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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臊眉耷目     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txt下载     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六章 纳任氏

    荀攸以为让刘琦娶了个丑女,着实是让自家的使君亏大了,有些对不住刘琦。

    但只有刘琦心中明白,他娶的这个女人,百分之八九十是不丑的。

    而且说不定,还会是个美女,所以刘琦现在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但这些话,刘琦可不能对荀攸说,他得在荀攸的心中留下一个‘英明神武’的伟岸形象。

    毕竟,能找到一个让外人看自己吃亏受苦,但实则自己还是白捡个漂亮女人的机会可不多了。

    好不容易装一次逼,得好好装,装出些效果来!

    荀攸得令后,先行返回了南郑,并安排荆州军的探子,在南郑军中以及周边诸县散布一些关于任氏的事迹。

    这种事对于荀攸等人来说,着实是手到擒来,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比后世人要擅长的多。

    但凡是举过孝廉的人,便都能明白这当中的猫腻。

    汉朝的孝廉和郎官,基本都被世家门阀和经学士家垄断,但因为“孝廉”两个字的特殊涵义,所以被举孝廉者,一般都会去走郡署的关系之前,将自己‘忠孝’的名望在地方吹到极致。

    但这个时代的人都很忙,且讯息传送较慢,要真是一件一件事做,不知道哪年才能把名气做起了……故而大部分举孝廉都选择走了捷径。

    那些‘感人肺腑’的事迹,实则都是士族门第或是世家大族利用手段和传言将‘事迹’夸张化的展现于世间的。

    说的好听点叫宣传光荣事迹,通俗点讲就是找人替自己四处吹牛逼。

    从古至今,睿智的当权者,都非常重视‘宣传’‘喉舌’这些机构和部门培养与掌控……舆论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可能比手中的枪杆子还要重要。

    刘琦从武都郡返回南郑之后,先找了蔡琰,与她谈了关于纳任氏这件事。

    ……

    凉亭之中,蔡琰为刘琦浸泡香茗,一边倒茶,一边听他详细道来。

    待叙述完一遍之后,刘琦隔着茶台握住了蔡琰的手,道:“昭姬,此事你可莫要怪我。”

    蔡琰被刘琦握住了手,想抽却又抽不出来,脸色有些发红,贝齿轻咬朱唇,道:“我怪你做什么?”

    刘琦言道:“未曾给你一个说法,却还要去纳旁人入门,让你受委屈了。”

    蔡琰低声道:“你肯这么对我说,那妾身就不觉得委屈,只是你我之间的事,却不可这般草率,翌日还需你亲自见过严君,对他晓之以情才是。”

    刘琦浅浅笑道:“那是自然的,若是要纳蔡大家进门,焉能不禀明蔡中郎?对了,那位卢夫人,你与她相处的如何?我看她最近倒是没有骚扰于我。”

    蔡琰闻言,不由掩嘴轻笑。

    待笑够了,她方道:“卢氏今后怕是不会出现扫你的兴了,她攀上了我,自以为得计,想通过我来向你递话,从而为天师教争利,殊不知你也可通过我,在天师教身上谋些你所想要的东西……”

    “彼此互惠么,这倒是件好事。”刘琦认真笑道:“若是不用我出面,而由你在当中往来周旋,倒也不错,只是我山阳刘氏与天师教之间的关系,从此就要辛苦昭姬你从中周旋了。”

    蔡琰笑了笑,难得的撒娇道:“既是知道我不容易,你今后还需对我好些才是。”

    刘琦认真地道:“那是自然的,谁让你是我的贤内助。”

    蔡琰站起身,来到了桌案的对面坐在了刘琦的身边,而刘琦则是顺势将他搂在怀里。

    蔡琰靠在刘琦的怀中,闻着他青衫上的味道,道:“对了,卢氏前天对我说,想让我替她说说话,以郡署的名义,在南阳郡给天师教修葺观宇,当然了,建观的钱自然是她天师教出的。”

    刘琦轻轻地一挑眉,笑道:“这是打算借着官方的名义,将天师教往荆州发展了,这倒也并无不可,毕竟这是我当初答应卢氏的……只是昭姬,你回头要替我跟她说明……让我以郡署的名义替他立观不难,只是他天师教若是要在荆州传教,需要答应我的条件。”

    蔡琰抬头看着刘琦,道:“什么条件?”

    刘琦一边想一边道:“天师教的教中,眼下施行祭酒制,以系师为首,治头大祭酒、奸令祭酒为辅……我可以用郡署的名义让天师教在荆州行教,但她需为我准备七个位置,其中治头大祭酒三个位置,奸令祭酒四个位置,全部由我决定人选。”

    蔡琰没有想到刘琦会提出这个要求,奇道:“你是想让手下的人进入天师教?卢氏和张鲁恐未必会答应。”

    “不,他们一定会答应的。”刘琦微笑道:“天师教与官署不同,不是以律法束人,而是以教义收教众之心,在他们看来,无论我在天师教设立多少职位,都不会影响他们用教义,对于教众的掌控,所以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对于刘琦而言,他并不想控制天师教的教众,说白了他也控制不过来,但他需要派人进入天师教的高层,对天师教进行监管,确保他们能够宣传的都是正能量的信息。

    毕竟,刘琦现在代表的就是荆州的地方政府,对于天师教这样的团体,他既要做到足够的尊重,同时也有有一定的把控能力。

    蔡琰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也理解不到刘琦的层面上,但他还是轻轻额首,表示愿意协助刘琦卢氏转述。

    蔡琰望着刘琦俊秀的脸庞,突然心血来潮,道:

    “伯瑜,我为你弹曲一首吧,想听么?”

    刘琦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能听昭姬弹奏一曲,实乃人间至乐之事。”

    当下,便见蔡琰站起身,走到凉亭外放置古琴得到小案之上。

    那上面放置着蔡邕所创的名琴焦尾。

    虽直白无华,但却有美音,因当初裁制此琴的桐木曾被火烧,制成琴后其犹焦,故称之为焦尾。

    蔡琰一边轻谈,一边低低吟唱: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弹曲之时,却有刘琦麾下的侍从引着任姝来到了他的面前。

    蔡琰一曲弹罢,遂收了手袖,微笑着向着任姝点头示意。

    任姝小心翼翼地看了蔡琰面前桌案上的焦尾,然后颇为羡慕地道:“蔡大家的音色真好,这焦尾琴也着实不负盛名,适才一曲《凤求凰》让人如饮甘泉,身心舒畅,如此绝妙之音,非蔡大家而不能奏。”

    刘琦转头看向任姝,微笑着道:“任姑娘身为宫中的貂蝉官,不但对冠羽帽服知道颇有研习,一听曲目就知道是《凤求凰》了?”

    任姝闻言先是一愣,急忙改口道:“妾身昔日在宫中,曾听过此曲目,因颇觉美妙,故相询于采人,因而知之。”

    “是么?”刘琦无所谓地道:“宫中居然有人喜好此道?不知是当今陛下,还是董卓?”

    任姝闭嘴不言了。

    天子今年才刚刚十二,到达长安的时候也就是九岁,再加上被董卓挟持,如何会愿意听这些?

    至于董卓……玩女人他拿手,玩琴曲……恐非其所长。

    但刘琦并没有多说,他只是笑看着任姝道:“任姑娘,刘某今日找你,乃是想告知你一声,盖因你前番在长安立下功勋,又照顾大王,于我刘氏有恩,刘某细思再三,必须对你予以赏赐,以为褒奖,如此方可安天下众,也可慰祭大王的在天之灵。”

    任姝的表情并无多大起伏变化,她似乎早就知道刘琦会赏赐她。

    “妾身谢使君大恩,使君赏赐,妾身皆愿领之。”

    “好,既如此,稍后我便派人将聘书送于你,今晚你便可来我房中,从此为我山阳刘氏族中妾妇。”

    凉亭之外,半场无声。

    任氏诧然看向刘琦,眼眸中都是惊诧之色。

    蔡琰则是在一旁轻笑道:“任妹妹,恭喜你了。”

    任氏愣了好一会之后,方开口道:“刘使君莫不是在取笑妾身?”

    “刘某人从不取笑旁人,特别还是我宗室的恩人……聘书已经备好了,今晚你便是我的妾。”

第五百零七章 夜深深

    对于刘琦这样的上位者来说,若是纳蔡觅这样大族之女,亦或是纳蔡琰这样的名士之后,或许需要费些周折。

    但对于任氏这种身份上跟他天差地别的女子而言,说实话,刘琦若是要纳她,根本都不需要征求她的意见。

    身份等级相差地太多了,纳她其实等于给她面子。

    但毕竟刘琦为了今天这件事,提前给任氏在名义上做了宣传,而任氏的名声扬出去之后,刘琦纳了她,便也可以让自己的名声达到一个新的台阶。

    有基于此,刘琦还是有必要亲自跟任氏说一声的。

    任氏有些犹豫不定的看着刘琦,道:“妾身容貌甚丑陋,难道使君不嫌弃么?”

    刘琦心中暗道……你容貌丑陋个鸟,少跟我装。

    刘琦轻咳了一声,道:“貌丑又如何?你在长安有功,又送终了阿翁,甚是有义!似你这等忠贞又懂大义的女子,若能入我山阳刘氏之门,也是我山阳刘氏之福,我此举虽有奖赏你的意思,但同时也算是为我山阳刘氏寻了一个贤妇吧。”

    说罢,刘琦看向蔡琰,笑道:“昭姬,你说我说的对吧?”

    蔡琰事先与刘琦通过气,自然是响应他的。

    “使君之言在理,似任妹妹这等贤女子,不可让与他人。”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蔡琰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打鼓的。

    虽然她也认可刘琦纳妾,不在意外貌而重视品行,但这位任姝妹妹的样貌也着实是太寒碜了些。

    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对于位高权重的刘琦而言,日后会不会成为负担呢?

    刘琦当真会对她好么?

    现在是感恩与赏赐,故刘琦纳了她,但过了几年之后,当任姝的这份功绩和刘琦对她的感激淡漠了之后呢?

    她现在年纪轻轻就这般容貌,若是若干年之后,等她年纪再大些,岂不更难入目?

    到时候刘琦不要她了怎么办?

    虽然有这份担忧,但对于蔡琰而言,眼下也并无解决的方法。

    她伸手招呼过来两名侍女,道:“待任妹妹去梳妆打扮一下,待稍晚些拿到聘书之后,便可、便可……”

    说到这,蔡琰的脸突然一阵羞红,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便可圆房了。”刘琦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脸上没有任何的羞意。

    不要脸习惯了。

    任姝意味复杂地瞅了刘琦一眼,轻轻俯身,谢过刘琦的赏赐,然后便和蔡琰所指的两名侍女一同下去了。

    任姝走后,蔡琰颇有些担心地看向刘琦。

    “伯瑜,你今夜当真要与她圆房?”

    刘琦很是随意地耸了耸肩膀,道:“那是自然的,既然聘书已置,那她就算是我的妾了,这房自然是要圆的,至于仪式,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不用那般讲究,一切从简吧。”

    蔡琰心下暗叹。

    那个任姝……自己一个女人若是与她同床,多少都会嫌弃她有些寒碜,伯瑜居然是来者不拒。

    也不知道该说是任氏的幸,还是不幸。

    ……

    虽然没有什么正规的仪式,但毕竟也是新添一妇,对刘琦而言,也不是一件小事。

    任姝那边自然是有侍女为她梳妆打扮,而刘琦这边,也是将他卧室中的床褥都换成了红的,门口和房梁上都挂上了红绸,院落中的石灯系红扎,尽显一副大喜之气。

    而刘琦也是换上了一副红袍罩服,在新房外等待着和他那位新的妾室圆房。

    而此刻,刘琦则是坐在院落中,听着荀攸的汇报。

    “任氏之贤,旁的地方且不说,但眼下在军中经过传颂,确实颇响,但她样貌丑陋之事,在军中亦有相传,听闻使君不重容貌只重品行而纳妾,南郑城中已经传开,不论达官贵人,还是黔首走卒,皆对使君之行大为称赞,言使君乃是难得的贤君……毕竟,自古以来,便有商纣王因妲己灭国而周幽王因褒姒灭国之鉴,使君不重美色而重贤,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大有作为的。”

    刘琦微笑道:“有劳公达替我筹谋,当真是辛苦了。”

    荀攸摇头道:“荀某有甚辛苦的,还是府君最为辛苦……”

    说到这里,荀攸斜眼撇了一眼那已经布置好的新房,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

    “使君,要是不愿,待圆房之前,末吏赶过来对你禀报,说有紧急军情需要你处理,如何?”

    这是主动想帮刘琦解围了。

    刘琦摇头道:“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房终究还是得圆的,就不劳公达费心了。”

    荀攸长叹口气,道:“使君确有英雄气概,末吏今日真是服了使君了。”

    这话听在耳中有点不太舒服。

    虽然知道荀攸是在夸他,但这个夸法,多少让人有点不适应。

    “你这一段时间也着实劳累,去休息吧,我进房间等人了。”

    荀攸长长作揖,拜辞离去。

    刘琦则是自己漫步进了新房之中。

    坐在红彤彤的床榻上,刘琦的心突然间有点紧张了起来。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呢……凭借自己用后世识别美女的慧眼经验,还有在前世听说的那些历史故事,就无端的觉得这个貂蝉官是在装丑,是不是有点武断了?还是仔细查证一下会更托底吧。

    她若是真丑,这事是不是就有点不太好收场了呢?

    还有,万一她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貂蝉,而是另外一个貂蝉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丑女,那这事是不是就尴尬了呢?

    其实,刘琦原先是对自己这双招子的甄别能力有自信的,但所谓当局者迷,他此刻坐在新房内,突然间又有点泛起了胡思乱想。

    对于自己前番的判断,也因为胡思乱想而稍稍有点自我质疑了。

    “典君,典君在吗?”刘琦突然喊道。

    今夜荆武卒中,给刘琦值夜的人是典韦。

    他大步流星走到新房门前,低声道:“使君,有何吩咐?”

    “去找荀攸,跟他说一声……让他按照他适才给我的谏言,过半个时辰左右,来这点个卯……”

    典韦闻言一头雾水。

    这天都黑了,一会使君还得跟新夫人圆房,这种时候让荀攸来点卯好么?

    多煞风景呀。

    但典韦乃是忠君之士,对刘琦的话从不表示怀疑,当下便见他快步领命去了。

    刘琦一个人则是坐在房间内,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感觉不是他要睡别人……而是等着别人来睡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房门外传来一个稚嫩声音。

    正是蔡琰的侍女,给任姝梳妆打扮的那个。

    “使君,任夫人已到。”

    刘琦喉结一滚,轻咽了一口吐沫。

    “请夫人进来吧。”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蔡琰的两名侍女扶着一个身穿红色大袍,头戴珠帘罩盖的女子,缓缓地走进了房门内。

    那两名侍女的表情颇为怪异,眼眸之中的惊讶之色此刻依旧未去,但当着刘琦的面,却也不敢过分的表现出来。

    少时,她们二人将任氏搀扶到了床榻边,扶着她缓缓坐下,然后两人皆是福身做礼,便匆匆退出房门。

    至于挑盖头的称杆,则是被那两名侍女留在了房中的长案上。

    ‘最后这临门一脚了,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刘琦漫步走到长案前,伸手拿起了称杆,转身走到了床榻边的任氏身边。

    看着面前的那个盖头,下面还有珠帘轻晃,刘琦眼前的场景瞬息间多了起来。

    两种场景……

    第一种场景,称杆一掀,出现的是一个标志的美人,经过梳洗打扮之后,与适才决然不同。

    第二种场景,称杆一出手,出现的是今日白天看到的那张脏兮兮的丑脸,别说睡了,亲一下都下不去嘴。

    真是考验啊。

    刘琦轻叹口气,将杆向着罩头伸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是荀攸。

    “使君,荆州刚刚传来紧急军情,吴郡的孙坚移兵鄱阳湖附近,陈兵列阵演武,似有取柴桑之意,刘荆州派使者飞马传信,召使君火速回荆州。”

    刘琦心中暗道,这荀攸踩点倒是踩的是时候,典韦这时办的不错,不过自己这盖头还没掀呢,他这军情多少还是汇报的有些早。

    该如何行事呢?

    就在刘琦眯眼静思之际,却听门外荀攸的声音又再次传来。

    “府君,孙坚陈兵鄱阳湖,似有犯境之意,真的是紧急军情。”

    刘琦深吸口气,刚想回话。

    却见床榻之上的任姝伸手将自己的头盖掀下。

    她的表情与刘琦前两次见她的时候完全不同。

    前两次,刘琦见她的时候,她都是一脸僵硬木讷,说话的声音低沉,让人瞅都不愿意多瞅一眼。

    但此时此刻,她彻底放开了嗓音,且面上的僵硬表情不见了,一丝妩媚的笑意挂在她的脸上。

    “使君,前线有大事了,您怎还不赶紧去处理一下呢?”

    任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琦,眸子中的灵光微闪,似乎很清楚外面的荀攸是在搞什么鬼。

    屋中的烛火光芒照在任姝的脸上,让人看的分外清晰。

    论及外貌,蔡觅、蔡琰、杜嫣等人都是上上之选,然而单以美貌而论,她们三人竟然都比不过眼前任姝。

    沉鱼落雁这种形容词不足矣形容,完美无缺的面容只是她外貌的一部分,重要的是她的眼波。

    那一双眼睛如水晶般通透,眼底深处隐隐的透出一丝浅碧的颜色,仿是最幽媚的宝石,哪怕她漫不经心的扫你一眼,也会让你永生难忘。

    她的气质不似蔡琰那种古典美人的书卷圣洁之感……而是狐。

    若是将她扔到树林中去,让她身穿白衣往大树下一站,那就活脱脱的是电视剧中,专门在树林中等待着误入山林中的书生的绝色妖狐。

    刘琦眯起了眼睛,然后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对着屋外吩咐道:“公达,你先回去……让孙坚等一宿再说吧。”

第五百零八章 礼

    刘琦的话音落后,荀攸当时在真的是在原地愣了三秒钟,然后方才反应过来。

    他轻叹口气,心中暗道一声佩服。

    刘使君在这方面,着实是信誉之人,即使面对这么一个丑女,也能安坐于房内,风吹不动雷打不动……非得是有大胸怀之人方可做出此事。

    荀攸冲着房门作了一揖,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而此时,新房之内,刘琦则是坐到了任姝的对面,手中轻甩着那支挑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任姝任凭刘琦看着,倒也是没有不好意思。

    她自己拿下头上的罩布,然后轻轻地掀开了面前的珠帘,颇为惊异地四下看着房间内的这些红色布置,脸上的表情倒也是颇有些欣喜之情。

    就像是一个看到糖果的孩子一样的兴奋,却不做作。

    少时,却见任姝笑盈盈地道:“真好看,跟妾身想象中的一样。”

    刘琦也四下观察了一下他的这间新房,到处都是红彤彤的,让人感觉异常的舒适。

    这环境的好坏,有时候也是跟心境有关系的,适才刘琦心中存疑忐忑的时候,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观察这间新房的好看与否,如今不平静的心落下来了,再细细看看这间房……还真就是满喜庆的,很是别致。

    虽然时间很短,但能看出这布置新房的人蛮细心的。

    “都是仓促布置的。”刘琦随意地道:“毕竟这事发生的比较紧急,只有一天时间,故而这新房中很多东西,用的都不是上品,毕竟眼下也是非常时节,战乱不断,很多事当亦从简,若是在太平盛世,想来就可以不用这般简朴了。”

    任姝倒是不以为意,微笑道:“妾身过了总角之年后,便开始试想过自己出嫁之时会是什么样子,一想就想了十多年……今嫁为人妇,虽不曾杀狗宰羊,宴四方宾客,但这新房的布置却和妾身想象中一样,单此一样,妾身便知足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的情愫颇为复杂,似有些憧憬,也有些遗憾。

    但终归来说,她说的很实诚。

    刘琦眯起眼睛,看着任姝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倒也没有出言打扰。

    少时,却见任姝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刘琦,奇道:“适才公达先生赶来言,说是荆州方面或有大事,使君真的不去问问么?”

    刘琦将手肘架在胳膊上,颇为玩味的看着任姝:“孙坚远在扬州,且不说他现在还没有对荆州动手,便是真动手了,我在汉中一时半刻也赶不回去……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咱们还是谈谈一下你的事比较好。”

    任姝抿起了嘴唇,神情在一瞬间似乎是有些紧张。

    “使君有何事要问妾身?”

    “从你踏进这个房间其,你就已经是我的任夫人了,叫使君未免生分了。”刘琦笑呵呵地道。

    任姝很快地便改了口:“夫君有何事相询?”

    刘琦支撑起了腿,站起身走到了任姝身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勾起了她光滑的下颚。

    任姝的脸被刘琦抬了起来,那张精致而绝美的脸庞,还有朱红的嘴唇,整个面相刘琦,在油灯的照耀下,在映射着屋内的红色装饰,显得格外的诱人。

    特别是那红色的唇,惹的刘琦恨不能立刻就低头压下去……

    刘琦的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稳了一下心神,然后板着脸,缓缓的将脸庞靠近了过去。

    任氏一下子有些紧张了,她闭上了眼睛,胸口上下起伏的幅度变大,呼吸似乎也有些局促,半眯的眼皮微晃,睫毛亦是在轻轻地抖动。

    良久之后,却听刘琦轻轻开口:“这么绝美的姿容,却故意装扮成丑女?夫人难道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么?”

    任姝听了这话,遂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似有幽怨的看了刘琦一眼,长叹一口气。

    “非妾身故意欺瞒夫君,实在是……我装此丑相也有五年光景,当初亦非我之所愿,只是年头多了,习惯了而已。”

    “哦?”刘琦遂坐在了床榻旁边,饶有兴趣道:“你是哪一年开始扮丑的?”

    任姝道:“是妾身随家慈入宫那年……因妾身家两代人在宫中为貂蝉官,乃是清白家世,是故妾身可承袭母位,在加上妾身自幼习制冠制服,手艺还算过得去,故家母走了中常侍的门路,让我入宫随她修习,以便日后接家慈之位。”

    “入宫就扮丑?”刘琦若有所悟地道:“是何人让你扮丑的?”

    任姝长叹口气,语气中似有不甘:“中常侍专门派人来,教我扮装之术,并告知妾身如何调配恶液,每日涂抹于身,惹人厌烦,如果不然,家慈与我都有性命之忧。”

    “宦官让你改装,你可知背后指使者为谁?”

    任姝叹息道:“妾身虽年纪不大,但也能大概猜到……”

    刘琦闻言一笑,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个聪慧的女子,这事细细想想却不难猜。

    能指挥动张让等人的人,整个皇宫内,除了先帝刘宏,便是何皇后……就算是当今的天子刘协,只怕也没有这个本事的。

    按照常理分析,先帝刘宏是没有理由特意让一个管衣帽头饰的貂蝉官故意扮丑的,一国天子完全没有这么做的需求和意义。

    如此推断,最有可能做这件事,也就只有何皇后了。

    她应该看出了任姝的底子极美,颇有祸国殃民之姿,出于戒备之心,故如此行事。

    但其实按道理来讲,何皇后若真是担心任姝的绝美相貌会成为今后的大患,倒不如索性杀了她,亦或是将她驱逐出宫,这样岂不省事?

    但何后之所以没有这样做的原因,目下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真像是任姝自己说的,或许真的是她母女在做貂帽,制服饰方面有着远超旁人的天赋,故不舍除之,再或者有什么其他的特别理由。

    反正她还算是幸运的没有死。

    任姝继续道:“宫中的匠人医者多为当世名家,手段不俗,若是教人扮丑,确实有很多民间不曾有的招数办法,妾身跟他们勤学一阵,倒是能将自己弄得招人厌恶了。”

    刘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不过后来十常侍尽死,何后也被董卓害了,已无人能够限制你,如何还要继续扮?”

    任姝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委屈的神情,道:“妾身不敢啊,董相国入京之后,他手底下的那些西凉兵穷凶极恶,肆意杀戮不说,多少妇人亦被他们糟蹋,便是董相国本人,也是夜夜留宿于宫内,先帝的贵人、美人、宫人、采女尽被他凌辱糟蹋,稍稍侍奉的不如意了,便是身死命陨,运气好的,也得是被弄的断手断脚,成了残疾……”

    说到这,却见任姝长长地叹息道:“在那种情形下,妾身若是不扮丑,怕是都活不到现在了。”

    刘琦恍然的点了点头,这理由跟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至于她口中的那位将她领入宫中的母亲,经过这些年的诸多变故,想来已经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在人世了,还是不必多问。

    刘琦沉吟片刻,问她道:“这些年来,你还是不容易……只是我今日纳你为妾,你心中可愿么?”

    任姝的媚眼中,突然间多了几分神彩。

    她轻轻地额首,道:“多少年了,每日生活在胆颤心惊之中,生怕被西凉锦或是董卓看出破绽,妾身心里还是盼望着能够有个安稳的归宿的,幸遇夫君,从今往后,就不必活的那般小心翼翼了……而且夫君与旁人不同,看人不重颜色,这样的男子妾身未曾见过……妾身能为夫君之妇,深以为幸。”

    这话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但由任姝说出来,多少让刘琦有些惭愧。

    刘琦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其实我也是挺看重颜色的,袅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任姝抿着嘴,微笑着问道:“夫君,适才你拿着挑称站在妾身面前,好半天不曾动手挑帘……是怕看到妾身的容貌,很丑而吓坏自己么?”

    刘琦哈哈大笑,突然一伸手,将任姝搂在怀中,一只手顺势伸进了任姝的大红袍中,顺着腹部直接往上摸去。

    “丑如何?美如何?还不都是我的人了?”

    任姝被握住了胸口的要害,顿时羞了个大红脸,她下意识的伸手去退……却发现推不动。

    “夫君,妾身未经人事,不会服侍人,一会若有生疏之处,还请夫君勿怪。”

    刘琦将她拉到自己的胸口,一边上下齐手的去解她的宽袍。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的,不用怕生疏,多试几次以后自然就熟练了。”

    任姝羞的脸都要滴出血来:“还请夫君多多垂怜……”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刘琦突然一用力,将任姝整个掀在了床榻之上。

    不多时,房间外面,似乎都能听清房间里面的旖旎之声,声音大的让走过路过的人都感到羞怯。

    而此时,典韦正匆匆忙忙地赶回院子,方要到新房门口去叫刘琦,但随着屋内的声音传入了这蛮汉的耳朵,顿时便见典韦站住了脚步,闭上了嘴巴。

    那娇喊声一下接着一下的,惹的典韦这般的粗汉都有些脸红了。

    他自言自语地道:“这下可好了,荀公达的面没见到,反把使君的事给耽搁了,明早却是不知道会不会挨使君的骂。”

    ……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刘琦和任姝两个人也没有起来床,只是任凭几个人在外面干着急。

    典韦是一个,荀攸是一个,蔡琰也是一个。

    三个人着急的事情也不一样,典韦是着急做完的事没办妥,想向刘琦做出解释。

    荀攸也着急……孙坚在鄱阳湖演武的事情是真的,并非他随意杜撰,如今荆州方面,确实需要刘琦赶快率兵回去。

    蔡琰在三个人中,表面上是最平淡的一个,但事实上她的心中最是翻江倒海。

    原本还是很平静的她,昨夜不知为何辗转难眠,一想到刘琦娶了一个新妾,特别是她听那两个替任姝梳洗的侍女说,任姝实则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后……蔡琰的心不淡定了。

    蔡大家昨夜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

    她本以为她是能看开的,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事到临头,她居然心生嫉妒了。

    也难怪,蔡琰也是人,才女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争护男人的心。

    典韦守在门前。

    荀攸不时的派人来打听消息……

    蔡琰则是干脆装成游园,领着两个侍女在郡署的后园来回闲逛,时不时的就到刘琦的小院望上一样,看看他起没起来。

    说实话,刘琦其实早就已经醒了,但看着床榻旁边赤身裸体的美人,他实在是有些不愿意起来,大清早上的又和任姝在床上进行了两场赤裸相搏的游戏,直到任姝高呼求饶,说实在是撑不住了,刘琦才恋恋不舍的从床榻上起身。

    早有侍者将熟悉的水放置于屋内,任姝披了衣服,帮刘琦梳洗,并替他穿衣。

    刘琦披上罩服,心满意足地抻了抻胳膊,叹道:“唉,活了二十多岁,昨夜方感才感到什么是做活神仙的滋味。”

    任姝噘着嘴,撒娇道:“夫君当了活神仙,殊不知妾身有多疼……”

    “刚开始都这样,以后慢慢就好了。”刘琦宠溺地回头捏了捏她的俏脸,笑道:“走,咱们一起出去转转,顺便进些饭食。”

    二人收拾完毕,打开房门,刚迈步出来,便见典韦如旋风般的冲到刘琦面前,拱手言道:“拜见使君!”

    刘琦被典韦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吓了一跳,而任姝更是惊地直接闪到了刘琦身后。

    “典君,大早上的,你怎么就守在这里了?”刘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道。

    典韦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道:“使君,某家是有话想向使君说明……况且,这时辰已是临近中午,不算是早晨了。”

    刘琦闻言一愣,他抬头看了看日头,接着不由苦笑道:“好家伙,一不小心,居然一觉睡到中午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典韦,道:“你适才想对我说什么?”

    典韦满面羞愧的对刘琦道:“使君,实不相瞒,昨晚您交给某家的事,某没有办成,某家本想昨夜就来向使君禀明,怎奈使君已经安歇,故而、故而某家今早特来请罪。”

    典韦的话刚说完,刘琦的心不由‘咯噔’一跳。

    典韦昨夜,不曾找到荀攸?

    那荀攸昨夜来自己的房门前,所说的事……难道是真的?

    如此说来,孙坚真的在鄱阳湖练兵演武?

    孙文台想做甚?

    荆州眼下虽有刘表和蔡瑁等人镇守,但是单凭他们,能是江东猛虎的对手吗?对此刘琦深深的表示怀疑。

    不行,要赶紧率兵返回荆州才是。

    不过汉中才刚刚安定,时局还并不稳固。

    汉中北有关中诸将,南有刘焉虎视眈眈,西面还有马腾和韩遂这两个时刻都容易爆炸的雷。

    也必须要留重兵把守才是。

    “荀公达现在何处?”

    典韦忙道:“在书房,公达先生已经派人来崔问过好几次了,只是听说使君没起来,故而没敢派人多做打扰。”

    任姝在一旁道:“夫君,若是有事,还请快快去处置才是,勿要以妾身这里为念。”

    典韦适才就有点纳闷,不知道刘琦身后这名比杜夫人还漂亮的女子到底是谁,眼下一听她开口,顿时吓了一跳。

    这难道就是使君新纳的那个任氏?

    不是说丑的不能再丑了吗?怎么这般国色天香?

    说她丑的人,莫不都是瞎子不成。

第五百零九章 女人的妒忌心

    经过一夜的欢愉,刘琦的心情本来是非常好的,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荆州那边居然出了问题。

    孙坚陈兵鄱阳湖演武的事是真的,他这是想做什么?

    刘琦当下安慰了一下任氏,便随着典韦急急忙忙的去见荀攸了。

    望着刘琦远去的身影,任氏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她浅笑着转过身想要返回房间……但看到的,却是蔡琰的面容。

    蔡琰的表情淡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任氏的身后。

    任姝见状顿时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想要屈身向蔡琰行礼,但瞬息之间又似想到了什么……这礼便没有行。

    她只是轻轻地额首含笑道:“蔡大家。”

    如今这个情况,两人也算是平起平坐,地位和身份对等了。

    蔡琰淡然一笑,转头吩咐那两名侍女道:“你们先行退下吧,我有话单独和任夫人聊聊。”

    两名侍女依令而走后,蔡琰伸手对任氏道:“任夫人,咱们可找个地方……谈谈?”

    面对这位天下第一才女的邀请,任姝当然不好回绝,而且蔡琰一直以来都对她颇存善意,任姝还是蛮敬佩这位蔡大家的。

    当下,便见任姝伸手对蔡琰道:“蔡大家,里面请。”

    蔡琰转头看了一眼刘琦和任姝的新房,浅笑道:“房间中未免有些闷热,任夫人若是不嫌弃,咱们不妨去亭中少歇,如何?”

    蔡琰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任姝自然应允。

    两个人到了凉亭之后,在长案的两侧分别坐定,蔡琰坐下后,只是静静地看着任姝,双眸中尽是揣测之意。

    任姝被蔡琰看的有些不自在,道:“蔡大家为何这般看我?”

    “任夫人,说实话,在今日见到你之前,琰对你的印象确实不错,但今日见了你之后,前番对你的评价怕是要变上一变了。”

    任姝秀眉微蹙,道:“蔡大家此言何意,妹妹不甚明了。”

    蔡琰叹息道:“你本有惊世姿容,却乔装掩盖,故意不以真面目示人,直到被伯瑜纳了之后,才露出本来的面目,不能不让我怀疑你早先便有用意。”

    任姝闻言一愣,接着不由笑道:“蔡大家此言,未免太过高看小妹了,小妹何德何能,可事先就算到夫君会纳我一个丑女?这岂非笑谈。”

    蔡琰摇了摇头,道:“在伯瑜提出纳你之前,你确无此心,但昨日他与你说起此事之后,我见你当时并无诧异之色,只是淡然接受,再加上你今日的梳妆容貌甚异于当初,却是不得不让我多有想法。”

    任姝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是又如何?哪个女人又不愿意寻一个靠得住的男子,夫君乃是人中俊杰,又居高位,相貌堂堂,待人温柔和善,我便是有心想黏上他,又是罪过了么?并非各个女人都有姐姐这般的好家室。”

    蔡琰闻言一愣,实是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看着口齿不甚伶俐的女子,如今摇身一变,不但样貌都便美貌绝伦,就连思维也都这般敏锐,唇舌之功亦是伶俐了不少。

    蔡琰沉默了半晌,突然道:“你说你是制冠造服之家,可此刻你不再掩饰的嗓音,我听着极为轻灵,调音上下起伏,应是善于吟唱,你平日都穿糙服,我看不清你的步伐,但你今日深衣长裙,倒是容易辨认,我适才观你行走步伐,既轻盈又有劲力,且行走姿势独特,乃善舞者所独有的。”

    任姝的脸色有些忽红忽白。

    蔡琰继续道:“还有那日你能说出《凤求凰》的曲名,说明你通晓音律,不为旁的,只因那音律和词牌我皆做过调整,曾去其糟糠,而你只听了几句,便立刻能听出来……试问,一个能歌善舞,还通晓音律的绝色美人,却非要自称是冠服之家,你说我应不应该怀疑?”

    任姝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半晌后方才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蔡大家无干……但,是刘夫君自己要纳我的,并非我自己主动攀附,而且经过昨夜,我对夫君也是真心实意,此生非他莫属。”

    蔡琰闻言一愣。

    半晌后,却见她长声一叹:“善藏者人不可知,能知者人无以藏……希望你说到这做到。”

    说罢,便见蔡琰对她点了点头,站起身转身欲走。

    还未走出凉亭,就听任姝在后面轻声道:“蔡大家言善藏者,人不可知,可我若不藏,又岂能活到今日……蔡大家为何突然开始琢磨我,盯上我,不还是因为我不藏了,若我还是个丑女,蔡大家又岂会对我这般上心呢?”

    蔡琰闻言,身形顿时一滞。

    接着,便见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是啊,这位任姑娘的话,又何尝没有道理呢?

    自己之所以这么深的琢磨她,归根结底,还不因为她变的美了,若是她还是那个丑女?自己又会如何呢?

    蔡琰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心中暗暗自嘲道:

    “蔡琰啊蔡琰,原来你也是个平凡的女人,你也会妒么?”

    ……

    郡署的正厅中,刘琦听着荀攸向他做出的汇报,脸色越发阴沉不善。

    想不到,孙坚势力的发展速度这么快,竟然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就在刘琦谋取了南阳郡和汉中郡,并在关中与董卓周旋的这段时间,孙坚已经在扬州之地翻云覆雨。

    吴郡是他起家之地,被孙坚掌控在手中无可厚非……

    但现如今,丹阳郡亦被其掌控,豫章郡和会稽郡也因为孙坚的兵锋之所向而望风睥靡,相比于刘琦夺取两郡的速度,孙坚平定扬州的速度整整比他快了一倍有余。

    而眼下,他将兵马屯扎于鄱阳湖,对江夏虎视眈眈,其锋芒毕露。

    这只猛虎,终于要开始展足了。

    不过他展足的速度,也似乎是太快了些,也太不理智了些。

    难道他不知道眼下荆楚的实力已是今非昔比,就算是大半个扬州已经被其掌控,但荆州的实力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综合来看,不论是兵力还是财力,刘氏父子都不怕他。

    “孙坚这么做,绝不只是单纯的要威胁我江夏那么简单。”刘琦在郡署的正厅中,仔细地看着桌案上的皮图。

    “末吏也是这个意思。”荀攸在一旁也是极为认真地道:“孙坚刚刚占据扬州,虽是势力发展迅速,但他毕竟不占大义,因为他既不是扬州刺史,也非扬州牧,而只是吴郡郡守,如今虽夺取了大片土地,但根基并不稳固,若只是为了扩张就与我荆楚为敌,对他而言,实乃是取祸之道……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第五百一十章 阿姐,到你显示手段的时候了

    荀攸的话,算是说中了刘琦的心事。

    两个人此刻也算是不谋而合。

    他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孙坚锋芒毕露,兵势强劲,这一点无可厚非,我承认……但他空有兵势,却无物资支撑,无法持久,这一点和董卓很像,只要我们采取对付董卓的方法,避其锋芒,拖延施策,他绝不是我军的对手……而且这点孙坚自己想来也应该知道。”

    荀攸认真地道:“现在的关键,就是这个事情的隐情是什么。”

    法正在一旁低低地咳嗽了一声,道:“不论隐情是什么,但孙文台毕竟也是一名勇冠三军的强将,他临近荆州屯兵,使君不可不防,待回了荆州之后,一切事情自然明了。”

    刘琦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孝直这话说的不错,眼下荆州事急,而且天气也逐渐转冷,下令撤兵回返南阳郡,让三军休养生息之一阵子,只是汉中郡这里,该留多少兵马才合适?”

    黄忠站了出来,道:“使君,汉中虽是天险之地,但眼下北、西、南三面皆临强敌,不可不置以重兵。”

    刘琦看向文聘,道:“仲业,汉中需留多少兵马,你方能固守之?”

    文聘认真地思虑了一下,道:“恳请使君留下精兵三万于某。”

    刘琦低下头,认真的估算了一下。

    他本带来三万兵,经过几番征战后折损了不少,后黄忠又率一万荆州本部兵马支援,又得甘宁和徐荣、陈王麾下的数万精兵相投,本已是拥十万众。

    但这十万人中,陈国的五万军士有一些并不愿意留在汉中,而是想返回故土,而且刘琦事先答应了他们,不能反悔。

    再加上经过这段时间,黄忠等人仔细的核查过这些士兵的状况,发现了有很多老弱之师不堪堪大用,故而从军中剔除,分于田地为农,只留下精壮之士。

    经过了好一番折腾,刘琦现于汉中尚有精兵七万。

    给文聘留下三万,他自己则是率领四万兵将返回荆州。

    大概估算了一下,刘琦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汉中眼下的地理位置有些孤悬,三面临敌,你却只要三万兵将……也难为你了。”

    文聘认真地道:“使君放心,有此三万众,便是关中,益州,凉州来兵十万,二十万,某也定能守之,保管让南郑城固若金汤!”

    “有劳了。”

    ……

    事情商议定了,刘琦遂让众人招呼三军将士,收拾辎重准备回返南阳郡。

    议事完毕,刘琦便返回了自己的宅院。

    他先去找蔡琰,告诉她三军将士即将启程返回南阳郡,让她收拾东西。

    谁知道,当他去往蔡琰房间的时候,却看见蔡琰偷偷的站在屋外抹眼泪。

    刘琦见状一惊,急忙去询问蔡琰出了什么事。

    谁知蔡琰只说刘琦看花了眼,什么话都不说。

    刘琦见状无奈,只能是好言安慰了一番,但却发现蔡琰并不为其言语所动。

    无奈之下,刘琦只能先行返回自己的房间。

    待进了自己的房间,赫赫然竟发现任姝也坐在床榻上抹眼泪。

    刘琦眉头一皱,遂上前相询。

    但任姝却是也什么也不说,不论刘琦如何相询,也不应答。

    刘琦无奈之下,也就不多问了。

    可让人疑惑地是,当天晚上,任姝却借口昨夜太累,请刘琦让她休息几日,不要碰她,也请刘琦将精神头用在正地方,好生研习政务军务,不要沉迷酒色。

    刘琦听的一头雾水。

    我过夫妻生活,跟特么沉迷酒色有啥关系?

    好端端的,这都是唱的哪一出?

    不过他也看出这当中有不对劲的地方,也就没有强迫,遂顺其自然。

    ……

    蔡琰和任姝都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刘琦不傻,自然能想明白应该是她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但具体是什么事,刘琦一时间从她们两个人嘴中问不出来。

    而且两个人明显都有些互相赌气的成分……见了面不说话。

    但刘琦眼下似是处理不了这个情况,因为三军跨州转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操办,这后宅中的事情,他一时半刻没有精力去细细琢磨。

    时近年关,刘琦留下文聘在汉中镇守,自己则是率领其余兵将人马,启程返回了荆州。

    待抵达荆州的时候,天气已经入冬了。

    刘琦麾下的四万人到了新野之后,他先让黄忠率领一万人马返回襄阳,去向刘表交差,他自己先行返回了新野的府邸,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这个人就是他刚刚出生的女儿。

    杜嫣原本是在长沙产下这一女的,后来待女儿过了百天之后,蔡觅便派人将她们母女一同接了过来。

    一个不满四个月的孩子,特别还是个女孩,眼下看不出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但刘琦有自信,他的女儿一定会是个漂亮的姑娘。

    毕竟,自己这幅尊荣不差,而她的母亲,更是这天下间一等一的绝世美人。

    “悠!悠!”

    府中房间内,刘琦将大女儿刘颖举在手中,使劲的向上举高高。

    孩子虽然不大,但在刘琦的手中被举到了两米多的高度,却一点都不害怕,反倒是‘嘎嘎嘎’的乐。

    “哈哈,真是我的好女儿!”刘琦乐乐呵呵地将刘颖抱在怀里,伸手轻轻地捏她的脸蛋:“一点都不娇气,从见到爹那一刻起,都不见你哭一声,只是乐,这孩子以后一定是个好性格的,大气,开朗,有格局,心眼也一定大,有胸襟……”

    说到这,刘琦转头看向了杜嫣,玩笑道:“不似你娘,性格腼腆,闷葫芦似的。”

    杜嫣伸手轻轻地拍了刘琦一下,道:“哪有你这般说自家女儿的,怎么叫有胸襟,女孩子长大了,当尊章守礼,恬静沉稳,哪能当男孩子那么养?亏你还是一方名士呢。”

    刘琦白眼一翻:“名士怎么了?名士的女儿就必须要要是才女么?人活着,要释放天性,什么事都循规蹈矩的,还怎活?”

    说罢,他看向一旁的蔡觅,道:“阿姐,我说的对不?”

    蔡觅不以为意地道:“孩子刚过百天,话都不会说,想那么远作甚?只是我看你带回来的那位新妾室,似乎从进了府中就闷闷不乐啊,怎么?是然你强抢回来的?”

    “胡说。”刘琦哼道:“你夫君我是何人,你心中没数?我怎么会用抢那么低劣的手段?其实成亲那天,她还是挺高兴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连日来就一直闷闷不乐,似有心结……便是昭姬也是如此,话都比平日里少了许多。”

    蔡觅恍然的点了点头,接着绣眉一蹙,伸出葱玉般的手指在刘琦的脸上点了一下,嗔道:“你好歹也是人家的夫君,如何连女人的心思都看不明白?这摆明是你娶了任氏之后,她与昭姬之间有了分歧隔阂,或许她们背着你,一时嘴急争吵过了也说不定,你如何不调解调解?”

    刘琦嘿了一声:“阿姐说的倒是容易,她们发生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到哪调解去?”

    蔡觅气道:“你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当初你撩拨我时,何等的手段高超,如今怎么却一点使不出来?”

    “休胡说!是你先勾搭我的。”

    蔡觅差点没让他气死。

    刘琦笑着地将脸贴近蔡觅,道:“你是当姐姐的,年长她们许多,家中有事,哪能全靠我来管?我也管不过来啊,现在,可不就是显示你手段的时候来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功高震爹

    刘琦不是管不明白这家中的事,而是他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管,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随同刘表一起来荆州草创基业的那个少年郎了,而是在名义上执掌一州,且被敕以将军之位的州牧。

    他的眼光和格局已经随着地位的上升而又提升了许多。

    后院的琐事,他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听了刘琦的话,蔡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女人的天性中多少都有些嫉妒和自私,别说是她了,便是蔡琰那样的才女亦是不能免俗,但刘琦既然对蔡觅张嘴提了要求,那这事情她自然是不能不办的。

    论及对刘琦的仰慕,亦或是对刘琦的依赖,蔡觅或许永远也无法表现出像是蔡琰、杜嫣、任姝那样的依赖情愫,但毫无疑问,若是论及对刘琦的宠溺,蔡觅永远是最疼刘琦的那个大姐姐。

    蔡觅仔细地听了刘琦的叙述之后,心中若有所悟,她长叹口气,用手轻轻地划着刘琦的胸脯,道:“少郎君既然给了姐姐如此重的要务,那姐姐又焉能不替少郎君操办好?只是你这日后纳妾的速度还需慢些,姐姐我倒不是不舍得替你操心,实在是年纪大了,精神头跟不上。”

    刘琦低声道:“谁说姐姐年纪大了?风华正茂正是好时候……对了,姐姐的肚子可有动静了么?”

    蔡觅不明所以,先是一愣,接着随即用手轻轻一捶刘琦胸口,低道:“没正经!你在外面好几个月,我和肚子要是有动静了,如何跟你解释的清?休要胡闹。”

    刘琦恍然地点了点头,笑道:“这倒也是,怪我疏忽了,没关系,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今夜开始,我就帮姐姐试验试验,看看张神医的药,吃了这么久到底有无作用。”

    蔡觅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神流波转动,显然对这个提议比较赞成,并无抗拒。

    但其实她的心里没底。

    毕竟张机当初对她许诺的,也是尽力……但可没保证能调理好。

    不过她还是轻道:“该风流时需风流,但你此番回来,正经还是要办的,你在汉中郡翻云覆雨,弄出了天大的动静……襄阳那边因为你的事情,可也是一直不曾得闲,勋弟告诉姐说……刘荆州手下的名士附庸们,如今可对你都颇有微词,你可得多加小心些才是。”

    蔡觅的话,说得不轻不重,点到即止,但刘琦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阿姐放心,这种事情,究竟该如何做,我心中自然是有一杆秤的。”刘琦颇为自信地道。

    但实则,他心中却并没有他表面上那么轻松。

    当初那车骑将军不做,只是当了镇西将军,一州之牧……和刘表齐平,看来也是不行的么?

    终归还是功高震爹了。

    ……

    次日,刘琦找了张允和李典二人前来商议最近荆州发生的事。

    一段时间不见,年轻的李典似乎成熟了许多,他的下颚上也留起了胡髯,那种少年稚嫩之感已经是完全的消失不见了,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愈发成熟的气质。

    而且他的脸颊似乎比刘琦刚离开南阳郡的时候,黝黑了许多,很明显是晒的。

    看起来,这段时间在新野附近,一直负责三军将士们屯田事宜的……但从李典外在的表相来看,他对于屯田的事宜真可谓是尽心尽力了,估计也是真正的做到了以身作则,与三军将士共同屯田于野,同吃同睡同屯同种。

    至于张允……刘琦感觉这小子着实是胖了不少。

    看来这段时间,他活的挺仙儿呀。

    “琦出征在外,南阳郡诸事皆赖两位相助,琦深感欣慰。”

    张允急忙拱手道:“使君实在是客气了,使君出征关中,得胜而归,我等替使君镇守后方,乃是分内之事,何须相谢?”

    李典亦是连说:“不敢、不敢。”

    刘琦伸手指了指桌案上的表册,道:“这半年来的,事关军屯诸事和南阳郡税收的简牍账册,我昨夜都已经都看过来,还算不错,眼下新野军政诸事皆顺,就是包括蔡家和樊钕在这边开办的商号,对中原和扬州茶具、瓷器的出口等事也是做的颇顺,我这一次在汉中郡联系了当地的强族杨家,并带其族中人杨松在身边,从此以后往蜀中和关中诸地,茶具与瓷器的进销,便全权交付于杨家,这事你们可在心中谨记,各郡署各级都打好招呼,定个章程,回头呈禀于我。”

    张允立刻道:“末吏即刻便办好,绝不拖延。”

    刘琦的嘴角挑起了一丝笑容,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兄长了……对了,南阳郡诸位皆顺,但不知襄阳那边,目下可还算是安泰?”

    张允和李典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

    却见李典轻轻一咳,道:“此事,还是请张校尉给使君解释吧,李某年轻,见识浅薄,对个中之事知晓的也不甚清楚。”

    张允心中暗骂李典狡猾,将难说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推。

    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向刘琦道:“近些日子来,刘荆州在襄阳权柄日盛,开始大量任用北地迁移来的士族,现在麾下人才鼎盛,以襄阳和江陵为中心的诸县皆再建学宫,学风日盛,人才归心,荆州可谓是愈发的壮大了。”

    刘琦闻言轻轻点头,道:“这不是好事么?”

    张允长叹口气,道:“好事虽是好事,但这自古以来,士林中人便是唇舌摞烂之口,士人任用的多了、杂了,便会滋生派系,且多有狂言、妄言者,很是容易引起是非的,这一点伯瑜想必明白吧?”

    张允这话说的倒是颇为隐晦,隐晦到让刘琦对他的欣赏程度又上升了三个档次。

    虽然油嘴滑舌不是什么好事,但随着刘琦地位的水涨船高,他下方直属的这些人,今后也必将随着时间越长,地盘势力越大而独当一面。

    刘琦麾下目前也有不少有能力的人,但身为一个君主,虽要做到唯才是举,提拔有能力的人,但跟自己沾亲带故的血亲,也是一定要重用的——这是术。

    亲戚,血缘在这个时代是一种超乎寻常的权力纽带。

    用人不能完全的任人唯亲,也不能完全的唯才是举……各方面平衡,才是一个君主应该做的事。

    张允的政治天赋还是蛮高的,会是刘琦在亲戚这方面的得力干将。

    “那眼下襄阳那边,有何是非,兄长可否为我说说?”

    张允叹息道:“还不是因为使君你做了益州牧,镇西将军的事?如今在官位和将军爵位上,伯瑜你已经是和刘荆州相持平了,这就引起了那是辅佐刘荆州,还有诸多士子门客的诸多不满,各地学宫之内,也有诸多学子议论纷纷,言、言……”

    “言什么?”

    “子强父弱,恐有所乱。”

    刘琦闻言,‘噗嗤’一声笑了。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有点意思,不过倒是也符合这些士林中人平日行为的规律。”

    张允和李典都不知道这个规律是什么。

    其实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都有这个毛病,那就起哄,同时在起哄中抓住能够让自己名扬天下,亦或是为人侧目,同时取得近身之姿的机会。

    这一点刘琦以为后世时知道的古代包括现代的例子很多,所以深明其理。

    荆州学风日盛,刘表广招士人,这些士族的人数眼下实在太多,特别是很多还是从北地迁移来的,他们中很多人与生俱来的就不会允许自己自甘平庸,非要弄出点什么事来彰显自己的实力,以取得近身之姿,扬名立万。

    而眼下就荆州的局势来说,自己近期做出这么多的大事,谁不想从自己的来沾些名声?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借着骂战的机会,来蹭自己的流量。

    但以刘琦上位者的身份而言,他们敢这么直接来议论自己,就不怕被报复么?

    答案是还真就是不怕。

    因为刘表身上有‘名士’这个名头,爱惜羽毛的他就算是儿子被议论的再惨,也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特别是对他所中意的这群士人。

    在刘表眼里,‘文化人儿’是要有特权的。

    所以针对眼下的情况,刘琦关键是要知道刘表的态度。

    “对于这些言论,我父亲何意?”刘琦认真地再次向二人询问。

第五百一十二章 妒与怕

    张允立刻道:“刘荆州,没有任何表示。”

    刘琦恍然地点了点事,这确实是他父亲的作风。

    深沉内敛,有事不轻易吐口,只是暗地里的揣摩,并不急于动怒,也不急于动手,虽然看着有些瞻前顾后,但绝对不会因一时之急而做出鲁莽的举动。

    这就是刘表的一大特点,过于稳重。

    他一辈子的成就在于此处,但同时他一辈子失败的地方也在于此。

    想到这里,刘琦不由暗暗叹息。

    “我父亲没有任何表示,那他最近针对南阳郡,可有什么特殊的指示?”

    “针对南阳郡的特殊指示?”张允摇了摇头,道:“这倒还真是没有。”

    一旁的李典却突然开口道:“虽然刘荆州不曾对南阳郡有军政方面的指示,但却将使君的两个妹妹接回了襄阳,还有被使君任命为南阳郡丞的陶商,也被刘荆州带到襄阳去任为文书掾史了。”

    “哦?”刘琦闻言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略微沉了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看起来,那些王八蛋士人的言辞,或许还真就是让刘表走心了。

    而带走刘灵、刘雅以及陶商,这算是从侧面给自己一个暗示。

    这是刘表给了自己一个理由……一个让他赶紧回襄阳的理由。

    当爹的,这是再给儿子一个台阶下。

    刘琦伸手拿起桌案上的一个玉龟,来回地把玩着。

    李典和张允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刘琦,等候他下达指令。

    少时,却听刘琦言道:“蔡瑁对此事的态度为何?”

    张允摇了摇头,道:“没有态度。”

    没有态度,就是他最大的态度,看来这家伙亦是开始变得奸诈狡猾了。

    不过也幸好他没有什么态度,若是换成他原先与自己还处于对立关系,此一番蔡瑁再联合南郡宗族对刘表施压,配合那些嚼舌头的士人言论,自己处置起这事,还真就是有些棘手。

    如今蔡瑁跟自己的关系大大缓和,他与蔡氏宗族在南阳郡又有一些共同利益,除非他刘琦变成了南郡宗族的致命威胁,否则蔡瑁绝不会公然反对他的。

    终于,只见刘琦重重地落下了手中的玉龟,用力之大,看的张允竟然有些心疼。

    “替我准备几件东西,几日后,我亲自返回襄阳,去见严君……对了,把郡署的财帛细软也都收拾好,让几位夫人还有蔡大家亦同随行,你们也跟我回去,咱们大伙一同回襄阳,过一个团圆的年关除夕。”

    张允和李典彼此相互惊诧的对望了一眼,不知道刘琦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

    ……

    当天晚上,刘琦来到蔡觅的房间……跟阿姐切磋新姿势。

    杜嫣很听话,但有时候还是略微羞涩,有些需要她配合的新创意,她目下着实放不开,就算是勉强配合,也不尽兴。

    任姝……算了吧,初经人事,不能对她提太多的要求。

    蔡琰……暂且不计入考核范围。

    考察来考察去,还的是阿姐最配合、最好了。

    今天刘琦和蔡觅练的功夫是是老树盘根。

    说实话,这套功夫着实是有点难为蔡觅,毕竟她已经是二十七八快三十的年纪,身材逐渐变的丰腴……

    这体重上来了,运动量大了自然也就累得慌。

    “哎!”

    蔡觅累瘫倒了床榻上,然后伸手用力‘啪’的一声拍在了刘琦的背脊上,嗔道:“属狗的,不折腾死了我,你是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刘琦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步履轻浮的来到了桌案边,在案上摆放的茶台旁,开始浸泡茶汤。

    热水早在和蔡觅行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此刻浸泡的茶叶香气扑鼻。

    刘琦美美的喝了几盏后,然后长出口气,感慨了一声:“舒坦!”

    蔡觅喘息均匀后,亦是披袍起身。

    她坐在刘琦的对面,也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和刘琦一起品味这香茶。

    少时,却见蔡觅长舒了口气,道:“今日白天,我和昭姬妹妹还有那位任妹妹,都分别谈过心了,此刻也大概知道了她们的心结所在。”

    刘琦闻言忙道:“这么快?阿姐果然是好手段,我可是问了好半天都不曾问出来的。”

    蔡觅伸出莲藕般的玉臂,在刘琦的手背上轻轻抽了一下,气道:“这种事怎么可能是问出来的?自然是需要探!你当年的手段都到哪里去了?”

    刘琦呵呵一笑:“当年的手段在你身上都用尽了,如今换成别人,委实没有三年前的那般聪明劲了,也没那劲头了。”

    蔡觅幽幽言道:“说白了,女人么,一是或多或少都有些善妒,二是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怕,一旦妒了,就容易惹出些事端,其实我也善妒,但你对我好,真心实意待姐姐,姐姐这心便系在你身上,想妒也妒不起来,而且我也不怕。”

    刘琦恍然地道:“那阿姐的意思是,昭姬和任姝一个是妒,一个是怕?”

    蔡觅轻笑道:“你以为呢?”

    “可这妒的是什么,怕的又是什么?”

    蔡觅轻道:“昭姬妹妹远来荆州,虽然姐姐不知道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看的出来,她的心思此刻应该是都落在了你的身上,时间想来也不短了,她出身经门,又是名满天下的才女,一心为你,但这好的结果却一直都遥遥无期,反倒是一个任姝,突然冒出来也能入你门,成为妾室,她不求正式之位,只求一段正果却不得,你说她焉能不妒?”

    “那怕的人是任姝?”

    蔡觅点头道:“我跟她几次交心,多少知道了些她过去的身世,是说吧,就扮丑妇这个事儿,多少是有些不对,但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些年她也是过的胆颤心惊的,每日都是如履薄冰的,对她而言,被你纳之为妾对她而言乃是最好的归宿,但这份归宿到底能不能守的住,她亦是说不准的……故而,她害怕。”

    刘琦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心中暗道:好么,原谅这两个女人突然抑郁的原因是在这呢,不过不论是害怕还是妒忌,都纯属多余。

    等等。

    刘琦眉头皱起,突然将手中的茶盏放在茶台上,皱眉细思。

    害怕与嫉妒……这两种感情,眼下是不是也适用在刘表对自己的感觉里的自己?

    “少郎君,少郎君?”

    蔡觅的声音将刘琦从沉思中唤醒了过来。

    “想什么呢?”

    “啊?啊!呵呵,没什么,只是去了襄阳之后,该如何行事?”

    一听刘琦说起了襄阳,蔡觅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

    “这次去了襄阳,你打算怎么办?如何向刘荆州解释?”

    刘琦笑呵呵的,没有正面回答,他反倒是问蔡觅道:

    “阿姐,你可知道,当你被一个人嫉妒或是让人感到害怕的时候,什么办法才能解决?”

    蔡觅摇了摇头:“你说呢?”

    “方法很多,但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找一个让人更嫉妒更让人害怕的存在,就好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关键的张允

    在新野准备了几日之后,刘琦等一众便先行出发了,他携带着几名主要的干将和家眷,一同前往襄阳。

    新野距离襄阳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差不多有两百里的距离,若是用快马行进,足可朝发夕至,但大队人马要进行迁移,这速度就相对慢了些,毕竟不光是骑马的,还有乘坐辎车的。

    但再慢,也慢不过两日时间。

    眼看着距离襄阳已经是越来越近了,刘琦便把张允招呼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一同骑马并行,并说着一些旁人听不到的悄悄话。

    “这一次到襄阳,名义上是山阳刘氏族人过除夕,但严君对于我的考察和探问,恐怕是少不了的,兄长知道此时此刻该如何做么?”刘琦微笑着问张允道。

    说实话,张允还真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之后,方道:“伯瑜放心,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多言,谁要是问我关于你的什么事,为兄都是避而不答……绝不会多说一句给你惹祸的,你看这么办如何?”

    刘琦淡然一笑,道:“兄长若是这么做,弟弟往后的日子怕是就会变的颇为艰难了。”

    张允不解其意……怎么自己避而不谈,还会令刘琦的境遇艰难?

    刘琦索性也是直接放开地说道:“兄长,索性我今日便与你直说了吧,依你之见,咱们到了襄阳后,有基于那些乱嚼舌根子的士子和学子们的流言蜚语在,严君到底会不会对我进行一番彻查?”

    “这个……”

    张允略作犹豫之后,方道:“伯瑜,实不相瞒,依某看来事关重大,权柄之事非同等闲,舅父不会不闻不问的,当然就算是舅父查了也无所谓,毕竟你这些年为了山阳刘氏奔波劳碌,实乃是一等一的功臣,查实了,反而是为了替你证实了清白。”

    刘琦轻轻地一甩马鞭子,笑道:“那依兄长之见,在我麾下这些人中,严君找谁相询最为妥当?”

    “找谁相询……”张允先是愣了楞,接着恍然回过味来。

    “伯瑜,你的意思是……舅父会找我问?”

    刘琦仰头看向苍蓝的天空,幽幽道:“你是他的外甥,又是当年他一手提拔到荆州来的,还是父亲将你指派到了我的麾下……事到如今,有关我的事,他不问你,难道还要问曼成、文长亦或是绪正他们那些人不成?”

    张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头开始砰砰狂跳。

    这可不是一件什好差事,一个弄不好,确实是容易两面得罪人。

    但刘表若是不问他呢?刘琦手下又有谁能够值得刘表相信?

    好像还真就是没有。

    想到这,张允额头上的冷汗,开始一滴一滴的向下掉了起来。

    “伯瑜放心,舅父若是向我询问你的事情,我一定件件说好,绝不会让舅父对你起半点疑心!”张允打定主意,帮刘琦帮到底。

    毕竟刘琦是什么样的人,他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若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他给刘琦帮了倒忙,日后刘琦一旦恢复过来,一定会狠狠的拾掇自己的……绝不留情的那种拾掇。

    张允现在是宁肯得罪刘表,也坚决不会站在刘琦的对立面。

    相处三载,彼此已经是知根知底了。刘琦的手段如何,他心中最是了解不过。

    但刘琦的回答,显然有些超乎张允的预料之外。

    却听刘琦道:“兄长,你若是这般作答,恐我父子的间隙会越来越多,甚是不妥。”

    张允闻言一愣,怎么刘表找他问话,他替刘琦说好话还说出问题了么?

    少时,却见张允将胯下的马匹向着刘琦靠近了些,问道:“伯瑜,你且试言之,舅父若是找我问话,我当如何作答?”

    刘琦微笑着问他:“兄长可想让我父子相处和睦,家族昌隆,荆州繁盛?”

    张允的表情一正,道:“那是自然的,这还用说?”

    刘琦认真地道:“若这是兄长的肺腑之言,那此番严君找你问话,你就不可以站在我的角度上完全的替我说话,要有理有据的论出我的优点和缺点,还有我这些年征战在外的得失利弊,都要说,有什么说什么,当着严君的面,无需避讳。”

    张允皱起了眉头,犹豫道:“可是这些年来,伯瑜你行事周正,并无不妥之处啊,让我说你的得失和优势劣势……这不摆明了让我撒谎,编排你的不足么?”

    刘琦心中暗暗感慨,看看我家这位大表哥,说话就是中听,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如此不急不缓的送上一记让人感到极为舒坦的马屁,真是厉害。

    “就当你是编排了,需要我给你组组词么?”

    “有劳伯瑜替为兄解惑。”张允很是郑重的道。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哪怕是替主子编排有用的瞎话,也绝不自己独编,非得让主子也参与到其中不可。

    这就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越看越像是个当宦官的好苗子。

    当下,刘琦便将自己早就已经思索好了的应对刘表的问答之语,悉数教给了张允。

    同时,他还给张允找了一个可以配合他的搭档。

    ……

    抵达襄阳的时候,已经时近正午。

    阳光高照,挥洒刺眼,但由于已经进入了年关,天气是异常的寒冷,刘琦身穿厚衣罩服,被风一吹还是感觉微微有些刺骨的。

    真是冷呀。

    往年回襄阳,刘表不说亲自出城迎接,也定会派遣荆州城当中的诸多官吏,组成大队,亲来代他迎接刘琦,以显示出对这个儿子的宠溺和关爱。

    但是这一次,刘表没有。

    代表他前来的,只有蒯越一个人。

    蒯越前番和刘琦之间,也曾因为家族利益的问题,彼此间弄的有些不快,但时过境迁,且刘琦也曾给了蒯越心理上的惩处,如今再见面时,两个人之间因为上一次站队问题而产生的隔阂,倒也是烟消云散了。

    蒯越见刘琦抵达了,立刻派人送上披风。

    然后又命人将披风去给刘琦的手下和夫人们送去,竟然是每个人都预备了一件。

    “天气寒冷,少郎君一路辛苦,还是赶快进城,吃盏热酒暖暖身子吧。”蒯越伸手对刘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琦和蒯越一同往城里走。

    襄阳城的变化不大,看着还是那副样子,外城的城廓已经修建完成,看着颇为雄伟坚固。

    只不过,这个时代城池的修葺都是土城,纵然修葺的在高大,但坚硬程度还是有限的。

    真正的坚城,汉朝人怕是没有见过的。

    “严君何在?我想去拜见他。”刘琦笑着问蒯越道。

    蒯越犹豫了一下,遂道:“刘荆州打算在除夕之后,打算在襄阳学宫进行一次经讲,招四方名士前来做论,眼下他正在忙这件事,故而让越向少郎君转达,可先行返回府邸,待他回来之后,再行设宴款待。”

    刘琦恍然的‘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甚。

    忙学宫忙的,连亲生儿子都没时间见了是么?

    真是有趣。

第五百一十四章 忠义之心

    回到了刘琦自己在襄阳的府邸,杜嫣和小刘颖先回房间休息去了,蔡觅则是先去蔡瑁那里,看望他的弟弟和弟妹,蔡琰则是去了驿馆。

    刘琦安顿任姝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房间休息。

    “自打回了新野,你连日来都是闷闷不乐的,如今怎样了?可缓和了些么?”刘琦温柔的问她道。

    任姝见刘琦温柔的关心她,心中不由一暖。

    自打跟蔡琰谈过一次之后,上一次的苦恼虽着时间的流逝而在她脑中逐渐淡漠了。

    她轻轻地冲着刘琦做了一礼,道:“有劳夫君关心,妾身这段时间略有不适,如今已是好了许多。”

    “住在荆州这地方,感觉习惯么?这里可是不及雒阳和长安繁华。”

    任姝浅浅地笑着,真心实意地回道:“能跟着使君,这里的一切我都感觉习惯,荆州虽不及长安和雒阳繁华,但胜在太平,又不曾有西凉兵为虐,在妾身这样从水火中熬出来的人来说,便是如同人间仙境了。”

    刘琦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你习惯便好……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任姝迎着刘琦的眼眸,心中微微一颤,道:“使君所指为何?”

    刘琦拉着她走进房中,在屋内的软塌上缓缓坐下,道:“觅姐姐找你谈心,你便可对她无所不谈,如何我这个当丈夫的来问你的心事,你反倒是推三阻四呢?难道为夫的不值得你信任么?”

    说罢,却见刘琦伸手搂过任姝道:“你究竟在怕什么?”

    任姝咬着嘴唇,沉默了好久,方才道:“妾身所忧虑,恐使君沉迷于美色,而误了国家大事,那时候妾身就成了千古罪人,犹如古之妲己和褒姒一般,遗臭万年了。”

    “古之褒姒和妲己?”刘琦闻言失笑道:“你为何会有这般想法?便算你是妲己,我也非帝辛,那日昭姬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任姝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

    却见刘琦将嘴唇靠近了她的耳朵,道:“放心,我不跟昭姬说。”

    任姝长叹口气,将那一日蔡琰和她之间的谈话转告给了刘琦。

    说完之后,却见她道:“不瞒使君,妾身确实有些私心,毕竟妾身这些年在长安和雒阳,被那些西凉军吓怕了,吓的累了,若是在这般下去,早晚必失身失命于虎狼之徒,然妾身能被君收纳,也确打从心眼里觉得是件天大的幸事,妾身也是真心的倾慕于夫君,愿意朝夕相伴,与夫君白首终老……妾身,不想被人误解是心思叵测的轻贱之人。”

    说罢,她的眼眸中竟然还有了点点泪雾。

    刘琦伸手替她擦了擦泪痕,道:“没人觉得你轻贱,你既嫁入我府,那便是我的女人,从今往后,这天大地大,纵然世间纷扰再多,虎狼之徒再多,穷凶极恶之事再多,但在我荆楚刘府之内,定能让你们一生周全,与世无忧。”

    说到这,却见刘琦又顿了顿,道:“至于你觉得你是什么褒姒和妲己……放心,你还达不到那种程度,你若是能够达到那种程度,你也不会嫁入我的府中,况且我也不是那种昏聩之人,我的另外两位夫人,你也看到了,都是国色天香的绝世美人,难道我可因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人而荒废政事?”

    任姝破涕为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貂蝉,你入刘氏家门,便是刘氏家妇,日后无需再惊再恐,也无需有那般多的烦恼,只管安安乐乐的与我相伴便是。”

    “妾身谨记夫君教诲。”任姝红着脸回答道,突然间,她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奇道:“夫君为何称呼为我貂蝉?那是妾身在宫中的职位,又非本名。”

    “怎么说呢?这么叫比较有感觉吧。”刘琦笑呵呵地道:“算是给你的一个小昵称,你不喜欢?”

    任姝不是不喜欢,只是听说别人家的夫君爱称自家夫人的,都是直呼‘乳名’的。

    用昔日的官名称呼自己的女人……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方式,很奇怪的说。

    不过既然是刘琦想这么叫,那便随他的意好了。

    “夫君愿意怎么叫,妾身便怎么应着便是。”

    刘琦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然后突然伸手抱住貂蝉,将她向着内室带去。

    若是蔡觅,肯定是明白刘琦的套路的,但任姝何时经历过这个,顿时吃惊的叫了起来。

    “夫君,你这是作甚?”

    刘琦微笑道:“自打新婚之夜过后,咱们还一直不曾亲热过呢,乘着今日兴致还不错,还是快快欢愉一次的好。”

    貂蝉轻轻地捶打着刘琦的胸口,道:“夫君,你这不是白日宣淫么?”

    刘琦微微笑道:“白日宣淫便宣淫了,这是我的长项。”

    ……

    刘琦在府邸那边安顿好了,他手下的人,则是移住往驿馆……但其中有一个特殊的人,那就是张允,他在襄阳城也有着自己的府宅。

    是他舅父刘表替他安排的。

    张允刚回到了自己府宅,就被荆州来的使者传唤,让他火速前往州牧府一趟。

    张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实在没有想到的,刘表居然这么着急,自己刚一到襄阳,他就把自己找过去问话了?

    张允的心中有些害怕,刘琦教给他的词,他还没有完全背熟练呢。

    但眼下是赶鸭子上架,他不得不去。

    张允收拾了一下,上了辎车,一边端坐在车上一边默默的背诵着刘琦事先教给他的内容。

    少时,辎车来到了州牧府。

    张允翻身下了辎车,向门口的侍卫禀明了身份,随后便被领进了州牧府。

    刘表在正厅等着他。

    “子信,你来了?”刘表捋着胡须,笑呵呵地道。

    张允眼尖,他看出刘表此刻穿的是一件宽松的大袍,且面无疲色,而且正厅中还堆积着简牍公务,很显然是一直在这里处置州事。

    还说什么去学宫中筹备经议……这不是胡说么?

    舅父居然故意晒着自己的儿子?

    张允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末吏拜见明公。”

    刘表摆了摆手,笑道:“这左右又无旁人,这么客气干什么?叫舅父便是了……坐下吧。”

    “是。”

    张允在刘表的示意下,坐在了旁边的软塌上。

    便见刘表笑呵呵地捋着胡须,笑道:“子信,一段时间不见,似是胖了不少。”

    张允忙道:“允仰仗舅父福荫,得蒙庇护,因而发胖。”

    “好,好,长了肉是好事啊,这年头的人,缺吃少穿的,想长点肉可委实太难了。”刘表笑呵呵地道。

    “是、是,太难了。”

    刘表眼睛一眯,继续道:“可问题是,这人不能光长肉,也要长些心……长什么心?忠义之心,你说是不是?”

第五百一十五章 神州一言堂

    ‘忠义之心’这四个字,说白了是刘表在提醒张允。

    身为荆州臣子,身为刘琦的直属手下,身为刘表的外甥,身为刘琦的表哥,你的忠心该怎么长?

    当然前提是对他们父子都忠心!这点是必须要有的。

    然后,就得细分了。

    对他们父子全都忠义没错,但同时还有分清一个先来后到。

    毕竟荆州的家业他们刘氏父子的,张允要弄懂一把手和二把手。

    若是换成没跟刘琦谈过话之前的张允,或许会被刘表这么一句话弄懵,不晓得个中奥妙。

    但是因为刘琦事前已经把刘表心中所思所想都告诉了他,所以张允明白刘表此刻的话中深意。

    刘表是提醒自己别光长肉,多长点忠义之心,长点对舅父的忠义之心,对他刘景升的忠义之心,别光忠义了,弄的主次不分。

    他刘表是主,嫡子刘琦为次,这才是正常的规律。

    等他刘景升死了,你再以刘琦为主,就这么简单。

    其实这句话,不仅仅是刘表想对张允说的,这当中的泛指面积比较大。

    可能还包括:典韦,许郸,许沂,李典,太史慈,黄叙,邢道荣,魏延,张任,荀攸,甘宁,严颜,贾龙,吴懿,娄发,吴堀,沈弥乃至于新近投靠的西凉庞德和辽东徐荣。

    这些全部都是实打实的掌握着武装力量的军中猛将。

    甚至于黄忠和文聘。

    说句实话,在这些人的心中,刘琦目下的威望确实是比刘表高的,在军中,刘琦已经达到了一言九鼎的威信。

    其实,对于实际的统治来说,这些军中人对刘琦忠心,在一定程度上就算是对刘表忠心,刘表也不会怀疑他这个嫡长子对自己的感情。

    毕竟他刘景升的东西,等死了之后,就是他刘伯瑜的。

    本来倒也是没什么,但随着那些学宫中士子们为了彰显自己而对刘表做出的谏言,刘表心中也有些小郁闷和小想法。

    因为他的欲望在不断攀升。

    他开始希望自己能够完全说了算。

    其实,每一个人,不论是与生俱来的普通人,还是一个生来高贵的人,只要他们成为了领导者,那经过长年的积累,在其心中便会开始萌发一种东西,一种令他们极为快慰且不舍的东西。

    这种东西叫做‘专权’。

    也叫一言堂。

    小到一个集体,大到一个国家,泱泱神州两千年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做这件事。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必须得是我全说了算……哪怕我说的是错的,也必须得是对的!

    不许有人在这一亩三分地的政治和军事威信可以超过我。

    神州人就是这么霸道,有一个算一个,领导者必须一言堂。

    说自己不霸道不爱权的人,是根本没坐到那个位置,就算是有位置,也是个中档次的,在一个集体中达不到最高的那个层级。

    当然了,这个专权也分时间段,眼光比较长远,或是挫折受的比较多的人,他们会在大一统之后,才开始实施这个一言堂。

    而刘表的眼光相对还没达到那么高,而且由于刘琦这些年为他铺的路太顺了,也使得他的自信心空前膨胀。

    他没有雄心争霸天下,他目前阶段的愿望,就是在荆州,在他目下所能管辖的这片土地上……呼风唤雨,说什么是什么,无人可出其左右。

    历史上的刘表到死也没达到这个阶层,不是他不想,是因为一开始就没人能帮他,打下的基础不好。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山阳刘氏在荆州这个地界,已经是太强横了,强横到刘表已经足矣膨胀到想一人做主。

    说白了,就是过得太顺当了。

    他开始想要在荆州专权了。

    不许发展,只需固守便可。

    但是想要完全做到一言堂,从古至今,所有领导者的最大筹码就是——军权。

    没有军权,拿狗屁专权?谁扯你?

    但荆州目前的最强大的军权掌握在谁手里?

    刘琦。

    荆州目下全部有名气的战将都听谁的?

    刘琦。

    说实话,刘琦现在一句话,荆州最精锐的兵力都得跟他走,刘表屁毛都剩不下。

    刘表最亲的人和最信任的人,始终都是刘琦,他舍得给刘琦这份权力,也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拥有这份权力。

    都是自家人,不分彼此。

    但在他的概念里,他觉得目前这份权力应该还是放在他自己的手里才是正常的。

    然后等他死了以后,刘琦在顺理成章的将这份权力接过去。

    这才叫完美!

    刘表自始至终,都觉得刘琦是他最亲的人,也是唯一可以继承他基业的人,但就目前来看,儿子掌控的东西有点多,得往回收一收。

    过些年再慢慢还给他。

    哪有爹还没死,三军士卒就已经全部都听从儿子的了?

    这份心思,跟刘琦立多少功劳没关系,他就是才华在横溢,能力再强,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就好比在后世,爸爸的退休金放在儿子手里,然后有事得让儿子给零花钱,不是那么回事。

    该是刘琦的东西,日后定然都是他的。

    但现在还得是当爹的应该拥有的,爹死了,以后全是你的……

    这就是刘表现在心中的正统理念。

    很浅薄,很世俗,但也不能不说,刘表以他的角度来想这事,也没啥大毛病。

    军中这些人,目下还得是都听我老刘的,才是正理。

    但现在小刘在军中的权柄过重了。

    而从后世穿越回来的刘琦,自然是明白刘表心中的那点小心思。

    两千年历史,每一个时代,哪位当权者不是如此?

    他们都深深的渴望专权。

    但刘琦也知道,自己目下的功劳太大,声望太高,刘表要是随随便便的就不让他带兵了,或是收了他的军权,根本就找不出合适理由。

    因为整个荆州目下也没人能取代刘琦的军事地位,他刘表也不行。

    刘表没招了,故而开始耍小性子。

    先是把两个妹妹和陶商接到了襄阳,然后又是只派蒯越一人去迎刘琦,即使刘琦倒了襄阳,刘表也没有立刻见他。

    说白了,刘表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

    爸爸不开心了。

    所以刘琦就通过爸爸的大外甥,给他爸爸一个台阶下。

    ……

    张允立刻拱手道:“荆州众人,岂能对舅父没有忠义之心,就外甥本人来说,更是只认舅父,不认他人。”

    刘表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笑道:“子信,你觉得老夫这个儿子如何?”

    张允装傻充楞道:“舅父说的是哪个儿子?”

    “休装糊涂,老夫所指的,自然是伯瑜。”

    张允很是坦诚地道:“当世英才,乃是年轻一辈士人中的翘楚,日后必可将刘氏门楣发扬光大。”

    刘表老怀大慰地点了点头,笑道:“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伯瑜日后是个能成大器的,日后能继承基业者,非伯瑜莫属也,在这三个儿子中,老夫也是最喜欢他的。”

    张允敏锐地捕捉到了刘表话中的两个‘日后’。

    果然和伯瑜猜测的一样呀。

    什么东西都得是;‘日后’才能给。

    刘表夸完之后,捋着须子,突然又长出口气,道:“子信啊,伯瑜今年才二十二岁,虽是天纵英才,但毕竟阅历有限,年轻气盛,虽然干出几件大事,但老夫一直害怕他骄傲自满,从此目空一切……老夫有些担心啊,你觉得呢?”

    这话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就是在给张允打下一个基础,让他说一说刘琦的长处和短处。

    张允要是将刘琦说的天上地下只此一人,没有任何缺点,那就等于没有给刘表台阶下,估计老头子以后还得闹。

    故而刘琦决定通过张允自污买个消停,给刘表这个台阶。

    张允深吸口气,道:“舅父担心的极是,其实这三年多来,伯瑜平定荆南,收复南阳,驱逐袁术,兵占汉中,又分割出了东三郡,且还在关中救驾,立下大功,名震天下,才华能力之强,世人皆知……但他毕竟年轻气盛,依外甥看来,伯瑜还是有些缺点和不足,而且这些缺点还颇为关键,若是不由舅父亲自教导一番,恐怕日后会有栽大跟头。”

    刘表闻言精神一振:“你且说说,伯瑜尚有那些不足之处?”

    张允叹道:“首先,就是年轻气盛,他在关中为了立威,将三千西凉兵的首级悬于冀县城头,此举虽然对西凉兵有所震慑,但毕竟有失名士体面,这就是目光短浅的一种体现啊,岂能不顾身份,妄做次残忍之行?”

    刘表捋着须子,一拍桌案道:“正理。”

    “二则,伯瑜轻率无备,关中之战,其实打的极险,这当中有诸多运气存在,若非黄忠和荀攸临时设计,在长安冒险策应伯瑜,又有韩遂和马腾派兵来援,单凭我荆州军的实力,被西凉军完全吃下也是常理。”

    刘表认真地琢磨了一下,道:“这一点连老夫也不曾想到,老夫也只是看到了伯瑜在关中立下的功业,却不曾细琢磨,这当中的凶险,如今由你一说,老夫才恍然而悟……还有么?”

    张允苦笑道:“还有就是过于重武,文修不够,舅父,伯瑜这些年光打仗了,着实也是没干别的呀,《汉记》和《汉书》虽是由伯瑜提倡所立,但他本人就五经方面,并无任何批示改著,身为名士之后,这拿得出手的东西,未免太少了些。”

    这些说辞,表面上是说刘琦的短处,实则是给了刘表一个回收军权的理由和台阶。

    可谓深得刘表之心。

    刘表对张允的好感,瞬间又多出不少。

    刘表长叹口气:“伯瑜这孩子,还是年轻,看来得是由老夫亲自指导一下了,过于重武,而不重文德,不是长久之道……他是荆州未来之主,而非冲锋陷阵的武夫,不可拘泥于一道。”

    张允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

    “嗯,好……子信,你连日劳累,且回去休息吧,舅父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找你谈谈天,待年关之夜,咱们全族在好生庆贺。”

    “诺,多谢舅父!”

    张允急忙起身,长长的向刘表作揖,同时暗自庆幸自己没把刘琦让他说的话背错。

    同时,他心中暗暗感慨刘琦的眼光之毒辣。

    说来说去,啥事都没有,不过就是兵权啊。

    但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兵权,看似简单,但又有多少人掌兵之后,又愿意真的交出来呢?

    ……

    刘琦的府邸中。

    跟貂蝉一番云雨之后,刘琦又躺着休息了一会,方才起身。

    他命人将他的一个箱子送到房间来,他光着膀子披着罩服,开始一样一样的检查箱子中的东西。

    任姝也是披了一件单衣起身,下床走到刘琦身边,依偎在他的身旁,看着刘琦一样一样的清点箱子中的东西,道:“夫君,这些都是什么?”

    “哦,这次过年,送给严君的礼物。”刘琦随口言道。

    “礼物?”任姝有些不解:“什么礼物?”

    “兵符,屯田的分布图,军中校尉以下所有的人花名册,还有南阳郡和汉中郡屯田的开垦记录……”刘琦一边翻开一边念叨:“应该是没落下什么了……”

    任姝颇为惊异地看着刘琦。

    她虽然不是很懂军事,但看刘琦交出的这些东西,她自己心中也多少有些明悟。

    “夫君不带兵了?”

    “不带了。”

    “以后都不带兵了?”

    刘琦随意的耸了耸肩,道:“不一定,看情况……除非以后有一群人来求我,那我就带,要不然我就一直不带。”

第五百一十六章 错了

    当天晚上,刘表在州牧府召见了刘琦。

    早在汉中之战前往关中的前夕,刘琦因为害怕刘修出事,就让他先行返回了荆州向刘表作汇报,故而这段时间刘修一直待在襄阳。

    刘琮在江关,眼下也正在往襄阳赶,估计过不了几日就会抵达,到时候刘氏就一家就可以相聚,过个团圆年了。

    看到小刘颖,刘表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毕竟,这是他第一个也是当下唯一的一个孙女。

    刘表乐呵呵的抱起刘颖,一个劲摇晃道:“颖儿,叫翁翁,叫翁翁。”

    很可惜,小刘颖目下只会一个劲的傻乐,并不会叫任何东西。

    爹娘翁翁每一句听的清的,唯一的一个还能稍稍清晰点的字就是“饿”。

    刘表逗弄了她好一会,方才不舍的将孩子还给了站在一旁的杜嫣,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刘表又看向刘琦,道:“唉,好歹也是二十二岁的人了,如何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娃,你日后是要继承咱荆州基业的,若是没有一个男丁,待为父临终的那一日,又如何能闭的上眼呢?”

    这爷子,还好意思说呢,你多大生的我?

    刘琦笑道:“父亲这话说的,您老身强体健,精神抖擞,最少还有二十载的大好光阴,又何必自谦呢?”

    刘表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显然他也觉得自己能长寿,刚才的话不过是自谦。

    转头看了看旁边侍立的杜嫣和任姝,刘表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有些佩服自家儿子。

    常年在外征战,还能收纳了两个这么美丽的女子作为妾室,打仗的时候还不耽误事,这份功力和天赋着实远非常人所能及。

    刘表来回看着这两个儿媳,道:“刘家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妇人主内的,我山阳刘氏如今已经属于高门大户,日后府内繁杂之事,还需你二人和蔡氏多多上心,需得做我儿的贤内助。”

    两个儿媳急忙行礼答应。

    刘表将怀中的刘颖递给了杜嫣,慈祥地道:“你们先下去吧,为父晚上在府内安排家宴,届时族中之长皆会到场,你们也一同参加吧,年关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诺。”

    两名妾室一同应声,然后在刘琦的示意下走了出去。

    眼下厅堂内,便只剩下刘琦和刘表两个人了。

    刘表转头看着刘琦,笑着道:“这一段时间,你辗转征战,着实是辛苦了。”

    刘琦拱手道:“为了族中之业和汉室江山,这些都是孩儿应该做的。”

    刘表沉默了一下,突然慢悠悠地道:“有件事,为父仔细思量了好久,却是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刘琦微笑道:“父亲与孩儿之间,又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不过在父亲跟孩儿说之前,孩儿有一件事想要先禀明父亲。”

    其实刘表是想先说的,但刘琦既然开了口,他决定还是让刘琦先说他的事情。

    “我儿,有何事说?”

    刘琦拍了拍手。

    然后,便见两名伴当将一个大箱子抬进了正厅内。

    刘表扬了扬眉,颇有些诧异地盯着那个箱子,疑惑道:“这里面是什么?”

    刘琦伸手将那个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给刘表过目。

    “父亲,这里面有指挥南阳郡七万将士的兵符,还有包括所有军中校尉以下队率以上军中军尉的花名册,另外还有汉中和南阳郡的屯田布置图和土地丈量数量记载,以及这两年来屯田所得粮食的数量和武库铠甲和兵械,以及连弩的数量,这些我全都登记造册了。”

    “且慢!”

    刘表出言打断了刘琦,然后站起身,惊讶地看着那木箱子里的东西。

    半晌之后,方见刘表诧然地看着刘琦,道:“我儿,你这是作甚?”

    刘琦微微一笑,道:“父亲,孩儿带兵三年多了,深陷疆场之中,每日都活在刀口矛尖,矢石交弓之中,说实话,孩儿有些累了,疲惫了,而且这一次关中之战,孩儿自思冒险太大,险些累及数万将士全部陷落于关中境内,这仗打的太险了,也太轻率了。”

    顿了顿,迎着刘表的目光,刘琦肯定地道:“孩儿不愿带兵了,我回南郡,在荆州各地考察,好好的沉淀一下自己,学些新东西,在内政或是经学方面,多下一些苦功。”

    刘表闻言,不由沉默了。

    少时,便见他抬头道:“伯瑜,你回来之时,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刘琦欠了欠身,道:“孩儿若是说没听到,未免太过欺瞒父亲了……不错,孩儿是听到了些风声,该听的,不该听的,多多少少的都听到了些。”

    说罢,却见刘琦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自打上雒护君起,孩儿就一直辗转腾挪于疆场,如今终于有了一个理由,可以卸下这千钧重担,对孩儿而言,倒也是一件幸事。”

    刘琦的话,在不知不觉间,将刘表的思绪带到了四年前。

    那个时候,他和刘琦刚刚来荆州,父子二人都是一腔抱负,为了山阳刘氏能够在荆州站住脚,从来没有打过仗的刘琦,替刘表扛起了领兵的重大,北上护君,并逐渐在外,替荆州扫平障碍,将荆州的军事力量发展的愈发强大。

    而如今,荆州强大了,山阳刘氏在荆州站住了脚,刘表却因为自己的膨胀和那些居心叵测的士人的谏言,不愿让儿子带兵了……虽然他依旧认定刘琦是他的继承人,但他却被权力欲望迷了心窍。

    看着主动要将兵权上交对他坦诚以待的刘琦,刘表在一瞬间仿佛如遭雷击。

    老人在这一刻清醒了。

    兵权……是自古以来,所有上位者都想要的东西,如今却被刘琦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交了回来。

    就在这一刻,刘表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昏聩了!

    年过五旬的他,做事开始保守,已经不似原先那般具有争雄之心,也不似原先那般的心胸开阔了。

    就在刘琦将兵符和花名册交上来的一刹那,刘表突然抬起手,挡住了他。

    刘琦略微惊诧地看向刘表。

    却见刘表的脸色煞白,嘴唇亦是微微有些哆嗦。

    “父亲,怎么了?”刘琦疑惑道。

    “兵,还得是你带才行!”刘表斩钉截铁地道。

    刘琦没有想到,刘表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大大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一阵沉默后,刘琦笑了。

    看父亲的样子,他似乎是后悔了。

    眼前的这个刘表,走出了心魔的刘表,才是我爹。

    但是……

    “父亲,兵权我不留。”说罢,刘琦坚定的将兵符和花名册放在了桌案上,道:“孩儿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刘表看着刘琦将兵符和花名册放在桌案上,藏在袖中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这孩子……竟执意不要兵权?

    刘表的脑海中,本来想象的是儿子以各种理由推诿,但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

    本以为拿回兵权之后,便可以找到了那久违的安全感……但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刘表胸口中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父亲,孩儿请令,年关之后,前往南阳、长沙、桂阳、江夏等要地进行考察,督促各地农务、铸城、学宫等事,为荆州的内政发展尽一份绵力。”

    刘表轻轻地咽了一口吐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去吧,你如今也是一州之牧,虽然不是荆州牧,但却是这荆州的公子,是为父的继承人,这十个郡的基业……不久的将来都是你的,你也需要好好对荆州各地的政务,实务进行一些了解。”

    刘琦开怀笑道:“多谢父亲……对了,我想要典韦和荆武卒的将士跟随,以保万全,不知可否?”

    “行,自然行。”

    刘琦感激的冲着刘表施了一礼,然后笑道:“父亲,今日家宴,您且安坐,待我去后面检查一下,我此番回来,也给族中各长辈带了礼物,虽不贵重,却也可表心意。”

    刘表颤巍巍地点着头,道:“去吧,去吧!忙你的去吧,今天晚上咱父子俩多喝些。”

    “诺。”

    望着刘琦离开了正厅的背影,刘表的双眸中竟突然湿润了。

    他魂不守舍的坐在了原位,低头看着桌案上的那代表军权的符,鼻子开始发酸,嘴角亦是有些颤抖。

    “嗨!”刘表突然一伸手,重重的用手掌一拍自己的脑门,追悔莫及地自言自语:“这办的是什么事啊!是什么事啊!错了,真的错了!老夫的胸襟哪里去了?愧为人父,真是愧为人父啊。”

第五百一十八章 隐而待发

    刘琦和蔡觅,在蔡瑁两口子的邀请下,进了正厅内。

    蔡瑁命人用香茶来招待刘琦二人。

    如今浸泡茶叶之道,已经是风靡南方,蔡氏身为高门,也自然要要追求时尚,招待客人用的自然是这套既有身份有流行于士人群体的好东西。

    但刘琦却执意不喝,只是让蔡瑁给他预备清水便可。

    大半夜的,让我喝茶我一会回去还睡不睡了?

    你这个点给我泡茶,摆明了是让我跟你姐折腾到天亮的节奏呀。

    见刘琦执意不喝茶,蔡瑁便也不劝了,他让人送上了清水,然后让自己的夫人陪同蔡觅进内室聊天,厅中只是留下了他与刘琦二人。

    蔡觅一开始还不想离开,生怕弟弟和夫君谈崩了再打起来,毕竟他俩原先也不是没谈崩过,但得到了刘琦肯定的眼神之后,她的心才放了下来,随同蔡瑁的妻子一同进去了。

    待蔡觅和蔡夫人进了内宅之后,蔡瑁才急忙道:“姐丈,不是瑁矫情,只是你这个时辰来我这里,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呀,让旁人知道,会起误会的!”

    刘琦不以为意地道:“我是你姐丈,你是我妻弟,咱俩之间,能出什么误会?”

    蔡瑁叹息道:“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姐丈,如今荆州入仕的士子越来越多,乱嚼舌根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些士人直抒胸臆,毫无顾忌,但凡是看到有不顺眼的事情,就必要多嘴多舌的评论一番,若是不如此,唯恐显示不出他们的能耐来……你我这个时辰见面,回头还不知道会怎么传呢!”

    刘琦淡淡一笑,泯了一口清水:“你怕?”

    蔡瑁反问他道:“你不怕?”

    刘琦哼了哼,道:“我当然不怕。”

    蔡瑁‘嘿’了一声道:“姐丈是英雄,但瑁与你可比不了,这段时间你不在荆州,学宫中不少士子对姐丈势力愈大,声望日隆的事叽叽咕咕,不少鼓动唇舌,刘荆州怕是也走了心的。”

    刘琦不以为意地道:“这事我知道,但这并不影响我与严君之间的关系……反正我把兵权交上去了。”

    “噗~!”蔡瑁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气没憋住,直接将水喷了出来。

    “真的假的?姐丈你可莫要诓我!”蔡瑁惊讶地看着刘琦,不敢相信地问道。

    “这事我诓你有意思么?”刘琦嗤笑道:“我吃饱了撑的?”

    蔡瑁缓缓地放下酒爵,叹道:“姐丈……你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孝子。”

    这话说的诚可谓是情真意切,完全出自他的本心。

    别人不说,反正换成他蔡瑁,他是决计不能这么快下定决心的。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刘琦很是随意地道:“在父子情和权力之间,我选择的是父子之情。”

    蔡瑁拍手称赞:“此事若是传遍天下,日后必可成一大美谈。”

    “美谈?”刘琦微微一愣,接着恍然地一拍脑门,道:“这我倒是忘了。”

    这么大一件事,若是不派人在各地散播一下,宣扬一下自己的孝顺和优良德行,好像是有些浪费。

    得亏了蔡瑁提醒。

    两个人各想各的,彼此之间又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之中。

    少时,却见蔡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姐丈?”

    “嗯?”

    “你大半夜来此找我,该不是就为了这么点事情吧?”

    刘琦果断地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

    “那是什么?”

    “我在关中鏖战,救驾有功,可后方却有一些从北方来这的儒生士客,为了脱颖而出,攀附严君,在后方扯我的后腿……德珪,你一直在襄阳,这些人都是谁,想必你应该知道吧?”

    蔡瑁皱起了眉头,心下开始盘算。

    少时,方听他道:“姐丈,这事你为何要来问我?”

    刘琦淡然笑道:“你自己都说了,我是你的姐丈,我不问你,难道去问蒯家人不成?”

    蔡瑁心道我倒是还想让你去问蒯家人了,就怕你不答应。

    “姐丈,瑁实话实说,其实这些人我跟你说了,倒也不算什么,只是……万一回头流露出去了,瑁倒也不是怕他们,问题是这些儒生的嘴,委实刁钻的紧呢,我真是嫌麻烦。”

    刘琦将身子向前探了探,道:“你以为你眯在府中不吱声,今后便不麻烦么?我是刘荆州的儿子,尚且如此,你身为南郡第一宗族,说白了在很多事情上,跟他们目下都是对立的,他们早晚会盯上你的,这些不懂规矩的人,若是不找个机会好好拾掇整治,日后翻出大浪,谁能兜得住?”

    蔡瑁捋着须子,皱眉道:“学子士人之力,不比刀兵,绝非等闲,难道你要对他们动手?”

    刘琦摇了摇头:“我现在没有兵权在手,再说了我就是有兵权,也不能对他们动武,对付士人学子,若是妄动刀兵,这声名怕是一下子就毁了,但这世界上不只是有锋利的铁器刀兵,也有软刀子在的,要对付他们,必然就要用软刀子。”

    顿了顿,刘琦道:“既然是软刀子,那就必须要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蔡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德珪若是不愿意告诉我,也无所谓,我最多就是大费周章,派人仔细调查这件事而已,但若是由你亲口告诉我……”

    蔡瑁奇道:“如何?”

    刘琦微笑着道:“那就等同我欠你一个人情了。”

    蔡瑁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少时,却见他点了点头,道:“能让姐丈欠人情的事,也不多啊……也罢,也罢。”

    说罢,便见他站起身来,转身走出了厅堂。

    刘琦却只是坐在厅内,慢悠悠地喝茶。

    少时,却见蔡瑁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伴当,两人手上各有一个托盘,上面放的则是一堆縑帛。

    蔡瑁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将两个托盘放在刘琦面前的地上。

    刘琦伸手取过一份縑帛,仔细翻看了一会之后,心下不由一惊。

    这上面写的居然是一个人的履历,而且……颇为详细。

    刘琦低头看了看那些縑帛,嘴角一挑:“看来,你也是早就提防这些外来士人和学宫的学子了?只是隐而不发是么?”

    蔡瑁呵呵笑道:“道理我都懂,知己知彼的策略我也明白,只是没有牵头的人,姐丈既然回来了,那瑁自当将这些为首谏言者的履历献上……姐丈,你不知道,这些东西,也不好弄啊。”

第五百一十七章 深夜拜府

    当天晚上的家宴,刘表喝醉了,不能说是烂醉如泥,但绝对是醉一塌糊涂了。

    老爷子醉态可掬,颇有些失态。

    身为一家之主,作为一个父亲,他此刻威严不在,却总是笑呵呵的过来拉扯着刘琦,说一些让旁人听不懂的话,什么‘吾儿辛苦了’‘吾儿操劳’‘若非吾儿,荆襄之地焉能有这般强盛’‘吾儿乃当世英才,日后必可光大门楣’等等。

    在场的其他宗族之人,虽是对刘表的态度和表现有些奇怪,觉得这此等言行颇不符合八俊八及的身份,但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

    毕竟前一段时间,整个襄阳城都在传着风言风语,说什么‘儿压父’‘幼胜强’之类的话,但就如今的情形看来,那些东西对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并无损伤,这倒是让宗族中人都感到非常的庆幸。

    毕竟,刘表目下是山阳刘氏的尊者,但刘琦则是山阳刘氏中最有本领的人物。

    这对父子之间不出现间隙,对整个山阳刘氏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好事。

    只要没有那些内讧了的事,刘想兴奋就让他兴奋去吧。

    但唯有刘琦知道,刘表眼下的表现不是兴奋,而是愧疚,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这种愧疚只有用买醉来麻痹。

    论及用人之术和胸襟韬略,刘表在天下诸侯中算是不错的,但跟曹操这样的天纵英主相比,却还是有些差距。

    但自己这个爹却有一个常人所不能有的优势,那就是拥有良好的自省能力。

    能够自省的人,永远都是有的救。

    其实若说要放弃兵权,刘琦也不想放,但他现在确实真的有挺多事情要做。

    比起兵权,刘表在他心中也更为重要。

    毕竟,这老头是他穿越回大汉朝之后,第一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

    还有一点,刘琦要通过放弃兵权这个事,让刘表对时代的发展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并不是所有的士族都是可用的。

    乱世当不拘一格。

    曹操一辈子用士族为臂助,但同时也不肯与士族妥协,‘招贤令’‘乱世用才不用德’就是他抗击传统士族用人规矩的态度。

    若是一味的迁就士族和门阀,所造成的结果必然就是身为君主的话语权日后会越来越少。

    刘琦要通过这次事让刘表明白这个道理。

    士人可用,但不可尽用……成功的君主麾下,臣子的背景成分一定要混杂,混搭,这样身为君主才能够通过平衡,取得最终的话语权。

    另外,让刘表直接统御自己麾下的这些亲信战将,也能够让李典,魏延,张任他们顺利的成为荆州军真正的高层军尉。

    他们的战功都在那摆着,而且刘表目下对自己有愧,刘琦重用的人,刘表绝不会弃用,反而会酌情提拔。

    像是甘宁,张任,魏延,李典这样的人,原先不过是南阳郡中军尉,但是从今往后,他们就会在刘表的领导下,从一个郡直接成为整个荆州军的中坚力量。

    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的身份等同于向着蔡瑁,蒯良,蒯越这些人看齐了。

    至于刘琦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无所谓,刘琦是镇西将军,益州牧,身份上永远能压住他们不止一头。

    同时,刘琦在军中的威望,单凭关中和上雒这两件大事,放眼整个荆州,十年之内恐怕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这些将领的身份和权重提上来了,对于刘琦日后领导整个荆州军大有裨益。

    让手下这些将领们从‘郡’的身份跨步进入‘州’的身份,是非常必要的。

    ……

    刘表醉了,刘琦亲自将他送回了房间,待其睡着后,方才回到自己的府邸。

    蔡觅也已经回来了,她见了刘琦之后,向刘琦转述了蔡瑁的问候之情。

    但也仅仅是转述,蔡瑁本人并没有来。

    很显然,这位蔡家家主的鬼心眼与日俱增,在他现在没捋顺清楚刘琦和刘表的关系之前,他断然不会轻易主动与刘琦见面的。

    不是他讨厌刘琦,而是他想避嫌。

    但刘琦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以你蔡家家主的身份,想避?你避的了么

    “把那些给伯珪的礼品带上,我亲自拜府去找他。”刘琦笑呵呵地吩咐蔡觅。

    蔡觅闻言都有点傻眼了。

    她转头看了看天色……这天已经黑了,正是脱衣服睡觉的好时节。

    这正值春宵的好时候,往蔡瑁那跑算怎么回事?

    蔡觅略有些疑惑地道:“要不,我陪少郎君明早儿过去一趟如何?你在使君府内已经是饮了不少吧。”

    刘琦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就今晚过去,我与我妻弟好好再喝上一顿!”

    ……

    深夜,蔡瑁刚刚躺下搂着妻子睡的正香。

    突听门外有人呼他道:“家公,刘将军派人送上名刺,欲要拜府。”

    蔡瑁起初没有听清是谁来了,只是哼哼了几声,甚至还骂骂咧咧的。

    但随即,他似乎反应过来了,他‘腾’的一下子从床榻上直起身来,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一把掀开被子,光着脚丫跑到屋外,问那管家道:“何人来了?”

    管家急忙递上名刺,道:“来者言乃是刘将军亲至。”

    刘将军?

    当时,蔡瑁听到这三个字,脑海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刘表。

    因为在荆州十郡,能被称之为‘将军’的也唯有他一个人了,镇南将军刘表。

    刘表深夜前来拜访,却是所谓何事?

    想到这,蔡瑁不由有些紧张了。

    他猛的一翻被褥,仓惶地从软塌上爬了起来,一边慌张穿衣,一边叫自家夫人道:“夫人,快!起来了!收拾一下,刘荆州来了!”

    蔡瑁的妻子揉着眼睛从床榻上直起身来,一边穿衣一边不满地道:“这刘荆州也不知是有什么毛病,许大年纪不在家好好歇着,大半夜的跑咱府上来作甚?还得劳烦我和你一同去迎!”

    蔡瑁叱道:“休要胡言!你这女子懂个什么?刘荆州深夜来此,必是有要事相商,岂能等闲视之?”

    蔡瑁的夫人嘟着嘴道:“有什么要事非得黑天谈,白天就说不得么?”

    “你一妇道人家,休在此饶舌!赶紧换衣服,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就是了!”

    蔡夫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随蔡瑁起身,夫妻两人不敢大张旗鼓,只是自行来到了府邸门口,去迎接所谓的‘刘荆州’。

    但是当看到来人的时候,蔡瑁顿时有点傻了。

    来人哪里是刘表,分明是……

    “这不是姐丈么?”蔡夫人不解地看向蔡瑁,埋怨道:“还说什么刘荆州,你怎连来人登门拜访的人是谁都弄不清楚?”

    蔡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红了。

    他刚才是真没往刘琦身上琢磨。

    但还真就是……刘表是镇南将军,但如今刘琦也是镇西将军了,就地位而言,他还真就是整个荆州第二个能够自称为‘将军’的。

    刘琦听了蔡瑁和蔡夫人的话,不由好笑。

    他身子微微前探,道:“怎么?德珪想见的是我爹?”

    蔡瑁脸上的肌肉来回抽了抽。

    谁想见你爹了?这不是你装成你爹来了么!

    要知道是你,我压根也不可能出来。

    刘琦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消掉:“不急,他老人家今夜酒醉了,你明日一早再见他也不迟。”

    说罢,刘琦抬头看向了他身后的府门:“怎么?不欢迎?还不让我进去。”

    蔡夫人也用手肘怼了怼蔡瑁:“姐姐和姐丈来了,你还不给让个道?”

    蔡瑁转头看了看刘琦身后的蔡觅,深吸口气,怨道:“姐丈,你说你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非得这么晚拜府,回头让人知道,多不好!”

    刘琦心道我就是故意想让人知道的,所以专门挑深夜来。

    你想跟我撇清关系,我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好不好,我人都已经来了,你总不会把我撵回去吧?”刘琦似笑非笑地道。

    蔡瑁倒是真想这么干了,但他不敢。

    “姐丈,姐姐,请!”

第五百二十章 族中的兄弟

    刘琮是昨日刚刚抵达襄阳的。

    刘琦见刘琮坐在自己的身边,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也喝不了下去了?”

    刘琮恭敬地点了点头,道:“是,弟弟不善饮。”

    刘琦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道:“坐下吧,唠唠。”

    刘琮点了点头,随即坐在了刘琦的身边。

    “在江关待的怎么样?可还习惯?”

    刘琮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有兄长留下的人辅佐,还有三千兵士谨守隘口,足矣固守,白帝城和秭归也源源不断的向江关运送粮草供应,足矣防守巴郡之敌,除非刘焉有大规模的军事动作,否则江关都是固若金汤。”

    刘琦闻言点了点头,道:“从你独自在江关带兵,大概有半年的时间了吧?”

    刘琮点头道:“是。”

    “感觉如何?”

    刘琮沉吟了半晌,方才很是真诚的吐出了三个字:“太难了。”

    这是他的心里话。

    以刘琮在历史上的表现来看,大概就能够猜到他在军事和政治上的能力都相对平庸……即使眼下的刘琮颇有上进心,但天赋限制了他的发挥,有些东西不是光靠努力和上进心就能弥补的了的,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但刘琦没有打击他的上进心,只是笑了笑道:“慢慢来,时间长就好了,又不会的,可多向军人请教。”

    刘琮沉默了一会,突然道:“大兄,我昨日回来,已经跟父亲说了,请辞总督江关的守将之职,将兵权交付给旁人,我还是返回荆州,做些我能做的事情。”

    刘琦惊讶地看向刘琮,奇道:“当初父亲让我带你和修弟出襄阳到军前历练,就是为了能够让你们也独当一方的,如今你镇守江关一仗未打,便主动撤出,是不是未免有些过急了?父亲答应你了?”

    刘琮长叹口气,道:“大兄,说实话,我原先也觉得我自己行,但是在江关,三千人马,至今无一人服我,别部司马和军侯,每日都能找出我的不足和毛病,基本上我提出的意见,都会被人用理由反驳……而且反驳的我自己都心服……兄长,你说这兵我还能带么?”

    刘琦‘噗嗤’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刘琮这小子,抗压能力还是太低了。

    “好了,不想带兵就不带兵吧,回头咱兄弟一起在荆州辅佐严君就是。”

    “一起辅佐严君?”刘琮满面疑惑地看着刘琦,道:“兄长征战于外,常年不在荆州,咱们兄弟如何一同辅佐严君?”

    刘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巧的很,我这次回来,也是将兵权上交了,以后不需带兵了。”

    “什么?”刘琮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他“腾”的一下从原地站起身来,惊诧地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刘琦,表情极度扭曲:“兄长你交了兵权!咱山阳刘氏,带兵全仰仗兄长,你若不带兵,咱宗族之内,还有何人可以带兵?荆州军事,日后该当何去何从?若是被旁族蚕食,岂不危险?这岂非胡闹!”

    刘琮的表现颇让刘琦吃惊,而且他这是下意识说出来的话,摆明了没有任何事先的准备,只是下意识的顺口而出,足见这是他的真心话。

    说实话,刘琦和刘琮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因为在穿越前,刘琦就知道自己附身的这具身体是被刘琮夺取了基业,所以这些年来多少根刘琮有些隔阂,至少不是那么的亲。

    在刘琦看来,自己在刘琮的心中,或许也就是那种或有或无的存在。但是今天通过刘琮的表现来看,自己似乎是想错了。

    看着一脸义愤填膺地刘琮,刘琦不由疑惑道:“仲璜,不过是交了兵权而已,尚不至于如此吧?”

    刘琮气道:“兄长,莫要如此说,父亲年纪大了,精力一年不如一年,能够替父亲执掌三军的人,非兄长莫属!我带过几千兵我知道,咱荆州这十万兵马,没有人能镇得住,唯有兄长是有这个本事和能力。”

    刘琦哑然失笑道:“我有这么大本事么?”

    刘琮郑重道:“若无兄长坐镇,怕是荆州的权柄早已经被蔡氏,蒯氏所夺,哪有我山阳刘氏如今在荆州一家独言的局面?”

    “嘘……”刘琦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抵在嘴唇上:“莫要高声言论此事。”

    刘琮按压住心中的激动,蹲在刘琦身边:“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琦认真地看着他,最终一笑,遂将事情大概给刘琮说了一遍。

    刘琮一脸的阴沉,紧紧的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道:“到底是哪些贼子,居然在背后,在父亲面前,这般诋毁大兄?大兄又不曾认识他们!”

    刘琦微笑道:“人各有志,人家要在我身上体现出他们所应有的价值,故而如此,我倒是能够理解,然却不能原谅。”

    刘琮道:“兄长,这些人都是何人你知道吗?”

    刘琦微笑道:“不用着急知道,待过几日,到了诸子在襄阳论经的聚会上,他们自然会憋不住跳将出来,到时候不需要你我打听,只要挨个分辨,便知端倪。”

    刘琮握紧了拳头,使劲地点了点头。

    ……

    第二天,长沙的刘磐也赶到了襄阳,如此一来,山阳刘氏的重要人物,便也算是聚齐了。

    刘琦和刘磐的关系非常好,他们兄弟二人相见自然是异常兴奋。

    刘磐拍着刘琦肩膀,上下打量着他,道:“好小子,看着又壮实了不少……好像还高了些许。”

    “算了吧。”刘琦笑呵呵地摇着头,无奈地道:“我都多大了,还能长个呢?倒是你,英武之气愈甚,越看越像个将军的样子了……听说去年桂阳蛮有六次内讧暴乱,兄长联合诸位蛮王,用不到月余的时间便予以平定,这带兵打仗的本事着实是愈发了得了。”

    刘磐哈哈一笑,道:“都是小场面,不足挂齿,跟伯瑜你做的大事相比,根本就不值一哂。”

    顿了顿,刘磐又道:“伯瑜,不论有何事,为兄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这些年我一直不曾在你身边帮你,这次说什么我都要替你出头,你就说要怎么办吧。”

    多久不见了,刘磐对自己的感情还是这么真,这让刘琦很是感动。

    “兄长若是愿意,那我倒还真有事想要麻烦兄长……就是,可能多少会委屈你。

    刘磐认真地道:“为兄不惧。”

第五百一十九章 诸子论经

    刘琦一开始就大概知道蔡瑁应该会对这些鼓弄唇舌的士人有所了解,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了解的这么详细。

    连名单的履历都给自己弄出来了,这得是暗地里下了多少苦功。

    不过仔细琢磨一下,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荆州的人口多了,士族多了,就某些方面而言是好事,但对于襄阳本地的宗族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块蛋糕,就那么大,虽然这块蛋糕也在逐渐的变大,但依旧不够眼下要来分这块蛋糕的人增长速度来得快。

    吃的不够了,抢蛋糕的人就要开始各显神通了。

    那些本来没有蛋糕可以吃的士人和学子,就开始唧唧歪歪的通过一些不正当言论,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博取别人的尊重,用以摄取蛋糕上的奶油。

    而像是蔡瑁这种,原本能分到挺大一块蛋糕的人,自然是不想让他们过来侵占自己的盘中餐。

    故而,他一定会把那些开始小动作,想抢他蛋糕吃的人统统调查清楚,然后记在小本本上。

    或许日后也会画小人拿针扎也说不定。

    刘琦大概看了一会那些缣帛上的内容后,遂道:“这就都给我了?”

    蔡瑁毫不吝啬地道:“都给姐丈,我那还有备着的。”

    这话倒是一点没掺假,他是不可能没有备份的。

    “既如此,那就多谢德珪了,倒是省却了我一番功夫,此事便交由我处置,大恩不言谢,这个人情算是我欠你的。”刘琦说罢,遂站起身:“让你姐姐出来吧,再着人替我将这些缣帛拿辎车上去。”

    蔡瑁见刘琦要走,也不挽留,毕竟天已经很晚了,他此刻已经是困得不行。

    刘琦若是再不走,他很容易一脚给他踢出去。

    吩咐人将缣帛给刘琦送到车上,蔡瑁突然又拽住刘琦,将他拉到厅堂边上,低声道:“姐丈,最近襄阳要发生你一件大事,你可知晓?”

    刘琦闻言站住了脚步,看向他,道:“你看我这样子哪里像是知道?有什么大事别卖关子,直说吧。”

    蔡瑁叹了口气,道:“除夕夜之后,刘荆州要在襄阳学宫,盛举诸子论经,让整个荆州学宫内,有名望的师长,士人,学子等等,皆来学宫听讲,以养楚地学风。”

    刘琦恍然的点了点头,猛然记起来了。

    这事在自己进城的时候,蒯越似乎应该是跟自己说过一次。

    只不过当时自己没怎么在意,觉得是刘表用来敷衍自己的借口。

    但看起来,似乎是真有这么个事情呀。

    在这个纷乱的年代,借着年关的机会将无数学子聚集在学宫论经,诚可谓是一大盛事了。

    放眼天下,耗巨资干这件事的,当下恐也只有刘表了。

    若是换在后世,这场‘诸子论经’的大型会议或许可以换一个叫法——‘荆楚传统经学文学研究高峰论坛’。

    可以说,这次文学会刘表可谓是煞费苦心。

    若是今后年年都要召开一次这样的高峰论坛,可想荆州的文化风气日后在整个大汉朝都会达到一个无以轮比的高度。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么?”刘琦不以为意地道。

    蔡瑁哼了哼,道:“当然有关系。”

    说罢,便见他指了指被伴当捧在怀中的那些缣帛道:“这上面记载之人,怕是大多人都会出现在这次论经会上。”

    “哦。”刘琦闻言笑了:“这倒是有点意思,不过我好歹也是荆州未来的少郎君,难道他们还会在经论上与我为难不成?”

    “那倒是不会,只是,刘荆州筹此论经盛会,事前已经下令,言不论官职高低,是否白身,只要有足够的名望,能够参此盛会,尽可在会上畅谈时政军务,指出弊端,若有高论,必当厚待重用。”

    刘琦眯起了眼睛,开始认真的思虑起这个事来。

    若是换成在后世,即使有类似于刘表这样身份的人物,让一些学究们对时政做出评价,一般也不会有人真的去评论,毕竟这个话题实在是非常的敏感……但在汉朝有点不太一样。

    汉朝是门阀和士人的言论圣地,那些士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像刘表这种对士人特别宠溺的老软柿子,他们是见一个捏一个,绝不手软。

    而且若是他们说的有理,以刘表这样的性情,便是心中不服气,也必然会对他们施以重用,毕竟刘表身为八骏,极为爱惜名士的羽毛。

    就算是不用,他们也借此机会将名气传扬,成了有名之士。

    而有了名士的头衔,日后便是不在荆州,走到哪里都会受人重用的。

    眼下自己交出兵权的事情,还仅限于寥寥几个人知晓,这些酸儒保不齐就会借着自己的事情,大庭广众的给自己点难堪,用以扬他们自己的声名。

    儒林中人么,都喜欢干这种损人利己的事。

    “德珪兄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这是提醒我不要让人落了面皮?”

    蔡瑁笑了笑,点头道:“以姐丈的杀伐果决,谁把你惹急了,处置他便是……只是眼下这时局,对于这些儒生,不好乱动刀戈。”

    刘琦哈哈一下:“这我自然是知晓的,放心,我又不是董卓,此事交给我办便是了,多谢德珪提醒,告辞!”

    “姐丈保重。”

    ……

    数日后,刘琮也抵达了襄阳。

    而年关即到,山阳刘氏一家人在刘表的主持下,过了一个团圆的除夕之夜。

    刘表好些年没有这么开心了,特别是今年他膝下有了第三代,做了翁翁,这感觉更是不一样,虽然还没有正式的第三代男丁降生,但刘表并不着急。

    毕竟刘琦眼下有三位貌美如花的夫人在,还有一个天下闻名的才女早晚也必将收纳回房,有这么强大的女子后备军,刘表能够想象得到自己今后子孙满堂空前盛况。

    正厅之内,众人推杯换盏,往来彼此敬酒,人人脸上都是欢愉之情。

    今日这顿酒宴,诸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亲近的,毕竟在场的几十号人都是山阳刘氏的人,大家如今虽然都因为跟随刘表发达了,但毕竟还是血亲,彼此之间并不生疏,说话谈心,还都算是比较掏心窝子的。

    今日这场宴席,刘琦虽非主角,但向他来敬酒的人不少,且他身为晚辈,在场的很多人还是他的从叔从伯,他也当去敬酒,以示敬意。

    故而一个多时辰下来,刘琦一直在跟族中人客套,酒也是一盏接着一盏的喝。

    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小解,刘琦走出了院外。

    他仰起头看着天上的繁星,深吸了口气,坐在院边开始仔细思考。

    过几日的诸子论经,名为论经,实则还是为了政治做出的衍生品。

    自己在这场会议上,应该去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刘琦望着星空细细沉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兄。”

    刘琦转过头,看到的是他二弟,刘琮的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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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介绍:
“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尔。”
初平元年,被曹操称为猪狗儿的刘琦站在宜城的大门外,替他父亲刘表走进了荆州。
如何不当豚犬儿?
好儿子就要替父亲承担困难。
单骑入宜城解决宗族,太危险,我替父亲去。
对付内忧外患的荆州,太繁琐,我帮父亲弄。
结交诸权贵纳夫人……父亲您年纪太大了,还是我来吧!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