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传世美名
凉亭之内,蔡琰让人预备了煮熟的热水,亲自为刘琦浸泡她托人从荆州带到汉中的香茗。
泡茶这种新兴风俗经过南阳郡樊氏商铺和蔡家人的推波助澜,已经开始逐渐风靡南方,成为江南士子们一路追捧的浸茶之道。
而汉朝原先的用青盐煮茶技法,已经逐渐被江南饮茶之人抛诸于脑后,不再是主流了。
而且刘琦在荆州,所宣扬的茶道,正好是这个时代士人所憧憬的最高精神,那种至少无上的高洁精神。
但是在这个时代生存的士人,哪个又能被称之为真正的高洁?
有人就会有欲望,不论是什么样的欲望,不论是物质之欲还是精神之欲,只要沾染了就不能称之为洁。
或许从古至今,这天下就没有一个真正的高洁之人。
但不高洁,却并不代表士人不向往,正因为天下的士人做不到真正的高洁,所以他们才更加追捧那种意境。
经过了荆州探子在地方的宣扬,泡茶便是天下最为儒雅之事,饮茶宜乎淡雅,茶叶之物,得天地灵气而生,用心饮之,能使人清醒而宁静,乐不思乱,茶以其淡使人荡心涤肺、洗脱尘俗。
于是乎,荆州的浸泡茶叶开始在长江两岸盛行。
在荆州盛产的多种浸泡茶叶,最广为人知的则是银针茶、长沙的银峰、武陵的毛尖、松针茶和野针王。
荆楚茶叶风靡大江南北,为士人追捧,由于这当中有炒作和推手的存在,甚至使得有士人不惜掷百金求购,却不得一捧。
但是对于天下士人来说,这弥足珍贵的名品,刘琦却可信手拈来。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杰作,而他刘琦也是背后的炒作推手。
樊钕做的确实不错,能够将浸茶之道在短短时间做到这般声势,着实令人难以想象。
看来那大胸女子,确实是个做买卖的材料。
蔡琰用热水浸泡茶叶,然后将陶瓷器皿放在木制的茶台之上,为刘琦斟水。
连蔡琰这样的淑女都沉溺于茶道之乐,不可自拔,可想茶道目前对于东汉士人的吸引力有多强。
刘琦端起陶盏,轻轻的泯了一口,闭目回味良久后,方道:“这水稍嫌不够热,下回需再烧沸些,浸泡起来才更有滋味……还有,饮茶之时不一定只是饮茶,可配上干果酥点,慢享光阴,才会让人感觉到更多的韵味……这天下的人和事都太急了,喝点茶,过几个慢节奏的时辰,可提神醒智,大大有助于人恢复精力。”
蔡琰认真地听取着刘琦的意见,一句也不曾反驳,将他的每一句话记在心里。
“酒壮英雄胆,茶涤士人魂,伯瑜你常年行走在军中,这酒喝的太多了不甚好,还是多喝些茶洗涤肺腑才是。”
刘琦微笑着点头:“昭姬的关爱,我铭记于心……对了,你好像还是第一次唤我伯瑜?”
蔡琰脸色发烫:“你不喜欢?”
刘琦哈哈大笑:“喜欢的紧呢。”
他又喝了一口茶后,方道:“昭姬,你适才说,让我将《汉书》献给朝廷,此为何意?”
蔡琰用方壶,又将刘琦的盏倒满,并给自己倒了一盏,她端起茶盏,轻轻的泯了一口之后,方口吐幽兰道:“《汉书》若成,抄录数份,分别放于荆州各郡的学宫中,以为镇学之典藏,必能招天下士人蜂蛹而至荆楚,对于这一点,蔡琰丝毫不疑,只是此举又会令朝廷怎么看,陛下如何想?又会令河北的袁绍和淮南的袁术等人又会如何?”
刘琦闻言沉默了。
蔡琰的话令他想起了后世时的一句话:枪打出头鸟。
蔡琰继续说道:“而且就算是天下士人皆来了荆楚,又能如何?他们是真心仰慕山阳刘氏的声名而来的么?不是,吸引他们的,不过是一套《汉史》、一套典籍,这难道是伯瑜你想要的么?”
刘琦定定地望着蔡琰,目光深邃。
这眼神让蔡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忐忑。
难道……是自己对他说教的太过了么?
蔡琰的心中有些后悔,既是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了,为何还要跟他说这些事情,空惹他不快?
早知如此,倒不如谈一些他们俩人之间的事好了。
“伯瑜,其实适才琰儿说的,不过都是一家之见,你若是不愿听,其实也并无所谓……”
“为什么不愿意听?”刘琦突然将身子向前靠了靠,认真道:“昭姬你适才之言,大有道理,极合朝堂之道,我一时兴起,没有考虑周全,多谢你的提醒……你说的很有道理。”
说到这,却见刘琦隔着茶台握住了蔡琰的软如无骨的左手,认真道:“今后,若我再有疏忽或是狂妄自大,你都要像是今天这样,在我身边好好的提醒我才是。”
这一句话极有分量,让蔡琰的心中感到说不出的温暖。
她此刻感觉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
“琰儿才薄,但也一定尽力。”蔡琰红着脸,向刘琦做出了保证。
“你接着适才的话说,献书建兰台的事。”刘琦转移话题道。
蔡琰这一次有自信多了,认真道:“董卓迁都前,虽未大肆破坏雒阳,但却拆了太学,兰台,令京中珍藏经学典籍的要所皆毁于一旦,天下士子无不心寒,如今陛下返都雒阳,伯瑜你若是能在这个时候,将《汉书》成稿献于朝廷,并请陛下重建兰台、东观,并将琰儿带到荆楚的典籍抄录副本呈于京师,那……”
刘琦接茬道:“那我山阳刘氏便会流芳千古,献汉记、典藏于京,必成为当时佳话,为天下士人津津乐道,天下士子虽不因为《汉记》来我荆楚,但却可因《汉记》而赞誉我父子之盛名,从此之后,我父子之名便可在天下士人中脱颖而出,贤名之盛便无人可以撼动了……昭姬,你是这个意思么?”
蔡琰闻言笑了。
她心中感觉刘琦和她真是合拍,什么事都能想到一块去。
“声名若是够了,伯瑜你便是要当天下士人的领袖,又有谁能驳之呢?”
刘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错!眼下朝廷初立,但无人有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在京中重立兰台和东观等藏书之地,因为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建房子就可以的,而是需要真材实料的典籍放于其中。
眼下,谁能办成这件事,谁在天下士林之中,便可享有传世的美名了。
前番在关中,其实他的杀伐有些过甚,如今正好借此机会,给自己这正一正名声。
“得贤内助,真吾之幸事也。”
蔡琰听了刘琦的夸赞,亦是满面欢喜。
特别是‘贤内助’这个词,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蔡琰此刻的成就感,竟然比完成了汉记还要浓厚。
刘琦握着蔡琰的手,温柔地看着她……但突然间他似是想起一事。
“昭姬,前番长安大乱,我派人打探蔡中郎的下落,却并无音讯,如今我与你相见,你只字不提蔡中郎,难道你知道他眼下安好?”
蔡琰微笑道:“放心吧,严君早在长安之乱前,就被董卓遣返归乡了,自然是一切都好的。”
第四百九十三章 袁绍的想法
袁术起初,在知道了袁绍派遣使者来见他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不见,直接命纪灵乱棍将那使者驱逐出寿春。
但是袁术的这无礼举动,却让阎象等人给制止了。
袁绍和袁术乃是袁氏门中的一对老冤家,他们之间的仇恨已经超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完全是已经到了不死不休,挫骨扬灰的地步。
当然,实质性的仇恨完全没有,一切都来自于对权力的欲望。
阎象告诉袁术,以袁绍和袁术之间的关系,若是没有非常重要的事宜,袁绍绝不肯屈尊亲自派人来找袁术,他眼下既然已经派人来找了袁术,那就说明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超出了袁绍的控制。
更何况朝廷刚刚在雒阳新立,这当中许多内幕,己方暂时是不知道了,如今袁绍、曹操、刘琦等人威加海内,皆成了匡扶社稷的忠贞志士,但内情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所以,为了未来计,阎象诚恳的请求袁术能够见一见逄纪。
至少听听他说的是什么,对己方也没有任何的坏处。
不只是阎象,包括杨弘等人,亦是苦苦相劝。
同族之人,派使者前来,若是被袁术拒绝不见,事情传了出去,袁术的声望一定会大跌。
袁术见众人苦苦相谏,便遵从了大家的意愿。
他在正厅召见了袁绍的使者逄纪。
逄纪大步流星的来到了正厅,面见袁术,并向袁术送上袁绍的问候。
袁术冷冷地看着逄纪,道:“袁本初与我,乃是生死仇敌,他今派你来此,所谓何事?”
逄纪笑呵呵地道:“将军此言差矣,我家主公与将军乃是同宗兄弟,同出自汝南一门,更兼又是同父所出,虽不同枝,但却同根,一家之亲何来生死仇敌之说?”
袁术冷然道:“一家之亲?呵呵,袁本初昔日与我为敌之时,我可没见他把我当成是一家之亲。”
逄纪叹息道:“将军,何必呢?当初的事,你和我家主公乃是各为其利,主公在北,将军在南,皆为雄霸之主,这天下之间的纷争,哪路牧守不要看袁门之颜色?今袁门之中,虽有不少人就任于地方牧守之位,但执其牛耳者,不外乎我家主公和后将军,两位既掌天下权柄,那彼此之间就难免会产生摩擦,也是常理,又何必忧虑呢?”
袁术一伸手,‘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之上,喝道:“袁本初不过小妾之子,又有何资格与某相争?”
逄纪心中暗暗惋惜。
这袁术真是魔怔了,如今你们两个人都已经到了这般高的地位,你还计较他是不是小妾之子?计较又能如何?又能改变什么?
逄纪心中颇有些鄙视袁术的心胸,但面上还是颇认真地道:“我家主公纵然是小妾之子,但好歹也是袁门中人,似那董卓原先也是凉州蛮夫,吕布不过是并州边郡之将,公孙瓒亦小妾之子,孙文台小吏豪杰之后,刘景升虽为名士,但当初在京中也不过一六百石的中侯,论及身份,他们各个还比不上我家主公,可如今不也是各霸一方,皆成气候了么?他们能成大事,我家主公为何就成本得?好歹也是袁氏中人,总比便宜了外人强吧?”
袁术脸上的肌肉来回抽动着,他恼怒地看着逄纪,咬牙切齿地道:“你从河北来此,莫不是专门与我斗嘴不成?”
逄纪忙道:“不敢不敢,某只是据实而论而已……逄某奉袁公之命,持节前来,特代表我家主公与后将军修好,我临行前,袁公曾言,如今天下纷争不断,若是袁门中人还是彼此相互征伐,彼此互相衰弱,岂非便宜了外人?”
阎象在一旁听到这里,不由精神一震。
其实他原先就一直觉得,袁家兄弟若是能够联合,则便可占尽天下门阀资源,当世谁可敌也?
阎象急忙转身作揖,对黑着脸的袁术道:“明公,逄元图此言……颇有道理啊。”
袁术的潜意识里也自然知道二袁联合的好处,但他心中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让他低不下这个头。
逄纪耐心地劝谏道:“自打我家主公与后将军起事之后,雒阳城中,太傅和(袁隗)和安国亭侯(袁基)皆遭荼害,如今袁门无主,我家主公有意,请将军继承汝南袁氏的家主之位,他甘为附翼,不知后将军意下如何?”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是袁术,便是阎象也震惊了。
呆愣了好半天之后,方听袁术慢悠悠地说道:“逄元图,你该不是在此耍笑袁某吧?”
逄纪取出一份缣帛,交付给旁边的阎象,请他代为转交给袁术。
缣帛到了袁术的手中之后,袁术低头认真观瞧。
那上面确实是袁绍的字迹。
袁术的心在不知不觉间,被震撼到了。
……
与此同时,袁绍已经率领麾下一众兵马抵达了邺城。
到了邺城之后,荀谌前来向他禀报,说是自己的兄弟荀彧传回信来,想要暂时以客宾的身份待在濮阳,密切关注曹操的动向,也好替袁绍看住他。
袁绍知道了消息后,不由哈哈大笑。
“荀文若既是想留在孟德身边,那便尽管留在他身边就是了,又何必用这些话语来敷衍于我?难道我袁某人这般气量狭小,容不得他人改换门庭么?”
荀谌急忙道:“明公误会了,文若他的真意,确实只是想帮袁公看住曹操而已。”
袁绍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抽空派人将文若的家眷,送到兖州去吧,孟德的为人袁某也是了解的,除去气度之外,他身上确实有很多地方袁某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荀谌听了袁绍的话,心中很是感慨。
袁绍的胸襟着实令人敬佩,除了出身袁家之外,这位诸侯盟主身上,确实有旁人所不能企及的地方。
“多谢明公。”
袁绍问他道:“元图那边有信了么?”
荀谌摇头道:“还不曾有。”
袁绍微微一笑,道:“也是,依他的秉性,断然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的。”
荀谌又问袁绍道:“明公为何突然要联合袁术,还甘愿扶持他为袁家家主?”
袁绍笑道:“一个家主而已,空名头而已,袁术想要我让给他便是,袁某如今已经位列上公,还在乎一个家主之位么?”
荀谌闻言,恍然而悟。
“大将军是想利用袁术限制……荆州?”
袁绍点了点头:“刘琦当了益州牧,若是他真借此占据了益州,颇有不妙,还需有人帮我限制荆州人的发展才是。”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为刘琦着想的蔡琰
蔡邕原来已经返回了自己的故乡,这倒是有点让刘琦始料未及。
虽然通过蔡琰当下淡然的表现刘琦大概能猜到蔡邕或许在长安之乱前就已经返回了关东。
其实仔细分析一下也能明白,长安之乱就是董卓一手策划的,目地就是要将反对他的朝臣全部找出来,然后进行清洗制裁,在那时候那种混乱的情况下,自然是很容易伤及无辜的。
如此看来,当时的董卓借口将忠于他的朝臣,类似于蔡邕之类的人全部外放,作为各种各样的使者前往关东,倒也并非不可能。
这也是保护他们的一种方法。
但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董卓死了,蔡邕乘机返回乡里,倒也是合乎他的秉性。
刘琦笑道:“蔡中郎返回乡中,如此倒也是解了昭姬你一块心病……他应该不会再返回雒阳了吧?”
蔡琰微笑道:“自然是不会了,当初董卓征辟严君,严君就不想入朝,只因董卓以蔡家人的性命相要挟,严君不得已才携家眷上雒,如今董卓新亡,王太傅重立朝纲,此老与严君一向不合,如今他位列上公把持朝政,严君想来更加不会返回朝堂了,此生当混迹于江海。”
刘琦有些好奇地道:“我很奇怪,王允乃是并州高门世家,而你蔡家则是祖居陈留,据我所知道的,他们二老都是久经沉浮之人,虽各自历过大风大浪,但在一生的仕途之中似乎并没有产生过什么交集。”
蔡琰长叹口气,道:“其实仔细说起来,还是因为当年刻印熹平石经惹下的祸根,当年严君上书先帝,奏求‘正定六经文字’,得先帝恩准,刻四十六块碑立于雒阳太学之前,供远近学子来抄录经文,只是那石经最终的刻定是采用了今文,如此引得了天下诸多士人的不满,特别是古文经学之家……而王太傅亦是其中之一。”
刘琦闻言恍然。
他也穿越回汉朝不少年头了,对于当年的事情还真是有一定的了解。
当时的时局,以梁冀为首的外戚势力垮台,两次党锢发生,而刻经提议在这个时候出台,其实是有一定政治目地的。
刻经其实属于刘氏王朝用来笼络士族的一种手段,同时也是一种分化古今士人的一种手段。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宦官群体的壮大使得天下士人的情绪强烈反弹,而宦官集团在一定程度上而言,就是灵帝用来钳制士人群体维护皇权的。
但士族的力量毕竟太大,一味的打压和平衡不行,有些时候也要适当的进行安抚,以免产生过度的激变。
而安抚士人之心的有效手段之一,就是刻经。
同时在安抚的同时,也有挑拨的猫腻存在。
当时所刻的七经,《诗》用鲁诗本,《公羊传》用严氏本等,大部分皆用今文,在一定程度上,却是起到了文字统一的作用,但却也使得操持刻经的人得罪了古文学派的学子,加剧了官方的今文团地和民间的古文团地之间的争斗程度。
古文经学虽非官学主流,但今文经学经过官方演化,已经逐渐陷于僵化,又与谶纬结合,一部分内容流于妄诞。
反之倒是使古文经学在民间日益壮大。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到了东汉末年,今文虽为官学,但古文经学已经成为中国学术发展的潮流,经术深湛的古文经学通儒多居家教授,与蔡邕等人少有交涉,而熹平石经却选择了今文经来刊刻,在当时并没有得到大多数读书人的支持,注定流为形式化。
而王允在这一点上倒是颇为迎合民间主流,他的学术造诣不太高也不低,但偏偏属于古文派中人。
换成别人也就罢了,毕竟只是学术上的事,扯不到政治上来。
但王允却不一样,他这个人有些小肚鸡肠,属于睚眦必报的那种类型。
他若是恨你,一记能记你一辈子,你不被他抓住毛病倒好,一旦抓住把柄,后果绝不容乐观。
刘琦心下感慨,但还是为蔡邕庆幸。
至少,离开了朝堂和王允,他可以不被政事牵连,保住性命了……
“昭姬,中原眼下多事,让蔡中郎待在陈留故土,也不太平,何不请蔡中郎来荆州,一则安全,二则也好全你父女之情?”
蔡琰心中很开心刘琦能够这般为她父女着想。
“我立刻作书请严君来……但他肯不肯来荆州,这点就不太不好说了。”
刘琦明白蔡琰话中之意,这些文人骚客一个个倍儿好面子,想法有时候一个比一个怪,还总爱玩特立独行。
特别像是蔡邕这种名气挺大,偏偏军政本事一般的糟老头子,性格一般都很怪,估计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指挥干涉他。
你越让他怎么干,他还越就不干什么。
说白了,就是东汉末年的文人学子给他们惯的臭毛病,矫情病。
爱来不来,反正我是邀请你了。
“对了,伯瑜,有件事琰儿想让你知道。”
“何事?”
“是关于陈王的。”
“陈王?”刘琦疑惑地看向蔡琰。
蔡琰慢条斯理地道:“据说,陈王薨前,一直是由一名长安的貂蝉官精心照顾,这个女子不但妥善照顾了伤重时期的陈王,且在黄汉升和荀公达守长安时,也谏言献策,相助守城,保陈国军队无恙,可以说算是陈国三军将士的恩人。”
“你是如何知晓的?”刘琦颇有些疑惑地道。
蔡琰淡淡笑道:“因为事关陈王,所以此事传的倒是很快。”
刘琦心中默默念叨……貂蝉官?
历史上,王允巧使连环计的时候,倒是有一个貂蝉,但问题是那应该属于演义杜撰的,貂蝉这个名字是不可能存在,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个人名。
在皇宫之中,管理衣帽的貂蝉官这个职位倒是确实存在的。
如今蹦出来这个一个女子,到底是因为演义小说采集于历史,还是纯粹是巧合,真是让人不得而知。
不过就冲着‘貂蝉’这两个字,这个照顾陈王的貂蝉官,刘琦倒是有兴趣见上一见。
刘琦看向蔡琰,道:“昭姬,你对我说此事,是何意?”
蔡琰眼下真的是一心一意的为刘琦着想。
“伯瑜,身为一方之主,贤名义名非常重要,陈王薨前,诸子诸亲皆不在身边,这个女子在行为上,算是替刘氏尽了孝道,毕竟她送走的是一位诸侯王,琰儿想,你若是能褒奖这名女子,替刘氏宗亲谢他照顾老王之恩,则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这是要用这件事来做文章提高声望了……汉末的人最擅长干的就是这个。
刘琦心中感慨,蔡琰若是一个男儿,以他的政治素养,在这个天下必有其一席之地,这活脱就是个老谋深算的政客啊。
“昭姬的话有理,择日我便亲自去慰问一下这个女子。”
……
于此同时,袁绍返回了在返回河北的途中,暗中派遣了逄纪为使者,携带他的亲笔书信南下,通过曹操所管辖的兖州境,暗中潜入了九江郡中。
此时的九江郡,袁术已经收缩兵力在此,休养生息,徐图发展。
逄纪领袁绍之命,暗中前往寿春,去拜见袁术。
第四百九十六章 我有两妾
伏完黑着脸,一脸不善的看着刘琦。
刘琦居然为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龄女人,放弃了自己送到他面前的可人儿!他难道是瞎了不成?
在伏完看来,伏寿无论是相貌,出身,端庄,年龄都可谓是天下女子之中的翘楚。
自己这个女儿分明就是极品了,哪个男人看了不惦记?
他在初平元年的时候,甚至起过要将伏寿送进掖庭给天子当采女的想法。
而且伏完有自信,凭她女儿的素质、容貌、端庄和他伏完的身份,再加上妻子的名位,女儿日后不说当个皇后,当个贵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只是当时天子年幼,而伏寿也年幼,更兼董卓迁都,所以这事他就没再提。
前番见过了刘琦之后,伏完自思这刘伯瑜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确实是个人物……再加上天子在雒阳建都,需要这么一个人辅佐,若是能将女儿送到他的身边,指点辅佐于他,并时刻督促着他忠君报国,一则可报汉室之恩,替天子绑一个忠臣干将,二则女儿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着落,何乐而不为?
而在这一点上,王允也非常的支持伏完,他和伏完的初衷不一样,他更多的是想让伏寿到荆州给朝廷当间谍。
而且刘琦在荆州定亲的,是一个二十大多的女人,那样的女子难道和自己的女儿能有个比?简直就是笑话。
伏完当初刚到汉中的时候,对此可是非常有信心的,他自以为女儿一见面就能把刘琦拿下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刘琦居然为了一个大龄之女,把他的提议给驳斥了,而且还是绝不容情的那种。
伏完的脸色变的有点不太好看了。
他正思量着该用什么话来反驳刘琦,却见一旁的伏寿突然开口:“刘益州莫不是嫌弃伏寿不够美丽?”
刘琦转头看向伏寿。
说实话,这丫头很漂亮,是个美人胚子,若是再养上几年,日后定也是个风华绝代的。
只可惜现在瞅着还太单薄了。
才十四岁啊,在后世这不就是女童么。
着实是太稚嫩了,不是我现在就能吃的菜。
刘琦认真对伏寿道:“姑娘之美,犹如十五之月,正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着实是让人心动。”
伏寿听了这话挺开心,脸色微红,她疑惑道:“既如此,那刘益州为何拒寿于千里之外呢?”
刘琦心道,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片子,着实是生瓜蛋子一个,问话怎么能问的这么直接呢?
“伏姑娘,这不是你样貌和身份的问题,而是一个人能不能从一而终的问题,我既应了蔡家之女,与她许下三生之约,便是她的夫,别说他是二十七,她便是七十二,我也不能弃她去寻别的女子,如此行事与禽兽何意?歌有声,妾有情。情声合,两无违”
伏寿听到这,不由有些愣住了。
好一个三生之约……好一个情声合,两无违。
伏完在一旁听的脸上的肌肉直抽抽。
姓刘的这小子身上的事,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什么歌有声,妾有情的……据说这小子刚一到荆州,就占了蔡家那大龄女的身子,两个人未婚同居的事情,整个襄阳的人都有所耳闻,蔡瑁若是不把大龄女嫁他,以后还能嫁给谁?
在这装什么专情,少在这蒙我女儿!
“伯瑜,天子旨意难道你就不接了?”伏完冷冷言道。
刘琦摇了摇头,坚定道:“恕难从命,而且我与伏小姐有亲,不可妄议成婚。”
伏完皱眉道:“有什么亲?”
“小姐之母,乃是阳安公主,与刘琦同宗,我若与小姐成婚,恐有不妥。”
伏完道:“伯瑜多虑了,我妻子只是伏寿嫡母,却非亲生。”
“那也不行。”
“为何?”
“反正就是不妥。”
伏完闻言顿时气节。
伏寿咬着嘴唇,似是正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刘益州,若您家中确有正室,那小女子甘愿为妾,不知可否?”
伏完闻言大怒,转头怒视着伏寿。
这不是自甘堕落么?不为妻,甘为妾?
刘琦也皱起了眉头。
这小丫头到底是被谁洗的脑,放着好好的大汉皇后不当,非要来给我当妾?这不是贱皮子是什么?
刘琦犹豫了一下,道:“姑娘这般说,倒是令刘琦不好意思了,只是此事我实难答应。”
谁闲的没事,要在身边放一个小间谍?
伏寿听到这,脸颊红的更甚了,而且她双眸中隐隐有些泪雾。
确实是有些太不给面子。
他一个名士之后,公主亲手栽培的女儿,自降身价与人做妾,却还是被拒绝……伏寿自小养成的自尊心,自然会大受到打击。
伏完见状终于火了。
“刘伯瑜,你当我父女好欺负的不成?”
刘琦一翻白眼,暗道这老头委实不讲理。
谁欺负你们了?这不是你们自己上门找欺负的么?你硬要送给我,我不要就算欺负你了?
你干脆让她直接非礼了我算不算欺负你们?
面对暴怒的伏完,刘琦丝毫不惧,只是笑道:“伏公误会了,刘某身为大汉臣子,自然要依祖令而行,不可违背僭越。”
伏完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刘琦认真地道:“汉律有定,卿大夫一妻二妾,庶人一夫一妇,我现在已经有了一妻二妾,若是再纳妾……就超了。”
伏完闻言顿时愣住了。
刘琦在后世的时候,本以为来到古代,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娶妻纳妾,但在汉朝待久了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一夫多妻,三妻四妾在古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这个时代,娶妻纳妾是有着严格的标准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普通人是根本没有资格的。
只有当你成为卿大夫以上,才可以娶一个妻子,纳两个妾,其余的人,必须坚守一夫一妻制。
想要一夫多妻,光有钱可不行,必须要身份达到‘上层人士’,这纯纯的属于权贵的特权。
沉默良久之后,却听伏完开口问道:“伯瑜,你已有两妾?”
刘琦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是的,刘某已经有了两个妾室。”
其实这话纯粹是胡扯,他眼下在荆州只有杜嫣一个妾室,何来两个人?
只不过是为了敷衍伏完而临时编的瞎话。
自己家中有几个妾,他就不信伏完等人还能调查的清楚?
但是伏完等人的情报工作,似乎远远超出刘琦的想象。
“刘府君,不对吧?若是老夫没有记错,阁下与襄阳蔡家的蔡二小姐有婚约在身是没错……这事伏某知晓,但若说起你的妾室,据老夫所知,应是只有杜夫人一个。”
刘琦眯起了眼睛,深深的望着伏完。
这种消息,不可能是他们最近才派人到荆州查探清楚之后带回的雒阳的。
如果刘琦所料不错,应是早在过去一两年内,他们就已经派人将这些事情全都查探清楚了。
大汉朝一百多个郡守,这些朝野中的老家伙,偏偏要关注自己的床帏之事?不见得每个人都有这种待遇吧?
如果猜的不错,自己应该算是早就在朝廷诸位公卿心中,挂上号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伏寿
陈国的兵将们虽然感觉心中很委屈,但伏完搬出了天子、搬出了朝廷,用官方的名义压他们。
当着朝廷使者的面,这些兵将岂能出大逆之言?更何况刘宠乃是汉室宗亲,一向自诩为辅国之臣,他手下的兵将平日里受他的感召,自然是不敢忤逆朝廷和天子之意的。
这口气,一众人无论如何都得是咽下去了。
伏完又对众人好一番安慰,然后让他们各自先回去,他自有大事要当着刘琦的面说。
那些军尉撤下去之后,伏完笑呵呵地对刘琦道:“伯瑜这次返回汉中,也不得歇,还要为陈王守灵,着实是辛苦的紧。”
刘琦认真道:“自家翁翁,又何来辛苦和不辛苦之说,这都是刘某人应该做的。”
伏完叹道:“陈王归天,陛下与太傅闻之,深感哀痛,五内俱焚,恨不能背生双翅前来祭奠,只可惜朝廷新迁雒阳,百废待兴,万事都离不开陛下和太傅,故只能卓老夫前来,代表陛下吊丧慰问,伯瑜勿怪。”
刘琦忙道:“岂敢!陛下乃是天下之主,岂可轻动?太傅是辅国之臣,亦不能随意离朝,眼下朝堂初定,诸事繁杂,替翁翁守灵的事,刘琦身为汉家子孙自当尽力,焉敢居功?”
伏完乐呵呵的:“伯瑜为主分忧,真乃忠义之臣也。”
“不敢当。”
伏完一伸手,道:“如今二七已过,伯瑜还要替陈王守丧否?”
刘琦转过头,看向主位上,在油灯和白锦下所拱卫的灵牌,叹道:“我身为大王族孙,本当尽替人子之孝,替他守满二十七个月,但刘琦身为陛下之臣,身兼一州重任,在这非常时节,只能以二十七日代替二十七个月,待日后海内兴旺,陛下主政,世间清平无事之时,刘琦自当再来南郑,亲到大王墓前,向大王禀明。”
伏完口中发出了感慨地叹息:“伯瑜真乃赤诚君子也。”
言罢,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伯瑜,陛下有一道秘旨,让我单独交付于伯瑜。”
说到这,便见伏完笑呵呵地道:“要不,咱们到后园走走如何?”
刘琦事先已经让荀攸派人将伏完这一行人的事查了个明明白白他,他此刻大概知道伏完想要作甚了。
但他的表面上却显的非常平静。
“既然伏公相请,刘琦自当奉陪。”
两个人于是一同走出了灵堂,去往郡署的后院。
来到后院,又是上一次和蔡琰喝茶的凉亭之中,此刻在凉亭内,正坐着一个容貌秀美,身穿浅色长裙,头戴粉色鬓花的女子,年纪大概只有十五六岁,正在凉亭内的桌案上,轻轻的拨弄着一架古琴,古琴之内正发出悠扬的乐声。
那少女的姿容称不上绝色,与杜嫣相比差了太多,但却也是一个清秀的美人,她十四五岁的年纪,可谓是花样年华,但对于刘琦来说却略显稚嫩。
出于个人兴趣,刘琦还是更中意像是蔡觅那样成熟、丰腴、妩媚的妖艳妇人。
太小的他没什么兴趣。
伏完向着亭前一站,然后笑呵呵地看向刘琦。
刘琦用不能让人看到的速度快挑了一下眉后,也是询问式地看向伏完。
他心中虽然跟明镜似的,但还是装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
“伏公,这位是……”
伏完乐道:“这是小女伏寿。”
刘琦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伏姑娘,失礼失礼。”
那边厢,年纪小小的伏寿站起身来,她虽然不大,但一身打扮却显得颇为贵气。
而且或许因为自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她的气质上佳,隐隐中似乎有一股雍容之气。
这也难怪,她的父亲伏完乃是当世学者,而她嫡母则是阳安长公主刘华——汉桓帝的长女。
所以伏寿虽年纪小小,但气质不俗,确实极为难得。
“伏寿见过刘益州。”伏寿行为妥帖的向刘琦行礼。
“姑娘无需这般多礼。”刘琦虚手请伏寿直立起身,然后看向伏完道:“伏公既是前来吊丧,为何还要将女儿带在身边?”
伏完笑呵呵地道:“老夫此番前来南郑,替天子为陈王吊丧乃为其一,而替天子降下旨意,赐婚于伯瑜你,乃为其二。”
“给我赐婚?”刘琦心中一紧。
看起来,天子和伏完,还有王允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他们这是要在自己身边安排一个他们的人给自己当妻子,时刻监督自己的兵向他们汇报……或许也会起到一个督促的作用。
反正把刘琦的夫人,安插上他们自己的人,对这些朝中人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不过也难怪,古人一向都爱玩这一套。
刘琦露出了一副为难的神情。
他对伏完拱手道:“伏公,纵然是天子下旨,但刘琦身上已有婚约,早初平二年之时,严君就已经为刘琦谋了亲事,且已是纳彩问名过了。”
伏完闻言哈哈大笑,道:“此事老夫知晓,倒也是不足为虑,据说是蔡州蔡家的女子,蔡讽之女吧?好大年纪了,得是三十岁的女人吧?”
刘琦脸上的青筋有些微跳。
“哪有三十……二十七岁的女人而已。”
“那和三旬有甚区别?这样的女人,娶回去有甚滋味?那么大的年纪……”
刘琦心道这个岁数的女人的美妙滋味,你真是不懂……
看伏完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估计当年公主三十岁的时候,就早早跟他分居了说不定。
刘琦作揖道:“纵然蔡家女年纪大些,但对我情真意切,又有媒人,两家联姻之事,岂是虚谈?说悔婚就悔婚的?再说讽公生前亦是名士,我刘家人悔婚,有辱名士品行,断然不为。”
伏完闻言皱起了眉头:“伯瑜难道是担心蔡家人刁难?这你放心,有天子诏书赐婚,他蔡家人敢怎么样?”
敢怎么样?
刘琦心下暗笑,你把小天子当个宝,人家可不管你那一套!现在的朝廷对于地方而言,除了名义之外,还有什么威慑力可言?
还瞧不起蔡家?当初荆楚的宗贼连新上任的刺史都敢劫杀,还怕你一份诏书?
刘琦拱手道:“不关蔡家的事,只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山阳刘氏既答应了蔡家,娶他家的大龄之女,那就绝不能反悔,纵然是天姿国色,亦不能动摇我刘家人的信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刘琦不知道,他这番胡诌八扯的说辞,竟然是牵动了旁边这个小姑娘的心弦。
伏寿。
东汉人的观念和现代人有些不一样,在东汉人眼中,十四五岁正是出嫁的大好年华,而二三旬的夫人都是老妈子级别的,跟妙龄女子完全没有可比性。
殊不知,在后世人眼中,成熟的女人才是王道。
但在伏寿的概念里,类似蔡觅那样二十七八的女人,刘琦之所以会答应娶她,完全是因为家族的逼迫,只要有机会能够甩开那样的老女人,男人一定不会拒绝。
而自己,十四岁的妙龄少女,容貌又清秀可人,且端庄秀丽,出身又好,像是自己这样的女子,想要碾压一个二十七八的到老女人,根本想都不用想。
在伏寿看来,那个没见过面的蔡觅,跟自己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是刘琦的态度,却让伏寿大为吃惊。
跟自己完全想的不一样啊。
第四百九十四章 真正的心胸
荀谌听到这才算是明白了,原来袁绍是因为担心山阳刘氏借着刘琦成为了益州牧的名义,借机击破刘焉,攻取西南半壁。
益州和荆州,就地域而言都不算是大汉朝四百年来的经济重镇和农业重镇,按照中原地区人的眼光来看,益州乃至于荆南地区,都算是边陲的蛮夷之地。
但问题,近些年来北地战乱频繁,很多人口南移,虽然南迁的人数比例不能说在中原占据了大多是,但大量的人口南迁,势必会对南方的经济和产业发展造成一定的刺激。
若是真让刘表和刘琦父子占了西南半壁江山,那以后对于袁绍而言,这父子两个人可就有些危险了。
绝不能让他们拿下益州之地。
眼下益州的刘焉垂垂老矣,据说还卧病在床,不过益州终归是有山川险阻,若是据守关隘谨守之,倒也不会被刘氏父子轻易打下,但最好提前设计以防万一。
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山阳刘氏的注意力从益州那边拉出来。
江淮之地,临近中原,再加上江东之地……若是能将这些地域的牧守再次串联成一个势力,则势必会对刘氏父子产生威胁,令他们不敢轻易展足。
这就是袁绍的策略。
荀谌对此当真是佩服不已。
两人又谈了一些关于冀州境内的政事后,荀谌随即告辞,而袁绍则是回到了自己府邸的后宅。
当袁绍到了后宅之后,他适才还是平静随和的脸色突然变了——变的愤怒扭曲!
而袁绍的后妻刘氏,看到袁绍这幅样子,吓了一跳。
她了解袁绍,知道他定是心中有气却又不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她急忙为袁绍斟好了一盏清水,送到他的面前,看着袁绍慢慢的泯着嘴,然后还为他抚背顺气。
少时,眼见袁绍的表情似乎不是那么刻板了,刘氏方才低声询问道:“本初,脸色如何这般差?莫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袁绍的语气冰冷:“荀彧走了,舍某而去,要去投了曹操。”
刘氏听了这话后,大吃一惊。
“荀家的人居然舍夫君而去投那曹阿瞒?那曹阿瞒又如何能比得上夫君?”
袁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袁某亦是想不通透!袁某待他甚厚,他见了曹操一面便改换门庭,岂非公然告知天下人袁某不如曹操?这荀文若着实该杀!”
刘氏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不等同于寻常女子,他听了这话,心下一惊,忙道:“夫君,你该不是真的要杀了那荀彧吧?”
袁绍深吸口气,平复着心情,咬牙道:“我倒是想……不过他终究是出自于颍川荀氏,是八龙后人,何颙等人昔日亦评价其为王佐之才,若是杀了他,我岂非自污名声?眼下还动不得,动不得……况且孟德乃我盟友,现为我做那南面的屏障,若是因荀彧投他而杀之,某与孟德,岂不就此离心?”
刘氏叹道:“曹阿瞒颇受君恩,却这般行事,也不是什么好人。”
袁绍哼了哼,道:“孟德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自知,他胸有大志,腹有良谋,恐非久居人下者,但为夫自认为现在还震的住他。”
“那荀彧……”
袁绍摆摆手,道:“放他一马,任他去吧,也让河北众英杰看一看某之胸襟。”
刘氏闻言笑了:“夫君既有此心,那就不要在为荀彧的事忧愁恼怒了,妾身去为夫君煮些清金降火的汤来,夫君远征劳累,也该好好歇歇了。”
袁绍挥了挥手,道:“去吧,多煮些时辰。”
刘氏走后,袁绍慢慢地捋顺着自己的胸口,感觉气不顺,颇不自在。
每一次生气后都是这样,在外人面前装完大度之后,就感觉这胸口说不出的难受。
其实袁绍的心眼比袁术大不了多少,但他比袁术强的一点就是,他虽然心胸不甚开阔,但却明事理,万事不强求,而且最重要的是能装相!
天下楷模袁本初,这一装就是几十年。
若能装一辈子,他袁绍便也算是成功的人了。
……
寿春那边。
逄纪会见了袁术之后,在寿春足足静候了他五日,最终才得到了袁术的答复。
虽然说得不甚明了,但袁术也算是答应了袁绍的‘善意联合’,不过他也有他自己的条件,那就是要袁绍先承认他的家主之位,才愿意配合袁绍。
逄纪心中对袁术此举颇感不屑,但面上却是好一顿神夸,一顶接着一顶的高帽扣在袁术头顶上,让他感觉甚是惬意。
随后,逄纪向袁术讲解了这次联合的意义,大致的说辞也不过是荆州人目下势力强横,刘表已是荆州牧,而刘琦又被委任为益州牧,若是真让刘琦进驻了益州,使蜀地成为了荆州在西南的后方阵地,那跨有荆、益的山阳刘氏父子,在南方就没有对手了。
而距离荆州地缘最近的袁术,则就是最为被动的。
眼下之势,汉室重立于雒阳,天下诸牧守皆蠢蠢欲动,袁绍和袁术兄弟当一南一北联合起来,对诸牧守进行钳制,而袁术当下最需要做的,就是不可以让荆州人的势力快速发展。
而袁绍也将逐步收取河北之地,日后若两雄争霸,袁家兄弟在疆场上或可公平的决一胜负……但现如今还不到那个时候,在那个时候来临之前,还需两人彼此配合,对周边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多多钳制才行。
袁术这个人好大喜功,性情骄狂,他原先讨厌袁绍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袁绍总是跟他争……家主之位,关东联盟盟主等等,而且他还老争不过袁绍,袁术最恨的就是这点。
但如今袁绍服软,虽然并没有实质性的表示,但却给予了袁术的内心极大的满足,虚荣感的满足。
而且荆州发展的势头之猛,也确实让袁术有些担心。
于是他答应了逄纪的提议。
随后,逄纪又向袁术谏言,说刘表和刘琦实力强横,光凭袁术一人恐无法牵制他们,袁绍方面愿意让曹操配合袁术,而他逄纪则是在离开寿春之后,会在前往吴郡拜见孙坚,说动孙坚重新与袁术联合。
对于这一点,旁边的阎象深表赞成。
阎象表示,愿意和逄纪一同前往扬州,去说孙坚与袁术站在同一阵线上。
孙坚本来与袁术之间也没有什么过大的间隙,只是当初袁绍,袁术,宗亲三方交战,孙坚率兵前往扬州,远离战事,图谋在吴郡发展,他虽然是在关键时刻放了袁术鸽子,但这中间倒也不是那种解不开的仇怨。
而且二人昔日有过合作,彼此之间的情谊还是有的。
……
汉中郡,南郑城。
在汉朝,尊长死后,子孙要在家守孝二十七个月,其间停止交际和娱乐,但由于刘琦并不算是刘宠的直系亲属,也不是他的真孙,再加上他手头要办的事情一大堆,所以这二十七个月是不能守的。
刘琦只能守丧二十七日,算作对刘宠的报答。
而这二十七日当中,伏完也抵达了南郑。
伏完代表天子和太傅王允,拜祭过陈王之后,又让人将陈国的一众主要军尉找来,当众宣布天子的旨意,追谥刘宠为‘愍王’,表到了天子对于刘宠失去的痛心疾首。
随后,伏完又向众人传达了朝廷对于张辽和刘宠之间的态度,言这其中乃是误会,张辽目下已是国之重将云云……
总之眼下之意,就是不能牺牲张辽来祭奠刘宠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刘琦献书
“难道我纳谁为妾,还需要向朝中的公卿挨个禀明不成么?”刘琦微笑着看向伏完,语气中已经有了几分冷意。
伏完犹豫了一会,竟然是肯定言道:“按道理来说……是需要的。”
刘琦闻言不由气节。
却见伏完慢悠悠地道:“伯瑜,你适才也说了,身为朝中公卿大夫,当一妻两妾,但若是无朝廷中人监管,这条例岂不是作废了?故公卿若要纳妾,必须要向朝廷汇报,以做备案才是。”
刘琦闻言有些语塞。
真的假的?这老家伙该不是在糊弄我吧?
刘某人娶妻纳妾的事,竟还真的要向朝廷禀明陈述。
不过仔细想想,这当中还确实是有他的道理在里面。
若是不以朝廷的角度,施以备案监管,那以公卿士大夫的权位和家族势力,想要纳百八十个妾都不在话下,如此一来,娶妻纳妾的条例还真就是没有办法限制并施行了。
刘琦淡淡道:“我有二妾,杜氏乃为其一,其二尚未过门,但确定有人了,不劳伏公这般打听,回头到了荆州,我自会将两名妾室的籍贯履历详细陈述并上呈朝中。”
伏完眼见刘琦当着他的面,这样糊弄自己,心中着实有些来气。
他倒也不是非上杆子让自己的女儿给刘琦做妾,只是伏完委实看不惯刘琦在这瞪着眼睛说瞎话的劲。
他今日偏就是想当面落一落这小子的面皮。
“伯瑜,你该不是故意推诿吧?实则根本就没有此人?”伏完倔脾气上来了,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刘琦眯起了眼睛,低声道:“伏公,我派人给姑娘收拾一个好些的房间,请她安顿歇息,咱们两个人,好好谈些天下大事不好么?为何非要谈这些小事不成?”
伏完认真地道:“都是当向朝廷禀明之事,如何分的出大小……”
“伏公?”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个略带惊诧的声音响了起来,吸引了伏完的注意力。
伏完转过头去,看到的是清丽脱俗,周身仿佛自带一股笔墨之气的蔡琰,莲步轻移向他们走来。
伏完起初有点没认出来,直看了好几眼后方才恍然大悟,道:“这位,莫不是蔡大家么?”
蔡琰向着伏完施了一礼:“不想伏公却还记得蔡琰。”
一旁的伏寿看向蔡琰,眼眸中竟然是露出了羡慕之情。
蔡琰浑身上下的淑女气质,确实令人心折,纵然是自幼接受公主调教的伏寿,此刻竟也是不自觉的甘拜下风,心生敬佩之情。
伏完冲着蔡琰拱手,道:“老夫尊伯喈为文章琴律的前辈,区区不才当初还问伯喈兄讨教过几手飞白体,期间也与蔡大家见过几面,如何会记不得?”
说到这的时候,伏完转头看了刘琦一眼,道:“听说当年伯喈兄请蔡大家持两万卷典籍去往荆楚,以助荆楚学宫建成……此事伏某确实是略有耳闻,不想今日居然得见蔡大家在此,蔡大家不是在长沙学宫,就任五业从事一职么?如何会在南郑?”
刘琦在一旁似笑非笑地道:“伏公真是把荆州之事摸的再清楚不过,连蔡大家这点事也尽在伏公掌握之中?”
伏完的脸色有些尴尬了。
蔡琰却是很自然地道:“蔡琰确实是在长沙学宫任五业从事,今番前来汉中,一是想将由尚长先生、德操先生主持的编纂的《汉书》给伯瑜验看,二则也是担心伯瑜的身体,毕竟他常年在外征战,行于军旅,我这心里委实放心不下。”
伏完闻言顿时一愣。
这话里话外听着,怎么是话里有话呢?
刘伯瑜适才说他有两个妾,难不成……
伏完露出恍然而悟的神色,惊诧地看向了蔡琰。
而一旁的伏寿也是颇有些胆怯犹豫,望向蔡琰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适才蔡琰刚刚出现在她的面前时,伏寿心中的感觉只是惊艳和羡慕,蔡琰身上的那股淑女气质,正是她的嫡母一直以来对她施行严格管教训练,想要她成为的那种人。
而且蔡琰的名气,在这天下间也是数一数二的。
若是论整个大汉朝,谁可为第一才女,只怕无人可居于其上。
在蔡琰光环的照耀下,伏寿有些退却了。
若是跟那个没有见过面的二十七八岁的大龄女子相比,伏寿有信心能够将她比下去,让刘琦独宠自己一人。
但是面对蔡琰……
光是看着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小小年纪的伏寿心中就有些无地自容。
“爹……”伏寿低低地唤了一声,声调中明显有了几分颤音。
伏完自然是能够听出来的,他心中明白,女儿这是不好意思继续在这待着了。
这姓刘的小子……当真是可恶至极,将我父女的面子落到这般田地。
此事必不与他干休!
刘琦何等的眼力,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父女的一些心思,为了不使他们感到尴尬,刘琦遂转移了话题。
“伏公,昭姬从荆州带来的《汉书》,刘琦有意献给陛下,作为朝廷在雒阳重立东观和兰台的契机,不知伏公可否将此事代刘琦转禀于陛下和太傅,请朝廷定夺?”
伏完适才还略是阴沉的脸色,一下子由阴转晴。
伏家乃是经学名门,伏完先祖伏胜在西汉时期起,便是经学大家,后传至伏湛一辈,授徒数百人,更兼为汉成帝的帝师,自成一家学说。
对于重立东观,兰台这样的著书机构,对伏完这样的经学名门中人来说,自然是重中之重的要点。
他忘记了适才与刘琦之间的不快,忙道:“伯瑜此言当真?”
刘琦微笑道:“自然是真的。”
“那《汉书》何在?”
刘琦微笑道:“我和昭姬引伏公去看。”
蔡琰转身拉起了伏寿的手:“小妹,你也随我们一同去看看,如何?”
伏寿其实已经不想在这待了,她适才着实有些无地自容,但刘琦和蔡琰并没有难为她,而是轻巧巧的带开了话题,还主动邀请他一同去看《汉书》。
此刻伏寿若是不答应,多少显得自己有些没有胸襟了。
于是乎,伏寿便也答应了。
众人来到存放《汉书》成稿得到书房,在经过刘琦和蔡琰的介绍之后,伏完和伏寿父女二人,开始认真地翻阅那些简牍稿件。
看了一会之后,却见伏完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好,好……囊括这般全齐列传的《汉书》,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伯瑜当真要将这典籍献给朝廷。”
刘琦认真地道:“琦乃汉臣,自当为汉室振兴尽一份绵薄之力,且不止是这套汉书,昭姬替蔡中郎寄存在我荆楚学宫的两万余册典籍,琦愿意分别抄录,献于朝廷,以为重新建兰台之用。”
伏完听了这话大喜:”“伯瑜,真忠臣也。”
伏寿在一旁看着刘琦,心中陡然升起了敬佩。
要知道,刘琦所贡献的这些东西,在天下士子的心中足抵亿万金,普通的经学之门,平日里所珍藏的经学典籍都是藏如珍宝,不轻易与外人展示。
如今刘琦肯将这些都献出来,这得是何等的气度与胸怀?
其实也不怪伏寿惊讶,刘琦这样举动,换在后世,就跟一个房地产商,将名下盖好的所有房子都捐出来一样的不可能。
第四百九十九章 奸臣与明主
蔡琰在刘琦身边,轻轻用手肘顶了顶刘琦的腰部,轻道:“伯瑜,人家可是给陈王送终之人,你多少对人家客气些才是。”
刘琦心中暗道,不是我不客气,实在是……貂蝉就应该是美女的。
这女人,该不会是故意装丑的吧?真当我好蒙么?
也难怪刘琦有这种想法,这就是所谓的先入为主。
换成后世任何一个读过《三国演义》的人,都会自主的认为貂蝉是个美女,毕竟还有个中国四大美女的名头在那挂着,说貂蝉是丑女,谁信?
所以,再见到了貂蝉的面之后,刘琦下意识的就先入为主的做了一个推断——她这是在装丑。
故而,他抛出了刚才的那个问题。
其实刘琦问的也没什么毛病,大汉皇宫之中,怎么可能会让这样一个连最基本的样貌都通不过的女人入宫,根本就不符合规矩。
任氏的回答简单明了。
“妾身并非采女,也非掖庭中备选之人,妾身家慈在世时亦为貂蝉官,不但替王室公卿掌管貂冠蝉羽,更是精通各种冠帽的制法工艺,妾身五岁时就精学此道,论及编织缝制刺画之功,整个雒阳也无超过妾身者,故而受诏,特旨入宫任貂蝉官。”
刘琦一挑眉,看向蔡琰。
却见蔡琰轻轻地额首道:“任氏给我缝制了一件秀裙,确实精美非常人可及。”
刘琦淡淡一笑,又认真地打量起了任氏来。
她脸上黑突突的,还有一大块明显的胎记,再加上那股味道,确实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但若是仔细地去看……
用过滤眼去看……
首先将那股味道去掉,然后再将脸弄白净些,最后再将那两块明显显的胎记去除的话……感觉,嗯!会是个活脱脱的美人。
刘琦的眼中开始自动施行起了人肉PS。
嗯,越是往后P,刘琦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刘琦的嘴角挑起了一丝微笑,道:“任氏,你全名为何?”
“回将军话,妾身名为任姝。”
刘琦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同时脑海中想起了《诗经》当中的一句。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诗经中的这一句,说的是娴静的姑娘真漂亮,在城楼上故意躲藏让人找……而如今这个任氏故意隐藏相貌,感觉和诗经中的这一句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貂蝉,你在长安献策有功,照顾陈王有劳,可谓是功劳和苦劳兼备,你想让刘某人如何赏你?”
任氏行半蹲之礼道:“妾身在长安献策,照顾陈王,皆不是为了贪图荣华功绩,只是为了大义,将军无需赏赐妾身。”
刘琦摇头道:“那可不行,你的功绩和你的行为,如今在三军中盛传,特别是陈国军士,皆对你有感恩之情,我若是不赏赐你,便不算是赏罚分明,又如何能安众心。”
任氏很是懂事的道:“既将军如此说了,妾身愿受将军赏赐,至于如何赏赐,全凭将军定夺。”
刘琦沉思了一下,道:“如何赏赐于你,我还需再考虑一下,不过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办……我初到汉中时,曾缴获三百匹蜀锦,如今还未成装,你既言善于缝制,这匹蜀锦便交于你来缝制,如何?”
任氏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道:“缝制倒是不成问题,只是三百匹蜀锦,仅凭妾身一人之力,恐一年半载也难以全部制成。”
“这事好说。”刘琦随意地摆了摆手,道:“天子将董卓安置在郿坞的三千少男少女全部送于刘某,这些孩子中有很多都是心灵手巧之人,你可亲自去当中选一些手巧女子,由你调训指导,替我将这些蜀锦制袍完成,待制成之后,我自当再加赏赐。”
任氏言道:“妾身领命。”
“好,你先去吧。”
任氏走了之后,蔡琰不由疑惑地看向刘琦:“伯瑜,为何要让任氏负责带领那些女子缝蜀锦制袍裙?这当中有何用意。”
刘琦淡淡一笑,没有跟蔡琰说明。
这三千少男少女,刘琦自然是打算慢慢将他们训练成自己的密探,类似于‘校事府’那样的存在。
但既然是搞机密工作的,就多少都有一些职业技能,如此才好方便以不同的身份打入各州各郡,用以作为掩饰的身份。
裁缝也是一种遮掩人耳目的职业身份。
不仅仅是学裁缝,什么做生意、种田、养牲畜之类的技能,他们中的人都得要会一点,这是一个优秀间谍的基本素质。
但这种政治军事上的机密事情,刘琦不想跟蔡琰多说。
他打了个哈哈将话题掀过:“昭姬,伏完和伏寿父女走了么?”
蔡琰微笑道:“当然是没走,不过我这几日与那伏妹妹接触,她话里话外都似乎在拐着弯的向我打听你的事情,看来对你这位刘将军,这小女子也是走了心了。”
刘琦呵呵笑道:“她年纪轻轻的,不甚懂事,以后就好了。”
蔡琰微笑道:“咱们刘将军乃是当世奇男子,引女子注目也是正常事,无需谦虚……只是我感觉伏公此番不达目的,却未必肯罢休。”
刘琦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他不罢休又能怎样?他难道还真舍得将他那女儿给我当妾不成?”
蔡琰道:“这事……可真说不准,至少就琰儿感觉,那伏妹妹自己定是愿意的。”
“昭姬你不嫉妒么?”
蔡琰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不是小肚鸡肠的女子,这种事又有什么可嫉妒的呢?
刘琦轻声一叹。
这人有魅力,还真是一件罪过啊,到哪都能吸引女人的眼球,我招谁惹谁了?
“罢了,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刘琦无所谓地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侍卫来到刘琦面前,拱手道:“君侯,杨公出使关中而归,特来向将军复命。”
是杨松出使李傕归来了。
刘琦对蔡琰道:“昭姬,帮我看好伏氏父女,最好探探他们想做什么,为何还赖在南郑不走。”
蔡琰轻轻额首,表示答应。
刘琦对那侍卫道:“带杨松到书房等我。”
“唯!”
刘琦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遂来到书房,杨松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一见刘琦,便见杨松露出了一脸谄媚笑容,上前拜道:“末吏杨松,恭贺主公得将军之位,兼领大州牧守,主公年纪轻轻而得此高位,日后定可大展宏图,威加海内,四夷宾服,令天下人敬仰!”
刘琦随意地摆了摆手,道:“无需这般多礼,杨君此番前往关中,可是说动李傕了?”
杨松谄媚笑道:“末吏不辱使命,说动李傕,他愿意与主公联盟。”
刘琦呵呵一笑,道:“劳苦功高,劳苦功高……事关我与他换马种的事,你可曾与他谈了?”
杨松急忙道:“谈了,自然是谈了的,主公吩咐,末吏怎能忘却,不光会战马,包括粮秣和镔铁,他欲从主公手中购得的价格,末吏都与他仔细沟通过了,主公放心!”
“哦?都是什么购价置换?”
杨松从袖中取出一卷简牍,上呈给了刘琦道:“大致的价格尽在此处,当然,具体置换时,还得按照时价做出调整,请主公过目。”
刘琦伸手接过了那卷简牍,认真地看了一会,笑道:“不错,这事你办的不错。”
杨松急忙道:“区区小事,不劳主公这般夸赞。”
刘琦笑容不变,但却突然口风一转:“只是,我在你回来之前,也曾受到了李傕派人送来的一封信,跟杨君这封多少有些区别,不知杨君可愿给我解惑?”
说罢,杨松一抬手,将桌案的一份简牍,扔在了杨松脚下。
杨松的脸色在一瞬间,开始变得苍白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召见貂蝉
青州,临淄城。
郡署之内,刘备和公孙瓒对立而坐,两人彼此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视着。
公孙瓒的表情冰冷,他伸手将桌案上的一爵酒递送到刘琦面前:“喝吧。”
刘备急忙伸手接过。
虽然公孙瓒的表情不善,对他冷言冷语……但以刘备对他的了解,公孙瓒肯接待自己,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他肯见自己,就说明这事是可谈的。
换成别人,怕是早被乱棍直接打出城去都算轻的。
“是弟对不住伯珪兄。”刘备饮了一口酒之后,缓缓地将手中的酒爵放下,感慨道:“兄长一直提携于弟,厚待于弟,弟却投入到大司马的麾下,与兄长为敌……这当中虽有苦衷,但细细较起真来,还是弟有愧于兄长,今本无颜相见,但事关大司马和伯珪兄的前途生死,备不能不亲自前来劝谏。”
公孙瓒丝毫不以为意,他端起酒爵泯了一口酒:“卢师去世之事,你可知晓?”
刘备叹息道:“卢师病重之时,备亲自前往上谷拜见,并守在卢师身边,直到老师去世。”
公孙瓒淡淡道:“你倒是当了一个好弟子,我人不在幽州,不能亲自去送老师一程了……不过对于老师而言,这倒是也无所谓,毕竟老师当初也不喜某。”
刘备闻言不由苦笑,公孙瓒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就是因为他刘备投向刘虞的缘故,至使公孙瓒兵败而至青州,有故土而不能回,连自己的老师走了,也不能去见最后一面。
“是弟对不住兄长,待日后天下大定,兄长要刮要杀,备都甘心领之,绝不会有半分反抗。”
公孙瓒嗤笑了一声,压根就没把刘备这话当回事。
纯属胡言而已。
“说吧。”公孙瓒淡淡道:“刘虞让你来干什么?”
刘备长叹口气,对公孙瓒道:“如今天子在雒阳立朝,董卓亡故,并州军投靠王允,李傕、郭汜、段煨等人则是屯兵关中,天下格局已经有变,此时正值危机存亡之秋,当此时节,河北形势异常严峻,兄若是不早做决断,恐有性命之危。”
公孙瓒的冷哼一声,道:“汝休要在此糊我,不过就是袁绍位列上公,总督三州,位列刘虞之上,老家伙心底着急了,想要与某联合……呵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刘备认真道:“袁绍之势愈大,绝非你我两家单独所能敌之,兄与大司马,当初不过是政见不和,如今既已是各据一方,又何须再计较当初的恩怨?”
“各据一方?”公孙瓒冷笑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某分明是被尔等逼迫赶出右北平的!何来各据一方之说?当真可笑!”
说到这,公孙瓒将酒爵向着桌案上一放道:“刘虞想跟袁绍一决雌雄,让他自去决战便是,休要拉我下水。”
刘备见状,道:“兄长当真觉得,这事与你无干吗?”
公孙瓒道:“当然与某无干,刘虞与袁绍决战便是。”
刘备叹道:“兄长若是这般想,那就错了,袁绍志气高大,绝不会只满足于幽州之地,他若是打下幽州,届时便会携并州与冀州兼带沙漠燕代之众来取青州,其志向乃为一统河北,南向以争天下,届时的袁绍势力强大,放眼天下几无人可敌,兄长用什么来与其抗衡?”
公孙瓒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
刘备说的话,他自然是明白的,袁绍的战略目地,必然是一统河北四州,公孙瓒若是连这点事都不明白的话,那他这么多年的仗就真算是白打了。
但他心中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这些姓刘的汉室宗亲,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说把我驱逐出幽州就驱逐出幽州,说来找我联合就找我联合?把某当成什么人了?
眼见公孙瓒不吭声,刘备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外面喊道:“进来!”
随着刘备的话音落下,却见随同他一起来临淄城的护卫,手持一根藤杖走进厅内,在刘备的身后站定。
公孙瓒疑惑地看向那名护卫,奇道:“你这是要做甚?”
却见刘备从那护卫的手中接过藤杖,然后放于公孙瓒面前的桌案上。
“还请兄长以大局为重,若是兄长心中对弟有怨,还请用藤杖鞭挞于弟,以解胸中之气,备甘愿领罚,绝不还手。”
说罢,便见刘备单膝而跪,低头拜俯于公孙瓒的案前。
公孙瓒冷冷地看着刘备,慢慢地从桌案后站起了身。
他伸手从桌案上拿起那根藤杖,漫步走到刘备的身旁,低沉道:“玄德,你当真以为某不敢打你不成?”
刘备很是自然道:“这天下间,有何事是兄长不敢的?弟诚心前来领责,还望兄长勿要疑我。”
“好!”公孙瓒断喝一声,抬手手中藤杖,‘啪啪啪’三声接连击在刘琦的背上。
刘琦紧紧地咬着牙关,任凭公孙瓒的藤杖在自己的背部接连抽打了三下。
公孙瓒这三下的力道不轻,虽然有衣服隔着,但刘备断定他的背上此刻必然出现了三道血淋子。
刘备身后的侍卫见状,脸色有些不善,但却没有上前阻止,很显然是事前得到了他的警示。
公孙瓒打完刘备之后,又看了看那侍卫的态度,心中明白了刘备并非故意作相,很明显他这是事先就已经做好了真的被自己抽打的准备。
他再次举起藤杖。
但这一次,好半天过去了那根藤杖也没有落下来。
“唉,罢了!”
公孙瓒将藤杖向着旁边一扔,无奈地道:“罢了,你我同窗之谊,打这三下便算是尽消仇怨了……往事不必再提,玄德,你起来。”
刘备的身上虽然疼痛,但他终于获得了公孙瓒的谅解,心中很是开心。
他站起身,道:“多谢兄长!”
“坐。”公孙瓒让刘备在他桌案的对面坐下,面色比起适才缓和了许多。
他认真地道:“玄德,袁绍想要干什么,我心中清楚的很,其实我也知晓眼下袁绍的势力愈大,已非我和刘虞单一能够与之相抗,但我毕竟与刘虞有前仇,若是就这么跟你们联合,便是对我麾下的三军将士,我也无法交代。”
刘备拱手道:“兄长言之过重了,你与大司马有什么前仇?不过是政见不合,彼此不能同事而已,你离开了右北平,你的家眷大司马不也是派人给你送到青州来了么?大司马乃是心性耿直者,非到等闲不愿与人做仇,他派弟来此,是真心与兄长修好的……至于如何向三军将士解释……”
刘备认真地道:“若我等能够奏请兄为青州牧,这仇怨何以解之?”
“青州牧?!”公孙瓒的脸色有些变了,欣喜之情瞬息间浮现于脸庞。
但他很快又板起脸,道:“如今雒阳朝政,皆有王允一手把持,州牧之职,岂能是轻易予之?纵然是刘虞上表,此事也未必能成。”
刘备认真地道:“此事若是仅靠大司马一人恐难得成,但若是有荆州刘景升和南阳刘伯瑜两人联名,三位宗室共举荐兄为青州牧,朝廷自然便不会轻易置之不理的,毕竟刘伯瑜眼下可是风头正盛。”
公孙瓒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拿起酒爵,一饮而尽。
这算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
南郑方面,刘琦请伏完将他要进献汉书与两万卷简牍的事上奏朝廷,等待天子的恩旨。
而在这期间,刘琦在蔡琰的引荐下,见了那名照顾刘宠并在长安立下了功绩的貂蝉官。
见到貂蝉官的第一面,这女人给刘琦的第一印象就是……
怎么这么丑呢?感觉好邋遢!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倒不是她身上的衣服有多脏,但她站离刘琦两米开外,刘琦还是能够嗅到她身上的那股子异味。
不是这种纯臭,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异味。
“未央宫貂蝉官任氏,见过刘益州。”那貂蝉官粗粗的施了一礼。
“你着脸,如何脏兮兮的?”刘琦上下打量着这个貂蝉官道。
任氏很自然地道:“妾身天生貌丑,又有异味,故略施黑灰,遮挡些羞容,怕吓到别人。”
刘琦一挑眉:“貌丑?貌丑的女人如何能进得宫室?小女子,你可莫要蒙我才是。”
第五百章 中了套的汉中强族
杨松太小瞧刘琦了。
他以为刘琦让他出使李傕,便已经是完全的信任他,或者是很放心他!
他欺负刘琦年轻,暗地里无风起浪,想用倒买倒卖的斌缝子的方式来充盈自己的腰包,侵吞荆州军的利益。
以公盈私,自打人类社会建成以来,这就属于一种普遍现象,而且历朝历代是屡禁不止,属于正常现象……
说实话这其实也没法禁,因为只要是人类成立的机构,就会存在权钱交易,中饱私囊的现象,这是人类基因中本性所致——占资源求生存,这属于天性。
杨松本来也不应该这么着急,但刘琦的善意和信任却给了他一个错觉。
让他觉得刘琦是一个特别好欺负的人,也是一个特别好蒙骗的人。
事实上,这是刘琦故意给他的错觉,他就是要让杨松觉得自己年轻识浅,轻信于人,让他觉得有机可乘,来侵吞自己的利益,用以让杨松露出破绽。
杨松这样的人,刘琦前世见过的多了……他太过贪婪。
而贪婪的人,一般都会有急功近利的表现。
杨松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捡起了那卷简牍,展开来看,上面都是李傕写给刘琦想要日后进行交易的清单,上面也标识了价格。
但基本上,都比杨松呈递给刘琦的交易便宜要低上两倍不止。
杨家是南郑的大族,属于在地方执掌经济者,刘琦若要与关中诸将建立商贸联系,最好的选择就是通过他们杨家,这是必然的,绕不过他们。
所以杨松才敢这么暗箱操作。
但这事应该是缓缓进行,不宜过于激进,特别是当有人故意把这事往明面上摆,就很尴尬了。
“主公,杨松冤枉啊。”杨松直接跪倒在地,抽噎道:“杨某一心为公,绝无私心,这是李傕那贼故意陷害我!还请主公明查,替我申冤啊!”
刘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慢悠悠地道:“替你申冤?真有意思,李傕为何要专门诬陷于你?难道你与他有旧怨不成?”
杨松委屈地道:“西凉之人狼子野心,歹毒心肠,他们做出何等匪夷所思的举动,实非我等所能揣测。”
“是这样么?”刘琦温和地笑着,然后又将一卷简牍随手一扔。
但听‘啪’的一声响,那卷简牍正正好好的落在了杨松的脚边,再次发出一声脆响。
那声音牵动着杨松的心弦,似让他的心跳停摆了一下。
“再看看吧。”刘琦的语调此刻变得异常柔和,但柔和中却有说不尽的冷漠。
杨松的喉头‘咕隆’一声响,然后他缓缓地蹲下身体,在地上将那卷简牍捡了起来。
说实话,他是真心不想打开。
但当着刘琦的面,他不得不打开瞧。
在翻开简牍的一刹那,杨松的身体差点没瘫软成一滩烂泥。
又是李傕写给刘琦的书信……内容很简单,他写信感谢刘琦送给自己的宝物和财货,而且还将刘琦送给他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列了出来。
这些凉州人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人家送你礼物,你手下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回信致谢……致谢也就罢了,如何还逐条列物?
这一次,杨松是真的没有话说了,他也可以拒不承认,但仔细想来,也根本没有什么鸟用。
若是刘琦铁了心和李傕查证,到时候自己怕是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会消失殆尽。
最终,杨松只能是无语地瘫倒在了地上。
刘琦看着他,并没有多言,而是吩咐人将他待下去,关押在南郑的牢房中。
然后么,就该等正主上门了。
……
杨松被关押的第二日,南郑杨家的家主杨柏就亲自来见刘琦,代表其弟向刘琦请罪。
杨柏乃是南郑杨家的族长,而杨家亦是南郑第一强族,在汉中郡根深蒂固,势力极大,当初文聘推荐杨松前来,其实也是为了给杨柏面子。
毕竟,若是要稳妥的管理汉中郡,就必须要有这些强族的支持,不然,方方面面就会收到掣肘,荆州军在此会越发被动。
一见刘琦,杨柏当即长拜,替杨松为刘琦致歉道:“罪人杨柏,替族中不肖子松,特来向府君请罪,罪弟承蒙使君厚爱,出使关中,本当建功立业,以光杨家门楣,如今却反贪图不义之财,令杨家蒙羞,着实罪不可赦,但他毕竟为我亲弟,若被使君处置,我死之后,又有何面目在九泉面见杨家先祖,还请使君手下留情,留某弟一命,我杨家必感恩戴德,以全族之力报使君之恩!”
刘琦起身,亲自将杨柏扶了起来,然后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坐定,叹息道:“南郑杨家,和上庸的申氏一族,皆乃是汉中郡的大族,在汉中诸县根深蒂固,刘琦来汉中,本来是打算重用杨家人的,可如今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说实话,我也着实难做的很。”
杨柏见刘琦这般客气,颇感意外。
他以为或许会费些周折呢。
“不知使君有何难做之处?杨柏若能帮忙,必举全族之力以助之。”
刘琦叹道:“我知杨君乃忠义之人,你亲自前来,刘琦本当给君面子,怎奈……这样,杨君可随我一同去看,便明白了。”
杨柏不知道刘琦要领他看什么。
刘琦带着他出了郡署,前往南郑郊外的军营,而此时此刻,军营内正闹的鸡飞狗跳。
以刚刚从凉州赶来汉中投奔的庞德,还有率领本部兵马归降的徐荣,以及性格粗狂暴躁的甘宁和典韦等人为首,在军中率兵大肆倡议,强烈要求立刻处死杨松。
至于他们这么恨杨松的理由很简单……三军将士在关中浴血奋战,九死一生而回,尚未拿到什么赏赐,而杨松这贼子则是借着出使关中的时机,中饱私囊,大肆敛财,而且他瞄准的乃是汉中和关中两方要在接下来进行的军需交易渠道……
说白了,三军将士感觉,杨松此举是动了他们的利,分了他们的食!
群情激奋,很多士卒都是义愤填膺,高声呼喊,怒不可遏。
荀攸、严颜、黄忠、魏延等人,则是努力的维持秩序。
军营中乱成一团,走在营中都能听见将士们的怒骂声。
当然,是谁将这个消息在军营中散布出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众人不认识杨柏,但都是认识刘琦,刘琦一出现在军营,就被一众司马和军侯围住……他们纷纷下跪,强烈要求刘琦处死杨松。
刘琦身旁,杨柏的脸都白了。
刘琦好生安抚了一番,也不知废了多少唇舌,才稳定住这些请杀杨松人的情绪,随后他便带着杨柏返回南郑。
路上,刘琦叹息道:“军心不可违,近十万将士群情激奋,若有哗变,别说是令弟一人,便是我的性命,能不能保的住,都在两说之间……杨公,刘某很难做的。”
“是、是。”杨柏无奈叹息。
说到这,刘琦转头看向杨柏,道:“事已至此,你说我怎么办?”
杨柏也不是傻子,他心中自然明白,杨松的事情在军营中被传的沸沸扬扬,这背后定然是有人推波助澜,但这个推波助澜的人到底是不是刘琦,他也说不好。
唯一能说的好的,就是眼下他想要救其弟之命,就必须要通过刘琦。
刘琦有一句话说的没错,眼下是十万将士群情激奋,若不想一个稳妥的办法,这十万虎狼一旦发起狂来,能灭了他杨家全族。
地方大族确实掌握了大量的财货、土地和经济资源,但面对绝对的军事实力,一切都是徒劳。
以刘琦的角度而言,若是纵容手下兵士对杨家人动手,他的名声势必受到巨大的损伤,汉中郡的士族和豪强群体,也比会对他失望,转而导致汉中郡的政权不稳……
但眼下这个局势,不是他刘琦纵兵为祸,而是杨松自己捅了娄子,他刘琦压不住这些军卒!
纵兵为祸是他刘琦的问题,但杨松惹了众怒,而刘琦无法替他遮掩,这事便算是另一个性质了。
杨柏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心中有点琢磨过味来……杨家好像是中了套了。
第五百零一章 制衡经济的硬通货
回到了郡署之后,刘琦和杨柏遂来到正厅。
刘琦着人泡了一壶香茗,给杨柏尝鲜,但此刻这位豪族大佬,便是喝琼浆玉液,也是味同嚼蜡,苦不堪言。
便是给他喝云南白药,也弥补不了他心中的创伤。
适才大营中的情形,反复在他的脑海中来回切换。
军卒一旦暴怒起来,那场景着实是太吓人了些。
就好比董卓在世时,这天下的强族再多,但面对他西凉兵的搜牢行为,地方再有话语权的士族和门阀,也是无可奈何的,只能望兵兴叹。
这就是军事强权的力量。
不过结果并不长久,因为大家群起而反抗董卓罢了。
铁血军事镇压地方,不能是像老董那么玩的,政治是个复杂的东西,需要来回博弈,你不可能永远靠杀人吓唬人来吃饭。
土豪得打,但同时你也得打出理来。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喝着泡茶,三盏茶下肚,杨柏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请使君直言,我那弟弟,可能请使君手下留情,放他条生路如何?”
刘琦言苦笑地道:“杨公此话便是在难为我,适才军中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刘某人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将士们的怒气压住,不让事情继续扩大,但令弟眼下是绝不能放的……说实话,我这也是在保护你们杨家,我现在若是将令弟放回去,别的不说,单我那十万将士中,只要有十分之一的人不尊号令,执意去你杨府火拼捉人,我怕杨兄百年的家业,连一丁点都是保不住的,还需谨慎才是。”
杨柏听了这话甚想骂娘。
表面上听着很替他们杨家着想,但仔细品品,就知道这当中不乏有威胁之意。
只是这威胁,他必须得受着。
“那依照使君之意,此事可有解乎?”
刘琦认真地思虑了一下,道:“目下尚有一法,可安众将士之心。”
“请府君名言。”
刘琦叹息道:“三军将士,因令弟之行而这般愤怒,其实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为令弟意图侵占军资而已,只是令弟尚未行事,便暴露了……但这个中细节,我心中知晓,然将士们却并不知晓……非得杨君有所表示,以安众心,方可解此祸患。”
杨柏的心头一阵无奈,也是一番感慨。
他知道,这是对方要他破财免灾。
终归是一族之长,气度还是有的。
杨柏站起身,道:“使君如此坦陈相待,杨柏心中深为感激,柏愿以家资万万前助军,以慰劳将士们在关中浴血拼杀,为国除凶之功绩。”
刘琦的嘴角露出了笑容:“有劳杨公这般厚意,这万万钱的财货,刘琦本不当受领,怎奈群情激奋,刘琦无长物慰军……这样,今日便暂借杨公财货劳军,待日后府库充盈,便即相还。”
杨柏急忙道:“使君万万不可如此说,是我弟惹下了麻烦,累及使君,焉敢向使君讨债。”
刘琦淡笑道:“杨公果然是高义之人,好,刘某从不欠人人情,我有一件东西,也想请杨公一观。”
说罢,便见刘琦拍了拍手。
少时,便有两名护卫抬着一个大箱子,迈步走到了刘琦的面前。
刘琦让护卫打开,将当中白色瓷器,呈递到了杨柏的面前。
看到白色瓷器的一刹那,杨柏的脸色顿时变了。
瓷器在这个时代,本来就已经是极为罕见的稀罕物,且这天下间能够产瓷的土窑,所生产的也都是青瓷。
而白色的瓷器,别说是见,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使君,此宝是使君从何处寻得?”
刘琦轻轻地抿着茶水,道:“不是寻的,是我荆州烧制出来。”
“烧制的?”杨柏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何处之窑,竟能够烧制此物?”
刘琦的身体略微向前倾:“荆南土窑,尽可生产此物……怎么样,杨公,可有兴趣,就此物谈谈?”
白色的瓷器,天下难寻的珍品至宝,杨柏当然想跟他谈。
……
打仗并不是称雄于这个世界的唯一方式。
虽然强大的军事实力是在这个时代称雄的基础,但没有政治实力和经济实力,以及足够的粮草作为供应,任凭哪一路诸侯,也无法笑到最后。
而这些,都是需要一点一点用时间来堆积,提前未雨绸缪的。
粮草方面,军屯与民屯的同时实施,再加上荆州的大后方目下处于安泰时期,可以说刘琦不缺粮。
虽然流民的涌入使得人户大幅度增加,但只要租庸调分配的合理到位,至少能够解决荆州十年的粮秣之急……当然,几十年之后,若是社会安定,土地兼并问题一样会再度出现,到时候均田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只能用将人头税打入田地的方式来进行人口隐藏数量和税赋的控制,但这是后话。
文化上的事,毫无疑问也是荆楚中人做的最棒,当然这得归功于刘表。
军事上,随着三年的发展,荆州军事实力也达到了一个质的飞跃。
眼下还要逐步放眼于未来的,就是货币……或者说是流通物的事情。
随着战乱的逐渐增多,诸侯郡守的独立性越强,地方政权与中央政权分割的时间变长,毫无疑问,中土的经济生产力和货币问题,将会成为一个严君的政治经济问题。
现在整个大汉十三州所流行的五铢钱,都是由汉朝政府统一衡量制定并发行维持全国的市场。
但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
王允和吕布等人,扶持刘协所建立的雒阳政权,虽然占有大义,但在对地方实际性的操控上,就等于是个空壳子。
战争时间变长,地方生产力减退,地方独立性越强,货币在市场上拥有的主导力就越弱。
甚至有可能,日后一旦有某些诸侯称帝,那他们所统治的区域,汉朝政府所流通发行的钱币,就是废物一个。
钱是好东西,但他终归只是一个用来衡量价值的单位,若要保持一个区域的经济繁盛不衰,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拥有能够在各个势力中都能够流通并可以保值乃至于增值的硬性流通物。
未来的世界,运作着黄金和石油。
但很可惜,在这个时代,黄澄澄的金子和黑乎乎的石油,似乎没有那么强的储备性和流通性。
但是历史上的三国给了刘琦一个提示。
在历史上的三国时期,神州中土大地上的人宁愿以物易物,也不愿意用货币来置换东西了。
在当时贫弱的蜀汉政权中,有一件东西作为硬通货,硬生生的帮助蜀汉政权竖立起了一杆经济标杆的大旗,那就是蜀锦。
‘前后每得蜀锦,殊不相似,比适可讶,而鲜卑尚复不爱也。自吾所织如意虎头连璧锦,亦有金薄蜀薄,来至洛邑,皆下恶,是为下工之物,虚名。’
蜀锦的存在,使刘备用来剥削蜀地百姓的直百钱,已经可以控制住经济,不至于贫弱的蜀汉政权在经济上崩盘,蜀锦成为了刘备的‘准备金’。
有基于此,刘琦认为,他也有必要,开始在他的势力范围内,筹备一些能够在全国都用的上的具有价值潜力的硬通货。
茶叶和茶道乃是如此……白色的瓷器亦是如此……
但是若要将这些东西在全国予以发行,仅靠荆楚的官方政权是完全不够的。
在这件事上,刘琦必须要和一些类似与杨家拥有一定渠道的地方强族,进行合作。
第五百零三章 妾的数量
冬日的气温逐渐降下来了,虽然天气转凉,但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还不会让人感觉非常刺骨,说明这天气还未到寒冬。
而已经被任命为益州牧的刘琦,亲自前往武都郡劝农。
汉中郡本来就是大郡,治所南郑更是高祖当年起事旧地,历史悠久,人口和经济相比中原并无太多逊色,只要文聘能够派兵稳守关口,并致力于农桑军屯,刘琦觉得汉中作为西南前沿阵地的发展前景不会太差。
现在关键的地方在于武都郡。
这个地方确实的是太落后,人烟太少,太过荒芜了,谁拿在手里,便都如同握了一块鸡肋。
好歹也是一个郡,可郡内所余的人口不过八万余人,还没有刘琦所统领的兵多。
这样的人口基数,说武都郡是鬼城委实一点毛病没有。
吴懿麾下有数千兵将,如今都屯扎于下辨县。
由于人丁凋零,这里的空田极多,望族几乎为零,有能力有本事的都往南或往北逃出去了,说也不想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界。
现如今还敢迁移至武都郡谋生,也就只有一些从凉州陇右那边迁居的羌人或是氐人了。
他们之所以来此,是因为在先秦时期,这里曾是氐人的居住地。
汉人不稀罕居住的地方,羌民和氐人还是愿意搬迁回来的……条件再艰苦也不怕,因为他们生存的条件本来也就不怎么样。
能像是汉朝一样繁华的地域,在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少数。
……
“按照明公的吩咐,从关中来的羌民和氐民,每家每户我都予以安顿,还派人教他们种植之法,还分发给良种在郡内的无主荒田中开垦耕种,与我郡署四六分粮,且屯且守。”武都郡守吴懿认真地向前来视察的刘琦做汇报。
刘琦认真地听着,道:“有什么物资需求,或是人手需求,你可以直接向汉中的文仲业索要,我已经跟仲业打好了招呼,他汉中郡从此与你武都郡互为唇齿,你们彼此相互扶。”
吴懿拱手道:“谨遵公子之命。”
刘琦望着茫茫的旷野,道:“武都临近陇西,而陇右之地向西,则羌人遍地,如今董卓余部在关中划地自居,早晚都会与凉州的马腾和韩遂有所冲突,届时整个凉州都不会太平……以武都的地理位置看来,以后数载之内,羌族人必大批进驻,届时你好好把控,用羌民充斥武都,固守边地。”
吴懿认真道:“吴某定然谨慎操办此事……只是,就算是有办法让羌民屯田,但武都郡地界寒冷,各县屋舍又少,冬日一到,羌人若无厚衣,又无取暖之道,观我汉人御寒有道,恐引起哗变。”
刘琦伸手招呼吴懿,道:“你随我来。”
吴懿随同刘琦来到田陌间的一处小屋,那是刘琦抵达武都后,命手下军士连夜在此搭建的。
以后世的角度而言,这小土屋的面积,恐怕连十平米都不到。
小小的屋子分内外两间,里面搭建着土炕,外面则是有灶台,而那土炕内的烟道则是埋在了地里,和灶台相同,一旦造饭,则土炕亦是很热很暖和。
这便是当初刘琦上雒时,在阳人住过的火炕烟道连灶台。
如今他又经过合理的更改,将烟道以更科学的方式埋入地壁之中,如此在做饭的时候,就可以使睡觉的火炕变的暖和,从而达到御寒且还不会被呛死的目地。
吴懿感受了一下火炕的温度之后,口中赞不绝口。
刘琦对吴懿道:“子远,日后陇右迁移来的人,不论是羌人还是氐人,都让他们依照此法建造房舍,如此冬日可抵抗寒冷,另外荆州境内近些年来发现了不少石墨矿山,我年底回了荆州,便会吩咐人每到冬日,便择选一批上好的石墨送到武都,由你代表我统一分发过冬……如此,室内用火炕,室外可用石墨,再加以军屯,如此便算是不愁吃穿了,武都郡内逃荒的外族,则可不反了。”
吴懿拱手道:“末吏领命,只是使君,末吏有一事不明,还请使君指点。”
“你说。”
“武都乃是荒蛮之地,关中百姓若是南迁,必往汉中不会来此,诚如使君所言,迁往武都之人,必为凉州亦或是关外的羌氐外族,他们久居边塞不归王化,使君若是怕他们反叛,那末吏就派人谨守边塞,不让这些羌胡入境便是了……可使君偏偏要让他们进入武都,他们来了,咱们还要费心与他们周旋,生怕他们不归王化,随时都会叛了……”
刘琦道:“我非博爱之人,这些羌氐之人我之所以让他们入境,只是想要用他们作为屏障,抵御凉州军阀的入侵。”
吴懿闻言一愣。
刘琦为他解释道:“若从关中进攻汉中,则只需文聘派人把守斜谷道和阳平关,凭借山川之险便可据十万之众,但若是从凉州入蜀,则必过武都郡……武都郡是荒蛮,但它也是我们眼下和凉州的一个缓冲地带,若是凉州兵马进攻汉中或是从阴平进攻蜀中,这武都就是我们抵御他们的第一道屏障,我不想让处于回暖状态下的益州成为战场,唯有牺牲武都作为我们和凉州人的用兵之地……”
说到这,刘琦认真地看向吴懿道:“但武都郡若是空的,我们又拿什么阻拦凉州人的入侵,所以必须要有人在这里且屯且守,一旦发生战事,就由他们作为我汉中之民的第一道屏障。”
吴懿恍然而悟。
刘琦之所以要在武都收拢羌,氐之人,是为了要用他们作为炮灰,来保护益州境内的汉民。
刘琦认真地看向吴懿,道:“所以,子远,你要知道,你在这武都镇守,可是责任重大的。”
吴懿急忙拜道:“末吏必然谨慎守护武都之地,不辜负使君信任。”
两人正说话间,却见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荀攸快步走了进来。
“使君,南郑的文仲业送来消息,说是朝廷那面送来两道旨意。”
“朝廷的旨意?”刘琦轻轻地一挑眉:“什么旨意?”
荀攸言道:“第一道旨意,朝廷改了明年的年号,待除夕之后,改元兴平,特此昭告天下。”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么……”刘琦慢慢地眯起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貌似和历史上的兴平改元,是同一年的……
董卓新亡,天子返都雒阳,王允扶政,吕布为将,皇甫嵩张辽镇守长安,朱儁返朝,一切都是一番新气象。
在这种时刻改元,也是向天下昭示,刘氏江山将迎来崭新的一章。
“第二件事呢?”刘琦淡淡道。
荀攸道:“朝廷的另一旨意,便是昭告天下记,着袁绍,曹操,刘荆州,还有使君您为为有功于社稷的重功之臣。”
刘琦慢悠悠地道:“重功之臣,可有什么特殊待遇?”
“亡后可陪享陛下宗庙,并可葬于皇陵之侧,长辅君王,同时还可在宫档中独自列传,为后世传颂……”
刘琦无奈笑道:“都是死了之后的事啊,难道我们大汉朝的有功之臣,就没有在活着的时候……有点什么特殊的待遇么?”
荀攸深深地望了刘琦一眼:“有。”
“是什么?”
“大汉朝律例,官至公卿者,可有一夫两妾,但若是被朝廷议为有功之臣者……这妾的数量,可以上限到八人。”
刘琦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住了。
一妻八妾?
第五百零二章 谁为主导
以统治阶级的立场而言,若是想治理好一个国家,并使这个国家长期处于安定和祥和,那在人力和财力,包括生产力都没有达到一个至高水准的时候,就不能将国家中所有的事情都划定到自己的职权范围内。
若是一个国家的运行中,所有的产业都归于国家的部门来运营,那以政府的角度,所要成立的部门和直接养的人就实在是太多了,负担过重。
除了部门事关官家命脉的产业,若是关乎于市场经济的产业,全部都要由国家来进行操控运营的话,整体的发展会停滞不前不说,而且时间长了,经济更是会萎缩,运行也将会瘫痪。
就汉朝的阶级特点而言,若是想将茶叶或是白瓷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民间的发行渠道发送出去,毫无疑问最好的选择还是郡望亦或是大族。
荆州那边有蔡觅的娘家蔡家和刘琦扶持的樊钕商铺可用,但他们的影响力在西面确实是不够的。
其实在蜀郡、广汉郡亦或是关中境内,会有比汉中杨家更加适合做这件事的人,但那些地盘目前不在刘琦手中,所以刘琦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够用到的,只能是杨家。
杨家要用,但不能说毫无章法的用,若是刘琦刚刚占据汉中,就与汉中的大族进行这么有价值的通货进行贸易合作,在政治地位和经济主导地位上,就处于劣势,虽然在利益上,是刘琦带给他们的更多,但在合作上,就等同于刘琦求着他们替自己打开关中销路的。
但现在,意义完全不同,这并不是刘琦在与杨家联合,而是再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是不计前仇的大义之举。
结果是相同的,但政治性质完全两样。
杨柏仔细的在心中核算了一遍账目之后,对白瓷的前景和利润无限看好。
他轻轻地咽了一口吐沫,道:“使君,依照杨某之意,使君若是能够在汉中开窑,并请荆州工匠来此大批量的制作白瓷器皿,杨某再联合本地豪强商户共同经营,而制窑和购置耗费人力,我等诸族愿替使君分忧,所得之利,七分归于使君,我等只取三成,以报使君之大恩。”
在汉中造窑,以杨家为首的汉中诸族皆愿意投资,帮刘琦分摊物力和人力的成本,这可算是天大的好事。
但刘琦偏偏不答应。
“白瓷的制作,与地域、风水、土壤等因素息息相关,等闲不能够轻易在旁处开窑,这样,我只需按照和青瓷一样的价格,将荆楚所生产的白瓷转卖于诸族,至于拿到白瓷之后,你们往关中或是蜀郡、广汉等地所贩卖的价格,多出多少利润,一概与我无干,如何?”
杨柏心中暗道可惜。
同时,他也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精明。
将白瓷珍品,用青瓷的价格给自己,若是拿到关中或是益州,以杨柏等人族中的渠道和能量,最少能以五倍往上的价格出售,利润之大,可想而知。
在利润这方面,刘琦丝毫没有克扣他们。
但唯独一点,人家就是偏偏不来你汉中建窑。
生产和销售,在刘琦的概念里,一直都是分的很清晰的。
你们这些地方望族,只是负责给我进行销售的经销商,但联合生产,给你们谋取我专利的机会,对不起,办不到。
身为从后世穿越来的人,对于版权和技术的保护意识,刘琦要远远强于旁人,而且他眼下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汉朝的政策,耕种土地虽然是私有制,给予了豪强兼并土地的能力,但山林湖泊,林业荒原,根据汉朝时的政策,这些山川湖泊的所有权全都在皇室手中,虽然也有山越亦或是百姓占山自养,但就正常程序而言,他们都是要给少府交租的。
而在地方,少府管理山川林泊的权力,则是下放给了地方郡守,而地方郡守的门下亦是设有少府,替皇室管理各郡的山海池泽。
如今在荆南的种植香茗和烧制白瓷的官窑,都被刘琦建造在了郡署下的荒山之中,并由少府替他派遣兵士把守,因为按道理来说,这些地方本来就是皇室所有,皇室要将山荒之地圈地,外人就没有资格进入,无论是什么样身份的人也不行。
因此,凭借老祖宗遗留下来的政策和军事实力,刘琦暂时有自信守住他的这些专利成果。
虽然早晚会有泄露于天下的一天,但真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这个世道变成什么样了谁也说不准。
最终,刘琦和杨柏达成了一致,荆州的白瓷将会陆续运往汉中,由南郑的杨家联合本地的商户和豪族,替刘琦将这些白瓷销往关中以及蜀中内地。
而刘琦则是以杨家人的名义,将杨柏捐赠万万钱作为军需的事情,通过黄忠、荀攸等人在军中宣扬,勉强安定了军心,而杨松也被刘琦释放了出来。
刘琦并没有为难他,只是好吃好喝的让他在牢中安养了几日而已。
杨松出了牢狱之后,再次见到刘琦之后,远远没有了当初的拘谨,他声泪俱下地向刘琦表示忠心,并发誓一定会重新做人,为刘琦效死力云云……
虽然他的身体没有受伤,但任凭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心这一次伤的不轻。
刘琦和颜悦色地安慰了杨松,并告知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另外,他还委任杨松为他的典学从事,负责益州的学政工作。
而杨柏则是受任为文聘的治中,留在汉中辅佐文聘。
之所以要给他们提职,也是刘琦在遵守着这个时代规矩的表现,毕竟杨柏捐了万万钱军资,按照先帝时西园的规矩,自己多少也应该给他们兄弟都封一个官职才是。
大棒和甜枣,要双管齐下,才会恰当好处。
……
秋天已经逐渐过去了,天气渐渐寒冷,时至入冬。
转眼间,时间就要进入公元194年了。
而刘琦眼瞅着也即将步入二十二岁的大关。
荆州那边,传来了杜嫣产子的消息,但刘琦现在没有时间回去。
他还要在汉中处理最后一件事情。
汉中郡是前线,又有吴懿镇守在武都郡,两郡的北方是关中之地,南方则是西蜀刘焉之地,东三郡的蒯祺、贾龙、张卫三人治理的都是山城,目下也帮不上汉中郡什么忙,刘琦若是要返回荆州,则汉中前线一定要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可以抵挡关中和益州的两面压力才行。
故而,继续在汉中开展屯田之策,就非常必要了。
黄巾军马相在蜀中兴风作浪时,曾在汉中郡遗留了不少荒地,后来被以杨氏为首的强族兼并,前汉中郡守苏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无所谓。
毕竟这在大汉朝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眼下时局不同,刘琦坚决不允许。
无主的土地,不允许任何人强占,全部收公用以军屯,哪怕就是租庸调,也绝不能放给这些豪强。
所以,刘琦需要在汉中留下来,对军屯的土地进行安排和布置。
第五百零五章 娶丑女
荀攸的话倒是给刘琦提了一个醒,抢在伏完和王允的计策实施前,先纳一个妾,让他们暂时知难而退,倒是不失为一个上好的方法。
倒不是刘琦不能纳伏寿,只是眼下的局势,不便与他这么高调。
他也不想让袁绍和曹操看到他迫不及待的再和朝廷拉关系。
只是,这个妾当立谁呢?
因为这不仅仅是纳一个妾的问题。
这个被纳的妾还一定是要能够让对方挑不出毛病的人。
天子着刘琦为国之功臣,又纳八妾之权,而下一步就是要把伏寿赐给他,如果现在他找的人,仅仅是个简简单单的女人,多少也能让人看出推搡之意,至少这个人选非常重要,要让朝廷方面指责不出他什么问题来。
换成别人,随意找个好看的美女当妾也就当了。
但刘琦不一样,他是汉室宗亲,山阳刘氏之后,他要抗旨也必须得抗的有脸有面,不能让朝廷挑出他的毛病才行。
想到这,刘琦着实是有些头疼了。
“公达,你的计策倒是一条好计,但眼下若要用纳妾而阻伏完之女入我荆楚,非得有一个好的人选不可,但眼下这个人选……好像是不好找的,便是昭姬,也不行,一则昭姬乃蔡中郎之女,兹事体大,非得我亲自拜谒蔡中郎,方显诚意,二则伏完上一次也知晓了昭姬之事,知我和她的关系……若是再用昭姬来挡,只怕也不合适,或许对方也早定下了说辞了也说不定。”
荀攸从土炕上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着刘琦施了一礼,道:“末吏既然能为使君献上此策,那便是有合适的人选能够帮使君应付此事,我有一人,即可让使君以之应付朝廷,又能助涨府君的名望,还能让陈国将士对府君尽感拜服……但唯独会委屈您一人。”
“什么人?让我委屈?”
荀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使君,可知道那个照顾陈王直至离世的那个貂蝉官么?一个姓任的女子。”
刘琦一下子愣住了。
“你说的是她?貂蝉?”
荀攸额首叹息道:“正是那貂蝉官任姝,此女在长安时,曾献筑城之石,救我三军将士,当时我等三军将士与李傕交手,防守长安,陈王伤重,全凭这一名女子照顾陈王,直至其离世,此事三军将士皆知,陈国将士颇感其德,眼下这时局,使君不妨纳其为妾……用报恩的名义,如何?”
刘琦着实是没有想到,荀攸居然会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荀攸见刘琦一时间没有说话,遂道:“使君是见过那名女子了吧?”
刘琦轻轻地额首,道:“是见过的。”
“唉。”荀攸长叹口气,道:“那就难怪使君不答应了……荀某也能理解,那女子的样貌委实太过丑陋,且身上还有些异味,别说是使君这种身旁有娇美妻妾之人,便是换了那普通的黔首农夫,也是不愿意娶这样的女子的。”
刘琦没有说话。
荀攸觉得她是一个丑女,但刘琦并不这么认为。
刘琦上回见任姝的时候,给她进行过人肉PS,再加上他个人的认知,他觉得任姝应该不是真正的丑女。
当然,这件事刘琦没有跟任何人说。
要不要赌上一把呢?
刘琦陷入了沉思之中。
荀攸看了刘琦的脸色,心下感慨。
果然……这位年纪轻轻的刘使君,还是不愿意牺牲这方面啊。
却也难怪,别说是他一个二十余岁的小伙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便是他荀攸,看见那个丑女任姝,嗅到那股味道,也是难受的反胃。
自己这个办法难为了他。
荀攸暗自叹息一声。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突听刘琦缓缓开口道:“此事,我应了。”
荀攸闻言大吃一惊。
他惊诧地看向刘琦,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刘使君居然答应了?
荀攸有点不太相信地看向刘琦,试探着问道:“使君此言当真?”
刘琦微笑道:“当然是真的,公达难道还不了解我?刘某人一向都是一言九鼎。”
“使君,那任氏女子的容貌,可是颇为丑陋的,且还身有异味……”
“这都知道,我也见过她。”刘琦不以为意地道:“但我同时也打听过了,这任氏女子家中善于制冠做服,且其母便也是宫中的貂蝉官,能够两代人都供职于宫内,足见其家世之清白,再加上他照顾陈王,替我刘氏宗族尽孝,于情于理,刘某人都应该代表陈国将士报答于她。”
荀攸闻言大喜过望。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刘琦果然是个干大事的!不是那种为美色所误的昏主。
“使君若真能如此,日后此事传播于天下,必成千古美谈!”
刘琦心道,当然是美谈。
一个为宗亲老人送终之恩的少年俊秀,娶了一个天下一等一的丑女,谁敢说自己不是忠孝仁义的表率?
“对了,公达,听说那任姝在长安之时,曾向你谏言,要三军回师汉中,为陈王戴孝守丧?”
荀攸点头道:“正是如此,不过当时关中情况紧急,使君在西面的战事我无从所知,岂能相弃?故未予采纳。”
刘琦满意地笑道:“公达做的对,驱兵相助之恩,刘某感激不尽。”
荀攸急忙道:“岂敢当之。”
“不过,既是要纳这个貂蝉官,那就必须要在汉中各县彰显一下她的事迹,以达到最佳的效果,如此也可令陈国将士心服……但若是如此行事,恐怕就会委屈了公达先生和汉升。”
荀攸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刘琦的话中之意。
刘琦这是要在娶任姝之前,派探子在各处散布大的事迹,用以达到娶她之后能够达到最佳效果。
散布的内容,自然是要夸大的。
比如任姝本是奉荀攸和黄忠之命,照顾陈王,但此刻刘琦就是要以假乱真,散布假消息——
说是长安宫中的貂蝉官,因感陈王驱兵救驾,特来照顾受伤的陈王,起早贪黑数日不曾休息,尽心尽力,不图财货,只为敬仰之情……长安皇宫内药材不齐,为了给陈王治伤,任姝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求药,嗓子都喊哑了,终于求到了足够的药材让陈王的伤势得以减缓,但她自己的喉咙,却因为喊了太多的话三天说不出话来……陈王感其情,认其为女……陈王死后,荀攸为援助刘琦而驱兵往西,她一个弱女子则是担起护丧重任,扶陈王灵柩返回汉中,可谓女人中的忠贞志士。
虽然事情都是假的,但凡事胜在宣传,只要宣传的到位,宣传的时间长,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当然,这样的宣传对荀攸多少有些不公平就是了,但好在不伤大雅。
荀攸拱手道:“使君放心,此事就交给在下,在使君纳了任姝之前,攸一定将任姝的事情散布于汉中诸处。”
“特别是军中,一定要落时到位。”刘琦认真地嘱托道。
“使君放心。”
……
于是乎,关于长安城中貂蝉官任姝的巾帼事迹,在刘琦有意的推波助澜下,开始在汉中各处传将开来。
第五百零四章 荀攸的计策
刘琦的表情有些僵硬,倒是令荀攸有些惊诧。
对于他这种上位者来说,若是被朝廷表为有功者,可纳八妾……这应该是好事才对。
为何他会露出这种表情呢?荀攸很是不解。
这个时代,像是刘琦这种地位的男人,所拥有的女人一般都不会少,当然这些女人大多上不得台面。
不仅仅是朝廷的公卿,有些地方的豪强首领,乃至于以兼并土地为主的坞堡主人,他们所拥有的女人数量,也绝对不止两个、三个,但终归都是没有名分,见不得天日的,跟后世的非法同居的差别性不大。
能够得到朝廷认定为功臣,纳妾数量增至八人者,虽然对于上位者拥有的女人数量没有实际的影响,但却会被所有的男人所羡慕,毕竟这也是一种殊荣。
别人都是暗箱操作的睡女人,唯有你特么睡的合理合法,上哪讲理去?
“使君不高兴?”荀攸疑惑地向刘琦提出了他的疑问。
刘琦沉吟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回答高兴吧,显得他太不深沉,跟色中恶鬼似的。
回答不高兴吧……好像还有点太假,容易引起荀攸的鄙夷。
“公达,其实前番伏完来此,不仅仅是想要代替天子祭奠陈王。”
荀攸何等聪明,当下便反应了过来:“陛下和太傅,是想对使君加以掣制吧?”
刘琦轻轻地扑了扑手上的灰尘,道:“荆州乃丰乐之土,如今汉中诸郡又在我掌控之中,陛下和太傅自然是不会将我放任自流的。”
荀攸很是无奈地笑了。
这话说的倒还真不是吹。
军事实力暂且不说,若要看这个天底下谁最有富有,各州各郡的人,还真就没有能超越荆州的。
“前番使君不是已经派人知会刘荆州,请他资助朝廷新建朝堂粮秣、石料、树木等物了……朝廷现在可是找不出使君一点不忠的把柄。”
刘琦搓着手,无奈道:“正因为我是个大大的忠臣志士,天子和太傅才更要派人笼络于我,以免让我被那些心怀二意的地方牧守给策反了去……公达,你前番帮我探查到,这一次伏完来南郑,是带着他的女儿一块来的,这当中的缘由想来你也是能想明白的吧。”
闻弦歌而知雅意,睹远物而知情意,荀攸在瞬息间便猜到了伏完的意图。
“伏公好歹也是伏湛之后,亦算当朝重臣,其妻亦是阳安公主,荀某前番派人查证,伏完数年前,曾想将女儿送入掖庭,后因董卓迁都而作罢,可见他对其女寄期望之高,如今他既肯将女儿与使君做妾,看来也是相当的看好使君了。”
一旁的吴懿闻言顿时一惊。
朝中重臣,要将女儿送给刘琦做妾?
这位少郎君,眼下在这天下的权柄之中,究竟已经占据了多少?
刘琦也没有刻意的贬低伏完,而是实话实说地道:“其实一开始,他并无此意,他此番领自己女儿来此,是为了让他女儿做我夫人的。”
荀攸轻叹口气:“他倒是还真想的出来。”
说到这的时候,却见刘琦无奈一笑,道:“主要是,昭姬亲自出来为我解了围,倒是让那老儿无话可说了。”
荀攸跟这刘琦也是在军中辗转过一段日子了,自然也知晓刘琦和蔡琰之间的关系。
伏完的身份虽高,在士林中的名声也大,但跟蔡邕和蔡琰父女相比,怕还是有些距离的,如今蔡邕的女儿都肯站出来承认自己乃是刘琦的妾,那以伏完的角度而言,也自然是没有必要将女儿在刘琦面前过度捧高了。
只是若算上蔡琰,那刘琦家中已有三女,伏完再怎么样,也破不了这个局。
除非他让自家女儿无名无份的跟着刘琦……但那是不可能的。
“为了将女儿送上刘某的床帏,伏老先生,倒也是真拼了。”刘琦低声一叹,话语中尽是深沉的无奈。
让人听了,多少感觉有些在显摆。
吴懿听了多少不是滋味,但荀攸很明显就比他冷静多了。
他认真的思虑了一会,方道:“不瞒使君,荀某昔日被何大将军招募,入京为郎,倒是与王允和伏完等人都有过接触,对此二人倒是都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但依荀某看来,伏完恐没这么多的心思,他就算是想将女儿送于使君,多少也有一些为女儿前程着想的意思,而执意想让使君纳伏完之女者,必是王允。”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王允虽忠,但性格颇偏激,又有些狭隘,他若是觉得我需要派人看管,就会用尽心力做成这件事情,不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想到这,刘琦不由长叹口气,道:“一个女人,倒是掀不起多大风浪,放在身边也无所谓,但毕竟是陛下下诏赐亲,倒也是不方便薄待,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族中事多,而我又刚刚成为州牧,放这么一号人在身边待着时刻防备,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荀攸捋着须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突然道:“既是这样,那就想个办法,不让这伏寿入使君府邸便是了。”
“哪是那么简单?”刘琦苦笑道:“王允已经让我当了功臣,这八妾的名额我已经是躲不掉了,朝廷方面若是将伏寿硬塞给我,我也没方法拒绝。”
“虽不能拒绝,但至少还可以拖延。”荀攸捋着须子,慢悠悠地道。
“拖延?”刘琦闻言精神一振,刚想仔细请教,但一下子还是将嘴闭上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吴懿。
吴懿很知趣,他向着刘琦拱手道:“没什么事的话,末吏便先行告退了。”
刘琦笑道:“子远且先去忙,关于武都郡诸事,可暂时按照我适才说于你的战略行事,今后若有不妥,再行更改。”
“唯!”
吴懿出了屋门,刘琦遂请荀攸坐下,道:“公达是海内名士,智计无双,此等小事让你替我操劳,本属不该,但眼下这个节骨眼,确实不是和朝臣结亲的好时机。”
“这个,末吏懂,其实这方法很简单。”荀攸一边思考一边道:“使君眼下虽然可娶八妾,但在名义上,这八个妾都是朝廷敕封使君为功臣而给予的恩典,所以各个都不能疏忽,当以重礼纳之,备案于朝,就看谁先谁后了……反正,是不可能同时纳两个或是三个的,这样于礼不合。”
刘琦闻言似是有些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在伏完再次将他女儿推给我之前,先纳一个妾,堵住他的嘴,让他乖乖将女儿带回去……”
“对。”
“那以后呢?”
“至于以后要怎样,那就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