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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臊眉耷目     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txt下载     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八章 固执的严家首领(二合一)

    三万余兵壮自西而出直奔着益州川口而走,前往益州和荆州的交界处,去迎接从蜀郡奔逃而出的甘宁,沈弥,娄发等一行益州叛兵。

    刘琦在外征伐期间,荆州内负责策反甘宁等一众的人是刘阖,他是刘表的堂弟,亦是刘琦之叔,乃是山阳刘氏本家宗族之人。

    此番去益州口接甘宁,刘琦便问刘表借用了刘阖,用他来与蜀中的甘宁做接洽。

    刘阖乃是刘琦之叔,同为山阳刘氏一族,刘琦与他的关系相比别人多少还会更显亲近一些。

    路上,刘琦有始向刘阖询问一些关于甘宁的事宜。

    “族叔,关于当初策反蜀郡郡丞甘宁之事,小侄儿有些不解之处,想向族叔请教,不知族叔可否替侄儿解惑?”

    刘阖骑马漫步在刘琦身边,闻言呵呵一笑,捋着胡须道:“伯瑜有何想问的?但讲无妨。”

    刘琦在的卢上,冲着刘阖一礼,遂询问道:“敢问族叔,当初严君请叔叔招降甘宁,用其为内应牵制刘焉,可蜀郡离我南郡甚远,不知族叔是通过何种渠道联系到甘宁的?”

    刘阖爽朗笑道:“其实也不难,景升兄自到荆州后,便一直在南部各郡组建探军,这些精探遍布南方各郡各县,以商贾身份为遮掩,平日里亦往来运输通商,益州与我荆州目下虽为敌对,但亦需通商荆南方可发展,故江关之地,仅防兵将,不防商旅,其实我荆州亦是一样。”

    刘琦轻轻的一挑眉,心中略有恍然。

    这年头生产力底下,各地所产的物资并不相同,能够以一定的物资而全面的供养其地之民,几乎是不可能的,比如青州产纸蜀中产锦等等。

    所以,不论诸侯们之间再打的厉害,一般也不会遏制通商,毕竟一旦商道受阻,那先死的,或许就是自己。

    刘琦暗中以樊氏的名义成立了商铺,用之以为臂助,而刘表亦没有闲着,他似乎也再做着同样的事情。

    想来其他的牧守亦是一样。

    看起来,大家谁也不傻,都知道怎么做才能够利益最大化。

    “如此说来,想要与甘宁进行沟通,似乎并不困难了?”

    刘阖道:“虽路途遥远,但却并不妨碍两方通联。”

    刘琦这才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眼下甘宁正在何处?”

    一开始,刘表并不打算搭理已经从蜀郡败逃没有利用价值的甘宁,但经过了刘琦的一番劝导,他最终改变了主意,让刘阖重新与甘宁建立了联系。

    刘阖似乎早就料到刘琦会有此一问,遂道:“贤侄儿,可否暂时歇马?咱们去道路边休息休息,我指给你看。”

    “自是可以的。”

    刘琦遂命三军驻步,然后翻身下马,邀请刘阖一同来到道边的一颗大树之下。

    刘阖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小小的皮图,在草地上展开,然后请刘琦观瞧。

    “伯瑜,我们的兵马目下已经行进到了秭归,若是再继续向西,就算是进入了益州的地界了。”

    说罢,他又顺手沿着长江主流水道,顺着水流往益州境内比划……

    “益州和荆州河道的交界处乃是渔复,再往深入走,便是白帝城,那里临近江关,乃是由蜀中名将严镛镇守,此人乃是江关都尉,秩比两千石,算是刘焉手下屈指可数的战将。”

    “严镛……”刘琦伸手揉了揉眉头,叹道:“是严颜的兄长吧?亦是巴郡严家的家公。”

    “不错,虽然严家因为严颜之事,目下不得刘焉信任,但严镛镇守江关数载,在关内极有人望,甚得军心,更兼江关之地,乃是东西相连的重要关卡,故而刘焉亦不敢轻易废之。”

    刘琦点了点头,道:“甘宁现在何处?”

    刘阖笑道:“甘宁此人,确实不是等闲之辈,他与沈弥,娄发集麾下败兵三千余众,顺水路之下,沿江直行,竟然是顺江连续突破内江,资阳等地,如今已是进入了巴郡地界。”

    “巴郡?”刘琦不敢相信地道:“蜀郡乃是川蜀腹地,近邻广汉郡,若要奔着蜀东的巴郡而走,沿途可谓关隘重重,甘宁也不是神仙,他只有三千兵马,如何能不被擒拿而至此地?刘焉难道是蠢的不成?”

    刘阖慢悠悠地道:“不是刘焉无能,而是甘宁这人确实有几分本事,他从蜀郡奔逃出来之后,并没有着急东向,而是先行南下,从青衣道进入了南安。”

    刘琦低下头,仔细地去观察刘阖的那副皮图,半晌之后似乎恍然。

    南安的位置,差不多就是后世时四川的乐安,而那里现在则是隶属于犍为郡的地界。

    犍为郡的太守任岐,目下可是蜀中叛将,与刘焉势不两立。

    甘宁进入了他的地界,刘焉自然就拿他无可奈何。

    刘琦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叹息道:“兵败家破,受困笼中,四面楚歌之下还能做出这般的决断,甘宁确实有本事,名不虚传……他进入犍为郡之后,只需沿着内江走江阳,然后沿水道东向,便可以进入江州的地界,虽然绕了一个大圈,但胜在安全,如此便可绕过刘焉屯扎在广汉郡的青羌军,顺利的进入到巴郡地界,直冲江关了。”

    “甘宁现在大概在什么位置?”

    刘阖回道:“甘宁目下率领兵将,已经是穿过了江州进入临江地界,江州之兵因为不曾想到甘宁进入犍为郡后会东向而出,因而被其打了个措手不及,错失了良机,但临江县之后,便是江关,那里有严镛重兵把守,甘宁若是想顺江而出,怕是极难的!”

    “非得里应外合不可了。”刘琦眯起眼睛,用手轻轻地敲打着桌案,道:“严镛此人多大年纪?”

    “居闻已是年近六旬。”

    刘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哦,已经是个老儿了。”

    刘阖闻言急忙道:“伯瑜,你可切莫小瞧严镛,他年纪虽大,但却在蜀中带兵多年,颇善用兵布阵,他在江关最少有万余兵士,数量虽不及我军,但江关之处地势险要,可谓易守难攻,若是严镛布阵严密,别说咱们有三万兵将,便是再来三万,也未必能够轻易攻克江关。”

    刘琦收起地上的皮图,将其放在刘阖的手中,道:“这一点我自然是知晓的,我也没打算和严镛硬碰,毕竟他是严颜的亲兄长,严颜如今在贾龙麾下,亦属我军盟友,若是能够让严镛弃暗投明,则对于我军收取益州,实是大为有利之举。”

    “招降严镛?”刘阖不太敢相信地道:“这怎么可能?那严镛颇忠诚于刘焉,便是上次严颜归顺荆楚,亲自置书于其兄,也未曾让他动摇半分,只是与严颜断绝了关系……伯瑜,你与那严镛素不相识,又如何能够说得动他?”

    刘琦一边走到的卢边上,一边翻身上马,道:“事在人为,我虽不认识严镛,但我军中想来应是有人认识他的。”

    刘阖不知刘琦所言的具体内容,颇有些不明所以。

    少时,乘上了的卢之后,刘琦派人将荀攸,马玄,蒯祺三个人找了来,让他们随同在自己边走边谈。

    将刘阖的话大致向三人复述了一遍后,刘琦认真道:“我想从三名东州士中,抽调一个人,作为使者前往江关说服严镛归降,特来找你们三人过来商议,看看此法是否可行。”

    蒯祺年轻,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认真的学习着。

    马玄仔细地思量了一会,道:“依照末吏之见,江关地势险要,而我军又有刘范在手,更兼严镛之敌目下在汉中郡的贾龙手中,我军可谓占尽优势,若能说动严镛,确实不失为一上善之策,若能得江关在手,从今往后,益州东部的大门就向我军彻底打开了,府君此法可行。”

    “可行是可行,但恐怕未必会有那么顺利。”说这话的人,是荀攸。

    刘琦认真地看向荀攸:“公达何出此言?”

    “刘荆州与府君布局益州,以在下看来,绝非旦夕之事,若是严镛当真能够这般轻易便被说服,只怕便不会迁延至了今日……此番派人去说降倒是可以,但若是不能说降,又该如何?”

    刘琦点了点头,道:“其实,我对此事也颇有些头疼,能够说服严镛献出江关,自然是最好,但若是不能,我又该如何?”

    荀攸认真道:“派人说降归说降……不过除了说降之外,末吏倒是有一个破釜沉舟的办法,府君不妨一试,或有奇效,当然,个中也或许有些凶险。”

    “君试言之?”

    “……”

    ……

    江关乃是西蜀门户,两岸悬崖壁立,江流湍急,山势险峻,因地处于瞿塘峡,亦可称瞿塘关。

    按照地域位置来说,其地乃是在重庆奉节东,而甘宁目下所在的临江,便是后世的重庆忠县。

    重庆在刘琦穿越前的那个年代,便是一个地域特殊的山城,其地两江三岸,地貌奇特。

    对于后世人来说,重庆是一个地貌奇特的直辖山城,但在古代,这里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险隘要处。

    就差这最后一步,便可以冲出益州一飞冲天的甘宁,此刻却被死死的憋在了这里。

    江关之内,负责总督此处防务的都尉严镛,亲自会见了刘琦派来的使者。

    那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刘琦安插在荆武卒中任别部司马的东州士吴懿。

    说实话,这个劝降的使者,吴懿是真心不想来,但刘琦将任务强行安插在了他的头上,他也就没有办法。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乃是荆州将官,不在是当初随刘焉一同入蜀的东州士,两面逢源的事情,从他随刘琦出征开始,他就不可能再去做了。

    “南阳郡刘府君帐下别部司马吴懿,见过都尉。”

    论及职务,严颜也算是秩比两千石的一方镇将,吴懿自然要向他见礼。

    “子远无需如此。”坐在上首的严镛,大马金刀地道:“当初君随刘益州初入蜀中,你我匆匆一晤,未及多言,不想数年之后再见之时,竟是这般情况。”

    吴懿叹道:“物是人非,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严镛冷笑了几声,道:“吴司马今日来此,所谓何事?是为刘伯瑜下战书的?”

    “非也。”吴懿从手中取出一份缣帛,递给了严镛身边的一名甲士,道:“刘府君久慕严公之名,甚为倾仰,今日特命我来送书信金箔重礼与严公,希望能够与严公共谋大事,不知严公以为如何?”

    那甲士将吴懿递过来的缣帛送到了严镛的面前,请他细看。

    但严镛根本瞅都没瞅一眼,他拿过那卷缣帛,直接扔在了桌案上,道:“老夫年纪大了,这眼神花的很,看不清字,有什么话,子远直接跟老夫说就是。”

    吴懿暗叹口气。

    他也不是没有情商,今日单看严镛这个状态,就知道这事难成。

    但他毕竟身负使命,即使知道事情难办,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他冲着严颜拱手道:“严公,刘焉意图称帝,暗造僭越违规器具,背反朝廷,不忠于朝!天子已下明诏,天下诸侯皆不容之,其虽为宗亲,目下实与叛贼无异,公身为汉臣,何其反助逆贼?”

    严镛冷笑道:“谁是逆贼,尚还说不定!什么天子明诏,不过是董卓和刘景升暗中勾连,陷害刘益州而已,严某活了快一甲子了,难道连这点鬼魅道行都看不出来?你也未免太小瞧严某了。”

    吴懿又道:“公如何这般不明事理?连令弟严颜,都已经弃暗投明,奉朝廷之命,前往汉中讨贼,公身为巴地严家家公门长,难道连自家弟弟都不如么?”

    “休要与我提他,老夫已经与那畜生断绝关系!严颜匹夫已不是老夫之弟,我也不是他兄长……叛逆背主之贼,日后见了他,老夫必一刀杀之,以血家族之耻。”

    吴懿脸上的表情,此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但见他长叹口气,道:“严公,眼下刘焉已是卧病在床,汉中方面,房陵上庸等县已失,苏固身死,蜀中二教彼此互不相容,益州北部门户已开,犍为太守任岐与汉中贾龙南北呼应,如今我荆州军亦到,蜀中已是累卵之危,更兼刘范尚在刘府君之手……你觉得刘焉前途如何?”

    严镛很是固执,道:“贾龙,任岐之辈,为虎作伥,借刘表刘琦之势方得这般猖獗,老夫固守江关,不能轻出!如若不然,焉能让他们得势?今日刘伯瑜驱兵来此,老夫正好借机与他一决雌雄!”

    说罢,便见严镛突然站起身,拔出身后木架上的长剑,一挥之下砍断桌角。

    “吴懿!回去告诉刘伯瑜,他若是有能耐,便来攻关,休要让你这等无耻降将前来劝降,老夫不吃他这一套!”

    听了严镛的话,吴懿的脸儿有点挂不住了。

    他恼羞成怒地道:“严公,我好心劝你,你如何说我是无耻降将?”

    严镛冷笑一声,道:“难道你不是么?你丢弃妻儿族人不顾,为独善其身而卖主求荣,投奔刘伯瑜麾下,老夫没说你豚犬不如,便已然是给你了面子,你还待怎样?”

    吴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暴怒,口气亦是转冷。

    “严公,就算你适才之言都对,但你好像漏听了吴某言中一事吧?”

    严镛眉头微皱:“何事?”

    “我适才说了,刘范如今就在府君营中,严公若是执迷不悟,非要与我家府君对阵……也行!我家府君说了,若是等到他真攻关的那一日,便会将刘范押解到关前,腰斩祭旗,以鼓三军士气!严公,你为刘焉尽忠职守,稳守江关,可若是他的嫡长子死在你的关下,试问你便是守住了江关,又有何用?你严家今后在蜀中,焉有安宁之日?”

    这一番话说完,严镛傲然的表情顿时僵硬住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甘宁的誓言(二合一)

    吴懿的话犹如一根锋利的针,深深地刺人了严镛的心中,疼的仿佛在滴血般难受。

    在阵前腰斩刘益州的嫡长子,这事若是细细追究起来,无论如何都与自己这个江关都尉脱离不开关系。

    自古以来,都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刘范若死,自己纵然是能守住江关又能怎样?到头来,刘焉依旧是会因为自己的嫡长子之死,而迁怒于他。

    居上位者不会看手下人行事的过程会有多艰难,他们要看的只有结果而已。

    而就眼下的情况而言,一旦刘范死在了关前,回头绵竹那边就会众说纷坛,城中之人所流传的皆不过是他严镛如何见死不救,任凭大公子被祭旗。

    这已经不是忠诚不忠诚的问题了,这是愚蠢不不愚蠢的问题。

    严镛的拳头紧紧捏住,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在一瞬间已经充满了血丝,此刻的他犹如一头暴躁的野兽,让人甚感惊惧。

    但吴懿还是很努力的让自己面上显得很平静,很淡然,不为严镛的怒意所扰。

    “严公,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严镛心中暗道,老夫打算一刀砍了你,然后驱兵跟刘琦决一死战,就怕你不敢应!

    但最终,严镛还是压下心中的羞恼和恨意,冷声道:“不想刘伯瑜身为一方牧守,行事居然这般卑劣!着实让老夫惊诧。”

    吴懿尊敬地拱了拱手,道:“非刘府君刻意为难严公,只是事已至此,不容府君不为,这也是为了国家大计。”

    严镛的语气冰冷:“好一个为了国家大计,那刘府君想要如何?玉石俱焚?他若果真如此,老夫不惧!”

    吴懿叹息道:“严公误会了,刘府君并非浑不讲理之人,他也知若是仅凭此事让严公弃暗投明,多少也有些强人所难……刘府君言,只要严公肯答应他一个条件,府君自然退去。”

    “条件?”严镛的眼睛眯了起来:“吾与彼乃为敌,如何谈得条件?”

    吴懿现在逐渐占据主动,心中也大概能了解严镛所想,他笑呵呵地道:“严公无需担心,刘府君想说与严公的条件,势必与投降归顺等事无关,断然不会让严公为难,只要您想,便肯定可以做到,且还不会背叛刘益州。”

    “哦?子远且说来听听。”严镛真心不相信这世界上还会有这般的好事。

    吴懿认真地道:“刘府君此番前来,并非是要夺取关隘,只是想解救益州一人……此人便是甘宁,原为蜀郡郡丞,与蜀郡官吏沈弥,娄发等率众欲出益州,眼下已至江关之西,甘宁等人与我荆州关系亲密,还请严公高抬贵手,放甘宁等一众出蜀,则我家府君势必感激不尽,兵马必尽退矣。”

    吴懿一副认真之相,话说的也颇为恳切,但严镛的肺管子却差点没被气炸了。

    他冷冷开口道:“甘宁乃是蜀郡叛臣,祸乱蜀郡,危害一方,实为不赦之徒,益州官吏黔首恨不能将其斩为肉泥方能解恨,你可倒好,竟然让老夫放他出蜀?你觉得老夫会答应你么?”

    吴懿对严镛的反应并没有什么意外,他只是很平静地道:“不放甘宁,那便是如适才吴某所言的,刘范必死于江关之下!严公,孰轻孰重,还望三思而行。”

    “你!”严镛猛然站起身,哆哆嗦嗦地指着吴懿,怒道:“吴子远,汝安敢威胁老夫?你信不信老夫现在就能斩杀于汝?”

    吴懿一脸肃然:“非是吴某想威胁严公……实是刘府君原话如此,再说,严公便是斩杀了我又能如何?能改变任何事么?最多也不过是落得个两军阵前斩使的恶名,空自毁了一生清白。”

    严镛的表情忽红忽白,似乎是被吴懿说中了心事,表情显得很是扭捏。

    少时,却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刘伯瑜,年纪轻轻,居然这般狡诈,实乃奸猾之徒!”

    吴懿道:“严公,君想如何处理此事?”

    这话问的委实让严镛憋气,理智上他自然知道放甘宁过关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同时,他却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吴懿见严镛不说话,遂道:“严公,在下此番前来,乃是奉命带消息回去的,我若出关,则刘府君必然会问吴某索要结果……但此事严公一时半刻恐难下定决心……莫如我在关内留宿两日,严公也好好细思此事,翌日再给我个答复,也不至于后悔……如何?”

    吴懿在关内待了这老长时间,唯独这一句话才算是说到了严镛的心坎里。

    他捋顺着自己的白须,道:“也罢,难得你有这般心思,就让老夫仔细思虑两夜……来人!”

    “在。”

    “带吴司马下去休息。”

    “唯。”

    少时,待吴懿下去之后,一直侍立在两旁的司马、军候等纷纷谏言。

    “都尉,此时此刻,咱们还是按刘伯瑜说的做为上,毕竟区区一个甘宁,还犯不上用咱整个江关的将士为其犯险。”

    “不错,都尉,万万不可让大公子死于我江关之下,大公子一旦亡于江关,都尉纵然是立下泼天之功,也必会为刘益州所忌,怕是难以善终啊。”

    “都尉,你还有一族家眷在益州啊。”

    严镛颇感难受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默然良久,方才长吁一声。

    “公等之言,我已尽知,且先下去吧……容老夫细思一夜。”

    ……

    吴懿进驻江关的事并不隐秘,很快也被甘宁军的探子探听到了。

    此时的甘宁,与其副手沈弥,娄发已是逃亡于关外,只是差这最后一步,就可以奔出蜀中,逃出生天。

    但江关的防备与险要程度,实在是超乎了甘宁的意料之外,若是想突破江关,非得乘其不备不可。

    但就目下这种情况而言,严镛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己方的动向,他严防死守,将甘宁一众生生的阻拦在了关外。

    若是再继续迁延,粮草不继不说,万一广汉郡的青羌兵从后赶上,怕是甘宁等人就必死无疑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几乎就是一条绝境,根本无法破解。

    这几日的时间里,沈弥和娄发两个每天都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那种犹如在等死一般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发狂。

    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沈弥和娄发终于忍耐到了极限。

    这一日一大早,两个人便相约直奔甘宁所居住的帐篷而走。

    俩人决定了,今日说什么也要问甘宁要个决断。

    两人来到了甘宁的帐篷,却有一名甘宁的近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二位,郡丞目下不在帐内,还请两位莫要随意进入。”

    沈弥闻言很是疑惑:“这大清早的,甘郡丞跑到哪里去耍乐了?”

    那侍卫笑道:“甘郡丞见两位今日焦躁不安,心情不佳,特意亲自清晨领人去附近的山林中射猎,要为两位捉拿些野味来食,以宽心胸。”

    沈弥和娄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有些沉默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娄发长叹口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眼瞅着性命不保,郡丞居然还有心射猎?实是让人钦佩。”

    沈弥摇了摇头,道:“甘兄此番出蜀,父母皆随行,家中田产皆废于蜀中,他也丝毫不以为意。”

    娄发看向沈弥,苦笑道:“碰着这么一位心大的,也不知是你我的幸还是不幸,罢了,且等等吧!”

    两个人没见到甘宁,也别无他法,只能是在甘宁的帐篷外席地而坐,百无聊赖的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一阵马蹄声响,其间隐隐还夹杂着铃铛声响起。

    那铃铛是甘宁独有的出场BGM,沈、娄二人自然是熟悉的。

    二人猛然抬头,却见一匹高头大马已经奔驰到了二人近前,那匹战马上,有一名身材魁梧,不着甲胄的大汉,正咧着大嘴,没心没肺地冲他们干笑。

    那汉子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打扮的极为花哨。

    他不着甲,身上穿着用蜀锦做成的罩服,还是大红蜀锦,看起来分外张扬,其头上别着一枚羽翎,且犹如青羌一般不束发,一脸的跋扈笑容,颇有些目中五人之势。

    这个人就是甘宁。

    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太洒脱……极度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那种。

    甘宁纵马来到二人身边来回转了几圈后,然后方才歇马,笑呵呵地对二人道:“久劳二位在此久侯,且看某带什么回来与二位下酒?”

    说罢,便见甘宁冲着身后的随侍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这是他早年为祸害时,与他那些年轻的伴当之间养成的习惯,颇有些贼寇习性,但如今入仕了却也依旧未改。

    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想改。

    甘宁是汉朝的另类,在后世属于那种比较叛逆的年轻人,追求时髦时尚,喜欢那种耍酷时被别人瞩目的感觉。

    很快,便见那两名伴当策马驰骋到了甘宁面前,将马匹上的野物卸在了地上。

    那地上是好几只野鸡,以及数只被活捉的野兔。

    最令人诧异的,是还有一只小野猪。

    “哈哈哈,这附近的山间,某不甚熟悉,便只打到了这些,不过想来也够咱们今日好好喝上一大天的了!稍后某亲自将这些畜生拆剥,着人好好烹些美味于二公品尝!”

    沈弥低头看着那些野物。

    他心中明白,甘宁手段再高,捕猎的手法再是强,也不可能在清晨捉到这么多东西……特别是还有活兔子和野猪。

    看来,他应该是最近几天都在山中布置陷阱,才会有这样的成果。

    沈弥长叹口气,道:“甘郡丞,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如何还沉迷在这些小事上,殊不知刀斧已经架于脖颈之上,难道非要等它们砍将下来,兴霸才会有所醒悟?”

    甘宁哈哈大笑,道:“犯愁有什么用?人活一世,当活出个意气风发,活出个洒脱不羁!与其整日担心这些生生死死之事,倒不如快活一时是一时,何必过的这般愁苦?”

    说到这,甘宁翻身从战马上跃下,从地上揪住一只兔子,一把扭断了它的头,阴笑道:“活该你死的时候,你便是愁破了天,也合该你死!”

    说罢,他又将一只活兔子放开,任凭那兔子钻入林中消失不见。

    ”不该你死,你想死却也死不掉!又何必多虑?”

    娄发见甘宁拿兔子比喻自己,多少有些不快。

    沈弥摇了摇头,道:“兴霸此言,我不同意!若能有一线生机,则当需尽力争取,岂能放任不服顾,自家性命自己都不管了,谁人还能替咱们管?”

    说罢,便见沈弥从甘宁手中取过那只死兔,扔在了一边。

    甘宁翻了翻白眼,暗自嘀咕一声:“甚是无趣!”

    然后便见他抻了抻懒腰,道:“二位有何话讲?”

    娄发急忙道:“兴霸,刘伯瑜的兵马已到江关,你知也不知?”

    甘宁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道:“知道啊,到了又能如何?”

    沈弥急忙道:“这可是一个天赐良机,刘伯瑜乃我等盟友,我等当初在蜀郡驱逐刘璋,背叛刘焉,就是刘景升派人挑唆的,如今我等有难,他理当来救!”

    甘宁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道:“来了又如何?他可是能打通的了江关之路?”

    沈弥闻言一愣:“那倒是没有。”

    甘宁一摊手,道:“这不就得了?他刘伯瑜来了又能如何?江关何等险要之地,非等闲破之,他一介竖子,来了又有何用?空自望关兴叹尔。”

    娄发犹豫道:“可是、可是刘琦近两年来声名鹊起,且替刘表南征北战,屡建功勋,诚可谓青年儒将,此等人物……想来肯定是有办法攻破险关的吧?”

    甘宁轻轻的哼了一哼:“你们想的倒是容易,我来告诉你们,那刘伯瑜攻破险关的办法,也无外乎是派人去江关与严镛谈判,想办法说服于他。”

    沈弥和娄发一愣。

    “兴霸如何知晓?”

    “嘿嘿,某自有探报可知!那刘伯瑜的使者昨夜已经进了关隘,目下正与严镛磋商,估计是想劝降……以严老匹夫的性情,又岂能降他?二位还是不要多做美梦了!”

    说到这,却见甘宁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区区竖子而已,能有多大能耐?便是与某数万兵将,也未必能攻克江关,何况是他?”

    娄发虽然已经是信了甘宁所说,但听他这么说还是极度不悦。

    “兴霸,说话勿要太满。”

    甘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娄兄,不是某瞧不起那小儿……派人说服严镛姑且不算,他若是果真能以兵势打破江关,某家便自着妇人服饰,去他面前当面拜服!”

    娄发使劲的摆了摆手,道:“你可勿要在我等面前随意立誓,此些事需与我等无关。”

    甘宁哈哈大笑:“开个玩笑而已……二位勿急,某家也并不是浑不怕死之人,若是这江关当真突破不出,我等便转回兵势,返回犍为郡,投靠任岐便是……至于刘伯瑜这边,唉!真是无需抱太大的希望。”

第三百六十章 荀攸的三策(二合一)

    江关之内。

    经过连续两日与麾下的司马、军候的商讨,严镛终于下了最后的决断。

    他麾下众将大部分都是请严镛按照刘琦的要求,放甘宁出关,如此便可以在保全江关安全的前提下,同时还不给严镛本人惹麻烦,至少不会让他被刘焉寻借口谋害。

    严镛知道手下这些人说的很对,无论是于公于私,刘范死在江关之下,对关内的任何人都不会有丁点好处。

    打从当初贾诩将刘范送到刘琦手里的那一刻,益州人就注定将一直处于被动了。

    严镛是个性格耿直的人,道理他明白,但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但面对手下一众司马、军候的苦苦哀求,他最终也只能认栽。

    毕竟,江关不是他一个人的江关。

    “罢了,罢了,老夫一生不曾让人这般威胁,今日便算是栽在了刘伯瑜的手中……那就放甘宁出关吧!算是用他一个人,换我江关的安宁。”

    一众司马和军候听了严镛之言,这才长舒口气,众人一同拱手高呼:“都尉英明!”

    严镛似乎对这般称赞并不感冒,他语气低落地道:“既如此定了,那明日便让吴懿回返荆州军大营,让他说于刘伯瑜——荆州兵马需先行撤兵,待其兵马离开益州境后,某自会放甘宁出关。”

    “诺!”

    严镛手下的人,都知道严镛此法颇为稳妥。

    毕竟若是先放甘宁出蜀,谁知道刘琦会不会背信弃义,依旧守死在江关之下?

    己方只需要待刘琦撤兵的同时,一面放出甘宁,一面将消息送回绵竹,请刘焉裁定,如此日后即使荆州军去而复返,再在关前用刘范威胁严镛,那一切事情也将有刘焉自己承担,再与关内士兵无关了。

    事情议定之后,严镛几日来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是落了下来。

    连续两日都不曾睡个好觉了,今日总算是可以安枕了。

    毕竟他也是快六十岁的年纪了,连续休息不好,对身体的损伤是很大的。

    而江关内的诸位司马和军候在得到了确实消息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夜,关内的将士们心中都很放松。

    但是……

    子时时分,天色一片漆黑,月明星稀,江上的涛涛水流声响彻两旁的峡谷,在月光照射下的江关显得格外雄伟壮观。

    星空下,抬着云梯并手持沙袋的荆州士兵们,在夜色中缓缓向江关移动着。

    他们小心翼翼的按着顺序向江关之地潜伏着,而身为主将的刘琦,则是坐镇后方,手持宽柄剑,认真地打量着对面的那座雄伟关隘。

    少时,却见刘琦转头,看向黄忠,太史慈,魏延道:“三位校尉,此番用多久可以拿下江关?”

    黄忠朗声道:“若是换成平时,以目下之势若要突破江关,恐损失甚巨,但如今,严镛以为我等与其谈判,连续在关内协议商定,三军懈怠,正是抢关良机,黄某愿以一个时辰为限,一个时辰过后,某必拿下江关门墙,已宽府君之心!”

    刘琦仰头看向远处那座雄伟的关隘,深吸口气道:“去吧!火速抢关,早成大功!”

    “杀!”

    “杀!”

    “杀!”

    ……

    江关之内,严镛正斜靠在床榻之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耸拉着。

    这几日严镛因为刘琦兵临关下,心中一直被琐事牵绊着,如今终于有了定论,他也算是有时间可以处理一下关中的军务了。

    但他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几日下来劳累过甚,他也是坚持不住了。

    沉睡之中,关外的喊杀之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将沉睡中的严镛吵的眉头微皱。

    严镛起初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很快,他就突然惊醒,猛然从床榻上起身,大步流星的冲向门外。

    出了门外,遥望远处,却见东面的关隘下火光大盛,喊杀声震天,

    关隘之上,此刻有很多的荆州军士兵已经攀爬上了城墙,正在与己方城墙上的守备军死战。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别部司马匆匆的跑到严镛面前,急切地对他喊道:“都尉,荆州军乘夜快速袭关,并组织用攻城撸和艨艟攻打水陆两门,眼下陆门被将士们用拱柱顶住,暂未失守,但水门乃是网状,被对方临近泼油点燃,已近半毁之势!现在不光是城头,水门处也有荆州军逆流冲杀进来了!“

    严镛用手重重的一拳打在门框上,他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受伤,鲜血直流,但看其表情,却是丝毫不以手上的伤为意。

    “老夫在益州领兵多年,想不到今日居然栽在竖子手中……吴懿人呢?他人何在?”

    那别部司马急忙道:“眼下三军将士都在奋力抵御荆州军士卒,却是哪里还有人顾的上他?”

    严镛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突然喝道:“取某刀来!老夫亲自去关上与楚贼决一生死!”

    ……

    其实,今夜的战略完全是出自于荀攸的手笔。

    刘琦的本意,是一开始打算试着派人说服严镛,让其献降。

    但对于说严镛出关这件事,刘琦心中并不太抱有太大的希望。

    在这种情况下,荀攸当时给刘琦罗列出了上中下三条计策。

    下策,就是继续派人说服严镛,陈述以厉害,若真能得严镛归顺,则大事可定。

    但很显然,之所以说是下策,就是因为说服严镛的成功率太低了。

    荀攸的中策,是让刘琦派遣一名东州士入关,用刘范作为筹码威胁严镛,让他妥协开关,放甘宁出来。

    如此虽然拿不下江关,却也可以成功的将甘宁从关内迎接出来,当然这条计策也是有风险的,身为一关都尉的严镛必然不会轻易答应刘琦的要求,需要多做商议筹谋,而筹谋一旦多了,就会有失败的可能性。

    至于上策,就是在履行中策的途中,乘着对方以为己方确实是想跟严镛真心谈判,营救甘宁,然后措不及防,突发攻势,抢夺关隘,一举将江关和白帝城都掌握在己方的手中。

    当然,上策的风险性最高,可一旦成功,不论是甘宁还是东向进入蜀中的门户,就都掌握在刘琦的手中了。

    而刘琦只是略做思考之后,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上策。

    兵者,凶器也!谁能保证行军打仗就一定是安全的,一点风险不冒。

    能够在可控范围内,保证最大的收益,那在刘琦看来就是值得的。

    江关、白帝城、甘宁……他统统都要!

    ……

    与此同时,江关之西。

    “兴霸,你看!江关上起火了!”

    甘宁在娄发的引导下,急匆匆地来到他们驻扎的山头,向着江关上望去……

    眼眸前见火光冲天,耳闻喊杀声震动四野,关上的形势任谁都能看出来,是前所未有的大乱。

    饶是平日里放荡不羁,行事没深没浅的甘宁,此刻也不由看愣了。

    少时,方听他喃喃地念叨了一句:“这姓刘的小子,居然还当真率兵去打江关了?”

    娄发道:“何止是打!看这架势,怕是荆州军已然是冲进了关隘占了上风了!”

    甘宁“啧啧”叹道:“真真让人惊诧!”

    沈弥在一旁急道:“兴霸,此乃天赐良机,万万不可错过!眼下乘着严镛与荆州军在关前血战,咱们整备兵马,乘势抢攻入关,或可逃脱大难!”

    娄发道:“此言甚是在理!”

    甘宁只是略微出神,接着便又露出了他那自信的笑容:“好!且看某斩了严镛老贼,以报往昔之耻!”

    说罢,便见甘宁转过头,冲着他身后的亲卫们喊道:“招呼各曲屯将士,莫要再睡了!全军集结,各持军械随某攻关!帐篷辎重等物都不需要了!全军轻装上阵!”

    娄发闻言不由大惊:“这么许多辎重,说不要便不要了?”

    甘宁从腰间拔出随身的环首刀,笑道:“当此时节,还管他什么辎重,若能得出升天,日后率兵杀回蜀中,什么财货咱们拿不到……眼下最重要的,是杀出去!”

    “杀!”

    “杀!”

    “杀!”

    ……

    此时,江关之上,数不清的荆州军士兵已经开始陆续攀爬上了城头,而关内的蜀军亦是已经在城头上布防完毕,双方在城上和城下的河道中展开了一场血战。

    负责攀爬城头的部队乃是魏延和黄忠所部。

    此番征战,黄忠身为南郡本部的重镇,自然是要做以表率,给魏延或是太史慈这样的后辈当个榜样式的人物。

    黄忠亲自坐镇于城下,指挥一众兵卒们攀爬城头,攻坚克难,力争在短时间内拿下关隘,打通进兵白帝城的道路。

    也正是因为他的坐镇和妥善指挥,才使得三军将士们奋勇争先,在最短的时间内压制住了江关的城头。

    然黄忠虽然是镇军之将,却多少也有些弱点……

    “那是何人?”

    黄忠眼睛一眯,仔细地看着城墙上,一名正在奋力攀爬云梯的威武少年,脸上尽是惊愕。

    黄忠身边,一名跟随他多年的老兵低声道:“校尉,那不是绪正公子么。”

    黄忠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果然是黄叙!

    大战前,黄忠便听说黄叙目下在邢道荣所部任屯长,而邢道荣所部算是魏延所统领的水字营中比较受重用的一部,此番大战必然会被委以重任。

    照这个情形来看,应是邢道荣所部目下已经被魏延下令开始攻关了。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大战中的常理,但黄叙毕竟是黄忠的亲生儿子,黄忠的心焉能不揪?

    看着亲子身先士卒,自己却在后阵指挥,黄忠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无论是有多高的军职,也不能抹杀掉为人父母的那种爱子之心。

    “校尉!校尉!”

    一阵急切的喊声将黄忠从遐想中拽回了现实。

    “怎么?”

    却见黄忠的战马前,一名斥候认真的向着他拱手道:“校尉,前阵攀登上城的士卒后继无力,没有支援,若如此怕是城上的先行军要坚持不住了!”

    黄忠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我军士卒早已攀上关卡,打开通路,如何会后继乏力?”

    那斥候忙道:“初时攀城,乃是乘敌不备,快速抢攻因而得手,如今敌军准备已然周全,各部兵将尽皆上关,一边击杀我方攀上城头的兵将,一边布置城防阻击我军后续攀爬之卒,故我方后继乏力!”

    黄忠面无表情:“敌军关上突然阵势齐整,战力大增,必是有大将亲临,还需以奇策应之。”

    说罢,却见他翻身下马,招呼过身后的两名别部司马,吩咐道:“立刻下令,从现在开始,我军以曲为阵营,一阵一阵的向上攀城,前曲将士攀城之时,后曲为督军,但凡敢有后撤者,就地格杀,待前曲将士尽亡,后曲督军便改为攻坚士卒,继续攀城,知道吗?”

    “唯!”那两名别部司马齐齐应诺。

    黄忠说完后,转身便向着城墙的方向走去。

    那两名别部司马见到这般情况,顿时大惊。

    “校尉,您这是作甚?”

    黄忠紧握手中刀,掷地有声:“从现在起,某便是前军攀城之卒,我若敢退,你便可斩我!”

    此刻的江关之上,严镛已经是亲临前阵,并指挥将士们严密的防守城头,对荆州军展开了有效的反击。

    严镛的亲临对蜀军的士气确实有了很大的提升,甚至是让蜀军在一时之间竟然是占据了上风。

    但随着黄忠的军令和荆州军的勇武,蜀军一时间建立的优势还是被荆州军很快的压制了下去。

    攀爬上了城头的荆州军士卒越来越多,他们一个个舍生忘死,毫不惧怕死亡和伤痛,拼了命的向城头上拥挤,与蜀军在城头展开了浴血奋战。

    严镛在城头看到攀爬上城头的荆州军越来越多,心中不由大怒。

    他持刀向前,一刀砍死了一名荆州士卒,怒道:“堂堂益州男儿,竟让荆楚贼子欺辱到这般地步,尔等难道不知道羞耻吗?”

    一名侍卫急忙道:“都尉,敌军攻势太猛,关上危险,还请都尉先往后方暂避……”

    严镛气道:“关在人在,关丢人亡!这是我益州人的江关,如何能让于楚贼耶?”

    话音落时,突见一名年轻的小将从关楼前冲到了严镛面前,举起环首刀用力一劈,直接砍倒了一名蜀军侍卫。

    而另外两名侍卫从左右两方奔上来,却也被他一刀一个劈倒在地。

    ”严镛老贼!你的死期到了!某乃南阳黄叙,今日特来取汝首级!”

    随着那青年的呼喝声,又有十余名荆州将士站到了他的身边。

    严镛眼睛一眯,双手持刀,摆开架势,咬牙道:“哪里来的小贼,也敢在此狂言!老夫今日便让你知道何为天高地厚!”

第三百六十一章 黄氏父子(二合一)

    严镛与黄叙以及其统管的军士,在江关上不期而遇,双方展开了一场强有力的碰撞厮杀。

    城关之上,地形并不开阔,长兵械并不能展开有效的攻击,反倒是那些类似于环首刀之类的短兵械,在关上的搏杀中,才能起到最直接的作用。

    黄叙一刀斩杀掉一名益州兵卒,在混乱的场地中向着严镛一步一步的迈了过去。

    他的眼中,是严镛那颗布满银丝的人头!

    但严镛毕竟是敌军的主将,其身边的护卫数量极多,那些人都围绕在他身边,死死的保护着他。

    在击杀了侍卫之后,很快就会有其余的步卒上前替补前线士卒的位置,与荆州军展开猛烈的厮杀,不让以黄叙为首的荆州军士卒接近严镛。

    严镛本来也是持刀准备与黄叙交手,但见自己手下的侍卫们这般勇猛,拼死护持在自己的身边,他也就不着急了,而是将环首刀立在地上,然后在不远处仔细的观察战场的形式。

    黄叙与他麾下的士卒虽然勇猛,但关上的地形狭隘,无论是阵型还是战法都难以施展出来,就算是个人能力也难以施展,只能是杀一个补一个的来回替换人员上场。

    如此一来,看似很近的距离,对于黄叙来说,竟颇有些咫尺天涯之感。

    就这么往来拼杀了好一阵,黄叙和严镛的距离丝毫没有缩短,反倒是他的体力竟有些快速流逝的迹象。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城下,冲上来了一支精悍的荆州军。

    正是由魏延麾下的别部司马,邢道荣所率领的一支亲兵。

    自打上次产生误会,名扬南阳之后,邢道荣虽然按照刘琦的说法应承下了这份功劳,但其心中也着实不怎么踏实。

    毕竟,身为一名豪强出身的军人,邢道荣虽懦弱,却也有他自尊和羞耻心。

    承担着一个与自己本身本领不甚匹配的名声,对于邢道荣这样的人来说,竟也有说不出的心理压力。

    每一个人都有自尊,每一个人都有底线。

    这一段时间以来,邢道荣痛定思痛,竟然是颇为上进,开始与黄叙一同研习兵法布阵之道,并时常与黄叙交手对战,以增强自己的搏击技能。

    那柄原先被他用来上阵骇人的开山斧,终于也被他弃之不用,改使一柄长柄刀作为兵械。

    这代表这位零陵大豪强,也终于开始务实了。

    今日攀城,黄叙当先登城,邢道荣殿后,待黄叙上城之后,可他终究比黄叙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黄叙登城好久,邢道荣才将将赶了上来,与黄叙一同作战。

    眼见黄叙冲不进严镛的身边,邢道荣急了,他高举战刀,高声喝道:“绪正莫急,邢某特来助你!”

    说罢,便见邢道荣持环首刀,如同一只蛮牛一般左右开攻,奋勇搏杀,与他身边的那些亲兵冲上前来和黄叙一同作战。

    黄叙与邢道荣的本领虽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二人当主从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试问人谁无情?时间一长,两个人隐隐约约的竟然是相处出了深厚的情谊。

    眼前邢道荣来到了自己的身边,黄叙顿时一惊,他皱眉冲着邢道荣道:“司马如何来了前阵?且快退下,此处甚是危险!”

    邢道荣举起环首刀,怒吼一声,一刀劈死了一个益州军侍卫,然后坚定的站在了黄叙身边,道:“绪正莫急!且待为兄来助你立功!”

    黄叙无奈地摇了摇头,暗道他原先还真是瞧错了邢道荣,想不到这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也会有所改变。

    二人随即并肩作战,一同继续与益州兵搏杀。

    邢道荣本身的实力水准虽然一般,但他身边的护卫却都是水字营中最为精锐的勇武之士,这些人的加入,使得黄叙的压力顿减,其向着严镛进攻的速度,也变的越来越快,攻势也越来越猛,益州军侍卫的压力也骤然变大。

    邢道荣挥舞着环首刀,在黄叙身边护持着,他一边击杀着益州兵,一边气喘吁吁地对黄叙道:“绪正,某掩护于你,替你冲开一条出路,你去击杀那严镛老贼!”

    “有劳司马!”

    说罢,却见邢道荣突然鼓足气力,冲向了两名离他最近的益州军侍卫,他一用力,将一名侍卫撞出了老远,

    乘着众人诧异,邢道荣同时又一刀砍翻了另外一名侍卫。

    但随之换来的,却是另外一把锋利的战刀划破了他的胸甲,在其胸前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伤。

    “啊~!”邢道荣吃痛的大叫了一声,不过却依旧坚挺在原地,他挥手一刀,迫退了那名益州军侍卫,然后用力一咬嘴唇,用嘴角上的疼痛让自己清醒!

    他竭力迫退自己心中的恐惧,扬天怒吼一声:“吾乃零陵邢道荣也!不怕死的尽管来!”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嗓门声极大,竟然是让在场的益州军将士们尽皆楞在了原地。

    而黄叙则是乘着这个良机,快步向前冲刺,然后凌空一跃,对着严镛劈头盖脸的杀将而来。

    严镛大吃一惊,惊慌之下,急忙举起战刀去阻挡。

    黄叙由上垂直落下,这一劈之下的力道极大,竟然是直接将严镛横架在自己面前的刀给打掉在了地上。

    严镛虎口流血,慌忙躲闪,却还是避之不及,被黄叙的刀尖划中了右胸,一条长长的伤口中鲜血瞬息涌出。

    “都尉!”

    左右两旁的侍卫急忙奔上前去相救,拼死挡住了黄叙,

    而严镛则是被一名侍卫扶住,捂着胸口的伤口向后方缓缓而退!

    “都尉受伤了,挡住那名贼将!”

    随着侍卫的大喊声,益州军的护卫们分为两部,一部分人开始保护着严镛向后方的关下撤去,

    而另一部分人则是疯了一样的向前猛扑,誓要将黄叙一众人阻拦在,不让他靠近严镛。

    而邢道荣此刻因为受伤,被面前两名益州兵侍卫的强攻逼迫的左支右挪,喘息连连。

    他一手捂住自己的伤口,一手拼命的与对方作战,却还是险象环生,很是狼狈。

    “咣当!”

    一声脆响,一名侍卫劈向邢道荣天灵的刀被斜刺里横插过来的一只环首刀给牢牢架住了。

    邢道荣不敢相信地转头看去,却见黄忠一名漠然的站在他的身侧。

    “黄校尉!”邢道荣惊呼了一声。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黄忠轻描淡写的一扬手,直接将他刀打飞,然后很是随意的一划,便直接将那刀主人的咽喉切断。

    而另外一名益州军侍卫猛刺黄忠,却也是被他微一闪身,轻描淡写的闪开,然后一脚垫起,用膝盖猛击其小腹,却见那益州军侍卫直接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黄忠一众攀爬江关城头的成功,使得江关的关头终于被荆州军一方稳稳的压制。

    益州军一众的兵势随着严镛的退走,黄忠的到来,而彻底溃散,整个城头的风向开始转变,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清剿。

    黄忠缓缓地向前迈了几步,来到了邢道荣的面前,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邢司马,刚才君之所为,黄某远处尽皆看到……君已非昔日之君,黄某钦佩。”

    邢道荣闻言,不由脸色一红:“岂敢得黄司马这般称赞……”

    黄忠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正在组织士卒准备去追杀严镛的黄叙,突然大吼一声:“绪正!莫追!”

    黄叙听到了这声呼喊,一下子愣住了。

    “父亲?”

    黄叙惊讶的转过头,却见黄忠已经大步流星的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这一路上有几名益州军侍卫想要上前阻拦,却都被黄忠看也不看的砍翻在地,杀人的手法如同行云流水,着实是让人感到惊惧。

    少时,却见黄忠来到了黄叙的面前,道:“绪正,你已经战退了严镛,并将其重伤,然不可再追,不然唯恐府君面前不好交待。”

    黄叙皱起了眉头:“父亲,严镛乃是江关都尉,敌军之主将,焉能不追?”

    黄忠认真地道:“严镛乃是严颜兄长,虽已置书断绝关系,但却断不得他们的血脉之源,若是严镛死在我等手中,汉中的严颜若闻,我等又该如何对其解释?毕竟……贾龙,严颜之辈,目下皆是咱荆州的附庸!”

    黄叙适才只顾着搏杀,闻言这才恍然,他长叹口气,道:“若非父亲教训,险些误了大事!”

    黄忠伸手拍了拍黄叙的肩膀,道:“你已是立下大功,已是无需在追了,邢司马为了援你受伤,你速速保护其归营,这关上之事,自由为父处置。”

    “唯!”

    江关之上,严镛受了黄叙一刀,胸口鲜血横流。

    他与旁人不同,毕竟已是奔六十岁的年纪,血气亏体质弱,这一刀换成壮年人或许只是普通的刀伤,但对于严镛而言,却很有可能产生致命的威胁。

    严镛骑在马上,左右摇晃,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而他的身边,一群护卫则是拥簇着他奔西而走。

    “都尉,眼下江关已失,我等该当如何?”

    严镛面色苍白,似乎随时都会晕倒,他喘息着言道:“转往白帝城,在白帝城固守,然后驰书绵竹,请主公速速发兵救援……”

    话还没等说完,突听远处传出了一阵响亮的口哨声。

    严镛眉头一皱。

    抬眼望去,却见一支轻装简行,约有数千的人马从远处的山坡上冲了出来,横拦在自己的面前,挡住了严镛等一众败兵去往白帝城的去路。

    为首的战将,不着甲胄,身披大红蜀锦罩服,头上插着翎羽,在山坡前往来纵横骑马,身上还不时的发出铃铛声响,很是嚣张。

    严镛捂着胸口,咬牙切齿的看着远处来回纵马,还不停摇摆着身上铃铛的甘宁,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他虽然没有见过甘宁的面,但却听说过他的大名。

    这小子是蜀郡甘氏中人,出身大豪,年轻时仗着家族势力尽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后来还凭借着其族中之势当了郡丞,在严镛眼中,甘宁这样的人就是宗族中的祸害,专门到人世造孽的,死一百次都是死不足惜。

    而事实上,此番甘宁背叛刘焉失败之后,他的家族在蜀郡确实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就算是他能带族中人撤离益州,但几代基业田产却是带不走的。

    明明创下了泼天的大祸,但此刻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内疚,还是这般的恣意妄为,严镛实在不明白,这小子是如何想的!

    严镛深吸口气,然后冲着甘宁高声喝道:“逆贼,有何面目出现在老夫面前?不惧死乎?”

    “吁,吁!”

    甘宁拉住马缰,使劲地让自己的战马停在场间,然后让战马在原地两前蹄抬起,秀了一个闪亮的驭马姿势。

    少时,待马蹄落地,甘宁很是骚气的一甩身后的蜀锦罩服,然后哈哈大笑道:“严都尉,久仰大名,怎么今日这般狼狈?哪个贼子将都尉伤成这个样子,难道荆州人的本事这般了得?连这高耸的江关都能强攻而下?”

    严镛被甘宁臊的满面通红,气血上涌,胸前的伤口出血更甚了。

    “贼子安敢羞辱老夫!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说罢,便见严镛强撑着起身,招呼麾下将士强攻甘宁。

    江关的将士们分为三部,分为左,中,右三翼,开始向着甘宁等一众突击。

    甘宁似乎早有准备,他哈哈大笑,将手中的战刀举起,高声呼喝道:“儿郎们,随某杀过去,杀了严老贼,咱们便逃出升天了!日后杀回益州,可尽报往昔之仇!”

    “杀!”

    甘宁身后,三千死士如同一群蓄势待发的饿狼,拼了命的向着严镛军冲了过去。

    甘宁本人则是当头纵马驰骋,他一脸狂笑着奔驰入了严镛的军阵,手起刀落之间,溅起了一团团的血雾,而他身后的士兵亦是在他的带动下,士气愈发高昂,战力愈发强盛。

    严镛捂着胸口上的伤口,咬牙切齿地看着远处那些如同虎狼一般的敌军士卒,脸上露出了惊骇之色。

    “这都是何人麾下的士卒,竟这般善战?莫不是青羌之卒乎?”

    严镛麾下,知晓事实真相的一名军候道:“都尉,末吏来江关前,曾在蜀郡任职,知这些兵卒皆乃是甘宁麾下之卒,由甘宁一手操练而成,他们当中的精干,大多是甘宁为寇时的附庸,后皆在蜀郡军中任要职,乃是其统兵的得力臂助!”

    严镛闻言,惋惜地摇头:“老夫本以为这甘宁不过区区一介纨绔郎君,仗着家族势力为非作歹,不想其本人居然有这等雄才……唉,若早知如此,劝主公将其收于麾下,必可成益州一大臂住!”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觉无礼乎?

    少时,甘宁引着沈弥和娄发来到场间见太史慈。

    太史慈随即带着他们去见刘琦。

    此时严镛军已经尽数撤走,而刘琦又不想伤害了严镛,故而不曾派兵追赶,只是让人稳住场间,整备兵马,清点损失,并派人回返江关,派人去向黄忠,魏延等人询问关内情况。

    战场的局势基本就算是被稳定住了,除了白帝城暂未拿下,剩下的事情一切皆顺利。

    不过严镛既然已经撤走,那白帝城的那些蜀军,便根本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只待己方休整一夜,然后驱兵讨伐,便可一战而定。

    少时,刘琦在太史慈的引荐下,会见了甘宁,沈弥,娄发三人。

    沈弥和娄发,只是普通的蜀中降将,在历史上只是被后汉书一笔带过,刘琦对他们不感兴趣。

    眼下能够让他感到兴奋的,只有这名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东吴大将。

    东吴名将之中的太史慈,已经到了自己的麾下,如今又可以招揽一人入瓮,试问刘琦的心中怎能不喜?

    甘宁的长相并不粗狂,相反的,他脸上胡须甚少,却皮肤光滑,看起来保养的不错。

    也难怪,蜀中的空气湿润,生活在成都平原周边的蜀人大部分皮肤都较为细腻,再加上甘宁又出身于蜀中大豪,皮肤好相貌俊,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当然,也并不是每一个蜀人的皮肤都好,蜀中有许多山区地域的海拔很高,紫外线照射强烈,很多山民的脸上都有高原红,特别是以居住在益州高海拔地区的青羌人,受紫外线的照射再加上风吹,基本上都顶着两个大红脸蛋。

    “末吏甘宁(沈弥)(娄发),见过刘府君!”

    “三位辛苦了,从蜀郡往江关这一路,很不容易吧?”刘琦关切的问道:“可是受了不少的苦?”

    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似乎是问到了他们三个人的心坎之中,只见沈弥和娄发的眼眶中,竟然是有了几分湿润,眼白处也有些发红,竟然是有了要哭的迹象。

    “回禀府君,这一路上……唉,实不相瞒,确实是苦不堪言,前有关卡,后有追兵,前狼后虎,危险重重……”沈弥感慨地抽噎道:“我等在未见到府君之前,实不敢作想我等能活着抵达荆州……”

    “哪有那般凶险!”甘宁在一旁哈哈一笑,没心没肺地道:“蜀中大部分的兵将,不是被派往汉中那边,就是被派去抵御任岐了,刘焉老儿一身是病,怎会有那么多的闲心派人追剿咱们?再说了,咱们这一道有一半的路程是从犍为郡过来的,刘焉的追兵根本不能入境,何谈前狼后虎?二公所言太过夸大了!”

    这番话一说出来,把沈弥和娄发给羞臊的够呛。

    二人本想借此机会来博取刘琦的同情,实不想却被自己人当面抽了一个大耳刮子,委实是丧气的很。

    娄发狠狠地白了甘宁一眼,然后轻微的摇了摇头,那意思似乎是让甘宁少说话,但甘宁却仿佛根本不曾看见一样。

    “你们为何这般看某?某又不曾胡言?本来就是。”

    “……”

    刘琦微微一笑,道:“兵者凶器也!不论如何,几位能够逃出生天,便是天大的福分,三位与麾下的将士,既已经到了这里,从今往后,便是我荆楚之人,亦是我山阳刘氏之客,三位放心,今日这番失地陷家之仇,刘某一定替你们报。”

    三人一同拱手:“多谢府君。”

    刘琦微笑道:“明日一早,咱们一同去收服白帝城,今夜也是战了一夜,三军将士们疲惫,不妨且先去休整,待明早咱们再做定论,如何?”

    刘琦的话,算是说到了三个人的心窝处。

    “多谢府君。”

    “去休息吧……哦,兴霸且留一下,我有点私事想与阁下谈。”

    沈弥和娄发颇是嫉妒的看了看甘宁,颇为不甘的暂时告退了。

    甘宁却仿佛没看见一样,依旧是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一脸的自得。

    二人走后,刘琦一摆手,道:“兴霸,随我在附近走走,可好?”

    甘宁没摸清刘琦是什么脉络,不过他也懒得去摸他的脉络。

    “府君说走,那便走得!”

    于是,刘琦便领着他和太史慈一同在附近的山骊间溜起了圈来。

    这一走起来,甘宁身上就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果然如那传说中的一样。

    刘琦颇感好奇地看着他,笑道:“兴霸,为何身上要挂着一个铃铛?走起路来却有响声?”

    甘宁一甩自己前襟的蜀锦袍子,从腰间将那银铃取了下来,在刘琦的面前来回摇摆了几下,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府君,可觉不俗尔?”甘宁笑呵呵地问道。

    刘琦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是有些与众不同。”

    刘琦的样子,让甘宁颇觉诧异。

    他身穿锦袍华服,腰带银铃,无论是走路亦或是跑马,都会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这在他入仕为害之前,倒也是没什么,可自从当了官,就一直被旁人指指点点,甚至当面责备。

    哪怕是他族中长辈父母,亦或是蜀郡的同僚,疑都曾说他此举过于放荡不羁,在宦场之中,未免惹人笑柄。

    但甘宁却不以为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令甘宁没有想到的是,身为清流党日人后人出身的刘琦,居然对他这种特例独行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蔑视与厌恶。

    而且,甘宁通过他的表情和他的眼神,能够感觉刘琦并没有跟自己装相,他的表情很自然,既没有厌恶但也没有欣赏。

    甘宁的行为,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已。

    甘宁不由颇为诧异地道:“府君观某之行,不觉无礼乎?”

    “无礼?”刘琦一挑眉,奇道:“莫不是有人这么跟你说过?”

    甘宁乐道:“刘璋,还有前任的蜀郡郡守,都曾有此言也?”

    刘琦微笑道:“既然言你无礼,君为何还执意为之?”

    甘宁使劲地扭了扭腰肢,让“叮铃”声更加大些,道:“某家之事,与他们何干?”

    刘琦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了,怎么穿怎么打扮,亦或是何种作风,又非我家之事,我为何要管?”

    古人或许接受不了甘宁此等异类,特别是那些经学中人更是喜欢标榜,但刘琦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见甘宁这种喜欢特立独行的人实在是见的太多了。

    纹身的,扎耳洞脐环的,染头的……

    甚至是把下盘小弟弟的毛染了的人,刘琦都见过。

    跟他们一比,甘宁这种挂铃铛出门的小混子,着实是太小儿科了。

    甘宁认真地打量了刘琦良久,突然嘿嘿一笑,也不接着这个话茬谈了。

    刘琦一边散步,一边转开话题问道:“兴霸,适才沈,娄二君言出蜀困难重重,而你却淡然一笑了之,还出言辩驳,是为何?难道你平日里与他们二人有隙?”

    甘宁乐道:“某家与他二人,若有间隙,他们岂能从某家背叛刘焉,转投荆楚?”

    “哦?”刘琦闻言,微微一挑眉。

    甘宁无所谓地道:“出蜀之行,或凶或险,大家心中自知便是,何必在府君面前多言诉苦?某不甚喜之。”

    太史慈听了这话,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大丈夫何该如此。”

    刘琦认真道:“你莫非不知,他二人乃是为了博取刘某同情,这当中之事于你,也有益处。”

    甘宁则是大摇其头,道:“有甚益处?某家如何没看出来?”

    刘琦笑道:“我若是念及你等苦楚,厚待于你等,你今日之举岂非自毁?”

    甘宁哈哈一乐,笑了。

    “府君这话,未免惹笑,我等皆乃叛将,若是不靠能力或是军功,如何能在荆州长久立足?这天下可怜者多矣,比我等凄惨之人遍地皆是,难不成府君皆要挨个委以重任。”

    刘琦和太史慈互相对视了一眼,却见太史慈眼中露出惊诧之色。

    刘琦笑道:“子义,你觉的如何?”

    太史慈感慨道:“本以为兴霸乃是纨绔嬉闹之人,成不得大器,如今看来,却是大为不俗。”

    甘宁笑道:“某虽轻佻,却非糊涂者也。”

    刘琦站住脚步,道:“兴霸,你族中人,可带出来了?”

    甘宁道:“至亲家眷皆已从蜀郡带出,有些看不透的不肯随行的亲眷,某亦无法……沈,娄二人的家眷亦如此。”

    刘琦点了点头,道:“他们目下何处?”

    “在来江关之前,我等先行将之安排在附近山野,只等冲出江关之后,再做定夺。”

    刘琦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来日你可派人将他们先行带往江关安居,待我回头禀明父亲,再将他们带往荆州,妥善安置。”

    甘宁少有的露出感激之色,道:“有劳府君了。”

    刘琦摇头道:“可惜你族中田产,我却帮你不得了。”

    甘宁哈哈大笑道:“人活着就行,还要甚产业!”

    对于甘宁的乐观,刘琦很是欣赏,不过对于他骨子里的那股张狂和跋扈,刘琦也不甚喜欢,不过人都是有各自的性格弱点的,他这个样子,倒也是显爽朗,总比那些暗藏心思的小人要强。

    刘琦随即问他道:“兴霸,依你之见,如今我已经夺下了江关,下一步当如何行之?”

第三百六十二章 某便是甘宁

    严镛非常惋惜的看着不远处率兵与己方厮杀的甘宁,心中不知不觉间,居然升起了惋惜之情。

    可惜这样既有勇武又有将才的年轻俊杰,却是没有走上正道,反倒是成了益州的叛逆。

    两方的士兵在不停的交锋,虽然甘宁麾下的直属兵将只有三千,但严镛手下的兵士毕竟才刚刚才在江关上经历一场生死大战,很多士兵不但体力耗尽,且还受了伤,而夺下关隘的心理压力也伴随着每一个人,让他们倍感焦虑。

    论及战力,江关的士兵们绝对不可能比甘宁麾下这些士卒的战力低,但论及战意,眼下两军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

    更何况后方还会有荆州军的士兵随时赶上来,一旦荆州军赶到和甘宁手下的士兵两面夹击,则这些江关的士兵则是再无生路。

    与此同时,刘琦和太史慈率领水军从水道突破了浮门,并冲进了关内的平原之内。

    江关城头上已经被黄忠扫平,严镛败逃,关内的形势对于刘琦来说已经等同于尽在掌握之内,完全不必过分担忧。

    于是,他留下魏延等人在江关内辅佐黄忠继续稳固城池,刘琦则是和太史慈率兵从江关西面而出,去追赶严镛。

    行军的路上,太史慈一边催促行军,一边问刘琦:“府君,追击严镛,府君是要死的要活的?”

    这番话可谓是问的相当有水平,也说明了太史慈的心思稠密和思想之远。

    严镛的弟弟是严颜,严颜目下和贾龙合兵在汉中,都属于是刘琦的附庸,严镛虽然因为这一点与严颜断绝了关系,但就严颜的心理层面来说,他可未必会舍弃与严镛的关系。

    所以,眼下严镛的存在与否,就显得极其微妙了。

    刘琦若是杀了严镛,在严颜那边势必无法解释,就算是能解释的清,也容易在彼此间留下隔阂,毕竟严颜和贾龙在汉中,都有一定的自主权,并不完全算是山阳刘氏的部下,他现在若是与严颜之间产生了间隙,一旦日后贾龙有脱离荆州军在蜀中自立的意思,那严颜作为贾龙的副手,在这当中就会起到极为巨大的作用。

    所以就目下的形势而言,刘琦多少要顾虑到一些严颜的感受。

    若是不杀严镛,那就存在着活捉和放走两条路。

    可活捉严镛,万一严镛不降,怎么办?

    当众斩杀,那和一开始在战场上将他杀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严镛若是不降,而刘琦又不杀他,将他送往严颜那里……

    且先不说严颜能不能处理好这当中的关系,单凭此一举,便不利于刘琦日后在三军将士中立威。

    经过一番思量之后,刘琦最终下定了决心……

    “还是把他放走吧。”刘琦一边甩动马鞭子,一边对太史慈吩咐道。

    太史慈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意外,很是欣然的接受了刘琦的吩咐。

    “府君放心,慈知晓当如何做了。”

    很快,一行兵马便赶到了江关之西与白底城之间的山坡处,正遇见甘宁等一众益州叛兵正在与严镛展开激烈的厮杀。

    刘琦稍稍一琢磨,便想通了当中的关键。

    应该是严镛想要去往白帝城固守,然后在这里遇见了甘宁一众,故而双方展开厮杀。

    刘琦没有让手下人火速进攻,而是吩咐太史慈:“命令三军将士多点火把,先行去往通往白帝城的道路上阻断严镛去往白帝城的通路,然后命将士们大声呼喝……‘江关已归王室,降者不杀。’”

    太史慈遂领命而去。

    后方荆州军的到来,自然是引起了严镛和甘宁等一众的注意力,双方的表现此刻大不一样。

    甘宁,沈弥,娄发一众甚是欣喜,荆州军一到,则代表着严镛的军势将彻底崩溃,只要两方夹击,将士用命,尽歼其众,并取严镛首级绝非难事。

    而严镛与其麾下的兵将,此刻的心情则是尽皆跌落谷底。

    敌军两面夹击,己方的生路何存?

    严镛痛定思痛,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招呼过了别部司马吩咐道:“眼下荆州军至,形势颇危机,眼下无出路,当传令三军,一会待彼与甘宁一众夹击我等之时,速令将士奔西北杀出一条血路,能保住多少将士去白帝城,便保住多少将士去白帝城……”

    说到这的时候,严镛的面色突然一白,喉头一阵发甜,他低下头,猛烈的咳嗽了一阵,鲜血顺着他的嘴唇,流淌在手掌心内,那一抹鲜红让人心悸,让人心惧。

    “都尉!”江关军中的别部司马急忙大吼一声,急忙驾马上前扶住他。

    但严镛只是很随意的摆了摆手,然后气喘吁吁地对那别部司马道:“无需若此,老夫无事,火速鼓角,集结军士,谨防荆州军来袭……”

    但是严镛的想法错了,荆州军的将士并没有和甘宁宇一起发动攻击,他们只是集结起来,排列在严镛等一众益州将士去往白帝城的道路上,然后一同齐声高呼,声音之响亮,几乎可遍布整个江关。

    ‘江关已归王室,降者不杀。’

    ‘江关已归王室,降者不杀。’

    不甚整齐但却巨大的声响顷刻间便传遍旷野,落在了每一个人益州兵的耳膜中,犹如清晨中古刹内的荡钟声一样,撞击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江关丢了!

    江关丢了!

    本就是无甚战意的益州军,在这些呐喊声下,更加没有继续与敌军拼杀的意思,他们现在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快点远离这片已经不属于己方的险地。

    终于,益州军中,开始出现了逃兵,他们再也顶不住心中的压力,开始四下奔逃,远离战场,不再继续与甘宁军拼杀。

    “都不许走!不许走!”

    江关军中的军侯,屯长等人开始竭尽全力去约束自己麾下的士卒,但可惜他们的努力是杯水车薪,此刻长官们的吼叫声在士兵们听来和鸟语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现在想的,只是逃离,逃离,逃离……

    “都尉,我们去往白帝的路,被荆州军堵死了!”别部司马悔恨的声音传了过来。

    严镛重重的又咳嗽了几声,他虚弱的叹了口,咬牙道:“刘伯瑜,你这是把老夫往死路上逼啊!”

    “都尉,咱们走吧,弃了江关去巴郡吧,眼下江关已失,白帝城也去不了,再迁延下去,将士们恐无一人生还!”

    严镛却是固执的摇了摇头,怒道:“不行!江关是益州人的,若是丢了江关,益州东面的门户大开,从今往后荆州人想要入蜀,随时都可以顺江直入巴郡腹地,江关绝不可弃、绝不可丢……老夫要去白帝城,去白……”

    还没等说完,却见那名别部司马已经是一把揪住虚弱的严镛,向着自己的战马上一放,道:“都尉,得罪了!”

    “将士们,随我杀!往西面去巴郡!到了巴郡,咱们便是逃出生天了!”

    这一道军令终于算是把江关将士的心再一次的凝聚在了一起。

    若是再如严镛这样的固守在此,或是非要去被荆州人断了通路的白帝城而走,怕是在场的这些益州军将士,无一人可以生还。

    就这样,虚弱的严镛被手下们强行带走奔往西面,他的眼眸中含着泪水,却偏偏无法喊出声音。

    甘宁纵马眼见以严镛为首的益州兵向着西面抢路而走,满面都是畅快之色。

    他高举长柄战刀,高声道:“儿郎们!严镛撤了!老贼跑了!儿郎们随我追!斩掉老贼首级,我等便可扬名蜀中了!”

    听了甘宁的吼叫声,其麾下士兵们纷纷高举手中军械,兴奋的高声呼喝。

    紧接着,便见他们开始转向,奔着严镛逃跑的路线冲去。

    还没等冲出多远,便见一支精锐的骑兵从侧面快速奔驰而来,拦在了甘宁等人的面前。

    太史慈奉刘琦之命,前来阻拦甘宁。

    “某乃刘府君帐下校尉太史慈,奉名前来迎接诸位入荆州,敢问哪一位是甘郡丞,可否一见?”

    太史慈让麾下的骑兵在场间站定,然后便着他们一同喊话,邀请甘宁出列。

    不多时……

    却见那支队伍分开,一名身着花里胡哨,打马时有铃铛脆响的人奔驰了出来,在太史慈军和己方军马中间的阔野上,往来匹马纵横了一圈之后,方才勒马站定。

    “某便是蜀人甘宁!”

    太史慈恍然的看了看来者,心下暗自揣摩了起来。

    这家伙看起来年轻,但行事却颇乖张……适才那在场中跑马一圈的举动,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意义,分明就是嘚瑟。

    他一夹马腹,打马来场间,遥遥地冲着甘宁一拱手,道:“甘郡丞,还请随我去见刘府君。”

    甘宁虽然乖张,但此刻也知晓谁才是他的养命之主,呵呵笑道:“固所愿尔,还请稍后,待某去寻某那两名同伴来,一同面见府君才是。”

    太史慈见状,心下暗暗点头。

    不管他能不能嘚瑟,但在面见新饭主的时候,还能不忘同伴,多少还是有些义气的。

    难怪此人行事乖张,却也能得到这数千人的拥戴,终归还是有他的道理的。

    “好,还请甘兄速去,稍后某引荐你等去见府君。”

第三百六十四章 喂鸡亦可引猴

    刘琦心中对于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其实早就有了规划,但他还是向甘宁进行了询问。

    并非是为了其他,他是想考验一下甘宁的眼界。

    毕竟,刘琦是真心想把他当成一个大将之才来培养的,自然是格外重视。

    但他之所以要培养甘宁是因为他在历史上的声名,甘宁本人实际的本领有多少,刘琦目下不得而知。

    甘宁认真的想了想后,方才道:“府君,依照甘某之见,江关和白帝,虽同属益州之境,但却是益州之东和荆州之西的险要隘口,某家不知府君夺下江关之后是要如何行事,但不论如何,江关和白帝不可丢弃,这里是入川的第一道关口,但同时也是益州兵将进入荆州的第一道关,只要府君派遣重兵守住这里,刘焉就得不断的向东面的各处关隘增添兵将,如今益州境内的兵马有限,一面要面对汉中,一面对犍为郡,如若是又要在东面驻兵,岂不是将分防三地?纵然刘焉有天大的本领,这日子怕也难过了。”

    刘琦微笑道:“依兴霸之见,就算我不从江关继续向益州进兵,只要能稳守江关,就足矣制衡刘焉了?”

    甘宁点头道:“不错,府君今日只要在江关安置五千兵马,刘焉最少也得调两万青羌来抢关防备,这便是牵制!”

    刘琦和太史慈彼此对望了一眼,二人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认可的意味。

    刘琦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赞道:“兴霸,明日我想请你为先锋,替我军先行突击白帝城,君愿意否?”

    刚刚受降的战将,便让他独自率兵自为一部,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但纵观历史也是非常少见的。

    毕竟,不论理由再怎么充分,降将终归是降将。

    不是说降将就不可以信任,而是说,一旦刚刚归顺的降将就被委以重任,那其他的将领又该如何做想?

    毕竟,在任何一个组织里面,为人主者为了稳固人心,都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不然的话,就容易让手下人产生怨言。

    眼下的情形,刘琦敢做出让甘宁为攻打白帝城先锋的决定,原因无外乎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铁了心的要扶持甘宁。

    饶是甘宁这等大咧咧的人,此刻也不由愣住了。

    好一会之后,方见甘宁冲着刘琦作揖道:“府君之信,令宁深以为撼,当竭力以报。”

    事情基本就这么定了下来,甘宁对刘琦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后,便回返军中,去找沈弥、娄发商议明日一早出兵的事宜了。

    太史慈则是陪着刘琦继续在平原上散步。

    “府君为何会将明日攻打白帝城之事,交于甘宁去做?”太史慈一边走,一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刘琦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问他道:“子义,汝相嫉否?”

    太史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半晌后,他决定对刘琦说实话。

    因为狡黠如太史慈,此刻定然知晓他的心思是瞒不过刘琦的。

    “颇嫉之。”太史慈诚恳道。

    “为何?”

    太史慈的表情严肃:“非慈嫉府君任用降将,乃嫉府君故意使其成此功业。”

    太史慈这话说的倒也是实在。

    如今江关已破,严镛遁走,白帝城孤悬在江关之外,既无救援,也无士气……说句不好听的话,此刻刘琦随意从帐下抽调任一名曲军侯以上的军官率兵前往都可以轻松拿下白帝城,就看他将这份功劳交付给谁而已。

    这是摆明了送一份功劳给甘宁。

    刘琦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子义不欺我,任降将而成大功,定会得旁人相嫉,但我必须要这般用甘兴霸。”

    太史慈若有所悟地道:“府君这般行事,可是做给荆州人看的?”

    刘琦很是郑重地摇头:“非也,某此为乃是做给益州人看的。”

    太史慈一时半刻似是有些没太理解上去,认真琢磨了许久之后,方才恍然。

    难怪了。

    刘琦这般做法,确实不是给荆州人看,而是给益州人看。

    从益州叛逃至荆州之人,皆可得此厚待,这是攻心。

    这就是刘琦要给益州人看的东西。

    世人有一说辞为‘杀鸡儆猴。’

    殊不知‘喂鸡亦可引猴。’

    ……

    次日,甘宁率领麾下三千降兵,先行往白帝城进发,刘琦另派遣黄忠、太史慈分别率领两营兵马紧随其后,以壮声势。

    三千兵马之后,是三万精锐。

    白帝城的守军亦不过是江关分支,不足两千之众。

    面对荆州军这般声势,白帝城的蜀军自然不敢与之强战。

    乃降。

    时隔一日,江关之内,刘琦与荀攸开始探讨关于江关的防守策略。

    从这一刻起,江关从益州的门户变成了秭归的门户。

    “鱼复与关头,实为益州祸福之门,今二门悉开,坚城皆下。”荀攸短暂的下了一个评语。

    “应留多少人驻守?”刘琦反问道。

    “嗯……”这一点荀攸倒是犯了难。

    鱼复之地,对于益州人来说,犹如门户,自当如刘焉一般,派遣严镛这样的名将率领重兵驻守,但眼下对于荆州人来说,这里属于一个踏板,但一时半刻能不能用上,还在两说之间。

    刘琦马上还要去汉中,却不知汉中诸事是否顺利。

    多留兵,恐不划算。

    可若是留少了兵将,也未免无用。

    少时,却听荀攸斟酌了好久之后,方道:“留兵七千当可。”

    刘琦听了这话不由笑了。

    历史上的曹操,在合肥这处战略要地上,为了钳制东吴,留下了著名的大将张辽……同时也留下了七千人马。

    或许对于现在这个时期的战争来说,七千这个数字,有着什么独特的意义?

    “还是留三千人吧。”刘琦决定砍下一半。

    荀攸听了,心中多少有些不放心:“留的人少了,恐不能成大事。”

    “不尽然,只要筹谋得当,想要守住江关,应不是问题。”刘琦的话里话外,似乎颇有些自信。

    荀攸见状,心知刘琦应有筹谋,遂恭敬地道:“愿闻其详。”

    刘琦问荀攸道:“公达觉得,我等此番攻打江关,为何能这般迅速的取胜?”

    荀攸认真地道:“出其不意,乃在其一。”

    刘琦点头道:“其二?”

    荀攸转过头,在雄关之上,向着下方的滔滔江水瞅了半晌,突然道:“乃因舟师得胜。”

    刘琦很是郑重地点头道:“不错,江关之地,雄关险隘是其一,但除了雄关之外,尚有水道为其二,山关难虽越,但若水道被突破,则山关也难久守。”

    刘琦此番攻打江关,黄忠和黄叙父子针对关头所做的攻击,自然是功不可没。

    但他们之所以能成此大功,同时也是因为关下的水道被刘琦和太史慈,典韦等一众强攻,故而使的水门被攻破,引得关上之军分出一大部分下关去抢水道,结果水道没有抢成,反倒是连关上的守备兵力,也不足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今反是换成了荆州一方来守备江关,但情况基本上还是一样。

    但荆州军伐江关,乃属逆舟行师,若是蜀在兵伐江关,便属东向。

    故刘琦决定,采用铁索横断关口,又于铁索外北倚羊角山,南倚南城寨,凿两岸壁,引绳为飞桥,严为守备的方法,来守护关口城寨。

    至于后援方面的事情,亦无需担忧。

    江关虽属蜀地,但就地缘而言,其实还是离荆州的西面较近,而可以作为江关大后方,最为贴合的一个地方,就是秭归县。

    因此,只要是守江的战略得当,运筹规划得体,稳守江关对于荆州军来说,应该是不在话下。

    更为主要的是,益州内部现在比较混乱,刘焉没有足够的精力,对江关进行大规模的突击。

    但守备江关的任务,应该交给谁来做?

    按道理来说,刘焉目下没有能力来攻江关,但凡事都逃不过一个万一。

    若他果真派兵前来,谁能守之?

    这个留下的人,不用能力太强,因为刘焉目下抽调不出那么多的精锐……守关人只要能够按照刘琦的方法谨慎执行,想来就够了。

    刘琦认真的思虑了之后,想出了合适的人选。

    而这个人选,应该也是刘表希望他去磨砺锻炼的。

    便借花献佛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 好贤孙

    五日之后,从南阳那边负责押解后续辎重的刘琮和刘修两个人,来到了江关内刘琦的军前。

    对于刘表而言,他非常希望刘琦能够扶持一下这两个亲弟弟,毕竟都是山阳刘氏的一脉子孙,刘表希望他们都能够成才……最好是能够变成和刘琦一样的人才最好,如此山阳刘氏才会越发壮大,族中兴旺。

    当然,就实际情况而言,这不过是刘表一厢情愿的想法,哪怕就是刘琦拼到吐血,豁出老命去替刘表培养这两个小弟,怕也是达不到刘表对他们的期望和要求。

    这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个人问题,而是天赋的问题。

    严格意义上来讲,刘琦和这两个弟弟的差距是天生的,不是用一个简简单单的勤能补拙的概念就能弥补过去的。

    不过眼下守护江关的事情,并不关乎一个人特别的能力,在刘琦看来,只要是按照他铁索横江的既定方案走,短期内绝对出不了什么茬,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也属于独自领兵,倒是比较符合刘表心中期望的对两个弟弟的锻炼。

    自打到了南阳郡之后,刘琮和刘修就一直没有离开新野,都是一直跟在刘琦的军前听用,两人皆被编入到了荆武营内,而此番来蜀东取江关接甘宁,两个人也是作为后方的粮秣官,实际而言并没有任何直接的统兵权力。

    粮秣押解到后,两个人随同‘真正押解粮秣’的武官来向刘琦禀报押运的情况。

    “仲璜,叔攸,今次有一个重任,想要交给你们两个人的其中一人,这也是父亲的意思,希望为兄能够多多历练你们,让你们早日成才,为山阳刘氏在荆州的基业献力。”

    刘琮听了刘琦的话,很明显的精神一振,刘修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刘琦坐在上首,双手在桌案前合十,认真地思虑了一会,方道:“让你们在新野任闲职,其实也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在这段时日里熟悉一下军务,如今小算一下,也有一季以上的时间,差不多也是到了该让你们出来历练了……眼下江关之地,就需要一名镇关之人,你们,谁能当之?”

    刘修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对刘琦道:“大兄,小弟不才,怕是还未有能力替兄长分担如此重担,江关乃是兄长刚刚打下的关隘,弟年幼才薄,恐不堪大任。”

    刘修执意推辞,反倒是另外一边的刘琮匆忙道:“小弟愿意替父亲、替大兄分忧。”

    刘琦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刘琮,道:“仲璜,你可想好了?统兵守关不同儿戏,不可仅逞一腔热血尔,若有疏失,后果便是失地陷城,性命堪忧。”

    “弟思虑已然周全,若不胜任,愿凭大兄处置。”

    刘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并无权力处置于你,若是处置,也是父亲。”

    说罢,却见刘琦抬头道:“进来吧。”

    少时,便见黄忠带着一名四旬大汉走进厅堂。

    “见过府君。”

    刘琦转头看了看黄忠身后的大汉,道:“此人某识得。”

    “末吏郑浑,见过刘府君。”来人恭敬地道。

    刘琦微笑道:“昔日宜县驿馆,诛灭宗贼之时,有汝一份功劳在,刘某记忆犹新。”

    那名为郑浑的军汉道:“不想府君却还记得。”

    刘琦和刘磐当年刚刚进入荆州之时,黄忠曾向刘琦举荐当年随他在南阳战黄巾的十八名属下,与他一同协助刘琦埋伏宗贼,后这十八人俱被安排在行伍之中,后皆逐步凭借军功而升,各有其职。

    这位郑浑,便是黄忠身边的佼佼者,如今已是晋升至了军侯。

    “郑浑,我今日破格提你军职,着汝为别部司马,辅佐仲璜镇守江关,严防蜀军东向而袭,你可能恪尽职守,以保江关完全?”

    郑浑这个人一看就是非常沉稳干练之人,他闻听刘琦破格提拔,并不过于欣喜兴奋,只是很冷静地向着刘琦拱手言道:“末吏定当尽责。”

    刘琦看向黄忠,却见黄忠只是微微点头。

    其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此人可用,足守江关。

    刘琦又再度看向刘宠,嘱咐他:“二弟,江关之地,若谨守铁索横将之策,当无疏失,谨守关隘,有事多与郑司马商议,你只需守关过了今年,便算是展现你的能耐,日后为兄对你也当放心用之……这座关不大,但对你,却是个大考,知否?”

    “弟弟明白了。”

    “汉升,你带仲璜和郑司马下去,熟悉江关地形,并行走于留兵之营,借以观察。”

    “唯!”

    黄忠遂带着刘琮、郑浑二人下去了,刘修却被刘琦留在了厅内。

    “三弟,适才守关之责,你为何不争?”

    刘修听了刘琦的询问,似有些犹豫:“弟弟才疏学浅,恐不堪大任。”

    “莫虚言之。”

    刘修见刘琦一语点破,表情多少有些扭捏不自然。

    刘琦认真地道:“其实你多少也能看出来,这江关之地,说是需要一名镇将仔细看管,但实则基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战事,让你二人选一人在此,纯是为了白取军功,可你为何让功劳于你二兄,而不试争?”

    刘修沉默了一小会,方才言道:“二兄有志,非我能及,莫如成人之美。”

    刘琦笑了:“好一个成人之美,你倒是看的很开么。”

    刘修道:“弟只喜经学,不善军旅权谋之道。”

    刘琦认真地道:“话虽如此说,但乱世当用重典,亦当用重威,不善之事也许相善,不然何以自渡自救?”

    刘修仔细地想了想,遂认真地拜道:“大兄说的是,是弟弟迂腐了。”

    刘琦微笑道:“不过难得你有这份谦让之心,今后就跟在为兄身边吧,有什么不会的,不懂得,咱们兄弟一同商议。”

    “谨诺。”

    ……

    江关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刘琦顺江之下,返回秭归,然后沿房陵东,直奔上庸而去,全军前往汉中郡。

    前往江关夺关隘、救甘宁,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他此次出兵的真正目地,是汉中以及依旧在那里与张鲁和张修争夺地盘的贾龙。

    汉中郡的地域广大,虽只是一个郡,但就地域广阔而言,几乎都快赶上了整个豫州之境。

    此时的上庸,房陵等县已经被贾龙拿下,截止到旬阳以东的地域,已经全部都落在了贾龙手中,而顺着旬关往西,沿沔水西向,便可以直入安阳,然后再沿河向西,就是汉中郡的首府南郑。

    而如今,张鲁和张修的兵马皆屯扎在南郑,与屯兵在武陵城的贾龙,陈王刘宠等人东西相望。

    而南郑和武陵城之间的西城等地域,在一定程度上来讲,则有些像是双方兵势的缓冲地带。

    刘琦的兵马进入汉中郡后,直入武陵城。

    贾龙和陈王目下皆在此处,众人相见。

    贾龙和严颜自不必说,也算认识了两年时间了,大家彼此互相还算是知根知底,相对熟稔。

    但陈王刘宠,刘琦还是第一次见。

    按辈分,这个年纪不小,胡子已经花白的老头,可算是他的爷爷辈了。

    “刘琦见过大王。”二人见面,刘琦很是周正的向陈王见礼。

    刘宠见了刘琦,似颇感亲切,笑呵呵地道:“贤孙儿莫要这般生疏,你我同为宗室,无需执朝堂之礼,还是以族中称谓相称即可。”

    刘琦心中暗道我用官场中的职位唤你,也比族中辈分称谓来的舒坦。

    可问题是,刘宠已经直言要跟自己攀亲戚,自己若是依旧执意用宦场称谓,未免有些不够给对方面子。

    毕竟刘宠现在还属于护君联盟中,比较重要的成员之一。

    不方便在这种小事上得罪,而且人家的要求就情理上讲,并没有什么过分的。

    “刘琦见过翁翁。”

    刘宠笑眯眯地乐道:“好贤孙。”

    招呼过后,众人在正厅,各自落座。

    刘宠不知为何,一个劲的看着刘琦,似乎总是看不够。

    “唉,还是景升侄儿好福气,为我汉家江山生出的贤孙,竟是这般才的俊,反观本王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唉唉,着实无法可比。”

第三百六十七章 刘宠见到了黄忠

    刘琦的兵马屯扎在上庸县西南,并分两营,依次排列相互呼应,用以为犄角之势。

    刘宠的军队是以强弩长弓闻名于世,故而刘琦则特意带着刘宠的兵将来安置己方弓弩兵的地字营,请陈王观摩。

    陈王亲临荆州军营,军中的主要将官自然谁也不敢怠慢。

    各部屯长皆招呼手下的兵士前来刘琦面前,在校场上排列成了阵势,并按照负责操练的曲军侯的指挥,开始在校场中操练起来。

    长戟兵执戟练习突刺,掷地有声,势如熊虎,另有骑兵速如疾风,在场间来回奔走,往来纵横。

    另由荆州军弓弩军的队率,勒令士卒在场间安插靶子,并令弓弩军分成数队,轮流箭射,以显示弓术之精。

    刘宠一边看一边赞叹道:“果然是威武之师,南境强军,名不虚传也。”

    一边嘀咕,刘宠一边打马四下观瞧,不过很显然,他对于荆州军其他的兵种并不是很感兴趣,唯独对刘琦麾下的弓弩兵,似颇多兴趣,驻马在旁边观瞧。

    也难怪,刘宠麾下的士卒便是以弓弩营见长,皆善精射,其本人更是一个武痴,不过相比与其他的手段,刘宠对弓弩之道,似乎是格外的偏爱。

    他捋着花白的胡须,在场间仔细观看良久,方道:“贤孙儿,你麾下的这些精卒,似乎颇缺弩器啊?如何大部分都用长弓?”

    刘琦长叹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严君和我乃是于初平元年前往荆州,至今不过两载,一统十郡、大举兵事,也不过仅有年余,我父子抵达荆州之前,郡署暗弱不能成事,武库之中几无可用弩器,又如何能组建强弩之营?是故多以弓兵为主。”

    刘宠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贤孙儿,你麾下的这些弓兵猛士,箭术似颇为不俗啊,孤大概看了几轮,这些士卒轮番上阵,仓促而射,却多有射中靶心者,而且至今吾一人脱靶,要做到这点,平时怕是少不得要多下苦功了。”

    刘琦额首承认:“什么都瞒不过翁翁,也多亏了我荆州有精通此道的能人,方能练出这么一支强弓之军,琦也在其中受益颇多。”

    刘宠闻言,精神顿时一震,问道:“贤孙儿也善射?”

    刘琦微笑道:“不敢言善,只略懂而已。”

    刘宠哈哈大笑,遂翻身下马:“取弓来,待某与贤孙儿比试比试!”

    刘琦翻身下拉,诧然道:“刘琦如何敢与翁翁比试?”

    “嗨!你我同为宗室,又为祖孙之辈,何必过多扭捏,游戏之道而已,莫要当真。”

    刘琦见刘宠这般说了,面露微笑,道:“既如此,那刘琦便在翁翁面前献丑。”

    二人前往弓棚,各选良弓并配备翎箭,然后让众人为两人设立了两处箭靶,开始进行比试。

    弓术乃是六艺之道,身为宗族子弟,自当勤学,但能不能练到专精,这就需要看天赋和时运了。

    刘宠喜爱此道,故常年练箭,其弓术造诣在宗亲之中,几了位列首屈,刘琦的年纪不过是他的三分之一,在刘宠看来,此子虽然颇为长进,是刘氏宗亲后辈中的佼佼者,但若是要跟自己这等练弓练了数十年的老手比,怕是还要差上一大截。

    当下,便见刘宠与刘琦分别执弓,站于靶外五十步,然后一同抬手,对准对面的靶子,双双松手递箭而出。

    随着‘噗’‘噗’两声响,却见两支利箭皆入靶心。

    刘宠自得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诧,他看向刘琦,赞叹道:“贤孙儿,好俊的身手。”

    “翁翁过赞,只是一时偶然而已。”

    “哈哈,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偶然?再来!”

    说罢,便见刘宠再度弯弓搭箭,而刘琦亦是如此。

    两个人同时拔出箭支再次放箭连射,五箭之后,又皆是命中靶心。

    这一下子,刘宠算是彻底看出刘琦的实力了。

    他感慨地扑了扑手,道:“贤孙儿,若是换成十年前,孤尚眼不花、体力充沛之时,孤自认为贤孙儿非我敌手,但如今孤年岁大了,难与你们这些年轻人争锋……唉,着实是赢不得你们这些英武后辈了……老了!着实是不中用了。”

    刘琦放心手中的长弓,认真道:“翁翁摆明了是让着刘琦,故意这般说的。”

    刘琦心中明白,像是刘宠这般的人物,既有王位,同时麾下又有强兵,又自筹武力过人,自然是不好承认自己的箭术水平跟一个小辈一字平肩,毕竟自己比他多练了几十年箭,就算是二人此番比成平手,传出去也不甚好听。

    是故,他便用年龄来说事,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来下。

    而身为晚辈的刘琦,自然也要给他这个面子,事故轻描淡写的便应承了下来。

    刘宠放下手中长弓,问道:“贤侄儿,你这弓术,师承何人?”

    “乃是师承我荆楚军中校尉黄汉升。”

    “黄汉升……”刘宠默默地念叨了两遍,突恍然道:“莫不是护君之时,力战吕布者也?”

    刘琦微笑道:“不想翁翁竟也知晓他,黄汉升实乃是我荆州军中之大纛。”

    刘宠忙道:“既如此,贤孙儿不妨替孤引荐一下,如何?”

    刘琦看见刘宠的态度似乎有些急切,心中微有些疑惑。

    他一介诸侯王,见我麾下的一个校尉作甚?这当中定然是有什么猫腻的。

    刘宠这老头活了一把年纪,能在中平年间于一陈县之地,凑出数万精锐之师,并搜集诸多强弩,其心思何等的缜密……看他一副笑呵呵的老好先生的样子,其实也不是省油的灯。

    但刘宠既然开了这个口,刘琦自然也不能拒绝,他遂招呼过身后侍奉的荆武卒,让他将黄忠找了来。

    不多时,便见黄忠手持长弓,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刘琦和刘宠的面前,行礼问候。

    刘宠一看见黄忠,眼眸中不觉精光闪烁,表情隐隐间都似乎有些变了,口中连说‘真英雄之士’‘真英雄之士’。

    “闻听荆州军长,强弓弩士皆汉升一手操演而出的?真将才也!”

    黄忠拱手道:“得蒙大王金口一赞,黄忠倍感荣幸,荆州军卒能有今日之强盛,皆赖刘荆州、刘府君执掌有方,更赖将士用命,逢战必先,与黄某实无干系。”

    刘宠哈哈大笑:“汉升如此谦逊,真真不俗……久闻汉升手段非凡,可否试演一二,与孤一观?”

    黄忠询问式地看向刘琦,却见刘琦不着痕迹的轻轻点头,额首示意。

    黄忠遂朗声道:“既如此,便献丑了。”

    说罢,却见黄忠持弓取箭,随手一搭,瞄准大概五十步外的那处箭靶,随手一箭射出。

    那箭正中在挂在箭靶上的长绳上,一箭透之,顿时,便见整个箭靶落于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好箭术!”刘宠一边点头,一边鼓掌赞道:“汉升这一手神射之技,真旷世难寻,来人,取酒来!”

    这老头……跑到刘琦的军中要酒送人情……

    军中将士送过两盏酒于二人之前,刘宠执起一盏,举于黄忠面前,道:“孤今日愿与汉升共饮一盏,以为相敬之意。”

    黄忠拿起酒盏,向着刘宠一举,道:“多谢大王!”

    两个年纪大的人,皆举盏一饮而尽。

    放下了酒盏之后,刘宠一边捋着胡须,一边伸手将刘琦拉到了一边,道:“贤孙儿,孤有一事相求,还请贤孙儿能够答应。”

    刘琦心中暗道:果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位便宜爷爷心中必然没憋什么好饼。

    “翁翁有事,只管明言便是。”

    刘宠搓了搓手,道:“贤孙儿,不瞒你说,孤之麾下虽有雄兵强弩,可谓大汉第一强弩之兵,怎奈似黄汉升这般善射知兵的镇军悍将,却一直未曾招得,孤此番北上讨董,行事颇艰难,为保完全,特想借黄汉升一用,不知贤侄儿可能答应否?”

第三百六十六章 刘琦与陈王

    刘琦见陈王刘宠说的很是凄凉,心下既感无奈又感好笑。

    陈王刘宠的子嗣在历史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事迹,哪怕就是刘宠本人,也不过是被一语带过,不过他毕竟是出兵对抗董卓,并组建了一支强军的牛人,好歹也算是被笔墨书于史册。

    但其被袁术害死之后,关于陈国的刘氏后人,在史书上却基本没有什么记载,足见刘宠后人很是平庸。

    如此,刘宠对刘琦倍加推崇,便也算是有理可依了。

    “翁翁过赞了,琦实不敢当之。”

    刘宠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道:“护君联盟当年出自汝父子之手,如今刘氏江山诸宗族能有一席之地用以勤王,你当居首功,何谈过赞?孤此番本当依景升之言,相助贾君攻略汉中,怎奈临时有大事要办,不得不撤矣……不过如今有你这少年英杰前来,想来这汉中之地,便也可保无忧了。”

    说到这,刘宠笑看着贾龙道:“贾君,孤贤孙至此,君可安心乎?”

    一直看着刘宠和刘琦这一对爷孙对话的贾龙,见刘宠突然呼唤他,连忙笑道:“攻略汉中之事,龙本就是独木难支,而大王又即将率兵归去,龙心中深感惶恐,今幸得刘府君前来相助,如此龙夺取南郑的把握,则是又大了几分。”

    刘琦满面平静的看向贾龙,赞道:“贾龙攻略汉中半年有余,如今已经尽得汉中东部诸县,可谓劳苦功高,刘琦来此,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未必能起到多大作用。”

    贾龙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刘琦又转头看向严颜,对他道:“严司马,刘某人此番前来,还有一事想要向你谢罪。”

    严颜自然明白刘琦说的是什么事。

    他长叹口气,道:“兄长之事,某已知晓,以我兄长之秉性,江关失守必然是悲痛欲绝,但兄长趋附刘焉,这结局也是必然之内……此番攻打江关,想来府君也是看了末吏的薄面不曾相害兄长……严某在这里代兄长相谢于府君。”

    刘琦淡淡一笑,道:“严司马不必如此,有些事情,刘某也只能是略尽绵力,至于成事与否,却也不好多言了。”

    刘宠在一旁插嘴:“严司马,令兄兵败失关,依照刘君郎的秉性,怕是未必放过你们严家,昔日他不动手,乃是因为江关之地在令兄手中,他不敢轻动……如今江关已失,怕是刘君郎这新账旧账,都要在旦夕之间跟你严家算清了。”

    严颜闻言,似面有忧色,愁苦道:“若家门出事,却是都怨在我一人身上,与人无尤。”

    众人闻言,皆不由暗自叹息。

    不过事情就是摆在这里,无论旁人如何相劝,也不可能改变事实的真相。

    失掉了江关的严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护身筹码,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无法改变。

    就在众人都有些替严颜惋惜的时候,却听刘琦说道:“眼下刘焉病重,精神远不如全盛之时,严公若想保全亲人,便非得牵扯刘焉的全部精力不可。”

    这话着实令在场中人感到诧异,众人皆纷纷侧目凝视着他。

    却听刘琦道:“强攻汉中,让刘焉失地陷城,引起蜀中震动,刘焉自然不敢再随意的去屠戮蜀中诸豪。”

    严颜似乎从迷茫中醒悟了过来,他急忙一拱手,道:“府君,末吏严颜愿为先锋,驱兵再攻南郑。”

    刘琦笑道:“严公勿急,攻克南郑只在旦夕之间,不过还需谨慎筹谋方可。”

    说到这,却见刘琦抓头看向刘宠,目光之中涵义颇深。

    刘宠自然是明白刘琦眼眸中的涵义。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事他无法当面名言,只能是轻轻的咳嗽一声,略作感慨。

    ……

    众人集议之后,刘宠单独将刘琦招呼到自己所居住的别院,来到一处无人之所,对刘琦进行解释。

    “贤孙儿,非你阿爷不肯在此助你成事,只是长安那边有大事可做,一旦事成则董卓老贼便可束手,天子得救,这岂非盖世之功?若是在汉中这面迁延日久,则怕是耽误了大事,故而……故而,阿爷只能先行北上,不能留在这里助你成事,你切莫怨恨翁翁才是。”

    刘宠一会一个‘阿爷’一会一个‘翁翁’,好似他真是刘琦的亲祖父一样,弄的刘琦心中颇有些尴尬。

    “翁翁,敢问你此番北上,究竟是联合了谁人?又当以何策图谋董卓?不知可否相告?”

    刘琦并不是想使坏,他只想真真切切的去帮助刘宠,毕竟陈王刘宠目下是护君联盟当中的实力担当,在大汉一众诸侯王中属于比较特殊的武装性存在。

    像是他这样乘着乱世聚敛强军的诸侯王,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刘琦不希望他出任何意外。

    陈王刘宠显然并没有理解刘琦的好意,笑道:“侄孙儿,非孤不肯说于你听,只是事关重大,不可走漏风声……不过我在长安城中,目下可是有合适的内应,其人可托大事,贤侄儿放心便是。”

    刘琦事先已经听刘表说起了一些关于陈王刘宠和京中之人的联合,遂问道:“翁翁口中所言者,莫不是司徒王允乎?”

    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是将刘宠给惊诧的够呛。

    他诧异的四下看了看,然后咬牙道:“贤孙儿且禁声!莫让旁人听了去。”

    果然没错,太原王氏的重要人物,却是终于开始行动了。

    刘琦略微沉了沉心神,问道:“翁翁,那王允莫不是有连环计或美人计,可诛董卓?”

    虽然来之前,刘琦在刘表那里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此刻他还是忍不住再对刘宠询问了一次。

    毕竟在刘琦的概念里,也只有这样的计策,才是除掉董卓最为直接、也是最为果决办法。

    不想,却见刘宠脸色微沉,不满地道:“什么美人计?这等下作之法,哪是孤能用的出来的?贤孙儿切莫胡言乱语。”

    听了刘宠果断的否认了自己的情况,刘琦的心略微向下一沉。

    王允没有使用连环计或是美人计,那如果刘琦所料不错的话,他和刘宠所协订的,应该是类似于刺杀亦或是出其不意的以兵势将董卓击溃……

    但在没有阴谋作为前提下,他们真的能够打赢董卓吗?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刘琦总觉得事情的成功率并不是那么高。

    这个天底下最勇猛善战和人数最多的军队,目下都掌握在董卓手里,不用阴的,他们当真能够打赢董卓么?

    “翁翁,孙儿有一点浅薄之见,不知翁翁可愿听否?”

    刘宠慢悠悠地转头看向刘琦,笑道:“贤孙儿有何要说的?”

    “翁翁和王司徒今日为国除贼,乃匡君辅国之举,实为兴汉第一大事,孙儿定当支持……只是董卓虽是西北虎狼,但实是心思缜密,老奸巨猾之人,翁翁若要谋之,还需慎之又慎才是,特别是关乎刀兵,决不可轻易为之,当需筹谋再三而定。”

    刘宠没有想到刘琦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语重心长之言,心中竟是颇感欣慰。

    他伸手拍了拍刘琦的肩膀,以示亲昵。

    “孙儿放心,孙儿之言,孤自当牢记于心……贤孙儿年纪轻轻,竟就有这般沉稳气度和深谋远虑,着实是让孤欣慰,景升贤侄果有虎子也。”

    顿了顿,却听刘宠道:“贤孙儿,且不说这么多了,且带孤去瞧一瞧你麾下的精锐将士,也让孤看看这两年来,纵横南境的荆楚强军,是为何等的军容之盛?”

    刘琦见刘宠的兴致似颇高涨,遂道:“既翁翁有意,那琦便献丑于翁翁面前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陈王的抵押物

    刘琦虽然大概猜到了刘宠之所求,但实在不曾想这位阿爷的要求居然是这般直接的。

    张口索要黄忠?他还真好意思。

    刘琦先是略有些失神,但很快就回过神儿来。

    他面上流露出了为难之色,道:“翁翁,这事委实有些难为孙儿,黄汉升可是我荆楚军中的镇将,是为军中大纛,没有严君的命令,刘琦着实不方便让其随意离军。”

    刘宠依旧是一副慈祥长者的模样,笑道:“贤孙儿,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孤欲借黄忠也不过是为了对付董卓,毕竟此番北上之事非同小可,一旦事成,那咱们大汉的天下便算是有救了,这事关汉室天下的兴衰荣辱,孤希望贤孙儿还是好好思量一下才是,请以咱汉室的江山社稷为重。”

    刘琦皱着眉,摇头道:“翁翁,此事非刘琦不肯,实在是荆州乃是严君替朝廷牧守,刘琦今日也不过是代替严君出兵行军,翁翁所提的要求,恕刘某不能从命。”

    刘宠见刘琦怎么也不肯答应,无奈之下只得长叹口气,道:“贤孙儿,你切莫着急下此定论,且细细思量后再做决定,这大汉的天下,怎么说也需你扶持一把才是。”

    借黄忠便算是扶持了?

    那我这是扶持汉室江山,还是扶持老爷爷您?

    刘琦心中略微不屑,面上却是长叹口气,无奈道:“这事……唉,且容我再细细思量一下。”

    刘宠见刘琦的语气似有所松动,很是高兴,他急忙道:“好,好,那我便等贤孙儿你的消息就是了。”

    二人又详谈了一番之后,刘琦遂送刘宠出了军营。

    待刘宠走后,一直待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黄忠,则有些疑惑地开口问刘琦道:“府君,那陈王适才所言何意?有什么大事,还需要我进其军相助?”

    刘琦微笑道:“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其军中缺少善战之将,故见猎心喜,想招揽你入其军而已,没什么难猜。”

    “招揽末吏?”黄忠闻言颇觉意外:“难道陈王他看不出来黄某是荆州本地人么?”

    这年头,人都有浓重的乡土之气,不是情非得已,一般人是不会轻易社区故土入仕的。

    “末吏乃是南阳人,便算他是个诸侯王,末吏又如何能轻易去他麾下?这陈王的想法忒也天真,着实是枉活了一个甲子。”

    刘琦微笑道:“或许,是他觉得他现在做的,是大事吧,一旦成了,以他的地位,或许能够给你我和严君给不了的东西呢?”

    黄忠皱起了眉,心下暗道刘表目下已经是一州之主,镇南将军,假节……得是什么样的地位才能给予刘表给予不了的职位?

    黄忠闻言调笑道:“难不成,陈王还想取代如今董卓不成?他若是成了朝廷的相国,或许给某之利确实与地方不同。”

    刘琦淡淡一笑,却是没有说话。

    黄忠见状,心头不由一紧。

    “难不成,他还真想取代董卓不成?”

    刘琦嘿然道:“陈王此番北上借你随行,想来就是因为听说过你的声名,故而要借你去对付董卓麾下的猛将们的……陈王能不能取代董卓我不知道,但看他的架势,杀死董卓取而代之,他确实是有这个想法的。”

    说罢,刘琦看向黄忠,道:“袁术当初拥立陈王为储君,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也点燃了咱们这位储君翁翁的野心也说不定。”

    黄忠闻言一惊,略有所悟地道:“陈王果真是想……除掉董卓后,进位辅臣?”

    刘琦慨然的点了点头,道:“看来确实是有这个意思。”

    黄忠沉吟了片刻,又问道:“府君,那依您之见,陈王此番北上,联合朝中官宦诛除董卓,这胜算能有多大?”

    刘琦仰头看天,看着天上的白云随风流动,心中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泛起了嘀咕。

    少时,却听他长叹口气道:“说实话,我对陈王此番北上诛杀董卓的成功抱希望不大,董卓麾下精兵猛士如云,更兼其本人多有诡计,善于筹谋,非等闲可比……我刘家这位阿翁的本事,怕是远有不及。”

    黄忠皱起了眉,细思良久,遂问刘琦道:“府君,既如此,黄某当不当随陈王同去?”

    刘琦看向黄忠,笑道:“汉升若是到了陈王麾下,日后陈王果然成就了功业,一掌国事,你还会回荆州么?”

    黄忠虽然看出来了刘琦是在开玩笑,但还是认真地道:“黄某人受刘荆州与府君之大恩,此生只愿效力于君父子,便是神鬼降世,也不能动摇黄某此心分毫!”

    刘琦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黄忠的臂膀:“汉升何必这般认真,琦不过微言相戏尔。”

    说罢,刘琦四下瞅了瞅,见近处并无人靠近,遂对黄忠低语道:“依刘琦之意,汉升此番不妨随同陈王前去。”

    “府君让我随陈王前往?”黄忠惊道:“府君适才不是曾言,觉得陈王此番讨伐董卓,并不会胜么?如此形势末吏随他过去,却是为何?”

    刘琦道:“一则,汉升与陈王同去,需要帮我劝诫陈王,审时度势以免兵败,二则一旦事有败露,汉升当火速派人通知我,并想办法保护陈王麾下的军资器械,以免被董卓所夺……”

    顿了顿,刘琦叹道:“董卓麾下有西凉军,并州军,南北军三大精锐,无论是装备还是战马,皆为天下魁首,其兵势本就无敌,若是再让董卓尽缴陈王的弩器,这天下谁还能够治他?”

    黄忠若有所悟地道:“刘府君此言是也,况且能破西凉骑兵的弩军,便以陈王麾下的弩兵为最,若是让董卓缴了,岂不是让董军更加坐大?”

    刘琦轻轻一笑,道:“不错,所以说,此次跟随陈王北上事关重大,汉升还需多多谨慎小心才是。”

    黄忠额首道:“府君放心,此事交给黄某便是,定不会让府君失望……只是,适才府君不是已经拒绝了陈王么?”

    刘琦微笑道:“我并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说我需要考虑考虑……陈王一定会再次找我,至于我考虑的到底怎么样,就要看陈王拿什么东西来与我换了。”

    ……

    果然不出刘琦所料,当天晚上,陈王再次前来拜访,而且这一次不在是他自己前来,而是他麾下的陈国国相骆俊,秩俸真两千石。

    刘宠主兵,骆俊主政,二人昔日在陈国相辅相成,倒也是相得益彰。

    今日刘宠拜会刘琦,却领着骆俊前来,足见二人白天已经是仔细商议过了。

    这次来问刘琦借黄忠,想来也是准备好了足够让刘琦动心好处。

    “贤孙儿请看。”

    陈王将手中的一张强弩递送到了刘琦的面前,笑道:“我军中所用之弩,大部分皆是这个水准的,贤孙儿且看品质如何?”

    刘琦端起那个弩器,左右来回的比划了一会,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但实际上他对弩机几乎是一窍不通,并不很懂,这样的弩器具体是在什么水准,他还真说不上来。

    他只能转手将弩器递给身后的黄忠。

    黄忠将弩器放在手中,上下比划了一会,仔细掂量了好久,方才对刘宠言道:“好一张校准精良的擘张弩,不知大王手下的将士们有多少张这样的弩器?”

    刘宠听了黄忠的话,显得有些得意洋洋,他和骆俊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低声对刘琦和黄忠道:“不瞒两位,孤军中不止有擘张弩,亦有蹶张弩,便是古之大弩、唐弩亦有储备用于野战……至于数量么……”

    刘宠神秘兮兮的向他们二人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但黄忠和刘琦见到了刘宠向他们展现的数字,心头不由皆是重重的打起了鼓点。

    这老王莫不是将这天下的好弩尽皆搜罗了过来?

    眼看着自己报出来的数量,似乎有些惊到了刘琦和黄忠,刘宠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方对二人道:“贤孙儿,孤此番欲借黄汉升,确有大用,也实是为了早日拯救陛下,贤孙儿若是愿意,我愿压一千张擘张弩在此,用以作为抵押借物,不知贤孙儿意下如何?可能割爱否?”

第三百六十九章 黄忠和荀攸随王除贼

    刘宠给出的条件,可谓是相当的丰厚。

    一千张品质精良的擘张弩,不仅仅是刘琦,换成谁听到,也都会心动不已,足可答应刘宠的任何条件。

    界桥之战中,麴义用精良的弩器千张,配备于先登营中,以步兵和弩兵相配合,便可大败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从而名扬河北……虽然这当中也确实是有麴义本人指挥先登营的功劳在内,但不可否认的是,弩器在这个时代,也确实是克制骑兵的一大强劲武器。

    刘琦见陈王这般豪爽,一张口就答应送自己千张良弩,心下颇为惊讶,同时他心中对陈王的状态也有些担忧。

    很明显,这老头如今有些飘了,他似乎是觉得自己此次北上,可必诛董卓。

    刘琦笑呵呵的问刘宠道:“千张良弩,何等珍贵,大王居然能这般舍得?”

    一直不曾开口的骆俊慢悠悠地道:“府君和我家大王都是汉室宗亲,为了汉家天下,别说是一千张强弩,便是万张强弩,我家大王也是舍得的,为了汉室天下,我等陈国中人便是丢了性命,也绝无后悔。”

    这话说的真是仗义,摆明了是在激刘琦答应他。

    不过刘琦本来就是想答应他的,正好借坡下驴。

    刘琦假装皱眉,义正言辞地对骆俊道:“骆国相为国为民,真大勇之人,刘琦若是再不答应大王和国相的要求,怕是就有些过于小家子气了,二位放心,为了汉室天下,我山阳刘氏亦是绝无私心,在所不惜。”

    顿了顿,刘琦补充道:“我此番不但会派遣汉升随同大王一同北上护君诛贼,而且还会让他率领本部兵马随同大王共同护君,这样在关键时刻,也好助大王一臂之力,我荆州人各个忠君,大王尽管善用之。”

    刘琦让黄忠率领本部兵马随陈王同去,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他怕黄忠若只身随同刘宠北上,一旦有了危难,关键时刻恐孤立无援,如此岂不是折损了荆州一名大将?

    二则如此行事也可以让黄忠在刘宠的军中保持一定的独立性,这样一来,刘宠日后就是想要用武力逼迫黄忠就范,怕是也难以做到。

    毕竟黄忠手中有兵有将。

    刘宠一听刘琦不但肯借他黄忠,还肯借兵给他,不由大喜过望。

    “好贤孙儿,日后天子若能得脱于董卓之手,则必将有你一份天大的功劳!届时你父子与孤共同入朝,同以宗室身份为辅臣,共同扶保社稷,还汉室昌隆。”

    刘琦假意欣喜,站起身道:“多谢翁翁厚意!我代表严君多谢翁翁了。”

    ……

    待刘宠和骆俊二人与刘琦商议妥当离开之后,刘琦又派人找来了荀攸。

    他对荀攸将刘宠这一段所有的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后,方道:“公达,我想劳烦先生暗中潜伏于汉升营中,与他共同北上,如此关键时刻也可助汉升一臂之力,不知先生可是愿意?”

    荀攸若有所思的捋着自己的短须,考虑许久之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深刻。

    他慢慢地点头道:“府君,荀某会随同黄校尉前往,并妥善周旋谋算个中诸事,请府君尽管放心。”

    刘琦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以荀攸的智慧,就算是自己不曾名言,他也大概可以猜度得到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意思。

    ……

    次日,刘宠便派人将一千张强弩送到了刘琦的军营,而同时,黄忠以及其本部精锐兵马五千人,则是随同刘宠一同北上,去参与护君救驾的行动。

    强弩运输抵达了刘琦的军营之后,刘琦随即找来太史慈,让他验看。

    当初,便是太史慈曾向刘琦提议,让他建立强弩营,用以作为荆州军的股肱之军,用来对抗日后北方强敌的骑兵。

    如今骤然得到了一千张校准做工都是上乘的强弩,刘琦和太史慈的计划终于要开始实施了。

    “好!好弩!”太史慈端着一张弩机,一边比量一边验看,一个劲的表示赞叹。

    “谁曾想陈王这些年竟然搜集到了这般多的精弩,中原地域附近的好弩以及工匠怕是都被他拜访遍了……这当中的财货花费,着实难以想象。”

    刘琦负手笑道:“那位陈国大王就喜好这一口,又能如何?子义,这一千张弩机,我全部都交给你来处理,君在地字营中可抽调一千名精锐士卒,持弩组建强弩军,用以作为我荆州弩军的班底,待日后精弩愈多,便可再逐步扩大弩军……早晚,我们要在南境,成立一支可以射垮天下所有骑军的精锐弩军!谁言南军胜不得北军,刘某就要用实际行动,来改变这一现状!”

    太史慈拱手应命道:“府君放心,此事我来安排!弩机的使用比之弓箭要简单许多,只需稍加调教,便可训练出强悍的弩军,府君尽管放心就是!”

    “好……对了,稍后你去将马玄,蒯祺,魏延,典韦等人找来,刘某有要事,需吩咐给你们几人。”

    “唯……府君,突然召齐诸校尉,所谓何事?”

    “我要你们,去房陵,上庸,武陵县等地,接手当地的军务防务。”

    ……

    刘宠的兵马北上之后,刘琦一边让太史慈组建弩兵营,一边召集手下的高级军官,命令他们各自行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汉中的东部诸县,接手由刘宠手下兵将撤离之后所遗留的军事防务。

    贾龙当初前来汉中,麾下的兵马数量并不甚多,满打满算只有数千人,后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吸收和招募,军队大概扩充到了万余,虽然有了一定的势力,但也不足矣对抗汉中的苏固,张鲁,张修等人。

    当时,全凭刘宠率领其手下的精锐弩兵赶到,才替贾龙稳住了汉中的局势,并先行占据了上庸,武陵,房陵县等地,让他有了立足之点。

    但因为贾龙的兵力不足,其军队分兵不足矣守护这些县城,故而汉中东部诸县的防务,很多是由刘宠分兵替贾龙驻守的。

    但如今刘宠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要北上剪除董卓,匡扶君王,以救汉室。

    不论刘宠打算用什么方法来剿灭董卓,但兵马他不可能再留在汉中了,必然是要全部撤走的。

    而刘琦,也就是抓住了刘宠撤走各县兵马的这一个空档,让手下的诸位军官以极快的速度去接手了各县的防务……

    当然,刘琦这样做,自然会引起一些旁人的警觉和不满。

    这个所谓的旁人,便是益州系的贾龙。

    “刘府君!”

    刘琦正在帅帐内批阅公文简牍,听到了喊声,随即抬起头来,看到的是贾龙那一张极度不满的黑脸。

    “什么人,竟然将贾公惹的这般不快?”刘琦伸手道:“请坐。”

    贾龙粗粗的向着刘琦拱了拱手,一副颇受了委屈的样子,然后坐在了刘琦下首的位置,直接问道:“听闻府君派遣麾下诸将,前往房陵、上庸诸县从陈国军卒手中接手了各县防务,不知此事可实否?”

    刘琦轻轻的翻阅着手中的简牍,一边看一边道:“正是。”

    贾龙皱起了眉,语气中似颇多不满:“刘府君,若是贾某没有记错,当初府君可是答应,将房陵,上庸诸县交给末吏作为栖身之处的,为何如今……”

    “啪!”贾龙的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刘琦突然伸手,将简牍重重的拍打在了桌案上,发出了重重的一声脆响。

    那声音极大,直接打断了贾龙的话头。

    贾龙目瞪口呆的望向刘琦,却见刘琦温和的笑脸上,此刻充斥的都是怒容。

    “贾公,有些事我不想跟你提,你却偏偏过来跟我翻旧账!好,那咱们今日就老账新账一块算!”

    说罢,刘琦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贾龙面前,一俯身,将脸贴近贾龙,几乎都要挨上了对方的脸。

    贾龙被刘琦的气势多迫,下意识的向后仰了仰身子。

    “贾公,我且问你,当初我让你率兵来汉中,是不是让你占据东三郡,以为根基,然后与任岐共同挟夹益州?”

    贾龙下意识地回道:“是。”

    “既然你说是,那我问你,你又为何要强攻汉中之西?兵临南郑!刘某何时说过,允许你全据汉中了?”

第三百七十章 刘琦与贾龙的矛盾

    刘琦言辞犀利,面容冷峻,丝毫未曾给贾龙面子,直接当面叱责于他。

    贾龙好歹也是益州的大豪出身,颇有一方雄主之姿,乃是益州本土第一号的人物。

    他当初迎接刘焉入蜀,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有些挟州牧以令蜀中诸豪的意味。

    但很可惜,刘焉并不想被人挟持,他不想当傀儡,而是当益州真正的主人。

    因此,两方在一开始就有绝对的矛盾。

    做荆州的附庸,他表面上是为了对抗刘焉,以报前仇,但就根本来讲,他还是想借荆州军的兵势,来争取自己的利益而已,借荆州军的兵力使自己成为蜀中霸主。

    故而刘琦先前让他率兵占据以上庸、房陵为基本点的汉中东部(即历史上孟达所驻兵的东三郡),但贾龙却并满足于固守于一隅之地,他在得到了刘宠的支援之后,居然大举进兵,意图掌控整个汉中。

    汉中郡地域辽阔,几乎相当于中原的一州之地,且又是益州在北面的门户,一旦占据此地,贾龙凭借其在蜀中的人望,再联合他的同盟任岐,尽力去收拢蜀中诸豪之心,南下直取阆中巴郡等地,说不定便可消灭刘焉,自立于蜀。

    那个时候的贾龙,便等同于一方牧守,不需要再依附于荆州了。

    这在情理之上,其实是很正常的事,贾龙原本就不是荆州人,在护君联盟之前,跟山阳刘氏父子更是毫无瓜葛,就算是当初刘琦曾在西凉兵手中救过他一命,但那也不过是符合荆州军当时战略需要的作战,完全谈不上让贾龙纳头便拜,以死相报。

    但就算这事是在情理之中,刘琦也是不能容忍贾龙在暗中搞小动作的,这是双方为了各自利益的一场博弈,刘琦不能将益州这块巨大的蛋糕让给他人。

    贾龙不曾想到刘琦居然说翻脸就翻脸,他先是有些愣神,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贾龙拱手道:“刘府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贾某攻略汉中诸县之时,南郑内部空虚,正是有机可图之时,府君也是一军主帅,自然知晓地形,需知汉中乃是蜀中北部咽喉之地,得了汉中,便等于是坐拥半个益州,逢此良机,贾某焉能不取?”

    说到这,贾龙猛然起身,不让刘琦继续俯视于他。

    “刘府君,试问这等情况,若是换做府君,是该取汉中,还是不取汉中?”

    刘琦眯着眼睛,看着贾龙骤然从原地直立起身与自己正面相对,脸上的表情又冷了几分。

    他迈步向前,一字一顿地道:“汉中当时有张鲁,张修,苏固等人,各个手握雄兵,又何来的什么良机?若非陈王在此,就凭阁下手下的这点兵力,怕是早就被天师教给灭了不下八百个来回。”

    “刘公子……你、你此言未免折煞于我!着实太过!贾某好歹也是率兵多年的成名人物,你焉能如此出言相辱……”贾龙声音变的有些颤抖,且声调较高,隐隐之中,已经是能够听出其有巨大的怒意。

    “刷!”帐篷的帘子一下子被打开了,典韦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犹如铁塔一般的向着刘琦的身后一站。

    贾龙的下话一下子就咽回去了。

    他呆愣楞的看着刘琦身后,犹如巨人一样恐怖的典韦,心跳竟然是在不知不觉间都开始没有节奏的乱蹦了起来。

    他抬头望了典韦一眼,正好对上了典韦的目光。

    那两只犹如铜铃一般的大眼睛,犹如猛兽的眼睛一样,当中似隐隐的饱含着戾气与警戒,让人有一种防不胜防之感。

    少时,却见贾龙的喉头轻轻一滚动,发出了‘咕隆’一声,然后对刘琦拱手道:“刘府君,此事……”

    “此事我既往不咎,不必再说了。”刘琦很大度的开口,倒是弄的贾龙有些无所适从了。

    刘琦继续道:“不过从今往后,汉中诸县的军权,全部由刘某统一指挥调度,针对南郑的将令,也皆从我手而出,贾公只需奉命行事便可……明白了么?”

    贾龙的牙关稍稍咬了咬,随后方道:“贾某领命!”

    刘琦随意的挥了挥手,道:“贾公先下去吧,回去整备各部,随时等候调用。”

    “诺……”

    贾龙转身走出了刘琦的帅帐,来到帐篷口,扬天望了望天际,心下不由感叹:人在屋檐下,做事束手,全要看他人的脸色行事……

    感慨完,他随即摇了摇头,无奈的向着远处走去。

    刘琦在帅帐内,静静的看着贾龙的身影在,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典韦同样看着贾龙的背影消失在帐篷口,气道:“区区一介附庸之将,仰仗我荆楚鼻息之人,也敢这般嚣张?”

    刘琦很是自然的一笑,道:“若是不嚣张,岂不枉费了豪强贾公之名?他若是不狂,又岂能背叛刘焉?想要自立?”

    典韦向着刘琦拱了拱手,道:“府君,贾龙既有不臣之意,末吏愿替府君分忧……除掉此人!”

    刘琦却是摇了摇头,笑道:“人家本来就不算是我的直属手下,只是附庸于我军,况且又未反叛,何谈除掉不除掉的……再说了,益州还不曾打下,蜀中诸豪目下左右不定,贾龙乃是益州豪强之首,用他的名望正可拉拢蜀中诸豪,钳制刘焉……所以,姑且点拨点拨,再给他一次机会便是。”

    典韦此时已经是非常的了解刘琦了,他知道刘琦前面说的话都是废话,只有最后一句才是真章。

    他现在还需要利用贾龙的名望来收服益州。

    当然,典韦只能琢磨到这个方面,但反方向却琢磨不到,他不知道贾龙现在是一个什么心态。

    但典韦不知道,刘琦心中却明白的很。

    贾龙现在其实内心中也很矛盾,他这些年在蜀中当老大当惯了,特别是平定了马相之乱后,他的声威和名望更是在益州达到了一个顶点,要不然他也不敢公然拉起大旗与刘焉对抗,因为他确实有这个实力和名望。

    但偏偏,如此心高气傲的贾龙,现在却要受制于山阳刘氏父子,不但粮草是其供给的,而且就连打仗时候的战略,也有由其来制定。

    刘琦今日的话很伤贾龙的自尊,他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贾龙,目下汉中所有的一切,包括夺取哪处城池,夺取哪出为根基,何时出兵何时不出兵,全部都要由刘琦说了算。

    以贾龙的高傲,他自然是忍不了的,但偏偏又不得不忍。

    这就是他们矛盾的地方。

    而这个矛盾,早晚也势必将爆发。

第三百七十一章 卢夫人被张允截住

    贾龙心中对刘琦的指责并不服气,他并不想一直给山阳刘氏父子一直免费打工,他也有他的抱负。

    但眼下贾龙前有狼后有虎,局势并不是特别好,离开了荆州他什么都不是,就是粮草怕也是没有地方找去,故而无奈之下,只能是忍气吞声,任凭刘琦差遣。

    在点拨了贾龙之后,刘琦当机立断,下令各军开始向西,对汉中的首府南郑发动攻击。

    刘宠已经北上去除董卓了,而且还带走了黄忠和荀攸以及南郡的五千人马,所以目下刘琦手中的精锐只剩下地字营和水字营以及三千荆武卒,共计三万三千人……再加上贾龙麾下的一万人马,倒也是一支大军。

    但毕竟没有了刘宠的协助,己方在汉中的兵力大幅度减少,若是让敌方知道了消息,只怕会立刻做出相应的调整,到时候想要攻克汉中,只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汉中虽然地域广大,但人口稠密的地方乃是在以南郑和汉水为中心点的流域,如今荆州军所占据的上庸县,不过是一座山城,不论是人口还是田地,在汉朝各地都属于相对贫瘠的地域,远不如汉中郡的西部诸县。

    所以汉中的主动权在谁的手中,还是要看汉水以西的地域由谁来掌控。

    刘琦打算乘着南郑的守军在没有做出调整之前,便先行进攻,抢占先机。

    就在刘琦于武陵城整备兵将,抽调兵将组织兵马准备进攻之时,刘琦麾下的探子向他送来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南郑城内,蜀中二教突然发生了火拼,由葭萌关调遣来的益州精锐联合天师教的精锐,一举除掉了五斗米教的教主张修以及他麾下的主要高级教徒,尽收其麾下教众。

    至此,蜀中二教多年来在蜀中的你争我夺的局面彻底告一段落,身为天师教的最高统帅者张鲁,成为了整个益州境内唯一的道教天师,彻底的控制了两教所有的信徒。

    其次,在南郑城中,天师教和五斗米教即使合兵,能够拿得出手的正规军也不过是四千余众,这个数量虽然不算少,但绝对算不上多。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潜藏在民间的教众信徒。

    整个益州,各郡各县都有天师教的信徒,这些有信仰的人将教义和教主视为甚至比皇帝更高一级的存在,只要教主以天师教的教义下一道命令,这些教徒就会争先恐后、前仆后继的向上冲,就算是他们的战力不强,就算是他们的身体素质不够硬,但他们却有着坚定的信仰。

    有信仰的人是可怕的,有时候这份信仰足矣让他们战胜一切苦楚和磨难。

    蜀中二教的统一,致使刘琦更加快速的推进了攻击的步伐,他立刻下令,全军开始对南郑城展开进攻。

    三万南阳军外加贾龙的一万精锐,开始对南郑城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四千守城的天师教教卒,对抗四万余的荆州军,围城的人数是守城的十倍,正好攻之。

    在众人看来,荆州军的战力肯定是远远的超过那些天师教卒的,而且就装备和攻城器械而言,荆州军也要远远的超过守城士兵,南郑之战,怎么看都是荆州军这面胜算大一些。

    但这些只是纸面上的估计而已,而事实上,战斗远比刘琦预想中的要难打的多。

    荆州军强攻三日,终于拿下了南郑的外城以及外城的各处民宅制高点,但拿下外城的过程对于荆州军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

    南郑城中,帮助天师教守城的民间教众实在是太多了,犹如潮水一般,表面上看是十倍围城,但经过刘琦这三日的观察,其实连两倍都算不上。

    士兵是有限的,但普通的民众的潜力远远超过士兵,他们的基数大,要多少人有多少人,只要能够调动出他们协助守城的积极性,那对于守城的一方来说,城中的百姓就是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而事实证明,南郑城中的百姓就是积极的,他们崇尚天师教和五斗米教,而如今二教合一,天师教和五斗米教无异,那他们所崇尚的人也就没有别人了,便只有系师张鲁一人。

    为了系师,南郑城中的百姓可以说是拼了!

    针对这种情况,马玄向刘琦献策谏言。

    “府君,南郑城中的守城正规军虽然不多,但却胜在天师教在蜀中传教多年,民间信徒数不胜数,这些信徒平日里信奉天师教的谶纬之术,乃是其衣食父母,一旦到了大战之时,受其挑唆鼓舞,便又成了助守雄师,源源不断很是棘手,若是继续硬打硬拼,纵然是拿下了南郑,我军怕也是折损太多,得不偿失了。”

    刘琦叹了口气,道:“蜀中二教突然合兵,张鲁杀死张修的速度之快,着实是令我始料未及,幸亏那些助他除掉张修的葭萌关守军在得手之后便行退去,不然若是那些兵将还留在此处的话,我怕是连南郑的边都沾不到了……着实想不到这处城池竟然是这般难以攻打。”

    马玄笑道:“南郑昔日也曾是高祖的屯兵之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前,此处亦为龙兴之地,高祖灭楚后此地数百年来多有修葺,城池不可谓为不坚,想要攻克此地,绝非朝夕之功,府君切不可急,依在下之意,当暂时歇兵,命兵士在南山大批砍伐树木,大批量的制作攻城橹、冲车、云梯等物,然后一鼓作气强攻,方可拿下城池。”

    刘琦闻言叹息,道:“若如此,只恐迁延日久……”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帅帐外,许郸快速入内,对刘琦拱手言道:“府君,帅帐外来了一名斥候,乃张校尉亲侍,说是奉命有要事来见府君。”

    刘琦一听张允的亲侍来了,遂道:“让他进来。”

    少时,便见那名斥候匆匆进了帅帐,拜见刘琦:“属下见过刘府君。”

    “汝是张司马麾下亲信?”

    “属下正是。”

    “可有凭证?”

    那人随即拿出信物,递交给了刘琦。

    刘琦仔细观瞧,然后又问了那人几个问题后,确认他是张允的人,方道:“张校尉让你来,可有要事?”

    “回禀府君,张校尉奉命镇守南阳郡,按照府君吩咐,一边继续训练斥候,一面在境内大批量的分散密探,果有所获。”

    “所获为何?”

    “从上庸境流来南阳郡的流民中,张校尉的手下劫持了一队可疑之人,经张校尉亲自审讯,为首的妇人,自称乃是天师教的卢夫人,欲前往襄阳,与刘荆州同盟修好,张校尉不敢怠慢,特命属下连夜兼程前来面见府君……当如何行事,还请府君定夺!”

第三百七十二章 成熟的卢夫人

    刘琦听说了张允麾下的斥候劫持到了卢夫人,不由大奇。

    他低下头,开始仔细的思虑了起来。

    当初,他也曾派出过伊籍进入益州,与刘焉商讨组建互君联盟之事。

    当时的刘焉对于组建护君联盟的主意并不是很热衷,因而并没有响应伊籍的提议,但幸亏伊籍走了卢夫人的后门,经过卢夫人的一番周旋之后,才能一举联合了刘焉,打下了南方护君联盟的根基。

    如今时过境迁,刘表刘琦与刘焉父子成了对手。

    但对于天师教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卢夫人,刘琦心中还是颇感兴趣的。

    一个女流之辈,居然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在益州之地翻云覆雨,在刘焉、张鲁、刘璋等人之中周旋,说她一句女中豪杰也不算为过。

    自己与张鲁的攻城战打的激烈,她却暗中去往荆州,不难想象她一定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地想要去见刘表。

    仔细想想卢夫人将刘焉玩弄于鼓掌之间,历史上的刘璋一上任就直接弄死了她,足见此人乃是一个实打实的中年祸水……说她是中老年妇男杀手也应不为过。

    “绝不可让这妇人见到严君!”刘琦果断的下了这一决定。

    他看向那斥候,问道:“卢夫人现在何处?”

    斥候恭恭敬敬地回道:“目下已经被张校尉拦截,安置在南阳之西的頭县。”

    刘琦的眼睛眯起,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案,半晌后方才道:“命张允将卢夫人送至军前,我要亲自审讯此人。”

    “诺!”

    待那斥候下去之后,马玄遂向刘琦拱手谏言道:“府君,那卢夫人乃是何人?蜀中二教中,何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刘琦心道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别说是你,换成张允他们原先对这个隐秘的妇人也不知晓,只不过是因为我为穿越者,前世上网闲来无事查百度的时候,偶然看到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故而方才知晓。

    “此人乃是张鲁之母,也是他的幕后之人,帮助张鲁掌管天师教,张鲁昔日幼年成为系师,难在教中立威,全靠其母相助,方能有张鲁之今日。”

    马玄闻言,恍然地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妇人倒也是个人物,她此番暗中前往荆州,莫不是想与我荆楚中人联合?”

    刘琦点了点头,道:“想来便是这个理由了,想来这个女人在蜀中也是久经风浪的,看事情应该看的比较透彻,想来她应知晓刘焉已经病入膏肓,不能持久,病死也是早晚的事,益州之地早晚必属旁人,不若乘着这个节骨眼,替天师教寻一明主辅之,也算是为天师教谋一个好的前程和归宿。”

    马玄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府君此言有理……不过府君又为何不让这个妇人去见刘荆州?”

    刘琦虽然没有见过卢夫人,但也知道这个女人曾将刘焉迷惑的神魂颠倒,言听计从,这也就导致了刘焉死后,刘璋不惜以与张鲁决裂的代价弄死了她。

    刘表也是人,未必能见的比刘焉强上多少,文人墨客骨子里都是闷骚的,不抱起再让这女人给拿下了,回头成了自己的掣肘,岂非给自己找麻烦?

    既然如此,刘琦索性替刘表把这女人挡下。

    “伯常,你去招呼子义和文长,让他们暂时不要继续强攻南郑,按照你适才说的策略,且先行砍伐树木,建造攻城器械,待攻城器械早好之后,再行准备攻城!”

    “唯。”马玄慨然应诺。

    他心中明白,刘琦是借着准备攻城器械的这段时间,先会一会卢夫人,若是双方能够谈妥利益分配,便万事大吉,皆大欢喜。

    若是谈不妥,正好这段时间攻城器械也已经造好了,接下来继续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双方各显乾坤便是了。

    如此,马玄便开始总筹此事,前往去督办攻城器械的建造,而刘琦则是一边筹谋下一步的行动,一边等待着卢夫人的抵达。

    旬日之后,卢夫人在张允麾下士卒的护持下,来到了刘琦的军营。

    辎车停在了刘琦的辕门口,而卢夫人则是在荆武卒的带领下来到了刘琦的帅帐跟前。

    入内之后,卢夫人随即向刘琦施礼,柔声道:“民妇卢氏拜见刘府君。”

    “夫人请坐。”刘琦伸了伸手。

    卢夫人站起身来,刘琦抬头一瞧,心下顿时就恍然了。

    难怪这老娘们能给刘焉治的服服帖帖的,单论这外貌确实和一般的女人不太一样。

    不是说她长得很美,只能说是她的长相很有韵味。

    刘琦依稀记得,当初伊籍访蜀回荆州时,曾对自己说过,卢夫人是汉宁二年生人,如果刘琦没有算错,这个老娘们现在应该是在四十四五岁左右。

    在这个时代,人活到五十岁基本上就到了该去世的年纪了,至于保养方面,跟后世的女人更是没有办法想替并论。

    但卢夫人很显然是个异类,她保养的也犹如三十多岁的人,但偏偏身上又有一股三十岁人没有的成熟韵味。

    她的相貌很美丽,但绝不能说是国色天香,最重要的是她的皮肤和身段,保持的非常之好,美丽稳重熟/女外貌,加上硕大的胸脯,高翘的丰臀,走起路来腰肢摆动,很容易让雄性生物有一种龌龊的联想。

    这所谓的联想不是温存,更不是呵护。

    对于雄性生物来说,卢夫人这样的妇人根本就不需要怜惜,男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只会想到要将她狠狠的推到,然后将她身上的遮羞之物尽皆撕裂撕碎……

    刘琦长长的叹了口气……

    对于男人而言,最能勾起他们保护欲望的是玉女,但是最能勾起他们生物本能欲望的,绝对是熟/女。

    绝不能让刘表见到这个骚老娘们!

    “夫人,久仰大名,差不多两年前,咱们应该有过合作。”

    卢夫人的气质很好,他在刘琦的招呼下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对刘琦道:“府君之言,民妇知晓,初平元年,府君曾派伊机伯前来蜀中,欲建立护君联盟,那时民妇刚好也在绵竹,那时候伊中郎曾带府君的麟趾金,前来寻民妇帮忙,那时候民妇虽未与府君见过面,却已经知晓了府君的大名……只是民妇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还请府君能够告知民妇?”

    刘琦道:“夫人有何疑惑?”

    “府君年纪轻轻,又是初出茅庐,当时却是如何知晓民妇的呢?”

    卢夫人的话,倒是问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令刘琦颇有些尴尬。

    其实这倒是不难理解,在这个时代,哪一个人会轻易问到一个妇人的事情呢?特别是卢夫人当时虽然是天师教的实际掌舵者,但世人毕竟所知不详,更何况刘琦一介外人。

    刘琦只是略微一愣,直接扯谎道:“刘某对谶纬之术颇有些兴趣,当世谶纬大家,我亦多知晓,夫人在天师教中,以此名盛誉于蜀,故相知也。”

    卢夫人这才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她轻轻的眯起了细长的眼睛,上下地打量着刘琦,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

    少时,却见卢夫人额首微笑,口吐幽兰:“承蒙府君这般看重,既然府君喜欢谶纬之道,正逢着今日阳气甚盛,我想为府君占卜一卦,如何?”

    刘琦没想到卢夫人居然会有这样的要求,想了想似乎也无伤大雅,遂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夫人了。”

    卢夫人的谶纬之道,与旁人倒是有些不同,她并不是直接拿龟壳和铜钱直接卜卦,而是要求先沐浴更衣,焚香祷告之后,方才问天卜卦。

    若是换成汉朝的人,对于卢夫人在谶纬前,如此讲究的举动一定会大为敬重,觉得卢夫人与普通的方士不同,一定是算的非常准确。

    这就是人在崇尚迷信时候的一个心理区域,算命的行事越讲究,越复杂,迷信者便越是觉得他算的准确,乃是真人杰,实际上只不过是中了对方的套路,被引导了而已。

    刘琦让人清空了一件帐篷,着卢夫人在其中沐浴更衣,他闲着也是闲着,就看看这骚老娘们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大概有小半个时辰,便见卢夫人披头撒发,身披一件干净的道袍,脚踩草履,出现在了刘琦的帅帐。

    她的脸上不着粉黛,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道袍的两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她那身宽松的道袍内未着任何衣物,且道袍的前衣襟似乎并不曾特意系紧,白皙且瘦削的脖颈裸露于外,而脖颈下面,那两团硕大的丰腴前胸在宽松的道袍下,似乎根本就包裹不住……

    随着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迈着,那两个大球若隐若现的可以被人扫视到。

    这件道袍显然是经过她的特殊处理,虽然宽松,但偏偏还比较短,她穿着草履的玉足连带半截小腿都裸露在外面,以刘琦的经验而言,稍后只要卢夫人一旦跪坐而下,这件道袍便会直接褪到她的大腿处,让丰满的大腿露在外面去夺人眼球。

    而守护在帐篷门口的两名荆武卒,则是瞧瞧的用眼神,去扫卢夫人的胸脯。

    相比于这个时代的男人,老司机刘琦自然是经验超级丰富,他基本上已经明白了卢夫人的意图。

    他的嘴角不过挂起了一丝冷笑。

    谶纬是假,手段之真,这美/熟/妇是打算来套路自己了。

    对于某些男人而言,年轻的稚嫩美女他们或许能够抵御,但却偏偏抵挡不了熟/女的撩拨。

    “唉,若是换成我爹,估计就彻底沦陷于这妖妇之手了,幸亏我替他拦住了。”刘琦暗自念叨道:“仔细想想,我还真是个大孝子,今日这险恶局势,若是换成旁人,恐皆不能敌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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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839/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 作者:臊眉耷目所写的《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为转载作品,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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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介绍:
“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尔。”
初平元年,被曹操称为猪狗儿的刘琦站在宜城的大门外,替他父亲刘表走进了荆州。
如何不当豚犬儿?
好儿子就要替父亲承担困难。
单骑入宜城解决宗族,太危险,我替父亲去。
对付内忧外患的荆州,太繁琐,我帮父亲弄。
结交诸权贵纳夫人……父亲您年纪太大了,还是我来吧!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