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你不过是个俘虏
卢夫人把刘琦当小孩挑逗,但刘琦与其他人又如何一样轻易中卢夫人的道?他可是个老司机。
老司机神烦萌少年,也非常不喜欢被动。
他们可以套路女人,却不能让女人套路,这是宗旨。
刘琦冷眼旁观,看着身穿道服,用制服诱惑自己的卢夫人端着一个木托,上面放着龟哥和六角铜钱,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走路的动作非常缓慢,一步一步的,步履轻盈,白皙大腿在道袍间若隐若现,异常惹眼。
不多时,却见卢夫人缓步走到了刘琦的桌案前,将手中的托盘缓缓地放到了他面前的桌案上,然后温柔地盯着刘琦。
她的笑容很和蔼,很慈祥,很成熟,没有任何的青涩之相,与刘琦原先的处之之身的女人们大不相同。
“府君,还请屏退左右。”卢夫人轻声唤道。
刘琦冲着帅帐门口的两名荆武卒挥了挥手,让他们权且退下去。
他要看看卢夫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两名荆武卒很是懂事的离开了帅帐,同时还很有眼力见的将帅帐的帘子放了下来。
两名荆武卒撤下去之后,卢夫人便很是自然地坐在了刘琦的侧面,她的身躯前倾,正好可以让刘琦看见她若隐若现的胸部。
刘琦斜眼看了一眼,她因为坐下而露出的大腿,很白,同时也很有肉感……这就是熟透了的女人,若是他没有记错,杜嫣和樊钕的腿都没有这么丰腴,甚至蔡觅也不行。
卢夫人笑盈盈地对刘琦道:“府君,民妇想给府君看一看掌纹。”
刘琦轻轻的一挑眉,道:“夫人行谶纬之术,怎么还要看手相?”
“手相可观命理,八丘、五线、相有先天与后天之分,又有形态与气色之异,手蕴藏两仪三才之道,囊括四象五行之秘,故天地都在一掌中。”
她说这话的时候,口齿离刘琦很近,热气似隐隐的都能扑在刘琦的面门上。
刘琦微微一笑,道:“那就请夫人继续?”
“民妇谨唯。”
卢夫人认认真真地给刘琦观看着手相,少时方才诧异道:“府君手相之贵,实乃是民妇平生仅见,此等命格,实乃百年方得一遇。”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卢夫人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未曾放下刘琦的手掌,她一手托着刘琦的手掌,另一只手掌则是轻轻的在刘琦的掌心中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表面上看是因为激动,但刘琦明白,这摆明了就是故意撩拨。
冰凉滑腻的感觉顺着手掌心传过来,感觉很舒服,但刘琦却不糊涂,这舒服的后面,是一个中年妇女满满的心机套路。
他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来,淡笑道:“有劳夫人占卦。”
卢夫人轻笑着取过龟壳和铜钱,放在手中来回地摇晃着,然后轻轻一撒,将那些铜钱洒落在地上。
然后,卢夫人便皱眉紧紧的观瞧着桌案上的铜钱图样,白皙的脸颊上开始变的逐渐惊异。
她紧紧地看着桌案上的铜钱许久,然后突然转身,双手抬高合十,向着刘琦呈现一个环抱式的姿势郑重施礼,语气微颤:“民妇卢氏,拜见真命天子。”
刘琦的嘴角微微挑起,心中暗道,果然,这位卢夫人要开始大忽悠了!
估计当初她就是用这种手段,将刘焉忽悠的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团团转。
想来,卢夫人是看自己年纪轻轻,却掌控一方大权,必然是心浮气躁,野心勃勃,说来也是,所谓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用来形容的,都是自己这个年龄段的人。
换成一般在汉朝的年轻人,或许就会被她给忽悠住了,真的会以为自己是劳什子真命天子。
但刘琦的心理年龄,却远比他目前的实际年龄要多的多。
刘琦陪着卢夫人将戏继续演下去,道:“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如何又成了天子?切请夫人不可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卢夫人放下了双手,显得略有些激动,也略有些胆怯地道:“府君,民妇非虚言之人,实是这卦相民妇着实是从未得见。”
说到这,却听她颤言道:“民妇今年已经是四十有四,民妇十五岁时便许于我天师教的嗣师为后妇,随其学道,谶纬之道,民妇苦研了二十多年,为人占卦无数,但似府君这等异卦,实在是首次得见。”
刘琦的一根眉毛微挑,道:“有何异相?”
“府君命格,与常人大不相同,无论是卦象,手相,亦或是面相,都显示了府君出身名门,少年入仕,二旬得高位,三旬守一方,四旬定天下……”
说到这,卢夫人似乎有些犹豫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状态。
刘琦却是笑道:“再往后呢?四旬之后又能如何?”
卢夫人突然向前,双手合十拜倒在地,突然间显得很是突兀。
确切的来说,她并没有拜在地上,而是拜倒在了刘琦的大腿上,而她的一张脸则是正好趴在了……刘琦下盘的关键部位上。
但听卢夫人的声音从胯下传来:“府君之命格中实有天子之气,汉祚至今,现有高祖斩蛇起义,后有光武中兴汉室,时至今日,已历四百年,天道有言正朔有三,天有三统,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时至今日,天意所眷顾者,皆映照于府君之身,府君命格生于阳,人是天研生,乃天贵之气……”
说到这,却见卢夫人的身体再次向前靠前了一些,刘琦已经能够感觉到对方柔软的胸前已经贴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个骚蹄子。
“民妇看卦象知府君身上有天子气,论及安定四方,还寰宇清明者,必府君是也,民妇惧于府君之威,颤颤栗栗不敢直视……”
“好了。”刘琦的声音突然传来,却是打断了卢夫人情真意切的演技:“夫人驻颜有术,又精通谶纬之术,善于揣摩男人心思,再加上这一身的媚功……”
说到这,刘琦伸手将卢夫人从自己的大腿上给扶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逐渐冰冷,道:“说实话,夫人真的是个女中豪杰!想来,夫人凭着这几样手段,方才将刘焉整治到这般地步的吧?”
刘琦这话说的很直接,赤裸裸的将卢夫人的前科给尽数抖落了出来,将卢夫人弄了一个大红脸。
她颇为忐忑的言道:“府君何出此言?”
刘琦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看着卢夫人,似笑非笑道:“夫人,你到现在好像没弄清自己的位置吧?你以为你此番来某之军营,是刘某人请你来的吗?”
顿了顿,刘琦一字一顿地道:“夫人,就立场而言,你不过是我的阶下囚而已。”
卢夫人没曾想到刘琦说变脸就变脸,呆呆的坐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刘琦冷冷地看着他,继续道:“夫人,你以为凭你的这一身媚功,再加上一些乱人心智的谶纬之言,我便会乖乖的入你的瓮么?我不是刘焉,也对当不当天子不感兴趣,四十岁之后的事情,我现在着实是懒得想,我想的,也只有当下之事……你们天师教到底是降,还是不降?”
第三百七十四章 到底是谁套路谁
面对刘琦的咄咄逼人,卢夫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虽然被刘琦唬的一时间有些走神,但很快的就恢复了往日正常的状态。
卢夫人收起了适才的那副旖旎勾人之相,转而代之的是一副正经模样,她坐直了身躯,脑海中开始飞速运转着。
然后,便见她长长的向着刘琦一作揖,道:“府君,民妇前往荆州之地,本就是要见刘荆州商议天师教归附之事,只是误被南阳郡的郡兵当成间隙,阻拦并带至此地面见府君,何谈降与不降?民妇今日之表现,难道府君还看不出来?天师教早有改换门庭之心,只是一直未遇天赐之人,今日为府君谶纬之后,民妇心中已然确定,府君方才是值得天师教所有教众一同归顺的当世英主,毋庸置疑。”
刘琦弹了弹袖子上的灰,然后站起身来,道:“夫人这改话的口风,倒是还真快。”
卢夫人道:“非民妇改了口风,实乃是一开始民妇就是这般作想的……当年府君着伊中郎入蜀之时,曾令其对民妇传话言日后天师教若有扩教之念,可往荆楚,这话民妇一直都牢记在心的,今日也是特来问府君兑现。”
不想当年让伊籍传到西蜀的一句话,卢夫人到现在都还记得,为了天师教,看来她还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丝的机会。
刘琦心中对卢夫人的心智颇感佩服。
“夫人当真愿降于我?”刘琦郑重地言道。
卢夫人额首道:“天师教全体上下,自然是愿降的。”
刘琦轻轻的府下身,问卢夫人道:“既是愿降,那夫人又为何不远千里,前往荆州去见严君?殊不知刘某此刻便是就在汉中,难道有些什么事,与刘某人商量不得?”
卢夫人的反应很快,道:“刘府君自然是能商量的,但荆州诸郡,毕竟是以刘镇南为首,万事自当禀明府君才是。”
刘琦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夫人当真是这般想的?”
卢夫人言道:“民妇所言句句属实,绝无需言。”
刘琦认真地道:“好,既如此,我便接受天师教的归顺,今后我助天师教传道于荆楚,也会帮助夫人和系师扬名,不过夫人和系师要答应我两个要求。”
卢夫人急忙道:“还请府君明言之。”
刘琦伸出了一根食指,道:“首先,我会用我的方法助天师教传教、收信徒,但同时天师教也当回馈于我,至于当如何回馈,夫人也是深明事理之人,自然应该明白该怎么做吧?”
卢夫人只是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刘琦的意思。
自古以来,为君为王者,很多人都会利用谶纬以及童谣,天命之语来扩大自己的政治影响力,比如刘邦自称赤帝子,实则纯粹就是凭空捏造,胡乱扯淡,但因为古代人大部分没有受过正统教育,且神鬼迷信之说深入人心,因而越是被神话的人物,自然在民间的威望越高,也会越受到黔首齐民的畏惧和拥戴。
而天师教这种在民间有一定规模的正统教派,自然就是神鬼的代言人,他们所作出的言论,对于刘氏父子利用迷信在民间提升威望可是有着极大的作用。
这就是政权者与宗教之间的相辅相成。
刘琦协助发展天师教,而天师教则是用舆论来回馈刘琦。
卢夫人想通了个中关键之后,盈盈点头,认真道:“府君放心,该如何做,民妇自然是知晓的……天师教的所有教众,皆以府君马首是瞻。”
刘琦缓缓地将另一根中指立起,道:“另外一件事,就是……夫人你从今往后,不许接近我家严君半步!如若让我知晓,你没有我的授意,胆敢擅自去襄阳接触严君……”
刘琦缓缓地将身体向前倾,脸与卢夫人的那张成熟的俏脸离的极近,道:“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话我说到做到,绝非虚言。”
刘琦也已经代表有两年了,这些年在战场上,他逐渐的杀伐果断,更兼养出了一些常年在战场上之人才有的戾气。
刘琦现在威胁人的时候,从语气到神态,都多少沾染些血腥之气,即使是卢夫人这样的老江湖,也能感觉得出来他说这话时候是有多么的认真。
卢夫人深吸口气,郑重道:“府君此言,民妇明白了……民妇,绝不去见刘荆州,从今以后,对于荆州各郡署之人,民妇只出现在府君一人面前,全听府君一人号令。”
听了卢夫人做出了这样的保证,刘琦脸上的冰冷才终于消散。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一个听话,唯他之言是从的天师教美妇人才是他想要的!
而不是一个仗着有些媚功,就想把持自己,占据主动想做自己主的妖妇。
想到这里,刘琦彻底轻松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卢夫人身上那半遮半掩的道装,突然伸手掐住了卢夫人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挑眉微笑道:“夫人为我做谶纬,却打扮成这样,莫不是有什么图谋?”
卢夫人一开始本来是想借着给刘琦谶纬的机会,用自己媚功勾搭刘琦,像是制服刘焉一样的制服他。
只是没曾想这小子虽然是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却能面对自己的媚功而坐怀不乱,后又连番出言威胁,一举掌握了主动权……
单凭这点,其实卢夫人还是挺欣赏刘琦的,说明这是个心智坚定之人。
说实话,眼下的卢夫人早就没有了适才勾当刘琦这个年轻小伙子的兴致了。
但万万不曾想到,她已经断了勾搭刘琦的念想,刘琦却是在掌握了主动权之后,突然间一反适才的坐怀不乱,反来撩拨她,这倒是让卢夫人大感意料之外,始料不及。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刘琦握住她下巴的手,竟然顺着她白皙的脖颈,一点点的向着她下神的道袍摸索了过去……最后居然握住了前胸。
“夫人今日这身装扮,真是颇令人好奇。”
卢夫人终于回过神儿,却见她媚笑一声,身体一软,就要向着刘琦的怀中倒去。
“府君~~”卢夫人轻轻的嘤叫一声后,便见尤物奔着刘琦的怀里钻。
“打住!”
刘琦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挡住了卢夫人美韵的身体,将她横档在自己的怀抱外,笑道:“夫人,这多少有些不好吧。”
卢夫人气的直咬牙!
这个小坏种!
他到底想闹哪样?
本以为他对自己这大他二十余的妇人不敢兴趣,可适才彼却一改稳健之风出手撩她。
如今她想投怀送抱,这小畜生居然又把她挡开了!
这也就是刘琦身份尊贵,不好用强,若是换成别家的小郎君,卢夫人坐地就把他给强办了!
四十多岁的女人,也是生猛的紧。
“府君,这是为何?”卢夫人一脸可怜相的望着刘琦,眼眸中秋波闪闪,似有欲拒还换之相。
刘琦笑呵呵地道:“夫人驻颜有术,媚功当世无双,实乃一等一的绝妙人物,刘琦亦是想与夫人共同欢愉,怎奈我即将受降天师教,天师教一旦来了荆楚,便是兄弟军,届时某便与张公祺犹如手足,夫人乃公祺之母,于刘琦而言,便犹如半个母亲一样……唉,我又何忍心做出这等违背纲常之事?还是不要了吧。”
卢夫人咬着嘴唇,道:“天知地知,你不说我不说不就行了……”
“唉,不行不行,我已将夫人当做义母一般的人物,如何做的?……来人啊,送夫人回去休息。”
话音落时,便有两名荆武卒入内,请卢夫人离开。
卢夫人似乎是还想对刘琦说些什么,但碍于帐内已经进来了人,无法再言,便只能是无奈的随同两名荆武卒出去了。
卢夫人出去之后,帅帐内的刘琦脸上便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就凭你,还想套路我?也不看看我是谁?我玩套路的时候,你还在给张公祺喂奶呢。”
反之,卢夫人出了帅帐,被送往她适才沐浴更衣的帐篷。
进了帐篷,卢夫人颇具怨气的坐在原地,越想越不对劲。
不多时,却见她重重的一拍桌案,道:“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戏耍于我!你等着,老娘不信还拿不下你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张鲁的志向
卢夫人派遣手下的心腹去往南郑,向张鲁转述自己的意思,让他择日率领教众出来向刘琦投降。
张鲁今年二十八岁,乃是天师张陵的直系孙,十五岁时便继承了天师教,只是那时他的年龄尚小,不能服教中人心,全靠其母在背后支撑他,并暗中行施以诡计,替他把持教务,才能够有天师教今日的繁荣。
所以说,在一定程度上而言,卢夫人在天师教内的名望和实际权势,要比张鲁重上许多。
事先,卢夫人离开南郑时,对张鲁说的是要去荆州会见刘表,为天师教谋取一个好前程。
其实张鲁当初是不同意的。
张鲁心中的真实想法,卢夫人是不明白的,即使明白,以她钻营的性子,也不会任凭张鲁去做。
她只是硬性的要求张鲁在自己和刘表谈妥之前,暂时坚守南郑,不要主动出击,但也不要让刘琦把南郑给打下来,务必要坚持到她与刘表沟通结束。
卢夫人的如意算盘还是打的蛮响的。
她如此行事,既达成了她要带领天师教归顺荆州集团的第一要务,同时又可以借着这次事件,向山阳刘氏父子展现天师教的实力。
纵观古今,不论高低贵贱,更不论谁是置身于谁的手下谋生,最重要的是每个人要有自己的价值。
只有体现了自己的价值,让对方觉得你有利用价值,才能安身立命。
就这一点来说,卢夫人的想法是非常到位的。
不过她唯一失算的,就是她和刘表没有见成面,反倒是跟刘琦就这件事达成了妥协。
张鲁在南郑城中,接到了卢夫人的消息之后,立刻派人找来了自己的弟弟张卫,与其商议。
少时,张卫来到了张鲁面前,尊敬地对他施礼道:“师君,您找我?”
天师教中,张鲁被诸教众尊为师君,至于其教众,直入其军中直属的教众被称之为鬼卒,而其余的将官则一律以祭酒、鬼头大祭酒等职务行列。
以卢夫人的身份地位,在天师教中,自然是鬼头大祭酒的位置,仅在张鲁一人之下。
而张鲁的弟弟张卫,亦是鬼头大祭酒。
卢夫人是在暗中扶持张鲁的生母,而张卫则是在明面上替他保驾护航兄弟。
“贤弟,母亲派人来,言让我等弃城,归降刘伯瑜,天师教从今往后以山阳刘氏为尊,我天师教与其相辅相成,彼此互成大业……”
张卫言道:“与刘琦联合?那当如何成就大业?”
张鲁双手合十,似乎在念叨着什么道教的谶言,少时,方见他缓缓地落下了手掌,叹道:“母亲乃言,我教可借荆州之势,将教义传出益州,东向入中土,扩收教众,成天下道家宗派之首,独立一枝,待我教成势之后,可以谶纬、教义、演算之道反报于山阳刘氏,相辅相成,两相并立于世,各收民心为己用。”
张卫听了之后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方听见他幽幽地开口道:“此番倒是也已让我教发扬光大,只是这方法恐与兄长的本心不同,刘伯瑜行事的风格也未必与兄长相若。”
张鲁叹息道:“就算是与某本心不同,但这毕竟是母亲之意愿,我不能、也无力阻拦。”
张卫闻言,亦是叹息不已。
少时,却听张鲁道:“罢了,来日打开南郑城门……向刘伯瑜请降,张某这一生,终究也逃不过受人钳制摆布而已。”
……
初平三年入夏,张鲁在南郑打开了城门,命所有教众随行,向刘琦请降。
刘琦在卢夫人的引导下,会见了张鲁。
此时的张鲁还未曾步入中年,只有二十八岁,比起历史上的被曹操受降时的张鲁,现在的张鲁身上还未有太多的自主之气,毕竟他虽年纪轻轻就受任系师,后又被刘焉拜将,但终归还是躲藏在卢夫人和刘焉的阴影下存活至今,比起历史上的张鲁,现在的张鲁少了很重要的一段经历——那就是称霸巴、汉近三十年的经历。
没有了这段经历,现在的张鲁就很容易接触也很容易安置了。
卢夫人是个聪明人,她在南郑的城门下,为刘琦和张鲁做了引荐之后,便闪退到了一旁,不再过多的参与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
这就是卢夫人的高明之处。
就算她才是天师教真正的掌舵人,但她也自知女人终归在大场合不能摆上台面,因此便一直做她那幕后中人,对外的场合,很少亲自出来显炫。
张鲁头戴便巾,身披长袍,相貌周正,表情淡漠。
刘琦走上前,与张鲁打过招呼之后,上下打量了他半晌,笑道:“系师,气色不佳。”
张鲁似乎没有料到刘琦的第一句话便是这般说,不由有些微楞。
“府君竟会观气?”
刘琦微笑道:“略懂一二,系师乃是天师教教主,刘琦这点微末道行在系师眼中,怕是不值一哂,但今日你我在此相见,便是有缘,不妨献拙。”
张鲁伸了伸手,示意刘琦随同他一起入城。
刘琦便招呼过许郸和许沂率领一众荆武卒开道,他自己则是由典韦保护着,与张鲁一同漫步入城。
在这种距离之下,张鲁根本就对他玩不出什么花样,而且刘琦也料定他也不敢玩花样……如果他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典韦一伸手就能将他捏死。
张鲁与刘琦一边共同入城,一边颇有些好奇地道:“府君当真会观气?为何瞅我气色不佳?”
刘琦一边走,一边笑道:“张系师曾几何时,方才继承了上代嗣师的衣钵?”
张鲁没想到刘琦会对他问这个,随即道:“自先君羽化,张某继承先君衣钵,至今已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了。”刘琦长叹口气,道:“张系师与我一样,都是有抱负的年轻人,虽早登高位,却一直为旁人掣肘而不能展足,难展抱负……如今好不容易除掉苏固,兼并张修之众,雄踞汉中,正是一展雄心抱负之时,却不得已而降我,自然是气色不佳,心情不顺的。”
张鲁听了这话,浑身不由一颤,猛然顿住脚步,颇为惊恐的看向刘琦。
“府君疑鲁乎?”
刘琦微微一笑,道:“不是疑你,只是我发自内心的理解系师,系师虽长我八岁,但与刘某人属同龄人无异,若是设身处地的想,我若是站在系师现在的角度上,正可称雄一方却朝夕无奈受降,恐我心中亦是不甘的。”
张鲁的表情瞬息间有些尴尬。
他无奈地道:“慈母在堂,有些事非鲁所能做主,我只是想为了天师教,为我的教徒,做些有利之事,不想却始终未能如愿。”
说到这,张鲁的表情突然显得有些放松了起来,似没有一开始那般的拘谨了。
“刘府君,我想请你在南郑城试观一物,不知府君可愿意随我一同去看?”
刘琦微笑道:“系师既这般有雅兴,我又岂能驳了君的面子?”
张鲁恭敬地道:“请府君随我前往南城。”
刘琦命人驾过施轓车,随后便同张鲁一起前往南郑城南。
车子在张鲁的指点下,来到了城南一处新建的建筑宅院,那里面隐隐似颇嘈杂,不是传来一些吆喝声与谈笑之声,仿若一个驿馆一样,只是若是仔细望去,还与驿馆颇为不同。
“这是哪里?”刘琦疑惑地道。
“回禀府君,这是张某刚刚派人在南郑建立的一处新宅,我唤其为义舍。”
“义舍……”刘琦恍然地拍了拍额头,隐隐之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却听张鲁在一旁自顾自地道:“所谓的义舍,便是为往来之人歇脚停留之用,当中置米肉,供行路者量腹自取……”
刘琦眯起眼睛,看向张鲁,道:“系师为何要在南郑建这等物什?”
“鲁祖张天师,少小通五经,举贤良方正,后弃官隐居北邙山,修长生之道,三年丹成,我祖建立天师道,非为钱帛名望,实乃是以善道治人,我身为其孙,自当秉承祖志,亦率领天师教在这天下行之以善道……这就是我的志向。”
第三百七十六章 给天下的寒门一个机会
在刘琦的印象里,张鲁这个人在后世的评价中,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都算不上绝对的出色,可在思想上,却有他独特的地位,千百年后,他被尊为道教的始祖之一,大受香火,这得益于他的五斗米教,也就是天师道(张修死后五斗米道被张鲁融合入了天师道)。
看着张鲁认真的表情,刘琦感觉颇为欣慰。
张鲁这个人的性格,其实中肯点来说,还是蛮符合刘琦的脾气的。
历史上的张鲁据守了汉中将近三十年,其据守汉中期间,关中大乱,遁入汉中之人达五万户,他竟全部收留,一时间名动天下。
张鲁占据汉、巴的这几十年间,汉中社会稳定,道众安居乐业,几乎成了东汉西方的净土,几乎可与当时的荆楚并列于世。
如今看看张鲁领刘琦参观的这个义舍,别的且不说,在这个粮食行比黄金、生产力因为战争而大幅度下降的社会,张鲁所建立的义舍招待人吃饭居然不要钱,这简直有些原始的大锅饭意味了,单凭这一点,刘琦就觉得张鲁与一般的诸侯牧守不太一样。
但很可惜,张鲁的这种行事风格,在东汉末三国鼎立前,是有些过于理想画的,这样温和的政权,是经受不住大风大浪的,他治理汉中所采用的方法,大部分都是从老子的无为思想和道家的情景哲学衍生而来的,这种思想所衍生出来的政权,在这个时代,注定是无力的。
而没有力量,就意味着终究会被蚕食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其实如果是刘琦站在天师教的角度上,他觉得就大汉朝目下的这种怪诞形势,卢夫人治教的手段和风格反倒是更能让天师教发展迅猛,但也只是一时。
而张鲁这种人,更适合活在太平盛世,或许在太平盛世,天师教经过他的带领会响彻中土,甚至传播到异国。
可惜,他多少有点生不逢时,历史上的他一直屈居于汉中之地。
汉中限制了他,而他却茫然不知。
刘琦随同张鲁,进了南郑城的义舍转了一圈之后,颇多感慨。
二人走出来后,刘琦很会郑重的对张鲁拱手道:“张系师在乱世之中,不改初衷,犹有建立一方净土之心,实在是让刘某异常敬佩。”
张鲁摇头苦笑道:“府君过赞了,我虽有此志,但终归难成大事,什么理想信念,怕是从今日起,也将化为破碎泡影了。”
刘琦的嘴角微微挑起一丝笑意。
“张系师这话说的,好生让刘某羞愧,难道天师教在我山阳刘氏的治下传道,就不能尽本心,行善事,广传教义了?……莫非我刘氏父子皆乃是行暴政之人?”
张鲁摇了摇头,苦笑道:“有些事,怕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哪些事让系师觉得我刘琦做事难了?”
张鲁长叹口气,面上露出了苦笑,他转头看向义舍,道:“便就是这义舍,难道府君便能够在治下大行之么?恐甚难矣。”
刘琦笑了,他明白张鲁的话中之意。
其实,张鲁所建立的这个义舍,在一定的方面而言,和汉朝的官方驿馆属于一种机构。
但由于汉朝文化环境的特殊性,张鲁的义舍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是很容易被汉朝的官方人员厌恶的。
乡亭中的亭驿,县内的驿馆等设施,在汉朝一则承担了送信的职能,二则最主要,就是承担了当地招待所的职能。
但由于条件有限,乡亭乃是于县中的驿馆,所能够提供的食宿,都是极为有限的。
毕竟社会条件和资源生产力都在这摆着呢……一千八年前,出门怎可能随意遍地找到宾馆或是酒店呢?能有个窝棚就不错了。
因此,各地的驿馆在接受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人,一定会在当中择选最适合居住的人,至于剩下的,不论驿馆中有没有地方,统统都会被拒之门外。
至于这个择选的标准,可以说是非常的简单。
基本上,驿馆与亭驿的门房,都是对往来上任的官吏以及有一定背景的门阀敞开着,而剩余的那些身份和家族相对不济的人,想要迈进驿馆的门槛,跟他们迈进太学的门槛一样困难。
哪怕就是他们有钱,驿馆的大门也不会对他们敞开,他们唯有花钱住在旁边的乡间民舍,挤一挤矮小的土床……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不济。
刘琦郑重言道:“张系师,实不相瞒,其实我早就想在辖境内,敕资建立类似于义舍这样的地方用以招待四方来人……对刘某而言,不论身份,不论人品,只要是有能力有才华的人,来了我荆楚之境,便皆可以提供食宿。”
“府君当真这样想?您如此行事所图为何?”张鲁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刘琦这般行事必然是又他的想法。
刘琦淡淡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是天下大乱,寒门子弟若往荆州,恐不受重用,更兼不会受到款待,用这个义舍,聊慰天下寒门之心,确实是我的夙愿。”
张鲁似乎有些明白了:“天下扰攘,不只是普通的齐民黔首,便是经学子弟,亦多有迁移州郡者,但相比于那些上进的寒门,有门路的士族子弟自然是会受到驿馆更多的款待……府君是想收揽寒门之心?”
刘琦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刻,没必要说的那么透彻。
张鲁疑惑地道:“府君若是有心广建义舍,招收天下寒门,以府君目下的地位和荆楚之财力,想来办成这些许事情也不是特别难,为何非要张某代府君为之?”
刘琦轻轻一咳,道:“这事我不方便直接出面去办,只能间接的委托给天师教……系师要知道,毕竟我是山阳刘氏中人,更是八俊八及名士之后。”
张鲁略一思索,明白了。
身份的枷锁暂时不能让刘琦这么做。
他是刘表之子,名士之后,其本身在经学世家中也有着一定的超卓地位,若是公开招揽寒门之地,对于构成刘氏班底的纯牌经学门人来说,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骚动。
毕竟,山阳刘氏麾下的主要班底,还是讲究出身,讲究名望,这是刘表一向用人的标准。
刘琦现在麾下的人,也有很多是寒门子弟,但毕竟他没有大张旗鼓的去干,还不至于会得到经学士族子弟们的集体反对。
就好比曹操在历史上颁布求贤令一样,其实在那种条件和情况下,也是他在掌控了绝对的中枢权力,以及用尽所有力量打压门阀之后,才能做出的举动。
求贤令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的背景下,可不是谁随随便便就敢轻易抛掷出来的。
你让袁绍颁布一个不分出身的求贤令试试?河北和汝南的士族能把他的老窝邺城给直接掀翻!
但有些事,不能补办,却也不可急躁。
天师教对刘琦而言,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遮羞布与代言人。
第三百七十七章 设立汉中四郡
张鲁的归顺,代表着汉中算是彻底的安定了,就算是有一些地方县城还没有归附于刘琦的统治之下,但针对那些地方,只需要所以派遣几名军侯级的人物率兵前往收服,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足可定之,不必过于劳心费力。
接下来,对于刘琦而言,是一边收复汉中诸县,一边整治汉中的郡署官吏,同时一边整顿防务,计划政务民生诸事。
汉中郡的人户目下虽然不是汉朝诸郡最多的,但这里地域辽阔,占地面积极位广大,足可比拟中原一州之地。
历史上的曹操在占据了汉中之后,曾将汉中东部一分为三,始置上庸郡,房陵郡,以及西城郡。
同时承受关中与蜀地的影响,是汉中郡地缘的一大特点。
以后世的角度而言,汉中的地域分为两个盆地,即汉中盆地和安康盆地。
若以气候来说,这位于秦岭之南的南郑所处的汉中盆地,无疑是与蜀地更为接近相似,而将汉中、关中两大平原直线连接的是两天纵穿终南山的谷道,即褒斜道与傥骆道,但同时它们也有另外的名字——褒水河谷又被称之为“箕谷”,斜水河谷又被称之为“斜谷”,斜谷之北对应的那片黄土塬叫作“五丈原”。
而除去这两条主要干道之外,尚有两条位于更偏东的道路,名为子午道与峪谷道。
以这四条主要干道为主的汉中盆地——也就是以南郑为基本点的地域,是未来数年的主要的战场中心,刘琦决定将其单立为一郡,也就是原来的汉中郡,这里需派一名心腹大将镇守,巩固其地军务,承接南北,且防守且进攻,很是紧要。
但至于以‘安康盆地’为主的房陵郡、上庸郡、西城郡等地域,则是依靠一条山脉而串联起来的,这条山脉贯穿东西,西起石泉,东至南漳县,前后连接整个汉中东部的县城,完美的覆盖了新月型的大巴山北麓,即巴山北道,依托堵水与南河两条地区大河,通道上就已建制有武陵、上庸、房陵等地。
因为这种特殊的地域性,刘琦决定仿效历史上的曹操,正式设立东三郡,用以来承接连接荆益的枢纽,再加上汉中盆地本身,总共需设立四郡之地。
作为荆益缓冲地带的房陵郡。
山城上庸郡。
连接汉中郡与东面两郡的西城郡。
行政区域的划分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有这汉中四郡的四个郡守,当立为何人,这是最为关键的。
对于这一点,刘琦有些犹豫。
攻城掠地,倒是还好说,但设立郡守,统兵一方,这样的大事,既要你定好好合适的人选,同时又需要能够得到刘表以及襄阳本部的山阳刘氏与其他势力的认可。
毕竟,设立外镇是大事,这里面代表着刘表对地域权力的掌控程度,牵扯的利益面太广,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引起父子之间的隔阂与间隙。
对于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刘琦颇有些犹豫不决。
于是他找来了马玄与他一同商议此事。
眼下荀攸已经陪同黄忠随刘宠北上关中了,故而有智谋帮刘琦参谋这件事的人,眼下只有马玄。
刘琦起初招马玄来商议此事的时候,马玄多少还有些吱吱扭扭的不愿意回答。
毕竟,设立外藩郡守是一件颇为敏感的事情,但凡是有智之士,一般都不太愿意乱往这里面乱掺和。
但刘琦这段时间来,对马玄一直不错,而且还颇委以重任,但凡有事,也是向他诸多请教,并对其意见很是尊重。
今日也是,马玄虽然不是很愿意开口,但刘琦也不责怪他,而是很耐心的与他攀谈,并剖心置腹的与其交心,循循善诱。
马玄年纪也不大,而且也有理想抱负,当初依附与蔡瑁与蒯良,也是迫于形势,谁愿意一辈子甘于他人之下?他也想证明自己的才华,证明自己的能力。
在刘琦和善的劝导下,马玄终于也是抛开了顾虑,敞开了心胸。
他对刘琦言道:“不知以府君之见,这汉中分为四郡之后,四郡郡守府君心中可是已有人选?”
刘琦坦然言道:“实不相瞒,关于上庸,西城,房陵这新三郡的郡守人选,我还没有想好……但汉中郡的郡守,我倒是还真有几个合适的人选。”
马玄颇感兴趣地问道:“府君所言的合适人选,是为何人?”
刘琦伸出了四根手指,道:“我麾下有四名良才,皆有统兵驭众之能,分别为太史慈,李典,张任,魏延……我想从他们当中选出一人为汉中郡守,北御关中,南顾益州,不知伯常以为如何?”
马玄捋着胡须,笑呵呵地摇了摇头。
“这四个人的名声,我亦知晓,只是恐他们四个人,担当汉中郡守并不适合……不是因为他们年轻,而是因为他们乃是常年随府君统兵之人。”
“哦?”刘琦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无奈道:“果然……你也是这般作想的。”
马玄淡淡地点头道:“太史子义,魏文长,李曼成等人,皆是由府君一手提拔,归降的这两年间,随同府君北上东征,也着实是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但他们与刘荆州却少有接触,平日里也不归刘荆州直接统辖,汉中郡眼下对于我军来说,乃是关键之所,必然要由刘荆州信任的人驻守,府君若是在汉中安插自己的人,不论这个汉中郡守得力不得力,刘荆州都势必不能答应。”
刘琦虽然也往这个方面想过,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但现在看起来,却非自己想得多,而是自古以来权力的争夺就是如此。
饶是父子,在面对权力的分配与交替更迭,多少也是会抱有自己的私心,这不是指他们父子的关系不好,而是人类的本性而已。
刘琦站起身,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若有所思地道:“可是汉中乃是紧要之所,北有董卓,南有刘焉,既是难守之所但又是紧要之处,若是不派一名能人,唯恐难守……说句实在话,我手下的这几个人虽然年轻,但我知道他们的能力,近些年来这些人皆经历大战,反倒是最为合适。”
马玄摇着头道:“府君的眼界窄了,其实襄阳城中,也有一人足可当此大任,而且就在下观之,此人与府君关系交厚,若是由他来镇守汉中,既能让刘荆州和府君同时满意,且还足当大任。”
刘琦好奇道:“阁下所言的乃是何人?”
“文聘,文仲业,此人当年随同府君北上护君,回返襄阳之后,便一直侍奉在刘荆州之左右,平日里沉默寡言,却又勤恳练兵,从不惹事多言,深为刘荆州所赞,此人性情正直,又是府君旧交,若能使其在汉中镇守,则刘荆州可放心,府君亦可放心也。”
“文聘……”刘琦默默地念叨了一会,道:“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眼下襄阳诸将官中,也只有其与黄汉升算是直接替严君带兵之人,若是把他调往汉中,黄汉升又几番出征,那襄阳之地,严君的身边执兵之人……又该如何?”
马玄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
他突然长长的向着刘琦做了一揖,郑重道:“在下有一番肺腑之言,想要进于府君,事关刘荆州在襄阳的中军统军之事,只是事关重大,非得极其私密不可,不知府君可否换个地方与在下详谈之?”
第三百七十八章 儿子之将便是父亲之将
刘琦见马玄说的这般郑重,知道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对自己说。
他认真的想了一下后,便道:“既然是伯常与我有重要的话讲……那且稍候,待我命人寻一良地可也。”
随后,刘琦便喊来了典韦,向他进行了一番耳语交待。
典韦领命出去了,不多时后,他回来对刘琦道:“府君,马匹已经备好了,请府君和伯常先生随某家同行。”
刘琦笑着冲马玄挥了挥手,道:“伯常,随我走。”
马玄见刘琦将自己的话这般郑重的当回事,特意派遣典韦去寻找安全的静谧之地,心下很是感动。
这是他当初在蔡瑁那里时,从来也没有感觉到的滋味。
这滋味的感觉很美妙,怕是任凭每一个人都不能抵挡。
那是被重视,被尊重的感觉。
刘琦和马玄二人,在典韦以及一众荆武卒的拥簇下,驭马奔出城去,向着南郑城外的汉水河边疾驰而去。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汉水支流,但见河水清澈见底,并不湍急,山川立于河水之边,显得巍峨壮丽,景色优美绝伦,让人心旷神怡。
刘琦和马玄在典韦等人的指引下,来到江边,登上一条小筏,而典韦等人则是在岸边矗立,并未登船。
船上此刻只有刘琦和马玄二人。
刘琦用手接过竹竿,一撑岸边,船只便缓缓的离岸,向着水中慢慢行驶而去。
马玄站立于筏头,颇显惊诧地看着刘琦,道:“府君也会行舟?”
“不是行的特别好,但最基本的还是要会的。”
刘琦一边撑杆,一边道:“南船北马,我身为大汉镇南将军之子,若是连行舟都不会,岂非让人笑话?”
马玄一边抚掌,一边哈哈乐道:“府君此言甚是,君真真是为妙人也。”
刘琦仰头看向远处的山脉……
却见层层叠叠的山脉此刻在艳阳的照耀下,都映照在清澈的水中,与山体连成一片,犹如天空之镜,上下对叠波光粼粼显得格外壮丽,让人望之心胸开阔,直忍不住扬天长吼一声,用以抒发胸意。
刘琦感慨道:“若世间没有纷争,真想避世于此,每日与山水为伴,打几尾活鱼,酿些槽酒,悠闲度日,岂非绝美之事?”
马玄叹道:“府君所言亦乃我之所想……可惜天下纷乱,这世上以无可闲暇度日之地,到处皆有纷争,人想超脱于其中,恐难上加难,以府君的身份恐更不能免。”
二人就这么闲聊着行舟……少时刘琦便撑船来至小河中,他将竹竿撑于河下,感觉此处并不甚深,且水流不急,很是适合二人谈话。
刘琦看向马玄,道:“伯常,此处上有天,下有水,天有飞雁,水有湖鱼,君之所言,出君之口,入我之耳,再无第三人可闻,有什么心里话,你大可直言无讳。”
马玄心中颇为感动,他在筏上向着刘琦长作一揖,叹道:“府君行事如此缜密,这般重视在下,令马玄感激涕零,心甚愧之……遥想当初,我相助蔡中郎将与府君对立,今实惭愧。”
刘琦微笑道:“往昔之事,又何必多言?况且如今的刘某与伯珪,不也甚是交好么。”
马玄深深的望了刘琦一眼,心中泛起波澜。
其实,今日之事,他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所深思考虑了。
宜城马氏虽是本土大族,但跟蔡,蒯两族相比,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当初马玄初入仕途,虽为蔡瑁附庸,但却未必就心甘情愿的想以蔡瑁为尊……只是当时的蔡瑁代表的是南郡诸族的利益,马玄为了家族不得不如此。
但随着与蔡瑁的相处时间越长,马玄越来越觉得蔡瑁并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他也不是可以将宜城马氏带入正道的人。
反倒是与刘琦相处的这段时间,马玄觉得自己的眼界似乎被打开了许多,而且他的心胸似乎也越来越开阔了。
刘琦的格局与蔡瑁完全不同,蔡瑁的格局仅仅只限于如何发展蔡氏家族在荆州的利益……但刘琦着眼的东西,很显然是要高很多,也远很多。
马玄是个年轻上进的能人,英雄惜英雄,随着接触的时间越长,他被刘琦的眼界所感染,自然是越发尊重且在感情上倾向刘琦。
而刘琦,对他也很是敬重尊重,什么事都会征求他的意见,这让马玄更加感动。
各种因素的多重效果,促成了马玄今日下定决心,对刘琦表以表忠心。
而表忠心的进献之礼,自然是要为刘琦献上一条有助于他日后发展的良策……
“府君,适才府君与我谈到可请刘荆州拜文仲业为汉中郡守,而府君又觉得文仲业若是离开襄阳,恐刘荆州手下无可带兵之人,是么?”
刘琦点了点头,道:“不错,如今荆州的主要兵力,大致可以分为几部,其中以我在南阳郡的兵力最多……但最为中坚的力量,在我看来还是襄阳的中军,毕竟那里才是严君的本阵,而襄阳的中军,亦是大致可分为三部,一部为德珪执掌,一部为蒯子柔,蒯异度兄弟执掌,一部为严君所执掌的亲军,其中直接受命于严君的领兵者,乃黄汉升和文仲业……”
说到这,刘琦叹道:“如今汉升随刘宠出征,若是仲业也来了汉中,我恐怕……”
这下话刘琦却没有说。
马玄却笑了:“府君是怕,若是黄忠和文聘皆不在襄阳,恐蔡德珪或是蒯氏兄弟蚕食了刘荆州在中军的权柄,可对?”
刘琦没有想到马玄说的这般直接。
按道理,他似乎应该是站在蔡瑁那一边的才对,毕竟他们都是南郡宗族中人。
马玄笑了:“我之所以随府君来这说话,便是想告诉府君,从今往后,玄只认府君,不认旁人,我虽为宜城宗族,但却愿随府君志定天下,不在为区区一隅之地的蝇头之利而扰,还请府君勿要疑玄。”
刘琦没想到马玄居然会说出这番有志气的话,略微愣神后,方叹道:“我岂会疑你,所谓英雄惜英雄,刘某信你,有话但讲无妨。”
“多谢府君。”马玄拱了拱手,继续道:“其实以在下度之,府君这些年为了荆楚之地,南征北战,所做之事甚多,且诸事皆行之甚妙,招招不失先机,让人深感敬佩……但唯有一件事,府君却是落了下乘。”
刘琦闻言一愣,道:“何事落了下乘,还请伯常指点。”
“府君这些年,先平荆南,又定了半个南郡,中原大战时又东征豫州和扬州地界,如今更是转战汉中,东西南北皆有府君安插的暗棋……然府君却独独忽视了襄阳,这是为何?若是在下所观不错,襄阳城中,几乎没有府君的任何势力。”
刘琦闻言笑了,道:“也非我刻意忽视襄阳,只是襄阳乃是严君首府,更是当初我父子初至荆州时的所立的治所,凭严君在襄阳足可鼎定乾坤,我却不好过多插手。”
马玄却是摇了摇头,道:“非也!府君此言只怕是有些欺瞒于我,若是在下没有猜错,府君一开始在荆州,是碍于蔡、蒯之势,本就不想在襄阳发展,故而只是四处征战,在外鼎定乾坤,与刘荆州一内一外,相得益彰,府君此刻便犹如那外藩镇守,可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般,自成一方势力,日后襄阳若有事,府君在外有兵有将,可旦夕回兵以定乾坤……在下所言可对?”
刘琦没曾想到马玄居然一句话就说中自己心中最为隐秘之事,不由皱起了眉头。
真不愧是马良和马谡的大哥,真有两下子。
马玄拜道:“马玄今日与府君推心置腹而言,绝无藏私,失礼之处还请府君勿怪。”
刘琦微笑道:“伯常乃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怪你……说下去!”
马玄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刘琦,见他眸中之情很是真挚,这才放下心来。
刘琦这般的态度,他才敢继续直言。
“府君的想法虽好,但却有一件事不曾看透。”
“什么事?”
马玄叹息道:“府君替刘荆州争取到了荆南,又占据了半个南阳郡,但那些地方,眼下终归不是荆州之首府……府君南征北战,又用賨布政策受降荆蛮兵将,用以为臂助,经过苦心调训,总算是坐拥数万之众,雄视于天下……可府君想没想过,襄阳作为荆州首府,不论是士人,望族,门阀之首,久后必然皆会齐至,远非荆南或是南阳可比,整个荆州最为有钱有势的家族日后亦是逐渐向南郡聚集……还有整个荆州十郡,每一年的口税赋税皆运往襄阳钱库,还有粮、铁各种资源,皆当以州内治所为主,此乃常理!”
刘琦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
马玄道:“不出五年,以荆州目下的人丁,财力……襄阳的库府之丰怕是会超出我等想象,那时候,凭襄阳之资想要旦夕组成十万大军,想来也是唾手可得!而蔡、蒯……哪怕是其他各郡的望族,日后都会往襄阳蜂蛹齐至,刘荆州虽是雄才,但毕竟年纪大了,钻精于学宫,本人却疏于军事,万一让人看准时机,窃了权柄,日后府君悔之晚矣!”
刘琦是个明白人,马玄的话他自然是懂的。
“听伯常一言,刘琦茅塞顿开,是我先前的想法有误,幸有伯常提点,才不至于犯下大错……只是如今之事,我当如何?”刘琦虚心的向马玄请教。
马玄认真道:“其实这事也好办,刘荆州本人精通政务,行事老道,山阳刘氏的诸多宗族也把持着南郡部分大小政事,这一点府君无需担心……唯独军事这里于刘荆州而言并不擅长,全靠黄忠和文聘相助,然如今若是将文聘调走于汉中,对于府君而言,也正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太史慈,魏延等人才,皆是府君近年来一手提拔锻炼出的心腹之人,文聘若是走了,则刘荆州麾下的良将捉襟见肘,日久必为蔡蒯乘机窃了兵权,不若乘此机会,府君向刘荆州举荐自己的手下得力干将,让他们进入襄阳中军,成咱荆州的大纛,如此日后对府君行事也是极为有利,府君以为如何?”
“只是那些人都是我的人……让他们进入中军,严君会同意么?”
马玄摇头道:“让府君的人当外藩的郡守,刘荆州或许不满意,觉得府君想跟他夺权争地,别有私心……但若是让他们去往刘荆州麾下,受刘荆州指挥,受命于君,刘荆州而言定会觉得府君乃是至孝之人,竟然肯愿割舍心腹爱将助父……这儿子的将,便是父亲之将,试问乃是何等博大的胸襟,刘荆州又焉能不喜呢?”
第三百七十九章 马玄的谏言
马玄的话,似乎在不经意之间,给刘琦打开了一扇心中的窗户,让他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变的透亮了起来。
将受到自己提拔的那些将官举荐进入襄阳中枢,协助刘表掌兵,这样既能够解决刘表直属将官人才能力不强,捉襟见肘的问题,同时也能够让刘琦的人进入到襄阳的中军之中,替刘琦做个屏障。
刘琦握着撑船的杆,认真的思虑着,半晌方才悠悠言道:“伯常之言,甚是有理,刘琦深以为然,只是子义,文长等人,皆是我的左膀右臂,若是派往襄阳,我麾下恐人才匮乏。”
马玄却是摇了摇头,道:“天下英才何其多也?又何必仅顾盼着这寥寥的数人,府君乃是成大事之人,自当要招揽天下贤才以为己用……况且府君自打从山阳前来巨野,不过两载有余,麾下已是有了典韦、太史慈、张任、魏延、李典等诸多英杰,此番兵至汉中,不论是北望关中还是南顾西蜀,皆能得诸多英杰可用,也何须特意留人?况且他们去襄阳,也是替府君去办大事的。”
刘琦略一琢磨,不断地点头。
不错,东汉末的英雄人物,光是有名有姓的,刘琦就知晓不下数百人,况且还有那未曾在史书上留下姓名被埋没的人物,实在是多如繁星,又何必非要将太史慈,魏延等人绑死在自己的身边呢?
刘琦冲着马玄拱了拱手,道:“今得伯常提点,方是茅塞顿开,日后伯常便是刘琦的挚友,但凡有事,非得君替刘琦定夺不可。”
马玄连道‘不敢,不敢。’
刘琦又咨询他道:“若是汉中郡有文仲业可作大将镇守,那另外新设立的西城郡,房陵郡,上庸郡三郡,又当遣何人为郡守?”
马玄言道:“在下跟随府君前来汉中,这段时间也曾对汉中本土的势力多有探查,大概已经查探得了汉中的形势……眼下汉中虽然安定,未曾经历过大的战事,但眼下的分割势力着实甚多,这首先摆在府君面前的,就有贾龙和张鲁这两股势力需要妥善安置。”
刘琦听了这话,随即为张鲁辩驳道:“张鲁已然投降,且一心行祖父之道,发扬天师教,未必会要争这一个郡守的位置吧?”
“张鲁此人虽有心向道,但也非庸碌之人,不然也就不可能轻易兼并张修的五斗米教,况且他背后还有一个卢夫人,天师教在蜀中民间声望太过,给予天师教的利益,府君一定要好生拿捏平衡才是,至于贾龙,府君日后若要兵进益州,还需仰仗于他,纵然对其行为或有不满,也不可现在与之决裂……特别是眼下还只是安定汉中初期,不可大意啊。”
马玄的话很是中肯,让刘琦颇为动容,他认真地点头道:“不想伯常所思竟这般缜密,刘某深感敬佩……莫若这般,东三郡中,便让贾龙为一郡郡守,张鲁之弟张卫为一郡郡守,张鲁和卢夫人则可将天师道传于荆楚,以安其两方之心。”
马玄又道:“府君此言甚是,至于另外一郡,以我之见,不妨推举蒯氏中人,如何?”
“蒯氏?”刘琦颇有些犹豫:“为何要推举他们?”
“府君目下与德珪交好,更是引蔡氏中人进了南阳郡,谅蒯氏中人焉不眼热?”
刘琦哂笑道:“他们眼热,难道我就要用其族中之人?”
马玄摇头道:“府君,房陵县诸地乃是连接荆州与益州的通路,而且还与南阳郡毗邻,若是往北,亦可与雒阳相接,这个地方目下处于各方势力的缓冲地带,就地缘而说,并非什么好地方,若要守住此处,非得向当中增派重兵不可,难道府君愿意多留兵将在此,只是为了严守这么一个连接东西之所?”
刘琦似乎有些琢磨明白了。
“眼下除了我本部的兵将外,襄阳之中,只有蔡德珪,蒯子柔,蒯异度三人乃是中郎将之职,有扩充军务招收兵将之权……蒯氏手中有兵,我若用其族人,则守备之军,便让蒯氏他们自己来出?”
马玄额首道:“正是此理,贾龙,张卫,蒯氏中人,三方在汉中的东部三郡,也可以呈互相牵制之势……让蒯氏中人在房陵军,文聘在汉中郡,东西相呼应,如此也可以限制贾龙和张卫这两个人的势力扩张范围,若无天大的机遇,他们今后大概也仅仅只是被限制于上庸和西城两郡之地了。”
刘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身一用力,用撑杆将木筏向着岸边靠拢过去,他一边划一边叹道:“伯常之言,令我顿开茅塞,今日甚是开心,你我稍后回郡署,好好痛饮一番,以抒此情!真是痛快!”
马玄站在船筏上对刘琦拱手道:“敢不应命。”
顿了顿,马玄又道:“不过让文聘去汉中当郡守的事情,府君最好还是莫要自己亲自去说,若是能由蔡中郎将前往去找刘荆州谈,或才最好。”
刘琦再次转头看了看远处的苍山美景,道:“可又如何能让德珪去找严君举荐文聘?”
马玄淡淡一笑,道:“此事若是由府君亲自去说肯定是不行的,在下愿意暗中写书信一封,派人送往襄阳,置于蔡君之手,请其观瞧,若无意外,当可说动蔡中郎将亲去见刘荆州。”
刘琦见马玄主动请令,遂道:“善。”
……
当天晚上,一封由马玄亲自书写的信笺,从南郑城中飞驰而出,直奔东南方襄阳城的方向而去。
而旬日之后,襄阳的蔡瑁则是从这名信使的手中,接到了马玄的暗书。
看完了这封书信之后,蔡瑁不由沉默了。
书信上面说的事情,大概是刘琦已经拿下了南郑城,并基本上控制了汉中郡的政权,他已经派人向刘表传书,建议将汉中郡一分为四,并各自安置郡守。
同时,马玄还告诉蔡瑁,这四郡中权力最大,控制地域最为富庶且最为紧要的地界,便是以南郑城为中心的汉中本郡,此地的郡守对于荆州集团来说格外重要,极有可能牵动各方面的利益。
但这个郡守的职位,山阳刘氏肯定是不会委任给荆州宗族中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毕竟属于前线的重兵战场,山阳刘氏父子对于这块地方必然还是要交付于他们自己之人的手中。
如今刘琦似计划要表举他麾下的心腹太史慈为此地郡守,但以马玄度之,既然汉中郡守左右已不能为我南郡宗族中人所任,那就不妨请刘荆州任命一个会对我等宗族发展最为有利之人……
蔡瑁看到这,心中不由一紧,眯起了眼睛。
马玄信中接下来的大概意思,是说眼下黄忠受任出征在外,襄阳城内刘表最为倚重的大将乃是文聘,此人刚毅果敢,必能胜任,且此人若是出了襄阳,则南郡之内,刘荆州在军伍之事上也就只能依仗蔡公了……
看到这里的时候,蔡瑁放下了手中的缣帛,满意的捋着胡须,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三百八十章 刘表问计于刘琦
中国语言博大精深,人的思想也是千变万化,错综复杂。
很多事情,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完全就不是一个样子,或者说,哪怕就是从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可以是多角度的。
就好比任命文聘为汉中郡太守这件事,从马玄嘴中对刘琦说是一个意思,对蔡瑁说出来又是一个意思。
但偏偏这意思,还让人难以挑出问题。
蔡瑁攥着马玄写给他的縑帛,在原坐认真地思虑好一会,方才道:“马伯常所言极是,眼下黄汉升已经不在襄阳出征在外,几时回来尚不得知,目下若是再将文仲业想办法支出襄阳,刘荆州麾下再无和手之将官可用,届时非倚重本中郎将不可了……”
人都有一种惯性思维,越是感觉对自己有利的事,无论怎么分析,他都觉得对自己有利……反之,有的人也可能将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复杂化,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很容易被他们想象成灾难,人跟人思想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眼下的蔡瑁,就多少有些理想化过甚了。
就算是他目前和刘琦关系交好,但该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时候,他也一样不会有丝毫顾忌。
少时,却见蔡瑁站起身,吩咐管家道:“来人啊!替我备车,我要往牧府见刘荆州。”
……
不多时,蔡瑁来到了州牧府,经通禀后见到了刘表。
“末将蔡瑁,拜见刘荆州!”
“德珪不必多礼,坐。”刘表从一卷新近呈上来的经学章句上抬起了头,捋着须子看向蔡瑁。
蔡瑁依照刘表的吩咐在厅旁坐下,拱手道:“恭喜明公,贺喜明公,大公子真乃盖世之才,先是夺下了江关,今又取下汉中,益州兵将,无不望风而降,如今大军驻于南郑,此等武功盛业,古今皆不曾闻,着实令人钦佩、敬佩!”
刘表见蔡瑁这么夸奖自己的儿子,很是开心,其内心中的自豪感觉油然而生。
不得不承认,自家的这个大儿子,确实是给自己长脸。
“不想德珪也已经知道了汉中之事,呵呵,那小子运气忒好,竟然是劝降了张鲁,受降了南郑,如今他派人来咸阳,秉承谏言,想把汉中分为四郡,用以作为我荆楚在西面的前线阵地。”
蔡瑁装成一副不甚懂的样子:“分为四郡?这倒是挺有意思,敢问府君,是以何处为交界,又将汉中郡划为了哪四个郡?”
刘表今日很高兴,似乎是来了兴致,便命人取来了平图,兴致勃勃的为蔡瑁解释了起来。
待刘表解释过之后,蔡瑁方是一脸的凝重,他皮图上有关汉中的诸县上来回比划着,眼眸中的光彩时明时暗。
少时,却见蔡瑁抬头望向刘表,谏言道:“明公,旁的地方还好,不过以南郑为首的汉中郡,北接董卓,南临刘焉,位置甚是关键,别的地方倒也就罢了,但这南郑……末将还真怕一般人守不住此地。”
刘表对此亦是深以为然。
“不错,伯瑜所进献的将汉中一分为四的策略,确实很符合眼下的时局,伯瑜还请谏着贾龙和张鲁之弟张卫任房陵和西城两郡郡守,老夫对此深以为然,只不过……”
刘表看向蔡瑁,道:“只不过是这汉中郡守,位置太过关键,非等闲之将可以任之,伯珪,以你之见,咱荆州诸将官中,谁人可当此大任?”
蔡瑁装模作样的想了好一会之后,方道:“属下倒是有一个合适人选,定可当此任。”
“何人?”刘表奇道。
蔡瑁认真地道:“非文仲业不可。”
“文仲业?”刘表认真地思虑了片刻,点头道:“似乎还真就是他才算适合。”
蔡瑁见刘表似乎也颇赞同,脸上随即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但那表情也不过是一闪而逝。
紧接着,便见蔡瑁开始认认真真地为刘表分析:“明公,眼下我南郡诸位将官中,若问最善兵者与勇猛善战之人,必当首推黄汉升和文仲业,而这两位校尉之中,黄汉升善攻,而文仲业则是精通守阵,其年纪虽轻,却沉稳干练,实乃是镇守汉中不可多得的人选,明公若是不让仲业前往汉中,恐守不得此处。”
刘表捋着花白的须子,脑海中略过一个又一个人的侧脸,心中不断的交替着他手下将官的名字……
但最终,刘表竟无奈的发现,蔡瑁所说的竟然是确确实实的大实话,眼下荆州诸将中,还真就是挑选不出一个比文聘更合适的人选。
但刘表并不着急做出决断。
“德珪之言,我已尽知,事关重大,且容老夫细细思之后,再做定论。”
蔡瑁跟随刘表两年多快三年了,自然是知晓这老家伙的磨蹭劲,多明显的事情到了他那,最少都要再思量个三天三夜,然后才能做出决断。
蔡瑁该说的都说了,随即告辞离去。
待蔡瑁走后,刘表便招来了一名侍从,道:“取笔墨来,老夫要给吾儿送信。”
……
旬日之后,南郑这边,刘琦接到了刘表送给他的书信。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询问他,这汉中太守,若是要由文聘担任,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刘琦的回答自然肯定的,同时他也告知了刘表——就算是刘表派遣文聘前来汉中郡,最后他一样会派出自己麾下的猛将前往襄阳,听从刘表之命,绝不会让南郡的宗族乱来,谁也不可能夺取刘表的兵权,这一点但请他放心。
该说的话说了,该写的信写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刘表的最终回复。
汉中距离襄阳的距离较远,刘表的任命就是下来了,从荆州那边来上任的郡守抵达南郑,怕是也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刘琦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父亲最后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因为就目下的形势看,只有让文聘镇守汉中他才会放心,而文聘一旦离开襄阳,毫无疑问,就是自己手下的精将们前往襄阳替刘表分忧的时刻了。
至于应派往荆州何人,刘琦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最为合适的人选,毫无疑问,就是太史慈。
……
当刘琦将自己的想法对太史慈诉说了一遍之后,太史慈有些沉默了,他并没有着急向刘琦作答。
少时,方听太史慈慢慢言道:“府君,其实末吏还是希望能够跟在您的身边。”
刘琦摇了摇头,道:“只是跟在我的身边,未免太局限了,子义,咱们这些人都是要成大事的人,不可肆意耍小性子,如今整个荆州,襄阳的中军乃是我军最强也是规模最大的军队,你前往襄阳助严君领兵,不但从此可一举进入襄阳上层,同时也对你个人的履历有莫大好处,”
“君不见文聘便是出自襄阳中军,得到了严君的信任后,目下就已经有资格独挡一面,坐那一方郡守……子义,你是我目下最勇武,最善谋,最精通兵士的左膀右臂,你若是能够前往襄阳,我相信不出两年,你在荆州的地位和声望,怕是不会在黄忠和文聘之下,此举对你好处甚多,难道你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么?”
第三百八十一章 增加蜀人的权力比重
太史慈不是愚钝之人,更非莽夫,相反的,他是个彻彻底底的聪明人,从他当年在雒阳办的那件事诓骗青州刺史信使的事情看,就足矣说他是个心思狡诈之人……心眼儿多着呢。
这样的聪明人,是不可能不明白刘琦话语中的深层次含义的。
可既然明白,那他为何还要这般扭捏,表现出一副不愿意去襄阳的样子?
这是因为太史慈是明白分寸的……刘琦让他去襄阳,是提拔他,重视他!他心中很是清楚,凭心而论,他也非常愿意去襄阳走更高的仕途,毕竟人活在世,谁都想做个人上之人,好好的干出一番大功业,谁也不想庸庸碌碌的过完这难能可贵的一生。
去襄阳发展,很有可能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然话虽如此,可刘琦算是太史慈人生中的贵人,是让太史慈走到今天这个高度的存在,也是他心中早就已经认定的英雄主公……就算是刘琦要让他去襄阳,太史慈也一定要表现出不想去的样子——这是主公的一种尊重,同时也是一种明哲保身之道。
聪明人,普遍都知道怎么活才能活的更好,走的更远。
听完刘琦的一番诚恳话语之后,太史慈遂冲着刘琦长长作揖,道:“府君之思,慈甚明之,府君此法可谓是一举两得,既可让慈在荆州走的更高更远,而慈到了襄阳,亦是可以替府君守住一份襄阳中军的基业,这是对府君和对慈都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刘琦很是满意的感慨道:“子义瞬息之间,便能想的这般通透,着实令人赞叹,此去襄阳代替文仲业、非你莫属。”
太史慈却无丝毫得意之色,认真地道:“慈当初从刘繇麾下投奔荆楚,非为其他,实为府君尔,今既已经是得偿所愿乃遇明主,并不应再思其他,慈情愿一生相伴府君左右,鞍前马后供君驱驰……今若是去了襄阳,实非慈所愿也……”
“既然是为我所用,那在我鞍前马后和去往襄阳任职,又有什么不同?子义,我们今后是要做大事的,难道还能一辈子腻在一块不成?”刘琦开导他道:“大丈夫,便该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休做小女儿态,莫让我瞧错了你!”
太史慈闻言颇是无奈的笑了笑。
“既然府君已是这般说了,那慈便只能领命了……慈在襄阳,一定尽心竭力的辅佐刘荆州,绝不让那些心有歹意之徒对刘荆州不利,襄阳那边若是有些什么事,慈定然是第一时间派人告知府君,府君放心,有慈在,便有刘荆州在,也有襄阳的中军基业在!”
“好!”
刘琦伸手拍了拍太史慈的肩膀,笑道:“先有黄汉升,又有文仲业,如今子义又前往襄阳任职,依我看过不了多久,子义便会成为咱荆州继其二人之后的又一名将!实乃我荆州之大幸!”
……
又过了一段时间,襄阳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刘表经过了认真的考虑之后,任命贾龙为上庸郡守,张卫为西城郡守,蒯祺为房陵郡守……而襄阳的重将校尉文聘为汉中郡守,即刻走马上任。
这份任命在整个荆州的士族群体和官宦势力中,都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但议论的重点并不是在文聘身上。
毕竟文聘目下属于刘表的心腹大将,由他就任汉中郡这个紧要关口太守之位,很是合乎情理,没什么可以议论的。
众人主要谈论的点是在蒯祺和张卫的身上。
这两个人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
一个不过是降将张鲁的弟弟,而另一个就算是蒯氏中人,却不过是蒯良和蒯越的一个子侄儿辈,无甚名声威望,如何能够担当一郡之长?
但刘表偏偏就是这样做了,也不多解释。
众人虽然多有猜疑,但面对已经板上钉钉的命令又能有什么办法?
大家最多也不过是嚼嚼耳根子,随意发发牢骚罢了。
但明眼人却都能够看清当中的猫腻。
张鲁虽然只是一名降将,但他毕竟是一教之主,其教徒遍布蜀中,天师教在民间的声望太高,山阳刘氏初定汉中必须要给其好处,这是纯粹的以利换利。
至于蒯祺的房陵郡守,也是山阳刘氏为了拉拢蒯家而所做出的好处,拉拢而已。
不过蒯家人那么多,刘表不敕封别人为房陵郡守,单单拜了蒯祺这么一个后辈……这当中也自然是有他的鬼心思,也是刘琦暗中提醒他的。
岁数大的都太滑了,不靠牢!也只是有岁数小的外放出去,屁都不懂,暂时没甚威胁。
刘表的委任到了南郑之后,刘琦也不耽搁,立刻按照刘表的指令让这蒯祺,贾龙,张卫三个人分别前往治所上任。
而与此同时,刘表也派人写给了刘琦一封密信,让他派遣一名有能力的亲将,前来襄阳助自己领军。
毫无疑问,刘琦自然是派遣太史慈前往。
以太史慈的能力和刘琦对他的举荐,想来到了襄阳,他便可以直接代替文聘,接替其空缺出来的校尉之职。
太史慈离开了之后,刘琦针对麾下空缺出来的位置,将‘地水’两营重新划分,各部将领直接向他进行对接,他将军权全部收拢,在其所统领的兵将中,不设单独的划权之将,所有的常规军务指令,全部都由他做一言堂。
而下一步,他又下令打开南郑府库,暗中支持张鲁在汉中境内搭建义舍,善待四方来人。
虽然义舍在名义上对外是以张鲁天师教的名义建造的,但心里明白点事儿的都知道,这当中绝对是有官方的手笔、
但就算是,目下也没有能够拿的出实质性的证据,那些对此事不满的人也不好说他刘琦什么不是,最多不过去骂骂天师教而已,与他刘琦无干。
而来过义舍进行登记的往来之人,其身份和目地以及其目下居址,皆会按月统一呈报当地郡署,并由郡署统一向最高长官进行汇报,然后针对义舍中人,当采取何种行事,自然也会由最高长官进行定夺。
对于刘琦而言,这不过是现在南郑这里进行一下义舍的试点,若是果然能够执行,那他回头便带领天师教的人东迁至南阳郡,然后再让天师教以传教的名义,在南阳各地广开义舍,届时便是刘表对此不满意,但他只要将事情推到天师教的头上,刘表怕是也说不出什么的,毕竟人家那是宗教的行为,与政治无干……
义舍的事情议定妥当之后,刘琦遂又找了那六名益州降将,乃是甘宁、沈弥、娄发、吴懿、雷绪、吴堀六人。
这次谈话的目地很简单,刘琦已经下定决心,要对他们六个人委以重任。
前番给了吴堀,雷绪,吴懿三个荆武卒别部司马的位置,实质上也不过是虚职而已,
荆武卒乃是刘琦的亲卫军,所有兵卒皆有典韦统领,这三个人在荆武卒中,根本就是绣花枕头摆着看的。
而且当时刘琦的目地,也不过是为了考验他们一下而已,看看他们到底愿不愿意站到自己这边,还是依旧模棱两可的左右摇摆。
但事到如今,汉中已经攻克,对他们三个人的考验期也已经过了,他们三个人表现的还算是让人满意——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吴堀、吴懿、雷遇三个人,已经是很明确的站队在了刘琦的一方了,虽然这当中也有被逼迫的性质。
再加上甘宁,沈弥,娄发三个人……刘琦觉得,是时候在自己的麾下扩大一下益州系人才的人数比重了。
如此对日后彻底平复益州并没有什么好处,也没有一方势力可以去平衡一下荆州系人的势力。
刘琦来回看着六个人,道:“六位都是益州系人……当然,你们当中也有人曾是东州士,但既然是已经举族迁移到了益州,那我就认为你们算是益州本地人了。”
说罢,刘琦来回看着六人,道:“我想在汉中,招募一支由益州当地人组成的军队,并由你们六个人助我进行统管,作为我军中的一部,不知公等可愿?”
吴懿一听刘琦要用蜀人组建军队,心头不由一颤。
怎么感觉这架势……似乎他们这些益州降将的出头之日,要来了呢?
其他的人也是针对此一点各有所思,反倒是甘宁大剌剌地道:“敢问府君,府君想要让我等为您组建蜀人之军,那我等六个,谁人为正,谁人为副?这个需得事先说清吧?”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严颜的反感与顾虑
看着甘宁这幅有点发混的样子,刘琦不由暗自叹息。
人是个英才,就是太年轻了,身上的那股子匪气和混气怕也是没有完全消除。
这小子说话真直接,还问自己谁为正,谁为副……你就直接说你想当这支蜀军的主将不就完了?哪里还那么多的废话?
可惜,就你目下这个状态,我还真就不能用你。
沈弥和娄发,似乎早就习惯了甘宁的这幅以自我为中心的臭德行,都是耷拉着脑袋没说话……反正这两个人昔日都是甘宁手下的人,如今到了刘琦怕是也逃脱不了这个宿命,今后可能也就是一辈子让甘宁骑在他们头上了。
但吴懿,吴堀,雷遇这些东州士,却未必肯服气他。
却见雷遇迈步出班,对刘琦道:“刘府君,谁为正,谁为副,这事好说!末吏认为,这种事自然是以本领定输赢,手底下见真章!”
刘琦没搭腔,心中暗道:这雷遇真是异想天开了。
什么手底下见真章?这种事自然是自己说了算的!
甘宁乐呵呵地看向雷遇,道:“承蒙诸位这般看重,既如此甘某便当仁不让了,今后诸位在某家手下,当齐心协力,为府君尽心尽力,切不可怀揣过多心思才是。”
这话里话外,似乎就是认定了自己是这支还未成立的蜀军首领一样。
雷遇闻言先是愣住,然后不由怒了。
他看向甘宁喝斥道:“甘兴霸,君此言何意?某家适才是说‘府君若欲以我等统领益州兵将,这主将为谁,当以本领高低决定’汝莫不是听不懂我说话?”
甘宁一副疑惑不解地神情:“正因如此,所以某家才站出来应承的啊?难道雷公说的人不是某家?”
甘宁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认真,那模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让人又爱又恨之感。
雷遇咬牙道:“原来兴霸言下之意,你咱们几个人中,属你本领最高了?”
甘宁没搭腔,只是哈哈一笑。
“哈哈哈~啊嗯!”
这笑声很魔性,笑的让在场几个蜀人的脸都红了……这厮摆明了就是承认了!
忒不要脸。
雷遇气道:“甘兴霸,汝休要无礼!汝昔日不过蜀郡一寇,靠着家族势力在军中得了官职,实不过一浪荡子弟,汝哪点能比我等要强?”
甘宁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轻轻的摇动了一下腰胯,发出了一阵‘叮铃叮铃’的响声。
“自是哪都强的。”
这话虽然不带脏字,但却比骂雷遇祖宗十八代都要狠。
他今日若是认怂了,怕是今后在甘宁面前无论如何都抬不起头来。
雷遇冲着刘琦拱了拱手,道:“府君,末吏恳请出帐,与甘君过上两手,以应适才甘兴霸之言!”
刘琦面无表情地道:“有这个必要么?”
雷遇斜眼看了一眼老神在在,毫不觉得理亏的甘宁,火气更是上涌。
“末吏今日不与他比,恐夜不能寐,食不能咽!”
瞅瞅这些益州人……心眼儿跟针别似的那么大。
刘琦无奈的挥了挥手,表情显得略有些不耐烦。
“速去速回,我还有事儿跟你们说呢。”
“多谢府君!”雷遇重重的一拱手,然后冲着甘宁伸手做请的姿势道:“兴霸,请吧!”
甘宁颇为自傲地扫了雷遇一眼,然后一转身,大步流星的向外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扭动跨部,发出‘叮铃叮铃’的铃铛声响。
其余的几名蜀将亦是跟了出去,观看甘宁和雷遇的比斗。
刘琦没跟出去,反而是抻了个懒腰,从旁边拿出木制的支身靠背,慵懒的斜俯在了上面。
站在刘琦身后的许沂,似乎是对外面的拼斗颇为感兴趣,使劲的跳着向外面观望。
“想去就出去看吧。”刘琦闭着眼睛,慢悠悠地道。
许沂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奇道:“府君,您不是已经召严颜过来了,要委任他率领这支在汉中新招募的蜀人军队吗?为何好要任凭雷遇和甘宁他们在帐外比斗?”
刘琦淡淡道:“打从他们一开始在帐内胡言乱语之时,我就没说过一句话,也没说他们谁赢了就能当一军主将……这是他们幼稚,非得自己私斗,我才懒得睬他们,爱打就打吧。”
正说话间,外面已经传出了‘呼呼哈哈’的喊叫之声。
“打起来了,嘿!真干起来了!”许沂使劲地踮脚,一个劲的向外看着,兴奋道。
刘琦眉头一皱,道:“要看出去看!别在这呱噪。”
许沂也不装相,遂笑呵呵的快步出帐,去看甘宁和雷遇的比斗了。
刘琦则是随手从桌案上取出了一卷简牍,徐徐展开,认真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
大概过了几炷香的功夫,外面的喊叫声和呐喊声方才停止。
停止后的不多时,便见一脸乌青,带有血迹的雷遇,吴堀……甚至还有沈弥和娄发等人都是低眉顺目的走了进来。
看他们的脸颊,却是或多或少的都受了点伤。
甘宁身上的衣物似有些破碎,但很显然没有受伤,他一脸得意洋洋之相,行走之间颇有些意气风发之感,铃铛的声音‘叮铃’的更大了。
许沂也是和他们一起走了进来,然后他快步来到刘琦身边,低头对他道:“府君,这甘兴霸颇有些能耐,居然连打了四个,且毫发无伤。”
“匹夫之勇尔。”
刘琦淡淡一笑,然后斜眼看向沈弥和娄发,大:“你二人昔日也是甘兴霸的手下,今日为何与他相敌?难道不顾及同僚之谊了?”
沈,娄二人没有说话,只能低头叹息不言。
就算是昔日的手下,但甘宁平日里实在是太过霸道,又眼高于顶,二人对他其实早就有所不满了,但怎奈一直没有什么机会。
今日见他连战雷遇和吴堀,觉得他气力用尽,或许上场能扫一扫他的面子……不想依旧是斗他不过,落的个这般下场。
刘琦又看向了吴懿,道:“诸人之中,只有子远无伤,想来是不曾与他们比试,为何?”
吴懿很是淡定地道:“适才所言选主将之事,皆是他们嚷嚷着自己如何比划决定,府君从头到尾却一言未发……此仗纯属是白打,末吏又何须下场自讨苦吃?”
一脸春风得意相的甘宁,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
他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发现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刘琦伸手指了指吴懿,道:“就冲这一点,吴子远就比你们几个人都强,好歹也都是成名一方的人物,如何办起事来连这点章法都没有?纯粹的胡搅局。”
甘宁诧然地看着刘琦,道:“府君,如此说来,某家适才那几仗算是白打了?”
“我又没应承你什么?你若是觉得委屈,现在就可以走。”刘琦冷冷言道。
甘宁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连忙道:“不敢,不敢。”
刘琦来回扫视着他们几个人,道:“这支益州人组成的兵马校尉,我已经想好了,要从贾龙那边借严颜前来担任!严颜乃是巴郡严家中人,在蜀中颇有威名,又是勇武的豪杰之士,由他率领此一部,我甚放心……至于你们几个,皆受严颜调用,当居何职,皆可凭严颜一言而决,你们谁敢阳奉阴违,回头休怪刘某人翻脸不认人!”
吴懿果然是聪明人,他立刻长长作揖,拜道:“末吏领命!”
“末吏领命!”
“领命!”
“……”
众人之中,唯有甘宁领命的时候,有些不情不愿,别别扭扭的,都被刘琦看在眼中,却未曾说破。
少时,严颜到了之后,刘琦让六个人先行下去,然后才召严颜入了军帐。
严颜入帐,与刘琦见礼。
刘琦笑着问他道:“严司马,如今贾公已经受任为上庸郡守,择日便将上任,公今后有何打算?”
严颜很是认真地道:“末吏自打护君归来,便一直在讨虏校尉麾下与其同战于汉中,如今汉中得定,诸县皆凭,贾讨虏又受任于上庸,严颜身为副手,自当追随其前往。”
刘琦闻言,将身体向前靠了靠,道:“严司马,公想没想过……要到刘琦麾下来自领一军呢?”
严颜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心中开始暗自盘算了起来:刘琦这是想分化他们的势力?
说实话,贾龙先前诛杀了刘瑁,逼的严颜不得不跟他一同造刘焉的反,这点让严颜很是反感,有段时间,他甚至恨贾龙恨的不行。
但严颜毕竟与贾龙、赵韪皆出身于蜀中豪族,可谓是同气连枝,即使是造刘焉的反,他们也都是蜀中本地人,算是利益共存,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对于刘琦攻克汉中之后,将贾龙放在上庸郡这步棋,说实话严颜心中是有点生气的。
感觉颇有些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感觉。
如今刘琦招他过来,更让严颜有一种刘琦想要对他们这支蜀军动手的感觉。
他心中颇反感。
沉默了片刻,却见严颜拱手道:“府君恕罪,此事……恐严某不能答应。”
第三百八十三章 如虎添翼
严颜这个人,有点过于直率了。
他拒绝刘琦的时候,若是能够说出理由,并表现的如平常一样,想来刘琦也不会挑他的毛病。
然偏偏此刻的严颜之表情古怪,已经是将他的想法给完全出卖了。
他的面容僵硬,表情扭捏,看向刘琦的目光中,隐隐中似乎还有些恼意。
刘琦打眼一瞅,就知道严颜这是对自己有些意见……赤裸裸的不满啊。
刘琦并不着急,而是伸手对帐内旁边的软塌指了指,道:“严司马,请坐。”
严颜虽然生刘琦的气,但有些大面上的事,他自然是不能差了,刘琦邀请他入座,他不好拒绝不坐。
严颜来到软塌上坐下,然后双眸直勾勾的望着前方,似在出神。
刘琦不以为意,命人为严颜端上水,问到:“严司马对刘某,可是心中有所怨气?”
严颜确实是心中有怨气,但他却也不至于当场就跟刘琦直接挑明,遂道:“府君此言过甚了,严某怎敢对府君有所怨气。”
刘琦端起爵,轻泯一口道:“严司马何必遮遮掩掩,恐非大丈夫所为,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莫不是因为刘某对待贾龙之事?”
严颜闻言皱起了眉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对刘琦直说。
刘琦却很是自然地说道:“严司马一定是觉得,贾龙当初率兵北上汉中,替我荆楚攻略汉中诸县,颇受劳苦,如今我一到了汉中,就夺了城池,免了他的权责,还把他派往上庸为太守,将其搁置于山城之地,实在是有狡兔死走狗烹之感,可对?”
刘琦的坦诚,令严颜心中着实感触颇多,他沉默良久,方对刘琦道:“府君之言是也,贾龙昔日所行之事虽然令严某不齿,但今番之事,确实是府君对他不住。”
“我对他不住?”刘琦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严司马,做事不能仅凭关系好坏个人喜恶而言,若汝非益州之人,而是站在我荆州人的角度,还会如此对我说话么?”
不等严颜回答,刘琦便连珠炮地问他道:“当初北上护君之时,见西凉军势大丢弃我军独自转军遁走之人是谁?是贾龙!贾龙和汝被胡轸攻杀、命在旦夕之时,是谁派兵将你们从山谷中救出来的?是我刘琦!贾龙杀了刘瑁,归蜀不得,是谁供应你们粮草,让你们在樊城歇脚得意存活?是我刘琦!下令命尔等北上攻略上庸诸县,何人却违我将令,私自率兵进攻南郑?是贾龙!”
说罢,却见刘琦的眼睛眯了起来,道:“严司马说我对贾龙不住,我且问你,适才的桩桩件件,若是载入史册,让后世人知晓评断,试问是我对贾龙不住还是贾龙对不起刘某人?严司马可敢指着自己的良心说话!”
严颜的脸色忽红忽白,表情着实是难看至极。
但问题是,偏偏刘琦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有理有据的让他无处反驳。
严颜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长叹口气,道:“府君所言有理,确实是某家出言无状,胡言乱语……某家给府君赔礼了!”
说罢,便见严颜站起身来,冲着刘琦长长作了一揖。
刘琦亦是站起身来,走到严颜的面前,亲自将他搀扶直起身,笑道:“严司马何必如此,司马乃是忠义耿直之辈,平日里见不惯那些心胸狭隘的卑鄙小人,能有这般表现,却也在刘琦的意料之中。”
严颜苦笑道:“惭愧,惭愧。”
刘琦扶起了严颜后,认真地道:“非是刘某人对贾龙严苛,若是换成严司马,刘某或许便不会这般做,只是我当初曾明确说过,让贾龙占据房陵县等地之后,便勿要轻举妄动,为了助他固守住房陵等地,严君还特意请陈王南下,不想贾龙不思固守,反欲强攻,那时候我荆州之兵尚在南阳和豫州两线作战,一旦有一处有事,试问三处战场之兵又当驰援何处?难道就我荆州的角度而言,就只有汉中这一处战略要地么?贾龙此举,实是为私,这话并非我污蔑于他,严司马乃是信义之人,自然懂的个中道理。”
严颜乃是久经战阵之人,自然知道刘琦所言之事皆是对的。
“府君所言甚是,是颜想的偏狭了。”
刘琦微笑道:“不妨事,我知严司马人品,有些事不过是一时想不开而已,只要是仔细思量,必能琢磨的通透……不过严司马若是因为这件事,而拒绝来我军中替我领兵,便是有些轻重不分了。”
严颜闻言苦笑道:“非是严某人任性,只是末吏跟随贾君西征汉中,时至今日已有半载,实不忍弃之……特别是贾君刚刚就任上庸太守,我若离开了他,岂不是成了见风使舵的庸碌小人?如此下作之事,某誓不为也。”
刘琦摇头道:“严司马这话错了,眼下这时节可不是顾念这些小事之时,我欲在汉中招募兵勇,并用吴懿等人为将官,着严司马统管,一则乃是为了重用蜀中人杰,二则也是给严司马一个入蜀保家的机会,难道严司马看不出来?”
这话算是打中了严颜的软肋,他不明所以的看向刘琦,道:“何为入蜀保家?”
刘琦正色道:“这支蜀军一旦成立,便当为我的入蜀先驱之军,而严司马则可以借此机会,率兵入巴郡,说服令兄严镛归顺,如此既能得大功,又可保家园,如何不为?”
严颜一听这话,浑身不由一颤。
他皱眉看向刘琦,拱手道:“还请府君指点。”
刘琦认真道:“前番我攻破了江关,本可以生擒令兄严镛,只是碍于严司马之面,放了令兄一条生路,这件事严司马想必是记得的吧?”
严颜认真地点头道:“此事严某知晓,严某在此深感府君厚恩。”
刘琦却是摇了摇头:“问题是,刘焉对于严司马与贾龙合兵攻略汉中之事,本就仇恨你巴郡严家,只是往昔他顾忌到令兄乃是江关都尉,镇守益州东面紧要隘口,手中有兵权,故而不敢轻易动他,故而至于一直相安无事,只是事到如今,江关已失,白帝城已陷,令兄兵马返回巴郡,刘焉再无顾忌,怕是早晚都要对令兄下手,届时你严家朝不保夕,有灭顶之灾,你难道还能安坐上庸么?”
刘琦的话半真半假,诓骗的意味较多,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弄的严颜心中踹踹不安,忐忑莫名。
事关他巴郡严家之生死,严颜自然是不能不上心的。
刘琦认真地盯着他,继续道:“令兄乃是固执之人,旁人入益州想要劝服他,无异于痴人说梦,唯有你亲自入蜀,方有一丝劝服的良机,严司马,如何行事,你需三思而后行啊。”
严颜听了刘琦的话,心下微沉,他虽然因为与贾龙共同反了刘焉而被严镛驱逐出族,但那毕竟只是场面话而已,其与严镛的真实情感还是摆在那里的……
骨肉兄弟,岂能是说断就断?
相比与替贾龙谋不平,还是自家兄长和自己族人的事来的更加重要。
严颜认真的思虑了好一会,终是郑重其事的对刘琦拱手拜服道:“府君这般替严颜着想,实在是令严颜感激非常,只要府君信得过严某,那严某便愿意前来府君麾下,替府君统兵!”
“善!有严司马相助,我军真似如虎添翼。”
第三百八十四章 卢夫人二袭刘琦
南郑城外,贾龙正一脸愁苦的望着南郑城高大的城头,眼眸中充满了渴望与懊恼。
按照常理,此刻坐镇在这座昔日高祖坐守的县城中之人,理应是他贾龙才对吧!
可如今,他却要被刘琦驱赶到上庸山城,卧守在那里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出来。
贾龙一想到这里,这心中就甚感憋气。
但就算是在憋气又能怎么样?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如今的他必须要依靠山阳刘氏才能生存,纵然是他有再多的不满,亦只能是俯首听命于刘表和刘琦父子。
“走吧。”
贾龙颇是无奈地对着身后的赵韪说道:“今日乃是启程之日,咱们该出发前往上庸驻守了。”
赵韪四下观望了两圈之后,然后方疑惑地问贾龙道:“贾公,严司马怎么还没有来?”
贾龙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奇道:“按道理来说也应该到了,严司马平日里可不是不守时辰之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韪言道:“要不,让末吏派人进城去找找严司马,待找到后再行出发,如何?”
贾龙却是伸手安抚他道:“特意找就不必了,且再等等再说。”
……
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却见从南郑城中飞奔出了一队骑兵。
那骑兵队伍的为首之人年纪轻轻,意气风发,头戴银色兜鍪,丰神俊秀,身板挺拔,极为惹眼。
正是目下已经晋职为屯长的黄叙。
黄叙率领那队骑兵奔驰到贾龙的满前,拱手对他道:“贾公,刘府君言,时辰已到,请贾君速速出发,率本部兵马前往上庸赴任。”
贾龙以前没见过黄叙,但看此人的外貌,也能瞧出其不俗之处,知道其应不是等闲之人,遂客气道:“这位少郎君,贾某也知时辰已到,理当行军,只是帐下的军司马目下尚未来至,因而耽搁了一些时辰,还请少郎君见谅。”
黄叙似乎是早有准备,他言道:“贾府君所言者,莫非严公乎?”
不知为何,一听面前这年轻人说出了‘严公’这两个字,贾龙的心便不由一颤,心中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少时,却见黄叙从怀中抽出一卷缣帛,然后递送到了贾龙的面前,对他道:“贾府君,此乃刘府君亲笔所书,让我转交于府君。”
贾龙眯起了眼睛,伸手慢悠悠地接过了黄叙手中的缣帛。
他打开仔细地看了一会,然后突然将缣帛合上,扬天长叹口气,面上露出了颇为不甘之色。
不过那神色也是一闪而过,很快的遂见贾龙便恢复如初。
“传令三军!启程!”贾龙高声呼喊道。
随着贾龙的呼喊声,出发的号角声随即响彻了南郑城的上空,由贾龙所统领的一万蜀军,开始按部就班的向着东方移动。
赵韪打马跟在贾龙身后,疑惑道:“府君,咱们这是不等严司马了么?”
“等他作甚!”贾龙没好气地道:“严颜这厮已是投靠到了刘伯瑜的麾下,当了背主之贼,此等无情无义的小人,如何又能容于我军中?”
赵韪听了这话不由大吃一惊:“严颜改投刘伯瑜?这、这是为何,难道他不顾忌蜀中同僚之谊了么?”
贾龙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长叹一声,道:“上庸山城之地,地少民饥,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严颜也是个有志气的,他不跟我去也是在情理之中……”
说到这里,贾龙转头看向赵韪,道:“赵君若是不愿意随我同往,贾某亦是能够理解……君也可自去刘伯瑜麾下。”
赵韪闻言大惊,忙道:“赵某敬佩贾公为人,从无二心,别说是上庸山城,便是刀山火海,我也绝不弃贾公!”
贾龙感慨的叹了口气:“君如此待我,我必不负君!”
……
就这样,贾龙一行人前往上庸上任去了,而蒯祺和张卫亦是分别期望西城和房陵郡上任。
不过这中间倒是出了一点小插曲。
张卫上任于西城郡,本就是刘氏父子为了示好于天师教,所做出的决定,其主要的针对目标乃是张鲁。
可是就表面上来看,这件事倒是没怎么影响张鲁,反倒是将卢夫人弄了个感激涕零。
张卫前往西城郡上任的头一天夜里,刘府在南郑郡署刚刚洗漱换衣完毕方要就寝,却有守卫他的荆武卒前来禀报,说是卢夫人前来拜府,说有要事求见。
刘琦此刻已是困的不行,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但卢夫人毕竟是天师教的重要人物,其地位甚至可能还高过张鲁,如今既然已经归降到了刘琦麾下,那他自然不好不见。
于是,刘琦遂在郡署的书房会见了卢夫人。
卢夫人一系黑色曲裙深衣,面着粉黛,与今日漆黑的夜色倒是颇为搭调,关其样子竟然是特意打扮的颇妖娆。
刘琦披着罩服,打着哈欠刚刚坐下,便见一身黑衣的卢夫人突然跪在刘琦身边,感激涕零道:“承蒙府君照顾,命吾卫儿担任西城郡守,维护我天师教在汉中的地位,府君大恩大德,民妇这一辈子,结草衔环,恐亦不能报。”
刘琦被她突然的架势给弄楞了,急忙起身去虚扶卢夫人,道:“夫人这是作甚?刘某既然已经答应与你天师教合作,便自当要表现出诚意了,任令郎为西城郡守,实乃小事一件,夫人大可不必这般……”
说罢,刘琦将在半空中的两手使劲的向上摆弄着,示意卢夫人赶快起身才是。
卢夫人在刘琦的示意下,盈盈站起了身,只是刚刚站起之后,她身形突然一软,单手扶额头,看模样似要晕倒……其身形向前一栽歪,竟然是直接就要往地上摔。
刘琦下意识的伸手扶了她一把,却见这娘们居然借势就往刘琦的怀中倒!
而且她故意用前胸朝着前方倒,用自己丰满的胸部直接挤压在刘琦的胸上。
一股厚重的弹意瞬时袭来。
刘琦一挑眉,心中暗道:又来?
刘琦看着硬性的倒在自己怀中,用胸脯使劲磨蹭自己胸脯的卢夫人,无奈道:“夫人,您这是作甚?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卢夫人面色发红,眼泛桃花,撅着嘴口吐幽兰道:“府君,民妇……有些热,故而一时站立不稳,还请府君见谅。”
“热……你回去洗澡啊?”刘琦无奈的叹道。
卢夫人却一边伸手脱下自己一侧的披肩,露出白皙的肩膀,一边道:“府君今夜未曾吩咐人煮水,想借府君之地沐浴,以报府君对我母子的照顾之情,不知府君可愿否?”
刘琦长叹口气。
这老娘们真是……毫不遮掩的勾引啊。
第三百八十六章 义舍的客人
文聘等一行人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进入了汉中境内,他们沿着沔水,连过房陵郡,西城郡等地,逐步进入了汉中郡的东部盆地区域。
虽然文聘这一行人的准备较为充足,但这一路上也着实是吃了不少的苦头,风餐露宿不说,主要是汉中的地形委实险要……安康盆地中的小路难走,道路附近皆是高耸的山脉,层层叠叠,怪石嶙峋,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不得不说,山是好山,景是好景,若是置身于这山峦之外,众人一定都会觉得这景色美不胜收。
但若是身处在这山峦之中,那感觉可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崎岖难行,一步一坎对于文聘等一众人来说就是当下最大的内心写照。
特别是进入了某些过于陡峭的山道时,为了安全起见,文聘就请五业从事蔡琰下车,步行随同他们一同走山路。
试想这些身体魁梧的军汉走上路时尚且感觉崎岖难行,叫苦不迭,而蔡琰这一介士族出身的女流之辈,又哪里能经受得住这般的折腾?
但让文聘等人惊讶的是,蔡琰咬着牙关,还真就是随同文聘等一众坚持了下来,而且一声抱怨也没有。
到后来,蔡琰嫌弃自己身上的曲裙深衣碍事,干脆在一处民舍,向一位猎户的妻子买了一身爬山越石的打猎行头,将自己打扮的像是一个山林妇人一般,然后随同文聘他们一同行军。
对于蔡琰,文聘这一路上起初并不在意,后来看到她居然这般能吃苦,心中也是升起了几分敬佩之意。
这位蔡大家当真与寻常女子不同,丝毫没有那些士族门阀中女人的娇惯。
而且每每到了歇军之时,蔡琰都会用随身的短笛,吹上一些乐府中曲,来给歇脚的士兵们听来解闷。
她性格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士族小姐的架子,时间一长,很多士兵们竟然和她混的熟了,大家闲来无事,竟也能与这位蔡大家天南海北的交谈一番……
士兵们是越来越喜欢这位蔡大家。
……
这一日,一行人终于通过沔水过了蚀中道境,来到了安阳县。
而既然来到了安阳县,那就说明距离南郑城不远了。
文聘身为即将上任的汉中郡守,既是来到了安阳县,那安阳长自然会对他好生招待,驿馆之地,自然也会对文聘以及其手下的一众人等开放。
安阳长亲自前往驿馆,摆下宴席,宴请文聘以及他手下的一众告急将官。
蔡琰身为刘表亲自委任的五业从事,虽身为女流,亦在酒席之列。
文聘出身行伍,且性格沉稳,因而并不善于言辞,而他手下的一众将官亦是和他们的主将一样,亦是如此……因而这顿饭,众人吃的是好生尴尬。
安阳长几次提酒,说了不少场面话,但文聘等人不过是虚应而已,然后一饮而尽,并不多做赘言,最后弄得这位安阳长也没话唠了,厅中陷入了一片让人无奈的沉寂。
少时,突听蔡琰说道:“县君,我等此番东来,一路上所过县城,见大多已经开始设立义舍,据闻乃是天师道之手臂,不知此可为确实。”
安阳长看着文聘的那一张冷脸,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如今被蔡琰解了围,心中着实是松了口气。
他一个劲的点头道:“正是,正是,蔡大家所言不错,如今那义舍在整个汉中郡内诸县都有设立,据闻乃是尊其教义,承接四方人士,不论身份尊卑,在义舍皆可免钱用食,只是不许浪费,另有义舍居住,只需交于财货便可,不需身份,更是不需符传。”
不需符传这种事在各县的驿馆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但在义舍,这种官府的条例就行不通了,因为义舍毕竟属于宗教性行为,在地方政策允许的情况下,自然是可以超脱于外的。
蔡琰似乎对着义舍颇感兴趣,道:“我们一路行来,路过的每一座县城,虽然都在兴建义舍,但还是不曾兴建完全,不知安阳县内的义舍,目下可是完工?”
安阳长笑道:“安阳县离南郑较近,天师教来了这里兴建义舍,我等又得到了刘府君的政令,不得干扰天师教在安阳的行为,是故这里的义舍修葺极快,目下每日已经有人来往留宿了。”
蔡琰似乎对义舍颇感兴趣,道:“蔡琰想去这义舍参观一二,不知可否?”
安阳长捋着须子道:“此事容易,来日我便派人送蔡大家去义舍一观。”
蔡琰起身,盈盈施礼:“多谢县尊。”
文聘终于难得的说了一句,道:“某家也随蔡大家同去。”
……
次日,文聘和蔡琰在安阳长派出的掾史的引领下,来到了城外的义舍。
那义舍乃是在郊区的一大块空地上而建,依山傍水,占地颇广,看规模竟然是不输本地大户之坞。
义舍门前有天师教方士往来接待,安阳的掾史拿了县长信物,那两名方式便立刻放心,并亲自引路并为他们介绍。
义舍之中,除了供给居住的房舍,还有任凭往来之客任取米粮的储备舍与烹饪舍,一切事情皆需自己动手,倒是颇有些吃大锅饭的意味。
同时,义舍内还有雅间和雅厅,供给住宿之人畅谈抚琴,聊度闲暇之用。
蔡琰和文聘在那两名方士的陪同下,在舍内闲逛,突然间,隐隐的似听到了一些争吵之声。
那些争吵声不同于寻常的市井骂街,隐隐之中,似乎能听到‘政令’‘蜀策’‘教化’等词。
蔡琰心中颇感好奇,她转头对文聘道:“文校尉,咱们不妨前去听一下,如何?”
文聘对那一群士族文士的嘴仗并不感兴趣,但既然蔡琰已经提出来了,那他自然也不会拒绝,随即点了点头。
蔡琰来到那争吵的地方,却见一群士林中人的打扮的子弟,正围着两人,那两人一个不说话,一个则是滔滔舌辩,与旁边这些与他提问的人争吵不休。
蔡琰见状好奇,问一人道:“这位仁兄,敢问诸君在这里争辩个什么?”
被蔡琰问话的那个人,本是颇不耐烦的,但目光扫视之处,望见的确实一个气质外貌都堪称绝佳的大美女,一时间竟有些看楞了神。
少时,方见他笑呵呵地道:“小姐来看热闹?”
蔡琰轻轻地额首,微笑道:“是。”
“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两个外来子,适才在这里大加妄议咱蜀中的政条策律,一口一个不足,一语一个毛病,几把咱益州之政由上到下糟践个遍,我等居住在此的,虽非经学士族出身,却也都是上进求识之辈,焉能任凭他这般肆意侮辱本州?故而将此二人围起,与之争论!”
蔡琰闻言,恍然地点了点头,道:“原来被你们围其来的这两个是外乡人,说是从哪里来的了么?”
那男子见蔡琰长得好看,言语中极是献媚,有问必答。
“好像说是从三辅南下来的吧,好事是扶风郡人。”
蔡琰恍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偏头细听。
只听人群中,一个男子的声音隐隐传来:“乱世重宽容,弛世用重典。刘焉治蜀,'德政不举,威刑不肃',士大夫多挟其财势,欺凌小民,何以为长久?蜀中之地,早晚易主也。”
第三百八十五章 蔡琰的到来
卢夫人今日是舍了尊严,单刀直入的豁出去了,他这次就是直接奔着刘琦本人而来,来之前,其心中就暗暗立誓,暗道今日说什么也要将这小嫩娃给拿下。
看着卢夫人这主动的态度,刘琦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无奈。
他眼下实在是困得不行,着实没有心思去玩卢夫人,特别是一个比他要大二十多岁,且心机深沉的女人。
玩老女人一时爽,回头怕是把柄就落下了。
毕竟他出身山阳刘氏,身为名士之后,多少需要讲究一些名望……天师教教主张鲁目下是他的手下了,而他的母亲,就关系上,也算是他的前辈,若是跟自己跟手下人的母亲有染,传将出去,真心有点不太好听。
刘琦不在乎碰女人,什么女人他都敢碰。
就看他想不想,乐意不乐意,同时也得分分情况。
眼下这个情况,他就不怎么乐意。
“来人啊。”刘琦冲着屋外喊了一声。
少时,便见房门打开,许郸和许沂二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适才还是柔软无骨的靠在刘琦怀中的卢夫人急忙起身,她伸手悄悄的将肩膀上的衣服遮掩在肩膀上,尽量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就算是在刘琦面前一副妖娆勾人的样子,但卢夫人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尽量维持一个天师教治头大祭酒的正派模样的。
刘琦对许郸和许沂吩咐道:“二位,送夫人到隔壁院中……沐浴,夫人热得慌。”
“嗯?”许郸和许沂顿时一愣,不明所以的互相看看。
隔壁院落,是郡署中的女仆歌姬们的居所,送卢夫人去那里洗澡,到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这大半夜的,卢夫人火急火燎的跑到刘府君这里,为的就是在郡署洗个澡么?
这算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卢夫人的脸色忽红忽白,她尴尬地冲着刘琦笑了笑,然后盈盈的一施礼道:“不劳府君替民妇费心,民妇想要说于府君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今日夜深,民妇不打扰了,权且告退。”
说罢,便见她匆匆地向着刘琦施礼拜别,然后在许郸的带领下,退出了刘琦的书房。
刘琦望着卢夫人的背影,嘲讽似地摇了摇头。
许沂望着自家兄弟带领卢夫人消失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刘琦,低声道:“府君,这妇人莫非不怀好意?”
刘琦用手指轻轻地蹭了蹭自己的鼻梁,笑道:“好意或是恶意,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不过这妇人确实是揣着些小心细,唉,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以后对她还是小心些好。”
说罢,却见刘琦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身向着书房中内室走了进去。
太困了,得补补精神头。
……
卢夫人乘坐着自己的辎车,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进了内室之后,她似颇为惆怅的坐在了座位上,借着油灯光,伸手拿过一面铜镜,上下来回地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外貌。
卢夫人虽然四十多岁了,但自认为也是花容月貌,风韵成熟,比之一般的妇人乃至于很多的少女,都是有魅力的多……怎么如今到了刘琦面前,却不好使了呢?
那小子当真是个不稀罕女色的豪杰不成?
卢夫人颇有些自怨自艾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叹道:“莫不是我真的老了?引诱不动人了?”
想到这,她不由得咬紧了嘴唇,双拳微微握紧。
卢夫人不服气!
一个外貌迷人的女人,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自己老了。
对于女人而言,衰老的意义或许比死亡更为恐怖。
“刘伯瑜,小子,这是你逼我的!”卢夫人突然站起身,然后走到自己的床榻前,在被褥旁边抽出了一个木匣。
她轻轻地打开,却见当中是一捆祭奠道祖相时所用的香,不知为何珍藏的这般严实。
卢夫人从那捆香中轻轻地抽出了一根,然后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一闻,笑道:“刘伯瑜,事到如今,却也是只能用这最后一招来对付你了,看你接不接的住。”
……
刘琦在汉中,一边让严颜,甘宁等人在本地招兵,一边重新核对汉中的政策法条,并与马玄商议重新更改适合本土的条例,开始颁布实施。
另一方面,张鲁则是以天师教的名义,在以南郑为中心点的汉中诸县城,开始实施建立义舍。
用刘琦的话说,这是要先在汉中建立试点单位,待用试点单位琢磨出一整套的流程之后,再将义舍制度用往南阳郡中。
以官方的角度来讲,在每个县城设立一个可以招纳四方人士的义舍,并不是什么难事。
再加上天师教在蜀中的声名,义舍成立之后,便立刻被四方人士踏破了门槛,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与历史上的义舍颇有些不同,这处义舍虽然也承接着历史上义舍的作用,为往来的行人提供吃食,但在住宿方面,却不能接纳每一个人,非得花钱住宿才可以,而且价格并不便宜。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让地方郡署和县衙承担这么大的高额成本费用,地方郡署早晚也会被吃空的。
以刘琦制定的价格而言,义舍的居住档次不是普通的黔首能够承受的了的,非得是那些寒门子弟不可。
毕竟地方有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对于那些往来的寒门子弟而言,驿馆不能够容纳他们居住,但这个义舍却可以,只要能缴纳足够的钱帛,那居住在这里的寒门就可以得到舒适的歇脚环境。
而且住在这样的地方,总比住在那些普通的民宅有安全保障。
整个汉中的政策与风气,就在这个夏天,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变化。
……
与此同时,从荆州那边,亦是有一队人马正在向着汉中郡的方向前进着。
那支兵马的领头之人,乃是荆州的校尉文聘,他此番奉刘表之命率兵前来汉中郡就任郡守之位。
而文聘这一次,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同行的除了荆楚的士兵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因为有关于修撰‘汉书’这个大项目有了巨大进展,因而与文聘一同前来。
这个人就是蔡琰。
关于续编‘汉记’,以及按照当初刘琦编纂的大纲所作出的‘汉书’,如今已经被一众五业从事攥写出了大致的构架,当中具体的人物事迹枝框架也已经成型,目下需要的是继续填充,并衔接贯通,让其逐渐有血有肉。
前番庞德公和司马徽携带两部巨作的成型底稿与几名长沙学宫的学官亲自前往襄阳,将底稿交给刘表观看。
刘表非常满意,对庞德公等人大加赞赏。
反倒是在襄阳编纂《五经章句》的宋忠、綦毋闿、王谦等人,深感自身光芒被长沙学宫的人掩盖,颇为愧疚,一时间竟然是纷纷躲在襄阳学宫中,潜藏不出,发愤图强,暗中憋着劲要将《五经章句》做的更为完美,超过长沙学宫中人才行。
刘表对‘汉书’‘汉记’的进度和完成度很满意,但他也知道这是刘琦一手策划的文学项目,若是要向下一步进行,非得要通过刘琦的认可不行。
于是刘表与庞德公商议,派出了长沙学宫的五业从事蔡琰,携书稿随同文聘,一同来汉中,将项目成果交给刘琦过目,以敲定后续事宜。
第三百八十七章 法正的自荐
那两个从扶风远来的年轻人,当着一众蜀中寒门游历子弟的面,将刘焉治理蜀中的弊政说了个通透,同时还评价的一文不值。
其实这些益州本地的寒门,倒是不见得对刘焉的治政有多赞成,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对刘焉治理蜀中的政治举措也非常不满。
但不满归不满,让这两个从扶风郡来的外乡人,将蜀中的弊政一番严斥批评,但凡是有些乡里意识的蜀人,听了也必然是接受不了的。
必须要予以还击才不算掉了益州人的脸面。
于是,众人一拥而上,与那侃侃而谈的外乡人几番争辩,但却谁也说不过他,于是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那名从扶风郡来的年轻人,面对这些益州本土的寒门士子的人数威胁,丝毫不惧,依旧是侃侃而谈,生怕一会动起手来,自己挨揍挨的轻了。
“刘君郎治蜀,士大夫多挟其财势,欺凌小民,蜀中之民思为乱者,十户而八,如今汉中已为荆楚人所得,以我观之,这对蜀地实乃是天大的好事!如若再是这般松散放荡下去,这天赐蜀地早晚必毁于一旦,届时鸡犬不宁,人皆不饱,何其凄惨。”
一名寒门士子不服气地道:“我益州之地民殷土富,乃是天府之土,有什么吃不饱的?何须荆州人来治?就算了没了刘君郎,难道我益州本土人士,便治不得这大好的益州么?”
那年轻人正色道:“汝此言着实忘本,若非是荆楚之师来了汉中,收服诸县,天师教焉能这般顺利的在汉中诸地建造义舍,供尔等往来的寒门士子行之以居?若无荆楚之人,你们这些人眼下都居于山中别舍受寒受冻,连馆驿的大门都迈不进去,又焉能在此妄言?”
这一话一说出来,这些蜀中的寒门士子顿时怒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
“你这小贼,说谁是寒门子呢?莫不是讨打!”一人脸色羞红的吼道。
那扶风郡来的年轻人冷笑道:“不是寒门出身,缘何在游历之时偏在这义舍居住?难道这安阳驿馆的大门里,就容不下你们这些自诩的经学名门之后?”
这一番话连损带贬,算是将这一圈益州士子们都给得罪了。
却见一名寒门士子大步上前,挥起拳头,就要作势打那扶风郡来的年轻人。
“哪里来的竖子,安敢这般欺辱我等?”
汉代士子皆多少通些武技,且常有与替人报仇杀人为主流的思想,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为了维护尊严杀人动武,是一种很时尚的事,相当的潮流,他们并不觉得这事有多野蛮,反倒是引以为傲。
哪怕就算是今天这十几个蜀中寒门子弟打他们两个,在这些寒门士子看见来,也是为了维护家乡人的尊严之举,值得提倡。
那与众人争辩的年轻人旁边,一个与他同行的魁梧青年突然站起身来,很是轻松地挡住了那名蜀中士子挥舞过来的拳头,然后用力一扭,直接将那抢先动手的寒门士子反转摔到在了地上。
他拽着他的胳膊,然后伸出一脚直接踏在那人的胸口上,疼的那人痛苦的哇哇直叫。
那扶风郡人一招制服了一名蜀中寒门之地,但却没有得意之情,而是无奈地转头看向适才与那些人打嘴炮的同伴,苦涩道:“孝直,你今日怕是惹下了大祸了。”
那名嘴炮青年却是怡然自得地道:“子敬,凭你我二人,又何惧这些鼠辈?”
本来那些寒门士子见了对方的身手,多少有些惧怕之意,但一听那被称为‘孝直’的人居然这般说话,不由大怒。
当下,便见一众人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往上冲,誓要弄死二人不可。
“都给某住手!”
一声冷冷的叱咤,虽然声调平稳,但音色高亢,当中充满了严厉之情,让人闻之动容。
众人纷纷转头,却见文聘大步流星的推开众人,来至场间,
他严厉的环视了一圈众人,怒道:“尔等这么多本土人,仗着人多势众,却要强打两个外来人士,若是有理倒也罢了,偏偏是说不过人家,为了面子争锋,这也是八尺男儿该干的事儿?”
那些寒门子弟闻言颇不服气,但是他们看见文聘的穿着似乎并不寻常,再加上一身不怒而威的气质,颇有些胆颤,不知来者乃是何人。
文聘来到场地正中,四下观望了众人一圈,突然喝道:“还不都散了!”
有一名寒门士子似颇不服气,上前道:“汝是何人?我等为何要听你的?”
“休得放肆!”却见随同文聘一起来的那名县衙掾属叱道:“可知道与尔等说话者乃是何人?焉敢无礼!”
“哎!不要多言。”文聘伸手拦住了那名掾史的话头,然后眯着眼睛,看向了旁边质问他的那人。
“你且莫要管某家是何人?我现在让你等散了,你可听得?”
那寒门士子似是不愿意折却锐气,忙道:“那得看看你可有这份令人心服的本事?”
文聘仰头哈哈大笑,然后突然一伸手,直接握住了那寒门士子的肩膀,其手掌来回抖动。
那寒门士子一开始还没有转换过劲头来,但很快的,便见他的脸色一变,然后便捂着肩膀头,哭嚎着蹲在了地上。
其余的寒门子弟们见了,纷纷大惊失色,他们急忙奔上前去,想要将那士子从地上扶起来,但一碰他,便见他如同着了魔似的杀猪般的大叫。
大家都慌张了……这是怎么回事?
好半晌,方才有人终于弄明白了情况,高声呼喊道:“他们来了,李兄的肩膀脱臼了!”
这一嗓子喊出来,将在场中人皆是弄的面色煞白,不敢相信的看向文聘,眼眸中一个个都充斥着恐惧之情。
只是轻轻的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就给人弄的脱臼,这可不是光有手劲就能做到的,同时还得是要有极为丰富的搏斗经验……非得是善于常年厮杀之人不可。
文聘沉着脸,看向那些人的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
“还有哪个想要试试?”
整个院落中,再无一人敢和文聘正面冲突,鸦雀无声,只有那被弄脱臼的人的抽噎声。
文聘见不再有人说话,遂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到那被弄脱臼的人面前,蹲下身子,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那人见状顿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汝要作甚?”
文聘一脸默然地看着他,道:“休要啰嗦,再乱动就废汝另外一臂!”
那寒门子弟瞬息间便不敢吭声了。
文聘拿着他的胳膊,很是自然的向上一抬,便听那寒门士子一声高呼,疼的汗都流了下来。
不过很快,那寒门士子便不再叫唤了,他伸手动了动胳膊,发现脱臼的地方已经被文聘给安上了。
“你,你……”那寒门子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什么你,都散步了!哪个再敢滞留,休怪某家翻脸。”
这一下子,围在场间的这些人皆不敢再做言语,纷纷四散,场间竟然是不留一人。
文聘转头看向那两名扶风郡人,喝道:“他们纵然是不对,但尔等适才言语之中咄咄逼迫,也未免太过,今日这事,汝二人便是遭了毒打,也在情理之中,毫不冤枉。”
那适才与一众益州人打嘴炮的扶风郡人对着文聘拱手施礼,道:“若非看到将军,在下也断然不会与他们多做一句争执,在下所做之事,也不过是为了引将军注视而已。”
文聘皱起眉:“汝焉知我是军中人?”
那人笑道:“我等二人从扶风郡而来,这些年来我等在北地,不知见过多少西凉军中之人,军中将领身上的那股杀伐气质,与寻常之人大不相同,更兼将军身边有义舍中人相陪巡视,身份定然不俗,故枉加揣度,失礼之处,还请将军勿怪。”
文聘皱起眉头:“我的身份如何,与尔等又有何关系?”
那人笑道:“我二人初从扶风而来,虽是避难,却也不想埋没,若能得贵人赏识,委以器重,也算不负平生所学。”
文聘闻言乐了:“某家长到这个岁数,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靠挨揍去博赏识的……汝二人姓甚名谁?”
那人笑道:“在下扶风法正,这一位乃是我的同伴,亦是扶风人士,姓孟名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