夏侯惇的心开始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与敌方主将对决,说实话他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夏侯惇的行军司马匆匆来到他的身边,急切地向他禀报道:“都尉,刘琦率兵亲来北寨,眼下他立起了纛旗,亲临前阵指挥,敌军士气大振,已经反守为攻,我军前阵难以支撑,还请夏侯公速做决断!”
夏侯惇听到这,直感觉脑袋瓜子生疼。
那刘伯瑜好死不死的,为什么偏偏跑到了自己这一路上来?
夏侯惇心中此时既感忐忑,又有些忿忿之情。
他思虑了一下,随即对行军司马下令道:“传来前阵的将士们,速速后撤!先离开敌军前阵,再临阵以观刘琦动向。”
那行军司马一听,心中不由升起了对夏侯惇的几分鄙夷。
他急忙谏言道:“都尉,刘琦乃是荆贼之首,若是能将其擒拿,则都尉一定可以名震天下,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都尉万万不可错过。”
夏侯惇听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毫无兴奋之情。
“刘伯瑜乃是年轻一辈的俊杰人物,何等厉害,连董卓老贼都不是他的对手,某家又岂能争先,休要多言,可速撤之。”
那行军司马闻言诧然道:“可是眼下两方交战正酣,我军一旦撤走,万一刘琦从后方掩杀上来,我军又该如何是好?”
这一点,夏侯惇不知为何倒是颇为自信。
“眼下敌军的阵势,明显就是固守营寨,我军攻了这许多时候,也不见荆州有哪个敢轻出营寨?如今天色渐暗,刘琦又是敌军主将,岂能轻身犯险?无需多言,速撤便是!”
夏侯惇的动作,很快就被刘琦军的斥候给探听到了。
他们立刻回报刘琦,请他定夺。
刘琦抬头看了看天色,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夏侯惇的行动,果然如同自己想象的一样,这是一种对自己没什么自信的表现。
他不敢和自己正面交锋。
不过也算是他有自知之明。
不过可惜,今日不管他撤还是不撤,‘盲夏侯’的这一路兵马,刘琦都是吃定他了。
营寨的四野,曹操的大军和荆州军的厮杀还在继续着,两军对阵的战场遍布在营寨各处,天色虽然已经有些昏暗,但放眼望去,还是能够看见荆州军大寨的栅栏和营寨前的土地上,到处都洒满了鲜血,血红色代表的,是不停倒下去的双方士卒,犹如修罗场一样的。
夏侯惇眼见刘琦亲自来了,想要撤退,但刘琦却不打算这么轻易的就放他走。
他要给这名‘曹军的软肋’好好上一堂生动的军事课。
在今日这场大战中,刘琦还有最后一张王牌没有用出来。
那就是他身后的三千精骑。
关中一战之后,刘琦所掌握的精骑数量,已经达到了五千骑,虽然北方那些拥有良马产出的巨富还是比不了,但五千骑兵的数量,已经足矣算是一个大军团了。
五千精骑中,有两千骑兵在黄忠和太史慈的营中。
而剩下这三千骑兵,则是刘琦最后的底牌。
这底牌,刘琦一直保护的很好,隐秘的很好,不要说是北地诸侯,便是他荆州自己人中,不是军方内部人,也不清楚荆州眼下的精锐骑兵的具体数量。
谁言南方无强骑?
就在夏侯惇开始撤离大营的辕门处,打算重新列阵的时候……枕戈待旦许久的荆州铁骑赫然动了。
先是荆州的步兵突然上前,将大营前一大片的栅栏推倒,然后迅速的向后方撤去。
而伴随着空场的出现,荆州的骑兵也从营内亮相了。
虽然不是在平原上,不能够展示最强的冲锋战力,但刘琦所扎营的地方四周也是平坦,再加上夏侯惇突然变阵,一时间未必能将阵势收拾好,故而荆州骑兵在这个时候出动,还是能够占到很大便宜的。
刘琦的骑兵并非南马,大部分都是北马,而这些战马所驮的骑士,也都是从荆州军中,选出的精锐士兵。
和北方的骑兵不一样,刘琦的这些骑兵并非都是人高马大,相反的,他们大部分都是身材短小灵活之人,这样可以给马匹减轻重量,同时达到最好的机动性和灵活性。
但虽然身材短小,但这些骑士却各个身材健硕精悍,都是爆发力极强的南人。
“冲阵!”
随着刘琦的命令下达,这支王牌骑兵终于开始动了。
他们各个精神抖擞,装备精良,威势极盛。
这些兵卒,大多是多少年随刘琦南征北战的强兵,特别是关中一战,他们经历过血的洗礼,算得上是真正的猛士。
适才的交锋中,他们听从刘琦的军令,没有越出中军大营一步,只是看着自己的战友们在前方,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看着浴血冲锋的同僚,他们多少次在脑海中幻想能够纵马持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打入敌军的军阵之中,替同伴们报仇雪恨。
但没有军令,他们不行。
直到此时此刻,刘琦终于打开了兽笼,放这些凶兽从笼子中飞奔出来。
一时之间,营寨内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先是低沉相对还有节奏,但很快,便形成了雷鸣般的声响。
伴随着几乎可震颤大地的马蹄声,荆州精骑开始冲向了夏侯惇的军阵!
第五百七十二章 针锋相对,各有筹谋
远处的山骊上,曹操突然皱起了眉头,然后向着刘琦军营的北面辕门处看去。
天色渐黑,战场上的视线开始逐渐变暗,且因为厮杀场间的声音异常杂乱,但曹操还是猛然间捕获到了一丝讯息。
“不好,曹某大意了!”曹操重重地一拍手,惊道:“一时不甚,竟然让刘伯瑜以骑兵赚吾!”
说罢,便见曹操急忙转头,喊道:“速速唤卫兹前来见我!”
卫兹乃是曹操最为信任的一名部将,他也是当初在陈留,散尽家财帮助曹操获得了基本盘的恩人。
历史上的卫兹跟随曹操参加了荥阳之战,是他的左膀右臂,但很可惜,荥阳一战徐荣的攻击势头实在是太猛,至使帮助曹操起事的恩人命丧九泉,没有福气看到曹操是如何成就大事的。
但在这个时空,由于宗亲联盟北上,荥阳之战没有发生,卫兹也因此留下了性命。
少时,便见一名与曹操年纪相当,一脸英气的男子大步流星地来到了曹操身边。
“孟德,唤我何事?”
曹操跟卫兹犹如兄弟,很是熟稔。
他一把拉住卫兹的手,道:“兄长,操今日一时不甚,恐为刘琦所算,他营寨的北面隐隐有马蹄轰鸣之声,想来是刘伯瑜故意藏了后手,如今骤然发难,我恐元让不支,山下现有虎豹骑埋伏,兄可领一部虎豹骑前往刘伯瑜的营寨北面,去救元让,务必不要让他出事。”
卫兹平日里与夏侯惇私交不错,听了曹操这么说,自然不敢怠慢,他拱手道:“孟德放心,我这就领人去,一定不让元让出事。”
说罢,他转身要走,却听戏忠在后面喊住他道:“卫君只需领一半虎豹骑去便是……记住,让每一名骑士在离开山骊前,要打两支火把!”
卫兹惊诧地看了看戏忠,然后又瞧向曹操。
“打两支火把,骑士还要驭马,如何能打两只火把,眼下可是事急!”
却见曹操点了点头,示意他按照戏志才所言的做。
卫兹见曹操答应了,只好领命。
待卫兹走后,却见曹操看向戏忠,颇是不解地道:“先生为何只让卫兄领一半虎豹骑去救?”
戏志才眯起了眼睛,道:“明公不可因一时之急,而乱了阵脚,夏侯公此刻危机,卫君前往相救,能不能救下尚不好断言,但明公不可尽弃己众,让对方乘隙钻了空子。”
曹操闻言一愣。
却听戏志才继续道:“明公一开始将虎豹骑安排在此处,所为何事?”
曹操眯起了眼睛:“自然是为了能够将刘伯瑜引到此处,所谓擒贼擒王,刘伯瑜若知曹某在此,或许会驱兵冲开我方阵营来此擒拿曹某,按我便可以用虎豹骑在此伏击于彼……只可惜,这贼子怎是好**诈,让他中计太难……说什么就是不出来呀。”
戏忠呵呵一笑,道:“刘伯瑜诡诈之人,想要引诱他甚难,但是并非每个人都是刘伯瑜,明公难打忘了,除了刘琦之外,此处尚有另外两座大寨,那当中之人,恐未必不会注意到这里,明公此时为了救夏侯公,而尽遣虎豹骑,非明智之举。”
曹操何等聪明的人物,听了戏忠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他慢慢的转过头,看向了远处蔡瑁的军寨。
……
而与此同时,蔡瑁的大营内,斥候已经将战场的情况想蔡瑁进行了禀报。
蔡瑁全副武装,不断听取着手下斥候的汇报,心中不由痒痒的紧。
三座营寨,偏偏就只有他这一处营寨没有被进攻。
而根据斥候的汇报,黄忠那边重创了夏侯渊,随后被乐进拖住,太史慈则是谨守营寨,不让于禁能够迈进营门半步。
典韦受了重伤,但黄叙却用弓弩阵败了曹洪。
但曹仁和曹洪那边则是一直占据优势,压着荆州军打。
如今就连刘琦也亲自出马,去战夏侯惇了。
蔡瑁上一次在南阳,被曹操几番战败,可谓是丢尽了颜面。
如今他随刘琦在此立寨,甚想借机打败曹军,找回颜面。
就算他与曹操是旧识,但战场之上无父子,更何况是少年时的朋友。
但可惜,刘琦给他的军令,就是紧守营寨。
守就守吧,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曹兵就是不来打他,反倒是跟刘琦和黄忠,太史慈等打的有来有往。
蔡瑁的手,此刻感觉很是刺挠。
“报!”就在蔡瑁胡思乱想之际,有一名探明消息的斥候前来禀报。
“讲!”
“禀中郎将,从东面的山骊上,有一将引着一大队骑兵,奔着刘使君的大寨而去,看方向,似乎是冲着刘使君指挥骑军所在去的!”
刘琦用骑兵与夏侯惇交战的情况,蔡瑁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而曹操在不远处的山骊观看战局,这事蔡瑁也知道。
但蔡瑁还是有一定军事才能的,就算是知道曹操所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是刘琦曾给自己下军令,不让他轻举妄动,二是曹操身为敌军主帅,他山骊的周边岂能没有强兵把守。
而且在作战之前,蔡瑁就大概知道,曹操引领麾下最精锐的虎豹骑中的一半人从兖州来到了此处。
一半虎豹骑的数量,最少也有四千骑众,但在这次战斗中,却一直不曾出现过。
如今,夏侯惇被刘琦强攻,危在旦夕,听闻此人乃是曹操的宗族之将,想来曹操对他极为重视……这是派虎豹骑去救了。
蔡瑁眯起了眼睛,道:“从山骊往使君大寨的骑兵,大概有多少人?”
那斥候急忙道:“天色太暗了,属下离的又远,看不真切,只是隐隐能听到马蹄轰鸣跺地之声,想来少说也有数千骑众了。”
蔡瑁不满地道:“数千?一两千也是你,七八千也是你,到底是几千!”
那斥候这下子可犯了难。
天色发黑,离的又远,着实看不真切……
不过……
“中郎将,属下虽未曾看清去支援夏侯惇的骑兵有多少骑,但那些骑兵各个手持火把,属下和同僚们也大概估算了一下,那些火把大概有三四千往上。”
“四千的火把……”蔡瑁开始捋着胡须细细思量。
一骑一般也就是带一根火把,有时候甚至是两骑用一个火把,如果真的在远处看,有三千多的火把随军,那想来人数也应该是跟火把数量差不多的。
如此说来,曹操为了救援夏侯惇,很有可能将最后的强军都派出去了!
也就说是,曹操目下的身边空虚……
蔡瑁惊喜地望向了山骊那边,眼眸中生出向往之情。
但同时,他心中又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在告诉自己……
刘琦叮嘱过他,非得紧急关头,不可轻易出兵!
但敌军主将眼下身边的防备空虚,这算不算是紧急关头呢?
蔡瑁揉了揉太阳穴,叹道:“头疼啊……着实难办!”
第五百七十三 擒拿夏侯惇
刘琦营寨前的北大门前,一众精锐的骑兵开始对夏侯惇的军阵进行了猛烈的突袭。
骑兵的运用不在于人数的多少,而是在对于进入战场时机的把握。
这是一场双方加起来,将近六万人的会战,三千骑兵虽然强悍,但直接投入到战场上,回报未免太低了,而且刘琦还是防守营寨的一方,一个搞不好这些机动力强的骑兵还会被对方重重围住。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就不一样了。
双方鏖战了整整半个多时辰,期间几番厮杀,可谓难解难分,气力和精神力都已经消耗巨大,如今夏侯惇又因为面对刘琦,不想直对其锋芒,故而选择了暂撤。
不得不说,夏侯惇在揣摩军士的心理方面,实在是太过愚钝了一些。
现在撤兵,就好比一个人适才连续一个小时都在高度紧张的做高强度的跑步运动,如果一直坚持下去还好,但突然之间让这个人停下来喘息休息,那适才高强度有氧运动所带来的疲劳感就会全部袭上这个人的身体,如果在休息了十分钟之后,再想让他重新振奋精神,恢复刚才的运动强度,只怕就比较困难了。
夏侯惇的军队眼下就是如此。
体恤士卒并没有什么过错,但却也要分分场合。
如果在这种状态下被突袭,毫无疑问就很容易出现混乱。
而混乱这东西,是会传染的。
正在生死大战的关头,一旦混乱在军中传染开来,那部队的整体气势就会如同雪崩一样,迅速崩坏,从而导致大军的整体溃败!
那些骑兵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向着彼军进行猛烈的冲击。
他们一边纵马奔驰,一边高声呼喝:
“杀!杀!杀!”
喊声震动天际,震耳欲聋,气势尽显雄厚。
冲锋起来的骑兵,就犹如一柄闪亮的剑,所过之处便能任意取人首级,他们划破空气,以势不可挡的威势,朝着夏侯惇一众杀去。
这段距离不远不近,既能达到奇袭冲锋的效果,又可以给予骑兵足够的冲刺距离。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三千精骑以曹军军阵中那些敌首的头颅为目标,很快的就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正在布阵的曹军士兵早就已经看到了那些骑兵,但这看似遥远,实则尽在咫尺的距离根本没办法让他们迅速的做出反应。
马踏大地使得地面震动,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震动感越来越强烈。
因为对方越来越近了。
伴随战马踏击地面的震动声的,则是战马的嘶鸣声和马背上的骑手呼啸之声——曹军士兵开始乱了。
面对着大地的震动感和马鸣声声,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惊骇莫名的一幕……那数千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兵正快速朝他们冲来。
战场的大地上满是血水,数千匹战马马蹄奔腾间,带起了无数血花。
那些骑兵此刻犹如踏血而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骑兵进攻,夏侯惇的军队当时便慌了手脚。
他们本来是抱着敌军不会追击出阵的心态开始向后撤退的,而且对方的表现也确实如此。
但谁又能想到,敌军居然在营内埋伏着精骑呢?
从数里之外奔驰而来的这些骑兵,在刘琦的授意下,直接如一辆辆小形冲车般撞进了混乱的夏侯惇军阵中。
“莫要慌乱!莫要慌乱!”夏侯惇见状立即高声呼喊,但收效甚微。
那些曹军与荆州军鏖战已久,虽未尽全力,但体力也是消耗严重。
他们每个人此刻都已经是筋疲力尽,只是若是再要与敌军的骑兵会战,实在再难鼓足全力。
此时他们哪里还有余力能够抵抗这三千铁骑那如同猛虎般的攻击。
反观这三千荆州骑兵,养精蓄锐多日,战意高昂,体力完备,又是有心算无心,诚可谓是锐不可当。
再加上这些骑手一直不能出战,心中憋满了对来攻击自己家园的曹兵的恨意,此刻猛虎终于出笼,他们一个个就如打鸡血了一般。
一方身体疲惫,一方精神振奋,双方对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在多种因素影响之下,荆州骑兵在冲入夏侯惇的军阵中后,立时便掀起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荆州骑兵在冲入曹军中后,也保持着冲锋阵型,三千骑军分为百骑一组,共计三十队。
荆州骑兵虽不是百战之师,却也是屡经大战,经验丰富,他们不停地在马上斩杀着马下的曹兵,掀起了一阵阵腥风血雨。
但凡是骑兵与步兵短兵接阵,只要是在平原之上,能进能退,没有障碍,且不影响冲杀,则十战九胜。
荆州骑兵在冲入曹军阵中后杀伤甚多,那数千战刀挥在空气中,不一会儿,众骑的马蹄下就堆积了不少尸体。
但刘琦没有沉醉于这种单方面的大胜,他眼下有更重要的目标。
“传令下去,不要放走了夏侯惇,将其生擒之!”刘琦下了命令。
沙摩柯在旁边应了一声,随即纵马直奔前方杀去。
而沙摩柯走后,刘琦又随即带领着一队精锐的荆武卒出了大营,在不远处仔细地观察这场突袭战的具体情况。
他需要通过仔细的观看战争的形势和情况来总结经验,以便对今后的战争做出更多的调整。
今日这一仗,刘琦发现己方的骑兵在深入敌人军阵的过程中,有时就会陷入敌军的包围之中去而不能得脱,这是骑兵历来在战争中的大忌。
针对这一点劣势,刘琦一直没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他曾想到过用弩兵来配合骑兵队伍的行动,但一则两军机动力不一样,二则弓弩容易对己方的骑兵产生误伤,所以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是通过今日战争的细节,刘琦还是能够看到单一兵种作战的弊端。
即使是骑兵,在冲锋过于往前的时候,就很容易被对方切割包围,但冲锋是骑兵的精髓,想让他们既能冲锋,同时还保持冷静,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刘琦的骑兵们在冲杀了一圈之后,随即在外围快速的奔驰一圈,待畜满马力,便会再度狠狠冲入那已经尸体遍地的曹军阵中。
以骑军最为擅长的机动性和强大冲击力继续击杀着还在抵抗的曹军士兵们。
骑兵对步兵最大的优势,就是冲击力,一支骑军在战场中,要不断地找寻方法,保持充足的冲击力,才能一直确保优势。
在这样的周密安排下,夏侯惇没有丝毫的胜算。
他在亲兵的保卫下冲出军阵,想要遁走。
但是早有一个人盯上了他。
沙摩柯率兵拦住了夏侯惇的去路
第五百七十四章 元让来营
荆州骑兵冲杀曹军,以点破面,引发了曹军的溃败和混乱。
而敌军的混乱,则是造成了夏侯惇的仓惶败走。
夏侯惇一败走,就给了荆州军可乘之机。
沙摩柯率兵拦住了夏侯惇的去路。
就身形和长相来看,沙摩柯一瞅就和夏侯惇这种土生土长的中原人不太一样。
就算是他穿上了甲胄,骑上了汉马,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能看出他荆蛮的习气。
“速速下马受降!”沙摩柯操着一口特有的五溪蛮族特有的腔调向对面喊道。
夏侯惇一听对方的喊话,心中就直接蹦出了‘蛮夷’两字。
万万想不到,一个荆州蛮夷,竟然也能对自己这般强硬。
夏侯惇提起长矛,然后冲着身后的将士们挥了挥手,大有要与沙摩柯拼杀之势。
沙摩柯哼了哼,随即率兵向着夏侯惇冲了过去。
两方交战,在这场大型战场,又开辟了一个小型战场。
夏侯惇的军事能力虽然一般,但本人的武技却非同小可,不比寻常。
他十四岁的时候,因为有人侮辱其师,夏侯惇随将其杀之,足见其性格中也有刚烈之处。
“彼来拦路,若不拼命,必死无疑!儿郎们想死还是想生?”夏侯惇举刀高声呼喝道。
他身边的曹军士卒自然不想被杀,于是纷纷高举兵刃,大呼“战、战、战!”
紧接着,便见一群曹军士兵挥舞着兵刃,呼啸着向着一众荆蛮将士们冲去。
两队兵马瞬息间便交战在了一处,展开了凶猛的搏杀。
按照沙摩柯的想法,敌军乃是败军之众,凭借己方这支准备充足的军队,最多不过交手一两柱香的机会,就可以达到让对方彻底溃散的目地。
但事实证明,沙摩柯想错了,对手因为求生欲望,所迸发出来的战斗力着实是非同小可。
不过也无所谓,他们此刻就算是在顽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己方只要坚持拖住他们,待后方的骑兵将夏侯惇军的主力彻底都击败之后,便可以迅速的赶过来支援,到时候夏侯惇就只有束手的份了。
夏侯惇再离开,难道还能上天不成。
但令沙摩柯惊讶的是,此时的夏侯惇还真就是摆出了想要上天的架势。
夏侯惇在指挥兵马的时候,颇有儒将之风,可是一旦真的上了战场,他就彻底的有了猛将之姿,年轻时的‘刚烈’风范,此刻展露的尽显无疑。
他手中的长刀往来翻飞,上下挥舞,马前马后几无一合之人,竟是颇有些令三军辟易的姿态。
沙摩柯见夏侯惇这般勇猛,心中微惊,他不敢托大,随即亲自上阵,与夏侯惇交锋。
两柄战刀相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夏侯惇咬牙切齿地道:“你这蛮子,也敢口出狂言要取我首级?今日便让汝这无知匹夫知晓某的厉害!”
当下,便见夏侯惇手中的战刀翻飞,强攻沙摩柯。
沙摩柯与夏侯惇交手十余招,心中甚感惊骇。
没曾想到,这中原战将用兵不甚强,但武技居然这般高绝!
在与沙摩柯交手过的汉人战将中,沙摩柯只服气典韦一人,其余的他都不放在眼里,认为这些汉人不是他的对手。
却也难怪,与沙摩柯交过手的只有荆武卒的统帅典韦,至于其他的黄忠,太史慈,魏延等人,都不曾与他比试过,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沙摩柯的武技确实远非一般人所能比。
眼前的夏侯惇,对于沙摩柯来说,竟成为了其平生少见的大敌。
夏侯惇的武技很高,力气也大,再加上他求生的欲望强烈,手中进攻的手段连绵不绝……
这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让沙摩柯感觉到压力异常的大。
那战刀一下一下的落在沙摩柯手中的兵刃上,从刀上传来的力道让沙摩柯感觉手臂发麻,肩膀亦不由有些酸疼。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对手的力气居然有这么大。
“铛啷!”一声巨响,沙摩柯手中的刀被夏侯惇扫开,然后便见他一记横扫千军,迎着沙摩柯拦腰扫来。
沙摩柯顿时大惊。
他不敢怠慢,只能是借着势头向后一倒,直接往下去摔,跌落于马下。
夏侯惇见沙摩柯跌下了战马,冷冷一哼,然后举刀就准备往他身上刺。
“嗖!”
随着一声箭响,一只利箭射中了夏侯惇的战马,那战马吃痛,扬起前蹄,将夏侯惇掀于马背之下,将夏侯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夏侯惇背部着地,疼的大吼了一声,但他立刻反应了过来,猛然站起了身,但是身边突然响起了马蹄之声。
却是一队骑兵从后面奔驰了上来,将夏侯惇团团围住。
却见身着甲胄的刘琦,骑着白马的卢缓缓地骑马来到夏侯惇的面前,他的手中还有一张长弓。
夏侯惇的脸色忽红忽白,与刘琦尴尬相视。
刘琦身边的荆武卒已经持兵刃上前胁迫住了他。
“夏侯元让?”刘琦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见对方不答,他也不尴尬,只是继续笑道:“某乃刘伯瑜,久闻夏侯元让兄的大名……今日有幸相见,咱们不妨往营中一叙?”
眼下这种局面,夏侯惇又岂能有一句不字?
一场鏖战下来,天色已经渐黑,曹军与刘琦军互有胜负,在无法攻克对方的营寨下,只能是全线撤退。
不过双方虽然是各有胜败,但在刘琦军北面的战场上,刘琦本人却是获得了一个重大的胜利。
那就是他生擒了夏侯惇!
刘琦将打扫战场,重新立寨的任务交给了手下的人,他自己则是在帅帐接待了夏侯惇。
夏侯惇看着坐在帅帐正上方的刘琦,虽然有心扑上去掐死他,但又看了看他帐内林列在两旁的荆武卒,最终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
“刘伯瑜,某家今日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你要杀便杀,”
刘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夏侯兄这一次是到我营中做客的,我定然会好生招待,毕竟我跟曹将军也是有数面之缘,彼此间颇为投机,杀他族中的要亲,我可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第五百七十六章 议换人质
毛玠主动请缨,去与刘琦商讨关于用蔡瑁交换夏侯惇的事情。
临行之前,曹操暗中对毛玠进行了多番嘱托。
他嘱托毛玠的中心思想,无外乎是在两方交换人质的时候,能够给己方多索要些好处,尽量就多索要些好处。
毕竟,若只是平等交换的话,对于曹操来说,有些太过吃亏了。
曹操这个人,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不是吃亏的主、省油的灯,若是想跟他做平等交换,无异于痴人说梦。
逮到个蛤蟆,非得攥出粉来不可。
但殊不知,刘伯瑜也是这样的人。
……
双方一场大战之后,遂各自罢兵,暂时不与对方交手。
刘琦这几日,一直在思考如何与对方交换蔡瑁这个问题上。
说实话,蔡瑁的不争气,委实让刘琦有些憋气,好不容易生擒了夏侯惇,正寻思用他来威胁一下曹操,可谁曾想居然闹出了这么一件事。
蔡瑁身为荆州的中郎将,又是刘琦的妻弟,于情于理都该搭救,若是不救,对于刘琦的负面影响未免有些过大了。
当下的情况,便只能如此了。
荆州军整备了两日之后,从平氏县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蒯良和蒯越兄弟,闻听蔡瑁被曹操擒拿,正星夜从平氏向着前线赶来。
当初,刘表设立对抗曹操一路时,曾用蒯越和蒯良兄弟,与黄忠、太史慈共同进兵来此,不想这兄弟俩的鬼心眼多得很,未免避免和曹操的正面冲突,他二人分出宗族兵马屯扎于平氏,负责调配南阳郡和南郡的粮秣,用以供应前线,而对抗曹操的全部压力,兄弟俩则都压在了黄忠和太史慈的身上。
仔细想想,他们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蒯良和蒯越,都已经被刘表委任为中郎将,就目下的荆州官职体系构成来说,他们已经算是荆州军中的最高阶,便算是打退了曹操,刘表还能给他们什么好处?
难道还能将他镇南将军的职位让给二人不成。
如果因为他们的责任输了,反倒是更不好看。
所以,与其到前方与不知真正实力的曹操作战,但不如在平氏县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督诸路粮道的要地镇守,以观时局才是上善之策。
但是蔡瑁被擒,兄弟二人可坐不住了。
毕竟,南郡宗族之中,以蔡瑁为首,他若是出了三长两短,南郡宗族的势力结构必然会发生重大的变化。
事关他们家族之事,蒯氏兄弟不能不来。
“蒯良(蒯越)见过刘使君!”二人一同向刘琦拱手执礼。
刘琦看着蒯氏兄弟,道:“子柔公和异度先生不在平氏督粮,来此所为何事?”
蒯良长叹口气,脸上露出了愁苦之色:“听闻蔡德珪被曹操生擒,兹事体大,良与异度岂能坐视不理?故而星夜前来,找使君商量对策。”
刘琦轻轻地一拍额头:“是了……兹事体大!若非德珪被擒,想来也没有什么事能劳动二公来此了,毕竟这前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个弄不好,性命怕是就没了。”
蒯良闻言脸色一红,连道:“惭愧,惭愧。”
蒯越轻轻地咳了一声,掩饰其尴尬:“刘使君,敢问德珪被擒,使君想作何打算?”
刘琦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眼下还没有想好……我想作书一封给严君,请他定夺,不知二位先生意下如何?”
蒯良和蒯越兄弟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
少时,却听蒯良道:“刘使君将这件事转报于刘荆州,无可厚非,只是如何营救蔡德珪,这事宜急不宜缓,毕竟乃是荆州重镇,不可不救。”
刘琦点了点头,道:“此事我亦知晓,况且德珪还是我妻弟,与山阳刘氏沾亲带故,我更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落于曹操之手……只是当如何救?这点是关键。”
蒯越急忙道:“听闻使君此番与曹操会战,生擒了其宗族重镇夏侯惇,为何不用此人与曹操交换?”
刘琦言道:“我心中也有此意,只是唯恐曹操不稀夏侯惇,反倒是以粮草、割地等事想要挟,若果真如此,二位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个……”蒯越和蒯良闻言都有些犹豫。
这着实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刘琦见二人不答,继续大:“听说,曹营那边,毛玠作为曹操的使者准备来与我军谈判,眼下荀攸远在长沙,而马玄亦不在此处,法正和徐福则在江夏,我身边没有智谋之士可以委任,若是让那毛玠占了上风,岂非掉了荆州人的面皮?只是这讨价还价之事,总不至于让刘某亲自去谈吧?”
所谓闻弦而知雅意,蒯越和蒯良都是聪明人,自然是知道刘琦的意图。
他们一起对刘琦拱手道:“我等愿为使者,与毛玠洽谈关于谈判诸事。”
次日,毛玠抵达了刘琦的大营。
他带来了曹操的谈判条件,想要用蔡瑁一人换取夏侯惇,同时外加五万石粮食和五万石麦麸。
这一下子,别说是刘琦,荆州诸将听着都不乐意了。
都是一个换一个,凭什么你们一方提出这般多的条件?
蒯越站了出来,问道:“骠骑将军既是想交换俘虏,眼下双方各有一人在手,为何却要额外提出条件,岂不可笑?”
毛玠道:“贵军面对我军,有累卵之危,六路大军压境,荆州有分崩离析之险,我家曹骠骑借此换俘之机与贵军和解,说实话乃是给贵军一个机会,让你们化解当下危机的机会。”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蒯良站起身来,喝道:“无知狂徒,还敢出这般狂言?眼下你六路大军之中,牛辅已退,袁术将败,刘焉身亡,士燮不攻,孙坚难进,我荆州军民一心,已是破了尔等六路同攻之策,若是集中全军之力,定能攻克尔等大营!汝尚还敢在此胡言乱语,自持以强,岂非大谬?”
毛玠皱起眉头道:“听诸公的意思,这换俘之事,你们是不打算做了?”
蒯越眯起了眼睛,道:“我等诚心愿意跟曹骠骑换俘,但却只能接受一俘换一俘而已,若是曹将军不答应,那便让他杀了蔡中郎将吧,来日我荆楚将士上下一心,必与曹公兵马一决死战!”
毛玠冷冷地道:“久闻异度先生大名,今日一见,听公言语,真名不副实,难道你当我曹军诸将怕荆州军不成?”
一旁的黄叙冷然道:“若是不怕,尽管来打,我等接着曹公的手段便是!”
眼见气氛这般冷,刘琦不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谈判谈到这样剑拔弩张的地步,着实是没有必要的……
蒯越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人,怎么在谈判这方面行事这般低劣……
看来,还得是我亲自出手。
刘琦站起身,突然对外面的荆武卒喝道:“请夏侯元让来帅帐,共同议事!”
第五百七十五章 谁胜谁负
夏侯惇听刘琦这么说了,心中不由泛起了些许疑惑,他眯起了眼睛,看着刘琦嘶吼道:“刘伯瑜,你不要妄想拿某之性命去威胁孟德,孟德乃是英雄明主,他眼中看的是天下,是苍生!绝不会为族亲之情所累的,汝勿妄想!”
刘琦淡淡一笑,道:“这你放心,我看到的东西也和曹操是一样的,今日请元让兄来此,并无他意,没有用你威胁曹孟德的意思……只是我久仰元让兄的威名,如雷贯耳,咱们先前在司隶曾见过一面,当时我与元让交谈甚欢,可惜彼此却不曾互相了解,对于元让兄,我一直是有意结交,敬仰的很呢!此番请兄来,只是想略尽地主之谊。”
说罢,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一名荆武卒,道:“元让兄鏖战劳苦,不要让他受了委屈,且派人领他寻一处好的帐篷,让他好生休息,待补足了气力、养好了精神,我设再宴为元让兄接风。”
夏侯惇脸上肌肉直抽抽……
还接风。
有为被生擒的敌将接风这一说道么?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侯惇此时此刻,只能是任凭刘琦摆布,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权力。
他只能是在那名荆武卒的带领下,离开了刘琦的帅帐。
夏侯惇走后,刘琦脸上的笑容开始逐渐消失。
他一转头,吩咐身边的另外一名荆武卒道:“派人仔细的看住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唯。”那荆武卒立时候转身去了。
而刘琦则是继续在帅帐内,一边思考今日的战役,一边等待着手下的斥候们不间断的将各处战场的情况给自己传递回来。
他需要了解这场战斗的最终结果,并加以判断。
果然不出刘琦所料,不多时便有斥候分别将各处战场的战况给他传递了回来。
先是典韦身受重伤,失血过多,目下正有医者给他包扎,不过典韦皮外伤虽重,却未伤筋动骨,恢复起来会非常迅速。
另外,黄叙遵照刘琦的命令,用强弩营袭射曹洪一众,曹洪身边的亲卫舍命用身体护住他,才勉强使曹洪没有当场身亡,但据说曹洪本人也是中了两支短弩箭,入肉颇深,不知是否伤及要害,后被麾下的军士们救了回去。
至于曹仁和曹纯的兵将,面对己方则是占据了优势,吴堀被曹纯打伤,荆州军在这两路的折损数量是最多的。
而黄忠则是伤了夏侯渊。
后夏侯渊被乐进所救,乐进本人虽是身材矮小,但却勇猛异常,竟然拖延了黄忠许久,若不是因为他,黄忠定不会让夏侯渊轻易走脱的掉。
仔细算算,双方也算是互有损伤,算是拼杀了个不胜不败。
当然,这前提是没有算上刘琦生擒夏侯惇这一阵。
若是将这一阵也算在内的话,那刘琦这一方就可以算是大胜利了。
刘琦心中对今次的表现,颇感满意。
不过,他并不指望能够用夏侯惇在曹操那里换回什么,毕竟曹操是一个军纪严明的人,什么样的事该做,什么样的事不该做,曹老板想来是门清的。
指望他在这种时刻重情重义,怕是纯属多余了。
就在刘琦对今番的战绩表示肯定的时候,有一名斥候匆匆走进帅帐,向刘琦禀报蔡瑁那一边的情况。
当听到蔡瑁的情况之时,刘琦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的眉头深深皱起,颇有些诧异地看着那名斥候,问道:“被擒拿了,何时被擒拿的?”
那斥候向着刘琦拱手道:“就在刚才不久,蔡中郎将的营盘,刚刚传来的消息。”
“为何会被生擒,我怎么不知道?我事先不是已经下令,不让他轻易出寨么?”
那斥候轻轻地摇了摇头,只道不知。
刘琦面色不善,吩咐他,让他火速前往蔡瑁的大寨,让他召蔡瑁营中的司马前来汇报。
那斥候领命而去。
大概不到半个时辰,蔡瑁直属的别部司马吕公便站到了刘琦的面前。
面对刘琦的质问,吕公只能是无奈地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刘琦。
其实,事情很简单,蔡瑁最终没有抵抗的住生擒曹操的诱惑,率兵前往那处山骊,想要生擒曹操建功。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蔡瑁的军队被曹操埋伏在山脚下的虎豹骑打败,蔡瑁本人则是被曹操生擒。
说起虎豹骑,现在曹操军的虎豹骑和历史上并不一样。
历史上的虎豹骑,是曹操一统北方之后,从麾下的精骑兵抽调出来的天下骁锐,骑手皆是曹操麾下的百人将。
但现在的虎豹骑,只是曹操麾下骑兵的统称,和历史上并不相同。
至于虎豹骑的战马来源,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栾提于夫罗的匈奴战马。
曹操接替了桥瑁任东郡太守,便在东郡招兵买马,扩充其军势。
那时候,正逢南匈奴的栾提于夫罗背叛袁绍,率兵攻打东郡夺粮,又有黑山军的于毒、白绕、眭固相以应之,被曹操以骄兵之计设伏,在东郡的博平大破其众,缴获了大批黑山军的人丁充军,并缴获了于夫罗一大半的匈奴战马,用以作为他虎豹骑的基础。(见二百九十八章)
刘岱和鲍信死了之后,曹操又接手了他们的千余骑。
这就是虎豹骑的雏形。
……
蔡瑁和曹操昔日乃是同在雒阳的好友,如今蔡瑁被曹操所擒拿,曹操自然不会将他怎么样,一定是善加以待。
而且蔡瑁还是荆州的中郎将,留着他跟刘琦做交易,一定会有大用的。
曹操好好安抚了蔡瑁,让他不要过于惊恐,不论如何,自己都会善待于他。
随后,曹操让人带蔡瑁下去休息,然后召集诸将回来,询问前阵的战况。
当得知了夏侯惇被刘琦所生擒,曹操心中不由怒火中烧。
本想用蔡瑁来胁迫山阳刘氏,哪曾想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元让……着实是不争气!
身为一军重镇,居然被对方生擒,何等的奇耻大辱啊。
但眼下夏侯惇被擒,曹操想要利用蔡瑁胁迫刘琦的想法破灭了。
夏侯惇再不争气,那也是他的宗族大将,别说自己与他关系要好,就算是不要好,眼下有蔡瑁在手,曹操若是不救,岂不令诸将寒心?
看着下方一众人,曹操不由慢慢地闭上了双眸,叹息道:“谁可为使?”
众人之中,毛玠站了出来,言道:“末吏新投将军帐下,未建尺寸之功,今愿为使,去彼营中与刘琦谈判,说刘琦放夏侯元让归营。”
第五百七十七章 俘虏的尊严
毛玠听了刘琦要将夏侯惇找来帅帐,心中不知为何,只感到忐忑不安,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之感。
总觉得,有什么要出乎自己预料的事发生。
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议换人质的时候,还要将人质带到帅帐中进行共同参与的商议交换条件的。
不一会,便见夏侯惇被刘琦手下的荆武卒带入了帐中。
见到了毛玠,夏侯惇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且快慰的表情:“孝先先生?你来了!”
毛玠却没有夏侯惇那般的好心情,他现在心中揣摩不出刘琦的真正用意,正感烦躁。
他只是礼节性的向着夏侯惇点了点头。
少时,便见刘琦笑呵呵地站起身,问夏侯惇道:“元让兄,今日孝先公乃是代表孟德兄前来用我荆州的蔡瑁蔡德珪来换取元让兄之性命的。”
夏侯惇在看到毛玠的一刹那,就知道了他的来意。
但此刻听刘琦亲口说出来,他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
他惊喜的看向了毛玠,毛玠却是向他额首示意。
这个当口,却听刘琦在一旁开口继续道:“元让兄,毛先生代表曹骠骑前来,转达其意,是想用元让兄换我军中的蔡德珪,除此之外,还要额外让我军给贵军支付五万石粮草,五万石麦麸,共计十万石粮草,如若我军不答应,他便不会遣还德珪,任凭两家处死俘虏,夏侯公觉得此事可说的过去?”
夏侯惇还是比较了解曹操的,知道曹操乃是借机多向刘琦索要些军需,这在两军交战换俘之时,倒也并不算是新鲜。
毕竟,大家都是各自为了各自的利益在行事么。
只是夏侯惇不明白刘琦当着他的这个人质的面提出这个问题做什么,他心中很不理解。
他有心张嘴怼刘琦两句,但又怕自己一不留神说错了什么话,给对方留下什么把柄。
少时,方听夏侯惇试探着言道:“刘使君与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刘琦笑呵呵地道:“元让兄放心,刘某并没有恶意,我也不想强留兄长,只是我想问元让兄一句,同样是俘虏,用元让兄一个换我蔡中郎将一人不行,非要加上十万石粮草,而且还是贵军主动提出来的……难不成,在贵军诸贤的眼中,元让兄比我荆州的蔡将军……要便宜十万石粮草这么多?”
毛玠闻言,颜色顿变,怒道:“刘使君,还请休要搅乱是非,毛某可从未这样说过!”
刘琦转头看向毛玠:“孝先先生若非此意,那又是何意?如今天下皆知,你六路大军已经被我破去三路,剩下的三路兵马,凭我荆州之力,旦夕可定,贵军在此与我争锋,谁胜谁败,犹未可知,若非夏侯将军在身份上确实不够资格与我家蔡将军交换,你们又焉能提出这等无礼的要求?”
“你……!”毛玠万万不曾想到,蒯越和蒯良都不曾在言语上驳倒自己,反倒是对方的主将竟然主动出言戏谑。
刘琦不再看毛玠,而是转头看向夏侯惇,一字一顿地道:“元让兄,只要你当着我满帐诸将的面,主动承认——你沛国夏侯中人,比襄阳蔡氏中人,要低贱十万石粮草,刘某人立刻答应曹孟德的提议,用你和十万石的粮草作为交换。”
蒯越此时已经领回到了刘琦的意思,遂附和道:“我荆州地大物博,粮草丰腴,还真不差这区区十万石的粮食……用这十万石的粮草,以彰显蔡将军的高贵,倒也是值得。”
话音落时,便听满帐诸将皆是哈哈哈大笑。
“夏侯元让,你还是快答应了吧!”
“将军金口一开,从此襄阳蔡氏的声名定可传播于天下!”
“夏侯族中人,比蔡氏中人差了整整十万石啊。”
“传于后世,倒也是一段佳话。”
夏侯惇的脸色忽红忽白,在荆州诸将的嘲弄中紧紧地攥紧了双拳,看刘琦的样子,他绝不是信口雌黄,胡乱跟自己说的。
只要自己点一下头,刘琦必然会答应用加十万石粮草的条件,用自己去换蔡瑁。
但是,这个头,自己真的能点么?
帐内一众荆州将领的嘲笑声,如同针扎一般的刺进了夏侯惇的心中。
同时,他心中也跳出了对曹操的一丝不满。
同样是战俘,为何孟德就非要抬价交换?
此时此刻,夏侯惇若是急于换俘,出言响应刘琦……
性命是保住了,十万石粮草曹操也得到了。
但是,他夏侯惇日后定然贻笑于天下,成为他人口中所言的“不值十万石的族将”。
这个年代,对于一些人来讲,名声和脸面是很重要的。
夏侯惇虽然战绩不佳,但他却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当年有人侮辱他的老师,他怒而杀之,如今行军打仗,在所有宗族战将之中,他是唯一一个打仗还要带着兵书,时时刻刻要在外人面前,展现出儒将风度的人……
种种迹象都表明,刚烈哥很要脸。
要他承认他自己比蔡瑁便宜十万石,那还不如让刘琦直接撕了刚烈哥的票。
毛玠在一旁气的直咬牙。
他自然明白,曹操不可能是故意贬低夏侯惇的意思,但偏偏经过刘琦一诠释,这子虚乌有的事儿,反倒是被刘琦给坐实了。
他急忙转头,在荆州诸将的嘲笑声中对夏侯惇道:“元让,你是曹骠骑的同族之人,自然是了解曹骠骑的为人的,他此番交换人质,不可能有可以折辱你的意思!”
夏侯惇沉默了良久之后,突然对毛玠长长作揖,道:“孟德与我,乃是同宗至交,他是什么样的人,某家自然清楚,以孟德的为人,自然不会羞辱与我,只是此事虽然无心,但若真是做成,则势必有辱某之名望……被敌军所擒,某家已经羞愧无地,深感无颜再见孟德,还请孝先回告孟德,这一次是某家对不住他,若当真以此条件来进行换质,某在换质之前,也必然自缢于军中,以死以报孟德之情。”
毛玠听了这话,心中是既怒且惊,另外还带着几分对曹操的羞愧。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趟差事居然就这样被自己给办砸了!
若是砸在对方的智谋之士和舌辩之士手中还好,可如今却偏偏是砸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可若说人家夏侯惇有什么过错么?
夏侯惇没什么过错,他只是想要一份尊严而已。
为将者,若是没有尊严,那又如何管理三军,日后若是主管一郡,又如何管理下辖黔首黎民?
毛玠转头看向刘琦,迎着他的目光,脸上的表情忽红忽白,似是恼极了此人。
但偏偏,刘琦做的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只能是说,他剑走偏锋,偏偏用了一些自己想不到的办法!
真是前无古人。
“久闻刘使君智计无双,今日一见,真是令人大感佩服,毛某甘拜下风……今日之事,某回营之后,当向曹骠骑悉数转达,至于如何交换战俘,还请刘使君静候消息。”
刘琦摇了摇头,道:“我时间多得很,刘某在此静等曹公回信。”
第五百七十八章 喜讯与噩耗
毛玠走了,一心的不甘,带着满满的羞恼之意走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也怪他时运不济,偏偏碰上了刘琦这个行事不走寻常路的人。
再加上夏侯惇执意不肯配合自己,眼下之事已非毛玠一人所能为之了。
他只能是转回营寨,去见曹操。
毛玠走后,刘琦便安排人将夏侯惇带回营寨,并叮嘱手下的人,一定要日夜不停地轮流看住夏侯惇,以免他因为适才的情况而做出什么轻生的事情。
这年代,许多人重视声名远胜于重视性命,而有“刚烈”之称的夏侯惇很显然就是这种人。
当然了,若说是夏侯惇一定就会自尽,未免有些言之过早,因为事情终归是还没有定论,但先预防万一,还是对的。
毛玠走后,刘琦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整理工作,前番与曹操的一场大战之后,战场虽然是打扫完毕了,但营寨的建设,还有营盘中防御工势的重新布置,都需要刘琦和诸位军尉,通过这一次的战役所积累的经验,重新对营盘做出规划,用以对抗曹操军。
如果能够战退曹操,那六路兵马同伐荆州的局面就基本等同于土崩瓦解,那荆州就可以转危为安了。
荆州的营盘内,刘琦和太史慈并肩而行,往来巡查着营盘修建的情况。
“子义,这半年时间,你在襄阳军中也是受委屈了。”
太史慈不解地看向刘琦,道:“使君如何这般言语?太史慈蒙使君提携,得以入荆州军中一展才华,如今更是已经得拜军尉,慈能有今日,全赖使君福荫,何来受委屈一说?”
刘琦叹息道:“但是,在你头上的人,能力不及你,时时刻刻还压制着你,牵制着你,让你精力交瘁,男儿大丈夫,这么活着不舒坦呀。”
太史慈是聪明人,只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刘琦话中的涵义。
太史慈左右四下看看附近,见军士们都在远处搭建帐篷,修筑防御工势,并无人在二人近前,遂低声道:“使君口中所言者,是蔡中郎将吧?”
刘琦很是随意地笑了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有些事情,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了。
“子义啊,说实话,有时候,我确实心累,自打我替父亲南下来荆州的第一日起,就一直在跟荆州的这些宗族斗法、斗招,有时候真是斗的精疲力尽,就拿蔡瑁来说,我和他这些年,先斗法,又和好……分分合合,我们一会是政治对手,一会又是姐丈和妻弟的关系……他这个人有些本事,但却又因为狂傲,时不时的总要犯些错让我收拾……但碍于蔡家的情面,却又不好不用他。”
太史慈言道:“盖因蔡瑁得势太早,使君和刘荆州初起事时候,蔡瑁便已是南郡首屈一指的人物,想让他沉淀安稳下来,怕是极难的。”
刘琦心中暗道,太史慈果然是能听懂自己话的人,这份揣测人心理的功夫,绝非一般人所能及。
想到这里,刘琦转头看向太史慈道:“与这样的人在襄阳同僚,想来你也很是辛苦吧。”
太史慈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但那笑声中,饱含着旁人所不能够揣摩的涵义。
刘表当初调太史慈去襄阳,是为了用他代替文聘替自己掌军,钳制蔡瑁。
但事实上,刘表的意图蔡瑁和蒯氏中人又如何能够不清楚?
太史慈这半年来在襄阳军中虽然也算是平步青云,深得刘表信赖,但这当中的难处和苦楚,怕是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够知晓的了。
“荆州一地宗族,尚且让我这般头疼,你说……我日后若是有幸能够再占一州之地,这两州的豪强宗族,又当如何治理……唉,想想就头疼。”刘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叹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琦的话在一瞬间就让太史慈心中一醒。
再占一州?
使君心中已经是有了这般打算么?
只是若要再占一州之地,他又要占据何处呢?
似乎是注意到了太史慈的表情,刘琦微笑着对他解释道:“荆州之地,虽然富庶,又是兵家用武之地,不过位于天下正中,可用足展足但难以作为根本。”
说罢,便见刘琦停下了脚步,从腰间拔出佩剑,在地上来回画圈。
“西面是巴蜀,南面是交州,正北是司隶,东北是豫州,东面是九江和庐江,东南又是扬州的豫章郡……说句实话,四面八方,都是旁人。”
说到这,刘琦转头看向太史慈:“眼下四邻尚无强敌,然若给他们数年时间,让他们发展起来,荆州再想展足,就难了……所以,一定要先在战略上,打开一角。”
太史慈拱手道:“使君思虑周全,令人佩服。”
“只是若要往外展足,若是再碰上像是蔡家这样难啃的骨头,我的精力会被用尽的。”刘琦无奈地摇头苦笑道。
太史慈认真地思虑了一会,道:“这一点,末吏觉得使君大可不必多虑。”
“哦,为何?”
太史慈认真地道:“南郡和江夏的宗族,对使君的影响与其他地域的宗族影响不同,毕竟当初使君和刘荆州来襄阳时,手中一无兵、二无将、三无亲信,势必要依赖本土宗族,捆绑他们,故而才使得这些宗族中人坐大,但是如今的使君,手提十万精兵,手下智谋之士和战将如云,已非当日形单影只,这天下的诸州诸郡,都不会再出现一家能够对使君加以钳制的宗族,这一点请使君大可安心,无需多费心神。”
刘琦认真地思虑了一会,笑了。
当局者迷,有时候,自己也需要旁人替自己开解一下。
和太史慈详谈许久,刘琦的心中敞亮了不少,遂与他继续巡查营寨。
就在这个时候,许郸快步而来,将一份简牍递给刘琦,道:“使君,从东面送来的密函。”
“东面?”刘琦略一挑眉,接着恍然而悟。
是法正。
将那卷简牍展开看,一边看,刘琦的嘴角一边露出了笑容。
“大事定矣!”
待全部看完之后,刘琦便将简牍慢慢合起,满面自信地对太史慈说了一句。
太史慈不知东边之事,问道:“使君所言者为何?”
刘琦慢慢地为太史慈解释道:“前番击败了袁术一阵之后,我让徐福东向庐江,暗中策反庐江陆康下辖旧部,再往徐州,请陶谦移兵下邳演武,用以做疑攻笮融之势。”
太史慈略微沉吟之后,道:“使君是想引袁术回兵?”
“若此二事皆成,袁术自然是不敢不回军的。”
这话说的真切,后方出了乱子,换成谁也不会不重视。
太史慈还是有些疑惑:“徐福此人是谁,末吏不甚清楚……只是他能说动陶谦,末吏倒是能够理解,毕竟陶谦长子现在徐州,但庐江陆康旧部,怕是没那么容易说服的吧?”
刘琦笑道:“徐福没有能力在庐江掀起风浪,但有一人,足可担当此任……我同宗之人刘晔,现在庐江,且此人声名颇响亮。”
太史慈拱手道:“使君妙算。”
“法真来信说,待庐江事毕,刘晔会和徐福一同来荆州,刘子扬乃我同宗,见识广远,又声名响于江南,又他相助,我便如虎添翼。”
太史慈又道:“更可喜的是,此番袁术必然要退军了。”
“不错。”
“末吏认为,眼下当火速将庐江的消息,广布于境内,不论事情是否能成,都要让曹操知道这个消息,如今六路大军,已退三路,士燮又岂会真与我军相拼?单凭曹操和孙坚,就算能够吃下荆州,也必元气大伤,他们根本不可能和我荆州硬拼,这正是一个降敌军士气的良机。”
“这个方法,甚好!”刘琦笑道。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许沂也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刘琦面前,将一卷简牍递给他,并道:“使君,襄阳急报!”
“襄阳?”
刘琦接过简牍,心中不由‘咯噔’一跳。
那简牍的封绳子上面,挂着三缕红线。
那是他们山阳刘氏特有的传书之法……非十万火急之事不挂三红。
刘琦心中忐忑,在这个关键时刻,刘表该不是又要给自己添乱吧?
他皱着眉打开了简牍,只是看了前两行,就感觉脑海中有些天旋地转。
信是刘琮和刘修联名写给他的。
后面的内容他还没看,但前面的内容,已经足矣打乱他的心神……
是刘表病危!
第五百七十九章 各欲撤兵
眼见刘琦的脸色在骤然间变的煞白,太史慈急忙道:“使君,是襄阳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刘琦稳定了下心神,刚想张嘴对太史慈说点什么,但后来心念一转,立刻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随意道:“没什么大事,襄阳那边来信了,父亲好像对军前的军尉任职些己见,另外对蔡瑁被擒的事也有些不满,想要自己调人来军前临任。”
太史慈不知刘琦说的是假话,赶忙道:“军前临阵换人,乃是大忌,蔡瑁被擒,刘荆州恼怒,也是常理,但不可因愤怒失去理智……使君当向刘荆州谏言,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刘琦额首,表示对太史慈所言的赞同。
“子义放心,这事我自有安排,你无需多虑。”
说罢,便见他又补充道:“子义你代我再去巡视,我且回营,给严君回书一封。”
太史慈自然应诺。
刘琦返回了帅帐,屏退左右,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那份简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刘表病重难以治愈……如何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历史上的刘表,可是在建安十三年去世,距离现在这个时间段还有整整十四年的时间,怎么在这个世界里,就突然病危了呢?
但仔细想想也是,历史的车轮因为刘琦而发生了重大的偏移,所有的事情已经和历史上大不一样,现在这个时间段,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只是……虽然刘琦是穿越来的,但刘表对于他而言,却犹如亲生父亲无疑,那份感情是真的。
或许,他行事有些死板,有些儒生气,有些时候还优柔寡断,甚至还会因为一些小心思去拖刘琦的后腿,但不能否认的是……对于刘琦而言,刘表是一个好父亲。
没有刘表,就没有今时今日的他。
虽然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来,还保留着原先的记忆,可对于刘琦而言,他已经完全的融入了这个时代,也把刘表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今听说父亲病危,他的心中又怎么能不着急?
不过他不能让这件事泄露出去。
刚才他也是极力保持镇定,不在太史慈面前露出破绽。
通过信中的内容,刘琦知道眼下刘表的病况,被刘琮和刘修两个人也隐藏的很好,知道这件事的人很是有限。
他们现在只是希望刘琦能够快点结束战事,然后回到襄阳来主持大局。
若不是事情真的紧急,刘琮和刘修也不会轻易写信来打扰前线的刘琦。
刘表的病情,确实非常令人担心……因为张机已经被刘琮暗中请往了襄阳替刘表诊治,但这位擅长内科的医圣,此刻也对刘表的病情不抱有太高期望。
在这个时代,伤寒杂症之病,当以张机为第一圣手,如今连他也没有办法,那就说明……
刘琦的心开始乱了。
他深吸两口气,然后命人取来笔墨,给刘琮回信,告诉他一定要在襄阳稳住大局,他这边会尽快结束战事赶回去。
待写完书信之后,刘琦闭起了眼睛,端坐在帅帐内,开始细思当下之事。
看刘琮信中的意思,眼下以襄阳城为中心的诸县,似乎是瘟疫开始流行,只是还没爆发到引起恐慌的程度,而张机似乎正在配合着郡署处理此事。
必须要尽快结束战事了。
刘琦轻轻地攥了攥拳头,然后暗自下定决心。
两天!
只给曹操两天的时间!
两天之内,曹操若是在不回信……自己就毕其功于一级,其中当下能够集中的全部兵力,与他决战,无论如何都要击垮他!
当然,若是要这样做,毫无疑问,就算是赢了,荆州军也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但眼下已经顾不得损失了,后方的不安定会引起的骚乱,比前线的胜败,对荆州的影响更大!
攘外必先安内……若是父亲当真在这个节骨眼辞世,不知会对整个荆州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赶紧回去才行。
……
曹营。
毛玠回来了,并将自己在刘琦营中所看到的一切,告知了曹操。
曹操闻言沉默了,脸色阴晴不定。
在场诸将都不敢言语,唯恐将曹操惹怒。
以曹操的立场,这事怕是任凭谁在其位,都会感到愤怒吧。
但很显然,曹操的胸襟要比曹营诸将们想象中的要宽广很多。
少时,却见曹操哈哈大笑。
“元让真性情,比起年少之时犹有过之,真真令曹某羡煞……似这等豪情,日后焉能不成大器?”
说罢,却见曹操环视众人,道:“诸位以为如何?”
眼下这种情况,曹操说夏侯惇能成大器,那大家自然也得是这么应着。
便见营中诸人纷纷点头称是。
戏志才拱手道:“明公之意,若何?”
“元让这等英杰豪气,岂能是蔡瑁之流可与相比,更何况他乃我族中至亲……当换!”
说罢,便见曹操看向毛玠,道:“有劳孝先再替曹某往刘营走一遭。”
毛玠道:“明公放心,某即可起行。”
毛玠走后,曹操屏退众人,单单留下戏志才,与他细谈当下战事。
“志才,兖州那边,那些人有异动了。”曹操慢悠悠地对他开口道。
戏志才很显然是知道曹操口中所说的那些人是谁的。
他沉默良久之后,方才慢悠悠地道:“明公想要撤兵了?”
曹操长吸口气:“不论如何,眼下都必须要撤兵了,不过这些人比我想象的行动要快,曹某还以为他们至少还要筹谋的更精密些才是。”
戏志才道:“一群宵小之辈,如何又能逃得出明公之所算?既然如此,那依在下之见,当速速与刘伯瑜交换俘虏,然后借机退兵。”
曹操笑道:“是啊,本以为还能借此机会,讹刘琦一些军需粮食,现在看来是不成了……只是此番回去之后,一番行动之下,日后兖州士族恐能再被我所用者,寥寥无几,这事还得有赖志才帮我。”
戏忠道:“戏某在颍川声明不振,然后荀文若替将军筹谋,汝颍之士势必源源不绝而入明公瓮中不需多虑。”
曹操点头道:“如此最好。”
毛孝先很快地来到了刘琦军营向他提出了曹操答应用人质换人质。
刘琦心中松了口气,当下便与对方约定,次日卯时末,在两军之间的平原上进行俘虏交换。
平原换俘乃是常理,双方视野空旷,皆不能埋伏兵将,可保不会为对方所算。
第五百八十章 曹刘惊变
“呜呜呜~!”天空之下,响亮的号角声传遍四野。
荆州军和曹操军,在南阳郡乐乡以南十五里处的平原上,约定交换俘虏。
约定的时辰,是定在卯时末,相当于后世时的早上七点左右。
这个时间段,正值雾露消散,阳光初照,气温逐渐升高的一个阶段。
平原上有一条小河道,与其说是河道,倒不如说是一条浅沟,往来渡水根本连船都用不着,只需要趟着水过去就足够了。
这样的一条浅浅的河道,双方的兵将此时各自矗立于河道两边,彼此相互对望。
别看有一条浅浅的河道,但在千军万马的眼中,这小小的河道犹如平地,顷刻间即飞速而过。
刘琦在中军阵中,遥望着远处曹军的情形。
虽然上一场大战就是在短短的几日之前,但在刘琦眼中,对面布阵的曹军此刻也并无倦怠之色,仿佛从未经历过任何大战,此刻他们矗立于河道对面,依旧是气势十足,战意熏天,放眼望去依旧是强军一支。
但凭心而论,刘琦的荆州军也不遑多让。
抬头看了看天色,感觉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刘琦随即转头吩咐身后的传令兵道:“擂鼓!”
传令兵即刻跑到后方传令去了。
“咚、咚、咚、咚!”的擂鼓声响彻在天空之下,传遍了河道两岸的所有地域。
浑身包扎着白绫的典韦亲自看压着不着甲胄、只有单衣的夏侯惇来到了阵前的河道之边。
前番一场大战,典韦被曹洪伤的不轻,但他依旧坚持要上战场,绝不因为伤势静养。
许郸和许沂拗不过他,就连刘琦也拗不过他。
不过仔细想想,双方眼下只是要交换俘虏,并无交手的意思,即使让他上了前阵,想来也不会对其伤势有什么大影响,故而刘琦也就顺了他的意。
典韦率领着几名荆武卒,押解着夏侯惇来到河道边,望着河道对面严阵以待的曹军,典韦的嘴角露出了几分讥讽的表情。
他此番对曹军算是印象深刻了,自打他跟随刘琦到现在,能够让他受这么重伤的敌军,曹军还算是头一份。
眼看着河道对面的曹军前阵中,由于禁将蔡瑁押解到阵前准备换俘,典韦随即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对夏侯惇道:“夏侯公,昔日举荐之情,典韦铭记五内,只是如今你我两方已经成为敌对,前番贵军的曹洪设计伤吾,此仇某家日后定报,夏侯公此番回去,还请转告贵军的曹洪……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他那颗头颅,某家早晚要取!”
典韦当年在赵宠麾下时颇不得志,当时夏侯惇与其认识,于是动了挖墙脚的想法。
但很可惜,还没等夏侯惇向曹操举荐典韦,典韦就被刘琦给率先截胡,拦到了荆州军中。
后来典韦跟着刘琦声名大噪,夏侯惇知道此事,心中也颇感后悔。
但事实已经铸成,现在的典韦在刘琦麾下极得信任重用,夏侯惇也不可能挖的走他了。
夏侯惇转头看了看典韦,道:“典兄弟也好自为之吧,翌日战场之上,某若是碰见了你,绝不容情!”
典韦嗤笑一声,似有不屑,伸手给夏侯惇解开了绳子,然后在他背上用力一推,将他推入了河道之中。
而河道的对岸,于禁也将命人将蔡瑁的绳子给解开,但他对蔡瑁显然没有典韦对夏侯惇那么客气,而是抬起一脚给蔡瑁踢入河道中,嘴中亦是冷冷地道:“走!”
蔡瑁一个踉跄,跌倒在了河道内,他羞愤交加地转头看了一眼于禁,似是要将他的样貌牢牢地记在心中。
随后,便见蔡瑁连滚带爬地从河道中站起身来,向着对面冲了过去。
两军的军阵中都开始“咚咚咚”的擂鼓,而蔡瑁和夏侯惇两个人,则是在河道中‘扑腾’‘扑腾’用力地踩着水,努力的向着对面冲去。
他们的脚踩在湿润又冰凉的河水中,凉意阵阵,清晨的河水冰凉刺骨,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但即使他们的脚被凉透了,他们两个人也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只是拼命地向着对面冲过去。
少时,便见两个人在中间交叉相遇了!
蔡瑁和夏侯惇费力地踩踏着水面,交错之时略微停留了一下,彼此互相对视。
却见蔡瑁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厉的笑容,道:“今日之辱,早晚必让尔等付出代价!”
夏侯惇冷笑着看着蔡瑁,方要还嘴讥讽两句……突然间,却见蔡瑁的眼眸突然睁大了,脸上露出了惊恐之情。
夏侯惇不知蔡瑁为什么会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但很快他就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蔡瑁的后背,出现了一支利箭,正中其后心之处,而适才还是狠叨叨冲着夏侯惇做表情的蔡瑁,此刻缓缓地向前倒下,接着一头扎入河道之中,脸浸泡进了水中,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箭是射在他背上的,毫无疑问,那是从曹军一方射来的冷箭。
夏侯惇惊讶地看向河道对岸,容不得细想,随即拼了命地向着对岸跑去。
他心中不明白,曹操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派人放冷箭射杀蔡瑁,但不论曹操的目地是什么,他此举都已经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荆州军那边看到这样的情形,必然会用箭雨突射自己的后背,届时自己必然是性命不保!
夏侯惇心中委屈……
他不怕为曹操献出生命,只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死,他有些不甘心。
其实,就在蔡瑁中间跌倒的那一刻,曹操也有些懵了。
他可从来没有下过要射杀蔡瑁的命令。
但曹操的反应极快,他当即对身后的传令兵下了两道军令,并让他们立刻执行。
“盾牌何在?速速去河道中掩护元让!”
“给曹某把放冷箭者找出来!”
而曹军的行动,毫无疑问的激怒了荆州军一众将士。
“曹贼,安敢放冷箭!”
“弓弩手准备!”
“射杀夏侯惇!”
蔡瑁中箭跌倒在河道,也超乎了刘琦的想象,他第一时间的感觉是怒火中烧。
早知道曹操阴险,但实在想不到,他居然会这么阴!
刘琦立刻下了一道命令:“子义,射杀夏侯惇!”
“唯!”
随着刘琦的命令下达,太史慈拔出箭壶中的箭,纵马向前,瞄准正在河道中奔驰的夏侯惇的背部。
但就在一瞬间,刘琦的脑海中瞬间反应了过来……
曹操为何要这么做?
他若是真想杀蔡瑁,与自己结仇,直接在营内斩杀了便是,何苦费劲在换俘之时射杀?
太史慈对着夏侯惇的这一箭出去,荆州军和曹军,是不是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了?
这是曹操想看到的局面么?
不是!
这是自己想看到的局面么?
不是!
那是谁想看到的局面?
还不知道,但是……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刘琦急忙起身对太史慈道:“不要射死!”
太史慈抓着箭的手几乎都要放弦了,但被刘琦这么一喊,顿时乱了心神。
他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已经收不住了。
但太史慈毕竟是箭术高手,关键时刻,他在最后关头将弓向着下方移动了一点。
那支利箭直奔着夏侯惇的右小腿处直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