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蔡大家主动帮忙
“扶风法正……”文聘默默的念叨了两句,然后摇了摇道:“我对汝等这些士林中人并不了解,你若真有才华,回头自去南郑自报履历,送名刺于郡署中,经过考察若确实是可用之才,郡署自会调用,与我何干。”
法正面对文聘的冷漠好不尴尬,只是笑道:“我等虽对自身才华颇有信心,然还需将军替我等向汉中郡守多做引荐,毕竟世道如此,谁也是超脱不得的。”
文聘心中哼了哼,暗道站在你面前的,便是信任的汉中郡守,还需做什么引荐?只是你自己心中不知罢了。
不过文聘对法正这种不惜以伤害他人,得罪旁人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方式很不喜欢。
这样的人,有没有才他不清楚,但他肯定的是,法正着实是有些适才傲物,这个人怕是没什么善良的品性。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蔡琰漫步走了过来,对法正道:“法先生适才所言刘焉治蜀的弊政,小女子在一旁听了半晌,觉得先生所言确实是颇有见地,只是若是要改变这弊端,又当以何政替之,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法正和孟达同时转头看向蔡琰,一时间皆是一愣。
不想此处竟然有这般美丽气质又好的女子!
此等绝色美人,二人还真就是头一次见,真是太养眼了。
“不知小姐芳名?”法正拱手问道。
蔡琰轻轻额首道:“小女子乃是长沙学宫的五业从事,此番奉刘荆州之命,携学宫典藏前来拜会刘府君,行至此处,乃与文将军听了先生适才之言,甚觉有理,深感先生远见卓识,蔡琰在荆楚之时,也见过不少当世奇才,却未见如同先生一般洞察时局者,故厚颜特来向先生请教。”
蔡琰的名字虽然不像是当世名士那般的有名,但在经学治典以家族为祭奠传承的时代,其凭借其父蔡邕之名,其才女之名可谓传播于世,很多人都知道她。
更兼当世能给学宫当从事的女子,放眼望去似乎也只有蔡琰一个,如今可算是天下闻名了。
法正和孟达虽是扶风郡人,却也能知晓蔡琰的名字。
法正略作思索后,大喜!
他再度看向文聘,道:“不想在此能够见到蔡大家,实乃法某之大幸,适才闻蔡大家称这位将军姓文……莫不是昔日随刘伯瑜,北上护君的荆楚名将文仲业乎?”
文聘暗道这法正反应倒是快。
蔡琰微笑道:“小女子不才,愿听先生指教。”
法正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既然是蔡大家相询,那法某就先行献拙了。”
说罢,便听法正笑呵呵地道:“刘焉功利心甚重,到了蜀中不修德政,先行强迫各方归顺,以强压人,至使蜀中法度混乱不堪,若想整顿此弊政,当先理强,后理弱,理强为力行法治,限打蜀中专权自恣者,理弱乃是扶持黔首,饮水灌溉,在益州平原上发展农耕,行法教化和一,法理并用,威德并行,以训章明法,劝善黜恶,方能使蜀中安泰。”
蔡琰颇为惊讶地看着法正,惊道:“此些理论与我经学世家中人所秉持之道,大不相同,先生何许身份,竟敢出此言也?”
法正微微一笑,摆手未言。
反倒是一旁的孟达替他说话道:“蔡大家有所不知,我这位好友,乃是玄德先生之孙也。”
蔡琰闻言大感惊奇。
所谓的玄德先生,指的乃是扶风郡的名士法真,其人于诸子百家和谶纬之学造诣极高,乃是三辅名士,其人在四年前才刚刚去世,享年八十八岁。
法真的名字,饶是蔡琰也如雷贯耳。
她惊讶的看向孟达,奇道:“先生莫不是诓骗蔡琰?”
孟达似是很满意美女的惊讶模样,得意洋洋的道:“此等大事,如何能随意就骗的?”
他那副样子,仿佛他眼下吹嘘的并不是法正的爷爷,而是他自己的亲祖宗一样。
蔡琰见孟达的样子不似作伪,遂奇道:“法先生既然乃是名士之后,那便是正统的经学世家子弟出身,凭你的出身和家室,只要能够在扶风郡弄到通行符传,入住各地的驿馆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何却要住在这寒门子弟扎堆的义舍?”
法正笑呵呵地道:“我虽能住驿馆……这义舍,我亦是头一次听闻,原先从未见过,故而心中好奇,特来一观。”
蔡琰恍然道:“原来如此,想不到法先生倒也是好兴致……只是先生既是扶风郡的大族,如何会来了蜀中?”
法正和孟达相互对视一眼,接着皆无奈地苦笑摇头。
其实原因很简单,不过是因为董卓在关中三辅等地搜牢过甚,强行敛财,动不动还杀人,眼下关中之地已经犹如一火坑一般,恨不能将当中的人全都生生烤死,法正和孟达这是代表家族,先行往汉中探路,意欲探明事情之后,举家迁移,来益州避祸的。
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蔡琰心中泛起一丝对父亲蔡邕处境的担忧。
却见她转头看向文聘,道:“文府君,这两位先生乃是三辅之大才,可让他们随我们一同前往南郑,引荐于刘君,想来必可为大功一件。”
若是换成文聘自己碰见这两个人,就凭法正适才处理事情的方法,别说是将他引荐给刘琦,文聘连搭理都不会搭理他的。
只是如今既然有蔡琰力捧,那文聘也不好不给蔡大家面子,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法正和孟达见文聘和蔡琰肯替他们引荐刘琦,着实是大喜过望。
他们此番难来,既然是想要在蜀中安居,那就必然涉及到要投靠蜀中的某一势力。
如今刘焉在益州,刘琦在汉中,两方一南一北成对立之势……
但虽然是对立,可任谁都能看出,山阳刘氏在这场博弈之中,已经是大占上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刘焉在蜀中的基业早晚就要贡献给他人了。
以法正的远见卓识,自然是要选择站队到山阳刘氏这一边。
……
修整了一下之后,文聘等一行人再次出发,直奔南郑而走,而这一次他们的队伍中,则是又多了法正和孟达这两位北地人士。
五日后,文聘一众抵达南郑后,刘琦在郡署热情的迎接了他。
“仲业,好久不见,君之英气与当年无丝毫变化,依旧是这般英姿卓越,实在是让人羡煞。”刘琦笑着夸奖文聘。
文聘还是老样子,被夸不喜,被骂不恼,仿佛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一样,能够保持永远的淡定。
“文某奉刘荆州之令,前来汉中就任郡守之职,文某此番能够得到这一方镇守之位,全赖府君竭力推荐,聘深感府君大恩,实无以为报。”
刘琦笑着摇了摇头:“这次你可猜错了,今次全力保举你为郡守的人,乃是蔡德珪,与我无干的。”
文聘淡淡一笑,也不多言。
虽然是蔡瑁保举的他,但有些事文聘看破不说破。
他也不是第一次认识蔡瑁,在襄阳的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彼此之间打的交道可是不少,文聘心里面终归还是跟明镜似的透亮。
“府君,文某此番前来,并非一人,我奉刘荆州之命,保护一人来见府君……想必府君是知晓的吧?”
刘琦微笑道:“是蔡大家跟你来了吧?她人在哪里?”
“回禀府君,蔡大家在郡署前院,等候府君召见。”
第三百八十九章 身份的转换
刘琦让人将蔡琰从院中请进了正厅之内。
其实对于蔡琰,刘琦心中多少也有一些异样的情愫。
毕竟蔡琰从雒阳前往荆州之后,在作书以及兴学宫等方面也着实是帮了刘琦不少的忙,而且蔡琰本身就是一个聪慧美丽的女子,又有气质文采也好,性格温婉懂的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事情,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对她没有想法那都是不现实的。
哪个男人会对好女人没有想法?刘琦自然也不例外。
但多少也是碍于她客居于荆楚的身份,加上其父蔡邕对荆州有恩,故而刘琦还是没有对蔡琰下手。
刘大公子也有腼腆不太好意思的时候。
不多时,便见蔡琰在一名伴当的带领下,进入了府厅,向着刘琦盈盈施礼。
看到了蔡琰的装扮时,刘琦有些发懵,他认真地盯了她好一会,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是那个他所认识的蔡琰。
可此刻的她与刘琦印象中的蔡琰又完全不同,现在的蔡琰不再是身着深衣长裙,手撑小簦的温婉女子,而是一个身着猎户服饰,颇有些英姿飒爽之感的女人,再加上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她的两个小小的脸蛋上居然出现了两团可爱的红晕。
“蔡大家,你如何打扮成了这幅样子?”刘琦颇有些不解地看着蔡琰道。
蔡琰见了刘琦,不知为何,俏丽的脸颊上的那两团小小的红晕竟是又有些发红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在见了这个男人,蔡琰就多少有些心跳加速的异样之感。
或许是跟他们俩人当初在长沙时的那几次肌肤之亲有关系吧。
她盈盈的冲着刘琦施了一礼,道:“蔡琰见过府君,许久未见,不知府君一向可好?”
刘琦轻轻额首,道:“我自然是过的还不错,只是……看蔡大家这样子,似乎是过的有些狼狈了,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一旁的文聘解释道:“山路难行,行军崎岖,蔡大家乘坐车撵,身穿长裙行路未免甚不方便,故在途中寻一猎物,出资买其妻衣,后虽至了安阳,却也未曾购置新衣,文某几番劝慰,蔡大家就是不听。”
刘琦闻言笑了:“蔡大家,如今已是到了南郑,不会再有什么险路了,该穿什么衣服,便穿什么衣服吧,这等劣质服饰,岂非掉了你的身价?”
但很显然,蔡琰却不似刘琦想的那么矫情。
她笑嘻嘻地道:“别人能穿的衣服,小女子为何便穿不得了?我也不过普通人一个,旁人受得的苦,蔡琰自然也能受的。”
刘琦心下感叹:这点我不跟你犟,历史上的你被匈奴抓走……那苦受的怕是比谁都多。
说罢,却见蔡琰拽着自己的猎狐服饰,姿势优美的在刘琦面前盈盈转了一个圈,笑着道:“不好看么?”
刘琦看见这般开朗的蔡琰,心情一瞬间也好了不少,直接出言道:“当然好看。”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似乎颇嫌暧昧,而厅中的文聘此刻就多少觉的有些尴尬了……他感觉自己很多余。
刘琦和蔡琰也似乎是反应过来,两人适才的言语是有些不当。
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蔡琰的反应很快,她一瞬间就转移了刘,文二人的注意力,道:“刘府君,琰与文府君这次来的路上,在安阳义舍碰到了两名从扶风郡南迁的人物,此二人皆出身于扶风郡的望族,其中有一人乃是名士法真之孙,姓法名正,小女子与其相谈数句,深觉此人能力不俗,故特邀二人与我等同行,荐于府君。”
“法正?”刘琦浑然没有想到蔡琰居然会说出这个名字,惊讶之余,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欣喜。
益州目下的东州士中,确实没有法正和孟达这两个人的名字,想来应是尚未南迁至蜀,这倒是让刘琦很是惋惜了一番。
不想机缘巧合,这两个人结伴入蜀,居然是让蔡琰给撞见了,而且还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若是刘琦不曾记错,陈寿在赞法正为可比拟曹操帐下郭嘉与程昱的人物,且善于奇谋,而且此人乃是刘备占据益州之后,协助拟定《蜀科》,算是军政两方皆有所长,颇具全才之能的俊杰人物。
想不到蔡琰居然将他给拦截住了。
真该好好奖励她一下。
“既然是蔡大家特意向刘某所荐,那必是天下奇才,未知二人眼下何在?”
不等蔡琰回话,文聘便拱手言道:“文某擅自做主,将二人安置于驿馆之内,只等府君召见。”
刘琦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人才,那不可怠慢,我当亲自前往去见。”
文聘显然没有想到这两个扶风郡人士居然会得到刘琦这般的重视,心中很是惊讶。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从打认识刘琦开始,刘琦这个人的行事就总是会出乎常人的意料之外,在对待人才这一方面,文聘一直都觉得刘琦远胜于常人,用人的手段和眼光,几乎超越了所有文聘所知晓的所有人。
“既然如此,文某便引公子亲自去见。”
刘琦转头看向蔡琰,笑道:“蔡大家奉严君之命,携新修撰的《汉书》《汉记》底稿前来,我必然阅览,只是蔡大家一路风尘,想必甚是辛苦,不妨且先去沐浴休息,换身舒适的衣服,待休息充足之后,咱们一同钻研,如何?”
蔡琰连日奔波,也确实感觉身体疲倦,因而精神头不是很足,她盈盈一礼,感激道:“既然如此,琰便却之不恭了。”
刘琦又说道:“驿馆之地,人多眼杂,蔡大家乃是女子,居住在那里不甚方便……不妨就权且在郡署住下,如何?”
说到这,刘琦转头征询式的看向文聘。
文聘颇有些不明所以。
蔡琰住不住郡署,看我作甚?
你自己定不就完事了,我不过是来就任汉中郡守的……这事与我何干……
可一想到这,文聘突然醒悟了!
自己还是有些没有将这身份转换过来。
现在的文聘才是汉中郡守!
从他进入这南郑城的一刻起,他与刘琦的身份便已经是异地置换了。
现在的他才是南郑城的主人,而刘琦则属于客人。
看来在身份转换这方面,刘琦明显要比文聘明白且机变了许多。
文聘忙道:“大公子所言甚是,蔡大家身为女流,自然是不好往那人多嘴杂的驿馆居住,毕竟是非之地,还是小心些为妙,还是就留在郡署吧……大公子领刘荆州之令,攻克汉中,在此驻军,也当居于郡署,若有事磋商,也好方便些。”
文聘的话让刘琦深感满意,就算是两人目下都是郡守,但文聘面对自己依然不敢僭越,可见为人之忠厚。
“既如此,刘琦便多谢文府君厚意了。”
文聘连忙摆手,连道不敢,不敢。
蔡琰则是在一旁轻轻的用美眸扫视着刘琦,心中暗自感慨。
这个男子做事真是细致,虽身居高位,却拿得起放得下,审时度势几乎让人抓不到任何的把柄。
不知为何,蔡琰心中陡然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在朝廷中,当年若是有刘府君这般的眼力见与审时度势,内敛锋芒的本事……想来他也不会落到今天,不得已而跟随在董卓身边的结局吧。
……
留下了蔡琰在府中歇息,刘琦和文聘去驿馆中去寻法正和孟达。
刘琦也打算瞧一瞧,这两名在历史上名气都不算弱,也算是一手成就刘备功业的著名人物。
法正和孟达万万没有想到刘琦居然会亲自前来,仓惶之下急忙出来迎接,其衣服上还有一些不规整的地方,但仓促之下却也没有办法打理了。
“白身之人法正(孟达)见过刘府君,我二人收拾不整,执礼不周,甚是惭愧,还请府君见谅。”二人一同向刘琦见礼。
刘琦笑呵呵的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然后亲自伸手,替二人整理了一下衣襟领口,方道:“刘琦仓促前来拜会,未曾先行派人送上名刺,若说是失礼,也是刘某人失了礼数才对,二位无需自责。”
两人连道,不敢,不敢。
刘琦却是毫不端架子,他一手拽着法正,一手拽着孟达,笑道:“相请不如偶遇,与其诸多准备,倒是不如临场发挥,咱们三人且去院子中转转……刘某人平生最好交友,二位在我的面前,大可不必拘束。”
就这样,法正和孟达稀里糊涂的被刘琦拽去了驿馆的后园,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与他谈天说地,纵古论今。
其实这样的感觉,比刘琦在郡署召见他们两个人要来的更好。
毕竟就目下的身份来说,法正和孟达,属于从北方躲避战乱而来的东州士,在刘琦这个势力越发强大的金主面前,他们说话是没有任何底气的。
说白了,刘琦现在就算是把他们俩当寒门子弟对待,他们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但偏偏刘琦虽然在身份上完全占据上风,但他却表现的异常和蔼,与二人闲谈之间,也没有任何杂质掺和其中,言语诙谐幽默,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让法正和孟达感觉非常舒服。
二人起初面见刘琦时,心中的那些许担忧逐渐消失不见,心态慢慢变的平和了起来,而与刘琦的交流也越来越多,特别法正,本就是见识多广,在与刘琦侃谈时更是兴致勃勃,天南海北之事,无所不谈,显得越发投机。
这就是刘琦最大的本事,一种让人感觉非常舒服的亲和力。
当然,亲和力的表面之下,却是一颗杀伐果断的决心。
第三百九十章 这郡署,何时多了个女人?
刘琦执着法正和孟达的手,一边畅谈四方风土人情,一边与他们缓缓走在前方。
他们的后面,则是漫步着文聘和典韦二人,这两个人则是彼此互相交谈一些军事上的事情,不与前面的那三个人掺和。
刘琦与法正孟达二人所谈之事很杂,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们或论蜀道之艰难,或谈论荆楚之富庶,或谈论关中之乱及目前三辅之地的风起云涌。
论起天下时势,刘琦和法正二人皆是各有独到见解,两人彼此侃侃而谈,其言其行皆让对方深深的感到佩服。
“孝直和子敬皆是三辅英才,可惜适逢变乱,不能稳居于故土,无奈之下不得已而流离至此,董卓有英才而不能用,着实可惜。”刘琦为法正和孟达抱不平道。
孟达闻言,很是感慨道:“想当年,三辅之地,不论人口与财力,亦属大汉朝之顶尖,只是事到如今,因西凉军的连年搜牢而落得如此下场,致使我等豪门之家亦是要举族迁移,我与孝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痛哭了。”
法正亦是满脸的委屈。
却也难怪,他身为名士法真之孙,如今却要落的举族迁移,还不得不放低身价去走仕途,这当中的心理落差之大,不言自明。
刘琦笑了笑,继续抚着孟达的背,温声道:“一时之难却不代表一世之难,举家迁移目前来看虽然可惜,但却不代表这选择不正确,关中与凉州之地,拖延的越久,便越如同苦海一般,董卓与其麾下诸将皆虎狼之徒,我等既身为人,又焉能长居于虎狼之策?二位来了汉中,来了我山阳刘氏治下,今后必然会成就更大的事业,二位的家族也将会更甚往昔。”
顿了顿,刘琦道:“有的时候,清平之世的机会,远不及乱世来的多。
法正和孟达连忙表示感谢。
说到这里,却见刘琦突然一转话锋,问道:“二位先生从北地原来,这一路上,可曾听说过关中之内,目下有什么大事发生?”
孟达则是疑惑地摇了摇头,道:“不曾听过有什么大事。”
法正的思维显然是要比孟达开阔的多,他大概琢磨出了刘琦问这话的真意。
“府君,眼下长安之地,别无大事,只是有一件,便是董卓的郿邬已经建成,董卓将长安城内的财货,正逐步向郿邬转移,而朝廷这边,虽有西凉兵和并州军镇守于长安四野,但由于董卓目下已是常居于郿邬,故其下各部将领松散,而大多的政事,已经开始交待于以三公为首的朝中群臣……”
“郿邬建成,董卓迁居于郿邬……”
刘琦皱了皱眉,心中暗道,刘宠之所以执意北上,难道看重的就是这次机会?
董卓离开长安,而有部分朝野之权已经被汉室旧臣重新掌控……说起来,这倒确实是个良机,毕竟董卓在长安城内外,靠的全是兵势威压,除了他麾下的西凉兵将外,剩余的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等着在暗中能够阴董卓一把。
直等着墙倒众人推呢。
董卓离开了长安,那这些想要谋害董卓的人,便会在私底下串联的更加紧密。
说不定,刘宠便也是被串联的人之一。
就在刘琦沉思的时候,却见法正突然说道:“府君,在下有一事,想要向府君相询,只是不知府君是否能告知以实情?”
刘琦微笑道:“孝直想问什么?但问无妨。”
法正正了正脸色,认真地道:“敢问刘府君,陈王刘宠意欲何为?”
刘琦没有想到法正一语便问到了事情的关键上,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之情。
根据刘琦麾下探子的回报,刘宠现在屯兵于丹水,意欲北上直返雒阳。
但刘琦知道,眼下刘宠的行军举动,完全就是在迷惑关中人的眼睛,他根本就没有想回雒阳,而是打算在合适的时机,从丹水沿上商雒进入京兆尹,然后直奔长安而走。
虽然路程有些绕远,但眼下刘宠的行为确实是用来迷惑董卓。
但董卓真的会上当么?
刘琦深深的望了法正一眼,笑道:“陈王言东都雒阳不可长时间无人镇守,因而从我这里请辞返回雒阳镇守,剩余的事,刘某一概不知。”
法正对刘琦的话并没有做出反驳,他只是淡淡言道:“府君大可不必瞒我,如在下所料不错,陈王此番北上必有图谋,雒阳之地虽为陈王镇守,但其经营并上心,足见陈王之志应不在此……如今董卓郿邬建成,从长安搬迁,西凉军诸将各自为政,而朝中士大夫各怀心思,如我所料不差,陈王此番北上,必然是有朝中有人与他联合,请他起兵救驾。”
若是可以,刘琦真想给法正点一个大大的赞。
猜的也未免太准了。
虽然历史上的法正在性格上有些重大的缺失,但不可否认的是,法正这个人确实是有奇谋的人,他思维的敏捷度和正常人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先生之思,着实是奇之又奇,不过陈王虽是我的盟友,但毕竟与我份属两势,他的事情,我并不能完全管的到。”
刘琦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面带微笑,不过听了法正的话,他的心中陡然对陈王之事升起了些许不安。
就算是他跟陈王不熟,然毕竟陈王也是护君联盟之中重要的一员,不可随意放弃。
若是陈王真有不测,对护君联盟的实力怕是会有深层次的影响。
到时候,真正具有实力的宗亲,便只有刘表和刘虞,一南一北怕是难以照应。
更兼黄忠和荀攸此刻亦在陈王军中。
“孝直,子敬,我对二位之能深以为赞,心中敬佩之至,我想留二位在我军中,在我麾下权任掾史之务,待日后有了功绩,我对二位自然会委以重用,如何?”
法正和孟达互相对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喜色。
孟达首先对刘琦表示忠诚,道:“达在这里,多谢府君厚意!我等一定恪尽职守,为府君效力。”
法正亦道:“愿效犬马之劳。”
刘琦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我有二位相助,何愁益州不定?大功不成!”
……
就在刘琦招揽了法正和孟达的期间,汉中的郡守府,卢夫人又乘着辎车前来拜访。
守门的侍卫言刘府君不在,卢夫人说想在院中稍等,有要事相告,还请务必通融一下。
守卫的侍卫也知晓卢夫人最近经常来找刘琦,且知晓其在天师教中的地位很是不俗,乃是重要人物。
在禀报了当值的许沂后,侍卫便将卢夫人引至郡署的正院,让她权且在凉亭中等候。
卢夫人来到院中,环顾四周,突然看到花园的凉亭中,正有一名气质极佳的女子,正端着书简,认真的端详着。
“这郡署花园中,何时多了女眷?”卢夫人略有疑惑地向着凉亭走了过去。
待离近了,卢夫人不由有些哑然。
她活了四十多岁,也见过不少漂亮女人,但像是这个女子这般有气质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看她坐直腰背,一手蜷指微点下颚,神态淡雅,从容的翻阅着手中简牍的样子,卢夫人就有些自惭形秽。
这年头,经卷珍贵,便是承继家业的男子也少能读上几卷经,更何况是女人?
但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个女子,在气质上就给了卢夫人一种读书破万卷的感觉。
卢夫人想开口问问她,但张了张嘴,却不知改如何问,犹如哑巴了一般。
蔡琰听到了声音,从书卷上抬起头,看到了一脸疑惑,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开口的卢夫人,微微一笑,善意地问她道:
“这位婶婶找谁?”
卢夫人:“……”
第三百九十二章 义母?有吐息否
卢夫人点燃了那根算是以中医角度去刺激人兴奋点的荷尔蒙长香,然后在蔡琰的对面坐下,用手执掌着她带来的那个龟壳,向当中放入了六枚铜钱……向蔡琰询问了她和其父蔡邕的生辰八字后,接着便用手来回的晃荡了起来。
卢夫人将大钱子连续摇拽了九遍,每次皆是投掷于凉亭中的长几上,每一次卜卦后,她都是认真的用旁边的纸笔,将结果记录在了一份竹牍之上,很是认真详细。
蔡琰在旁边闻着香的味道,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噗噗跳,脸色亦有些发红,心中有一种愉悦之感,心胸颇为舒畅。
“婶婶,你这是什么香味,竟然这般好闻……”
“嘘,勿打断于我。”卢夫人正色言道。
蔡琰闻言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问了。
少时,待扔完九次钱后,卢夫人又用手指头轻轻的掐捏,开始认真的掐算了起来。
不多时,却见卢夫人放下了手指,笑道:“蔡大家,民妇已为你与令尊各按生辰八字谶算,颇有所得。”
蔡琰闻言不由大喜,忙道:“婶婶可算出了什么?”
卢夫人认真的看向她,笑道:“蔡大家,民妇先说你,这卦相显示,你这两年虽然是几经波折,但实则都是显贵之相的前兆,若无意外,你近年之内就会觅得良配,其身份可谓贵不可言。”
卢夫人这话,隐隐之中自然是泛有所指……暗指刘琦。
“贵不可言的夫婿?”蔡琰眨了眨眼,低声道:“未知婶婶可算出了他是何人么?”
“天机不可泄露,卦上告知民妇,此人乃皇室贵胄,有美玉傍身,日后或可问鼎于世,至于乃是何人,天意却不可尽知了。”
卢夫人这话中的小小哑谜,以蔡琰的智慧,自然是能够轻易猜到的。
皇室贵胄,很显然,那就应该是一个姓刘的人,至于所谓的有美玉傍身,刘琦名字中的琦字,和他的表字中的瑜字,皆有美玉之意。
想到这的时候,蔡琰的脸不知为何,竟然微微发红,心脏也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如何会是自己的夫婿?
按道理来说,他不是已经有自己的夫人了么?如何还会是自己的夫婿?
可即使如此,蔡琰在听到刘琦会成为自己夫婿的时候,却一点都不惊慌,心中隐隐的居然还有一些期待。
她的表情和状态落在了卢夫人的眼中,卢夫人心中暗道:这姑娘和刘伯瑜果然是有些情的。
卢夫人也不催促蔡琰,就是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蔡琰自己回过味来。
少时,方见蔡琰从沉思中回过神,她双颊绯红,用手轻轻的捋了捋自己的鬓角,笑道:“不好意思,让婶婶久等了,琰适才想事想的有些出神了,怠慢了婶婶,勿怪。”
卢夫人不以为意的笑道:“窥探得天机之人,皆会有这般出神之态,蔡大家又何得能独自超脱而出?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说到这,却听卢夫人又道:“蔡大家的命数好,今后数年并无灾祸,且又会寻得上佳夫婿,此生无忧……然我看令尊的命数,只怕近些年却不甚好,恐有灾祸傍身……”
蔡琰一听,心中顿时一紧。
他急忙道:“婶婶,此言何意?”
卢夫人叹息道:“蔡中郎目下身处龙潭,朝夕之间,只怕便是会有暴雨淋至,如民妇所观不错,恐有兵戈之祸,稍有疏忽,便会有……”
说到这,卢夫人长叹口气,摇了摇头似说不下去了。
蔡琰虽然聪明,但所谓关心则乱,而且身处在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几个是不迷信的,饶是刘焉那样的奸猾之徒,在谶纬之术的面前,也是犹如一个乖宝宝一样的听话。
蔡琰再是特殊,也逃不过这个时代中人的局限,那就是神魔之论。
特别是一旦事情再触及到蔡邕,就更是无暇细思了。
“婶婶,这可如何是好……可是有什么好办法能救严君脱出此祸么?”
卢夫人叹道:“解救的方法倒也不是没有,但却不在我这里,非得由贵人相助……若能有贵人在半年之内,帮令尊得逃出火地牢笼,前往水泽之地,方可解脱此祸。”
蔡琰闻言,低头沉思。
长安属火……襄阳属水……
蔡琰想到这,深深的吸了口气。
“多谢婶婶指点,琰感激涕零,严君日后若真能救得,琰定当以厚报之。”
卢夫人笑道:“人之气数,虽着时间的推移,亦逐渐可改,非为一时之势,蔡中郎的卦象今日虽然颇凶险,但难保今后不会变,日后但有更替之时,民妇舍了折寿之险,亦当为蔡中郎补算命数前程,蔡大家尽管放心。”
蔡琰听了,感激道:“何敢承婶婶这般大恩。”
卢夫人握着蔡琰地手道:“你我一见如故,对民妇而言,似不是第一次见到蔡大家,大家恍如我亲女一般,这种感觉,民妇原先从不曾有。”
蔡琰认真的思索了一会,突然道:“其实蔡琰见了夫人,亦有亲近之感,这缘分仿若注定一般……若是婶婶不弃,琰愿以母事之,未知夫人可允否?”
听了蔡琰的话,卢夫人不由大喜过望。
蔡琰若是肯认自己为义母,那这事再好不过。
一则卢夫人一见蔡琰,就打从心底的欣赏喜欢这个才貌并存的女子。
她膝下没有女儿,若是能收她为义女,也足矣大慰平生,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二则,以蔡琰和刘琦的关系,卢夫人若是当了蔡琰的义母,那边等同是当了刘琦的义母。
这个身份可比让她爬刘琦的床要来的有优势多了。
而且以身份而言,卢夫人未必不能当了蔡琰的义母。
蔡琰虽然出身名门,但卢夫人昔日的岳父张陵,亦是经学之家出身,亦是曾入太学拜江州令,属于根正苗红的经学之家,只不过后来弃官从道……
而以如今天师教的威势,也绝不辱没了蔡琰。
卢夫人长叹口气,道:“若蔡大家不嫌弃于我,那民妇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
刘琦收法正与孟达与麾下之后,很是开心,高高兴兴的带着文聘往汉中郡署而走。
来到郡署之后,正逢着蔡琰将卢夫人送出了门口。
刘琦见状顿时一愣。
这两个人……怎么混一块去了?
但更让刘琦诧异的事在后面。
“义母,琰儿就不远送了。”
“不必远送,昭姬你早些回去休息,改日义母再来看你。”
刘琦颇有些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义母?”
卢夫人转头,看到了刘琦,先是一愣,接着施礼问安。
刘琦皱眉道:“你来找我?”
卢夫人笑道:“本来是的,然现在不是,今后有事,民妇也不会麻烦府君,只找我义女便是。”
第三百九十一章 老女人与小女人
蔡琰的话若是换成别人说出来,卢夫人或许早就怒了,就算她已经是大龄的四旬妇人,但这些年却保养的极好,面容姣好犹似三旬之人。
但面对着蔡琰,不知为何,卢夫人偏偏就没有任何脾气。
因为她能通过蔡琰的表情看出来,这个姑娘确实是没有任何恶意的。
她的表情,笑容显得非常的和善和煦,那种让人心折的书卷与知识的气息下,又有一种让人难以言状的亲和力。
卢夫人楞了片刻之后,方才稳定下了心神。
她冲着蔡琰执了一礼,善意道:“民妇是天师教治头祭酒卢氏,未知姑娘芳名?”
蔡琰在坐塌上一侧身,让过了卢夫人的礼,同时自己亦是站起身来,向着卢夫人回礼道:“原来是天师教的卢夫人,小女子蔡琰,久仰天师教卢夫人的大名,今日一见,真是荣幸之至。”
卢夫人万万没有想到,在眼前的这个女子,居然就是名士蔡邕的女儿蔡琰……那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女。
难怪气质居然这般绝佳,原来出身这般不俗。
蔡昭姬的气质,用后世话讲,便是知性的长腿美女……黑丝袜戴眼镜的长腿老师那种。
卢夫人发自内心地感慨道:“久闻蔡中郎与蔡大家父女才名冠绝当世,今日得见蔡大家,卢某亦深感荣幸,不想大家不但学识冠绝天下,容貌竟也生的这般美丽,着实是才貌双绝,让人敬佩。”
蔡琰很是自然地回答道:“夫人此言过赞,小女子愧不敢当,夫人今日来此,莫不是找刘府君的?他和文府君出去办事了,还未曾回来,夫人还需多等候一会。”
卢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微笑着道:“那蔡大家在这里,又是所为何事?也是有事要见刘府君吗?”
蔡琰浅浅地笑道:“不是,小女子只是领府君之情,暂住于郡署。”
“住这?”
卢夫人楞了好半天后,终于我无奈地一笑,自嘲自讽的叹息道:“难怪,难怪!”
说到这,却见她又突然抚掌,哈哈乐道:“唉,着实民妇自视甚高,空做他人笑柄了。”
一边说,卢夫人一边都要乐的背过气去了,
她的表现让蔡琰颇有些不明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好理解,卢夫人一向自视甚高,虽然年过四旬,但以为凭借自己的驻颜的容貌,足可以勾引到刘琦,届时她再向当初自己掌控刘焉一样,通过枕边风来控制刘琦,以达到自己的利益诉求。
只是这个机会,卢夫人一直没有办法在刘琦的身上实现,她一直对此非常的苦恼,甚至一度认为是自己的魅力不足,才导致如此的结果。
但是直到今日看到蔡琰之后,卢夫人才恍然大悟,因而方才不顾仪态的哈哈大笑。
并非自己魅力不足,也并非自己年华老去,而是这天底下的男人,谁若是有了像蔡琰这么一个红颜知己,怕是对其他的女人便都不会感兴趣了。
卢夫人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带来的那捆迷人之香,心中越发觉得自己的举止太过好笑,没弄明白情况,就枉自使计。
便是用了这个东西,又有何用?刘琦怕是也不会正眼看她。
其实也能理解的。
若是换成自己是男人,有了蔡琰这样的有内涵有气质的女人之后,对于自己这等中年妇女,怕是怎么都不会有兴趣了吧?
但事实上,卢夫人猜错了。
刘琦不碰她并不是因为蔡琰,同时蔡琰和刘琦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像是她想的那般不堪。
只是蔡琰对卢夫人说自己住在郡署,不由得卢夫人不心中多寻思。
她主观的就认定了蔡琰与刘琦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不过卢夫人这个女人有一点与常人不同,那就是心胸开阔,并不小肚鸡肠,是一个干大事的料。
她此刻是真心觉得自己比不上蔡琰,因而决定放弃勾引刘琦的计划,可她并不嫉恨蔡琰。
相反的,她倒是觉得蔡琰知书达理,气质不俗,温婉可爱,很是惹人喜欢。
笑过之后,卢夫人抬手擦了擦自己笑出的眼泪,摇头道:“一时想到些可笑之事,控制不住,让蔡大家见笑了,还请蔡大家勿怪。”
蔡琰微笑道:“只是不知何事竟惹的夫人这般快慰?”
卢夫人摇头道:“此事说来太过羞人了,咱们还是谈谈蔡大家你吧?蔡大家身为中郎之女,不在父亲身边尽孝,为何出现在这汉中之地?若是蔡大家愿意,不妨与民妇说说如何?”
蔡琰自打到了荆州,后在长沙学宫攥书,平日里少与女流打交道,后来认识了蔡觅和杜嫣,才算是有了两个新的知己,只是后来蔡觅去了新野,杜嫣最近更是因为怀孕即将临盆,因而暂时不能与自己往来,弄的蔡琰很是寂寞,平日里虽也有说话之人,但大多皆为男丁,不能谈些女人之间的真心话。
如今卢夫人一脸慈祥的询问她,其一张脸上尽是关怀之情,惹得蔡琰心中竟然涌起了久违的暖意。
蔡琰深吸口气,随即打开了话匣子,将刘表通过刘琦,向他父亲蔡邕索要典藏开始讲起……
这一说之下,竟然是说了整整小半个多时辰,竟把蔡琰也给说的口干舌燥。
卢夫人一直微笑着不曾打断话茬,只是谨慎的注意着蔡琰的表情。
卢夫人也算是老江湖了,她很快的就发现了些许弊端。
只要是一说起刘琦的那些趣事,蔡琰脸上的笑意就会多出几分浓浓的笑意,眼眸之中的流光神采,也似乎就多了几分。
可一旦说起蔡邕,蔡琰眸中的神情就多了几分落寞,脸上亦是平添了几分担忧之情。
待蔡琰说完之后,却见卢夫人眼珠子一转,暗暗计上心头。
她的心中开始琢磨出了一条比勾引刘琦上自己的床更为有利的计划。
蔡琰被卢夫人这般宠溺的对待,一时间竟多少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母亲去世的早,很早就失去了母爱,如今十几岁的年纪,却还得遵照父命背井离乡,此刻有一个年纪大自己二十余岁的女人以长辈的语气宠溺和安慰自己,不知为何,蔡琰的心中竟有一种久违的温暖之感。
“好姑娘,你既出身于经学大家,那想必也是多少通晓些谶纬之道了?”卢夫人柔声问蔡琰道。
这个年头,谶纬之学不算是迷信,对于很多经学世家来说,反倒是一门必备的学科,很多士林中人,甚至还有专门钻研谶纬之学的人,将其单列为一门士人学科。
毕竟在这个科技不发达、很多自然事件无法用物理和化学来解释的年代,谶纬之学就变成了很多人用来解释未知的手段,属于一种玄之又玄的高大上技能。
蔡琰额首道:“略知一二,只是不曾知晓甚详……听闻夫人所在的天师教,乃是善断谶纬的大教?天师、嗣师、系师皆为神仙中人。”
卢夫人轻轻的点头道:“不错,我天师教的谶纬,在这大汉十三州中,可谓独一无二……好孩子,你我今日一见如故,我听闻你近些年身世苦楚,想为你占上一卦,不知可行否?”
蔡琰感激地道:“既如此,那便有劳夫人帮忙了。”
“区区小事,何足道哉?我这随身带着龟壳和钱子,且待我去找府中下人借个香炉,为你问谶。”
“多谢夫人……另外,还请夫人也替严君断上一断,琰想看看严君在长安的凶吉前程。”
卢夫人笑道:“这个自然,且全包在婶婶的身上。”
少时,卢夫人问府中的下人借了一个香炉来,然后将自己本来打算用来勾引刘琦的香抽出一根,点燃后插在香炉上。
这东西若是让刘琦看见闻到,自然就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说白了,不过就是后世的催情之物……其实亏了卢夫人改变了主意,不用这东西去对付刘琦,不然真又可能是会让刘琦笑话。
现代人常用这类东西在男女中事助兴,刘琦后世时,使用的最多的就是费洛蒙。
这种东西不像是电视剧上的那种所谓的药一样,让人闻一下就跟傻逼似的脱衣服就往你怀里生扑,而是属于一种氛围性的刺激人天荷尔蒙的东西,属于助兴药物。
而中国古代的人民在科技方面处于世界尖端,自然也善于调制此物,卢夫人的香也是类似于这种用途的。
这种香在男女之间可以起到助兴的作用,同时,在日常的沟通之中,也可以在不经意间提高对方的兴奋点和好感度。
卢夫人在这个时机下点燃一根,可以通过香味刺激蔡琰的味蕾,让她对自己产生好感和依赖,以便一会对谶纬的结果更加的深信不疑。
第三百九十三章 被刘琦小看的才女
刘琦很是随意的看了卢夫人一眼,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他随意的撇了撇手,然后笑呵呵冲着卢夫人一点头,便走进了正院。
蔡琰与卢夫人打完招呼之后,亦是转身随同刘琦进了郡署的院落中。
文聘很识趣的去忙别的事了,而留在院落中的人则是只剩下了刘琦和蔡琰。
蔡琰此时的表情和适才送走卢夫人的时候完全不同,显得是一脸轻松,其状态犹如一只快乐的小百灵鸟,走路时都是蹦蹦跳跳的,看着很开心的模样。
刘琦不明白,这傻姑娘有什么可开心的。
和那姓卢的女人搭上关系,刘琦觉得有点是她的不幸。
平日里挺聪明一个姑娘,怎么关键时刻犯了糊涂?
少时,二人来到凉亭中,刘琦伸手请蔡琰坐下,蔡琰则是端庄在其对面而坐。
坐下之后,刘琦筹措了一下词汇,然后方对蔡琰道:“蔡大家,你今日之举,刘某感觉多少有些不妥。”
刘琦张口之后,蔡琰并无任何诧异。
她只是从旁边的小案上端起了一个盛水的方尊,她一边为刘琦斟水,一边笑道:“早就知道府君会这么说了。”
蔡琰的表现似乎有些超出刘琦的想象……
不对吧,这不是她应该有的回复吧?
她不是应该回复:“府君,蔡琰哪里做的不妥,还请指教?”
刘琦轻轻地挑了挑眉,眯起了眼睛。
却见蔡琰只是将盛水的羽觞轻轻地推到了他的面前,道:“府君忙了一天了,喝些水解解渴吧。”
刘琦无奈地道:“有些事不说的明白些,喝什么都是苦的。”
蔡琰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掩嘴笑道:“想不到堂堂的刘府君,护君联盟中的年轻俊杰,竟然也会耍小性子,还是对我这么一个女流之辈。”
刘琦一挑眉道:“我有么?”
“就琰儿看,不但是有,而且还很多。”
刘琦一听顿时愣了——琰儿?
蔡琰一时嘴快,说完之后也是楞了一愣。
然后,便见她的脸颊瞬息间红了,但接下来却依旧没有改口。
她轻咳一声道:“刘府君所担忧的,不过是卢氏乃天师教中的重要人物,可谓一言九鼎,同时她又是善于谄媚阿谀,精于世道之人,恐我经验浅,为其所利用反不自知,是么?”
刘琦听了这话,颇为诧然。
原来她能看的明白……而且还是明白的紧。
“说句实话,确实是……这卢夫人所经历的风浪,要远远超越于你,甚至超越于我,可谓是天下一等一的老狐狸,这样的人物我生怕你被她卖了,反而去替她数钱。”刘琦很是认真地道。
蔡琰却一点都不着急:“既然卢氏有这般城府,府君恐琰儿被其利用了……那为何府君却不限制她,反倒是任凭她能够在南郑城中自由来去?”
“这个么……”刘琦略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和蔡琰谈这么深。
却听蔡琰笑道:“因为府君知道,天师教和荆州之间,可以相辅相成,互相利用,只不过对于能不能拿住卢氏,没有把握……其实卢氏对于府君,也是这种想法,不然她今日就不会找上门来。”
刘琦心中暗惊。
顿了顿,蔡琰又道:“那府君难道不觉得,琰儿与卢氏之间的交往,就不是相辅相成,彼此互相成就呢?而且有这一层关系在,今后府君和天师教之间,想来就会有过多的猜忌和隔阂了吧?”
刘琦手中的盏略微一晃,当中的水向外溅洒了出来。
蔡琰的这个人设,怎么跟他想象的有些不同呢?
不过刘琦很快释然。
蔡邕身为当世大儒,饱读万册经卷,其女更是见多识广,又聪慧懂事。
聪明的人,不可能只是淡淡只是聪明那么简单,那份心智和情商,也必然都是上佳的……不然就不可能算是聪明人。
听蔡琰适才话中所言,她似乎是有想反利用卢夫人的意思?
刘琦抬头上下打量着蔡琰,目光中颇多揣度。
蔡琰被刘琦瞅的有些羞涩,她脸色发红的扭过头去,不敢正视刘琦,道:“府君这么瞅着小女子干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有这么多的心机。”刘琦微笑道。
蔡琰红着脸嗔道:“这算是什么心机?小女子又不傻,那卢夫人过来找我,第一次见面便又是谶纬又是投缘的,摆明了就是故意跟琰儿攀关系,然后借着琰儿的门路使通于你,既然如此,我便不妨将计就计,主动与她做个结交,说不定还能反其道而行之,日后究竟是谁用了谁的门路,倒还不一定好说呢……若是府君和她,双方能够通过我从此各自安心,彼此一心成事,岂非一件天大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刘琦的身体轻轻向前探去,道:“可这卢夫人的人际关系非比寻常,而且据我手下的密探汇报,其日常似有些……”
蔡琰很是自然地道:“她日常如何,与琰儿又有何关系?只要琰儿能通过她那办成事,便足够了……至于那一声义母,又无介绍之人,又无公证之者,闲暇时叫便唤她一声,不想叫时便自不叫,于我个人又有何挂碍?相对而说,此事对卢氏又有何挂碍?她难道还真能当我是女儿不成?终归不过是有了这么一个称呼,两方各不猜忌,彼此图个安心而已。”
刘琦闻言,不由长长的出了口气。
蔡琰的政治素养和情商,多少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
不过也难怪,蔡邕当初既然敢把她一个人从雒阳城中放出来,这个女儿对于蔡邕来说,想比也是相当不俗的。
这年头,高层社会的名流女子,哪可能真正的存在真正的傻白甜?
能够青史留名的女人,其真正的内涵绝不会仅仅只限于‘才女’两字。
少时,便见刘琦微笑道:“昭姬,若你是一个男子,刘某一定会将你收于麾下,用以为臂助。”
蔡琰却不服输,她身子轻轻前探,认真道:“难道琰儿是一个女子,便不能做你的臂助了么?”
说罢,却见她从凉亭中一直放置的一个小木箱中,拿出了简牍,放在桌案上,道:“这些东西,难道就不是你的臂助帮你做出来的?”
刘琦先是一愣,接着伸手取过桌案上的那两卷简牍,展开来看,恍然道:“这不是《后汉书》和《汉记》的拟稿么?”
蔡琰微微笑道:“当然了,府君难道忘记了我这次专门来此是做什么的么?琰儿奉刘荆州之命,特来此处,与刘府君核定两记的初文,然后再回返荆楚,加以改良,继续深拟。”
刘琦恍然的拍着额头,笑道:“正是正是,险些连这件要事都忘了……”
说罢,他抬头看向蔡琰身后的那个小木箱,奇道:“就只有这么一点么?”
蔡琰掩嘴轻笑道:“想什么呢?小女子此来,可是带了好几车的简牍来,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其余的,都在郡署的内库放着呢。”
“原来如此……”刘琦恍然地道,然后突然脸色一垮,叹道:“这么多需要审阅的内容……难道都需要我一一过目?”
蔡琰认真地道:“依我看,本来是不用的,但刘荆州有令,让我看着你,一定要你一字一句的看完。”
刘琦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
“这么多的内容,我得熬多少个通宵才能看完?”
蔡琰却很是自然地道:“又不是你一个人看,琰儿奉刘荆州之命,监督于你……自然是咱们两个人一起通宵熬夜才是。”
第三百九十四章 阳奉阴违
荆州,襄阳。
庞德公和司马徽来了襄阳向刘表进献《汉记》与《汉书》的初稿之后,便被刘表热情的留在了襄阳,并每日饮宴,一同谈经论古,彼此交流经学,言古说今。
刘表当年,本就是极度敬重庞德公之名的,只是当时的庞德公一直不尿他这一壶,屡次招募而不得,最终反倒是因为刘琦认了庞德公为老师,方才使庞德公和司马徽进入了长沙学宫,成为了刘表兴学办学的重要助力。
对于这件事,刘表一直都夸赞刘琦办的漂亮。
这一日,刘表再一次与庞德公和司马徽二人论经完毕,然后他便命人准备酒宴,款待两位经学大贤。
宴席之上,庞德公向刘表请辞,说是滞留在襄阳的时间有些太长了,他想要和司马徽一同返回长沙,继续主持学宫和《汉记》《汉书》修著撰写等各项事宜。
虽然知道庞德公说的确实是实情,但刘表心中还是非常的不舍。
刘表冲着庞德公举酒爵道:“与尚长与德操两位先生相处多日,老夫深感两位先生之大才,恨不能让二位留在身边日日聆听教诲,可惜时间过得这般快,转眼间就到了分别的时刻,唉……老夫舍不得两位先生啊。”
庞德公缓缓地端起酒爵,道:“景升公何必如此?今日一别,我二人治学于荆南,亦是替公施教化于天下,咱们三人可谓功德无量,此时此刻,不当伤感,当快慰的畅饮三爵才是。”
说罢,三人皆一饮而尽。
饮酒之后,刘表抬起袖子擦了擦嘴,感慨道:“尚长先生适才所言,老夫亦是知晓,只是这心中不知怎地,就是过意不去……老夫思之,要不请他人替两位先生主持长沙学宫,还请两位先生来襄阳坐镇,如何?”
庞德公捋着胡须没有吭声,一旁的司马徽则是替庞德公解释道:“明公之厚意,我与尚长深感于五内,只是长沙学宫之人,大部分皆是北地迁移士子,若无尚长兄这位荆楚第一学者坐镇,何人能服众?另外,宋仲子目下就在襄阳,我等若是来了此处,何人为先,何人为后……唉,恐怕是空使明公为难。”
这话说的很是诚恳,也很是实在,让刘表无法辩驳。
他缓缓地放下酒爵,叹道:“着实是可惜,可惜……”
庞德公看着刘表落寞的样子,心中很是感慨,看来这位刘荆州确实将自己和司马徽两个人当回事了。
他笑呵呵地转移话题道:“景升公,前番蔡昭姬奉命,亲自押送《汉书》和《汉记》的诸多样本前往汉中与伯瑜验看,此事可是出自公之授意也?”
刘表又泯了口酒,道:“其实已经是由诸多大贤撰写的《汉书》和《汉记》,又何须伯瑜验看,只是蔡从事坚持此两书乃是由伯瑜牵头定制,还是要由他过目才符合规矩,其言之凿凿,老夫实在拗不过她,便权且应之。”
司马徽捋着须子笑道:“其实昭姬此言,也并无不对,毕竟汉书的大纲,皆出自伯瑜之首,特别是《党锢传》《烈女传》《文苑传》《独行传》《方术传》等等,实乃亘古未见,才思奇敏也。”
刘表见自己的儿子被司马徽这般夸赞,心中很是得意,他捋着须子哈哈乐道:“区区小道而已,德操切莫这般夸赞于他。”
庞德公则是笑道:“其实,让昭姬携着《汉书》《汉记》前往汉中于伯瑜过目,这件事在老夫看来非常可行,毕竟伯瑜见识不俗,若由他校看两书,指出当中不足和疏漏,必有精妙之言……只是伯瑜目下刚刚平定汉中郡,杂事也多,若是要通读那些书卷,会不会有些操劳了。”
刘表肯定地道:“这一点,尚长公尽管放心,老夫曾对蔡从事言,《汉书》《汉记》只需让伯瑜大致粗略一观便是,必然不会让伯瑜过于分散心神。”
庞德公和司马徽彼此相互对视着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
汉中郡署,书房内。
“父亲让我必须要把所有的成稿通读一遍?还得仔细的读?”刘琦皱眉道:“他不知道我很忙么?”
蔡琰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汉记》和《汉书》都是府君你牵头编纂的,《列女传》《党锢传》《方士传》等传记亦是你的主意,必须要由你仔细通读,然后挑出当中的不足之处,方可继续成书,这可是刘荆州的严令。”
刘琦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刘表现在心里这么没有逼数么?他不知道他亲儿子我现在正在外面开疆拓土,却还要让我兼职给他当审读?
也不知道这个爹是怎么混的!
想到这,却见刘琦长叹口气,伸手抚着自己的额头,道:“看来,我最近必须要一直熬夜了。”
蔡琰站起身,笑道:“不妨事,我陪着你。”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刘琦和蔡琰,这两位年轻的男女,便在书房,针对这些篇章稿件,一篇一篇的开始审阅梳理起来。
刘琦读稿,然后指出当中的不足或是不当填补之处,并告知蔡琰,让她执笔记录。
蔡琰很是认真地用简牍,一笔一划的将刘琦的意见记录在上面,并时不时的与他钻研探讨。
随着天色越黑,时间越长,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便越发的轻松了,也越发欢快了起来。
《汉记》倒也是罢了,但针对《汉书》,刘琦因为前世的时候看过范晔的著作,因而针对现如今由庞德公和司马徽主抓的这部书稿,有很多不同的提案和意见,同时这些意见因为是有成稿作为引导的,所以都相当的确实。
蔡琰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庞德公和司马徽编纂两部巨著,比较能够理解两位贤能的想法,因而她也代表两人,与刘琦相互辩证,互相陈述彼此意见的优劣短长……
两人时而意见相合,彼此皆大欢喜,时而因意见相佐而彼此列证,各叙短长优弊,时而甚至还有些争吵,弄的面红耳赤……
时间,就在两个人这么不断的交流中一点一点的逝去,直到子时结束,丑时初刻,刘琦和蔡琰才恍然惊觉。
不知不觉间,居然都这么晚了?
从来不曾感觉时间过的这么快。
刘琦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咕噜咕噜的叫。
蔡琰微微一笑,对他道:“饿了么?我去给你弄些吃食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 镇守长安的无名之辈
,大清早的,魏延就着急过来找刘琦,很显然是得到了关于北方陈王刘宠等人的重要讯息。
刘琦对着蔡琰笑了笑,道:“昭姬,你先回去休息,回头咱们再继续畅谈。”
蔡琰笑了笑,很懂事的先行告退了。
魏延望着蔡琰离去的背影,似是有些若有所思。
“府君昨夜与蔡大家相处了一夜?”魏延颇为惊诧地问道。
刘琦认真地纠正他道:“是共同研习汉书初成之卷一宿,什么相处一夜……对了,你刚才这般冒然地闯过来,多少会令蔡大家羞愧,下次再有这事,你只需在远处伸手招呼我一下便是,”
魏延尴尬地咧了咧嘴,道:“府君,您可能是没有看到,我适才在上前与府君打招呼之前,已经在远处冲您招手三次了……可您跟蔡大家谈的太认真,就是不曾注意到末吏。”
刘琦闻言不由哑然。
少时,方见他咳嗽一声,道:“算了,别说这事了……你且说说,北面那边有什么消息?”
魏延急忙取出一卷缣帛,道:“这是北边的探子,传递回北方关中内的线报。”
刘琦看到线报之后,脸色多少有些阴沉。
情况似乎有些复杂,而且多少有些不太妙了。
……
商洛之地,陈王的大军此刻正屯扎于此。
只要沿着丹水继续北上,过了蓝天霸灵之地,便可以直入长安。
刘宠的兵马本来就是做做样子,向着雒阳的方向行军,他一边行军,一边与长安城中的王允等人密切联系,想要乘着董卓进驻郿坞的时机强攻长安,但长安内外,毕竟都是西凉军的势力,想要凭刘宠一军攻克,无异于痴人说梦。
刘宠得不到王允的明确信息,无奈之下只能是转兵东向准备进驻雒阳。
但就在这个时候,长安那边却有新的情况突然传了过来!
西凉那边有重大变故。
而这个变故,正是董卓离开西凉前,曾遗留在凉州的老对手韩遂。
董卓年轻的时候就混迹于凉州诸地,从小便与羌人打交道,同时也与官场中人走的很近,可谓是黑白两道通吃,而凉州边郡,一向地域广阔,各路叛军和羌叛屡起,犹如野火一样,燃了扑,灭了燃,无论如何都是剿灭不尽,而董卓则是凭借着其粗野凶狠,诡诈多谋的性格,在凉州这一片野蛮的土地上,打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片根基,并逐渐成为陇西郡的风云人物,而他自打担任羽林郎之后,更是凭借其能够通吃黑白两道的优势,纵横冲杀,左右开弓,打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但董卓这数十年的作战生涯,也并不是完全就一帆风顺,在他凭借军功升迁的过程中,曾遇到过几个让他吃瘪的敌人,这其中有黄巾中人,同时也有韩遂。
董卓与韩遂可以算是几经厮杀的老对手了,当年韩遂势力最大之时,曾入寇三辅,侵逼陵园的时候,大有颠覆雒阳之势,其时董卓、张温、袁滂、周慎、皇甫嵩等人皆是接二连三的与韩遂交手,虽然最终韩遂是以退走而告终,但不得不承认,此人给包括董卓在内的东汉政府朝廷军官造成了相当巨大的麻烦,可以说在有一段时间里,韩遂对于汉朝政府是比黄巾军还要恐怖的存在。
而董卓在入京之前,也曾派人邀请凉州本地的诸路军阀派系与其共同入京,包括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凉州各大豪族势力纷纷响应董卓,但唯独韩遂和马腾两人不曾与其同往,另揣着心思。
在董卓离开凉州的这两年间,韩遂和马腾以金城为大本营,结交包括陇西、白石山、首阳、平襄、成纪等地的各族羌豪,拉拢他们扩充实力,并大批量的招募兵源,扩充己方的势力。
就一定程度而言,韩遂和马腾在各路羌叛的心中,已经有了当年董卓的影子了。
但很是不巧,就在两个人如日中天的时候,董卓率兵返回了关中,并大肆搜牢,兴建郿坞。
董卓麾下的西凉军的搜牢速度很快,不仅仅是长安周边,包括附近的右扶风、左冯翊、京兆尹等地,都让西凉兵拓展着搜牢了个遍。
可惜这终归还是无法满足虎狼之徒的胃口。
直到牛辅和张济在南阳郡的进行搜牢,并给董卓带回来大批辎重财货之后,董卓才深深的感觉到,他应该将搜牢的目标向着其他的郡县转移转移了。
董卓这人很公平,他觉得不能总是紧这右扶风和左冯翊这些周边的羊往死里薅羊毛,薅到最后迟早薅秃噜皮,这对那里的百姓实在太不公平了,对于各郡百姓,他应该雨露均沾。
南阳郡这只大肥羊已经有了牛辅和张济在前线替他薅羊毛,那不妨在寻找一些别的小肥羊。
最终,董卓将目标锁定在了天水、安定、武都、陇西这些西捶边郡上。
按道理来说,韩遂和其好友马腾,目下主要的势力发展是在金城郡,相比于天水,陇西等郡,还要更加的靠近西域,董卓想要往天水,陇西等地发展,跟韩遂目下的势力范围所在并不冲突。
但问题是,董卓在发展势力的时候,韩遂和马腾其实也是在发展的。
他们也并不想仅仅只是局限在边塞之地,他们收拢各地羌叛的原因,也无外乎将自己的影响力拓展到凉州东面。
可如此一来,他们的战略意图和董卓目下的战略意图就有所冲撞了。
双方的兵马这段时间在略阳道、白石山、襄武附近发生了不少的冲突,战乱规模不断扩大,最终引得韩遂和马腾亲自领兵东向南下,前来凉州东部驻扎。
韩遂这老对手动了,董卓自然不能再多清闲,毕竟此獠的厉害,他心中还是非常清楚的。
于是,董卓召集包括李傕,郭汜,樊稠,李蒙,王方等重要军部,开始西向,他久违的从郿坞离开,亲自出征,前往凉州去与韩,马二贼谈判。
谈不拢,就打!
现在的董卓势力早已不比当年,对他而言,若是韩遂这贼子肯降服自然最好,若是他不肯降服,则陇西之地,便是他的埋骨之所!
董卓一动,正所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长安城的诸军势力,便都在发生着变化。
因为董卓一动,西凉军各部,包括以吕布为首的军部,就都开始向西移动,一旦发生大战,西凉军就将发动全面进攻,对韩遂和马腾发动毁灭性的打击。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在董卓的心中,韩遂这个贼子的分量可远远的不是兔子,至少也算是一只狐狸。
董卓用了全力,那就代表着长安目下的守备就会稀松。
果不其然,王允写给刘宠的书信中明确说明,眼下西凉军和并州军的主要将军都随董卓西向移动,吕布、李傕、郭汜等主要将领皆不在长安,长安城只有一支并州军偏师镇守。
刘宠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是开心,当下便见他找来了黄忠和荀攸,向他们二人陈述了王允所言之事。
“如今长安城中,王允,士孙瑞等人愿意里应外合,迎接我等进入长安,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咱们不能错过,我意兵发长安护驾,迎圣驾入荆州,二位以为如何?”
荀攸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道:“事是好事,然此事看着好似没什么凶险,当中一旦有事,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需知董卓麾下的兵马极多,且皆为大汉最精锐的雄师,天下无人可敌,我等一旦身陷长安,恐有覆灭之险。”
刘宠不满道:“公达未免太过小心,如此行事,岂不错失良机!”
黄忠在一旁道:“请问陈王,负责镇守长安的将领是何人?”
陈王不以为意地道:“好像是一个什么并州军的偏军主将,叫什么张辽的,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共熬一夜
在现代,很多人对夜宵这种东西都是深恶痛绝,既发胖又对身体不利,但偏偏又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因而培养出来一个又一个的胖子。
而在汉朝这个年代,人们对夜宵其实并不怎么忌讳,因为能吃上夜宵,就已经算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了,还管他什么胖子不胖子的。
而且汉朝的饮食结构也非常单一,首先连最基本的油都没有……就算是富贵人家,家里有肉,说实话味道跟后世也完全没得比。
一则汉朝根本就没有炒菜的概念,首先根本就找不到那么合适的铁锅……最基本的是少油,根本没法炝锅,二则葱姜蒜这些辅料也搜罗不齐,就算是搜罗齐全了,也根本没有生抽和老抽给肉过油上色,而烧肉中最重要的佐料……糖!也不是家家户户能预备的那么齐全的。
所以说,要想穿越回汉朝当大厨开饭馆,那最基本的一个条件是你得带个一个超市一起穿越回来。
君子远庖厨,只是让他们远离厨房这个杀生之地,但这不代表这个年代的高层显贵们不会下厨……因为在汉朝下厨,实在是太简单了,就那么几样东西,几样佐料,而且所有的膳食大部分都是以炖和烤为主,所以但凡是个人,稍稍接触那么几下,基本都会做饭。
蔡琰也不例外,就是好吃和不好吃的问题了。
蔡琰做的菜比较简单,也很清淡,很快就端了几样小菜来到刘琦的面前,她将筷子递给刘琦,微笑道:“尝尝看。”
刘琦伸出筷子夹了一口。
凭心而论,就这个时代而言,算是非常好吃了,但跟后世时的口味相比,那着实是差的太多太多。
刘琦自从穿越回汉朝之后,多少年来,一直格外的思念前世时的辣火锅,可惜这一世他很难再吃到了。
蔡琰又将一壶浊酒取到了刘琦面前的桌案上,为他斟满。
“府君今晚太过劳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待明日处理完公务之后,咱们再行继续审阅剩余的篇章。”
刘琦轻轻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真是很想告诉蔡琰一句……我真是不想跟你继续点灯熬油了。
这些破稿子,你们这些学宫的从事,该怎么出就怎么出呗,为什么都要来问我呢?
想到这,刘琦端起了手中的酒爵,慢慢地喝了一口,方才叹息道:“昭姬,我觉得吧,这个事……”
“这个事是刘荆州专门安排琰儿来做的,若是不能完成,琰儿便不能回荆州复命。”
刘琦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将下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他郁闷地一仰头,将爵中酒一饮而尽。
蔡琰掩嘴轻笑,道:“府君,看你的样子,似颇为忧愁?”
刘琦摇了摇头,道:“忧愁倒是不忧愁,反正肯定是不怎么高兴。”
蔡琰笑道:“想来府君今日是累了,也罢,那咱们今日便先审阅到此……可以谈谈别的。”
刘琦一边夹菜,一边道:“谈些什么?”
蔡邕用双手托住下巴,然后用双肘支在桌案上,笑道:“府君想谈些什么?”
刘琦端着酒盏,眼珠一转,道:“你适才曾言,那卢夫人今日白天给你谶纬演算了?”
蔡琰点了点头,道:“是。”
刘琦八卦地问道:“都算了些什么?”
蔡琰的头轻轻一歪,颇为玩味地看向刘琦:“卢氏为我算什么,也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府君为何要打听?”
“不想说就算了。”刘琦又为自己倒了一爵酒:“咱们可以唠点别的。”
“不行!”蔡琰突然一下子又变卦了,她笑嘻嘻地对刘琦道:“我来告诉府君便是。”
刘琦闻言憋不住想笑。
这个小丫头,居然还想拿我开涮?
蔡琰掰着手指,认真地道:“其实卢氏与琰儿,也未曾多说什么,就是卜卦了一下,算算严君和琰儿的前程。”
刘琦闻言笑了。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叹道:“善谶纬之人,则必然善于揣测人心,卢氏也是知晓你眼下漂泊于荆楚,蔡中郎则受困于长安,父女分离两地无法相见,前途未卜,特别是蔡中郎还在虎狼之穴,故而用此两事,来赢取你的好感。”
蔡琰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倒希望卢氏所演算的事情,是真的。”
刘琦笑了笑,问道:“卢氏与你,是如何演算的?”
蔡琰想了想,方道:“对于家严,卢氏所言为身处虎狼之穴,若得贵人相救,方可转危为安,应于火德之地走往水德之地。”
刘琦哼了哼,没搭腔。
这摆明了就是废话,以蔡昭姬的角度而言,若是想跟蔡邕团聚,那必然就是得有荆州一方想办法救出蔡邕,然后送往襄阳,这事若是办成了,谁都知道蔡邕必然会转危为安,还用她说?
刘琦又问道:“那另一条呢?说你的前程如何?”
蔡琰的脸色突然红了。
她轻轻一咳,状若无事地道:“也没甚大事,不过是说我能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夫君罢了。”
刘琦的眉毛轻轻一挑。
“什么样的夫君?”刘琦似是有点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蔡琰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了。
吃完了夜宵之后,蔡琰劝刘琦回去休息,但刘琦看了看天色,觉得已经睡不了多久了,干脆就熬个通宵,跟蔡琰继续审读书稿。
这一审读,就直接是一宿的时间。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之后,刘琦和蔡琰才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这一路上,二人还不断的研究昨夜探讨的稿件中的内容。
蔡琰与刘琦并肩而行,偏过头问道:“府君,你说,刚才《汉书》第十一卷中开始,当以刘玄等人为先好,还是用宗室的四王三侯为先好?
刘琦想了想,说道:“用刘玄吧,毕竟是承接光武之前的重要人物,还是用他更为妥当。”
蔡琰思忖片刻,点头道:”琰儿也这么觉得。”
说罢,却见她转头看着刘琦,疑惑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府君在一起的时候,想事情的思路都会通畅一些……”
刘琦笑了笑,说道:“这就是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蔡琰闻言,‘噗嗤’一声笑了。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魏延匆匆忙忙而来,见到两人同时从刘琦的书房内走了出来,不由一愣。
大清早的,这是怎么情况?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匆忙上前,低声对刘琦道:“府君,北面那边,有关于陈王等人的消息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李儒与张辽
张辽手下的一众司马和军侯,听说刘宠的五万大军正直奔长安而来,都有些惊慌失措。
他们眼下众口一词,请张辽派人去往西方,向董卓求援。
张辽捋着须子,认真地思考了片刻,道:“向相国求援,此事是必然的,只是相国目下与韩遂对阵,就算是派兵折返长安,怕刘宠也已经是兵临城下,对方早有准备,若是一个疏忽,长安城破,相国的救兵纵然是赶了回来,却也无用了。”
一名军侯道:“末吏建议校尉立刻安排三军登城,准备守车的器械,并招募百姓协守城防,凭借地利坚守,阻刘宠于外!”
张辽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并没有着急做出决定。
他麾下的诸人看到张辽这么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由感到奇怪。
这张校尉干什么呢?此时此刻,已经是火烧眉毛,如何还思虑多多?不过是固守城防的事情,一句话就解决了,还在这里等什么?
就在一众人疑惑不解地时候,却见张辽突然停住脚步,道:“要守长安,不可在城中与彼交锋,当以奇制之,先行出战,搓其锐气,方可守城!”
众人闻言你瞅我,我瞧你,心中皆是惊疑不定。
少时,却见一名曲军侯道:“张校尉,敌众我寡,守城尚且凶险之极,若是出城与彼交锋,岂非自寻死路?”
张辽正色道:“汝尚且知晓出城乃是必死之局,刘宠又焉能不知?如此,方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良机。”
众人心中都是暗自忐忑,此言虽然有理,但对于己方来说,也未免太过冒险了,一旦事情有所不成,岂非自献头颅于对方面前?
也不等众人再说话,便见张辽挥了挥手,道:“诸位先下去吧,容某细细斟酌,来日再行决策。”
众司马和军侯皆是行礼拜辞。
众人走后,却见张辽返回到了正厅的桌案前,命人取来皮图,展开之后细细端详,眉头紧皱,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一名亲卫走进了正厅,对张辽言道:“启禀君侯,郎中令前来拜府,并送上名刺。”
说罢,其便将李儒的名刺递了上来。
郎中令李儒是何等身份,张辽自然省得,他急忙起身,直接出了正厅,亲自去往府邸的门外去迎接他。
少时,张辽来至李儒面前,对其道:“郎中令拜府,辽接待不周,还请郎中令勿怪。”
李儒笑呵呵地道:“张校尉主持城中军务,责任重大,诸事颇多,李儒冒昧前来打扰,张校尉恕我冒昧之罪。”
张辽一伸手,道:“请!”
二人一同入厅,并州军卒奉上清水,请二人饮之。
李儒颇为诧异地看着手中的水觞,奇道:“李儒多番拜访相国麾下诸将的府宅,诸位将军皆以好酒相待,唯独张校尉却以清水款待我,这是何故?”
张辽拱手道:“旁人如何,末吏管不着,但末吏执军,必须禁酒,这是铁则,不容更改。”
李儒奇道:“军中将士禁酒,校尉独居府中,自己饮了,旁人不知,又能如何?”
张辽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儒见张辽这般状态,心中甚是感慨,他赞叹言道:“张校尉行事,真有大将之风,李儒佩服万分。”
张辽微笑道:“不敢当。”
李儒斜眼看了一眼张辽桌案上的皮图,笑道:“听说陈王刘宠率兵来袭长安,张校尉身为长安镇将,不知有何应对之策?”
张辽知晓,以李儒的手段和身份,眼下的军中必然有人是他的内应,想来自己做出什么决断,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知晓。
因而,倒是也不必瞒他。
想通了这点,便见张辽很是坦然地道:“末吏想要乘着刘宠轻敌不备,急于进兵之际,先行出兵,奔袭刘宠,搓其锐气,然后方好守城。”
李儒一挑眉,笑道:“敌众我寡,出城作战风险甚大,就算是我军将士不足,可校尉如何不纠结城内的黔首民夫一同守城?”
张辽言道:“若是换成旁人,或许可以纠结民众,一同驻守城防抵御敌军,但是我军却不可。”
“为何?”
张辽认真道:“请恕末吏直言,我军在长安乃至于整个关中之地,皆不得人心,若用长安以及周边的民夫助守城防,谁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因搜牢而与我军结怨者,如此时日一长,弄不好就会有投敌献城之人,此对我军而言无异于作茧自缚之法。”
李儒长叹口气,道:“校尉能想到这一点,当真令人佩服。”
张辽又道:“更兼长安城的百官与士族之中,居心叵测妄图谋害相国者多矣,末吏与刘宠打城防战,谁知道后方的宫殿之内会不会出现变乱?这些事都不在我等掌控之内,故而出城先挫败刘宠锐气,以壮军威,慑服百官之心,方为上佳之举。”
李儒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校尉思虑的这般周全,我看刘宠此番必败无疑。”
张辽听了李儒的夸赞,也不得意,无奈道:“可眼下末吏还有一个担忧。”
李儒笑道:“有何担忧?”
“末吏若是率兵出城奇袭刘宠,长安城中的那些百官一旦有诈,乘机起事,该当如何处置?”
李儒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校尉所忧虑者原来是在此……无需担心,李某此来,正是为校尉解此疑惑。”
说罢,便见他站起身,走到张辽的面前,低下头在他的耳边细细的说了起来。
张辽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沉静,逐渐变的惊骇,最后颇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李儒……心中甚感拜服。
当夜,张辽率领一众精兵,瞧瞧的从长安城出发,直奔东面而去。
……
南郑城,汉中郡守府。
刘琦在得到了北方的刘宠的动向之后,急忙召集麾下诸将官,并当众宣布了自己的军令。
“文仲业身为汉中郡守,且坐镇于此,守备汉中,我率兵北上入关中,接应刘宠与西凉军交战。”
刘琦的决定令在场中人尽皆惊诧不已。
文聘首先表示反对:“少郎君,八百里秦川之地路途艰险,此去长安护驾,前程未卜太过凶险,还请少郎君三思,不可莽撞行事。”
刘琦摇头道:“仲业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此去不是要与刘宠争功,我是要去救他……长安空虚,长安空虚,长安怎么可能空虚?这个中之事很有可能是董卓的诡计,保不齐陈王这一次去了长安,就会落入彼之罗网。”
刘琦这话说完,却见一众人都彼此互相对视,心中各自泛起了嘀咕。
马玄在一旁拱手道:“只是董卓目下已经西进,他纵然是有罗网,又是什么罗网呢?”
刘琦闻言沉默了,对于西凉军所使用的计谋,他着实想不太出来。
难不成,是自己多虑了?
法正突然说道:“在下倒是有个想法,但不过是凭空所思,没有任何凭证。”
刘琦转头看向他:“孝直但说无妨。”
法正轻咳一声道:“若是董卓与韩遂……事先便有勾连,此事当如何解之?诸位可曾想过?”
第三百九十七章 抢长安
也不怪刘宠此刻自信心空前的暴涨,董卓的兵马大部分都开始向西迁移,只是留下了当初南北军当中的并州军一系,以及他们的主将,张辽。
当初收编雒阳军时,按照宗法时代的地域特性,董卓将雒阳军中的将官,按照出生原籍进行分配编制。
其中,张辽本人曾为并州刺史丁原麾下的从事,后来进京,又得何进委任去往河北募兵,后董卓入京后,张辽以及其所部又归董卓所有。
并州从事就职位而言,可以算是丁原的左膀右臂了,而后来何进又单独委任张辽募兵,足见当时的张辽在并州一系当中的威望还是有的,这样的人对于董卓而言是必须要拉拢的对象,但董卓麾下的各部军将大多是凉州人,其中还有徐荣是幽州人,故而他左思右想,便将张辽以及其统属的兵将迁归吕布管制。
同样都是并州豪杰,老乡管老乡,两眼泪汪汪。
董卓以吕布和张辽同乡的关系,用来来收拢张辽。
但对张辽而言,由于他在董卓入京时属于中央何进的直系,所以他在吕布的帐下与旁人还不一样,属于是相对独立的存在。
其实即使在历史上,张辽在吕布军中的独立状态,这个形式一直维持到吕布身死。
但由于张辽昔日举郡吏后,一直在并州协助丁原平外,入京后干的也去河北是募兵的差事,再加上这个时代的消息相对闭塞,不是每州每郡的有能力人物都会被外州郡人所熟知的——故而刘宠对于张辽这个名字,目下还只是限于‘无名之辈’的概念之中。
黄忠听了刘宠的话后,并没有将他的话当成一回事。
这个天下,能人实在是太多了,哪能仅以名气判断?
他转头看向荀攸道:“公达先生昔日曾在雒阳蛰伏数载,亦曾在何大将军治下为郎,请问张辽这人,先生可曾听过?”
荀攸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尴尬。
说实话,张辽这名字,他还真就是没有听说过。
倒也不是荀攸孤陋寡闻,昔日雒阳以及其周边有百万人口,更兼身为大汉朝一百多个郡的都城,每日的流动人口亦以十余万计,你让荀攸到哪里挨个认识去。
天下权贵士子云集于雒阳,荀攸关注他们还关注不过来,哪有可能特意去留意某个并州武夫?
听了黄忠问话,却见荀攸长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刘宠见状顿时乐了,嘿然道:“看吧,看吧?孤说什么来着?那张辽本就是个无名之辈,二位又何足惧哉?”
黄忠终归还是摇了摇头。
“若说无名之辈,黄某人、典君、文仲业、太史子义、魏文长、张继先,在入刘荆州和少郎君麾下之时,皆算无名之辈,但如今,不也皆小有所成?大王不可轻敌。”
刘宠没有耐心了:“二位若是这般执拗,那便不要与我同行,你二人且在后方策应,以为后军便是。”
黄忠还想劝刘宠,却见荀攸不着痕迹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似做提醒。
然后便见荀攸道:“如此最好,大王驱兵先行前往长安,我二人率领五千本部兵马合后,大王若能直入王城,勤王救驾成千古之功,我二人也算是有策应之功,若是大王事有不济,我二人也可审时度势,从旁策应救援大王。”
刘宠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甩着手指头点他二人道:“似这般胆小,恐一辈子也不能成就功业,还当的什么将,从的什么军?待长安破时,半分功劳也落不到汝二人身上!”
荀攸认真道:“我等只想勤王救驾,不虑其他,大王不必计较我等功劳。”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待两人出了刘宠的王帐,黄忠看向荀攸的目光变的有些不满了起来。
“先生适才为何拦某?某劝谏陈王,乃是为将者之本分,进攻长安,非同小可,岂能这般随意?”
荀攸摇了摇头,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好的结果?”黄忠不明所以地道:“为何这般说?”
荀攸认真地看着黄忠,低声道:“汉升,陈王召你来他军中,是为了何事?”
黄忠下意识地回道:“陈王军中,缺少能够主持大局的镇军大纛。”
荀攸道:“不错,陈王缺猛士良将,故而从刘府君那里将你借来,极尽拉拢,想要将你收为左膀右臂,可你看看,如今的陈王为了急于进兵,甚至连让你率兵跟于其后之事也答应了,甚至不再让你在其中军相辅……足见他此刻已经是急功近利,被冲昏了头脑,我们说什么怕是他都听不进去的。”
黄忠认真地琢磨了一会,觉得荀攸此言甚是有理。
荀攸又道:“咱们在后方协助陈王,也算是进可攻退可守,既能保全自身,又能在万一之时救陈王于危难,到也不错。”
黄忠长叹口气,摇头道:“如何会变成这般样子?”
荀攸道:“这也是无奈之事,非汉升与我所能掌控……我稍后写书信一封陈述此地详情,劳烦汉升连夜派人送往汉中交于府君,至于后事如何,便要看府君若何筹谋策划了。”
……
长安城中。
张辽今年二十三岁,正是年轻气盛之时。
年级轻轻而骤得高位,会使很多人失去理智目空一切,志得意满,成为骄傲的人。
但张辽很明显在这一方面并没有犯下这个错误。
张辽眼下的状态,就表面上来看比正常二十多岁的人要沉稳的多,也干练的多。
身为并州人,张辽与普通的粗狂并州军人并不相同,他虽然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却留着下至颚下数寸的长须,打理的整整齐齐,且干干净净,看着竟颇有几分儒雅之气。
但他的眼眸中的光芒却很是犀利,面容刚毅,与他那整齐的胡须颇不相称,但这股气质和他内敛的锋芒却在他的身上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张辽的坐下,一名斥候正在认认真真的向张辽汇报刘宠一行大军的情报。
张辽麾下的几名司马和军侯听了那斥候的汇报之后,皆面有忧虑之色。
张辽却并不慌张,而是仔细的向那斥候询问情况:“刘宠来军,有多少兵将?”
“回校尉,依属下观之,当有不下五万之众。”
这一番话说完,张辽麾下的诸人皆有些慌了。
“张校尉,长安城中,目下不过四千兵勇,不足对方十分之一,纵然是城池坚固,怕是也难以久持啊。”
“校尉,还请速速作书,请相国派兵驰援!”
“校尉,兹事体大,不可不慎防之!”
第四百章 王允的私心
月亮很亮,亮的如同一盏银色的托盘,那懵懵的亮光照射在长安城的大地上,显得美轮美奂。
此时的长安城内,司徒府中,太原王氏中的王允,正坐在正厅中与一众士族朝臣秘议,这些人包括士孙瑞,杨赞,张种,郑泰等一系朝中的士族名臣。
王允来回看着众人,道:“诸位,今番大事得定,大事得定矣!咱们逃出虎狼巢穴的机会来了。”
士孙瑞道:“不枉司徒几番筹谋,如今陈王的大军已到,那张辽亦是领兵出征于长安,眼下城内空虚,正是我等起事之良机……咱们应带着天子,乘着陈王与西凉虎狼交锋,火速离开此地为上。”
郑泰颇为惊诧地道:“如今陈王即将抵达长安,我等只需静等其来至城下,在里应外合,为何反倒是要乘着陈王与贼兵交锋遁走?”
王允淡淡地看了郑泰一眼,道:“离了虎穴,又入狼窝,谁知道陈王与董贼,是不是一丘之貉?还是小心些要好。”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好端端的陈王怎么就和董卓是一丘之貉了?
然在场的一众人中,有些人其实是明白王允这么做的目地的。
王允打一开始,就没打算与陈王倾心联合,他只是想利用刘宠替他吸引董卓的注意力,然后再自己将天子转移出长安。
就政治立场而言,王允和刘宠这种宗室王亲还真就不是一伙的,士族群体和皇亲宗室多少年来就一直在争夺这个天下的利益资源,你来我往,各出奇招,说他们是对立面也并不为过。
陈王手中有兵权,一旦他将天子带走,则势必成为最大的勤王功臣,摄政乃是必然,届时王允等一众门阀出身的官僚,怕是会深为其所忌,断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以王允等人的角度而言,他们只会去利用宗室,但不会真的与对方资源共享。
郑泰认真地道:“就算是我们能够成功,但若是离开了长安,我们又能拥戴天子到哪里去立朝呢?”
王允笑呵呵地站起了身,转身进入了内室。
少时,便见他带着一份缣帛走了出来。
王允走到了郑泰身边,将缣帛向着他的面前一放,道:“公请一观。”
郑泰略微踌躇了一下,然后方从王允的手中接过了那封缣帛,展开一看,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袁绍写给王允的书信。
“不想子师与本初,竟是早有所谋!”
王允缓缓地点头道:“陈王不过是我们明面上的接应,本初才是我等真正的后手,如今其兵马已经暗中潜伏至了河东,河东郡守王邑已与本初合兵,随时都可入关,以为我等策应。”
众人皆纷纷点头,这才放下了心来。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同为门阀出身的袁绍,在利益契合度上才与他们更加的贴近。
杨赞突然道:“只是张辽如今虽然引兵东出长安城了,但城内守卫皇宫的精兵,亦是归董卓麾下之人掌管,数量虽然不多,但对我们这些无兵无将的人来说,亦是撼动不得的。”
王允此刻已经将那卷交付给郑泰过目的缣帛,放在油灯上点燃,他目光深沉的看着那卷缣帛烧成灰烬,一双眸中的精光闪烁,犹如捕食的苍鹰之眸,目光阴霾。
半晌,王允方才慢悠悠地道:“长安军中,亦是有昔日中军的忠贞之士,可以收服使用,只是运筹得当,此事并不算难,关键是得有能征惯战的将军,带领我们出城北上才是。”
杨赞轻道:“这领兵之将,子师心中可是已有了人选?”
王允目光深沉的抬起了头,来回扫视着众人,道:“倒是有一个,就怕他不肯帮忙。”
士孙瑞道:“子师说的,莫不是皇甫义真?”
王允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人,满朝诸将,也唯有他,才算是真正在用兵上能够压制董卓……只是皇甫义真低调,前番被董卓赦罪之后,便一直是低调做人,平日里不与人来往,纵然是受了董卓几番侮辱,也从不反抗,此人能否相助,还着实是两说。”
士孙瑞认真地道:“纵然皇甫义真再有苦衷,可如今到了大汉朝的生死存亡之时,却是不能任凭他裹足不前,不为朝廷效力了……皇甫嵩那边,自有我去说,诸位尽管放心便是。”
“好!”王允重重的一拍手,道:“且再略作准备,待行事那天,诸位可将府邸中的伴当家奴一同派出,以壮声势,说什么咱么要迎接陛下进入河北!”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陈王刘宠驻扎在南陵的军队,此刻大部分已经进入了梦想。
今日白天,刘宠举全军之力,大批量的赶制攻城器械,如今已经准备了他预计中的六七成。
只等万事俱备,便可大举进攻长安城,救出天子,成就万世不拔的功绩。
而陈王麾下的这些陈国兵卒,则也是在睡梦中流着口水,畅想着攻克长安之后,他们大王许诺给他们的钱货,女人,粮谷……以及飞黄腾达的前程。
但很可惜,他们的美梦就要被血淋淋的现实给撕裂了。
刘宠驻扎在南陵军营的不远处,张辽的兵马已经逐渐接近了他的营盘。
张辽单手提刀,不曾骑马,正躲在树林中,双眸阴狠地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仔细的观察过好一会之后,张辽终于确定了对方的情况,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此时已经深深的懈怠,正是己方强攻入其营的大好良机。
“下手!”张辽吩咐身边的传令兵。
辕门之外,陈国的巡哨之兵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百无聊赖的在原地来回走动着。
突然间,便见一名哨兵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眯起眼睛,观察远处的黑暗。
那黑暗中影影绰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向着己方的营盘所在快速移动。
那哨兵急忙拉了拉同伴,道:“我在这守着,你火速进营,向大王陈述,说是有……”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一支力道雄浑的长箭从半空中划破空气而言,一下子扎在了那士卒的脖子上。
你士卒的眼睛顿时睁的浑圆,他本能的伸手去挡自己脖颈上的伤口,但此箭已经入了要害,根本就无法施救。
“告诉大王、有、有敌袭……”
说完这话,哨兵便两眼一翻白直接倒地,看样子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在那名哨兵喊完这些话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些同伴们顿时脸色大变。
而辕门之外,也响起了如同鼓点一般的马蹄声响,犹如天兵天将骤然下凡,让人惊惧莫名。
“有敌袭!”
很快,四周接二连三传来惨叫声和呐喊声,响彻在了刘宠军的辕门口。
不知从什么地方,就仿佛是凭空一般跳出了许多人影,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蜂拥一般向营盘冲来的并州军,战力素质实在太高,目下状态松散的陈国军队根本抵挡不住。
那些原本在外围警戒的哨兵,根本来不及预警,大部分就被早已准备完全的敌人扑倒,余下的也都很快陷入重重包围。
“西边有敌人,西边有敌人……”
“快,上马。”
帅帐内,刘宠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喊杀声,他猛然一个激灵,从床榻上直起身来,惊恐的向着外面瞧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魏延的子午谷之谋
法正的话纯属臆断,没有任何的根据,但却给场内众人的脑海中敲响了一记重重的钟鸣。
特别是刘琦,他心灵中受到的震撼很大,认真地低头琢磨着法正的话中真意。
旁边的一众人等亦是纷纷开始沉思,却有马玄开口道:“孝直兄之言,多少有些夸大其词了吧,据在下所知,韩遂乃是凉州叛逆,久与朝廷争斗,与董卓更是几番相争,彼此之间可谓水火,董卓想让韩遂配合他诓骗世人……只怕韩遂绝不肯应。”
法正一边笑,一边自信地摇头道:“伯常兄说的甚是有理,不过据在下所知,董卓和韩遂昔年虽然是屡次交战,但其间并无私仇,董卓征讨韩遂,也不过是奉朝廷之令平叛而已,这两个人都是贪狼之辈,贪婪之人彼此间想要联合,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顿了顿,却听法正继续道:“董卓下辖的相府十三曹可替朝廷随意的拜将封侯,光凭这个,想来就足矣打动韩遂了。”
马玄闻言顿时语塞。
他一向也自筹是襄阳附近年轻士人中的佼佼者,论及眼光和谋略学识,绝非一般人所能及,但是近日见了法正,方知天下通晓谋略诡道者,实在是太多了,自己多少还是有些井中之蛙的感觉。
刘琦缓缓地从原地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耽搁了,陈王姑且不谈,黄汉升和荀公达眼下都在其中军,这两个人于我父子,于荆州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弃之,诸位火速点兵,咱们择日便出兵北上。”
刘琦的话说完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北上是北上,但这仗又该怎么打?战略目地又当何在?要取得一个什么样的战果?
再说了,如果此番北上,那要面对的对手,可就不在仅仅是当初在南阳郡时,遇到的牛辅和张济的西凉兵分支。
他们要面对的,可是董卓麾下真正的强大中军!
董卓麾下的士卒数量,保守估计最少也有十五六万,优良战马的数量更是以万为单位计算,而刘琦目下能够动用的士兵数量,加上刚刚在汉中招募的新兵,也不外乎三万五千余人。
这仗,怎么打?
刘琦来回看着在场中人,问道:“诸位,此番北上,我们并不是要取得多大的战果,主要还是以救援为主,若是能将黄汉升和陈王平安的迎回汉中,便是胜利……至于这仗如何打,诸位有何高见?”
刘琦问完话后,只见年轻的魏延站了出来。
“文长有话说?”刘琦很是认真地道。
魏延道:“末吏有一策,想献于府君。”
“文长试言之?”
魏延拱了拱手,朗声道:“末吏愿领精锐一万,仿古之韩信,穿子午谷向东,不出十日便可抵达长安,乘董卓与韩遂佯攻于陇右,注意力在陈王身上之时,一举攻克长安,若是得了长安,救下天子,则董贼势必调转锋芒,前来夺驾,届时便可替陈王和汉升公争取到时间撤离。”
刘琦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他看着魏延,心中暗暗感慨。
不论是多大年纪,处在青年或是中年时代,魏延的想法还真是不曾改变。
谁能想到,子午谷奇谋,居然会落在自己的议战桌案上来了。
对于魏延的策略,刘琦并没有直说行或是不行。
他转头看向其余诸人,道:“对于文长之法,诸公有何见解?”
坐在法正身边的孟达道:“末吏以为此策不妥。”
魏延转身,皱眉看向孟达。
“子敬为何这般说?”刘琦问道。
孟达很是诚恳地道:“末吏是扶风郡人,早年求学之时,曾遍游关中秦川诸地……”
这话不是吹牛逼,在这年代,很多士人子弟在成年之后,一般都会外出进行一番游历,他们一般会选择距以自己家乡为圆心的一大片土地往来走访,少则一年,多则数载,这对于士林中人来说,也是一种精神和身体上的历练。
孟达继续道:“子午谷林密地险,两侧崇山峻岭相聚,若从地图上看,路程不过十日,但大军行走,若无一月,恐难以出谷,董卓的兵马旦夕而回,便是夺了长安,从子午谷回返汉中,怕是旦夕也会被西凉兵追上。”
魏延似有些不服气地道:“阁下之言,未免太过谨慎,若是这般束手束脚,战场之上,何时方能得功?”
刘琦忽然开口道:“文长,我们不是要与董卓争长安,而是要救人,而且天子乃是万金之躯,一旦在军中遇险,非我荆州之人所能承受得起的,届时必将获罪于天下……此计太过悬险了。”
魏延没想到刘琦竟然也会驳了他的计策,很是惊讶。
刘琦仰头看向屋顶,心中暗暗叹息……
历史上的子午谷奇谋,诸葛亮没有采取这一策略,但是明末的高迎祥却用了这一招,他经过半个月的行军,最后却被孙传庭伏击了。
高迎祥损失非常大,全军在子午谷这条险道上覆没,闯王也被活捉了。
其后,刘琦经过一番认真的思考,与众人一番商议,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也就是历史上诸葛亮第一次北伐的战术。
先派遣一支兵马作为疑兵,出斜谷去以为疑兵,作势引诱西凉军的主力,而刘琦的主力军队,则是去往祁山,佯攻陇西诸郡,用以分散董卓的注意力。
对董卓而言,天水,陇西诸郡乃是他下一步要攻略的地方,也是供给他日后挥霍用度的地方,他绝不可能任凭刘琦前往夺之。
只要这两步同时进行,那刘琦就可以成功的分散西凉军的注意力,以达到救下刘宠的目地。
于此同时,刘宠的兵马已经接近了南陵,只需要一日,便可以抵达长安。
当天晚上,刘宠就下令让三军将士现在南陵驻扎,并在附近的山林之中搜寻树木进行砍伐,制造冲车,撞木,云梯等物,准备向长安发动总攻。
由于是勤王之战,故而刘宠在此之前,已经给三军将士进行了无数次的洗脑,并大肆宣扬这场战斗胜利之后,会给将士们所带来的好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刘宠给将士们画的饼实在太大,致使三军雀跃,战意高昂,士气如虹。
但殊不知,张辽的部队此刻正枕戈待旦,伸出獠牙准备向着刘宠等一众随时扑至。
第四百零一章 张辽的目标
此时,南陵刘宠军的大营内,张辽所统御的数千并州精锐,已经如同旋风般的杀入了其主寨之中,并展开了迅猛的攻势。
并州军的大部都是精骑,此番劫营都随身携带着火种,他们按照张辽的吩咐,以曲为最小行动单位,在各部曲长的率领下,依照事先早就准备好的作战计划,开始执行各自的任务。
张辽这个人做事非常的有规划,他早在刘宠安营扎寨之前,就已经派遣手下的精锐斥候,大致的摸清了刘宠建造营盘时的习惯,以及他大寨内,要害之地的位置。
“杀啊!不要放走了刘宠老贼!”
“活捉刘宠老贼,相国必可敕万户侯!”
张辽的兵将不多,但胜在并州军的机动力非常强大,而且此时天色晦暗,刘宠麾下的弩兵优势着实是发挥不出来。
不说攻城,也不说夜袭,若论及正常的对阵,西凉军和并州军还真就未必能轻易拿下刘宠。
刘宠麾下有数千张强弩,若是指挥兵卒布阵妥当,依靠地形固守,那这数千张强弩,就是对付骑兵最有利的武器!
磐河之战,麴义凭借八百张强弩,就能将威震鲜胡的白马义从射杀的人仰马翻,令公孙瓒惊惧而撤,而刘宠手中的强弩数量,则是麴义手中强弩的数倍,若是与马军对阵,只要安排筹谋妥当,其威力可想而知。
不要说张辽这区区四千名兵将,便是再来四千精骑,只有布置妥当,也定可尽歼其众。
但很可惜,刘宠这次所面对的人——是张辽,一个虽然年轻,但在军事上的心思和手段,都足矣在大汉朝称得上是顶尖的一流将帅。
有的人临阵靠的是经验,但有的人,却天生对战争就有非常强的敏感度。
张辽就是这样的人。
他只需要大概知晓刘宠的行踪,以及他排兵布阵的方式,就很快能琢磨出出应怎么样将对方迅速拿下。
弩兵之阵,虽然是克制骑兵的主要手段,但却有很高的使用要求。
距离以及掩体和地势是重中之重。
若是在平原之上,或是近距离的交锋中,再或是没有其他的强力盾兵或是步卒作为支援的情况下,弩兵其实也不过都是一堆废柴,面对骑兵的脚踩马踏,也一样是没有用武之地,只能任凭其屠戮。
而另外还有很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清晰的视野。
无论是弓兵,还是弩兵,想要精准的射杀敌人,一定要有清晰的视野,这是最基本的前提,毕竟这年头,不是每一个弓弩之士都可以做到‘觅声而射’的。
但是今夜的劫营,这些对于弓弩兵有优势的地方,刘宠一个都没有占到。
弓弩没有了用武之地,那张辽最大的威胁就消失了。
他现在需要做的,便只是狠狠的打击对方。
并州军的各曲在刘宠的军寨中到处游走,他们按照张辽事先的吩咐,并不着急去屠戮陈国的士卒,而是各自依照事先规划好的战略,跟着各曲军侯,在彼军的营寨中纵马狂奔,用强大的机动能力来迷惑对手,制造混乱。
这就是张辽作战时的精明之处。
张辽麾下只有四千人,而刘宠麾下则是有兵数万,就算是利用骑兵最有利的平原战,张辽也根本不可能吃下刘宠的这些兵马。
一旦在不小心之下,将己方兵将深陷在对方的包围圈中,那后果就是会被对方反客为主,一举聚歼。
骑兵也不是无敌的,中土黄河流域的战争已是经过了数千年的演化,很多的战术和战斗几乎皆有先例可寻。
故而,在这个时代冷兵器时代,并没有无敌的兵种,最无敌的只是再不断更新改革的战术。
张辽麾下的将士不以屠杀为主,他们所杀死的只有这一路上他们所碰见的陈国兵卒,他们主要的行为,一是奔跑疾驰,并发生高呼,让整个营寨内的边边角角,几乎都能听到并州军的喊叫声和马蹄声,扰乱对方的视听,让他们摸不清己方的虚实。
人是一种感官动物,就算是陈国的兵士们事前知道长安城内的守军并不多,但是一旦他们的感官被混淆了,那先前所有的理智也就会化为乌有。
除了纵马狂奔高呼,张辽手下的人还不断的用手中的火种在刘宠的军营中四下放火,燃烧着营盘内的帐篷、草料、粮秣、驮车等等。
对于任何生物来说,火焰都是能够引起基因本身恐惧的东西,那种感觉是磨灭不掉的……火是能够摧毁任何生物存在的强大力量,绝对没有人在火焰的面前而做到面不改色,坦然应之,这是存在与生物基因中的本能,无法改变。
混乱的奔驰再加上营寨中逐渐增大的火焰,令刘宠三军皆乱了起来!
张辽充分的掌控到了这场夜袭的精髓,要想达到今夜的胜利,杀死敌人的有生力量,对于己方来说无任何意义。
只有让对方混乱起来,才能够达到他最终的目地!
数万大军一乱,整个军营就会犹如炸锅一般的沸腾。
那些士兵在火焰中你推我搡,彼此不管不顾,互相践踏,再加上夜色漆黑,很多持兵械或是持弩的士兵为了宣泄自己的恐惧,而漫无目的的随意攻击,一旦遇到人就会立刻动手,根本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人……
这样混乱的情况下,陈国军队己方给己方所造成的损失,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比张辽给予他们的直接打击要更大。
……
在这个节骨眼上,陈王刘宠已经仓促的穿戴完了甲胄,快速冲出了王帐,四下观瞧着眼前的场景。
他的面容肃整,白花花的须子在下颚来回抖动着,一双老眼却瞪的浑圆,看着虽好似临危不乱,但其实一些细节已经显示了他此刻内心的摇摆状态。
就好比说,他兜顶的兜鍪,此刻和他身上所穿的甲胄,其实并不是一套的……
但这些细小之事,眼下对于刘宠本人和旁边的人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刘宠这个人,虽然在性格方面有些自大,但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从年轻时,就豪勇好斗,平日里最喜弓马骑射之道,即使是到了六旬的年龄,这一手箭术的准头,比之当年也不逞多让。
刘琦的箭术经过黄忠和太史慈的指点,再加上勤学苦练,已属首屈一指,但上次两人较量,双方几乎处于一个水平线上。
刘宠并没有着急率领自己的亲兵去救援,他只是仔细的观察着营寨内的火势,并侧耳倾听周遭的喊杀声与马蹄声。
半晌之后,方见刘宠长叹口气,对身边的护卫们道:“好布阵,好手段,好布局……孤大意了,当真是小瞧了这个张辽!”
一名校尉言道:“大王,眼下当如何退敌,还请大王下令!”
刘宠摆了摆手,道:“不急,彼军人数不多,远不及我军,虽攻势甚急,且有所筹谋,但想要全灭我军,也无异于痴人说梦……只是张辽那厮,到底想要作甚!”
就在刘宠犹豫不决的时候,却见一名亲卫策马疾驰而来,道:“大王,我军囤房军械的后营,目下正有贼兵强攻!形势堪危!”
“军械,军械……”
刘宠喃喃地念叨了两句,接着脸上露出了恍然而悟的表情:“张辽小儿,打的竟是这般主意……好!孤倒是要看你究竟有几分本事!备马,孤亲自率兵去救,且会会张辽小儿!”
第四百零二章 张辽劈陈王
刘宠活了一把年纪,虽然不曾打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仗,战绩不多,但他年轻的时候性格极为刚烈,常自诩为刘氏中最善战者,当然他这个宗族第一好手,到底有多少水平,就真是不好说了。
反正人家是崇尚武力,但具体有多少武力,却不好说了。
此番被张辽给阴了一把,对于刘宠来说,着实是在颜面上有些过不去,对于他而言,张辽小他将近四十余岁,直与他孙子辈的无异。
前几天他还信誓旦旦的与手下兵卒们吹嘘,说是此番必破长安,奉迎天子,可让麾下将士尽得封赏,日后衣食无忧,大家同享富贵。
但结果,张辽用事实教了刘宠学做人。
做人一定要低调,不能太吹牛逼,不然被打脸了容易圆不回来。
……
刘宠点齐了最精锐的贴身护卫和中军猛士,随他一同前往后营,去救援己方的辎重军械。
刘宠一边走,一边暗道自己真是早该想到的。
自己威震天下诸郡的东西,便是那些强弩,而强弩自然不可能全部都分发给弩兵,还有一部分最为备用之弩,由军需官统一管理,而后营之中,近几日来集全军之力所制作的攻城器械,目下也是在后营。
强弩是自己的命脉,而攻城器械,是自己拿下长安的手段筹码。
在这种情况下,张辽最首先想要拿下的自然是自己储存兵械的后营,这事一旦成功了,则万事大吉,那样一来刘宠就再无进攻长安之力。
想通了张辽的歹毒心思,刘宠怒火中烧,他暗暗咬牙,打马的速度愈快。
“黄口小儿,是孤孙子辈!也竟敢欺我至此?!”刘宠一边骂,一边咬牙恨道。
正行军间,眼看着就要抵达了后方军寨,突然听到了两旁传来了喊杀之声。
却见前往后寨两旁的黑暗营盘深处,突然杀出了两支精骑,一看便是埋伏于其中者。
那些骑兵皆挥舞着战刀,发出并州军士所特有的“呜呜呜”的喊叫声。
对方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很显然这数百精骑皆训练有素,擅长奔袭,且尊令守节,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队伍。
“杀啊!”
随着一声怒吼,便见左右两支精锐骑兵以旋风般的速度,冲进了刘宠的军阵之中。
刘宠的军中士卒皆大为惊慌,一时间乱成一团。
“结阵!御敌!不要慌!不要乱!结阵!结阵!”
可惜的是,张辽早就已经猜到了刘宠的套路。
他在一开始,就让这两路兵将从左右两方直冲入了刘宠的军队之中,通过强大的冲击力以及并州狼骑的机动性,交叉式的来回冲杀了几个来回,用最快的速度将对方的队伍分成了数段。
刘宠的军队被分割,慌乱之下士卒们皆是各自为战,根本不能互相顾忌到彼此的情况,一时间三军将士皆是乱成一团无法结阵。
并州军士的战力和素质,本就不是陈国兵士所能及的。
在没有强弩的优势助力之下,正面交锋他们又如何能是常年与边塞异族交锋的猛士对手?
鲜血弥漫在半空,铁器入肉的声音响彻在众人的耳膜中,让人听着有一种肝胆俱碎的感觉,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之气,让人闻之作呕。
不多时,刘宠麾下的将士们被张辽突袭,不断的有人到底,而刘宠本人则是在原地执马,来回扫视着场间的情况,黑白交杂的胡须随着他的下巴来回的抖动着。
“都给孤稳住!不许慌乱!”刘宠恼怒地大声吼道。
一名护卫帮助刘宠拽住他胯下已是慌乱受惊的战马,高声劝解道:“大王,敌军太近,形式过于凶险,还请大王火速后撤,若有疏失,恐大事不妙!”
刘宠使劲甩手,对那侍卫怒道:“慌什么!贼寇来犯,孤焉有置身后阵之理?这是孤的营寨,孤的军阵,孤之兵马是那张辽的十倍,孤为何要避其锋芒?”
说罢,便见刘宠一伸手,高声昂扬道:“取某刀来!”
便有跟随刘宠的侍从,急忙给刘宠递上了他的长柄战刀。
刘宠从年轻时起,就崇尚弓马,颇为好战,这几十年来一身武技倒也是不曾落下。
当下,便见这位好战的诸侯王率领麾下一众亲侍,呼啸着向着那些并州精锐杀了过去。
刘宠左右开弓,大开大阖的在马上劈砍,其年纪虽老,但这些年的武技当真是没有白练,手下功夫很是过硬。
他亲自上阵,竟然是凭自己之力,连砍翻了两名并州骑兵!
鲜血从并州骑兵的脖颈上喷洒出来,直溅了刘宠一脸。
刘宠满面鲜血,红色顺着他的面颊向下滴落,却毫无所惧,老人家此刻仿佛正在挥洒着浑身的愤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还有谁来!”
刘宠浑身浴血的高喝了一声,气势浑厚。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并州军之中,一骑突然从对面的军阵中飞奔而出,犹如一道流星,亦如同一道闪电,向着刘宠直冲而来。
“大王小心!”
刘宠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道冲着他奔驰的人影是什么样子,他的两旁便有护卫从左右两方冲了上来,伸出兵器替刘宠去当那人的战刀。
但很可惜,对方的实力实在太强了,那两名护卫的兵刃竟然被他一刀震开……随后,对方的刀刃就罩着刘宠的头颅劈杀而去。
但也是天幸有那两名护卫的兵械可以替刘宠抵挡一下,致使那人的兵械慢了半拍,因而被刘宠侧马躲过。
那道黑影快速的与刘宠的战马相交而过,但在相交而过的一瞬间,那人的战刀还是在腰部向后画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
刀刃切割断了刘宠的战袍,在他背部的甲胄上重重划过!
“啊!”
刘宠一声痛苦的叫声,然后便趴倒在了马背之上。
鲜血透过他的甲胄,浸在了战袍上。
也幸亏是他的甲胄乃是上品铁制,如若不然,刚才这一刀足矣将他砍的骨断筋折,远远不是眼下的皮肉伤这么简单了。
这一骑在刘宠的不远处勒马站定,那人的战马前两条抬起,发出了阵阵厮鸣!
这偷袭的人,是张辽。
张辽勒定了战马之后,转头冷厉的观望着刘宠一众,嘴角勾起了意思不屑的冷笑。
“年纪一大把了,还这般轻而无备,身为率兵数万的陈王,却仿效他人亲临于阵前……找死!”
“大王受伤了!”
“快!快!保护大王!”
“速速送大王回去!”
刘宠麾下的护卫们急忙拥簇上前,将陈王紧紧的夹裹于其中。
他们一脸恼怒的望着并州军的张辽和他的手下们,既想上前与张辽等一众人拼命,但却又不敢轻易出手,唯恐再度保护刘宠不利,让他们的大王被人偷袭。
张辽却是已经不再管刘宠,而是组织麾下的兵马前往他处突袭了。
倒不是他刻意放过刘宠,而是张辽知道,眼下的刘宠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自己刚才那一刀,势大力沉,足矣将刘宠砍的背砍的皮开肉绽。
张辽虽然年轻,却也是自幼在并州长大,经历过的战事和看过的死亡,要远远比同龄人要多,包括他山阵杀的人,也比一般四五十岁的人要手刃的要多。
这样的人,对生死和人的身体的了解程度,要远远胜过旁人。
张辽非常清楚,自己那一刀砍在年轻人身上,或许可以养好,但砍在刘宠这样血气已弱的老人身上……他怕是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