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知心兄长
刘协询问的态度很诚恳,他的行为谦恭,语气柔和,虽然其年纪尚幼,但很难想象一个皇帝居然可以对臣子做到这种程度。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礼贤下士了,着实是谦逊的不能再谦逊。
刘琦感慨地叹了口气,随后对着刘协作揖道:“陛下吃饱了么?有些事不急于一时,等陛下用好了膳,臣再为陛下筹谋不迟。”
若是换成成年人,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但刘协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就算他再老成,但骨子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好,那就等皇兄稍等片刻,待朕将肉吃完的。”
刘琦闻言笑了,点头道:“好。”
等到刘协用过了饭,刘琦便命人将皮图拿到帐内悬挂,然后敕令其他人出去。
“如今袁绍和曹操皆在关中,他们虽然名义上是汉臣,但皆枭雄之辈,他们二人皆出自门阀,族中资源甚多,如今又各霸一方,虽暂时看不出不臣之心,但若说他们甘于为陛下奉献,一心为了朝廷,臣却是不信的,臣担心的就是陛下若是跟臣去了荆州,袁绍和曹操为自身利益计,必不能相容,届时臣与陛下都会面临危险,所以为今之计,陛下只有在雒阳从新立朝,与二人在场面上方才说得过去,而且雒阳离近二人的地盘,他们心中多少还会放心,但若是陛下远去荆州,只怕……”
说到这,刘琦看向刘协:“臣也想带陛下回荆州,只是如此行事,实在太险,为陛下安全考虑,臣只能与陛下保持些距离。”
刘协虽然是个孩子,但还是颇明事理的。
且他的思维还算是敏捷,听刘琦一番讲述后,他深知刘琦此言有理,道:“朕心虽有所不甘,但这世道不好,有不臣之心者实在太多,朕也只能如此了。”
刘琦拱手道:“陛下放心,如今关东诸事未定,青州有公孙瓒,幽州有大司马和刘玄德,皆是袁本初强敌,而徐州的陶谦和淮南的袁术,亦是对兖州虎视眈眈,袁曹二人不敢在关中久留,只要陛下回返雒阳,他们见西方无事,便会暂时撤去,数年之内想来还不会对陛下动手。”
刘协叹息道:“可叹君臣并非一心,皆需这般算计。”
刘琦认真地道:“陛下,回返雒阳后,卧薪尝胆,好生积蓄力量,待日后天下有变之时,再行筹谋不迟。”
刘协眯着眼睛,仔细地盯着那副地图,幽幽道:“只是雒阳之地,皆在诸多势力正中,朕在这里当真能成大事么?”
刘琦认真地道:“陛下请看……雒阳地势居中,群山拱戴,自光武起便有两百年之基业,我大汉从龙之臣昔日尽在于此,此地王气兴盛,便于执掌天下,更兼有王司徒和吕布为陛下辅臣,陛下只需励精图治几年,日后定可成就丰功伟业。”
说到这,刘琦又道:“臣目下屯兵于新野,不需多久便可攻克宛城,替陛下全据南阳郡,拿下宛城之日,臣与陛下便是近邻……雒阳距离宛城,最近的道路大概有一百五十余里,若是用骑军急行,足可朝发夕至,便是大队人马,三五日内,也足可抵达,臣虽不在陛下身边,但却足可随时兴兵保护陛下周全,陛下尽管放心就是。”
刘协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兄长之言,朕明白了……只是朕还有一点担忧,还请兄长为朕解答。”
“陛下请问,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朕年纪尚幼,手中又无兵权,恐时间长了,会被王允和吕布……再或是其他人架空。”
刘琦肃然道:“陛下放心,这一点臣早有所思……陛下翌日到了郿坞,可召见袁绍,曹操,王允,吕布还有为臣,当着众人的面,赦免李傕,郭汜,牛辅,张济等凉州诸贼。”
“赦免他们?”刘协闻言大惊:“这些凶顽之辈皆是助纣为虐之徒,如何赦得?”
刘琦言道:“陛下且细听臣言,西凉诸贼一向便为王允等士族公卿所厌恶,陛下若是赦免了他们,他们便等同于王允等人在西面的一块心腹之患,他们彼此之间互相提防,互相掣肘,定会经常给王允在外面设一些麻烦,王允的注意力若是在西方,就不会对陛下生不臣之心,因为只有陛下才是天子,是天下正统,陛下有着随意指定谁为从龙之臣,谁为叛逆的权力,王允有敌人在外,他就必须要仰仗陛下。”
顿了顿,刘琦又道:“而吕布也一向与凉州诸将不睦,有那些凉州军阀如虎在侧,吕布就会有压力,他有压力,就会甘心被陛下所用……陛下,只有当他们时刻感觉有敌人威胁的时候,才会知道陛下的重要,若是没有了威胁,那恐怕,他们的心思就全用到陛下身上了,陛下觉得可是这个道理么?”
刘琦说的虽然是权谋,但不知为何,刘协听了心中反倒是觉得暖暖的。
从小到大,也只有董太后在世的时候才会传授他一些为帝者的权谋之术,董太后死后,所有的人对刘协所讲的,都不过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而已,没有人真正为他考虑。
时隔数年,再次听到这样抛心挖肺为自己设计未来的言论,刘协恍然回忆起了董太后活着的当年……这又如何能不让这个十二岁的孩子感动?
“兄长如此待朕,朕心甚慰之。”刘协感慨地大道:“一切就依兄长所言。”
刘琦亦道:“另外,除了吕布之外,昔日朝中的皇甫义真和朱公伟等人,皆是朝廷股肱之将,陛下当予以招回,一则可扩大朝中势力,二则也不使军权尽归于一人之手。”
刘协感动地道:“朕知道了!”
……
四日后,刘琦得到了消息,说是吕布已经招降了昔日的并州军旧部,而王允亦是派人向逃往关东的朝臣们送去书信,邀请其等返还,奉迎天子还都雒阳,重建朝廷。
刘琦当即护送着刘协前往郿坞,与王允和吕布相见。
而袁绍和曹操,再驱逐了境内的西凉兵之后,亦是前往郿坞面圣。
至此,刘琦终于见到了几位一直只是在书信中有所往来的几位大佬级人物。
曹操当年与他有一面之缘,这一次倒不算是初见。
吕布曾与他在战场上交锋,但相隔甚远,看不真切,今番算是见到了真人……
他高大威武,面有硬须,脸上刚硬有棱角,容貌颇为粗犷,和后世看电视剧上的吕布有着颇大的差别。
袁绍……刘琦亦是第一次见到……中年的帅气大叔,很有范,一举一动尽显潇洒从容,一看就是那种天生的领导人类型。
袁绍,曹操,吕布,刘琦……风云际会于郿坞之地。
各方人马各自安排驻兵之后,都是各自率领精锐亲卫,在郿坞外设立的大帐相见。
天子在王允的安排下,先行进郿坞沐浴休息去了。
而袁曹吕刘四位豪杰,则是先行碰了个头,算是彼此熟悉一下。
袁绍和曹操分属同盟,同坐于一面。
吕布和刘琦各自另坐一面。
四个人彼此互相打量,脸上的表情或浅笑或严肃,但就是没有人先说话,似是都在揣度彼此。
毕竟,大家都是亦敌亦友,谁也拿捏不清楚各自的套路是什么。
不过最终,还是刘琦率先打破了场中的尴尬僵局。
“刘琦久仰三位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在此相见,倍感荣幸,刘琦来此之前,特别为三位各自准备了一份礼物,还请三位务必收下才是。”
第四百七十八章 玩物丧志
刘琦为袁绍,曹操,吕布三人准备礼物,这倒是令三人颇有些诧异。
吕布适才一直在怒视刘琦,虽然如今两方已经暂时歇兵罢战,但毕竟前番是刘琦的荆州军设计让他吃了大亏,吕布身为一员以勇烈著称的猛将,这口气自然是很难咽下的。
可哪曾想到,这位曾经打败过他的南阳郡守,如今居然肯屈尊降贵的给自己送礼?
这是什么路数?
袁绍颇有兴趣的捋着胡须,笑道:“刘郎不愧为名士之后,在前线军阵之中,礼数亦是这般的周全,袁某甚是感激啊,哈哈哈,就是绍来时匆忙,不曾给刘郎预备礼物,跟少郎君一比,这礼数怕是就显得不周全了。”
刘琦微笑道:“袁公客气了,刘琦不过一个后辈,实不值得袁公惦记,而袁公身为天下士人之首,刘琦有幸见过,自当献礼。”
随后,便见刘琦转头对外面喊道:“将三份礼物,给三位将军送进来。”
话音落了不一会,便见外面的人将礼品送到了帅帐之中,并分别呈递在袁,曹,吕三人的面前。
摆在袁绍面前的,是一套精致的陶器。
袁绍看着面前的瓶瓶罐罐,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以自己的身份,刘琦送他陶器干什么。
他袁绍像是缺陶器的人么?
陶器在这个时代的使用率,虽还不能完全取代青铜器,但也算极为普及,这样的东西,家家户户皆可见。
而眼前刘琦送给他的,除了样式怪一点之外,颜色有些过浅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刘公子,你这是……”袁绍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刘琦。
刘琦微笑道:“袁公,请仔细看。”
袁绍皱了皱眉,他再次低头去瞅,这一次比之适才认真了许多。
但很快,他就发现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了。
比起普通的民间陶器,刘琦送给他的陶器,色泽更加的圆润,望之颇光滑,完全不似一般民间所有的陶器那边土污质硬,隐隐中似有几分说不出大高大上感觉——因为他送给袁绍的器皿,居然是泛白的!
袁绍心中略微一颤,急忙伸手端起一个瓶子。
方一入手,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与平常所触摸的陶器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这不是陶器,是瓷器!
在东汉时期,朝廷建立了一个部门,叫做‘甄官署’,甄官署的主要工作,就是专门管理和研究个中建筑材料和装饰用的材料物品,包括砖瓦,琢石,陶土等等,可见社会进展到这个阶段,中土人的审美已经开始进化到了一个即将勃发的程度。
袁绍身为诸多士族门阀的领军姓人物,有常年在雒阳京中,对甄官署相对熟悉,且他的审美认知也要比大部分人超前,眼光也算是极为毒辣的。
白色的瓷器,何等珍贵,他心中自然是有数。
“刘公子的这几样陶器颇为不俗啊?这光泽手感,与平常所见之物颇为不同,而且这颜色……真是与众不同!不知是哪位名家烧练?”袁绍试探着言道。
刘琦微笑道:“其实这些还算不上真正的成品,目下还在完善阶段,其实此物并非陶器,只是我荆州的工匠本领不济,烧出来的东西不行,按道理应该是全白的”
袁绍闻言不由略一挑眉。
果然如他所想!
在这个时代,瓷器虽然存在的年头不少,但还不能算是完全普及,因为烧制极难,故而产量很低,能使的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如今在整个天下,能够烧制出瓷器的地方屈指可数,其中最有名气的地方是昌南县,也就是后世的景德镇。
但即使是昌南县,烧的也都是青瓷,常见的器皿有碗、盘、盏、耳杯、钵、洗、壶等。
但不论烧出什么东西来,无一例外,颜色绝不会是白瓷。
以袁绍的地位,各种各样的青瓷也是见的多了,但他今日还是头一次看到隐隐有些发白的瓷器。
虽然因为工匠手艺和烧窑的问题,目下尚未白的完全,但已能看出光白的痕迹,只是工艺尚需改进,若是想要全白,因不成问题。
荆州收入大量的北地人口,他们带来了诸多先进的北方文化和知识,在这种人才荟聚于南方的情况下,刘琦自然要谏言刘表,大力发展各项产业。
刘磐依照刘琦的吩咐,在荆南也建立了类似于甄官署的部门,并以郡署的名义牵头,会集中荆楚商家大兴土窑。
这烧窑,也是荆州经济发展的重要一环,只是目下所烧出来的东西都是半成品。
据刘琦所知晓的,烧瓷和烧陶最重要的两个区别关键,一是在于温度,二是在于瓷土,两者缺一不可。
温度的话,可以花成本购置石墨来烧,但上好的瓷土相对来说就不是很好找了。
全大汉最有名的烧瓷之地,也就是昌南县,也就是后世的景德镇,现在隶属于豫章郡,离荆州较近,想要用昌南的烧瓷工匠,以荆州的势力,倒也不算是太难。
但即使是昌南县的工匠,也未烧过白瓷。
到底该怎么烧,他们实在是没有任何头绪。
但刘琦有。
他虽然不知道如何烧制瓷器,但他知道烧白瓷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土。
一种叫做垩土的白色黏土,全国很少的地方才有产出,刘琦记得,应该是有河北的定县(中山国),甘肃的华亭县(右扶风泾阳北部),福建的德化(永泰县)等地产出。
有大概的产出地,刘琦就有办法弄到手,只要能弄到合适的土,只需要时间反复烧练,就可以逐渐积累经验,烧出精美的白色瓷器。
君子如玉,士人皆自比于清水,在这个年代,白皙透亮晶莹剔透的东西很稀少,瓷器一旦问世,在士人之中的风靡程度,可想而知!
而身为士族中人魁首的袁绍,自然也明白眼前这物器问世后的价值。
“好东西啊。”袁绍啧啧感慨,笑道:“只可惜还未得成品,仍需仔细精研才是,刘公子,你们荆襄之的,居然还有这等宝物,看来你今后任重而道远了。”
刘琦拱手道:“袁公此言甚是,关于这白瓷的炼制,刘某手下的甄选之官已经有了规划,相信不出多久,定然就能上好的白色瓷器,到时候刘某再派人送往河北,于袁公鉴赏观摩。”
“好,刘郎真是有心了。”袁绍笑呵呵地点头。
而另外一面,刘琦送给曹操的,则是一份缣帛,上面不知写了什么,让曹操颇为动容。
曹操一边看一边点头,心中极为惊异。
“好词句,好文章……”曹操品读了一会之后,抬头看向刘琦道:“这三篇文章皆是刘郎所做?”
“正是刘琦所写,久闻曹将军乃风雅善赋之人,刘某特以此三赋请曹将军品读,还请多多指正。”
曹操感慨笑道:“刘公子佳作,真是才华横溢,妙笔生华,真不愧为八及之后,不负名士之家也。”
刘琦连称‘惭愧,惭愧’。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吕布。
就在刘琦转头去看吕布的一刹那,袁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侧头靠近曹操,低声道:“孟德以为此子如何?”
曹操依旧还在笑着,听了袁绍的话,他转过头道:“确不愧为刘景升之子,旁的且不说,但说这三首辞赋,当真是言辞华丽,意境颇高,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好文章!”
袁绍闻言一挑眉:“孟德说的是真话假话?”
“自然是真话,难道他写的不好,曹某还故意夸他不成?某非此等谄媚人也。”
袁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此时此刻,在袁绍心中,刘琦的举动着实让他多少有些看不太上。
身为一方牧守霸主,却将精力放在什么烧瓷器,做锦绣辞赋文章上面……这幅酸儒的德行,简直跟他爹刘表一模一样。
就算这刘伯瑜再有本事又能如何?他这般玩物丧志,日后想来也不过是个自守之徒,无甚可惧。
第四百七十九章 分配利益
刘琦送给袁绍和曹操的都是好东西。
若是在清平之世,由一个太学生将这些东西献给袁绍,那这个太学生在袁绍看来,一定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俊秀人物,这样的人才存在于大汉朝的士族圈中,对整个汉朝的文化建设,都会有极大的贡献。
但此时此刻,由一名被袁绍视为竞争对手的一方霸主送给自己,就多少有些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这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呢?
少年郎,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玩物丧志?
不过想想,那刘景升当年在雒阳,或是如今在荆州,不也是这么一副德行么?
有本事是有本事,可是与其他的枭雄相比,终归是少了一点什么的。
袁绍暗暗摇头,心中道声:这小子是个人物,但骨子里还是抹不掉他老爹的那份酸儒气息,可惜了。
而此时此刻,吕布则是看着刘琦送给他的那件兵器发愣。
不光是吕布,就连不远处的曹操也是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刘琦送给吕布的,是一支长戟,比之普通的戟要长的多的大长戟。
那支长戟一看就很重,而且和普通的长戟有些不同,普通的长戟是单刃,而刘琦送给吕布的那支长戟则是双刃。
“这是什么兵刃?竟这般威势十足?”吕布拿着那支很重的画戟,看向刘琦道。
刘琦笑道:“我南阳乃是冶铁大郡,郡中擅打兵械的铁匠数不胜数,刘某自打到了南阳之后,便一直致力于新兵器的研究,这支方天画戟,乃是刘某新近研究出来的阵前兵械,只是经过我们荆州人的试验之后,发现此物极是难用,非得有万夫不当之勇、且武技绝伦者,方可使用。”
“哦?”吕布闻言来了兴趣,道:“且说说看?”
刘琦认真地位吕布解释道:“君侯,普通的矛,戟乃是轻便之器,使用者惯于使用技巧,而刀、斧等兵刃为重兵械,需要极大的力气方可运用自如,但这方天画戟却是使用复杂,功能多,需要极大的力量和技巧才能使用,可谓集轻兵器和重兵器的优势和劣势于一身,熟练之后,可以与重兵器对抗,但也可以和轻兵刃比技巧……但使用者若是本领稀松不济,怕是不但用不出威力,反而会被其复杂的使用方法所掣肘。”
顿了顿,刘琦看向吕布道:“我麾下诸人皆研习一番,但大部分皆不惯使用,我思之再三,当今天下,也只有君侯能够使用此物,若是连君侯都使不得……依在下看至,这玩意日后也就只能归属于仪仗之中,不能用以军前了。”
“谁说的!”吕布使劲的将方天画戟在手中掂了一掂,道:“这方天画戟,在布看来,定能好用!此等神器,若是用于仪仗,岂非暴殄天物?这东西如此之重,若想冶炼得成一定花了不少功夫吧?”
刘琦微笑道:“功夫自然是不少花的,但君侯若是能用,便也算我南阳郡的铁匠们,没有白忙一场!”
“哈哈,刘府君,这份情,吕布今日承你的了,日后定然补报!”
刘琦摆手道:“无需如此,刘琦诚心相送,不图回报。”
曹操在一旁眯着眼睛,转头对袁绍道:“依他现在的架势,倒确实是有玩物丧志之相,只是他这些年做出的事情,却远非玩物丧志之人所能为之……但看此番攻伐关中一事,便非寻常人之所能,若说他是纯粹的玩物丧志之人,曹某确是不信的。”
袁绍冷然道:“他自然不是完全的玩物丧志之人,只是有些人的天性与习惯,或因为时局而不得不做出改变,他骨子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谁也说不好……但看这瓷器、方天画戟等物,非得花数年时间研究而不可得,他刘家父子自打到了荆州,便一直忙的不曾歇脚,这些东西若是他们到了荆州后闲暇时琢磨出来的,我确不信……定是在去荆州之前,常年钻研查探所悟,一个将时间都放在这些事情上的少年,你说他能有多大雄心?”
曹操低声道:“本初,说实话,就算是你说的都对……可我就是感觉说不出来的别扭……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
袁绍嗤笑一声,低沉道:“还有一种可能,除非他天生就懂。”
曹操不由被袁绍逗笑了
“不管怎么说,不可被他这些表现骗了,毕竟,他可是打乱了关中局势,逼散了西凉军的人。”曹操言道。
袁绍长吸口气:“放心,我只是说他玩物丧志,又不曾否定了他的本领,这小子的厉害袁某心中自然清楚,当然不会小觑了他。”
就在帐内,吕布看着刘琦送给他的方天画戟欣喜不已,曹操和袁绍暗地里研究刘琦的时候,护送天子回郿坞的王允回来了。
王允的脸色不知为何,此刻极是难看。
袁绍见了王允,拱手道:“司徒如何这般表情?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王允干巴巴的道:“老夫适才在郿坞宫室,向天子谏言,请陛下下诏于各州郡,诛杀李傕、郭汜、李蒙等贼,但陛下就是不同意,且无论如何还要赦免董贼余孽!任凭老夫如何说,陛下就是不听……你们说,这可如何是好?”
曹操笑道:“司徒就因为这个劳心费力,真是大可不必,那些西凉军已经做鸟兽散,又何必赶尽杀绝,若是把他们逼上绝路,联合反之,其众不小,到时候岂不危险?曹某看陛下之策倒是深合时局,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允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又看向袁绍:“本初,你我明日一同进宫,面见陛下,一同劝说陛下下旨,就算是不诛杀那些董贼叛逆,也当结算西凉军……哪怕是由你的冀州军前往督管收编,也比放任他们要强啊。”
袁绍和曹操彼此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笑意。
这老顽固,当真固执的紧。
袁绍笑道:“我的司徒,眼下可不是计较那些凉州蛮子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迁都回返雒阳,并重立朝廷,以安天下之心!这大汉天子,如今连个朝堂都没有,这威严何在?社稷何在?当此危急存亡之时,您还惦记着李傕郭汜那些人作甚?孰轻孰重难道您不知晓么?”
袁绍和曹操如此上道,很是令刘琦满意。
他上前道:“司徒,袁,曹二公所言甚是,而且陛下建立新朝,为稳定人心,一定要大行敕封,以安地方之心,就算是李傕和郭汜等贼,亦需安抚,等时局大定之后,不许司徒劳心,刘琦愿意代表朝廷,亲率一师,北向荡平诸寇,替朝廷分忧解难。”
王允来回看着三人,见自己的意见并无人采纳,心中颇感气闷,但也别无他法。
他伸了伸手,道:“诸位,坐下吧……陛下说了,明日要在郿坞内,接见咱们几个,并让老夫代为拟定官职,论功行赏。”
这话说中了在场四个人的心事。
忙活了一六十三招,为的就是这一刻的敕封。
事关众人的政治前途,袁曹刘吕四人不得不上心。
但是究竟该各自有什么官职呢?四个人心中都泛起了嘀咕。
刘琦看着袁绍,又看看吕布,心下开始计算起来。
少时,他便计算起于心头。
眼下这个情况因为涉及众人利益,较为尴尬,大家都不方便直接出言,但刘琦却打破了这个尴尬。
“王司徒,我和袁将军和曹将军,都是外镇之人,这朝中之事,今后还需司徒和吕将军代为处置,天子亦需二位辅佐,以刘某来看,这朝中之事,非得以两位辅臣为先,我看非得由王司徒进位上公,总摄朝政,而吕中郎将当加进将军位,进奉县侯,以统御三军。”
王允闻言没说话,但心中却很是满意。
袁绍的心里却有些波澜。
进位上公?那就是太傅了?可天子的太傅,曾是他的叔叔袁隗!袁隗虽亡,但他袁绍尚在?王允……太原王氏中人,虽然在并州名气甚大,但也不配立于他袁家之上吧?
这么分配,岂不是胡闹么!
第四百八十一章 袁绍和曹操的阴谋
曹操的话音方落,就听袁绍说道:“镇东将军未免屈就了,孟德功大,可居骠骑将军之职。”
王允听了气的直咬牙。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弹指之间,居然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了,偏偏定的还很是拉拢人心。
问题是……
王允皱眉道:“将军之位,我大汉一向不常置,如今居然一下就要把大将军,骠骑将军,卫将军都设出来!此举未免有些太过草率了吧?”
曹操言道:“王司徒,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如今天下扰攘,朝纲不振,四方皆贼,若是不以重将拱卫京师,牧守四方,谈何立朝?届时群贼从四方扰攘相欺,陛下岂不危急?”
袁绍亦是点头道:“乱世不同于清平,刀兵之事在所难免,司徒以及一众贤臣被西凉贼寇屠戮逼迫的跳河逃生之时,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袁绍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事,王允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这也就是袁绍,若是换个别人,王允非上去抽他一顿不可。
当初要不是你见死不救,空自在河东郡屯兵不至,我等朝臣与家眷何至于让西凉军屠杀了大半?
若说是西凉兵是刽子手,这当中也有你袁本初的一份罪孽在!
如今西凉兵四分五裂,你却来此图现成,还想要居于上公之位?
你袁家人怎么就这般皮厚?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一旁的吕布开口道:“司徒,曹孟德此言,可行。”
王允一下子愣住了。
他转头看向吕布,却见吕布的眼眸中,似乎在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很显然,那‘卫将军’的将军之位,似令吕布极为向往。
这个卫将军,很显然比王允当初许诺给他的前将军之位,要厚重的多。
毕竟,在东汉时期,大将军与太傅一样,位列上公,在三公之上,而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则是在三公之下,前后左右将军,则位在九卿之下,皆不常置。
可一旦常置,这些将军就都和两千石官的太守一样,都拥有开府之权,府属可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中郎二人,掾属二十九人,令史御属三十一人,且各有部曲,校尉。
这般待遇,对于大汉男儿来说,就是顶峰了!
试问吕布又如何可能不心动?
王允见状不由沉默了。
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不答应这几个人,怕是他们都能给朝廷的房盖掀了。
若要在雒阳成功立朝,他还必须要倚重这些人。
“倒也并无不可。”王允淡淡道。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刘琦站起身来,对王允道:“王司徒,刘琦年幼,功勋不著,才德浅薄,与在场诸公相比,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若是以车骑将军或是卫将军之位予琦,刘琦自认为实在是承担不起的,这将军之位,刘琦万万不能领受。”
刘琦的行为大大超乎了王允的意料。
顿时,一股说不出的欣赏和亲切之情,在王允的心头涌动。
其实,以常理而言,在座的这些人中,是以刘琦此番在关中的功劳最大的。
“伯瑜莫要谦虚,你此番救驾破贼有功,若任以车骑将军之位,绝无不妥之处。”
刘琦摇头道:“刘琦只是为了光复汉室,不为其他,陛下能够得脱贼手,刘琦于愿足矣,何敢再有奢望?况且陛下已经许诺给了刘琦高平县侯之位,刘琦已经心满意足,岂能在贪慕高位?如此实在辜负祖辈教导,亦枉为了宗亲。”
王允感慨的叹了口气,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点头。
“真忠臣志士也,不愧为景升之后。”
吕布心中则是暗道:愚钝。
袁绍叹息道:儒者之风。
曹操则是眯起了眼睛……好个奸诈小子。
“伯瑜,你立下大功,旁人皆有封号,独你没有,岂非显得朝廷赏罚不公?你若执意不愿当车骑将军,那便以镇西将军之位委任于你,如何?”
刘琦犹豫了一下,最终拱手言道:“多谢司徒。”
……
事情大概就这么定了下来。
紧接着,袁,曹,刘三人就各自回营休息,准备第二日一同进宫面见天子。
袁绍和曹操同行,两人骑马并行,路上谈论今日诸事。
待说到刘琦不接那车骑将军之位的时候,曹操感慨地说了一句:“这刘家小子,比曹某想象中的要难对付了许多。”
袁绍似乎有些不解其意。
“难对付许多?孟德何时对付他了?”
曹操笑道:“就在刚刚大帐之内,我请王子师禀明天子,敕封他和吕布为车骑将军和卫将军之时。”
袁绍闻言,哑然失笑:“这是对付他吗?孟德你这分明是送了他一份大大的厚礼,可惜他自己迂腐不要,却是怪不得旁人了。”
不曾想,曹操却摇头道:“本初,这一次你真的错了,这将军之位,对于旁人来说,算是大好的机遇,但对于刘琦来说,一旦他接了,便是致命之举,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郎,居然能看出这个中的门道,不为将军之位所累,确实难得。”
袁绍闻言来了兴趣,忙道:“孟德试言之。”
……
另外一面,刘琦则是骑着战马,在典韦和甘宁两个人的保护下,向着自己的大营回返。
路上,甘宁问他道:“府君,这一次陛下得脱大难,王司徒打算如何犒赏府君?毕竟府君可是灭董的第一功臣!”
刘琦遥望着夕阳残血,随意道:“镇西将军,高平侯,益州牧。”
“镇西将军?还封了侯?还有州牧之位?”甘宁闻言不由大喜过望。
这可是四镇四征之位啊!多少军人只能靠做梦才能得到的荣誉!
“末吏恭贺君侯!”典韦笑呵呵的冲刘琦拱手道。
刘琦微笑着摆手。
甘宁又打听道:“那袁绍,曹操,吕布等人,都得了什么职位?”
刘琦认真地道:“王允为上公太傅,袁绍被议为大将军,曹操为骠骑将军,吕布为卫将军……”
典韦和甘宁闻言顿时愣了。
少时,却见甘宁拧了拧身子,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府君,您是不是让他们给欺负了?”甘宁惊诧地看着刘琦:“关中之战,你出力最大,怎么到头来,敕封的将军之位,您反是最低的呢?”
四镇四征在甘宁看来,委实已经是极高了,但也分怎么比,要是跟袁绍曹操,乃至于吕布得到的将军位相比,刘琦的收益就明显有些拿不出手了。
“其实他们是要给我车骑将军的,但被我拒绝了。”刘琦很是自然地说道,看他的表情,丝毫让人感觉不出他觉得可惜。
典韦说话直:“府君,某家对朝中将军之位不甚了然,却也知晓车骑将军的地位极高,您这镇西将军之位虽也是将军之位,但与车骑将军相比还是低了些,为何您不要车骑将军之位?”
刘琦微微一笑,道:“人啊,冒头冒的太快了,就容易被人惦记,眼下我要做的事,是取其实,而非慕虚名——高筑墙,广积粮,缓……当将军。”
‘称王’这个词,刘琦没法说出来。
典韦和甘宁依旧感觉有些憋闷。
刘琦微笑道:“别人姑且就算了,但我这个车骑将军,我感觉其实是曹操给我设的一个局……而且今天这场谈话,我感觉被设局的人不只是我一个。”
“府君何意?”
刘琦淡淡笑道:“袁绍谋的是大司马,而曹操谋的是我刘琦。”
望见典韦和甘宁不解的样子,刘琦开始挨个为他们解释。
“大司马刘虞坐镇幽州,地位一直在袁绍之上,袁绍想取幽州,但一直没有好的借口,而且就官位而言,他也没有理由进兵幽州,毕竟大司马在当地甚得人望,但如今他位列上公,又有了节制三州之权,那若是想谋取幽州,就事半功倍了……总之,袁绍的战略目标,就是一统河北,他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围绕着这个军事目地来行事的。”
甘宁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此事可有解吗?”
刘琦轻笑道:“若是无人通知大司马,此事自然无解,但我自然不会凭白看着大司马被袁绍谋算,回头我自然会派人去幽州相告此事,并告知他破解之道。”
“那曹操请府君当车骑将军,这当中又有什么阴谋?”
刘琦淡淡一笑:“其实也没什么难猜的……曹操搞的是离间计。”
“怎么个离间?”
刘琦嗤笑道:“父压子,乃伦理纲常,但子若压父,怕是就会祸起萧墙了。”
第四百八十章 各有其位
吕布听了刘琦的话,心中感觉很是畅快,原先对他的恨意此刻竟然是一扫而空了。
他指着刘琦,转头对王允言道:“司徒,刘府君真乃是忠臣志士也。”
可王允压根没搭理他。
他出身并州,并不知道中土人之中的在利益磋商之时讨价还价的奥妙,听了刘琦这般推崇于他和王允,还以为他是出自真心实意的。
殊不知,这政治圈中的资源划分,每一步不但是在血液中堆积出来的,更是用智慧和手段堆积出来的,远远没有吕布想的那么容易。
王允没有看吕布,反倒是看向了曹操和袁绍二人,询问道:“伯瑜之言,本初和孟德以为如何?”
曹操很是自然地道:“操附议。”
袁绍却拿起了刘琦送给他的一个瓷瓶,一边在手中把玩,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我大汉上公,历来皆以何人而居,诸君可明?”
王允眉头一皱,目光如火一样的看着袁绍。
袁绍不看众人,只是轻轻地把玩着那只瓷瓶,注意力很是集中。
但他的话,却如同清晨的钟声一般,清晰的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上公在大汉不常置,为总揽朝政,辅弼国君之职,平日里主以善导国君,世祖以卓茂任之,卓死,省去此官,此后新帝初即位,便会设上公录尚书事,如赵熹、陈蕃、胡广等人均任过此官,这些人不在了,朝廷即废去此职,实因此职乃是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的,其职至重,故不可定员,亦无专授……且历代每每新帝登基,却只授上公一人,从未有二,如今天子登基三载,上公已出其二,已属空前,难道如今还要再置一位上公替陛下掌管朝政?新帝登基三载有余,有三人为上公替辅弼朝政,难道陛下还是个昏君不成?”
袁绍这话,纯属强词夺理,但偏偏还有些根据,你若是说他说的不对,倒也并不完全是,但官职爵位,都是以时势而论,又岂能全跟风先人?
难道就因为袁隗和董卓,分别担任过太傅和太师,刘协就不能再立上公总揽朝政了?没道理吧?
吕布不满道:“但陛下毕竟年幼,非得有重臣辅佐不可?”
袁绍斜眼看了看他,冷笑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出言?能让你在这帐内,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休要不知好歹!”
那声音之中,尽含讥讽之情,显然是极瞧不起吕布的身份。
并州军的主将又如何?天下第一武人又如何?
终归不过是并州一介武夫,常年与匈奴为伍,在袁绍这样出身的人看来,吕布这种不读经学,又没有什么正经出身,连寒门都算不上的人和鹰犬走兽甚至是畜生并无甚大的区别。
在世家门阀眼中,这世界上的人只有两类,上等人是门阀和士族,下等人是寒门和豪强。
其余的,根本连人都算不上。
袁绍的话语和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吕布的自尊心。
吕布猛然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案,拿起方天画戟,就要过去刺袁绍。
刘琦在旁边看的直瞪眼。
自己不过就是推举了王允当上公……效果居然这么给力么?
但袁绍并不慌张,他出身于上等门阀,自小便是胆略过人,且这半生亦是久经风浪,他也曾多少次面对生死危机,此刻对于吕布暴怒式的威胁,袁绍根本不屑一顾。
他手握长剑,亦是站起身来,双眸瞪的浑圆,与吕布正面对峙。
“匹夫,袁某还怕你不成?”
就在这时,大帐之外,眼看有两名壮汉如旋风般的冲了进来!
他们都是手持兵械,如同两尊铁塔一样的挡在了吕布和袁绍之间,犹如巨大的门神,压迫感极强,让人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饶是吕布见了两人,竟也不敢轻举妄动。
刘琦估计,这两个人应该就是袁绍最喜爱的那两名河北名将,即颜良和文丑。
“住手!”王允恼怒的拍案而起,怒道:“你们如今一个个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更是忠贞之士,我们日后要一同报效朝廷和天子的,如何就因为两句戏言这般失礼?莫不是将王某人当死人不成,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朝廷!”
说这话的时候,王允的胡须抖动,脸色通红,显然是被二人气的不轻。
曹操也急忙站起身来劝阻袁绍:“本初,算了。”
王允转头对吕布喝斥道:“奉先,坐下!不得无礼!”
吕布抿了抿嘴唇,深吸口气,鼓足全力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他狠狠地瞪着袁绍,然后返回原位坐下。
“哼!”袁绍也将场间收回剑鞘,然后徐徐归位。
颜良和文丑两个人这次也不出去了,而是侍立于袁绍之后。
曹操对王允道:“王司徒,都是误会,公莫要激动,咱们有事好说。”
王允缓缓地坐下,来回看着几人,道:“不就是一个官职敕封的事吗?何必如此,老夫如今已经位居三公,一个上公之位还真就是不那么稀罕!都是一心为国,别说是上公之位,便是丢了性命,老夫也无所惧!”
这话说的慷慨激昂,义正言辞,饶是袁绍听了,心下也不由有些愧疚了。
曹操看向刘琦,道:“刘府君,适才这话头可是你提起来的,如今本初和吕奉先,因此事而起了争执,你还需帮着解围才是,切莫躲闪。”
刘琦心中将曹操的祖上先贤,不轻不重的问候一遍。
这是众人皆醉他独醒么?这不是把我往坑里扔么?
眼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刘琦忙道:“刘某年轻识浅,一时妄行出言,差点惹出祸事,岂敢再言?看曹将军这意思,似已经有了对策,不妨请曹将军替众人分析分析。”
你奸我也不傻,咱们谁也别把谁往坑里带,想填坑,你自己去填。
曹操倒也是不客气,遂道:“依曹某看来,这上公之位还是要立的,毕竟如今的天下与昔日不同,天子又这般年幼,重立新朝若无重臣把持,一旦出了闪失,大汉江上危矣,当此非常时节,必须要行非常之事,故而曹某提议,当立上公。”
说罢,他看向袁绍,道:“本初,你我虽私交甚厚,但时值危急存亡之秋,曹某只能秉公而言了。”
袁绍和曹操果然是穿一条裤子的,曹操直接驳斥了袁绍的意见,袁绍居然一点都没有急眼。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道:“孟德此言甚是有理,请续言。”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道:‘既是重新朝纲,这当中的艰险唯恐要远远超出我等想象,非得有股肱之臣,手握重权,替陛下操持,此事方可得成,以曹某度之,眼下这时局,上公非但是要立,而且还不能只立一人。”
刘琦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操,心中暗道果然是奸诈。
这是要把王允和袁绍,都同时列于上公的台面上来了。
却听曹操继续道:“以曹某度之,咱们在帐内的人,皆是建立新朝的股肱,其中又或是替天子总览朝政,又或是替陛下牧守一方,非得有重位方可服众,曹某之意,请王司徒位列上公,居太傅之位,替陛下总览朝政,本初为大将军,假节冀,并,幽三州,牧守北地,以防外族,刘郎和吕奉先皆有军功傍身,可以车骑将军和卫将军之职替陛下坐镇朝中和南方,曹某在中原替陛下监管诸郡太守,厚颜请为镇东将军,诸公以为如何?”
太忙了,太闹心了,感觉要崩溃
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加班,是因为公司有原先的陈旧账目需要核对处理,几千条账目连续几天对的我头晕眼花,还必须要求时限,本来以为还有几天就差不多了,谁曾想老账目储存的系统居然在调账的时候出现了问题,而且因为老系统弃之不用很久,所以找不到售后维护,目下本人已经接近崩溃,今晚估计可能要在单位熬到很晚很晚,失落的心情和焦虑感充斥着我的内心,今天应该是更不了,这个月请了两次假,单章一日,算是破了我这本书有史以来单月请假之最,我会调整状态在明天立刻恢复,但今夜请让我喘口气,集中精力捋顺工作的事情……请大家能够谅解,致歉。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三千俊男美女
其他相助刘琦讨董的凉州诸豪,在一定程度上而言都是小门小户,甚至是包括羌族,只需要刘琦将名单呈递给王允,朝廷随意抛出几个地方的官职,就可以对他们进行安抚,况且他们当初主要的目地,也不过是为了不让董卓控制凉州,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而已。
但是韩遂和马腾的性质可不一样,他们两个人毕竟是西北地区最强大的叛军,对东汉政府当初形成过政权威胁的,而且若是要对他们进行安抚,只怕给予他们的官职,绝不会小。
刘琦若是没有记错,历史上李傕上位之后,给予马腾和韩遂的位置都是四镇四征中的。
这就代表了当时的东汉政府,对于这两股强大的兵力在态度上是极为重视的。
马腾和韩遂的话题,相对而言是比较敏感的,故而众人暂时都未回答。
宫殿内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之中。
王允来回看着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袁绍的身上。
毕竟,在这四个人当中,还是以袁绍的资历和职位都是最高的,这种难以决断的大事,朝廷方面和自己还是得看看他的意见和立场。
“本初,依你之见,韩、马二人当如何安置?”
袁绍的政治中心和军事中心都不在西北,故而对于韩马二人的态度,他还是比较持中稳重的。
只见袁绍捋着须子认真道:“太傅,依袁某看来,韩遂和马腾此番确实是立下了功劳,而且他们也确实诚心归附,眼下乃是多事之秋,朝廷最好不要多竖外敌,陛下还需以稳住朝纲为主……韩马二人,当派人抚慰,并招安敕以官位。以显朝廷之恩德,若是有功而不敕,只怕是会失却朝廷的威信。”
王允皱眉细细想了一会,道:“此言甚是有理,如今之势,确实不宜不赏有功之人,只是韩遂和马腾皆是叛贼,现虽是弃暗投明,毕竟当年他们可是都太……唉,但这官位当如何敕封,这个中的平衡还需细细拿捏才是。”
王允这话说的颇是委婉,又是平衡又是拿捏的,说白就是他就是不知道该封马腾和韩遂什么官。
董卓倒是许诺了韩遂和马腾镇西和征西的职位,但以王允的个性,若是上来就给这两个叛贼以将军之位,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惯的他们臭毛病!
袁绍和曹操都没有说话,对于这两位来讲,马腾和韩遂眼下都是边陲之人,跟他们这种在中原之地打拼事业的人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暂时还入不得他们的法眼。
这种难办的事,就交给王允自己去琢磨好了。
刘琦也不想操这个闲心,也是闷声不言。
眼见三人都不说话,王允只能长叹口气,道:“陛下,今日所要计议之事,都已经与诸人计议完了,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若是没有旨意,那臣等便权且告退了。”
刘协急忙喊王允道:“太傅,朕眼下倒是还有一事。”
王允奇道:“什么事?”
刘协沉默了一会,方道:“朕在这郿坞的宫殿中居住了几日,这宫殿中都是俊美的少男少女,养眼倒是颇为养眼的,但就是他们都是董卓的人,朕有些不习惯……这些人,朕不想要。”
吕布听到这,不由愣住了。
这小皇帝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董卓从天下间网罗来了这么多十几岁的俊男美女,一个赛一个的俊俏,一个赛一个的美丽,拥有这样一群伴当,怕是天下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如今刘协他居然不要?
不过想想也是,这孩子刚十二岁,根本还是个孩子,哪里懂的真正的男女之事?怕是再过几年,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但吕布这个人的想法未免浅薄了,其实并非刘协太小不懂男女之事,并不是他执意想将这些少男少女轰走的原因。
而是他们都属于董卓的私有物品。
刘协九岁的时候,就被董卓强立为帝,亲眼看着董卓当着他的面,祸害先皇留下的宫女侍妾,又荼毒反对他的士人,暴行于朝,让刘协每日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他对董卓是有心理阴影的。
这郿坞中的一切,都是董卓精心打造而成。
在刘协看来,这郿坞宫殿中的一砖一瓦,包括这些少男少女,都仿若代表了董卓,只要刘协一看见他们,他的脑海中就会泛起董卓那胖大的身影。
因此他急于摒弃眼前这些能让他回忆起董卓的一切。
若是换成在后世,心理医生会告诉他,这就是青少年时期的心理创伤。
王允闻言不由犯了难。
若是人少,倒也是好处理了。
大不了全都杀干净了就是。
但这些少男和少女不是董卓三族中人,也非他的手下,王允这几日也了解过,大致能够看出这些孩子的底子一个个都很干净,他们都是被董卓的手下给抢来郿坞的。
而且经过战乱,他们很多人都已经丧失了亲人。
人数太多了,加起来足足有三千的俊男美女,难道还都杀了不成?
王允不是那种有同情心的人,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滥杀无辜。
但他同时也能够理解刘协的心情。
换成自己,也不愿意看见这些腻歪人的玩意。
“这个……这样吧,陛下,臣回头就将他们遣散,让他们各自归乡。”
“司徒,如此太暴殄天物了吧!”吕布突然开口道:“陛下若是不要,这三千少年,布就代陛下收下如何?”
王允皱起了眉,厌恶的看向吕布。
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就骨子里的那股酒色之性,和董卓有什么两样?
着实是让人恶心!
刘协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摇头道:“不行,这些人,朕不想让他们留在雒阳,离朕远些最好,卫将军也是要在雒阳负责宿卫的,不能由你带着这些人。”
吕布听了,不由惋惜道:“陛下,这下少年都是董卓在司隶和京兆之地,多番遴选才筛选出来的俊俏人物,又派人仔细调教,若是就这么放走了,实在是太过可惜了……这天下间,今后怕是再难出现一支这样的队伍……”
刘协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坚决不同意把他们留在雒阳。
突然,却见刘协猛然想起了什么。
他看向刘琦,道:“兄长可否代朕将这些人带往荆州去?这三千少男少女,从今往后就是兄长的人了,兄长愿意如何处置,都任凭兄长,如何?就算是朕答谢兄长此番功劳的心意。”
“嗯?”刘琦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刘协居然会把这事扣到他脑袋上来。
这几千的俊男美女,自己要是收了,回头让人知道了,不得寻思自己是一个酒色之徒?
而且是男女都不惧的那种!
其实刘协是一番好心,这少年郎的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此番得救,就属刘琦的功劳最大,但偏偏被敕封的将军之位最低,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但适才听了吕布的话,听他这话中的意思,这三千少男少女乃是不可多得上佳队伍。
既如此,那何不就转赠于兄长,也算是聊表感激之情。
刘琦方要拒绝,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却是扫到了旁边似笑非笑的袁绍,和正认真看着他的曹操。
刘琦心念一转,计上心头。
他当即改了口风。
“臣,谢陛下恩典。”
第四百八十二章 迁都雒阳
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后,刘琦立刻亲自给大司马刘虞写了一封书信,并派遣心腹之人连夜出发,嘱托他将自己关于如何对抗袁绍的策略,向刘虞做出明确的转达。
论及声望,刘虞亦属海内名士,影响力极大,特别是他在幽州本地的豪强之中,已经竖起了极高的威望,纵然是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绍,想要对刘虞动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少得有个能服众心的名头才是。
论及军事实力,袁绍想要打倒刘虞应该是不在话下,但若用强,在大义和名分上就容易棋差一招。
首先身份就不对等,因为刘虞毕竟是大司马,幽州牧,比他这个所谓的益州牧要高出太多。
但如果他进位上公、成了大将军的话,那情况就多少不太一样了。
至少在政治地位上,他就算是压倒刘虞了。
同时,荆州军的探子,亦是开始在关中各地,将关于近日这一番关东诸位大佬的会面内容散布开来。
其实这些人的会面内容,对外散布与否,对于拥戴天子的这一群人来说并没有多大必要,对他们而言,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
唯独有一个人是例外——对于刘琦本人而言,这却是非常有必要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刘琦事先已经派人友好了李傕,并向他打了保票,刘琦是有办法让天子刘协下诏赦免一众西凉军众的。
虽然结果达到了,但要达到最好的效果,依刘琦看来,还是得让西凉军诸军阀知道这当中的前因后果。
刘琦要让这些人想明白……你们其实是不招王允待见的,若不是我暗中做了天子的工作,想要得到朝廷赦免你们身上的罪孽,简直就是妄想。
你们要明白,是谁在背后做推手,挽救了你们的人生。
次日,天子刘协在郿坞亲自召见了王允,袁绍,曹操,刘琦,吕布等一众人。
君臣相见,自然是好一番彼此相互抚慰,以及双方表忠心等事。
随后,刘协当众宣布,迁司徒王允为太傅,位列上公。
迁吕布为卫将军,温侯,金印紫绶,掌握禁兵,预闻政务,统领南北军。
迁袁绍为大将军,位列上公,冀州牧,邺侯,假节,有督北地三州之权。
迁曹操的骠骑将军,兖州牧,武平侯。
迁刘琦为镇西将军,益州牧,高平侯。
其余各人麾下有功之人,可由诸位将军拟定请功表册,禀功升迁调用。
另外,刘协还与众人商议了关于李傕,郭汜,牛辅等董卓附逆的处置方案。
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刘协下旨赦免了凉州诸将,并挨个为他们在关中寻找驻军之县,让他们能够歇兵,以安其心,待翌日刘协羽翼丰满之后再行图之。
至于董卓的家眷,刘琦则是将董旻献给了朝廷。
王允当即下令,将逆贼董旻处以极刑,并夷灭董卓三族。
这当中涉及了董卓九十岁的老母,也包括他十六岁的孙女,还有很多无辜的男男女女,牵扯之人愈以千计。
在袁绍和曹操这些古代人的眼中,这种处置方法并没有什么不妥,很正常。
古代就是这样,政治斗争中连坐属于常事,一人失势死一大片人,并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但以刘琦的认知来说,将董卓最亲近的直系亲属处置了,倒也罢了,什么老母,孙女,兄弟姐妹之类的,这些人中虽然有些无辜,但毕竟跟董卓沾亲带故,以当权者的角度而言,没法留。
但有些人被董卓波及,就未免显得有些无辜。
三族包括,父族、母族、妻族。
只要是跟这里面搭上关系的,不管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都得死。
什么七舅老爷、九大姑的小表弟,大姨父的倒插门表侄儿,可能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跟董卓见过一面的……不好意思,那也全都得死。
虽然觉得他们确实无辜,但刘琦并没有去为他们争取生还的权力。
认知归认知,但为了一群不想干的人去据理力争,多少就有些多余了。
而且他也确实争取不来。
事情敲定之后,众人又开始商讨起一件大事,就是迁都返回雒阳。
针对这件事,刘协请诸人谈谈自己的意见和想法。
刘琦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董卓的郿坞之中,虽有董卓搜刮的宝物和粮秣可以用于重建朝纲,但陛下若要重振天威,首在于人,依臣之下,陛下耽误之急,是要急召前番长安事变时,散落于各地的臣工,使他们返朝辅佐朝政,日后回返雒阳之后,方可使各官署重立。”
王允言道:“伯瑜放心,此事老夫已经处置了,假以时日,必有结果。”
刘琦又道:“太傅处事周全,令人敬佩,另外,尚有朝中军务必须要重视,温侯虽是天下名将,又是大汉股肱,但毕竟只有一人,如今天下纷乱,更兼董卓余党虽遭赦免,但凉州人皆朝秦暮楚之辈,不可尽信,需得有名将立于朝,与温侯同保陛下基业,方得万全。”
王允和刘协听了刘琦的话,很是满意。
至少直到目前,刘琦的言行都表现出的是个一心一意为了朝廷的重臣,他所提议的事情,几乎没有一样事情是为了他自己,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天子,可谓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
这样的青年,放眼天下,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出第二个了。
“兄长口中所指的是?”刘协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袁绍和曹操闻言皆是一惊。
兄长……?
曹操似笑非笑地斜眼看了看刘琦。
好小子,短短几日,竟然便已然抓住了这少年天子的心了。
刘琦好似没有听见似的,只是恭敬地道:“回禀陛下,皇甫义真乃是凉州人,对于凉州本地人的了解,远胜于旁人,若是由他辅佐陛下,管制董卓军的余孽,必可令李傕和郭汜之流诚心服于陛下,再请朱公伟回朝,更可平添陛下在雒阳诸军的威势,令天下诸州的郡守不敢生出异心,有此二人与温侯同驻雒阳,定可保陛下不受宵小滋扰。”
袁绍轻轻的哼了一声。
刘协鼓掌道:“兄长所言,必无差错,太傅,依您之见如何?”
王允拱手道:“陛下可敕皇甫义真为车骑将军,督李傕,郭汜,李蒙等凉州余部,朱公伟可为太尉。”
“如此最好。”刘琦满意的笑道。
刘琦又道:“陛下迁都回雒阳,臣愿献土木,民夫,铁器等物资于朝廷,助陛下立朝。”
刘协感慨道:“爱卿真忠臣也。”
见刘琦主动献上物资,王允亦是捋着须子不断的点头。
这孩子,确是个一心为了国家之人啊。
想到这,他又斜眼看向了袁绍和曹操。
刘琦起了高调,袁绍和曹操自然也不能无所表示,当即声明,愿意全力从地方调运物资送往雒阳,资助天子立朝。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天子又向众人询问道:“诸位爱卿,那请问关于韩遂和马腾两人又该如何?他们此番对于讨董,也似颇有功劳,昨日他们两人也派人上表称臣,不知对二人该予之以何用?”
第四百八十四章 风云
刘琦领了皇命后,又和袁绍、曹操等人共同和天子议论了一些关于迁都细节上的问题后,便走出了宫殿。
曹操和袁绍在刘琦身边,和他一同往宫殿外走去,路上两人一同看着刘琦,各个皆是若有所思之色。
待来到郿坞的皇宫门口之后,便见曹操笑着伸手拍了拍刘琦的肩膀,道:“刘郎君当真是好福气啊,三千的绝色少男少女啊,天子恩典将这些人都送给了你……只要稍作试想,便知刘郎君今后定是艳福不浅了。”
刘琦听了这话,不知为何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都是绝色少女你这么说也就算了,这里面分明还有男性,你这么唠嗑不是损我么?
刘琦微笑着冲着曹操笑道:“曹公若是喜欢,那刘琦愿意分一半人给曹公……我把这里面的少男都赠予曹公如何?”
曹操闻言顿时一愣。
把少男都送给我?
好小子,拐着弯的骂曹某人是不?
袁绍在一旁捋着须子,憋着劲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笑。
只听袁绍道:“刘公子无需如此客气,孟德这个人就喜欢岁数大些的,少男少女什么的,非孟德所喜。”
曹操的脸有些发红,他伸手拍了袁绍的肩膀一下,嗔道:“一天天的,就知道取笑于我,交了你这般的朋友,也不知道是曹某的幸与不幸!”
刘琦认真的观察着曹操和袁绍的状态,发现他们之间确实非常的亲近,两人彼此之间的表现一点都不显得做作。
这种亲密的关系,非得是一同经历过大风大浪后,才能达到的程度。
只是可惜,历史证明了,再亲近的朋友关系,也经受不住权柄的诱惑和摧残。
三人到了宫殿外,见到了自己的手下,随各自告辞准备离去。
刘琦头一个先行走了,但袁绍和曹操都暂时没有动。
他们还是在宫殿门口,遥望着刘琦离去的背影,彼此间相互议论。
“孟德,你觉得怎样?”
“曹某的看法依旧没有变,此子是个成大事的。”
袁绍苦笑着看向曹操:“即使他收了那三千少男少女,孟德的想法依旧不变么?这小子,分明就是个酒色之徒。”
曹操叹息道:“终归还是小心一点好,本初对刘家不可大意,毕竟刘琦已经受封成了益州牧,而且刘表和刘焉,彼此之间早已互成水火之势,一旦让他们借着这个时机占领了益州,合荆益两州之力,就算是庸才也足可问鼎天下了。”
袁绍淡淡道:“孟德所言,绍自然知晓,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刘表父子想要拿下益州,却也要看袁某同意与否。”
……
刘琦离开了郿坞的宫殿,返回了自己的行营,待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后,便立刻将马玄和法正找了来。
刘琦将宫殿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两人诉说了一遍后,遂问二人道:“这三千少男少女,依二位之见,刘某人当如何处置?”
法正笑呵呵地道:“恭喜府君,贺喜府君,一日之间,府内凭空多了三千美貌男女,从此尽享人间繁华,真是羡煞旁人。”
刘琦斜眼看了法正一眼,慢悠悠地道:“你要是再不说正事,那就别怪我无情了……一千多个俊美少男,都分给你。”
“还请府君手下留情。”法正笑着作了一揖,道:“依照在下之见,这三千男女,也倒不是不能为府君所用,或许还会有奇效也说不定。”
“何意?”
法正认真地道:“这一段时间,我跟伯常也时常交流荆楚形势,听闻府君自打到了南阳郡之后,就斥巨资打造斥候队伍和探报,当今天下,如府君一般重视探报府署之人,着实少有,但这监察府署中,最最缺少的是底子清白又无牵无挂的可用之人,如今这三千人不就正可堪大用么?”
刘琦眯起了眼睛,道:“说实话,其实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事,成立一个主要是打探情报顺带完成其他特殊任务的官署,这上层和中层所用之人,自然是我荆州的军中的亲信锐士,但在这下面行事的人,确实是有些不好斟酌。”
法正道:“据在下所知,董卓所甄选的这些少年少女,皆是西凉兵在劫掠和搜牢之时从民间带回来的,而西凉军搜牢时的情形,府君想必也有所知,以正度之,这三千少男少女之中,尚有家人在的,只怕很少很少了。”
刘琦轻轻地点了点头:“而且他们毕竟还都是十几岁,尚未完全长成,若是现在加以训练,待日后长成,便皆如自己的班底一样,可用。”
马玄咋一旁道:“昔叔孙通用群盗,良有以也……类似于‘刺举’这样的事情,用已经长成的贤臣君子是干不成的,而这些少年男女,若经调训,日后长成什么样的人,皆有赖府君今日之行。”
刘琦明白马玄话中之意。
基本上都是一些白纸,经过自己数年的调训之后,这些少男少女日后都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就看自己想让他们走上什么道路了,而这些人是没有选择权力的。
“府君,我们何时撤兵?”马玄又问了刘琦另外一事。
“且先等等,待陛下正式向雒阳迁都之后,咱们再行撤兵回返汉中不迟。”
法正对刘琦道:“府君,还是抓紧些时辰好,眼下陈王已薨,荀公达先生先行返回汉中,替陈王操办后事,但听他临行前的意思,若是要替陈王发丧,还需府君亲自前往汉中不可,毕竟这是件关乎如何收服陈国五万将士之心的大事啊。”
刘琦点头道:“先生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数,我现在只等马、韩那边的敕封诏书一下,便立刻启程,起兵返还。”
……
关中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但大汉朝南北两地的情况此刻正是暗流汹涌。
先是幽州渔阳郡中,刘琦的使者见到了刘虞和刘备两个人。
昔日,刘虞在军事上所依仗者,大部分皆是幽州本土的豪强,兵马也大部分都是这些豪强的私人武装。
这些兵将的数量虽多,但集合起来的战力水平实在是过低。
在一定程度上而言,就是乌合之众。
而身为渔阳都尉的刘备,则是向刘虞谏言,要从幽州的百万流民中,抽调精壮组成他们自己的军队,并仿效荆州的刘琦一样,且屯且守。
这个方略可以说完全借鉴了刘琦当初在荆南屯田,并收编丹阳山越的军略,一边屯田开垦,一边操练兵将,施行军屯。
幽州和冀州本体的门阀勾连结党,在整个大汉朝的各州都是数一数二的,朝廷当初立三互法,最为根本的指向,也是幽冀二州人士。
可想而知,幽州本土的土地和人口附户,对于刘虞来说,怕是已经根本没有多少可以抽调的了,若是强行征兵,恐怕触碰的就是本土豪强的利益。
但幸好这里荒田较多,乘着天下变乱,刘虞在本地也收拢了将近百万的流民,而边贸互市也使得幽州在近些年间,使得州府在这段时间积攒了一定量的资金储备,可以用来扩军。
而刘虞本部军队的扩充,操练之事自然是由刘备代劳。
刘备本人就是个颇有军略才干的人,在加上关羽和张飞,而同时刘虞也派赵云协助他,使的幽州本州军队的素质和战力日新月异,水涨船高。
第四百八十五章 刘虞的局面
眼下是幽州牧的刘虞第一年实施屯田的阶段,正值秋收以及分配下一年度良种的阶段,整个渔阳郡都沉浸在一场大丰收的喜悦之中。
包括刘虞本人也亲自前往乡间,去和施行军屯和民屯的流民百姓们,一同庆祝大有之年。
秋收在上个月就已经完毕,眼下是分配稻种和储备粮秣的时刻。
雍奴县外,数不清的黔首和军士正在将收割的粮秣装车运往仓敖,而刘虞则是一身素雅的装束,站在田间捋着须子,满意地打量着这些忙的热火朝天的人。
刘虞身边,站立着刘琦派来的使者。
少时,却见刘虞满足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那名使者,道:“多谢伯瑜专程派人来知会老夫,伯瑜此情,老夫着实感激不尽,日后定有厚报。”
那使者恭敬地道:“大司马,如今袁绍在关中,已经被敕封为大将军,位列上公,更兼有总督并、幽、冀三州之权,假节在身,我家刘使君言,如今冀州之地已为袁绍所据,他外甥高干也已经率兵抵达并州,张杨等人一向附庸于袁绍,并州之地虽有黑山盘桓,但早晚皆会为袁绍全据!如今袁绍已经占两州之地,他的野心也定然是愈大,幽州和青州早晚必遭其染指,刘使君特派末吏前来知会大司马,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刘虞轻轻额首,道:“这事老夫知道了,有劳伯瑜挂心,不过袁绍纵有冀州和并州之地,但想要夺下幽州,也绝非易事,老夫身为朝廷亲敕的大司马,又有破举、纯之功,他袁绍想要动老夫,却也要掂量掂量。”
那使者言道:“只是袁绍有节制三州之权,唯恐其会设计陷害大司马,刘使君恐大司马防不胜防,特有一计,命末吏转告于大司马。”
“烦劳相告。”
……
少时,那名使者被刘琦派人带到雍奴的驿馆休息去了,但刘虞并没有着急回去,他则是派人将刘备召到了他的身边。
刘备眼下总督军屯,如今其也在雍奴的旷野督军,离刘虞所在的田间较近,不多时,便见刘备和关羽,张飞,赵云三人一同骑马,来到了刘虞之所在。
而刘虞此刻竟然是坐在田垄之边,手中捏着一把稻穗,正出神的看着。
眼见刘备等人到了,刘虞随即冲着他招手,喊道:“玄德,过来!坐,坐我身边。”
刘备翻身下马,大步来到了刘虞身边,他倒也不矫情,遂坐在了刘虞的身旁,道:“大司马,何事急召刘备来此?”
刘虞长叹口气,慢悠悠地将袁绍被立为上公,假节,总督三州的事给刘备做了讲述。
刘备越听,眉头便皱的越紧。
待刘虞讲完之后,便见刘备道:“若果真如此,我等怕是不妙了。”
刘虞叹息道:“是啊,老夫适才虽未曾在那使者面前露怯,但老夫心中清楚袁绍的目地,他此番回了冀州,必然声势更盛,渔阳和右北平之地,被他盯上是早晚的事,就看咱们如何应付了。”
刘备咬着嘴唇,道:“大司马,备不是长他人志气,只是咱们虽已经实施军屯,并操练流民为兵,但以目下之势,想要与袁绍抗衡,恐还不是时候,他麾下麴义的连弩营实乃是咱们幽州骑兵的克星,眼下若是让备与袁绍交手……只怕撑不了多久的。”
刘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玄德勿虑,其实刘伯瑜倒是给咱们想了一个可以对抗袁绍的法子,若是事情顺利,倒也是可以对抗袁绍,只是这事成与不成,还得靠玄德你在当中多多周旋。”
“刘伯瑜……”刘备默默地念叨了一遍,心中暗道又是他。
“敢问大司马,刘伯瑜给咱们所献之策,为何?”
刘虞认真地看着刘备,一字一顿地言道:“连纵。”
“连纵何人?”刘备疑惑道
“刘伯瑜言,可联络青州的公孙瓒和黑山的褚飞燕,呈三面之势与袁绍相抗。”
“啊?”刘备闻言,不由有些懵了。
沉默了半晌,方听刘备道:“大司马,褚飞燕与我们无甚交情,姑且不论……公孙伯珪前番在右北平与我们势同水火,界桥之战后被逐往青州,基业已失,如今要我们跟他联合,以他的秉性怕是不肯啊。”
刘焉叹道:“本来老夫也以为此事不行,不过那使者倒是替刘伯瑜给老夫带了话来,想要联合公孙瓒,就要许诺给公孙瓒他想要的东西,而这个东西,他可以帮我们弄得到。”
刘备站起身,道:“备昔日与伯珪兄同侍卢师于缑氏山,好歹有同窗之情,只要大司马能拿的出公孙兄想要的东西,备愿以亲自前往青州一试。”
刘虞满意地道:“好,好,有你这句话,老夫这心就算是安稳了。”
……
关中方面,刘协在王允的辅佐下,召集回了一批朝臣,又有皇甫嵩和朱儁率众归来,再加上吕布的并州军系,一众人等收拾兵马,携带郿坞的财货辎重,终于迁都回返雒阳。
至于长安,袁绍并没有强占,这里对他没有任何战略意义,于是他顺水推舟的做了个人情,将长安让出来,交还给了朝廷。
经过一番商议,王允安排皇甫嵩和张辽两个人,共同镇守长安,一则皇甫嵩是凉州人出身,以他的名望镇守长安,可以抑制关中的李傕,郭汜,李蒙,段煨等一众董卓旧将,以免他们乘乱起事。
而张辽,在长安时,曾以四千之众大破刘宠,已经是威震天下,让他协助皇甫嵩,可谓如虎添翼。
至于马腾和韩遂,王允没有给他们将军位,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槐里侯,一个平陵侯。
刘琦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不由乐了。
好一个王允,这心眼倒是玩的转。
关中诸县,如今都是李傕等西凉军旧部的地盘。
而降马腾和韩遂两个人的封国,建在了离他们非常近的三辅助地域,这不是摆明了是要挑起他们之间的战争吗?
就在刘琦准备收拾军马,撤离关中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董卓军的旧部,徐荣来投。
第四百八十六章 徐荣与庞德
徐荣这个人,刘琦前世时就多少知道一些,他后来穿越回了东汉末年,在荆州大批量的组织斥候和探子之后,刘琦也根据手下人的情报对董卓本人包括他麾下的诸将们有了诸多的了解。
至少董卓麾下的主要将领们,刘琦基本已经掌握了他们所有人的履历。
董卓麾下大部分的将领都是凉州人,而他的嫡系也都是凉州人,唯有一个人非常特殊,那就是出身于幽州玄菟郡的徐荣。
身为幽州人,能在董卓的麾下坐到和李傕、郭汜等人几乎持平的位置上,这当中必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董卓在凉州起家,他所依赖的就是凉州系军人,这在一定程度上而言,也是政治互补,董卓用凉州人为羽翼,去做他想干的大事,但同时凉州系人在他的麾下铁板一块,不容外人见缝插针,坚决守护自己的利益。
董卓也深知凉州军人在自己麾下的重要性,因此也一直不曾打破这个铁律。
但什么样的人是例外?
要么是极有能力的人,要么能给董卓带来巨大而利益的人。
就拿吕布举例,自打这个并州军佬加进入了董卓的麾下之后,就不断的受到李傕和郭汜等凉州系军阀的排挤,但却一直屹立不倒,因为什么?因为董卓自己控制不了丁原的并州军,他没有这个威望和实力,只有吕布能!
所以,他必须要扶持吕布,哪怕是李傕和郭汜对此不高兴,他也必须这么做,所以说董卓扶持西凉系以外的吕布,是因为利益。
那徐荣呢?
根据刘琦所得到的情报,董卓麾下主力兵将的组成部分并没有幽州人所组成的独立军团,基本上是以凉州人、羌族再或是并州军士所组成的,而且徐荣若是有能力从幽州带出数以万计的军队,他也大可没有必要背井离乡跟着董卓在凉州晃荡。
玄菟郡属于幽州边境,山高皇帝远的不行,徐荣在自己的故乡割据一方不香么?而且他就算是真能从辽东带大批量兵源给董卓,怕是当时的辽西令支大族公孙氏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去的,所以从哪方面来来看,徐荣都没有能力像董卓一样给董卓带来兵源——不现实。
所以说,徐荣之所以被董卓任用,完全不是因为他在幽州的势力,即使他在当地有些名望,但对董卓而言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由此推断,徐荣能够在董卓的麾下站住脚跟,一是因为他有能力,二是他很早期就跟随了董卓,属于嫡系。
那徐荣是什么时候投奔董卓的呢?
刘琦麾下的探子给了他一个准确的消息。
徐荣是在延熹九年,也就是距今的二十七年前,投靠到了董卓的麾下。
而徐荣投入董卓麾下的契机,是鲜卑人入塞,与羌叛联合,朝廷以张奂为护匈中郎将,平定幽、并、凉三州叛乱,而身为羽林郎的董卓,则是成了为张奂麾下的军司马,开始在边郡战争中崭露头角,而此时此刻,也正是董卓最需要组织一支属于他班底人马的时候。
而当时在幽州,有一定勇烈名气的少年徐荣,则是因为想要靠军功出头,从而投入到了董卓的麾下。
这一待,就是将近三十年。
徐荣今年四十四岁了,跟黄忠差不多大,可以说算是一名老将了。(徐荣跟公孙度是旧识,而公孙度在建宁二年当上的尚书郎,由此即使按小了算,徐荣现在的年纪也最少得奔四十五。)
历史上的他,曾在梁东击败过孙坚,同时在汴水打败过曹操和鲍信,可以说战绩不俗……当然,后世也有人说曹操当时属于初出茅庐,打败过当时的曹操兵不能证明徐荣有多厉害。
这点确实无可厚非……但抛出打败曹操的战绩不说,可孙坚本人当时是凭借军功被封了侯的。
在大汉朝,凭借军功被封侯,这当中的艰辛和难度,后世人是完全没有办法理解的,毕竟当时的社会情况,是经学士族掌天下之舵。
胡轸,吕布,包括董卓亲自出马,都被孙坚打败了,唯独老将徐荣在梁东一战让孙坚的豫州兵全线溃败,或许这里面有一些客观条件,但也足矣说明这位有着二十七八年军旅经验的老将不白给。
刘琦问通报的军卒道:“徐荣如何请降的?”
那士卒道:“徐荣派人向刘府君送来了降书。”
刘琦挥了挥手,道:“让那使者进来。”
少时,却见那使者奉命来到了刘琦的面前,向他呈递上了徐荣的降表。
刘琦打开降表,大感看了一遍之后,奇道:“如今天子已经下诏,赦免了董卓余党,并各自封官,令尔等在关中驻守,你家徐将军如今既已非叛臣,那为何要降我?”
那使者道:“徐将军久仰刘益州大名,倾心相投,诚心归顺,别无他意。”
刘琦扬眉道:“我想跟你家徐将军见上一面。”
那使者闻言忙道:“刘益州这是答应我家将军的请降了?”
刘琦抬起了一只手,道:“不!我可没有答应,你家徐将军就这么随意派个人来,送一份降表,我如何知道他是真降还是假降?我荆州也不是什么人想来就随随便便可以来的……想入荆州,让你家徐将军亲自来见我一面。”
“这、这个……”使者闻言有些犹豫。
刘琦却很是自然地道:“我已经下令,三军整装待发,三日之后便启程回返汉中,你回去告诉你家徐将军,若是真心想降服,也只有这三日的时间了。”
那使者还想说些什么,刘琦却一挥手,让人将他给请出帅帐了。
随后,刘琦依旧是按部就班的,命三军收拾辎重,按既定的时间准备向汉中郡进发。
又过了一日,徐荣没有等到,但是刘琦却等到了另外一人。
正是马腾麾下的庞德。
庞德一见刘琦,当即单膝下跪,要紧着牙关对刘琦道:“庞德走投无路,今日特来相投,若刘益州不弃,德愿为益州麾下一马前卒,甘为益州执鞭坠镫。”
庞德前来投效,早就在刘琦的意料之中。
强宾不压主,功高震主……这些老祖宗给后人留下的词汇,都是经过了千年时间的验证,才能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的。
庞德被刘琦捧到了台前,力压凉州诸豪,包括他的少主人马超,战事紧急时,众人不会说什么,大家铁板一块,共同对外……
但是战事一旦结束,以马超的暴烈秉性,怕是就会开始秋后算账了。
特别是庞德与西凉军最后一仗,率领联盟军追击董卓军,中了彼之埋伏,遭到了重创。
这场仗,如今就成为了以马超为首,还有程银、李堪、杨锋等一众豪强落井下石的把柄了。
试想庞德如何能坚持的住?
这个时代,上层与上层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用你为将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功绩,但是当战事过去,你犯过的错误,全都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把柄,而且很多甚至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说,不论在什么人麾下做事,功高盖主最是要不得。
庞德很年轻,有些事他不明白,即使明白了,也已经晚了。
他的心里憋屈啊。
刘琦命人取来了酒坛子,在帅帐内给庞德倒了一爵,然后递送到庞德面前,道:“令明,刘某人这几日一直都在跟王太傅他们商量迁都的事,实在是无暇顾及你身上发生的事,但刘琦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想象得到,似你这样的忠义之人,居然肯主动前来转投于我,这当中需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刘琦没有什么言辞能够安慰于你,只能陪你一醉解千愁,来,我陪令明共饮一夜!”
第四百八十七章 猛将的心声
此时此刻,不论刘琦的话和行为是否发自真心,但他的话确实暖了庞德。
或许刘琦前番将庞德推上都护之位,是有一些用计策反的嫌疑,但在庞德指明了之后,刘琦能够当着他的面主动认错,并进行反思,这一点就远非诸多上位者所能及。
一个成年人犯错之后,肯主动承认错误的非常之少,大多数都是为了面子死不认账,不肯低头认错。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像刘琦这样的上位者。
仅仅是此一项,就让庞德对刘琦发自内心的感到佩服。
更何况,庞德忠义是忠义,但忠义的人不是傻子,看不出谁优谁劣,谁对自己推崇,谁不拿自己当回事。
刘琦谋算自己,那也是因为他认可自己,觉得自己是可用之才,而且以他的身份而言——身为名士刘表之后、一方重镇、汉室宗亲,肯如此屈尊对待自己,庞德想想都觉得亏欠刘琦。
反观马超这一个叛贼之后,却是争强好胜,性情刚烈暴躁,且与手下争功,当众驳自己的面子,屡次与自己发生争吵。
马超是勇武雄烈,有猛将之姿,但他的秉性太孤高,容不得人比他强,而且他的性情也真是太过凉薄了。
这一次追击董卓事败后,马超等人联名向马腾和韩遂做书,细数庞德之失。
他们竟是将追击董卓的罪责都归到了他庞德的身上。
虽然马腾没有对庞德进行追究,但他并没有抚慰庞德,很显然,是对于马超等人的谏言默认了。
虽然庞德没有任何损失,但他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说实话,他委屈。
他在叛军营中,不求前程不求官爵,这些东西说实话,马腾根本就给不了他。
但如今他连一个公平的待遇都已经没有了么?
这是当然的,就算马腾知道他庞德没错,他也不能驳斥他初出茅庐的儿子。
因为马超才是他基业的继承人,他要替马超树立军威。
庞德接过了刘琦递送过来的酒,虎目中不知觉竟然有些湿润,鼻中亦有些酸意。
不过他终归是西北出身的血性汉子,如何能轻易将自己软弱的一面示弱于人。
他极力的找回自己的状态,然后端起酒爵,向着刘琦举起,道:“多谢刘益州!”
刘琦亦是举起酒爵,畅饮而尽。
两人就这么一爵接着一爵的喝,庞德不说,刘琦也不问他。
就这么喝了一会之后,庞德因为饮的太快,醉了。
刘琦的酒量则是远超庞德的想象。
他陪着庞德将酒全喝了之后,居然只是略有微醺,丝毫没有失态的表现。
他的酒量到底如何不好说,反正是比庞德能喝。
庞德喝到后期,眼睛有些发直,面色通红,有些断片的状态了。
他口齿不清的问刘琦道:“刘益州,您说这事儿庞某人有错么?”
刘琦认真地看着庞德,道:“你忠义无双,为主分忧,何错之有?”
庞德听了很是开心,他虽然是醉了,但还是非常感激刘琦对他的欣赏。
一个男人,最需要的就是认同感。
“那府君觉得,错的是马少郎君,还有那些豪强羌首么?”
刘琦又敬了庞德一爵,认真地道:“他们的行为虽然偏狭,令刘某不甚赞同,但以他们的地位和角度而言,我觉得他们也没有错。”
“既然庞某和他们都无甚错处?那为何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刘琦认真地道:“这件事上,你和他们都没有错,唯一错的,是你明珠暗投!忠义之士投了一群没有主见没有德行的叛贼,焉能有好结果?”
庞德端着酒爵的手微微一抖,然后便见他爵中的酒水‘扑腾扑腾’的往外洒,然后便见他脑袋一沉,身子一落,‘噗通’一声栽倒在了桌案上,然后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刘琦微微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后,便见他将酒爵一样,将当中所剩的残酒一饮而尽。
今夜这酒喝得不甚痛快。
这东汉末年,论及拼酒,难道就没有人有一战之力了?
……
第二日,庞德再次醒来之时,他和刘琦谁也不曾提起昨日之事。
只是从这一刻开始,庞德开始称呼刘琦为‘明公’了。
“明公,德族中以兄长庞柔为尊,父母早逝,且尚未婚配,也算无牵无挂,只是还有一些伴当跟随我多年,不忍弃之,德向回南岸一趟,召集这些手下,收拾家私与我一同入汉中,从此庞德愿常伴明公左右,甘心为明公驱驰。”
刘琦微微一笑,道:“早去早回,我在南郑等你。”
“诺!”
庞德走后,刘琦的大军便开始调转方向汉中进发。
关中一战,刘琦的军势大增,大实力快速激增的同时,便一定会出现很多弊端,这一点刘琦心中非常清楚。
回到汉中之后,刘琦要将这些琐事好好的梳理一番。
三军此番返回汉中,乃走秦川,在斜谷道口,却正碰到了徐荣率领一众兵马前来相应。
这位被董卓亲自敕封任命的中郎将,终于出现了。
前番与刘琦一番交手,被他设计用连弩阵败了一次……徐荣并不服气。
他自认为输在消息准确性不够,不晓得刘琦军中的虚实情况。
如果双方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交手,徐荣自认为不会输给刘琦。
但徐荣同时也不明白,战争这种事,没有如果。
刘琦让三军驻扎歇息,明日赶路,而他则是和徐荣席地而坐,交心畅谈。
刘琦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徐荣。
四十多的年纪,在这个时代来说,徐荣也不算小了,常年的军旅生活,使的他的容貌看起来比较沧桑,面容消瘦,背还有点佝偻,说气话来慢条斯理的,不像是一个粗豪的边郡武将。
但是他那双略显沧桑的眼睛,却也依稀能够看出几分睿智的光芒。
“天子已经下了诏书,赦免了徐将军和还有李傕郭汜等一众余党,将军领兵自可在关中驻扎,为何还要投我?”刘琦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徐荣并没有着急回答,他似乎在斟酌词汇。
良久之后,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刘益州能够战败相国,成就一番功业,想来是精明睿智之人,徐某也不跟刘益州兜圈子,便直言相告了。”
顿了顿,便听徐荣继续道:“徐某在相国麾下待到今日,全因相国对我器重,但论身份,徐某跟李傕和郭汜等人并不相同,他们都是凉州豪族,麾下自有势力,我是幽州人,在那些凉州人看来,与他们不甚相同……相国在日,他们或可凭着相国的面子敬我几分,相国不在了,徐某人在他们的眼中,便是障碍了……以徐某人的立场,是不可能和他们为伍的,不知刘益州可能明白?”
刘琦认真的想了一下,觉得徐荣这话并非没有道理。
历史上,董卓死了之后,以徐荣为首的部分西凉军确实投到了王允的麾下,而且王允也接纳了他们,用他们协助自己与李傕等人抗衡,单凭这一点就能够看出,就连王允都知道徐荣和西凉诸将们尿不到一个壶里。
董卓是他们之间彼此能够合作的唯一桥梁,董卓死了,徐荣一个外来户在关中与他们并立,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兼并……再惨点的话,就是尸骨无存了。
“既不能和李、郭等人为伍,那为何不投袁绍,不投曹操,不投天子和王太傅,单单来投我刘琦?”刘琦眯着眼睛,再次抛出了一个疑问。
徐荣笑呵呵地道:“刘益州问的好,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他叹了口气,道:“袁绍其人,四世三公,麾下有河北和汝颍等诸多士族派系为辅,听闻他麾下的诸位战将,亦多是河北大族出身,各个不俗,论本事我自认为不输他们,但论及身份……嗨,我一个连凉州豪强都算不上的董氏余将,我怕在袁绍麾下会有所自误。”
徐荣的身份和袁绍的身份不对等,他的顾虑也是正常的,刘琦能够理解。
“那曹操呢?听闻此人招贤纳士,不拘一格。”刘琦又问道。
“我跟此人不熟,而且若论势力,此人犹在君父子之下,徐某自然不会投他。”
刘琦认真的想了想,觉得没有问题。
曹操眼下虽然占据了兖州,且受降了青州数十万黄巾,但兖州久经战乱,过于残破,要回复还需时间,跟荆州的兴盛富饶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那为何不投朝廷?不投王太傅?”
徐荣很是认真地道:“若刘益州不在此处,徐某必投朝廷,但有君在此,相比之下,徐某还是更愿意往荆州去……毕竟王太傅年老,吕布虎狼之辈,天子年幼,雒阳四战之地,相比荆州丰乐之土,徐某还是觉得跟随刘益州,更有些前途。”
刘琦认真地点了点头。
徐荣这个人,说话倒也是诚实。
第四百八十八章 陈王的丧事
刘琦有时候神烦那些做事粗犷的边郡武夫,他感觉自己这种有文化素养的人跟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沟通,因为他们办事不讲规矩,只凭拳头大小,让文明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跟这些边郡出身的军功武人说话还是很痛快的,他们一旦认准了某件事情,便会直来直往不拐弯抹角,说话不兜圈子,能一盏茶功夫谈明白的事,他们绝不会拖到两盏茶结束。
徐荣现在就给刘琦这种感觉,直来直往的,很是痛快。
徐荣想表达的中心思想很简单,我就是要投靠你们荆州,一则是因为荆州安逸没有是非,二则是那里安全,舒坦可靠,比我在别的地方待着有发展。
反正收不收我,都是你刘使君一句话的事了。
刘琦正襟危坐,认真地盯着徐荣的眼眸,似乎在揣摩着他,徐荣怡然不惧,坦然相对。
少时,便见刘琦的嘴角缓缓挂起了一丝笑意。
“徐将军如此坦诚,倒是令刘琦始料不及了。”
“久闻刘益州虽是高门出身,但招揽英才不分门第,徐某人自认为也是有些本领的,今愿意在使君麾下为一偏卒,只要使君肯接纳徐某便可。”
刘琦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仰头看天,慢悠悠地开口道。
“刘某出身经学之家,又是刘氏宗亲,这心中常怀有为陛下分忧之情,但欲匡君辅国,则不能固守昔年士族用人的方法,若墨守成规,必不能为陛下荡平寰宇,剪除凶顽,这乱世用人……刘某重才不重德。”
徐荣闻言一惊,道:“今日之言,出自刘使君之口,入徐荣之耳,绝不会让旁人知晓。”
“无所谓。”刘琦淡淡一笑,道:“你便是将这件事传了出去,若刘某不认,怕这天下也是不会有人几人相信的……不过若要用你,徐公也得让我知晓,你能帮我什么忙?”
徐荣诚恳地道:“徐某随相国纵横北地二十余年,麾下有精锐骑兵两千余,另有步卒五千,可供刘益州驱驰,另外,徐某出身辽东,久在西凉,这马军的操练之道,某比之吕布,李傕等人,不逞多让。”
“西凉军加起来有十多万人,你好歹也是个中郎将,就能给我领来七千兵卒么?”刘琦有些不太相信。
徐荣长叹口气:“相国去后,所余的兵马大多是凉州人,这些人昔日皆为李傕等人在凉州之地替相国招募。我虽是中郎将,但毕竟是出身幽州,能够受我节制的凉州兵将着实有限,而且上一次,我麾下的主要兵士,被刘使君的连弩阵,还坏去了大半……”
“哦。”刘琦闻言颇有些尴尬。
他这话算是问到了徐荣的痛点上了。
不过徐荣兵马没有多少,但那两千骑兵却是弥足珍贵,且徐荣是一名训练骑兵的边郡之将,若是由他和庞德一同调教自己麾下的骑兵,假以时日,荆州骑兵的战力一定可以登上一个台阶。
“好,既是徐公有心归我荆州,为汉室效力,那我刘琦岂能拒贤才于门外?只是刘某名义上只是一州之长,中郎将这样的职位,我可给不了徐公,你可得想清楚了。”
徐荣站起身来,认真地道:“徐某不慕这个虚名,只愿得一栖身之地,足矣。”
……
就这样,刘琦在回返汉中的路上,又受降了徐荣一部,得了一名经验丰富的边郡之将。
三军将士从秦川之地,笔直的返回了汉中郡。
而一到汉中郡,刘琦连马都不曾歇,就得立刻去筹备一件大事。
陈王薨了,而他所遗留的陈国将士们,眼下皆随刘琦返回了汉中郡,若是要成功的收编这支兵马,陈王的丧事自然就不能草率,一定要办的隆重而体面,至少要陈国的将士们看到刘琦对陈王的尊重。
刘琦到了南郑,立刻就换上了素縞麻衣,在荀攸的带领下,来到了南郑城内新布置的刘宠灵堂。
而此时此刻,刘宠军的主要校尉和军司马皆身着白衣,在此为陈王守丧。
刘琦进了灵堂,脱履上堂,满面泪水的来到了陈王的灵柩之前。
刘琦抽噎着,哽咽着,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一边流泪,一边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缓缓地叩首到地,稽留多时,口呼一声“翁翁!”
稽首礼节,一般用于臣子拜见君王,但同时也可以用于祭奠先祖。
刘琦对陈王的灵柩行此大礼,并以‘翁翁’相称,则是占住了这个陈王孙儿辈的身份,并无僭越。
相反的,此举让在场的一众陈国尉官看着颇有情真意切之感。
而且最重要的,是刘琦在陈王的灵柩前稽首时,一句话也不说。
他只是浑身颤抖的流泪,声调哽咽,吊词祭文什么的,一句都没有念。
那些虚的,一样都不用。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看着更加感觉他是发自内心的悲伤——情真意切的那种。
陈国的校尉张盛站了出来,对刘琦道:“刘使君要保重,大王临终前曾言,言他不能为国尽忠,匡扶汉室了,只请刘使君父子二人秉承其志,扫灭群贼,匡扶汉室,挽救刘氏江山于倾颓,则大王在九泉之下,便也瞑目了。”
刘琦一边流泪,一边抽噎着直起了身子,他语气低沉,哽咽道:“翁翁一世英雄,可惜却遭贼人暗算,以至亡于关中,我身为晚辈,却不能救自家祖辈,深可痛哉……痛彻心肺啊!”
说罢,又将脸陷在了自己的手掌中哭泣。
荀攸亦是走了上来,道:“使君节哀,逝者已矣,使君不可太过悲伤,坏了身子,将置三军于何地?”
刘琦转过头,看向荀攸:“我适才来灵堂,一路之上,见三军将士,少有戴孝,却是何故?”
荀攸叹息道:“南郑白服麻布短缺,一时间难以置办齐全这么多的素缟麻布,故末吏只是令屯长以上级别的将官穿白,其余人等便没有……”
“怎可如此疏忽?”刘琦的脸上露出了不满之色,道:“纵然是物资再短缺,城中再缺布料,又岂能枉顾了翁翁的丧事?南郑没有,难道别的县城也没有么?”
文聘站了出来,道:“使君,只是一时之间南郑城的库府中实在是拿不出真么多的钱为大王治丧啊。”
张盛在一旁叹息道:“使君,还是诸事从简吧。”
刘琦摆了摆手,在荀攸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了身,道:“不可从简,刘某人倒是有些家私,全拿都出来替置办素缟,不可委屈了翁翁,仲业,我知道汉中的库府吃紧,这样,你先想办法替我筹措一些出来,我即刻派人前往南阳郡,取刘某自家财货补偿给你,纵然是卖房卖地,我也要厚葬翁翁……”
“诺!某家这便去办。”文聘当即领命去了。
而张盛和陈春等人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各个感慨,对刘琦这般诚心的对待陈王,心中更是平添了几分敬佩。
可是他们不知道,汉中郡压根就不存在钱财吃紧这一说,这不过是荀攸故意给刘琦留下的一个表演机会而已。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朝廷的动向
在场的陈国军士都被刘琦的举止感动了。
便是陈王的嫡系儿孙,只怕也没有刘琦这般孝顺吧?
久闻山阳刘氏的名士之名,今日一见,其礼数之周全,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着实是值得让尊敬。
陈国一众军校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倒向了刘琦。
继刘宠之后,又一名汉室宗亲走进了他们心中。
接下来的几日,刘琦在灵堂上,要自掏腰包为陈王置办丧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郑城。
不论是军卒亦或是黔首,皆闻听了此事,可谓是闹的沸沸扬扬。
但事情传递的如此之快,毫无疑问,这当中是有荆州军探子的功劳。
而刘琦亦是没有虚言,他果然是置办了足够的白衣麻服,让三军将士皆为陈王披麻戴孝。
整个南郑城,因为刘宠一人离世,而举城哀悼。
刘琦这段时间,则是以孙儿的身份替陈王守孝。
汉末人去世之后,按道理来说丧期很长,因为他生前的亲朋挚友,都会从各地来向他悼念,那时候的交通不便,通讯落后,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非常的耗费时间。
但是陈王的丧事不一样,毕竟他不是死在陈国,而是远离中土的汉中之地,他所认识的亲朋,包括他留在陈国的儿子,也根本无法千山万水的赶到南郑来祭奠他。
所以在丧期这方面,相对来说便不用耗时过长,只需按日下葬即可。
只是下葬后,还需守灵便是了。
这个守灵的工作,毫无疑问的,又落在了刘琦这个王孙的身上。
陈王下葬的当天夜里,刘琦独自一人守在灵堂。
他连月征伐,已经很会劳累,如今为了收服陈王的兵将之心,还要作态演戏,说实话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了。
但他天生却有一股不服输的性格,即使劳累过度,却还是依旧坚持着。
大概到了子时,身着素缟的荀攸走进了灵堂之内。
眼见刘琦依旧直立着未睡,荀攸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敬佩之意。
“使君,这么晚了还没睡?”
刘琦微微苦笑道:“不敢睡啊,既然这场大戏我主动承接了过来,那这场戏我自然就得好好演完,不能出任何纰漏。”
荀攸感慨道:“使君果然是成大事之人,荀攸佩服。”
刘琦转头看向他:“陈国军士中,对我的评价如何?”
荀攸认真地回答:“使君放心,使君行以大义,以孙辈厚葬陈王,代其子孙尽孝,眼下使君高义之名已经是传遍了军中,三军将士对使君无不佩服。”
刘琦认真地道:“来日,你可找黄汉升和文仲业,在陈国军士中放出告示,言若有想回乡者,可予以粮秣,各自遣返,若有想留在荆州的,皆有任用,待日后回了南阳,自由官署替他们编纂户籍,从那时起便是我荆州的军民,享受我荆州的政策。”
荀攸言道:“五万陈国将士,眼下都服气府君,若是遣返,岂不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人家不愿意留在这,硬留他们也是多余,况且只要那数千张强弩在,对我而言便已足够……难道我荆州之地,眼下还缺人丁么?”
荀攸笑了笑,道:“这倒也是,不过依我想来,以使君目下的威望,以及荆楚之富庶,陈国的兵士怕是一个也不会走的。”
“若是不走,那就最好了。”刘琦打了个哈欠,然后又道:“朝廷那边有动静了么?”
荀攸坐在刘琦的身边,与他一同望向窗外的深夜,道:“陛下一行人已经抵达雒阳,雒阳宫殿未遭损毁,汉室基业和威望犹在,想要重新朝堂,并非难事,更兼有王允治政,朱儁和吕布治军,皇甫嵩和张辽受命坐镇长安,以攸看来,不出一年汉室或可犹胜当年之气象。”
刘琦微笑问他:“汉廷重获新生,朝纲得以重塑,公达先生心中想必很开心吧?”
荀攸认真地道:“荀攸乃汉臣,荀家世受汉恩披泽,攸自是感激。”
“咱们呈递给朝廷的奏表打上去后,朝廷方面有何示意?”
荀攸言道:“末吏奉使君之命,派人前往雒阳,向朝廷报了陈王之殇,并请朝廷降罪于张辽,以其首级祭奠陈王英灵。”
刘琦眯起了眼睛,道:“朝廷方面如何回答?”
荀攸无奈道:“自然是不许的。”
刘琦点了点头:“果然是不出我之所料。”
荀攸长长叹息:“王太傅此人老辣,自然是能看出张辽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此番不但命他与皇甫嵩共同镇守长安,且还极近拉拢,授予中郎将之职,想来也是不想让吕布在并州军中一支独大,咱们要张辽的人头,他当然不会给。”
刘琦慢悠悠地道:“他们不给张辽的人头没关系,但王允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让我用来安抚陈国军士。”
荀攸道:“这点使君大可放心,王太傅已经提前派人与我们的使者说了,待朝廷在雒阳在稍作稳定之后,便会以天子的名义追谥陈王,并亲下诏书,由朝廷的使者来汉中向陈国诸将官解释,张辽与陈王之间的事乃是误会,双方昔时皆是为朝廷办事,一个想救驾,一个想护驾,乱军之中致使陈王受伤,不便追罪……届时会有张辽的吊词送往汉中,在陈王坟前火化,以安众心。”
刘琦闻言点了点头。
张辽和陈王之间的过节,他并不想过多的掺和,同时他也不想无端的替陈王背负这么一份血债,但他要了陈王的军队和大批强弩,若是不替陈王报仇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如今,刘琦将这个扎手的皮球递给了朝廷,让王允替他解决。
张辽眼下是你的人,该怎么平事,你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吧?
当初我在关中替你们平事,如今该是你们替我顶雷的时候了。
看这个情况,王允委实没有令刘琦失望。
有朝廷官方的帽子压下来,言张辽和陈王之间的事是误会,无论如何这口气陈国兵将们也都得咽下去了。
人家皇帝是刘家人,自己都认了,咱们替陈王报仇,本来是有大义名分在的,可总不能站到朝廷的对立面去吧?
就是陈国的将士咽不下去这口气,跟他刘琦也没关系了。
朝廷赦免张辽的,刘某是朝廷的人,我还是汉室宗亲,我只能听话……
不能报仇?没办法,天子认了,你们不认?
不认?关我屁事,你们自己上访去。
“朝廷方面,没有派人来吊丧么?”刘琦问道。
“自然是派了,毕竟陈王身份不俗,他暴薨而逝,朝廷不可能不派人来吊丧慰问,据说吊丧的使者队伍已经离开了雒阳,正奔着汉中而来。”
“主使是何人?”
“主使乃是伏完。”
“哦?他?当初和王允一起留守在关中的那位……呵呵,看来,这一回是受重用了。”刘琦微笑道。
荀攸突然道:“只是使君,末吏听探子回报,伏完此番前来,吊丧慰问的队伍之中,似乎还跟着一名女子,不知所为何意?”
“女子?”刘琦皱起了眉头,道:“伏完吊丧,他领个女人来作甚?”
第四百九十章 汉书成
伏完吊丧领来个女人,按道理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是刘琦对此事却颇为敏感。
毕竟,他从后世来的,后世时候在这方面看的挺多,知道古代人会利用女人去作为货品用来魅惑对手之心的事,从而达到瓦解对手,或是折服对手的目地,这种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而伏完既然是代表朝廷而来慰问吊丧的,那就说明他一定是带着任务来的,毕竟吊丧是一件脸面上的事,死的人是一个诸侯王、是汉室宗亲,非同小可,他办这事的时候若是犯老不正经,因为私事而带着一个女人借着吊丧的名义游山玩水,估计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等回头消息传回雒阳,别说他的仕途算是走到了劲头,王允第一时间就得弄死他。
身为大汉中枢一员的伏完肯定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
既然他没有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那就说明他带这个女人来此,是有所指向的。
那这个所指向的人会是谁呢?
刘琦放眼看向整个南郑城,觉得高矮胖瘦也就属他自己最合适。
以伏完自己的角度,断然不会轻易将什么杂七杂八的女人送到自己这里,这当中一定是有朝廷的授意。
这个授意不是天子的,就是王允的。
仔细想想,这个时代的人真是奇怪,总是愿意管人家的床帏之事。
“公达,派人想办法,在伏完抵达南郑城之前,将他所带来的那名女子身份给我探查清楚。”刘琦一边向着火盆中扔旧物,一边低声道。
荀攸的反应速度何其之快,他自然是明白刘琦的用意,也大概能猜度的到朝廷的用意。
但是这种事一般都比较敏感,荀攸不方便直接向刘琦指出,故而先试探了一句,来看一看刘琦的态度。
果然,刘琦的表现和荀攸想象中的一样,这才是干大事的人才应该有的表现。
荀攸站起身,打算去办这件事了。
刘琦突然招呼住了想要离开的荀攸,向他咨询了一件事。
“公达先生,听说荀家中的文若先生,已经投靠到了曹操的麾下,不知可有此事?”
荀攸闻言一愣,接着拱手言道:“正是如此。”
“令叔文若,在颍川士林中名气极大,他到了曹操的麾下之后,就不曾招揽过先生么?毕竟你们是同族之人。”
荀攸沉默了一会,方才慢悠悠地开道:“攸不瞒使君,族叔确实派人招揽过攸,他言曹孟德乃是当世英雄,劝我与他一同辅佐曹使君。”
刘琦听了这话,表情很是平静:“知道了,先生去办事吧,我最近几日都需要在这里给翁翁守丧,外面杂七杂八的事宜,就有劳先生帮忙操办了,若有为难之处,尽可前来问我。”
荀攸颇为诧异地看向刘琦,断然不曾想到刘琦居然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将事情掀过。
“刘使君难道不好奇,族叔招揽末吏之后,末吏是如何给他回复的么?”
刘琦清轻轻地拨弄着火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公达先生如今还在南郑,还站在我的面前,这不就足矣说明你是如何回答荀文若的么?”
说到这,刘琦转头笑看着他,道:“公达先生、文若先生、曹孟德、还有我刘琦皆非寻常之人,如果有一天公达先生当真要弃我而去,前往他处,那刘某人也不会有任何的奇怪,毕竟这天下的非常之人,并不是只有我刘琦一个。”
说到这,刘琦笑着看向他:“人,不都是有自己刻意做的选择么?”
荀攸沉默了半晌,方才转过身来,对着刘琦长作一揖。
“荀攸虽年长于使君,但论及心胸气魄,却不如使君多矣,今日听了使君之言,心中当真是服了使君。”
刘琦哑然失笑:“不至于吧?我虽不自认为是小肚鸡肠之人,但拥有我这种气度的人,在这个天下,肯定是非常多的吧?”
荀攸道:“似府君这般心胸的人不少,但似府君这般年纪,就有此心胸者,确是极少的。”
刘琦哈哈一乐:“别人看不透的事,我能看透……跳槽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荀攸不明白‘跳槽’是什么意义,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
荀攸走后,第二天一早,一个让刘琦有些意想不到的人前来祭奠刘宠。
是蔡琰。
其实刘宠下葬之时还有祭奠上,蔡琰都亲自来过祭拜,只是碍于当时有诸多陈国军尉在场,蔡琰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刘琦的面说。
如今只有刘琦一个人在守灵,蔡琰在此出现在刘琦面前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才好说些不方便对旁人说的话。
“昭姬,你瘦了。”刘琦一见面,就直接伸手就去摸蔡琰的脸颊。
“干什么你……”
蔡琰下意识的向后一躲,但刘琦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另一只手也伸出来,一拽她的水袖,就将蔡大家给拉扯了回来,而另外一只手,则是准确无误的抚摸到了她的脸颊上,温柔的来回蹭。
这当中还偶尔用力捏两下。
蔡琰挣脱不开刘琦的手掌,只能红着脸任凭着刘琦在自己的脸颊上抚摸把玩,嘟着红唇看着刘琦,双眸中幽怨颇甚。
少时,刘琦方才将手从她的脸颊上拿了下来,然后放在鼻子下轻轻一闻,嘴角露出了一丝浪浪的笑。
“我这手掌,如何嗅起来尽是清新脱俗之气,便犹如昭姬你本人一样。”
蔡琰微蹙俏眉,微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刚一见面便动手动脚的。”
刘琦将身子向前俯了一俯,笑道:“想我么?”
蔡琰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但她没有遮掩住的嘴角,那甜甜的笑意却体现了她此刻内心中的喜悦。
“上一次我出征之时,昭姬你曾在路旁相送,并为吹箫一曲以为壮行,我今日得胜而归,不知昭姬当如何相待?”
蔡琰微微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随之又显得有些犹豫。
少时,却见她对刘琦道:“使君昨夜为陈王守灵一夜,现白日可能出灵堂?”
刘琦点头道:“昨夜守灵,今日白天可暂出一会。”
“那请使君随蔡琰来,琰儿有一物,想给使君一观。”
什么东西还要背着人一观?
该不是那个吧?
刘琦的眼光不自觉的扫向蔡琰的腰肢处。
……
刘琦随同蔡琰出了灵堂,来到后院的亭中安坐,蔡琰随即命人送来四个大箱子。
将箱子打开之后,里面则是一卷一卷的简牍。
“这就是琰儿为庆贺使君功成的礼物,还请府君一阅。”
刘琦见状恍然大悟,心中大概已经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了。
但即使如此,他的心还是有些‘砰砰’的直跳。
少时,便见刘琦缓缓打开了木箱中最上面的那一卷简牍。
展开之后,但见里面赫然写着:“光武帝纪——世祖光武皇帝讳秀,字文叔,南阳蔡阳人,高祖九世之孙也,出自景帝生长沙定王发……”
毫无疑问,是《后汉书》中十纪的第一篇章。
那笔迹端庄秀美,小巧之中隐隐然还带有几分大气。
这字体刘琦认识,正是蔡琰所书。
“这是?”刘琦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蔡琰,奇道:“是《后汉书》的成稿么?”
蔡琰轻轻地额首道:“正是,虽然还有一些地方需要调整,但当中的列传文章皆已做全。想来可以传播于世了。”
“三年……竟然只用了三年。”刘琦惊喜的站起身,一把握住了蔡琰的手道:“昭姬,我本以为此书若要得成,最少要穷尽七八年之功,谁想居然可以完撰的如此之快?”
蔡琰亦是喜道:“多亏了庞先生他们。”
刘琦摇头道:“这当中固然有尚长老师,还有德操先生他们的编纂之功,但也少不得昭姬你从雒阳带来的绝迹孤本,更兼你南北行走,为这《汉书》的编纂往来奔波,寻取各方意见,若没有昭姬,想来这《汉书》也不可能这般快的问世……昭姬,你不亏为天下第一奇女子也。”
蔡琰被刘琦夸赞的脸色有些发红。
这个浪荡子,怎么一点都不会夸人?
什么叫奇女子?叫人家一声才女不好么?
其实当初蔡琰刚刚携带蔡家得的书简进入荆州的时候,对于这后汉书的著书工程,心中也是非常的感兴趣,毕竟她出身高门士家,又是中原有名的才女,自小便受到其父蔡邕的文化熏陶,眼见山阳刘氏在荆州组织了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她自然是想参与其中的。
这也是她频繁跟刘琦接触的最初原因。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思开始从文学著书上向刘琦本人的身上转移。
刘琦想要著什么书,或者他想要做什么,蔡琰都愿意为他去做。
这套《汉书》成书时的喜悦,现在对于蔡琰来说并无所谓。
她有了比之书籍更让她牵挂的东西。
现在对于她而言,著成了这套书使得刘琦欢喜,才会使她能够感到开心。
“甚好,甚好,此书一旦传播于世,则必为天下所侧目,我荆州书香之地的名声也算是就此打出去了,日后十年乃至数十年间,荆楚之地必将吸引天下士人倾心向往。”
刘琦转头笑道:“昭姬,你说我若是将这套汉书,作为我荆楚学宫的著作,放于各学宫之内,用以吸引诸郡学子,可行否?”
但蔡琰的回答却有些超乎了刘琦的意料之外。
她对刘琦说道:“依蔡琰来看,使君将这套成书,先行送往雒阳,并上书陛下,重新修葺兰台,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