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冬天来了,蔡觅也来
冬季来了,南方虽然比不得北方寒冷,但也会下雪,下雪的时候,也会伴随有刺骨的寒风,那风吹在人的脸上,有一种令人很是生疼的感觉。
襄樊地域在刘琦前世生活的那个时代,因为全球变暖的原因下雪频率不是很高,但在一千八百多年前,这里每年时不时的都会飘雪,而且飘雪的程度远远超出后世人的想象。
此刻,外面飘着雪花,刘琦坐在新野县城正堂的主位上,靠着火盆,一边喝热酒暖身,一边看着桌案上的简牍,时不时的抬头观赏一下外面的风雪,倒是颇感身心舒畅。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不多时,却见蔡瑁走进了正厅,
他看到刘琦的这个表情时,不由的微微一愣。
“府君如何这般快慰,莫不是有什么好事?”蔡瑁疑惑地问道。
刘琦将手中縑帛放在桌案上,抬头看向蔡瑁,笑道:“是贾诩暗中派人送来的信,牛辅已经准备计划攻打南阳郡望了。”
这话一说出来,蔡瑁顿时精神一震。
“府君此言当真?”
“正是,不过在那之前,他得要先打下宛城才行。”
蔡瑁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宛城的袁术前番虽然被曹操打败,但兵马尚足,颇有势力,牛辅想要拿下宛城,怕也是会费些周折,搞不好还会弄个两败俱伤,此事对我们颇为有利呀。”
对于蔡瑁这般的想法,刘琦并没有多说什么,其实就他看来,袁术此番与牛辅的争斗,并没有什么胜望,
如果刘琦估计的不错,袁术基本就是被牛辅吊打的,一点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如今的袁术龟缩在宛城,而牛辅的兵马在宛城以北断了诸县对宛城的供应,而刘琦的兵马屯扎在新野,则是掐死了南阳郡南部的县城对宛城的粮秣供给。
南阳郡一大半的县城供给都被牛、刘两方掐死了,袁术的数万兵马在宛城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刘琦估计他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奔东去淮南再起炉灶。
至于南阳郡,已经是根本就不属于袁术了,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但这些事情,刘琦也不想跟蔡瑁多做解释了,毕竟这些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事儿,对刘琦而言都是不需再继续挂怀的小事。
“德珪,现在各州的形势如何了?”刘琦试着将话题引开。
蔡瑁拱手道:“回禀姐丈,因为天气已经寒冷,除了青州黄巾为了过冬的衣食还在强攻兖州诸郡,咱大汉各郡国目下都已歇兵。”
刘琦恍然地点了点头,道:“既然眼下各郡都已歇兵,那咱们便也不需要继续在这屯兵死守了,该做正事就要做正事……我想请德珪你先率本部兵马返回襄阳,向严君禀报最近的战事……我的兵马则暂时驻扎在新野,监督前番被我收拢的山越之民在边境进行屯田……这些事儿,回头我会拟一个具体的章程递交给严君,还请德珪回襄阳后帮我再向严君禀明一下。”
蔡瑁急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
几日之后,蔡瑁整顿好了麾下的兵马,兵返襄阳,刘琦则是乘着冬天无战事,派人将天柱山的山越之民和山越之兵尽皆迁移往新野附近,并开始筹谋在这附近进行开垦屯田。
南阳郡的形势并不比当初荆南好多少,由于袁术这些年的横征暴敛,使得大批南阳郡的黔首南下,至使南阳郡亦是出现了大批的空置土地,倒是足够安排山越在此开垦。
但和当初荆南的情况一样,这些无主之田眼下也被南阳郡的大族强行占有,若是想要夺下来为官用,只怕还要费上一番周折。
但毕竟有了当初在荆南与豪族争田的经验,因此刘琦对此并不是非常的担心。
特别是西凉兵马上就要对宛城附近的那些郡望动手了,新野附近的这些豪族届时只怕是会人心惶惶,只能依靠自己来保护,怕是根本就没有地位跟自己进行谈判了。
拿下以新野为中心附近的无主之田,刘琦势在必得。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番被刘琦从长沙召集来的赵俨,繁钦,杜袭三位豫州名士,来到了新野军前。
刘琦想要去给荀爽吊丧,需要这三个人为引荐,故而特召三人前来。
而随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刘磐在荆南操练完毕的一万南蛮精壮,得刘表比准过襄阳境,被刘磐委任亲信将官一同带来来补充刘琦南蛮营的损失。
经过连番的大战,南蛮营的将士损失了数千人,但补充了这一万人后,南蛮营的人数能够保持在三万的人数。
再加上三万三的山越在新野附近开垦,因此刘琦现在直管的两营兵马,达到了六万之数。
为了方便管理,刘琦决定将南蛮营和山越营重新打乱,将自己信得过的中层将官打乱安插入两营中进行管理。
六万余兵壮,刘琦总共将其分为四营,按地字营,水字营,火字营,风字营命名,并以南阳郡守的名义,提拔四名校尉替他进行管理。
太史慈、魏延、张任、李典……这四个人原先皆因此次军功被刘琦一手提拔,引为左膀右臂。
黄忠属于刘表亲自任命的将官,刘琦不能将他留在新野,蔡瑁走后不久,黄忠亦是率兵告辞返回,不过黄叙却留在了风字营,在邢道荣的身边当起了护卫。
至于最得刘琦信任的典韦,则是以校尉的名义在刘琦身边当起了护卫队长,而许沂和许郸则是以别部司马的身份,给典韦当副手。
刘琦让三人在军中抽调最为精壮的士卒三千人,单独由三人训练,直接听命于刘琦,用以作为让他的贴身护卫军。
典韦向刘琦谏言,说是想给这支护卫军命名为‘虎卫军’,但却被刘琦直接给否了。
理由很简单,他听着别扭。
刘琦大致思考了一下,决定为自己的这支兵马起一个很普通很低调的名字。
荆武卒。
这些事都已经做完之后,已经时至年底,可谓年关将近,但寒冷的新野县城,竟是突然迎来了一位让刘琦意想不到的客人。
蔡觅从荆南跋山涉水,横跨数郡之地来看他的男人了。
刘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有些懵了,他万万不曾想到,蔡觅居然会在这大冷天的,冒着冷风吹雪来新野县看他。
刘琦亲自出了新野县衙,来到门外。
一辆遮挡严实的辎车停在门路,妖娆风韵的蔡觅裹着滑轨的暖袍,从辎车上小心翼翼的走了下来。
她的脸颊被冻的有些发红,但却遮掩不住她那双媚眼中的兴奋和柔情似水。
甜腻腻的声音久违的传到刘琦耳中。
“少郎君!”
第三百二十九章 蔡觅的苦恼
刘琦看到蔡觅,急忙迈步上前。
真的是好想她。
刘琦本想伸手去抱蔡觅的腰肢,将她抱起来宠一宠,但一想到周围还有自家的伴当都在看着,自己也不能表现的太不正经,便打消了这个主意。随即换了姿势,只是伸手握住蔡觅细嫩冰凉的手,然后引着她向新野县府内走去。
他的手伸进蔡觅的大袍子中,揽住她的腰,好像是怕她摔倒一样,实则却是在轻轻掐着她腰上的小肉肉。
蔡觅让刘琦掐的满面通红,却又不能言语。
嗯,一段时间不见,这娘们稍稍胖了点,不过瞅着更有韵味了。
“阿姐,怎么突然来了,也不与我说一声?弄的我好生惊诧慌张。”
蔡觅跟随着刘琦往府邸里走,银铃般的声音响在府门前。
“年关近了,你也不能回荆州去,一个人守在这新野小县,我这做姐姐的不来看看你,怕你寂寞难耐,又去寻七八个女人解闷,回头你阿姐在家中可招待不起。”
刘琦一挑眉,微笑道:“瞅瞅你这话说的,将你弟弟说成什么人了?好像我这人有多荒淫似的。”
蔡觅咯咯笑道:“还真就是差不多的。”
刘琦一边走,一边转头看向辎车:“就你一个人来的?”
蔡觅一噘嘴:“别瞧了,你那蔡大家目下正在荆南和诸位从事学官编纂书稿,可没时间过来哄你,嫣儿妹妹怀胎好几个月了,也不能随意走动,就你姐一人儿,少郎君就凑合着瞧吧。”
刘琦没有计较蔡觅言中的调笑和醋味,而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嫣儿怀了?”
蔡觅长叹口气,幽幽道:“一说孩子,你看你那副鬼样子!这下可是好了,刘大公子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刘琦微微一笑,抚摸着蔡觅腰肢的手掌轻轻下移,在她翘耸的臀部上用力掐了一下。
“啊——!”却听蔡觅一声轻叫,双颊绯红,杏眼狠狠的一瞥刘琦:“坏小子,这是干嘛?”
刘琦凑过去,低声道:“灵伊都已是怀上了,怎么阿姐这宝贝肚子,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是你弟弟耕的不够用力?”
蔡觅将俏脸一转,没好气地道:“谁又晓得了。”
刘琦嘿嘿一笑,道:“不碍事,反正这一次阿姐也来了,索性便在这陪我一直住下,咱俩一起造个小的。”
蔡觅抿着嘴,既没答应,也没反驳,但其情绪明显不高。
刘琦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心中微有些诧异。
“阿姐,当初我临从长沙走时,便觉得你有些怪异,我当时一直觉得你有心事,可你却一直不肯告知于我,只是当时战事将近,我亦无暇顾及于你,如今南阳郡大事已定,荆州基业已成,我这也是没了那诸多琐事,你有什么难处,不妨就实话实说了吧。”
顿了顿,却听刘琦又补充道:“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担着就是。”
蔡觅闻言,眼圈有些发红,平日里妩媚妖娆的面庞,此刻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愁云惨淡。
看她那副样子,似乎是被说中了什么心事,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刘琦认识蔡觅也有两年了,还是第一看见她这个样子。
“阿姐,你……”
蔡觅突然转头,道:“好弟弟,今夜你陪姐姐喝些酒,可好?”
在刘琦的印象里,蔡觅似乎应该是不喜酒的。
让她给别人敬酒她倒是可以,但让她自己喝酒……好像有些难。
这是真的有什么心事。
刘琦也收起了调笑之色,郑重道:“阿姐一会先去后宅休息一会,我安排下手中的公务,便去陪你。”
蔡觅轻轻点头。
……
当天晚上,刘琦和蔡觅便在新野县内宅的一所卧房内,对案而饮。
几道很平常的小菜摆在桌案上,但蔡觅几乎都没有吃上几口,
她只是频频举觞,与刘琦对饮。
蔡觅平时不碰酒,如今却一下子喝了这么多,自然是醉的很快。
他妩媚的双颊微微泛红,一对杏眼中醉意朦胧,眸子来回飘忽,嘴唇微泯,似笑非笑,偶尔还会打一个轻微的酒嗝,比起平日里的妩媚,此刻的她竟然更是多了一份憨掬,着实是别有一番风味。
若是换成平日,看到蔡觅这幅样子,刘琦一定会忍耐不住,上去直接就给她放倒了。
但是这一次,刘琦却没有这么做,因为蔡觅的样子让他感到很是心疼。
“阿姐,你到底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了吗?”又饮完一觞之后,刘琦终于开始向她提问。
蔡觅端着羽觞,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微熏着问他:“你说,我算不算你的妻?”
刘琦闻言气笑了。
“什么叫算啊?咱们两家本来就已联姻!虽然大婚让战事耽误了,但你我两族联姻,不是早晚的事么?”
蔡觅的眼眸中,竟是突然间有些泪光微闪。
“可是,你见过不能生养的妻么?”
“不能生养?”刘琦闻言一愣,接着目光下意识的扫向了蔡觅的跌宕的胸脯。
“看哪呢?”蔡觅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颊。
“不好意思,习惯了……”刘琦遂将目光转移向她的腹部,盯了半晌之后,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你不能生养?”
蔡觅委屈地看着他,道:“咱俩从有肌肤之亲到现在,也有小两年的时间了,论在一起的次数,可比你和嫣儿妹妹要多许多,她如今都怀上了,我这身子那还用说么……”
刘琦站起身,从桌案对面走到蔡觅身边,将她揽在怀里,低头问道:“可是有医者替姐姐看过了?”
蔡觅抿着嘴,无奈的点了点头:“找了五个医者呢。”
刘琦闻言,心中不由微微一沉。
若是蔡觅是自己猜测自己不孕不育,那刘琦多少还觉得她有些杞人忧天,但既然有医者替她诊断……特别是还有五个医者都说她是不孕不育,那这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刘琦皱了皱眉,道:“那些医者,光会看病,难道就没有能治病的方法?”
蔡觅伸出一个手指,轻轻的划着刘琦的胸膛,道:“倒也是开了不少药,我也吃了半年了,只是眼下究竟是治到什么程度,却是谁也说不好,非得由弟弟你自己试试不可……”
刘琦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蔡觅突然起身,接着酒劲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俯下身子,醉醺醺的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哎哎!疼,疼!”刘琦轻呼一声。
这女人把他自己当成泰森么?居然还玩咬耳朵。
但很快,刘琦就感觉到蔡觅的贝齿逐渐松开了……紧接着,便有一条柔软的小舌头开始钻自己的耳朵眼。
伴随着那条温暖的小舌,耳边还响起了一些哼哼唧唧的,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刘琦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蔡觅对自己做的一切,半晌之后,却见他长叹口气,道:“阿姐这样的女人,老天爷居然会让你生不出孩子……真是太不公平了。”
言罢,便见刘琦伸出一只手将蔡觅抱起来,用另一只手将喝酒案子上的酒觞和菜肴全部一扫到地上,
然后,他用一只手抓住蔡觅的肩膀,将她脸朝下的摁趴在了桌案上……
第三百三十章 刘琦吊丧(二合一章节)
新野县衙之内,房间中不时间传出让人脸红的喊叫声,隐隐约约的响在夜空中……
那声音虽称不上震耳欲聋,却也是不小,守护在房间外的那些侍卫闻听到这个声音,一个个不由有些面红耳赤,脑海中亦是浮想联翩。
有些在院外巡夜的士兵不由暗自感慨,心道刘府君果然是少年英雄,极有雄风,不但能打的南北诸郡守各个潜身缩首,狼狈而逃……连这驭女方面也是当世顶尖的,果非是等闲之辈。
着实是让人羡慕的紧呀。
……
“呼!”
房间之内,刘琦光着膀子站起身来,他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虚弱的支撑起身,转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只觞,向里面斟满酒,仰头一饮而尽。
蔡觅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满面娇羞的转头看着刘琦,她头发凌乱,双颊绯红,酥胸来回起伏,显然是被折腾的不轻。
“好几个月不见,你还是那副属狗的德行,吃不够……”蔡觅羞涩地低声道。
刘琦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又倒了一盏酒,道:“这不是想让阿姐有孩子么?不尽力耕地怎么行,我又怎么能让阿姐伤心落寞?毕竟你可是我的爱妻。”
蔡觅轻轻的啐了一口,道:“一天天的竟花言巧语的哄人开心……”
说到这,却见蔡觅又是忧愁的叹了口气,道:“姐姐谢谢你的心意,只是有些事情,却不是光靠咱们自己努力才行的,非得是有好医者帮忙调理身子不可。”
蔡觅这话说的很实在,既然已经有五位医者说她不孕不育了,那就说明她的身体确实是存在问题的,不能不稳步治理。
只是如今那五位医者的水平到底如何,刘琦也并不好说,但既然是蔡觅找的人,想来水平也不会太差。
希望他们的药能够有效吧。
蔡觅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她站起身来,走到房间内的火盆旁边,坐在地上,伸手烤着火盆……
火光映照在她那一双白皙的大腿,和半露的酥胸上还有她娇嫩欲滴的脸庞,将她映照的格外妖娆。
刘琦看到蔡觅的这幅样子,喉头微微一动,急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她。
他生怕自己一时火大,再去废力耕种一番。
之所以不这样做,主要是因为身体受不了,刘琦觉得自己多少也应该养养生了。
“其实,我在荆南的时候,曾听闻五脏内经之道,这天下实有一位名医专精,其人之医术精湛,非比寻常,名声响彻荆南,若是能够找到他替我诊治,或许会有奇效也说不定。”蔡觅突然幽幽道。
刘琦听了这话,不由一愣。
神医?
刘琦试探着问道:“阿姐说的那位神医,姓什名谁?”
蔡觅用她如同白藕一般的玉臂裹紧了胸口前的衣襟,笑道:“弟弟,你可曾听过南阳张机这个人?张仲景!”
“南阳张机……”
刘琦的眼睛微微一眯,语气不善道:“这个人我自然是知道的,他昔日亦是长沙郡守么……不错,此人确实是当世神医,但他同时也是南阳张氏的人,我们又如何能让他医治?”
蔡觅不解地看着刘琦:“为何就不能找他了?”
刘琦摇了摇头,苦叹道:“南阳张氏乃是南阳郡的郡望门阀,门中历代多出两千石之人,昔日的南郡五大宗族之一的张方,还有后来被我在荆南平定的张羡,都是南阳张氏的人,张机与张方、张羡乃是同宗,我弄死他的族人,他又焉能替你诊病?我们和他可算是有深仇大恨的!”
蔡觅闻言,不由绣眉微蹙。
少时,却听她开口道:“我觉得不会,南阳张氏乃是大族,而且姐姐我先前也让人打听过他的出身,张氏在南阳有诸多分支,张济和张羡,张方等人分属不同支系,彼此少有往来,他如何会去没有什么感情的张羡和张方报仇?再说医者多仁心,这张神医的贤名在南地多为人传颂,很多被他救过的齐民黔首皆赞其为仁人,争相崇敬,这样的仁者,我不相信他会干出下作的事。”
刘琦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事不能光靠听来的,需眼见为实。”
蔡觅撅着嘴道:“弟弟这话说的在理,既然你还没见过张神医,又为什么断定他不会认真的为我治病?需眼见为实才是!”
刘琦闻言一愣,接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看来蔡觅这心中已经是有了心结了。
自己若是不把张机找到他的面前证明一下,怕是她日思夜想的都得是这件事情了。
“也罢,那回头我让张允四下打探一下,看看张机此人现在何处。”
蔡觅一听刘琦这么说,顿时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就知道好弟弟疼他姐姐,不舍得逆了他阿姐的愿。”蔡觅脸上笑嘻嘻的,很是开心。
“没办法,谁让你这么撩人呢。”刘琦无奈的一摊手,叹气道。
蔡觅突然道:“其实我事前,也曾也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张机之所在,听闻他游历四方,目下正在颍川之地,好像离咱们这里并不是很远呢……”
刘琦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阿姐,你这次来新野,莫不是不是专程来找我的……找张机治病,才是你的目地所在吧?”
蔡觅轻轻的啐了一口,不满道:“瞎说,张机再有手段能把我的病治好,但要是没有你这小郎君,我一个人又如何能生的出孩子?”
刘琦恍然的一拍脑门,笑道:“这倒也是……正好,我最近也有事要去颍阴一趟,也就顺便让人在那边打听一下张机的动向,此人四处游历,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行事并不低调,我想要打听他的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过了年节,咱们便出发,阿姐和我一起去。”
蔡觅似乎没有想到刘琦居然会要主动去颍川颍阴县,不由奇道:“少郎君刚刚才在新野驻扎屯田养兵,这还没待几日,如何又要去颍川了?此番去却是要做什么?”
刘琦长叹口气,道:“吊丧。”
“吊丧?给谁吊丧?”
“司空荀爽。”
……
果然如刘琦所承诺的那样,过完了年节之后,刘琦便带领一荆武卒,并待领典韦,太史慈,李典等几名亲信校尉,冒着冬雪严寒,率兵直入颍川境前往颍阴县,去为司空荀爽吊丧。
大汉朝以孝治天下,荀爽的坟虽然远在长安,但在荀氏本家这面,还是要为他摆灵位守孝的。
而他的直系子孙,则是最少得给他守孝半年。
半年的守孝时间,对于一个三公级的死人来说,已经是很丢面子的事情了,其实按道理最少也要三年才是。
当然,这期间,也会不断的有荀氏一族的各方好友前来凭吊,而身为东道主的荀家,也自然是要好生的接待。
……
刘琦与其麾下一千多人直奔颍阴县而走,阵势可谓不小。
当然,虽然刘琦的身份不俗,但若是无缘无故的前来凭吊,多少也有些失礼数,所以刘琦才从荆南调赵俨,繁钦,杜袭三人代为引荐。
颍川八龙荀爽这一支中,荀爽的儿子是荀表和荀棐,他们继承了荀爽的基业,在士族的政治资源上,可谓雄厚,但他们的名气在历史上却远不及荀彧,
但就目下的形势而言,荀氏一族下一辈的主要政治力量还是掌握在这两人的手中,这也是荀彧和荀谌兄弟迁族北上,重立基业的原因,因为在目下的荀氏一族中,荀彧兄弟着实还排不上号。
荀氏府内的伴当在接到赵俨,繁钦,杜袭,刘琦等人的名刺之后,飞快入内通报。
不多时,便见两名身着白色葛巾以及白色的生绢丧服的青年,匆匆出府降阶而迎。
不消多说,这必然是荀爽的两个儿子,荀表和荀棐。
两方的人各自见礼,因为大家都是有名望的士族,所以执礼甚恭,一点僭越之处也没有,无半点马虎。
繁钦,赵俨等人都是颍川名士,与荀家多年来都有千丝万缕的往来,大家彼此也算相熟,唯有刘琦对于荀氏兄弟而言,是生客。
但这位生客,目下在南方的声望实在太隆,不由得荀氏兄弟不谨慎对待。
毕竟,能够上雒京师,杀胡轸,败袁术,灭张羡,定丹阳山越,杀公孙越的青年……这年头也着实不多了。
刘琦很有礼貌的向着二人拱手,道:“两位少君节哀顺便,南阳郡守刘琦,虽与慈明先生不曾相识,但当初慈明先生初至雒阳时,曾与家严有过数面之缘,闻慈明公仙逝,家严言大汉又失一栋梁矣,痛不欲生,本欲前来,却被诸人所阻,毕竟严君目下镇守荆楚不能轻动,无奈特命刘琦前来,代其凭吊,叨扰之处,还请二位少君见谅。”
言罢,便见刘琦介绍了一下随同他一起来此的太史慈,典韦,李典等人。
蔡觅也随刘琦来了颍阴,但她身为女流,有些事不方便露头,况且她对于荀爽的死并无什么感触,此来完全是为了张仲景一人,故而刘琦没让他跟随自己来荀府吊丧。
荀表当先站了出来,对刘琦作揖道:“刘府君亲临,阖门上下,俱感厚意。”
说罢,荀家的这两位兄弟,就将刘琦等一众人引入了府邸。
既然是来凭吊,来了荀府,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到灵堂祭奠。
杜袭,繁钦等人陆续拜祭,并致以凭吊之词。
最后轮到刘琦,他先是对灵位长作一揖,然后便呜呼长叹。
“慈明公,刘琦来晚一步!”
接下来,刘琦便是苦楚悲痛的至以了一套凭吊之词,什么呜呼慈明公!不幸夭亡……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蒸尝等等。
荀表和荀棐兄弟在一旁彼此相望,心中暗叹这刘府君果然不是一般人,听他这悼词,怕是自己兄弟对这个亲爹,都没有他孝顺了。
而繁钦,杜袭,赵俨等人则是在心中暗暗佩服,看来刘府君此一番功课做得足呀。
刘琦沉痛的悼念了一番荀爽之后,便拿出随身的手帕,擦了擦他那鳄鱼的眼泪,然后向荀表和荀棐道歉道:“刘琦适才一时悲痛,露怯于堂,实在是惭愧惭愧了。”
刘琦在灵堂中,这般痛彻心扉的悼念荀爽,虽然知道可能并不是他的真情实意,但荀表和荀棐心中还是非常感动的,至少他们能够看出来,刘琦是把他荀家当回事了。
对于重视荀家的人,他们兄弟自然不敢怠慢。
“府君如此厚意,我兄弟感恩不尽,略备稀薄之饭,还请府君与诸君勿嫌鄙陋,略略食些才是,也好让我等兄弟尽地主之谊。”
吊完丧留在主家吃饭,这是规矩,也是对方表示的一种感激,刘琦自然不会推辞。
于是,一众人便在荀氏兄弟的安排下,在荀府用饭。
饭菜很简单,也没有酒,这不是荀府抠门,实在是服丧期间,是不能隐约舞乐的,这是规矩,亦是为子孙者的大忌。
当然,刘琦也并不在意这些,他来这的目地,可并非是为了蹭饭的。
一边吃,众人一边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终于,刘琦将话引向了正题。
“两位少君是慈明公膝下的爱子,慈明公在世时对两位少君多有教诲,想来必定是才学不凡,如今慈明公仙逝,上一辈的八龙中最后一人亦不在世,然颍阴荀氏乃是长于学术之族,若不出仕辅国,恐非慈明公所愿吧?”
荀表和荀棐彼此互相对望,嘴角都是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想不到这位刘府君提出来的,居然是这事。
他从荆楚远来,居然是抱着想招我二人入仕的想法。
荀表拱手道:“府君厚意,我等甚为感激,只是眼下天下纷乱,我兄弟二人又非济世之才,与其强自出头,去做一些自己所不能及之事,倒不如守家待业,保我荀氏一族不为这乱世波及,才是正理。”
刘琦摇头道:“话虽如此,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当今这天下,还有能不被战祸波及的地方么?”
说到这,刘琦顿了顿道:“南阳郡乃是龙兴之地,可西凉军入境搜牢,刘某亦是毫无办法,二位试想,南阳郡既然都能被西凉军霍乱,这颍川之地,日后难道就不会被西凉军或是黄巾霍乱么?”
“这个……”
荀表皱起了眉,似有犹豫。
一旁的荀棐言道:“刘府君,说句实话,若是府君乃是颍川郡守,我二人自当相投,倾荀氏族中资源以助府君匡扶天下,只可惜府君是南阳郡守……唉,我兄弟二人乃是守家之徒,无四方之志,恐怕就要辜负府君的一番厚意了。”
荀表似乎是怕刘琦误会他们,忙道:“不过我们二人虽是守家之辈,但眼下在我等府中,尚有我荀氏一侄儿,此人有四方之志,莫如我等将他引荐给府君,如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荀 攸(二合一章节)
荀表要将自己的侄儿引荐给刘琦,刘琦自然不能推辞。
当下,便见荀表着人去叫了。
过了没多大一会,便见一个看着比荀表年龄还要大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荀表遂为刘琦做引荐:“府君,这一位是在下的侄儿荀攸,表字公达,原先曾在长安任担任黄门侍郎,如今奉命持诏归返颍阴,先为家严置丧,后往蜀郡任职,现已是官拜蜀郡郡守了。”
听了荀攸的名字,刘琦的嘴角直接挂起了一丝笑容。
他和赵俨,杜袭等人,则是分别站起来向荀攸行礼,并互通表字等。
经过荀表的大致介绍,刘琦方才知道荀攸与他们的关系挺远的,荀攸一支并不属于八龙一系,他的曾祖父乃是荀淑之兄,而荀淑的八个儿子方才是荀氏八龙,所以在一定程度而言,荀攸这个侄儿目下在声望和政治资源上,远不及荀表兄弟。
但饶是如此,荀攸本人也不落魄。
他是两千石广陵郡守之孙,且自幼颇为努力,如今人到中年,亦是迈入名士之列,当初何进在日,荀攸也是被他召入京师的二十名海内名士之一。
众人见礼落座之后,荀表随即将刘琦刚才想要征辟他和荀棐的意思,大致对荀攸复述了一遍。
接着,便听荀表道:“公达,你虽为我侄儿,然年纪要比我等大上许多,且官宦的履历也强了不少,我与棐弟有自知之明,我兄弟不过是甘于自守,游乐于田园之人,但眼下天下纷乱,颍川之地位于天下正中,亦多有变数,咱们荀氏中人,也需为族中子孙多做筹谋,南北之势,各有短长,公达可明我言下之意否?”
荀攸何等样人,自然是一下就能听出荀表的话中之意。
好一个南北之势,各有短长。
荀家眼下是多条腿走路,荀彧和荀谌已经将自己的族人全都迁移到北方去了,并投入到了袁绍的麾下,但袁绍的势力虽然强盛,且日渐坐大,但谁也不能保证,他日后就一定会是这个天下间最终的胜利者,
况且袁绍乃是北地枭雄,眼下其势力还不足矣渗透到南方,而就地缘来讲,荀氏一族的本家还是离这些南方诸侯要近些。
而南方的诸多势力中,有孙坚,袁术,刘琦等人。
孙坚自不必说,以他的出身和当初在南阳郡和南郡屠戮名士的行为,荀氏也根本不可能对他有所青睐。
至于袁术……目下屡战屡败,南阳郡也是即将从其手中丢掉,势力和声望远不及一年之前,堂堂一个后将军甚至还不如东郡的曹操发展的快。
况且袁绍和袁术都属袁门,就荀氏全族来讲,辅佐二袁中的一个,就够了。
如此推算起来,在南方诸强者中,荀氏若是要落地生根,寻一势力相辅佐,也似乎是山阳刘氏看起来最为靠谱。
但荀表和荀棐毕竟是荀氏中的代表性人物,固守家业不轻易出山,倒是不如让荀攸去刘琦麾下探探路,日后整个荀氏家族也可以通过荀攸,以及在袁绍麾下的荀彧和荀谌的成就来做出比对。
荀攸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当下,便见他冲着刘琦深施一礼,道:“刘府君如此厚待荀家,不但从荆楚远来为从祖吊丧,还有意召我二位叔叔去荆州入仕,荀攸虽非此一支脉,却也能够感觉到府君的深切厚意。”
刘琦苦笑道:“只可惜两位家公不愿前往荆楚,让刘琦甚是遗憾,可公达先生乃是海内名士,亦为刘琦所敬,不知公达先生可愿随刘琦同往南阳?先生若肯屈就,琦愿意师礼待之。”
刘琦说这话的时候,并无任何气势和傲气。
倒不是他故意装孙子,实在是以他的立场,去征辟荀攸着实有些尴尬。
要知道,人家荀攸现在也是得到了朝廷敕封的两千石蜀郡郡守,和刘琦是同样的官职,他若是能够成功到任蜀郡,那便也能够自成一方势力。
换成一般人,怕也是不会愿意放弃一方之长的位置,会跑去荆州给刘琦父子打工。
这就好像是一个省级一把手的职位他不要,非要去别的省给领导当秘书,一个道理。
却见荀攸捋着自己的胡须,轻轻笑道:“府君如此厚意,荀攸万分感激,然此事事关重大,且容攸思虑一夜,如何?”
刘琦心中略微一转念头,便已经知道了荀攸是什么意思。
他当即点头道:“可以,眼下天色已晚,我想和我的几名校尉在贵府留宿一宿,也好等待公达先生明日的回复,不知可是方便?”
荀表笑道:“府君远来是客,您便是要走,我却也得留您,如此自然最好。”
当下,刘琦等人便在荀家人的安排下,住在了荀氏府邸。
来到了客房后,李典不曾回去休息,而是受到了刘琦的指示,来到了刘琦的房间。
“伯瑜,你今日为何要提出要独留在荀府?征辟荀氏兄弟不成,留在这里赖着不走,岂不是徒留旁人笑柄?”
刘琦用手搔了搔头发,淡淡道:“谁说我是赖着不走的,我只是在等那荀公达的答复。”
李典皱眉道:“那荀攸官拜郡守,与你同级,他今日的言语,摆明了就是不想入仕于咱荆州,府君又何必特意在此等候一夜呢。”
刘琦摇头道:“他不是不想入仕于荆州,而是犹豫不决,所以才给了自己一宿缓思的瞬间,这一夜的时间至关重要,他若是真的不想去荆州,直接像是荀表一样,回绝了我们便是,还何苦弄出等候一夜这一说辞?”
李典颇有些不解地看着刘琦:“你是听出了这么个意思么?如何我就听不出来?”
刘琦心道,我若是没读过《西游记》,估计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现在的情况就跟菩提老祖打孙悟空脑袋三下一样,让他后半夜到自己的房间深谈。
只不过自己的身份尊崇,荀攸不好意思弹自己的脑瓜崩。
“曼成,你速去打探荀攸居住在何处,咱们今夜持礼,去公达先生的房间拜访他。”
李典虽然觉得刘琦此举多少有些贱皮子,但既然是府君有令,那他也不好回绝,便即转身告辞离去。
荀府的地方虽大,但以李典的能耐,想要打听荀攸的住所还是很容易的。
当天晚上,刘琦便和李典亲自持礼前往荀攸的房间拜会。
天色一片漆黑,荀攸的房间内却依旧是一盏孤灯照明,将他的人影映射在窗户上,让路过的人都知道房间内的主人还没有睡。
刘琦站在屋外,笑道:“公达先生可睡了么?”
大概过了几秒钟后,荀攸的房门开了,荀攸一脸笑容的站在门前。
“刘府君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要事?”荀攸见了刘琦,似乎颇感意外,出言相询。
刘琦轻轻额首,向着荀攸道:“特来看望公达先生。”
荀攸淡淡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府君好兴致。”
但嘴上这么说,荀攸却是闪身为刘琦闪开了一条通路,道:“府君,请!”
刘琦转头吩咐李典道:“曼成,你在外面等我。”
李典明白了刘琦的意思,这是让他把守在门外,以防外人过来偷听。
安排好了李典后,刘琦随着荀攸走进了房间,然后便见他向刘琦长作一揖,道:“今日白天,荀攸在府君面前多有疏礼,还请府君见谅。”
刘琦急忙道:“公达先生万勿如此,也是刘琦今日白天直言过甚,让先生为难了。”
荀攸摇了摇头,笑道:“不为难,不为难。”
刘琦将手中的一份木匣子递给了荀攸,笑道:“这是一份薄礼,还请先生笑纳。”
荀攸急忙摆手道:“府君这是何意?荀某可非好财之人。”
刘琦笑道:“公达先生可不要误会,这当中绝非是那些金箔俗物,先生一看便知。”
荀攸打开了木匣子,拿出当中的缣帛。
“这是蔡中郎的字帖?”荀攸诧然道。
刘琦点头道:“想来先生也知道,蔡中郎之女蔡大家,目前下我荆州长沙学宫任五业从事,蔡中郎的两万余卷典籍珍藏,亦在荆楚,我得中郎慨赠,得以殊赠,故特送于先生,以为相敬之情。”
刘琦若是赠给荀攸金银财货,荀攸还真就可能推辞不要,但如今刘琦送来的东西,倒还真是有点让他欲罢不能。
眼下这情况,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眼见荀攸这般局促,刘琦遂开口道:“公达先生,这字帖收与不收,咱们且先不谈,不妨先唠唠正事,如何?”
荀攸深深的望了刘琦一眼,道:“刘府君所谓的正事是……?”
刘琦言道:“先生当真想去蜀郡上任么?”
荀攸听刘琦问了自己,叹道:“朝廷敕封,天子旨意,我又如何能够不去呢?”
刘琦摇了摇头,道:“敕封先生为蜀郡郡守,到底是不是天子旨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以先生之智,又岂能猜不透这当中的迷局?”
荀攸哈哈大笑,道:“府君倒是个胸襟磊落之人,当着荀攸的面,直接对朝廷评头论足,若是传将出去,怕是殊为不智吧?”
刘琦认真地道:“刘某人这南阳郡守的职位是如何来的,我心中最清楚不过,你我这两个郡守,其实不过皆是董卓之计尔。”
荀攸长叹口气,道:“府君所言,荀攸尽知,如今益州之地乃是非之地,蜀郡郡丞甘宁造反,更有贾龙和任岐内外为祸,刘焉自顾不暇,此时入川,实非明智之举……而且我亦知晓,相国深恨我等荀氏一族,此番让我前往益州,名为升迁,实为谋害。”
刘琦恍然的点了点头。
荀攸就是荀攸,看事情还是非常精准的。
看来,这就是他给自己一宿时间思考的原因。
“先生不打算去蜀郡么?”
荀攸摇头道:“既知是计,那荀某还何苦入益州自寻险恶?”
刘琦忙道:“那先生为何还要犹豫,我诚心请先生进入荆楚之地,还是那句话,先生若是肯来,我当奉先生为上宾。”
荀攸认真地看着道:“敢问府君之志。”
刘琦闻言顿时一愣。
接着他明白荀攸的意思了,这是打算要考教自己的志气了。
刘琦沉静片刻,道:“匡扶汉室,扫灭群寇,还天下以安定。”
荀攸又问道:“敢问刘府君,在府君眼中,这天下诸雄,何人当以之为最?”
刘琦略略的思考了一会,言道:“无有为最,十年之内,天下将兼并分为几大势力,并逐天下。”
荀攸又道:“哦?不知府君口中的几大势力,当是哪几大势力?”
“河北袁绍,毫无疑问,可代表天下门阀与士人,成为北境第一大势力,袁门之中集合了这半天下的士人,后劲极强,可为第一大势力。”
“在我看来,曹操雄才大略,极有智谋,日后必能成为中原一大势力,虽不如袁绍般强盛,但亦足矣半分天下。”
“江东孙坚,以武立于吴郡,早晚必割据于江南。”
“西凉军的形势比较多变,董卓不死,西凉军便是割据关中,拥有这天下最强的兵势,然董卓一死,西凉军便会四分五裂,但其强劲的兵势也足矣左右天下形势。”
“至于这第四势力,依照刘某人看来,便是我荆楚的皇室宗亲势力了,眼下这天下的宗亲势力虽多,但依刘某看来,能够坚持到最后与袁绍和西凉军阀相抗的,也唯我荆楚,此非夸口,而是刘琦确有自信。”
荀攸深深的望了一眼刘琦,道:“府君果然是少年英杰,年纪轻轻,能够把十年后的形势看透,着实不俗啊……只是天下宗亲尚多,益州刘焉,幽州刘虞,雒阳陈王皆有大势力,为何府君这般自信,最后执宗亲牛耳者,又非你山阳刘氏莫属呢?”
刘琦淡淡一笑,道:“论及能力,大司马,陈王,刘君郎还有我父亲,皆是宗亲中的翘楚,我所不及,但是若要比之下一代……刘琦自信无人可与我相提并论,公达先生,做人一定要看的远,看的长久,您说是也不是?”
第三百三十二章 刘琦见张机(二合一章节)
荀攸在听了刘琦的话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年轻人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刘氏宗亲与世家门阀、士族群体,多少来一直在这大汉朝的天下间彼此互相争夺政治权柄,虽然士族的力量一直都是在占据着上风,但汉室宗亲的势力一直也不容忽视。
如今群雄割据,刘氏宗亲的整体实力并不弱,只是就像是刘琦所言……刘宠,刘焉,刘表,刘虞的年纪都普遍较大,这几个州牧和诸侯王的岁数加起来差不多都快两百多岁了,他们就是再长寿再有能力,能够在这个世间存活的时间,仔细算起来最多也不过是十多年了。
就算是他们都是属王八的,都能再活二十年三十年,但那个时候他们又能够怎么样呢?
一个个风烛残年,说话走路都不利索,对于这个每一日都在不断变化着的天下而言,六七十的年纪,无论是思想还是胆略,都会变弱,他们都折腾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了。
所以,这大汉的天下十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很明显还得要看各派势力的下一任继承人是个什么德行。
就目前的这个情况来看,这天下间目前最为有能力的人青年俊秀,毫无疑问以刘琦为最。
能力、官职、声望虽然不是最强的,但他最重要的优势,是刘琦的年纪太小了,和平时期很多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还在雒阳的郎署排大队等候任实缺呢。
年轻,就是他最大的资本和优势!
荀攸也知道什么样的人主最有优势,刘琦虽然不是目下最强的选择,但毫无疑问,是最有潜力的选择。
沉默了半晌之后,荀攸终于开口道:“府君既有此深情厚谊,荀攸若是再行推却,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这话虽然说得不是那般的直接,但任谁都能听明白其话中的深刻涵义。
刘琦闻言笑了,他站起身,冲着荀攸作揖,道:“公达先生,刘琦在此深感先生厚意,先生肯来新野,刘琦深感安慰,愿以师礼待之。”
荀攸急忙让开身体,道:“不敢承府君这般厚意。”
……
一夜下来,两人就天下大势聊了不少,彼此的思维多有交叉火花,颇为投机。
眼看着天色即将发亮,刘琦方才从荀攸的房间内退出来,而靠在一旁的李典明显是困得不行,打着哈欠留着眼泪,看见刘琦走了出来,李典一个激灵,急忙站直了身体。
刘琦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怎么?困了?”
李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多少有些……伯瑜,情况如何?那荀公达可是答应征辟了?”
刘琦淡然一笑,未做言语,但他的表情显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典见状不由大喜过望,拱手道:“恭喜府君,府君果非寻常人,一出马便说服了荀氏中人,可绝非寻常人可比。”
刘琦冲着李典勾了勾手指,二人便离开了荀攸的房间。
“不曾想果如府君所言,这荀公达确实是有所犹豫,因而故意言之要思虑一夜,却是要用这一夜来等府君前来说服于他……只是很简单的事情,他怎非要故弄玄虚整这些事。”
刘琦微微一笑,道:“名士么,不搞些名堂出来,岂不是体现不出这两个字的威势?”
李典颇感兴趣的问道:“府君,若是你不曾揣度到荀攸的意思,今夜不曾来此寻他谈心,他又该如何处置此事?”
刘琦笑呵呵地道:“其实这也是他对我的一个考验,我若是看不出他的意思,荀公达只怕再是也不会与我有所深交了。”
李典恍然的点了点头。
……
下午,荀攸找到了荀表,向他陈述了自己准备接受刘琦的征辟,前往荆州辅助刘琦的事情。
荀表认真的听取了荀攸的理由,当即表示赞同。
荀彧和荀谌一支已经北上去支持袁绍了,身为天下门阀之首的袁绍府中已经有了荀氏中人,可如今宗亲势力之中,却还没有荀氏中人的身影。
如今荀攸接受刘琦征辟,在一定程度而言,则是弥补了荀家在宗亲势力中欠缺影响力的这个不足。
荀表对荀攸表示,日后颍阴荀氏,也会尽量集中一部分资源,来支持荀攸在荆州的发展。
……
再次日,刘琦吊丧完毕,准备离开荀府,而荀攸亦是相随。
见荀攸随行,刘琦当即表示,愿意征辟荀攸为郡主簿,并相助自己参赞军机。
刘琦和荀攸拜别了荀表等人,转回自己兵马的屯扎之地。
他在去荀府吊丧之前,曾派人在颍川附近打探张机的消息,目下已经有了眉目……
蔡觅见了刘琦回来,一脸喜色,她急忙拉住刘琦,也不问刘琦在荀府办事办的怎么样了,而是一脸兴奋地道:“少郎君,你派出去的斥候,已经查探到张机之所在了!”
眼见蔡觅这般兴奋,刘琦也不由替她感到高兴。
“张机在哪里?”
蔡觅急忙道:“军中斥候回报说,张机就在离咱们只有两百里的乡中,为有疾障的黔首治病……少郎君,咱们也去吧!”
“咱们也去?”刘琦闻言微微一愣,接着道:“我觉得派人去将张仲景请往新野,亲自问病,或许才妥当吧?毕竟新野那边,还有一些公务需要我主持。”
蔡觅闻言,使劲的摇了摇头:“既然是有求于神医,那如何可派人随意相召,当你我亲自去走一趟,方显真诚,如此神医为我诊断之时,也会多上心些。”
刘琦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左右都已经来了颍川,既然可以为了荀攸而亲自跑一趟荀府吊丧,那又如何不能为了张机亲自跑一趟呢?
刘琦遂再次引众人,前往斥候所探听到的张机所在之处。
张机目下所在的乡中乃是在颍阴往西二百里处,乡中有一村落,名为五里村,聚集着百户人丁。
值此时节,这村落中的百姓,很多人都得了痢疾,原因乃是因为前番中原大战,各方势力纷纷进入豫州境内,更有本地黄巾开始借机四处劫杀,导故而致了村中水源的上游地界被死尸填满,水源被污染后,导致下游村落中的齐民黔首因此得病。
那里的乡民很多人都染了腹疼,呕吐,浑身冒汗,发烧,最严重的是腹泻。
刘琦等人走进乡间的时候,却见那乡间一片死气沉沉,很多村民蹲在道旁,亦或是田亩旁,愁眉不展。
刘琦派人去向村民们打听张仲景的所在,不曾想一问居然就知道了。
斥候回来先向刘琦禀报,然后便引着他们顺着大路,走向了一处房前。
谁曾想,那房前居然蹲着老多的人,正在争相往里面观望。
李典率领一众人等直接上前,围观的百姓们见有官兵打扮的人来了,不敢再继续围观逗留,纷纷四散,给刘琦等一众人留下了道路。
一名老者亦步亦趋的走上前,对从高马上翻身而下的刘琦施礼。
“不敢问贵人姓氏?”
刘琦走到他的面前,微微一笑,道:“我亦是不过一普通求医者而已,当不得贵人二字,敢问老丈,仲景神医可是在里面?”
老者见刘琦虽然率领着一大群全副武装的郡兵莅临,但却毫无架子,行为和蔼,举止有度,这心方才放下来。
他叹息道:“贵人有所不知,这村内百户人家,最近一段时间不知为何,几乎是家家都有得了痢症之人,十日之内,居然连续疼死十七八个,闹的是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张神医正在附近,闻我村内疫疾,便连忙赶来医治……这不,这间屋内却是有一名重患,此刻正被仲景神医救治呢。”
刘琦转头四顾,看向周围围绕在旁的那些村民,道:“既然是屋内中人有病,那为何还要围着这么多人?”
老者叹道:“这些人,都是家中有人感疾者,特在此等候张神医瞧完病,请神医去他们各自家中为亲人诊疾,大伙却是都急的紧呢。”
刘琦诧异的环顾四周,看向周围那些脸上皆有苦涩面容的百姓,道:“这么多人?家里都有得病的?”
老者长叹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
“都是闹了痢症?”
“是。”
刘琦沉默了片刻,遂吩咐李典道:“护住门口。”
说罢,便领着两名荆武卒迈步走进了那处房舍。
围观的百姓们都是在焦急的等待着张仲景,如今见刘琦居然插队,而且还不守规矩擅自入内,不由都有些恼火。
但还没等发作,便见李典等一众甲士已经迈步上前,壁垒森严的将门口护持住。
李典的眼神凌厉,来回扫视了众人一圈,当中恐吓之情甚重。
一见这些人的架势,那些想要表达不满的黔首们纷纷将话都咽了回去,不敢胡乱言语。
老者望向刘琦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年头,普通百姓的人命如狗,任凭你再是着急的事情,但凡是碰见了贵人,亦要退避三舍让位出来。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
刘琦走进了屋内,却见屋子内,一个中年汉子躺床榻上,紧闭双眸,咬紧牙关,疼的浑身发抖。
而他旁边则是守着一个老妇人,正在叹息流泪不止。
至于那中年汉子的床榻边,此刻正坐着一名中年人,正皱眉看着在床榻上,一直疼痛不止的汉子,眉头紧皱,似有些犯愁。
刘琦走上前去,低头看了看那躺在床榻上的汉子,却见他此刻疼的全身发抖,两只手都捂在肚子上,嘴角还有白沫,隐隐的还似在呕吐,只是吐不出东西。
“这是何样病状?”刘琦慢悠悠地开口道。
那坐在床榻边的中年人正是张机,张仲景,被刘琦一喊,张仲景顿时吓了一跳,他疑惑地转头看去,却见问话的是一个身着华贵,其实不凡的年轻人。
但刘琦的这身行头,或许能够吓唬的住别人,但却吓唬不了张机。
毕竟,张机当年也是长沙郡守出身,两千石高官,身份不在刘琦之下。
人家可是见过世面的!
张机打量了刘琦一会,也不问他是谁,只是慢悠悠地道:“脉浮而舌苔白腻,也是喝了附近河溪的水导致如此。”
刘琦恍然的点了点头,问道:“可是痢疾吗?”
张机淡淡言道:“自然是的,眼下这村中大部分人都因误饮了腐水而患了此症,大多症状皆是腹泻,而且每一次都是泻的过净过劲,都是泻的连床都下不了。”
刘琦恍然的点了点头,道:“神医可有高招治他?”
张机皱眉道:“我已经给村里的人开了药方,虽然有一些身体硬朗的康健了,但大部分人还是受困于疾……此人昨日服了两副药,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是泻的更厉害了,所以老夫专门来此守着,也好根据情形判断病症。”
刘琦根据情况,恍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我看门外有那么多人正在排队,等着张神医给他们家人看病,可张神医却不理会他们,单单在此为一个人诊断?若是那些人的家属病人有个三长两短,又该如何是好?”
张机皱了皱眉,颇有些疑惑地看向刘琦。
这小子是何人,擅自进屋不说,还一个劲的问这问那,指手画脚的,没看见老夫在这办正事呢嘛!
心中虽然不满,但张机本人却极有涵养,他叹息道:“外面那些人的家属,和此人的病症差不多,他们的病老夫也都挨个看过,亦是开过药,但却无实效,想来应还是方子的辩证不对,需要调换方子中的用药,此人眼下病已至急,多少比他人能够看出更多端倪,若是能通过他的病症看出一二眉目,外面那些人的家眷便也有救了,我若是挨个去他们那挨家挨户的看病,开的药方也还是原先的药方,不但一个都治不好,还会耽误时辰,索性不如盯住一个,一通百通。”
刘琦感慨地叹道:“张神医真是医者仁心,只可惜您想的虽然好,但外面那些百姓怕是未必理解神医一番苦心,若是迁延的时间长了,只怕会有怨言,致使神医名声受累。”
张机淡淡道:“我以救人为主,又不图虚名,名声受累又有何患?关键是推出药方治病才是正经大事……对了,阁下问了这么多?不知君乃何人?”
“在下山阳刘琦,见过张神医。”
张机闻言心中顿时一紧!
他就是刘琦?
杀了自己族中人张方和张羡的那个人?
第三百三十三章 请神医看病(二合一)
张机也是南阳郡张氏中人,与张羡和张方份属同门,三个人之间虽然不是同枝,但毕竟都是张氏中人,彼此间多少还是有些交集的……虽然这交集不多,但从根上论,他们还是亲人。张机也是南阳郡张氏中人,与张羡和张方份属同门,三个人之间虽然不是同枝,但毕竟都是张氏中人,彼此间多少还是有些交集的……虽然这交集不多,但从根上论,他们还是亲人。在这个宗法社会,家族的利益重于一切,甚至包括国家利益也无法跟宗族利益相比。哪怕张机和张羡不熟,但换成普通人,在知晓刘琦弄死了自己族人的那一刻,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和刘琦老死不相往来了。张机深深的看了刘琦半晌,突然扭过头去,继续观察那名躺在床榻上的病人,不搭理刘琦。张机的反应,似乎是在刘琦的意料之中。他微笑着问张机道:“刘某已经自报家门了,可张神医却为何对我不理不睬?”张机这一次瞅都不瞅刘琦一眼,只是很平淡的言道:“若是府君处在张某人的位置上,可是能对你理睬的起来么?”刘琦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与南阳郡张家有仇,神医不愿理我却还真是有那么些许的道理。”“哎呦……!”就两人说话的时候,却见床榻上的那名病人突然高呼一声,捂着肚子痛苦的抽搐起来,嘴中呜呜哇哇的发出嚎叫声,让人听着心情莫名的紧张难受。张机的神情一瞬间绷紧了,他定定的看着那床榻上的病人,低声问道:“想如厕?”那病人疼的满头都是虚汗,费劲的点头,随口应承了一声,便见他突然面色一阵僵硬……紧接着,一阵巨大放屁的声响如同连珠炮一般在他的身后涌起。一股恶臭弥漫在屋内的空气之中。却是那汉子身体过于虚弱,不能起身排泄,直接拉在了床榻上。汉子一边排泄,一边浑身发抖,他牙关紧咬,上下来回打着哆嗦。旁边的老妇人看到自己的儿子这般的难受,不由痛彻心扉,忍不住抽噎了起来。张机站起身,走到那汉子的身后,替他褪下了裤子,皱眉仔细去看他臀部的排泄物。刘琦站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恶臭味,但此刻的张机,一张老脸几乎都能贴到了那男子的屁股上。刘琦看的不由头皮发麻,心中暗暗感慨张机果然是医者仁心,为了给人看病,居然能做到这般地步……张机似乎对恶臭没有感觉,他仔细的盯着那滩便便的形状和色泽,就差用手指头沾沾尝一口了。少时,却见他直起身,疑惑地道:“明明就是热痢之病,症状全对,为何偏偏就是用了药也不见效呢?”说罢,张机站起身,又走到自己的药箱前,从里面取出了自己专门为这次热痢病开出的药房,仔细地研究了起来。“芍药,甘草,辅以芩、连、柏等药,这方子是老夫反复辩证过的,应该是不会错的,可为何不甚好用……唉!”张机正暗自嘀咕的时候,却见刘琦走到他的身后,低声道:“治疗痢症,用桃花汤不好么?神医何苦想的这般头痛?”张机闻言眉头一皱,他转头看向刘琦,低声道:“刘公子如何还没有走?”刘琦微微一笑,道:“我是专程来替家中妇人来向神医求医的,不能请到神医莅临,刘某人自然是不能走的。”“你让我给你妇人看病?”张机诧然地道:“难道刘公子不知晓我是何人?”刘琦很是镇定地道:“张先生的名声我自然是清楚的,阁下出身于南阳郡,乃是南阳大族张氏中人,神医之名冠绝南方,刘琦乃是慕名而来,自无不晓。”张机听了这话,心下不由疑惑更甚了。“刘公子既然是知道我的身份,那为何还要找我诊病,难道你不怕老夫故意使坏,治坏了你家中的妇人?”刘琦心下暗自感慨。说句良心话,他本来是信不着张仲景的,但是刚才张机的举动确实改变了他对其人的看法。对呀一个非亲非故的农家汉,张机仔细的验看他的粪便的时候,丝毫没有做作,既不嫌弃也不恶心,诚可谓是医者仁心。这可是非常不容易的。刘琦自认为若是旁人,倒也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但如果是他,其根本目地一定是为了钱利,但看这黔首的住处,可谓是家徒四壁,张机就是治好了他,也绝对不会得到什么丰厚的报酬。况且张机当年曾是两千石的长沙郡守,钱权之利他早就已经拥有了,根本不需要用行医的手段去图谋什么。这其实已经可以间接的说明,张机放弃了高官之位而改做医生,真的只是为了救治伤患,非为利己,其行颇有普度众生的慈悲意味。医圣之名,确实是名不虚传。对于这样的人,刘琦不相信他会将自己神圣的职业用在报仇上。“先生医者仁心,若是乘着给人治病,行那不义之事,那就证明刘某人看走了眼。”这话一说出来,张机不由顿时愣住了。他的表情古怪,竟有些似笑非笑之感。少时,却见张机长叹口气,无奈道:“尊夫人得的是何病症,可急否?”刘琦颇是尴尬的笑了笑,道:“倒是有些急,但其实也不是那么特别着急。”“哦?”张机奇道:“什么病。”“家妇不孕不育,久无所出,这事已经成了我二人的一块心病,还请神医帮忙,若能使家妇得子,刘琦感激不尽,日后对先生必有厚报。”这话一说出来,张机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的表情很是恼火,那样子似恨不能骂刘琦两句。还以为是什么重病,想不到居然是这种事情!一个生不出孩子的病症,你在这凑什么热闹!这不是瞎捣乱么?张机狠狠的白了刘琦一眼,不再继续问他,而是继续低头细琢磨他的那副方子。真是懒得睬他!看了一会之后,张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道:“你适才说什么?什么桃花汤?”刘琦有些发愣。张机不知道桃花汤?这方子不是出自他的《伤寒论》么?怎么他好像一副从没听说过的样子。刘琦前世的时候,是在乡村长大的,小时候的卫生条件不好,村中时常会有得痢疾者,当时村中一般有卫生所和行医把脉的中医为病患治疗,而当时村中的中医替人诊治热痢疾的时候,则普遍愿意使用桃花汤的方子。刘琦年少时,也曾给村医当过学徒,经常看到他们常使的那些方子。当下,便听刘琦认真地为张机解释道:“所谓桃花,是指赤石脂其色赤白相间,别名桃花石,可用干者、甘遂、郁李仁、海蛤、枳实、大黄、木香、陈橘皮上八味……”桃花汤本来就是张仲景记录在《伤寒论》中传之以后世的,此刻由刘琦慢慢道来,只把张仲景听的眉头舒展,心中飞快转动,来回辩证此方温热效用,心中仿佛是豁然开朗。他急忙取随身携带之笔,研磨记录,一边记录,并一边自己为自己辩证道:“此方可用糜粥助之,赤石脂涩肠固脱为君,干姜温中祛寒为臣……诸药合用,共奏温中肠之效!”认真的思虑并自我辩证良久之后,却见张机猛人一拍桌案,道:“这村中之人,皆有救矣!”……张机将药方开好后,即刻出了那汉子的门,令人去乡中按照方上的药材采办,但村中之人又没有快马,一时之间怕是也未必能采办的回来。于是,刘琦便命李典派一队人马四散,去各处按照张机辩证的药方,将药材采买回来,以最快的速度用以给村民们治病。这一下子,张机的心算是放下了。不过他同时也对刘琦充满了好奇。这年纪轻轻的少君,如何也对医理有所涉猎?适才他说的方子,自己其实也早就想到过,只是当中有几味药材他并不敢确定该用何种药材,故而一直悬而未决,不敢擅断,想不到居然被他一语点醒了梦中人。待安抚走了屋外的百姓之后,张机再次看向刘琦,这一次他的语气似乎是平缓了许多。“刘府君如何也懂的医理?”张机问道。刘琦请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梁,笑道:“我对医不甚精通,之所以能说出那个方子,只是在我荆楚学宫内,已有蔡中郎所馈赠的两万余卷简牍,当中包罗万象,其中不但包含五经之术,古典医学卷册亦是数不胜数,前番偶然翻看,观此药方,故记于心,实非己功,乃承先贤之力也。”张机恍然的点了点头,目光中多少有了一些向往之情。蔡邕的典籍乃是天下之最,他自然清楚,两万余卷典藏足可堪比昔日雒阳兰台之收录,当中的医学古典,想来也是有的。这一点刘琦说的倒也是无可厚非,不过张机没有想到他的记忆力会这般的好,居然能够将药方的内容记的这般清晰。不过仔细想来,这也没什么值得诧异的,这天底下过目不忘、善于记背者多矣,此子年纪轻轻便能就任两千石的郡守,想来必非等闲之辈,若是说他的记忆力惊人,倒也是说的过去。当下,便听张机道:“刘公子既有这般能力,区区妇孺不孕之病,实乃小道而已,何不自行医之?”刘琦苦笑道:“刘某也不是专业学医的,只不过偶然间看过一些卷册典籍,大概记得一些偏方,怎么可能什么病都会治?家妇的病症,若是没有先生帮忙,怕是难以痊愈,还请神医施以援手,刘琦定无有不从。”张机闻言沉默了半晌,方道:“待此村中的痢病患者皆服药缓和之后,张某自会替府君的夫人诊断,若能相助一二,自不会袖手旁观,我观府君也是仁善之人,家中仇恨……和治病救人无关,一件事自归一件事了。”刘琦拱手道:“多谢先生相助!神医深明大义,刘琦深感佩服。”……桃花汤的方子虽好,但想到弄的大批量的药材,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在大汉朝,并不是遍地都有药店让你随意进去刷医保卡,非得是找各县城中,专门负责倒卖药材的大药商不可。若是换成普通百姓过去寻找这些药商求药,怕是十个去了,九个空手回来,但由李典所直属的郡国兵卒去办这些事情,就完全是两个效果了。这些郡国兵出马,那效率自然是相当的给力,他们向着周围的几个县城进行搜索,用了不长的时间,就将张机所需要的药材批量的购置了回来。有了药材,再配以张机‘顿悟’出来的药方,村中的痢症却是终于被压制住了。全村的黔首齐民皆对张机感激涕零……当然,那位替他们四处采办药材的刘府君,也是和张机一样,成了那些百姓口中所称赞的楷模人物。待村中的疾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之后,张机也终于是倒出手来,替蔡觅诊脉看病,瞧瞧她这不孕不育的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琦邀请张机来到了他的行营,并为蔡觅把脉诊治。张机走入了帐篷时候,却见蔡觅盈盈的向她见礼。张机还礼之后,再打量蔡觅,不由一愣。这妇人的相貌妖艳美丽,只是观其面相体态着实是成熟丰腴,再看刘琦……二十岁的年纪,多少还是有些稚嫩之色,怎么看怎么都比这女人小不少吧。这是他家中之妇?张机疑惑地看向刘琦。刘琦笑着问他:“先生何意?”“这位是……公子的夫人?”刘琦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正是,有什么问题么?”张机略作恍然,道:“没问题,没问题……公子好福气,好品味。”刘琦洒然一笑,道:“我与爱妻,虽年龄有差,却彼此情投意合,心有灵犀,矢志不渝,非旁人所能领悟。”蔡觅用杏眼轻轻的瞥了刘琦一眼,满面羞红,贝齿紧咬红唇,望向刘琦的眼神中各种秋波,可谓风情万种。蔡觅的表情自然是落在了张仲景的眼中。张机略略的翻了个白眼……什么矢志不渝,分明就是你馋人家的风韵身子,大家都是男人,你装什么装?张机心中鄙视,但面上还是一本正地对蔡觅道:“老夫想替夫人把把脉,恐有失礼之处,不知可否?”蔡觅忙道:“神医愿意替我诊治,自无不妥。”当下,便撸起袖子,露出葱玉凝脂一般的手臂,请张机替她诊脉。张机用两指轻触蔡觅的手腕,半闭着眼睛,另一只手则是轻捋胡须……少时,却听他道:“另一只手。”蔡觅犹如一只听话的小猫一样,将另一只手腕伸了过去。张机又给她另一只手诊断了半晌之后,半瞌的眼睛缓缓睁开,道:“看舌苔。”蔡觅很是听话的将舌头伸出来让张机看。张机瞅了半晌,终于是长叹口气,摇了摇头道:“不太乐观啊。”刘琦和蔡觅的心一下子陷入了谷底。但随后,却又听他道:“但也不是不能治好。”刘琦:“……”这老家伙真欠抽。
第三百三十四章 圣人道(二合一)
刘琦果真是没有想到,堂堂的神医说话,居然也是这般的不着调,当着病人的面乱开玩笑。
万一真把患者吓死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张机显然也是看出了刘琦的面色不善,遂轻咳一声,道:“人者,血气为本,以气为顺,气血不和,气滞血瘀则生百病,不得孕,也为百病之一。”
这才像是一句人话,刘琦心中暗自嘀咕道。
“那敢问张神医,家妇目下所得之病,便是从血气上来的么?”刘琦将自己的表情进行了一下整理,收起了适才的不快,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表情问他道。
张机额首道:“正是如此……敢问夫人,敢问每个月月事来的时候,最后几天可是血量忽少忽多,色紫黑有血块,期间小腹疼痛频繁,月事前疼痛最甚?”
蔡觅轻咬嘴唇,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神医高见,正是如此。”
张机捋顺着胡须,颇有些得意洋洋的向着刘琦扬了扬眉,那表情似在向他挑衅。
那意思分明就是……老夫的医术如何?换了你,你能诊断的准确吗?
刘琦看见张机的表情,心下不由好笑。
你这是跟谁较劲呢?我又不是医生,你跟我挑衅哪门子劲啊?
我不就是说了一个桃花汤么?还至于这样?
小心眼子。
“那还请神医替我夫人开方,以救我夫妇之危急。”刘琦急忙拱手言道。
刘琦诚恳的态度,给了张机极大的满足感。
却也难怪,张机此番虽然治好了村中这些人的热痢疾,但却是通过刘琦,间接的被提醒的,所以他这心中一直有点过不太去这个坎。
身为南方有名的神医,被一个不懂医术的二十多岁的少君提醒,这就跟被当面抽了一个嘴巴子似的难受。
身为神医,说什么也得将这个嘴巴子找补回来。
张仲景开心的在刘琦面前低调的炫耀了一番之后,随即执笔,在简牍上为蔡觅开具药方。
“肉桂、茴香、干姜、没药、五灵脂……”张仲景一边写,一边默默的念叨。
少时,便见他开具好了两幅药方。
随后,他将那两幅药方递给了刘琦,耐心道:“这两幅方子,第一幅乃是活血化瘀,温经通络的方子,先吃半年,用来调养身体的脉络,这上面有些药材比较少见,普通人怕是难搜集的齐全,但以刘公子这般的身份,若要置办这些药材,想来应不会有甚难度。”
刘琦将那一张方子看完后,递给了蔡觅,然后又去看第二张方。
“那这个是?”
张仲景耐心地道:“黄体不足,月事不准,当用此方,这份方子不是常服的,而是要根据月事来时的情况酌情而服,若是月事正常,此方即停便可。”
刘琦感激地冲着张机一拱手,道:“能得神医这般眷顾,实乃我夫妇之荣幸,多谢神医相助。”
蔡觅在一旁道:“少郎君,神医这般为我们着想,咱们今晚当置办酒席,宴请神医,以表相谢之情。”
刘琦点了点头,道:“阿姐说的在理……还请神医留下让我夫妇招待神医,以尽相谢之情。”
张机轻轻的一挑眉毛,沉吟片刻,道:“只是张某十多年来,已是滴酒不沾了。”
刘琦听张机说这话,心中并不诧异,一般学医的人,学到一定的境界之后,自然便会开始养生,而喝酒这件事毫无疑问,是养生的第一大忌。
刘琦当即道:“那我们只吃饭,不喝酒。”
张机捋着胡须点头道:“可也。”
……
当晚,刘琦在帐内安排宴席,和蔡觅一同邀请张机同食,张机的饮食很是清淡,肉食只是吃了很少的一点点,而且他的饭量不大,吃了没几口之后,便说吃饱了。
三人吃了一会之后,却听刘琦突然问道:“仲景公出自南阳张氏这般士族门阀,又曾为两千石,可算是天下士子所羡慕的对象,为了会另出奇路,偏偏要丢弃高官而走这医者之道?此举在士林之中,也算是奇闻一件了,未知神医如此作为,却是为何?”
张机看着桌案上的盛水小觞,一时间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少时,方听他缓缓出言道:“刘公子,你年纪轻,虽然也是饱经战乱,但大多是想来也是在来荆州之后才经历过的,老夫和你不一样,先帝在日,老夫曾亲历党锢、黄巾之乱,亲眼见到了诸多的战祸,无数百姓遭难,特别是自建宁元年起,南阳郡因为战乱经历过几次大的瘟疫,诸多人丧生,包括我张家之人亦是如此……”
蔡觅在一旁认真地听着,随后恍然地点了点头,道:“张神医想来定是看多了诸多生死离难,心有不忍,故丢弃仕途而入医道,为治天下病患而丢弃自身前程……真是着实令人敬佩。”
张机摇了摇头,道:“其实倒也不像夫人说的那般夸张,张某这些年来,走遍南地诸县山川,眼见诸多人皆死于寒症……因此便生出了一个心思,想要替天下之人克服这寒瘟之症,故四处游历,打算编纂成书,以为后世相传……今日刘公子与老夫所言的桃花汤,亦可收录其中,以为治痢之用!”
刘琦很是诚恳的称赞张机:“张神医看的远,看的通透,只是靠一人之力,一人一人的在诸州诸郡诸县去诊断顽疾,又能看的几人?但若是将这些年的经验书撰成册,传于后世,令人学习个中经验,则伤寒之症,日后于天下人而言,则不会再难与此病魔对抗。”
张机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这也是老夫后半生之所思所想。”
刘琦沉吟片刻,突然道:“张神医的这套典籍,目下已是编纂到了何种的程度?”
张机沉吟片刻,道:“依照老夫的估计,眼下应该是只有一半的准备。”
“剩下的半部,若欲快速完撰,刘某倒是有一个建议,只是不知张神医是应允还是不允?”
张机轻轻的一条眉毛,奇道:“刘公子有何高见?”
刘琦认真地道:“昔日天下,若论古之典籍之最。莫过于雒阳的兰台和东观,我大汉数百年的先贤典籍,万象珍藏皆流传其中,为后人瞻仰拜读,只是自迁都之后,西凉人不重文史、不尊古道,废了太学,兰台东观中的典籍也被损毁,纵观天下,先贤典籍最为集中之处,莫过于我荆楚学宫,蔡中郎两万余典籍皆在我学宫被诸多文士抄录,当中亦是不乏医学珍藏……”
张机不是普通的医生,他毕竟是南阳望族出身,更是坐过两千石的高官,刘琦的话中之意,他多少能够品出来。
“刘公子是想请问入荆楚修书?”张机很直接的点破了刘琦的想法。
刘琦也不藏私,道:“正是,张神医所做的这部专门针对伤寒等重症的佳作,依刘琦看来乃是足可影响千年的宝典,若是成于野间,实在太过可惜,如今蔡大家、襄阳庞德公以及水镜先生,皆在我荆楚的学宫中教学修书,更有诸多汝、颍名士南渡前来荆楚,我南境学宫大兴,正所谓书香荆楚,文传十郡,目下汉记和汉书皆在我荆州编撰,受天下士人瞩目,张神医若是要修书传布于世,又有哪里是比荆州更为合适的存在呢?”
张机听了刘琦的话后,深感有理,心中确有神往。
刘琦并不是胡编乱造的瞎说,而是有根有据,有理有凭。
这个年代,书籍很金贵,且没有雕版和印刷,而且同时没有大规模的宣传渠道。
所以新典籍问世,并不会立刻在当世引起轰动或是共鸣,需要很长时间的沉淀与铺垫流传,才能逐渐在民间形成影响力。
这个时间不一定,有的可能是几个月,有的甚至是几年,甚至是几代人也说不定。
目下在大汉朝,对文化行业唯一能够形成品牌宣传的,则只有昔都城雒阳。
因为东观和兰台,都是汉室朝廷最为权威的典籍机构,而这些机构所面对的,是大汉朝一百多个郡国的孝廉,而这些被举为孝廉的士子,可以说是代表了整个大汉朝中最上层的士族,雒阳中的典籍经过他们的口口相传,以及抄录散布,才能真正的发扬于世,在世间形成影响力。
士族,才是这个时代最直接的文化宣传喉舌,而书籍本身不是。
而想要将这一情况改变的方法,最直接的便是让印刷和雕版大兴于世,以此来剥夺士族对文化传承的单一影响力,使教育和文化普及面更大。
但印刷术这种东西,在这个年代轻易不能动手,一旦动手,就会引起巨大的激变。
但是眼下,大汉朝的情况变了,太学被废除,士族群体的宣传阵地被董卓给掐死了,而目下,继雒阳之后,荆州学宫遍地,又奉名诏在长沙筑书,可谓文化大兴。
但凡是明眼人,眼下都能够看明白,接替雒阳成为大汉朝文化宣传阵地的地方,必属荆楚无疑。
张机的典籍若想扬名于世,最好的出书之地,毫无疑问,就是荆州!
可能有些人会说,古代的行医之人敝扫自珍,不愿意将自己的技术发扬光大,以免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这话倒也是没错,不过却也要看当事者的胸襟和格局。
那些靠行医吃饭的普通人,或许会这么做,但张机不需要。
说句实在话,身为南阳大族出身的张机,昔日又是两千石的一方郡守,他若是想要权力金钱声望,完全不必下海干医生这一行,以为这些东西他在当医生前已经拥有。
张机当医者的动机,相对比较崇高,但在他深层次的心中,也有私心。
崇高的方面,就是他真心实意的想要著书立说,用自己的毕生心血,去攻克伤寒之症。
私心其实也很简单。
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伤害杂病论》是他一生的心血和成就,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心血甚至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人终有一死,那在死之前,为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得到后人的认同,也是每一个有成就的人心中最大的理想。
张机是士族中人,也是官场人,他自然明白,眼下雒阳已废,长安无学宫,诸侯忙于战事,而在诸多州牧郡守中,真心想要传播文化的人,只有刘表。
若是能加入到荆楚学宫的阵营,确实是能将他典籍用最快速度在世间传播开来的最佳选择,但……
“老夫所钻研的,乃是医学之道,并非五经之论,让老夫的学书与那些五经士人之论同存于学宫,会不会惹人非议?”张机很是明智的点出了这一问题。
刘琦很是肯定地道:“五经之术,乃是学术正统,无可厚非,但谁说医学之道,便不是天下至理?以我看来,五经乃是学道,而医学救人性命,乃是人道、圣道,便是位列于五经之上,也无不可。”
这话由一个士族出身的人说出来,多少有些叛逆意味,但张机听着,却不免有些感动。
毕竟,刘琦说中了他的心事,因为在他看来,医学之道确实凌驾于五经之学,毕竟在这个天下,什么事情都不及人命要来的重要。
如若不是这般的想法,张济当初也不会放弃一方之长的身份,而甘愿于民间济世行医。
这就是所谓的理想。
少时,却听张机开口道:“我族侄张羡和张方,皆亡于刘公子之手,我若前往荆州学宫,试问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张某,又该如何看待刘公子?”
刘琦淡淡一笑,道:“天下人看到的,只是一个为了世间苍生,放弃小我的一代医圣,以及一个不顾私仇,唯高贤而用的荆楚刘郎,就这么简单。”
张机感慨道:“刘公子的心胸,果非常人可比……此事且容老夫思之如何。”
刘琦站起身,功守道:“当然可以,只请张神医需以天下苍生为重才是。”
过了不大一会,张机起身拜辞离去,而刘琦则是命人收了残羹剩食,然后便命人退下。
帐篷内,只留下蔡觅和刘琦两个人。
两人面前放着火盆,噼啪噼啪的发出燃烧的迸响,帐外虽然有寒风从帘中吹入,但依靠在火盆前,却依旧能感觉到温暖。
蔡觅起身来到刘琦身旁,坐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将刘琦的身体向后拉,将他放倒,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然后便见蔡觅伸出了葱细的手指,轻轻的替刘琦按摩头上的穴位,并随之揉着他的太阳穴,帮他舒缓神经。
“少郎君怎么动起了召张机去荆州的念头了?”
刘琦闭着眼睛,享受着蔡觅的头部按摩,道:“这个天下的战事越来越多了,而随着战争的增多,伤患也必然会大幅度的增多,人丁也会锐减,为了保证我荆州的有生力量,必须要大兴医道,尽量保全那些伤患,这是为了荆州的未来着想。”
蔡觅只是静静地听,她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她眼下只是很开心,自己的不孕不育病,似乎已经有了盼头。
她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闭着眼睛的刘琦,脸上露出了潮红之色。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蔡觅的心此刻又活跃了起来。
她观望着刘琦的脸庞,不由有些动情。
少时,却见蔡觅俯下了身子,将刘琦的脸深深的埋进了自己的胸口。
“額……”刘琦猛然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伸手去抓脸上的坠物。
蔡觅低低的哼了一声,然后向前一趴,伸出自己白玉脂般的长臂,去抓……小刘琦。
不多时,帐内传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旖旎之声。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兄弟同心齐上阵(二合一)
一个时辰之后,帐内旖旎的声音方才停止。
刘琦疲软的从蔡觅的身上爬了起来,然后取过自己的衣服,替她盖在身上。
即使帐内的温度此刻并不是很高,但蔡觅的脸上依旧都是晶莹剔透的汗珠。
她娇喘连连的裹着衣服,探过身依靠在刘琦的怀中,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小腹,道:“少郎君今日似乎比往日更加威武。”
刘琦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道:“主要是阿姐今日实在热情,我若是不表现的好些,岂不辜负阿姐对我的一番情意。”
蔡觅用手指轻轻的在刘琦的小腹上画圈,轻声道:“少郎君,姐姐想陪你一起在新野住上半年,先不回襄阳了,可好?”
刘琦明白蔡觅的意思,她是想在服药的这段时间,一直与自己同房,争取看看能不能怀上一男半女。
这种要求,刘琦自然没法不答应。
“阿姐既然愿意留在南阳郡陪我,那我自然是快活的紧,只是新野终究只是一个小县,阿姐留在这里,怕是要受委屈了。”
蔡觅从衣服中伸出自己莲藕般的玉臂,拦住刘琦的脖颈,将嘴贴在了刘琦脸旁……
刘琦本以为她是要亲自己,没曾想,这女人居然是伸出自己的舌头,在刘琦的脸颊上轻轻一舔。
“有少郎君在,姐姐住哪都不委屈……”蔡觅口吐幽兰,在刘琦的耳边轻声吹气言语,同时,她揉着刘琦小腹的手又开始向下挪去……
刘琦感觉自己好像又支了小帐篷出来。
他无奈地言道:“阿姐,别撩拨我了,我这几天都没闲着,太累……耗损精力……”
蔡觅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她的小手上下用力,轻声道:“年纪轻轻的,就该多做些年轻人该做的事,切不可自己就认输了哦。”
刘琦不由扬天长叹。
看起来回头,也得让张仲景给自己开几幅补药了。
两名荆武卒守护在帐外,一个荆武卒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却突然听到里面又传出了‘哼哼唧唧’呼喘之声。
那荆武卒的哈欠戛然而止,他惊诧的看向了自己的同伴,用手轻轻的指了指帅帐,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口型说道:“又来?”
另外一名荆武卒则是敬佩的伸出了手指,亦是用口型说道:“刘府君威武!”
“威武,着实威武!”
两名荆武卒一边感慨,一边艳羡,同时还有深深的佩服之色。
……
次日,刘琦拄着腰子来到了张机之所在,询问他考虑的如何了。
经过了一夜的思考,张机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到荆楚学宫去编撰他的那部《伤寒杂病论》,毕竟在这部书最终问世之时,放眼天下,也唯有荆州能够给他最直接的资源支撑。
最终,张机答应了刘琦的请求。
得知张机肯来荆州学宫,刘琦大喜过望,道:“神医肯来学宫,实乃是荆楚乃至天下百姓之幸,我回头派人护送神医前往襄阳去见家严,并亲做书信一封,说以关键,严君必会对神医妥善安置。”
张机郑重地道:“那就有劳刘公子费心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机仔细的看了看刘琦的脸色,奇道:“公子昨夜没有睡好?”
“嗯……”刘琦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神医高见,昨夜确实是操劳了一些。”
张机何等样人,只是大略看了看刘琦的样子,就知道他口中所谓的‘操劳过度’是怎么一回事。
张机感叹一声,道:“还是切勿纵欲太甚才是。”
刘琦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颇为无奈地笑道:“张神医此言甚至,只是有些事情,非刘某人一人所能左右,实在是身不由己。”
饶是张机岁数不小,老成持重,听了这话也不由的被气笑了。
好一个身不由己,想不到这个词居然还能这么用。
张机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伸手请刘琦在桌案旁坐下,道:“刘府君,且让我给你把把脉。”
刘琦闻言,心中略微有些忐忑,他坐下身来,然后将自己的手腕伸到了张机面前,道:“既然是张神医有意帮忙,那刘某人便不客气了,还请神医帮忙诊断诊断。”
张机一手捋着胡须,一手便开始替刘琦把脉诊断。
随着摸脉的时间越长,刘琦的脸色便越来越黑,少时,却见他长叹口气,自言自语的吐出了一句话。
“刘府君……你这委实有些虚呀。”
刘琦的心不由顿时向下一沉。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身为一个男人,在被人评价为虚的时候,不知是应该感到自傲,还是应该感觉到后悔莫及。
“神医,我这虚……到什么程度?”
刘琦犹犹豫豫地问出了一句话。
却见张机笑呵呵地道:“放心,并不是很严重,很容易便可以调回来,以后老夫每半年给你调理一次身体,你再循序养身,定可康健体魄,益寿延年。”
“如此,便多谢神医了。”
……
张机提刘琦把了脉,并给他开了养身养神的药。
如此,刘琦和蔡觅这对姐弟夫妻,便一同开始每日尽服中药,一个治不孕不育,一个治疗身心体魄。
在颍阴的事处理完了之后,刘琦一行人随即返回了南阳郡的新野县。
回了新野之后,刘琦立刻下了明文,征辟荀攸为郡主簿,并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向刘表陈述了关于张机正在创作的《伤寒杂病论》的重要性,将他推荐往襄阳学宫,并派人护送张机前往襄阳。
若是普通的医生,即使有刘琦的信做介绍,刘表也是不屑一顾,但张机身份不同,他的出身和他的履历,让刘表不得不对他表示重视。
当刘表对一个人的本身开始表示重视的时候,那这个人做撰写的东西,即使写的牛头不对马嘴,也一定会得到刘表的认同和肯定,这就叫爱屋及乌。
回到了新野县之后,刘琦也不外道,便请荀攸参观了己方的军营,并让他看观看新野屯田的山越之民,以及各部将领都介绍给他认识,让他能够最快速度的熟悉己方的情况。
毕竟,这个人今后就是他的谋主了。
就在荀攸正在对刘氏在新野的势力进行逐步了解的时候,襄阳那边,有一行人抵达了新野。
这些人倒是令刘琦非常的意外。
其中就由刘琦的两个弟弟,刘琮和刘修。
另外,就连刘琦的两个妹妹,刘雅和刘灵亦是来此。
这两个妹妹,皆是刘琦的从妹,只是父亲早夭,便由刘表代兄抚养,前番刘表只是先将刘琮和刘修接到了荆州,但随着荆州逐渐平定,山阳刘氏开始在荆州有独掌乾坤之势,刘表便开始大批量的迁移家乡山阳刘氏的宗族,这其中也包括她们姐妹。
刘表现在需要用这些刘氏宗族,帮助他稳固荆州内部。
这两个妹妹,也是自幼跟在刘琦屁股后边屁颠屁颠跑的小娃儿,只是如今时过境迁,两个从妹竟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眼见弟弟和妹妹们一同来了新野,刘琦心中既高兴,又诧然不解。
“仲璜,你们为何来新野了?”刘琦将弟弟妹妹们让进了县衙正厅后,首先向刘琮发问。
刘琮身为次子,仅在刘琦之下。
他急忙站起身,对刘琦拱手道:“年关之节,兄长为了咱刘氏的基业,都不曾赶回襄阳与家人团圆,父亲恐兄长一人在外孤独,特命我们几个作弟弟妹妹的前来探望兄长,顺便表达父亲对兄长的赞赏。”
刘琦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父亲派你们来慰劳我的?”
“正是。”
刘琦感慨道:“着实是辛苦你们了。”
刘琮摇头道:“这点小事有甚辛苦的,兄长实在是对我等见外了……再说,我们身为兄长的弟妹,前来看看出征在外久不归家的大兄,也不是在常理之中么?”
刘雅在一旁掩嘴轻笑:“大兄休要听仲兄说的好听,我和灵妹来此,确实是因为见大兄久不归家,因而特来探望,但仲兄他们两个此来,实是奉了父亲的之命,前来随大兄建功立业来的,这动机相比与我和灵妹,着实是不甚单纯呢。”
“建功立业?”刘琦诧然的看向二人,奇道:“如何建功立业?”
刘琮低低的咳嗽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却见刘修笑呵呵地道:“大兄,父亲说了,让我和仲兄到你的军前学些本事,以后咱们兄弟一同上阵,辅保汉室,为朝廷尽忠。”
刘琦万万没有想到,这俩小子居然还带着这么一项任务来自己面前,着实是让他深感为难。
倒不是刘琦为人小气,不愿意让两个弟弟建功立业,彰显声威,着实是他对自家的这两个小弟颇是了解。
刘琮和刘修的能力,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一般,属于死狗扶不上墙的那种,刘表见自己出息了,就以为他其他的儿子都可以成才。
这老头着实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但眼下的难处,就是这俩小子已经被刘表派到了新野,很明显刘表是想让他俩也和自己一样得到历练,自己若是推三阻四,只怕会引起一连串不必要的误会。
刘琦显然是有些为难了。
文不成武不就的,他们又能干些什么呢?
就在刘琦犯愁的时候,一名侍卫走进了正厅,对他拱手言道:“启禀刘府君,陶郡丞前来拜见。”
一听‘陶郡丞’三个字,刘琦一时间有点没太反应过来,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
不就是那个被陶谦送来,给他当人质的陶商么?
自己为了安抚陶商,还将他委任为郡丞,做了自己的二把手,不过到了新野之后,刘琦并没有让身为郡丞的陶商去接触军中最为核心的权力事物,而是让他主要替自己处理一些郡内的琐碎事务,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陶商倒也是尽职,即使刘琦让他做的这些不过是一些如同牛毛的小事,但陶商也把这些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桩桩件件都落实的极为认真,而且还总是会如期的完成这些任务,并将结果不定期的向刘琦进行汇报。
刘琦估算了一下日子,陶商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出现,今日来此应该是来向自己汇报这一阶段的成果来了。
不论怎么说,陶商目下都是郡丞,在南阳郡是仅次于刘琦的存在,就算是他并不掌权,但并不代表着他没有名位。
郡丞来会见郡守,若是拒而不纳,传出去未免太折陶商的面子。
即使刘琦现在正在会见自己的弟妹,但郡丞也不能不见。
“请陶郡丞入内。”
少时,便见陶商亲自端着一个手盘,上面放着一大摞的简牍,亦步亦趋的来到了正厅。
刘琦手下的荆武卒急忙结果了陶商手中的托盘,放置于刘琦面前。
刘琦疑惑地指了指那托盘上的简牍,奇道:“陶郡丞,这些都是何物?”
陶商长长的向着刘琦一作揖,道:“回禀府君,这些都是新野以及周边的六个县城中所有的杂税口赋之数,陶某已经将他们分类归整,交付于府君,请府君指正当中的不足,并卓此拟定新的赋税之道。”
刘琦拿起托盘上的一卷简牍,仔细的看了一会,方才有些惊讶地道:“竟然有这么多税目?除了口赋和算赋之外,这所谓的渔赋,船赋,路赋又都是些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木没有听说过……我大概数了一下,这一年下来,税赋的次数,几乎都能达到二十多次,这黔首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陶商叹息道:“南阳郡人口众多,但可惜土地大多被本地望族把持,而袁术来南阳郡的这两年,为了快速发展,除了算赋口赋之外,还增添了杂七杂八的名目不下数十条,如此他倒是可以快速的发展势力,但相对是,是很多吃不上饭的百姓流离南方,宁可举家迁移,也不会在选择继续留在南阳郡了。”
刘琦恍然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也难得郡丞能够查探的这般细致,这南阳郡的税赋,回头倒是还真得好好研究一下。”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刘琦的妹妹刘雅一直在悄悄的打量着陶商,这个人温文尔雅,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做事时的那股精细劲,不知为何让人看着极为舒服。
刘琦认真地打量着俊朗的陶商,然后低头问身边的妹妹刘灵道:“妹妹,这是谁呀?”
第三百三十六章 汉中的形势(二合一)
刘雅也已经到了及鬓出嫁的年龄,目下差不多也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按照常理,一般人家的女儿在这个年龄早就已经受父母所指,嫁为人妇了。
但刘雅和刘灵,眼下却都是待字闺中,并没有等到应属于他们的如意夫婿。
只是因为对于要由谁来当自己的女婿,刘表目前还一直处于犹豫之中。
山阳刘氏如今名震天下,坐守荆楚,整个荆南都在刘氏宗族的掌控之下,再加上刘琦手中眼下掌握着数万精兵,使得刘表的势力已足矣和荆州境内的任何世家和宗族相抗衡。
刘表眼下已经是处于了一家独大的位置,和历史上受制于蔡蒯的形势,已经是大不相同了。
其家室已经足矣位列天下之冠。
故而对于刘表来说,收何人为女婿,是至关重要的。
山阳刘氏如今已经成为大汉朝最顶尖的门户之一,故而刘氏的联姻也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婚姻,在刘表看来,他儿女的联姻,女婿的身后要么是强大家族,要么是才名传播于天下的能士。
只是事到如今,刘表还没有为他两个女儿找到这个想象中的好女婿。
真是没有太中意的,不好挑啊。
这也是刘雅和刘灵来了荆州之后,刘表也一直没有让她们出嫁的原因。
直到最近,刘表也终于感觉到女儿已经到了适龄的阶段,不能再让她们继续憋在自家了,不然怕是会剩下的,那怕是最没面子的事。
刘雅的年纪比刘灵还要大些,故而刘表决定先为刘雅选择夫婿。
但是寻了几个荆楚的知名士子,刘表却对他们都不甚满意,而刘表满意的,刘雅却又不甚满意。
刘表是个惯孩子的人,闺女不满意,他也不会强求。
封建社会,能做到这一点的诸侯父亲确实是凤毛麟角。
直到最近,刘表又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前番受蔡邕推荐前来荆州的王谦之子王粲。
王粲年纪虽轻,甚至是比刘雅还要小些,但才名已经传播于世,得大名士蔡邕的赞赏,年纪轻轻便扬名于世。
相传,蔡邕当初甚至还想将自己藏书中的四千部典藏送给年少的王粲,只是后来因为荆州刘氏的插手,而将这个计划放弃了。
但却不足矣挡住年轻的王粲扬名于世。
对于清流出身的刘表来说,王粲这种才名赫赫,能力卓著,又出身于士族高门的年轻俊秀,实在是成为他女婿的不二人选。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王粲的祖父王畅与刘表有师徒之谊,且王家也是山阳高平县人。
汉朝人老乡爱老乡,且更加的敬佩老乡,老乡也更能得到老乡的信任。
这样既有出身,又有才华,还是老乡,且有家传渊缘的女婿,着实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真吾佳婿也!
于是乎,刘表找到刘雅,跟她谈了一下这件事情。
刘雅一直等着父亲能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如今听刘表这般说了,心下甚是欢喜。
若是真能成就一番天作之和,倒也是可传后世的一段佳话。甚美,甚美!
于是乎,刘雅便答应刘表先见一见王粲。
见刘雅答应了,刘表第二天便请王谦带着王粲过来,说是要见一见这个名震于世的孩子。
王谦经过蔡邕的推荐,如今已经在襄阳任五业从事,属于刘表学宫中的讲师,协助宋忠等人编著《五经章句》。
得到了刘表的召见,王谦便带领着其子王粲前来拜见他。
刘表在正厅接见了他们,并让刘雅躲在后堂,在一处不为人所觉的角落处暗暗观察。
这不好还看,一看之下,差点没把刘雅给恶心死。
王粲这个孩子有没有才华,刘雅不知道,但这个男孩子着实是长得太过恶心人。
粗粗的鼻头,大大的额头,高高的颧骨,小小年纪发际线就有些往后,细长但又仿佛睁不开的眼睛,再加上脸上还有一些略略的麻子……
换成旁人也就算了,但刘雅从小是瞧一群帅哥长大的,对于王粲这样的长相,根本就接受不了。
别的不说,单说刘表本身就是身高八尺,面貌雄伟,颇有姿容。
而自刘表之下,她的大兄刘琦,仲兄刘琮,三兄刘修,也都继承了刘表的外面体态,年纪轻轻便都是俊朗不凡,甚是养眼。
试问刘雅又如何能够接受王粲这样的丑男呢?
刘表一开始见到王粲的时候,也不由的一愣,心中颇为反感。
刘表一想自己一家人都是俊男美女,论及相貌在大汉朝可谓明星级别的存在,可这个以颜值为骄傲的家族,若是让王粲这样的丑男入赘家门,岂非给家族蒙羞?
于是刘表便有些犹豫了。
刘雅更是对王粲抵触的不行。
她不想再继续看王粲,直接转回后宅休息去了。
刘雅跑回了后宅,不过刘表还是在正厅与王谦、王粲父子交谈。
他们东一句,西一句,一会唠唠国家大事,一会谈谈诗词曲赋,随着谈的越深,唠的越深,刘表便越发现王粲的才华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年纪轻轻,对很多事情都见解独到,且博闻强记,出口成章,特别是论及五经内容时,其脑中所深藏的底蕴文化远非一般人所能及,
哪怕就是名士刘表,与王粲对轮经学之时,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方至不被其辩驳于下风。
难怪蔡邕会对这么一个小儿娃这般看重,原来并不仅仅只是看重他的出身而已。
王粲的才华,令刘表钦佩,而他的样貌在刘表的眼中,也逐渐不再是那般的丑陋且令人厌恶了。
于是乎,刘表开始萌生出了一个新念头。
或许,召一个长得丑陋一些,但才华横溢的女婿,也挺不错的……
但当刘表将他的这个想法转达给刘雅时,刘雅的反应则是异常激烈,坚决不同意。
刘表平日里虽然宠着女儿,但着实没想到她这一次居然会如此直接的顶撞自己,不由有些恼火,当即表示她若是不嫁王粲,那今后便别嫁了……
刘雅的性子也直爽,直言若是不嫁也无所谓,自己大不了一辈子跟随着从父,孤独终老便是。
这话犹如在跟刘表叫嚣,只把老爷子气的浑身发抖。
幸好刘琮和刘修两人前番奉命向刘表辞行,见了这场景后,急忙打和事佬。
刘修平日里直喜欢读经史,脑子不够灵活,刘琮却有很多主意,他当即便向刘表表示,眼下别谈事,还是父女双方都冷静一下较好,左右刚过年关,不妨让刘雅和刘灵随同自己和刘修一起去看看刘琦,一则让她散散心,二则也让当年在老家时,最疼她的大哥好好劝劝她。
刘表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便即答应了下来。
于是乎,刘雅和刘灵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了新野县,
在来新野县的第一天,刘雅就看到了给刘琦担任郡丞的陶商。
陶商年纪不小了,足足比刘雅大了十岁,但既然如此,他看着也依旧非常俊朗,且说话时的语气温柔,举止有礼,风度翩翩,很是令人心折。
刘雅看着正在向刘琦汇报公务的陶商,脸不由的有些红了。
刘灵看到了刘雅的样子,颇有些不解。
她顺着刘雅的目光看向陶商,仔细的盯了对方一会,再转头看看刘雅,心中若有所悟,大概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陶郡丞此番辛苦了,咱们目下尚未全据南阳郡,但毕竟也已经有了数县的基业,且有我前番在丹阳迁移来此的山越屯田,个中繁琐事宜较多,陶兄还需帮我全权处置政务才是。”
陶商很是恭敬的作揖道:“诺。”
“若是无事,陶兄且先去忙,回头我单独找你说话。”
陶商已经汇报完了公务,自然没有在这里多待的意义,他便冲着刘琦施礼,转身便要走出厅堂。
在转过身的一刹那,陶商与刘雅的目光相对,却发现那个坐在侧面的妙龄女子正满面羞红的看着自己,眼眸中光芒闪烁,不知所谓何事。
陶商先是一愣,接着轻轻一点头,向着刘雅浅浅的笑了一下,随后便告辞离去。
但他这一笑,更显其气质,让刘雅不能自拔。
待陶商走了之后,刘琦便吩咐刘琮和刘修道:“两位弟弟既然奉了父亲之命,来军中历练,那便先在为兄麾下的校尉手下任职,毕竟你们原先都不曾在军旅中待过,而眼下新野之地,也未必太平,还得是有人照顾你们,让你们慢慢成长才是。”
刘修属于那种比较听话的孩子,道:“全凭兄长吩咐。”
刘琮却没有着急称谢。
他问刘琦道:“大兄打算让我们二人在何人麾下听遣?”
刘琦遂吩咐侍卫道:“让曼成过来。”
那荆武卒领命离去,少时便将李典带到了刘琦的面前。
“见过府君!”
“曼成,我两个弟弟奉命前来军中效力,回头就让他们待在你麾下,受你调遣,你替我好生照顾吧。”刘琦很直接的将召李典来此的用意告诉了他。
李典听了这话不由一惊。
他诧异的看向了刘琮和刘修,心中多少有些不情不愿。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李典略作犹豫地道:“属下年轻,德行浅薄,如何能指点两位公子?张校尉乃是府君表兄,又深受府君器重,更兼屡有大功,若是能由他指点两位公子,真可谓是再合适不过。”
刘琮听了李典的话,也是道:“大兄,此事确实在理,若是能有表兄代兄长教我们二人行军布阵,似乎更为妥帖。”
刘琦闻言,适才还带有笑意的脸此刻不由微沉。
他眯起眼睛,不满的瞪视了刘琮一眼,那眼眸中的光如同刀子一样,颇有犀利之感,吓得刘琮略略的缩了缩脖子。
刘琦又转头瞪视着李典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教我如何做事了?”
他的语气不重,但这话中的内容却颇重,让人听着有些不舒服。
李典很少看见刘琦这种表情,但既然刘琦露出这样的表情说了这样的话,那就说明自己的行事有些僭越了。
刘琦怎么吩咐,自己怎么应着便是了。
便见李典急忙拱手抱拳:“属下领命!”
刘琦这才重新露出了微笑。
他看向旁边有些神思不属的刘雅,道:“妹子,怎么了?低着头一身不吭,不舒服?”
刘雅起初没有听见刘琦的招呼,直到她身边的刘灵用胳膊肘怼了怼她,她这才反应了过来。
刘雅急忙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神思不属,且还很是慌乱。
刘琦长叹口气,心下无奈。
自己这一代的人都长大了,不论男女,如今看来,或许他们还各自怀揣心思,也不知道这对荆州的未来而言,是福是祸。
……
益州,绵竹。
“咳、咳、咳!”
斜靠在床榻上的刘焉使劲的咳嗽着,一张老脸越发的苍白,胸脯来回起伏,很显然他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在一旁服侍他的卢夫人,见他咳的厉害,急忙拿起一个铜盂,递到了他的胸口前。
刘焉一低头,就着咳劲将嗓子中的粘痰整口的吐了出来,那痰上都是醒目的红血丝,让人看着甚感心惊。
卢夫人低头看了一眼那口粘痰,暗自叹息,心中开始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刘焉下方的不远处,他麾下的别部司马泠苞正在向他禀报着各处的战况。
“益州之内,犍为郡的任岐被青羌所败,目下已经退回僰道,暂时歇兵,而蜀郡的甘宁因为不得本地士族豪绅拥戴,没有兵源和诸县的粮秣器械作为供给,兵马也甚是疲惫,灭亡亦不久远……唯一可虑的,便是汉中的贾龙和陈王刘宠,二人上个月强攻苏固,大破其众,将其斩杀,如今已是兵围南郑,张鲁和张修在苏固死后夺取了南郑,固守城池,不过目下也已经是坚持不住,整个汉中之势目下是岌岌可危,恐难久持了。”
刘焉虚弱的躺在床榻上,道:“张鲁和张修,麾下教众甚多,就算是打不过陈王,也不至于守不住南郑吧?这当中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泠苞犹豫了一下,斜眼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卢夫人,低声道:“前线有谣传,张鲁和张绣,眼下似有不和,似欲彼此相并,吞并其众……”
“咳咳咳!”刘焉听了,气的又使劲的咳嗽了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弄这些内讧之事,他们两个莫不是要气死老夫不成?”刘焉喘着粗气嘶吼道。
紧接着,便见他转头看向卢夫人,怒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这种关键时刻,不好好守护汉中,却还欲谋夺张修教众,老夫真是错用了汝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 卢夫人的鬼主意(二合一)
卢夫人被刘焉叱责,但却并没有动怒,她始终保持着和善的笑意,并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刘焉的胸膛,一边抚摸,一边叹息道:“好了,君郎,是妾身错了,是妾身不对,君郎还需好好保养身子,可千万不要动怒呀。”
说罢,便见卢夫人去用手慢慢的替刘焉抚胸顺气,她的动作极为轻柔,一下接着一下,一双素手动作既缓慢又温柔,让人感觉非常的受用。
卢夫人虽然已经是四十大多的人了,但保养的却非常的好,一张娇媚的面容望着如同三十许人,另外还有她的身段,也是尽显成熟,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一起一落尽显婀娜之姿。
泠苞不足三旬,在卢夫人面前就是个小娃子,可他此刻站在刘焉床榻的不远处,看着躬身为刘焉抚胸顺气的卢夫人那丰满的臀时,竟也是不由的有了些反应,口中生津,喉头来回滚动。
泠苞心中暗自惊诧……难怪益州遍地是美女,但刘益州却偏偏独宠这个老妖妇。
这老妖婆子的身上着实是有让人无法抗拒的独特魅力之所在。
泠苞生怕自己色眯眯的眼神被刘焉看见,遂不在盯着卢夫人撅起的后股,而是转头看向暖阁的其他地方。
不得不说,卢夫人在刘焉心中的地位确实无人可比。
她在刘焉胸口一番抚摸,又是一番真诚相劝,竟然是将刘焉刚刚蹿起来的怒火给生生的压了下去。
这份安慰撩拨男人的功力,可绝不是寻常女人能够做到的,非得是有极高的情商和手段不可。
主要这也是跟卢夫人的年纪有关系,她虽然岁数大了,但美丽风韵,姿色诱人,更兼久经风浪,见多识广,比那些妙龄女子更能抓住老男人心中软肋,知道他们身体亦或是精神上的需求,
就算是诡诈如刘焉这样的老头,一旦被卢夫人缠上,那也是犹如掉进了泥潭之中一样,再难自拔。
刘焉被卢夫人一番好言相劝之后,长出口气,适才严厉的表情也消失了,他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此事也与你没甚关系,只是你那儿子公祺好不晓事,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惦记着和张修一争短长,难道就不怕咱益州之地不保?”
卢夫人听了刘焉的话,不知为何,眼圈突然红了。
紧接着,便见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精致的脸颊滑落,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抽噎。
“君郎,公祺那孩子是什么样子你也最清楚不过,他平日里对你最为孝顺,也是最听你话的,你虽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可他一直却将你当尊长看待,如今正逢益州临了大难,他又如何会公私不分,一味去与那张修争论短长?”
刘焉一见卢夫人哭了,顿时慌了心神。
他颤巍巍的抬手去替卢夫人擦拭脸上的泪珠,安慰道:“你看看你,我又没说你什么?如何就哭了,嗨!这不是老夫刚才一时情急吗?”
泠苞在一旁看的这俩老家伙打情骂俏,浑身鸡皮疙瘩直掉。
刘焉一边给卢夫人擦拭眼泪,一边看向泠苞,道:“汝且下去吧。”
泠苞如蒙大赦,
他此刻实在是对刘焉的肉麻行径瞅不下去了,急忙拱手告辞。
泠苞匆匆忙忙的奔出暖阁,正撞上外面等候的一人。
来人正是刘焉的幼子,刘璋。
泠苞见了刘璋不敢怠慢,急忙拱手道:“见过公子。”
刘璋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向着暖阁里瞧了瞧,问道:“谁在里面?”
“回禀公子,是天师道的卢夫人在里面。”
一听卢夫人的名字,刘璋的眼中露出了仇恨的光芒。
“那个贱人……”刘璋低低的咬牙念叨一声。
泠苞见刘璋发怒,没敢言语。
少时,却见刘璋恭敬的冲着泠苞拱了拱手,道:“泠司马,请问司马适才在舍内,与我父亲所言何事?”
如今的刘璋基本上已经成了刘璋的继承人,只因刘焉的长子刘范和次子刘诞眼下分别落在刘表和董卓的手里,所以益州基业的归属已经基本确定,就是刘璋无疑。
故而对于刘璋,泠苞自然是怠慢不得。
当下,便见他一五一十的将适才暖阁内发生的事情,完整的向刘璋叙述了一遍。
泠苞也是个聪明人,刘焉的病似乎已经是日渐加重,身体愈发虚弱,看他那样子亡故也就是这一年左右的事情。
乘着这个机会,泠苞自然是要向下一任的主公表示一下拥护之意了。
刘璋听完之后,心下恼火,深恨卢夫人故意迷惑刘焉。
他满意的对着泠苞点了点头,道:“多谢泠司马坦言相告,刘某日后定有厚报。”
得到了刘璋的许诺,泠苞大喜过望,他急忙对刘璋表示忠心道:“多谢公子,公子放心,日后但凡何事,苞都会如实向公子禀报,绝不隐瞒。”
刘璋满意的笑了。
……
此时,暖阁之内,卢夫人正梨花带雨的哭着向刘焉诉说自己的委屈。
“君郎,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张修乃是贼寇出身,平日里野心甚巨,早就有兼并天师教,在蜀中独立一教之心,公祺眼下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张修恨不能将其除之而后快……如今在汉中,他屡次相逼,惹的公祺不得不与其相争,公祺今日之举也不过是自保而已,不然以他的年纪,又哪里斗得过老谋深算的张修。”
说到这里,又见卢夫人喊道:“君郎若是不信公祺,不妨现在就将妾身的首级送往汉中,以全我母子名节……呜呜呜!”
说罢,便见卢夫人哭的越发伤心。
刘焉一边咳嗽,一边伸手揽过卢夫人,将她用力的搂在怀中,伸手替她擦拭眼泪。
“夫人莫哭,莫哭……嗨!也怪老夫一时糊涂,我哪里又会怪罪夫人呢?”
刘焉哄了好半天,卢夫人方才逐渐止住了哭泣。
她似乎是缓和了过来,长舒口气道:“只是汉中二教之事不解决,怕是妾身日后无法在蜀中立足,亦无法厚颜留在君郎身边了……”
刘焉此刻已经是病入膏肓,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精明和果决凶狠,剩下的,只是一个老人的昏聩与软弱。
他又咳了两声,摸着卢夫人的手,道:“那夫人究竟想如何?”
“君郎,若想让南郑安稳,唯有使蜀中二教一统,诸教众方可为君郎齐心抵御外敌,不然这般下去,汉中早晚必失。”
刘焉闻言,皱了皱眉,似在沉思。
他原先初入蜀中时,是故意让二教对立,也好左右权衡,用以掌控,只是如今……汉中有强敌逼近,若是再让二教都下去,似乎就不合时宜了。
卢夫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二教不得统一,教众军心不凝,南郑早晚必被贾龙所破,汉中不得保全,妾身恐无颜立足于绵竹,只能自刎以谢罪。”
“咳咳!”刘焉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夫人,替我磨墨……”刘焉虚弱的支撑起身体,一边起身一边吩咐。
卢夫人遂扶着刘焉来到了桌岸边,让他缓缓坐下,并替他打开了一卷空的縑帛,并坐在其身边磨墨。
刘焉在卢夫人的身边颤巍巍的执起笔,开始一字一顿的在縑帛上写了起来。
卢夫人在一旁认真地看着,眼眸中时不时的迸发出隐晦的光彩。
少时,刘焉终于费力的写完了,并取出了自己的印绶盖于其上,然后交给了卢夫人,道:“夫人,你执这份调令前往葭萌关,那里有卓校尉率领的一万青羌,你只要将这份凋令和我的信物交给他,就能调动这一万兵马前往南郑,助公祺剿灭张修,一统二教,稳守南郑。”
卢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不舍之色:“你让妾身自己去?那君郎你这边怎么办?妾身走了,谁又来照顾你呢?”
卢夫人的表情似乎让刘焉感到非常的满意。
他感慨地道:“夫人有这份心,老夫就知足了,放心……老夫一时半刻还死不了,老夫等夫人前往南郑,助公祺稳定大局后,回来陪我。”
卢夫人的美眸中露出了深深的不舍之情,她再次哭了起来,抽噎道:“君郎,妾身舍不得你……”
刘焉叹道:“事关重大,切勿犹豫。”
“呜呜,君郎,那你等我,我去完南郑,作速即归。”
“好,老夫等你。”
……
晚上,待刘焉睡下后,卢夫人遂出了刘焉的府邸,返回了自己的居所。
她到了居舍之后,立刻派人暗中召集来了一名天师教的治头祭酒。
“夫人,召属下何事?”那祭酒恭敬的冲着卢夫人行礼道。
卢夫人轻轻的甩了甩手中的那份縑帛,笑道:“刘焉那老匹夫,终于是亲下手令,调葭萌关的青羌兵前往南郑,替天师兼并五斗米教了!”
那年轻的治头祭酒拱手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不久之后,我天师教便是益州第一大教!日后,这益州之内,便不再有两教并存,只有我天师教一教传道!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却见卢夫人摇了摇头,道:“在蜀中传道的事,今后只能交给一些下阶教众,咱们教中的主要人物,还有忠心于我天师教的徒众,你派人将他们分成数队,陆续北上,进入汉中地界,不要在蜀郡和广汉停留了。”
年轻的治头祭酒听了这话后,很是惊诧……听卢夫人这意思,似乎是要在放弃天师教在蜀郡好广汉郡的基业,转而北上。
“夫人,这是为何?我们天师教好不容易有了能够独自传道蜀中的机会,为何偏要放弃。”
卢夫人冷笑道:“刘焉已经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而他那儿子刘季玉,因为我与刘焉之间的关系,对我深以为恨,刘焉若死,他必不容我,我何苦还要留在这是非之地?反不如乘这个大好的机会前往汉中,助我儿在南郑成事。”
那祭酒听了这话,又道:“可是夫人,汉中目下也不甚太平啊,陈王刘宠和贾龙虽然暂时歇兵,但属下料定开春之后,他们必然卷土重来,再攻南郑……就算是天师届时能够兼并五斗米教的教众,只怕也难久守……毕竟听说那陈王麾下的强弩之兵,足可为天下之冠!”
卢夫人长叹口气,道:“护君联盟的这些宗亲,确是令人头疼……不过没关系,让陈王和贾龙撤兵的方法,我已经想好了,此两人倒也是不足为虑。”
“那刘季玉呢?”那治头祭酒道:“夫人若是去了汉中不归,助天师在南郑成事,刘季玉岂肯干休?毕竟汉中郡乃是蜀地北方咽喉,他断然不会轻弃……以汉中一郡之力,怕是未必能敌益州。”
少许的沉默之后,却听卢夫人幽幽言道:“看来,我还得给公祺找一个外援才是……”
卢夫人闭气眼睛,仔细地掂量了一会,突然有所醒悟。
他突然转头看向那祭酒,问道:“荆州刘景升……据闻已丧妻室?”
那祭酒眨了眨眼,奇道:“据闻刘景升之妻早已亡故,刘景升至今也未曾续弦,家中也无妾室。”
卢夫人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刘景升春秋几何?”
“据闻已是五旬之龄了。”
卢夫人恍然的点了点头:“这个年纪……倒是最适合了,好歹就是他了。”
那祭酒咧了咧嘴,似乎多少明白卢夫人想要做什么。
不论是什么英雄豪杰,达官显贵,只要是处于中老年这个段位上的人,基本上都抗不过卢夫人的巧妙手段。
那祭酒拱手道:“属下这便去替夫人安排诸事,准备让夫人启程往汉中郡。”
说罢,他方准备离开,便见卢夫人突然一改颜色,露出一脸的妩媚笑容道:“那些事且不着急,明日安排便是……唉,你今晚且留下吧,刘君郎那身子骨越来越虚,委实不中用,年纪大的果然不行。”
那年轻的祭酒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收到卢夫人这样的待遇,当即领命道:“属下准备。”
随后,便与卢夫人一同向着后宅的房间走去。
……
新野县,郡守府内。
“兄长,那位陶郡丞是徐州刺史陶谦的儿子?”刘雅跟在刘琦的屁股后边,犹如小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刘琦此时正在晨练,他弯弓搭箭,仔细的瞄准对面的靶子,凝神静气,然后突然松开手中,便见那支利箭不偏不倚的正中靶心。
“大兄神射呀!”刘雅用力的鼓掌,笑道:“原先在高平县的时候,如何不晓得大兄有这般神技?”
刘琦随手将手中的弓弩扔在地上,拿起旁边的一名荆武卒递过来的方巾,擦了擦额头,道:“少来捧我,说罢,你对那陶郡丞有甚企图?”
刘雅被刘琦这么一说,羞的满面通红。
“大兄,你说话如何这般难听?什么叫企图啊?妹妹只是随意问两句而已。”
“随意问两句?”刘琦诧然地看着刘雅,道:“新野县有六万精锐,数十将官,你不问别人,单单问他一个,偏偏问的还是什么年龄生辰,祖辈家室,职务履历……你这都是奔着刨祖坟上问的问题,还说是随意问两句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宠爱妹妹的刘琦(二合一)
刘雅被刘琦的话羞臊的脸颊通红,她用两只手,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角,抿着嘴不说话,但似乎又想说些什么,那表情欲拒还换,极是可爱。
刘雅的表情将刘琦逗笑了,他不由的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刚刚穿越回这个时代的刘雅对他照顾时候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刘琦因为练习骑马,在奔驰的过程中因为御马手段不熟,因而被马从背上甩了下来,头部重重着地,造成了昏迷。
而也就是在这昏迷的期间,穿越者刘琦才附身到了他的身上。
但穿越过来的刘琦,醒来后的第一眼,望到的不是刘表,也不是刘琮,更非刘修。
而是以从妹身份,在他身边一直帮忙照顾他的小刘雅。
刘雅的体贴的细心,让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刘琦倍感暖心,而在这个时代而言,刘雅也算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亲人,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人有亲情血脉,刘琦觉得单凭当年她那般细心的照料自己,他和刘雅说的得也会成为一对神仙眷侣,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基本没有蔡觅什么事了。
可现实是,毕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血缘在这摆着呢。
有基于此,在几个弟弟妹妹中,刘琦对于刘雅这个妹妹是格外的疼惜。
“妹啊,你从高平来襄阳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一直忙着南征北战没有顾忌到你的事情,难道这么长的时间里,父亲就没有在荆楚士族豪门中,为你找到什么可托付终身的青年才俊吗?”
一听刘琦说起这件事,刘雅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她撅起嘴,很是委屈地道:“怎么没找?可问题是,父亲找的那都是什么人呀,要么脾气古怪,要么心高气傲,要么不懂风雅,要么不堪入目……根本没有一个像人的。”
刘琦闻言不由乐了:“荆楚的青年才俊,让你这么一形容,就好像成了一窝不堪入目的怪物了。”
刘雅哼道:“本来就是,也不是我胡乱说的,特别是最近,父亲又看好了一个和咱们乃是同乡的王家的王粲,非让我嫁给他不可。”
“王粲?”刘琦眯着眼睛寻思半晌,恍然地点了点头:“那可是一名奇才啊,年纪虽少,但却深受蔡邕蔡中郎推崇,日后的声望和前途委实不可限量。”
这倒也不是胡说,毕竟王粲是在历史上能够被列为建安七子之一的人物,其声名在士林之中可谓极重。
刘琦笑着对刘雅道:“其实父亲也是一番好意,这个王粲我亦知晓,日后必是士林中响当当的人物,若能得他为夫婿,也不会辱没了妹妹你。”
刘雅嘟着嘴道:“哥哥,你是未曾见过那个王粲的长相……唉,说实话,不是我挑剔,委实是其太过丑陋,不堪入目,父亲偏偏还教育我不要以貌取人,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那王粲的相貌实在是……唉!”
却见刘雅幽幽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大兄,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了?”
刘琦微微一笑,摇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父亲平日里就是一个爱美的人,如何到了你这里,反倒是另一番要求?”
刘雅对刘琦说这件事的时候,其实心中也不是很有底气,以为他会和刘表是一样的态度,因而说话的时候颇有些忐忑。
结果未曾想到的是,刘琦居然这般的理解自己,这倒是让刘雅很是惊讶,同时又有些欢喜。
哪曾想到,自己的这个哥哥,居然这般的善解人意。
望着刘雅的目光,刘琦笑道:“人不能克制直接的本性,爱美之心人皆有知,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和事物?你看你那两个嫂子,哪个不是国色天香?我妹子想找个好看点的夫婿,也属于平常之事。”
刘雅笑盈盈地道:“多谢兄长替我做主……只是父亲那边……”
刘琦沉思了一下,道:“父亲那边,由我写书信去说,你不必担心……不过我得跟你说一件事,你需得在心里有个准备。”
“兄长有什么事吩咐小妹?”
“那个陶商虽然俊朗,身份和家室门第也高,但眼下在咱们新野,却是属于人质的范畴,是我用来制衡徐州陶谦的,一旦日后咱们荆州和徐州之间出了问题,只怕陶商未必能得到够保全。”
刘雅听了这话,低头咬着嘴唇不言语。
刘琦见刘雅的脸色不好,不由暗自感慨一声,笑道:“妹妹也不要过于感伤,这样吧,过几日我找个机会,让你和陶商认识一下,不论他是不是人质,也不单你们大家彼此认识一下,对吧?”
刘雅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
两日后,刘琦以私宴的名义,邀请军中和郡署中几名年轻的朋友,一同到白水之边的一处宅邸,一同饮宴野炊,也算是增加这些年轻同僚彼此间的关系。
说是野炊,但由于天气较冷,因而众人也不过是躲在白水旁的屋舍中,一边观赏外面的景色,一边在舍内饮酒欢唱吃食。
有点类似于后世时,在海景房中举行的派对盛宴,只不过规模远远不及后世。
蔡觅,刘琮,刘修,魏延,张任,张允,李典,典韦,太史慈再加上刘灵和刘雅,众人应刘琦之遥在此野炊饮宴。
另外,还有一位年纪较大者,乃是刚刚加入刘琦军的主簿荀攸。
而饮宴之物,刘琦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包括山珍时蔬,各色糕点,还有魏延之前在山林中射猎的一条整鹿,直接拖拽到了屋舍外的空地上,由他和张任亲自开膛洗剥干净烧烤。
待菜食准备齐后,众人便开始在舍内席地而居,围绕着准备好的食物,一边开怀畅饮,一边大口咀嚼。
特别是典韦和张任,吃的满嘴流油,看的刘琮和刘修都直皱眉头,实在是不愿意与这样的武夫同席而食。
但刘琮和刘修也知道,这两个人也是刘琦麾下的重将,亦是目下刘琦麾下的几大营中,替他执掌精锐兵将的校尉,委实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故而,刘琮和刘修虽然自持身份,不愿意与这几名武夫同席,但也只能忍耐了。
刘琦端着酒觞,对在场的众人言道:“今日高朋满座,前来与我同食烤肉的,有我山阳刘氏的自家骨肉兄弟,也有这两年来,与我同甘苦共患难的生死之交,能坐在这里的人,便都是刘某最为倚重者,但诸位之间却都彼此不甚相熟,乘着今日,大家好好热闹一下,彼此也多熟悉熟悉!”
说罢,刘琦半指向刘琮,道:“仲璜,从你开始,向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如何?”
刘琮遂按照刘琦的要求,自报家门,同时报上表字和目下职务。
其余的众人,也都仿效着刘琮,一个个的开始进行自我介绍。
众人介绍的速度很快,最后便轮到了身份比较尴尬的陶商开始做起了介绍。
“在下丹阳陶商,字子度,见过各位贤达。”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完后,陶商就要坐下。
刘琦急忙抬手,道:“陶郡丞且慢。”
陶商见长一愣,好奇的看向刘琦。
“适才诸人介绍,都是自带官职,唯有陶君的介绍这般草草,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陶商无奈的笑了笑,道:“陶某身份低微,又非荆楚本土人士,落户于此又是别有原因,又何须赘言呢?”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一旁的刘雅出声道:“陶公子此言未免过谦了,适才听在场诸人介绍,虽各个都是俊秀之才,却也并非都是出身名门,陶公子既然来了这宴,便需洒脱通达一些的好,若是遮遮掩掩,岂非丢了自身气势,让人凭白看低了一眼么?”
刘琦微一挑眉,诧然地看向刘雅,浑没有想到这番话居然会是自己这个妹妹说出来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来老刘家的人不论男女,都是成长了不少的。
陶商也因为刘雅的话而略显惊诧,沉默良久之后,却见他转身对刘雅行了一礼,道:“小姐说的是,是陶某行事扭捏了。”
刘雅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蔡觅坐在刘琦身边,似乎看出了什么,她眼眸轻转,光彩流动,见嘴唇凑到刘琦的耳边言道:“少郎君,你感没感觉到,雅儿妹妹,似乎是对这位陶公子别有关照之情。”
刘琦闻言心中哼了一哼,暗道不是别有关照之情,我撺掇这顿饭局作甚?
不过他面上却显得一板正道:“哪里有?我如何没看出来?阿姐可莫要胡言。”
蔡觅却是浅笑着来回看着两人,低声笑道:“谁胡说了?你们男人一个个心粗的很,根本看不出道道,阿姐我告诉你这俩人日后指定有门。”
刘琦脸皮子上的肌肉来回抽了抽。
蔡觅这娘们,说话真不中听。
却听陶商淡淡言道:“在下陶商,祖籍丹阳郡人,现任南阳郡丞,严君乃是徐州刺史陶谦,前番率兵前往丹阳郡与人争锋,兵败受辱,故留子于彼以为人质也。”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非常的惊讶。
想不到这么屈辱的事情,陶商居然也能这样泰然自若的说出来,却非等闲。
隔了一小会,突见刘琦举起手中的酒爵道:“一码归一码,陶郡丞能坦言至此,足矣让人敬重,在我看来,陶君并非人质,实乃我等之良友。”
刘琦转头四望,对众人道:“为陶君贺!”
众人纷纷举酒爵,亦是高声呼喝道:“为陶君贺!”
说罢,众人一饮而尽。
随后,气氛显然是变的欢愉了许多,众人纷纷劝酒,并相互往来祝贺,一时间,酒宴的气氛空前高涨。
众人两两向敬,互相攀谈,典韦和李典一左一右,将陶商围在中间,与他交盏畅饮,高声呼喝。
刘琦则是自己端着酒觞,与蔡觅静坐在上首,观看着下方的这些人。
当二人看到刘雅执杯走到陶商面前敬酒的时候,蔡觅嘴角的笑容顿时变的更深刻了。
“夫君,你看见没有,雅妹妹那边已经主动出击了。”蔡觅趴在刘琦的耳边低声道。
刘琦长叹口气,道:“雅妹妹也真是,瞧上谁不好,偏偏瞧上个人质,这回头让我怎么跟父亲交待?”
蔡觅笑呵呵地看向刘琦,道:“怎么,少郎君不想让雅妹妹和陶商搭上关系?”
“确实不想。”刘琦泯了一口酒,道:“毕竟陶商是我的人质,让他和我妹妹成为夫妇,多少有些让我为难……但若是我妹妹看中了他,那我也自然不会反对……总之,便以他的幸福为上吧。”
蔡觅颇为惊诧的看向刘琦,奇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般的胸襟?”
刘琦呵呵一道:“那是自然。”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荀攸走到了刘琦的身边,坐在他的身旁,举起手中的酒盏,对刘琦道:“刘府君,攸敬你一盏。”
蔡觅一见荀攸来了,很是识趣的起身离开,到刘灵旁边坐下攀谈去了。
刘琦与荀攸对饮了一盏之后,问荀攸道:“公达先生近日来在新野附近考察,观察三军将士,勘察屯田以及诸县情况,不知有何所想?”
荀攸淡淡一笑,道:“荀某考察月余,倒是有几个小小见解,想与府君略作磋商。”
“公达先生有何高见,但请之言。”
“首先就是,单以南阳郡的地界而言,府君虽有郡守之名,怎奈所执掌的县城太少,威望不足,地盘不足。”
刘琦慢慢点头道:“这一点我知道,但目下无法解决。”
“第二点就是,府君麾下兵将虽多,且多为精卒,但缺少战马,没有强弩,军甲装备不足,此为其二。”
刘琦眯起了眼睛,不着痕迹的扫了太史慈一眼,脑海中想起了太史慈当初对自己的谏言。
“其三,便是势,眼下府君与牛辅和张济等西凉军在南阳郡南北割据,各占一方,表面上看其实是对府君不利,但以攸想来,倒也并非不是好事……敢问府君,可有养寇以为己驱驰之意?”
荀攸这第三点才说道正点子上。
第三百三十九章 荀攸的首次献策(二合一)
荀攸这第三点说到了点子上,但刘琦却犹豫要不要跟他深谈。
眼下其他的人都彼此互相攀敬,高声呼喝,声音此起彼伏,还没有人注意到刘琦和荀攸这边。
但没有人注意,不代表刘琦就可以随意跟荀攸去深谈这件事。
把牛辅安置在宛城,并用贾诩作为卧底,激起南阳郡,放任西凉兵在南阳郡境内劫掠,用以削弱南阳郡门阀的力量,这是刘琦一开始便已经整顿南阳郡的既定策略。
换成一般人,应该是看不出刘琦的用意,毕竟这件事刘琦做的比较隐晦,而且西凉军的实力强横,荆州军无法从他们的手中夺回宛城,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一般人看不出个中的奥妙,但荀攸却不是一般人,他胸有韬略,智计高深,乃是当世一等一的俊杰人物。
在这段日子中,他观察了刘琦手下的这六万兵马加上刘琦那三千精武卒……荀攸发现这些士兵并不是像他一开始想象的那般软弱。
相反的,这些士兵一个个都浑身散发着戾气,看他们操练的时候,一个个凶猛好战,敢于拼杀,绝非普通的士卒。
这样的军队,就算是不敌西凉军,但想来也不会轻易就会被击溃战败。
更何况刘琦身后,有还有整个地大物博,人口稠密的荆州作为其后盾,无论是资源,兵源,军械,还是粮草都会源源不断的向着前线供给。
而关中之地,目下因为兴建郿坞和西凉军的搜牢,已经是民不聊生,资源严重短缺,董卓就算是有兵源能够支援牛辅和张济,却也没有足够的钱货粮秣来支持他们在这里鏖战,相反的,他还需要这些本土西凉军在南阳郡帮他搜牢供建郿坞。
所以,在荀攸看来,荆州一方想要将牛辅和张济从南阳郡彻底的驱逐吃去,就算是会大费周章,但肯定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可是事到如今,荆州军为什么还会允许西凉军占据南阳郡北部?
荀攸经过了一番认真地思考之后,终于想通了个中的关键。
西凉军如今能够在南阳郡得以立足,应该是有刘琦的纵容。
故而今日酒宴,荀攸则便将自己心中的这个疑惑抛掷了出来,试探刘琦。
刘琦端着酒盏,心下暗自筹谋。
荀攸刚刚投奔到自己的麾下,且他代表的是颍阴荀氏,按道理来说,刘琦应该是对他委以重用,而且刘琦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但委以重任,并不代表刘琦什么实话都能跟荀攸。
特别是,他想联合贾诩暗中利用西凉军对付南阳郡诸望族的事情,刘琦更不能跟荀攸说。
毕竟,荀攸是士族出身,而南阳郡的那些郡望大多也是士族发展壮大起来的,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可谓是同气连枝的。
刘琦若是跟荀攸说了自己想要用西凉军削弱南阳郡士族力量的话,怕是容易引起荀攸的警觉,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刘琦的脑海中飞速运转,面上却是淡淡笑道:“公达先生所言多少与刘琦心中所思暗合,牛辅和张济的西凉兵,刘某确是想养,但远没有达到为自己驱驰的地步,最多只不过是用以作为一道屏障而已。”
荀攸见刘琦向自己承认了想法,心中颇感安慰,暗道刘府君既然肯跟自己说实话,那就是将自己当做自己人了。
“果然如此,依照在下之所思,以荆州之强盛,若是想全据南阳郡,并非不可能,何苦留着牛辅和张济两人在荆北以为肘腋之患呢?”
刘琦叹道:“驱牛辅和张济倒是简单,但日后青州黄巾若从北方南下,谁又能替我阻拦这些贼寇呢?且若是袁绍和曹操之兵南下,又有谁替我阻拦?再说了。就算是我驱逐了牛辅和张济,长安的董卓难道就会任凭我在南阳郡安枕么?李傕、郭汜,樊稠、吕布等人……谁知道下一个来攻打南阳郡的人又会是谁?与其如此,倒不如养他们在此,倒还消停一些。”
这话说的,可谓是半真半假,既承认了牛辅和张济的西凉军,是得到了刘琦默许而居住在南阳郡的,同时又没有说出他是想利用西凉军对付南阳郡望的真实目地。
荀攸不知道贾诩的存在,自然也无法推测的出来,刘琦居然有能力在内部去左右西凉军的进攻目标。
“府君这一步棋,倒是颇显高明,令在下深感佩服,以攸度之,开春之后,西凉军便会将兵峰转向宛城,再度进行攻击,拿下宛城,将袁术驱逐出南阳郡境。”
刘琦笑道:“此事乃在我意料之中,经过去年一战,袁术的兵力在淮汝各郡连受打击,已是强弩之末,眼下急需一块安稳之地进行发展,南阳郡乃是天下正中,毗邻司隶,豫州,兖州与汉中之境,袁术屡遭败绩,次数和各地诸侯交战损兵折将,恐不能在南阳郡久待,如今他当初派往丹阳郡和豫州的残余兵力,已经全都奔往淮地驻扎,如今只留下宛城这一部精锐还死守在此,但只怕也经不起牛辅和张济的雷霆一击,奔逃往淮地乃在必然。”
荀攸言道:“府君既然已经算定袁术出逃乃是必然,那针对其出逃之事,可有应对之策?”
刘琦有点没明白荀攸的意思。
“公达之意,我不甚明了,袁术若是奔逃出了宛城,自有西凉军占据宛城,与我有甚相干?”
荀攸认真地道:“府君可曾想过,袁术这两年在南阳郡四处搜刮财货,武装步卒,宛城中目下囤积的财货数目想来一定甚巨的,难道对于这笔财货,府君心中没有想法?”
刘琦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南阳郡本来就是富裕之地,再加上袁术这些年征敛的手段比较凶暴,因而在宛城聚敛了不少的财富,这些财富不只是金,粮,财货,军械,铁器,军甲等等。
袁术若是要出逃宛城,这些东西一定是不会扔下的。
毫无疑问,他一定会将这些东西带走。
“公达先生,是想要让我派人去劫持袁术的这些辎重?”
荀攸很是郑重地点头道:“不错,袁术所聚敛的财货,都是南阳郡本土之物,而府君身为南阳郡守,自当有处置袁术手中财货的权力,府君难道想任凭袁术将这些辎重带往淮地?”
刘琦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道:“这话倒是没错,公达确实提醒我了,袁术自己走脱南阳郡便自行走脱,但辎重却得留下……不过……”
说到这的时候,刘琦疑惑的看向荀攸,略有些疑虑地道:“不过这两年来,袁术所劫持的财货辎重一定是非常的可管,就算是我军全员出动,只怕也未必能够全吃下。”
荀攸耐心地为他解释道:“府君,袁术此番想要逃离南阳郡,必然不会让辎重和兵马同时撤出淮南,以在下之见,袁术的主要辎重应该不是在宛城,如无意外,袁术军的主要财货应该是四散在宛城附近,不会在其主城之中……袁术军中,也有不少高明之士,定不会让旁人轻易的劫持他们的辎重。”
刘琦拱手言道:“既如此,还请公达先生帮我筹谋此事。”
荀攸笑道:“劳烦府君将负责探听敌军情报的人引荐于我。”
“这个简单。”
说罢,便见刘琦转过头,冲着不远处与李典喝的正嗨的张允喊道:“兄长,劳烦你过来一下!”
张允此时虽然喝的正嗨,但却依旧没有丧失理智,目光时不时的还依旧向着刘琦这面瞥着。
听到了刘琦的呼喊,张允顿时精神一振,他对李典匆忙一抱拳,呼喝道:“曼成稍候,某稍候再来相陪。”
然后,便见他迅速的跑到了刘琦身边。
刘琦见状不由笑了。
不论到了什么时候,张允都是他手底下最有眼力见的一个人。
他伸手对荀攸介绍道:“公达先生想必已识吾兄张校尉,某军中所有负责侦查的斥候,皆有张校尉一手操练执掌,公达先生若有想探听的事情,尽管向张校尉相询便是。”
荀攸笑着对张允点了点头,道:“我想请校尉来日立刻派人,前往宛城东面,我所指定的七处地点仔细查探,若有所得,不可让对方察觉,立刻返回禀报便是。”
张允略带疑惑的看向刘琦,却见刘琦很是郑重的向他点了点头。
张允面色一正,道:“公达先生若有吩咐,允自然无有不从!先生但说无妨。”
荀攸缓缓的从袖子抽出了一卷皮图,展示在了张允和刘琦的面前。
那是一副简易的南阳郡重要地点的地形图。
张允看的都有些傻了,刘琦显然也有些惊诧。
刘琦看向荀攸,奇道:“公达先生,随身还带着地图?”
荀攸腼腆的笑了笑,道:“这是我到了南阳郡后,临摹着府君新野县府正厅中的地图画的简易地图,见笑见笑。”
张允奇道:“我等岂敢见笑,只是先生随身带着这东西……难道您不知今日府君找我等来此,乃是为了观赏河景,烤肉喝酒的?”
荀攸额首道:“自然知晓。”
“知晓您还带着这个东西?”
荀攸认真地道:“这是荀某的习惯,以备不时之需而已。”
刘琦叹息道:“公达先生果然是高明之士,却非寻常人可比。”
荀攸感激的冲着刘琦一点头,然后围绕着宛城对张允指道:“这里,这里,这里,这里……共计七处地点,仔细探查,若有袁军东向,还请张校尉的人速速回报,切勿惊动对方。”
张允皱着眉头,仔细看着荀攸在地图上所指的那七处地点,奇道:“公达先生所指的这些地方,不是乡亭,更非县城,好似皆是临近宛城周遭要道的山林河滩之所,这些地方能有什么东西?”
荀攸微微一笑,道:“具体有什么东西,在下也说不好,但还是请张校尉派人去探查,记住,一定要多派人手,以免查探不到,回头耽误了大事。”
张允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拱手道:“此事保管在张某身上。”
紧接着,张允又开始想荀攸请教查探的细节,荀攸也是很耐心的回复着张允所提出的问题。
就在这个当口,却见蔡觅又悄悄的回到了刘琦身边,伸手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少郎君,人没了。”
“什么人没了?”
“当然是你的好弟弟和你的好妹夫了。”
刘琦惊诧地抬头望去,果见陶商和刘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房间正中。
刘琦脑海中所泛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他俩这么快约炮去了?”刘琦惊诧地道。
蔡觅不解地看着刘琦,道:“你说什么?”
“咳咳!”刘琦略显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然后不好意思的向着蔡觅笑笑,转口道:“他们两人干什么去了?”
蔡觅愣了半晌后,方才收起了疑惑的目光,媚笑道:“陶郡丞和雅儿妹妹唠的投机,一同去往院外赏景去了,看来今日这场酒宴,却是成就了一对大好姻缘。”
刘琦闻言也笑了,不过他的话却说得比较直接:“姻缘是姻缘,至于是不是大好的,这可就不好说了。”
……
次日,新野县荆州军的斥候们便开始大规模的出动,他们前往宛城的周围,去查探荀攸所指的那七个地点,极有规律的进行隐秘搜索,查探山林之中的情况。
但很可惜,荆州军的斥候和哨探在认真的查找了一番之后,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斥候回来向张允进行禀报,张允又向荀攸回复。
但荀攸似乎并没有放弃,他只是又拿出那副随身的皮图,在南阳郡北面,又画了七个圈圈,让张允手下的人按照这个地点进行探查。
张允随即按照荀攸的吩咐行事,又派人前往这七处地点进行探查。
但很可惜,这一次张允虽然要求斥候们查探的更为细致,但依旧是什么都没有查询的到。
张允向荀攸再次汇报,说是又一次扑空。
但荀攸依旧不着急,他继续在皮图上画新圈,让张允按照自己所画的位置继续前去查探。
张允见状有些恼火了。
这算是干什么?拿我们寻开心么?一处一处的让我找,却都是扑空,什么都找不到!
张允跟荀攸理论了一番,但荀攸只是坚持己见,让他派人去查探。
张允着实不想耗费这无用的功夫,于是便去找刘琦告状。
刘琦虽然也有点没太弄明白荀攸的企图,但还是让张允遵照荀攸的指使,按照他所指定的地点一处一处的派人前去查探。
第三百四十一章 毒士再出毒计(二合一)
贾诩的话,隐隐的似乎点燃了牛辅和张济脑海中的那盏明灯,只是那灯火一会明一会暗,时大时小,犹如处于风中要拽不定。
他们仿佛是听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太明白。
牛辅认真的思虑了一会,但并没有想通个中的关键,最终还是无奈地甩了甩头,放弃浪费自己脑细胞的举动。
他直接问贾诩:“文和,劳你细细为某解释解释。”
贾诩对于牛辅的提问似乎早有预料。
他向着牛辅和张济分别施礼,然后开始慢悠悠地分析道:“首先,荆州军做了什么,贾某并不晓得,但毫无疑问,对于眼下的刘伯瑜而言,要宛城现在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好处,反倒是这两年间,被袁术在南阳郡搜刮的财货,对其更有诱惑力些。”
牛辅和张济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额首表示赞同。
张济问道:“文和之言有理,还请继续详述。”
贾诩慢悠悠地道:“袁术这几个月来对于是走是留本就是举棋不定,但随着迁延日常,他想要放弃南阳郡的想法便愈发强烈,如今受了荆州人的影响,袁术离开南阳郡是必然之事,不过依照贾某看来,焚毁宛城留荒陌于我们,对他而言只为其一,关键是,袁术军一定也想把他们藏在郡内的辎重平安的运往淮地,而能够吸引我们和刘伯瑜的最好方法,莫过于烧毁宛城,试想这么大的事,我军和荆州军的目光必然皆集中在宛城和袁术军身上,他藏于其他县城的辎重粮秣便可暗中向东调度,其实也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这些事情,让贾诩一说,似乎听着非常的简单,
但若是要将这些事情逐件捋顺出头绪,非得有惊人的智谋和对彼之心性精准的了解才行。
张济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贾诩一样,他认认真真地打量了贾诩半晌,方才言道:“听君一席话,实令某顿开茅塞,那还请文和能够指点一二。”
张济身为一个中郎将,能够对贾诩一个校尉说出‘指点’二字,可见他目下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真佩服了贾诩。
贾诩见张济这般诚恳,不由又想起那一日张绣的表现,对他们这对叔侄儿在心中也增添了几分好感……但也仅仅只是几分而已。
贾诩继续道:“眼下宛城被焚,全南阳郡各方势力的眼睛都集中在宛城上,当此时节,对于二位中郎将而言,乃是一个天赐良机,就看二位中郎将能不能把握了。”
“何意?”牛辅奇道:“何谓良机?”
贾诩淡淡言道:“如今宛县大火,袁术军出逃,宛县城中和周围必然是一片混乱,南阳郡中,最为富庶的家族和郡望的本家,大多集中在宛县周边,如今乘着火势,三军齐出,以救火援城为名……搜牢那些望族的本家!”
这话一说出来,牛辅和张济顿时都愣住了。
这一段时间,牛辅和张济一直没停着的让麾下的将士们出去搜牢,用以供给关中的董卓,但关中那边的消耗实在太过巨大,仅凭那些小坞堡家族中的私货,根本不足矣供养长安那边。
今年这个冬天,董卓已经几番派人来军前催促牛辅了,让牛辅这方面抓紧搜牢的进度,快些给长安那边供给财货。
很显然,董卓的胃口越来越大,张济和牛辅这些小打小闹,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而宛城的那些家族势力最强,财货最多的郡望,自然就成了西凉军下一步的行动的目标。
但这些郡望的家族背景都太深,其中甚是有些家族数代都在不停的出两千石的高官,牛辅和张济一旦向这些家族动手,那真就是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即使是前番牛辅已经响应了张绣的建议要向南阳郡望动手,但他们也没敢对屯驻在宛城民间势力最为巨大的郡望动手,他们现在主要劫持的,还是那些相对势力小一些的家族。
但如今,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张济沉吟半晌后,道:“搜牢事关重大,还需仔细斟酌才是。”
牛辅则是转头看向贾诩。
却听贾诩言道:“南阳大族之所以不好惹,并非他们有多强的兵力,而是他们在各地域的影响力,如今袁术焚城,对我们而言正是天赐良机……我们以救火杀贼为名,驱兵杀入宛城,乘机搜牢,抢了那些财货最厚的郡望,然后回头派人散布流言,就说是袁术焚毁城池,劫掠望族便可。”
“栽赃?”张济惊诧的道:“这能行吗?”
贾诩淡淡道:“为什么不行,这天下的事,哪有什么公理对错可言,事情说的多了,那假的就变成了真的,白的亦是变成了黑的,这一点交给贾某去办,二位中郎将大可放心。”
“但终究会有人来澄清啊。”牛辅犹豫地道:“那些被劫掠的望族中人,他们自己的话,难道还不足以取信于天下吗?”
贾诩默然的看着张济和牛辅,半晌之后方才幽幽开口:“搜牢之时,但凡每攻下一座坞堡,只要堡内没有目击之人,又有谁能做出足矣取信天下之言?”
这一句话说完,饶是刚刚杀死了四千人的张绣也不有的脊背冒汗,汗出如浆。
什么叫‘只要没有目击之人?’
那些坞堡中都是各大家族的人,少则数千,多则数万计。
贾诩的意思该不会是……
“都杀了?”张绣的语气中充满着难以置信。
贾诩并没有回答,默不作声。
像是这种直接的话,你永远也不会从贾诩的嘴中听来,可他虽然不说,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你一定是会理解的,但至于该怎么做,那只是你自己的事情。
张济的吞咽了一口吐沫,咽喉部的喉结一滚,嘶哑道:“如此行事,过于险峻了吧……”
“不然,其实此言并无险恶,我军前番也与袁军交过手了,亦曾缴获过他们的衣甲,这次让士卒们去扮演袁军取搜牢宛县郡望,想来应不是难事吧。”贾诩的语气依旧平淡:“袁术已经焚了城池,若是在焚烧城池的同时,在劫财货胡乱杀人,又岂能不在清理之中,天下汉人又会特意去为他辩白?”
贾诩的语气虽然听着不痛不痒,可但凡是有些政治底蕴的人,多少都能听明白,贾诩这是要把南阳郡望的人往死里整啊!
牛辅和张济彼此对望了一眼,他们都在双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渴望的眼神。
确实如贾诩所说,宛城只能被烧这一次,这样的乱局今后怕是再也碰打不到了,机会也不会再有了。
“另外,贾某还有一件事要与二位中郎将说明。”贾诩突然又再度开口。
牛辅机械性地转头看向他:“文和还有何谏言?”
贾诩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难道二位中郎将,就那么甘心任凭袁术的那些辎重是被他带往淮南,亦或是被荆州军劫持吗?”
……
宛城的火势极大,再加上近几日冬日的寒冷已过,颇有春暖花开之相,春风微微吹拂,更是助长了火势的增大,整个宛县内以郡署,武库,各级官署以及周遭的民舍,仓禀全部被袁术点燃。
火势伴随着风势越来越大,侵吞了无数人的资产,城内的百姓虽然奋勇反抗,想要阻拦袁术军的暴行,但这一次的袁术却已经是下定了心思,一定要将宛城以及其周遭彻底的破坏,给荆州人和西凉人留下一个彻彻底底的烂摊子,让他们想恢复也不能将宛城完全恢复旧貌。
如此,袁术军和宛县的百姓,士族,豪强,乡绅在县城内外都发生了诸多冲突,在放火的同时,还引起了数不清的流血事件,
宛城的百姓和豪强死伤无数,这当中甚至还包括士人。
直到袁术军撤离了宛城境内之后,宛城以及其方圆数十里之地,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哭喊悲鸣之声响彻天际,南阳郡的百姓所受到的创伤甚巨,若是没有十年光景,想要将宛城恢复昔日繁荣,只怕是难上加难。
袁术军撤兵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刘琦一方,而刘琦一方,早在袁术行动前就已经开始北上,一行军马前往育阳附近,随时等待袁术军露出马脚。
在三军将士北上之时,荀攸已经对刘琦做出了解释……
“府君,荀某之所以让张校尉不断的派出兵马去宛城走遭查探动静,不过是为了乱袁术之心,让他们以为我军有所动作,因而在仓促之间进行准备,也好露出破绽,让我们寻觅到他们屯藏辎重之所。”
刘琦听了这话,方才恍然道:“公达先生几次三番的派斥候往不同的地方去探查,也不过是为了让袁术能够知晓我军之所为?”
荀攸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军的斥候便是再隐秘,也终归不过是凡人而已,又不能遁地飞天,他们在宛城大规模的探听消息,一次袁术没有察觉,两次亦没有察觉,但三次四次之后,若是袁术军在不为之所动,那这天下第一的名门之后,便也未免太过窝囊了吧?”
刘琦轻轻的甩动着手中的马鞭,道:“公达此言有理,袁术虽然屡遭败绩,但并不就证明他能力不够,相反的,袁术有着他的能耐和优势,前番的失败不过是其孤傲的秉性所至。”
荀攸道:“府君之言甚善。”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却见张允从前阵匹马奔驰而来。
“吁、吁!”
张允来到二人面前,调转马头,拉住马缰,与二人并行。
刘琦停住胯下战马,问张允道:“兄长,可有军情?”
张允向着刘琦拱了拱手,道:“果然是如荀主簿之言,宛城那边的袁术军一动,博望附近,果然也有袁术军从山林旧寨遗址中,迁辎重而出,奔东而去。”
荀攸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南阳郡东北地多有昔年光武留下的旧寨遗址,且多藏匿于山林之中,用以藏匿辎重最为妥当不过,只是数目甚巨,且在山林中难找,一个不小心还容易引袁军警觉,如今他们心乱自行而出,可谓正中下怀。”
说到这,便见荀攸转头看向刘琦,道:“府君,可分一半兵马,去追寻这支袁军,劫其辎重以为军需,剩余的兵马兵转南阳,佯攻袁术。”
张允忙道:“公达先生切莫着急,宛城那边有些情况,与咱们预料的有所不同!”
荀攸很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所计算的事情,居然还会有所偏差,心下颇为惊骇。
张允这小子,该不是记恨自己前番的让他派人屡次空探之事,故意来跟自己玩闹的吧?
不过看他的表情却还不像。
刘琦见张允的表情很是郑重,知道事情似乎有些超乎寻常,忙问大:“表兄,可是宛城那边情况有所变?”
张允低声道:“袁术焚城了。”
刘琦:“……”
当下,刘琦急忙将兵马分为两部,一路由太史慈,李典二人率领地字营,风字营火速赶往博望那边,劫持袁术的辎重财货,能够抢回越多的辎重越好。
至于宛城那边……虽然刘琦前番已经与贾诩进行了协议,双方议定宛城将会是西凉军的疆域……但此时此刻宛地被袁术火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刘琦不可能不率兵赶过去。
就算是将宛城暂借给西凉军暂居,但那里毕竟是南阳郡的首府,是刘琦早晚要拿回来的地方,怎么可能任凭袁术就这么放火给白白糟蹋了。
古代的生产力和人力有限,小到一条街道,一片民舍,大到一片乡亭,一个县城,都不是像后世那样那么容易就能在短期建立起来的,在没有机械作为辅助纯靠人力建设的时代,每一个建筑物立面都容纳的,不知是多少人血与泪,一旦损毁,有时候耗费的甚至是一代人的心血。
一行兵马逐渐接近宛县的地界,大越是尽皆,便越是触目惊醒。
此时的天色按道理应该是漆黑一片,但宛县的天空此刻却是被映照的通红,
方圆二十里内,到处都是星星点点,数不清的百姓们争先恐后的向着县外狼狈逃窜,他们有的带着包裹,有的则是连包裹都没有来得及打,只是一边彼此互相搀扶,一边哭嚎着从宛县的方向向外狂奔。
这场景不说是百分百的人间炼狱,但也差的八九不离十了。
刘琦一脸阴沉的看着那些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大批向着外面奔逃的难民,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眼睛亦是眯了起来,握着马缰的手上亦开始青筋暴露。
他令三军暂时驻步,然后让张允去拦截几名难民到他面前问话。
宛县内奔逃出来的难民虽然又多又慌乱,但看见刘琦的军队后,依旧是吓得四散而逃,犹如看到瘟神一样不敢靠近,即使是在逃难中,也是躲之不及。
直到有几名难民被张允派人拦截到了刘琦的面前。
一见了刘琦,那些难民直接跪倒在地,此起彼伏的连连向刘琦磕头,哭喊道:“将军饶我等性命!将军饶了我等性命!”
荀攸在一盘看的于心不忍,暗暗叹息。
刘琦则是一脸的阴沉,问道:“你们这是在躲谁?”
那些难民中,一个领头的高声道:“不敢欺瞒将军,宛县境内,现有袁术军放火不够,竟还在大肆屠杀,宛县境内已是被屠的血流成河,我等真升斗小民,真的是害怕,怕的不行啊!求将军开恩,放过我等吧!”
刘琦缓缓的抬起头,看向火势汹汹的宛城境内,疑惑道:“袁术军,放火焚城不够,还在里面肆意屠城?”
刘琦身后,荀攸突然道:“府君,此事颇有些蹊跷,末吏认为,袁术完全没有理由这般行事。”
第三百四十二章 被屠戮的郡望(二合一)
荀攸的说辞和刘琦的想法不谋而合。
袁术该在南阳郡劫持的财货,他这两年已经劫持的差不多了,如今火烧宛城,也不过是为了欲盖弥彰,用以吸引荆州军和西凉军的注意力,借此让他的军队迅速的撤离。
他委实没有必要留下兵将,继续留在这里烧杀抢掠,这和他根本的目地实在不甚相同。
刘琦心中明白,这些目下在宛城为非作歹的兵将,十有八九是西凉军假扮的。
至于是谁让他们假扮的,荀攸虽然不知道,但刘琦心中大致能想明白。
牛辅和张济都是凉州的大豪强出身,常年烧杀抢掠,惯于冲锋陷阵,但论及玩这些阴谋诡计,他们两个人在这个天下怕是都排不上号。
能够借着这燃烧的大火,让牛辅和张济去假扮袁军行掠的……这种损到家的点子,想来应是出自贾诩之口。
刘琦挥了挥手,让张允驱散那些逃难的百姓,然后便对荀攸道:“先生之言,与刘某不谋而合,袁术眼下不缺粮不缺钱也不缺军械,缺粮缺钱的人,放眼整个荆楚也只有西凉军而已。”
荀攸轻叹口气,似难以理解:“凉州之人,何至于此?”
刘琦冷着脸道:“先生也在京中待过数年,从雒阳至长安,这种事情平日里想来并不少见,西凉人是什么作风,先生应是比我更加清楚的。”
荀攸一时默然。
“眼下事情紧急,西凉人乘火打劫,如此重利,已近癫狂……怕是博望那边的袁军辎重,亦逃不出西凉军的争抢范畴。”
荀攸赞同地道:“府君此言甚善,不过他们既然能够如此周密的行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凉州军中当有高明之士。”
刘琦心道凉州军中当然是有高明之士的,而且这个高明之士目下和我还属于是合作的关系。
刘琦虽然对于眼下这种情况门清的很,但面上多少还是要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既然对方军中有高明之士,先生与我,当分头行动,太史慈和李典那边率领两营兵马去博望劫持袁术的辎重,我着张允派人护送公达先生去他们那边,万一西凉军派兵去那边劫掠,先生也可相助太史子义和曼成维护局势……宛城这边,一切自由我来安定。”
荀攸知道,眼下宛城被烧,犹如炉火一般,若是再任凭西凉军在此放肆劫掠,对于日后整个南阳郡的经济和人口的影响都是非同小可的,刘琦身为南阳郡守,不可能坐视不理。
养寇归养寇,但贼寇若是太嚣张了,也必然要剿寇,不然会被对方认为无能,日后就会欺负你欺负的更甚。
人终归是有底线的。
荀攸向刘琦拜别,其后便随同张允指派给他的那些护卫,准备向东而走。
荀攸向东打马方走出没几步,突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冲着刘琦高呼道:“府君!”
“何事?”
荀攸郑重地言道:“若西凉军屠戮过甚,我军还需以保护门阀士人为首!”
刘琦知道,荀攸是怕西凉军四处烧杀,而荆州军又要救火又要救人,目下处于被动的局势,人手恐怕不甚够……
其话中之意,是让自己优先保护宛县本土的世家和士族群体,至于那些豪强和普通的齐民黔首,则是能放弃便放弃,任其死活。
他冲着荀攸点了点头,喊道:“先生放心!我记下了!”
荀攸这才如释重负,随同着保护他的亲兵一同去了。
待荀攸走远之后,刘琦方才转头,他招呼过张允,魏延,张任,邢道荣等人,对他们道:“尔等各自派兵,先往宛城周围的乡亭之中,但遇劫掠百姓、滥杀无辜恣意妄为者——皆杀,莫管他是西凉军还是袁军,一个不留!”
“谨唯!”诸校尉司马们齐齐拱手言道。
刘琦又来回看了他们一圈,道:“还有,宛城这面的望族坞堡较多,此番西凉军乘火搜牢,其主要的目标应该也是宛城附近的那些望族,尔等稍后在周边的乡亭救火救人,若是看见有西凉军攻打望族坞堡的话……”
魏延正色道:“吾等必舍命相救,以护诸族。”
刘琦却摇了摇头:“若是看见有西凉军攻打望族的坞堡,就转兵锋往其他地方去,权当没看见好了。”
“啊?”
魏延顿时变了脸色,显得很是惊诧。
张任亦是有些不解。
唯有张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末吏谨遵府君将令,府君放心,我等若看见有西凉军去攻望族坞堡,必不会轻易与对方交手,只是派人来通知府君,只等府君调遣便是。”
这一番话,可算是给了刘琦一个台阶下,让他这道颇显诡异的军令变的也有了名正言顺的意味。
魏延,张任,张允等人接了军令,分别率领水字营和火字营,向另外两个方向突击而去,而刘琦则是带领着以荆武卒为首的兵将,从北面的郊区直接向着宛城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可以看见诸多的民舍被燃着了大火,通红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际。
郊外的难民如同潮水般的向着刘琦一行人的反方向奔逃,人喊声,马嘶声,哭叫声,哀号声……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人临死时的惨呼声,响成一片,乱成一团。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火光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数不清的乱兵正挥动着兵器,向着那些哭嚎的黔首砍去,不停的有人倒下去。
刘琦冷静的望望天色。
此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天气。
刘琦冷冷的一抬手,指向那些正在对黔首进行屠戮的乱军,低声道:“杀尽他们!”
话音落时,便见典韦一甩手中的大铁戟,立刻便有许郸和许沂分别率领着两支荆武卒,一左一右的从两个方向朝着那些乱军杀去。
一片混乱之中,刘琦也分不清对方到底是袁术军还是西凉军的士卒,但对于他来说,无论是谁的士卒,此刻都是一样。
如此任意的在自家地盘上肆虐的**,统统该死。
夜风吹动正在燃烧的房舍,显出一种诡异的阴森。
那些乱军此刻正在乱哄哄的争抢财物,并没有对突如其来的荆武卒的攻势做出反应,而且这只是一小队的分支乱军,典韦本人甚至都不需动手,只是让许郸和许沂率众上前一番强行屠戮,就将那些乱军尽数斩杀。
不多时,许郸匹马奔驰而回,对刘琦拱手道:“府君,那些乱军已经被某尽数斩杀!一个活口未留。”
刘琦很是冷静的点了点头,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命三军继续向宛城的方向进发,路上但凡遇到贼军,统统杀尽,一个不留!”
“唯!”
典韦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府君,需不需要抓几个活口,问问这些乱兵到底是袁术军还是西凉军的?”
刘琦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典君,这一点大可不必,眼下不论对方是袁军,亦或是西凉军对我们而言,都毫无意义,我要的……只是他们死!”
典韦的面色一正,道:“谨诺!”
一行兵马就这样向着宛城扑杀而去,一路上只要是遇到了敢于祸害百姓的乱军,荆武卒便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尽皆诛杀。
刘琦军经过一个冬天的调整,基本上已经将新到的荆蛮和前番招降的丹阳兵充分的融合在了一起,并全部分入四大营与荆武卒中,如今刘琦麾下六万三千将士,不但兵力大增,而且战力相对于原先也有了较大的提升。
西凉军之可惧者,乃是其骑兵甚多,但是这一次西凉军的乘火打劫是为了栽赃陷害,他们为了伪装成袁术军混淆视听,故意没有带那么多的骑兵。
此消彼长,没有骑兵的西凉军,在刘琦的眼中,虽然依旧是威胁很大,但绝对不是不可战胜,只要己方上下一心,将士用命,强大的西凉军亦可完胜。
眼看接近宛城,但是出现在刘琦等人眼前的景象有些变了。
却见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一座被土墙围起的村寨中,火光大盛,浓浓的烟雾升上了天空,即使相隔数里,刘琦依旧能够闻到那股浓浓的烧焦味道。
毫无疑问,那就是南阳郡望所建立的坞堡。
那用围墙围绕的坞堡,此刻落在刘琦的眼中,犹如一座巨大的城堡,那巨大土墙所包围的,不是什么民舍民宅,而是那些世家门阀在民间的私人领土。
大汉天下的土地上,不知道竖立着多少这样的坞堡,这些犹如城堡一样的建筑,代表的是整个大汉朝中一个个的国中之中,他们蚕食着汉朝的土地,隐秘着汉朝的人口,将汉朝帝王宗室的权力逐步弱化,使得刘氏王朝的统治力逐步衰弱,最终到了今天群雄割据的地步。
身为刘氏宗亲中一员的刘琦并不恨大汉土地上这千千万万的坞堡,因为就根本来讲,他也是士族门阀出身,和这些坞堡中的主人一样,他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可和这些门阀相比,他却有一个明显的不同,因为他姓刘,就刘氏天下二人,这一个个达标着民间最强大势力的坞堡,是他们这些刘氏宗亲掌握天下权柄最大的障碍。
听着远处坞堡内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刘琦转头对典韦道:“着军前向导来。”
典韦领命,随即找来了引路的斥候,刘琦抬起手中的马鞭子,指向远处的燃烧的坞堡,道:“那里是南阳郡中谁人的坞堡?”
那斥候显然是已经将南阳郡宛城周围大多摸索清楚,当即回禀道:“禀府君,前方坞堡,乃属南阳阴氏,但至于是阴氏中的哪一支,请恕属下未曾探查清楚。”
刘琦的眼睛一眯,缓缓的点了点头。
南阳郡阴氏的大名,他自然是晓得的。
南阳阴氏出了两位皇后,在东汉末年属于纯粹的名门望族,也是著名的外戚家族。
在现在这个时间段,南阳阴氏之中最著名的人当属阴修,其前些年的时候曾担任过颍川郡守,并任用了当时很多颍川名士,包括张仲,钟繇,郭图,荀攸等人……
对!阴修前些年当颍川郡守曾任用过荀攸!
难怪适才荀攸离去的时候,曾请刘琦要尽可能的保全南阳郡的望族……
这是什么狗打连环的套路?
这个时代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麾下的某一个谋臣名士,只要稍加查探,就会发现他和那些住在其他州郡的某一个家族或是某一个名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你手下的名士能人越多,你就会发现你做事情会越来越掣肘,功效和弊端是相辅相成的。
因为各郡的名士和名门之间因为百年的基础,几乎都彼此有一些沾亲带故或是相熟的关系,就如一张巨大的关系网扣在你的头上,压的你喘不过气来。
历史上的阴修作为京城中的少府,在去劝关东诸侯们退兵时而被袁术杀死了,但在这个时空,因为护君联盟的成立,而使得阴修和韩融等人并没有被董卓派出为使,如今还在长安中受任为少府,位列九卿之一。
阴氏的坞堡,不论属于哪一支的,想来内中的财货一定是极为丰厚的。
听着远处阴氏坞堡中传出来的惨叫与哭喊声,刘琦的眉头不由皱了一皱,奇道:“不过是被攻打坞堡,劫掠财货而已,喊杀声如何会这般惨烈?便是攻城厮杀时的叫喊,也莫过于此了吧?”
刘琦身后的典韦早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他认真地听了一会后,方才对刘琦道:“府君,若是某家没有听错,好像不止是简单的劫掠……那坞堡里面应该是在被大范围的屠杀,西凉军想来是没有要留下活口的打算!”
刘琦听到这心中不由微颤,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算是彻底的明白了为了那些西凉军要特意打扮成袁术军的模样……
他们打一开始就是要把事情做绝,劫掠郡望的同时,抢夺财货不止,而且还要灭门。
听着远处的喊杀声和哭喊声,刘琦闭起了眼睛,扬起头来,矗立在马上,静静的感受着凉风铺面,静静的用心去感受这夜空下的一切。
“一切有因则必有果,有果必有失,盛极才会有衰,衰则必胜,物极必反,此乃自然常理,无法挽救也不可挽救,典君,你说我说的对吧?”
典韦矗立在刘琦的身后,皱着眉头,满面疑惑。
很显然,他不甚了然刘琦的意思。
“府君说的这番话,也不过是想说让我不要掺和坞堡内,西凉军和阴氏望族的厮杀,任凭他们狗咬狗,猫挠猫,最后最好是两败俱伤,都咽了气才好,是么?”典韦小心翼翼地揣着刘琦的话。
刘琦长叹口气:“虽然是话糙理不糙,但你这话也未免说的也太直接了……典君,以后咱们谈论这些事的时候,你就不能学着我一样,婉转一点么?”
第三百四十三章 行刺的少年(二合一)
阴氏坞堡内,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哭喊与厮鸣声。
眼下这一支负责攻打阴氏坞堡的西凉兵,为首的校尉乃是牛辅的得力干将,名叫胡赤儿。
胡赤儿乃是敦煌郡冥安人,身上有羌胡血统,自幼生长在敦煌郡与西域蒲类国的边境,常年见惯了边郡的刀光血影,每日看到的,不是叛羌杀汉人官吏,就是汉人官吏驱兵诛杀叛羌,再不就是西域诸国的盗贼与汉境羌人发生流血冲突……
凉州的士兵,像是胡赤儿一样的,在这种环境下生长起来的不在少数,都是在边郡征战中成长起来的武人,在耳渲目染那些血腥的同时,也使他们练就了一颗如同钢铁一般的心,冷血无情,为了图存和利益,他们什么都干的出来。
这就是生长在凉州边郡之人的特色。
如今在中原境内行屠戮之事,对于这些西凉军而言,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对于他们而言,杀这些坞堡内的望族中人,就如同宰杀牲口一样的简单。
不,说的更确切一点,这些被杀的人连牲口都比不上,至少牲口还能杀来吃!
“快!快!都利落着点!”
胡赤儿一边高声呼叫,一边恼怒地喊道:“这宛城周围的坞堡多了,不要在这一处地方磨蹭的太久!大家都利索着点!”
随着胡赤儿的喊声,那些西凉兵手下的动作加快,他们手起刀落,将在视野范围内的坞堡中人,不论男女老幼,统统砍杀,毫不留情。
胡赤儿心中大概也有所顾忌……这一趟的屠杀,最少大概也杀了对方坞堡内两万人。
这两万人的坞堡中,阴氏的族人,有他们的私士和门客,也有他们的附户伴当和其家眷……男女老少,各个年龄段的尽皆有之。
胡赤儿转头看向周围,然后吩咐手下道:“速去坞中仓禀中搜寻粮秣和财物,再派人运往大营,记住!莫要挨家挨户的搜,咱没那个时间,专挑大户动手便是!”
“谨唯!”
那传令兵急忙去吩咐各曲屯的将士们皆按照胡赤儿的命令行事。
西凉军的士卒们按照吩咐开始分头行动了。
随后,胡赤儿四下观瞧,却发现他麾下两名最依为左膀右臂的曲军侯居然不见了。
他一皱眉头,喊道:“来人!”
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对他抱拳道:“在!”
“侯军侯和伍军侯何在?”
那西凉侍卫一听胡赤儿问起了那两位,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校尉,两位军侯不是按照您的命令,带兵去坞堡内的阴氏主府搜牢了么?”
胡赤儿很是不满地道:“适才一打杀进坞内,某家便命他二人作速行事,如今坞堡内的人都差不多斩尽杀绝了,如何偏他二人还没回来?那阴氏主府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侍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道:“末吏亦不知晓……”
“哼!”
胡赤儿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愉之色,他一打马,率领着一众亲卫,赶去了阴氏的主府……
少时,来到府前,胡赤儿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走进院内。
触目所及的是满地的尸体,以及各种凝固的新鲜血液。
胡赤儿环顾四周,隐隐之中,似听到厅内传出了叫声与淫笑之声。
胡赤儿略微一愣,接着瞬时间明白了什么。
他咬紧牙关,大步流星的走进内宅。
少时,来到内宅的一处房前,胡赤儿侧耳倾听,发现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全都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这两个混蛋,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胡赤儿勃然大怒,一脚踹开房门,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房间之内,地上躺着两具男尸,身着华贵,一老一少,看其打扮,应该就是这阴氏坞堡的内的主人了,可惜已是死于非命。
而床榻和地毯上,则是分别有着一对男女,正在赤身裸体的干着那让人脸红羞臊的勾当……不过很显然,这两对男女目下干的这事都不是你情我愿的。
那两个女子身上的衣物皆被撕扯成了碎片或是一条条的,身上的血印子和脸上的巴掌印都是非常清晰,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两个女人目光呆滞,满面泪痕,犹如没有生机的躯壳,就是一摊烂肉般的躺在那任人凌辱糟践。
两个赤身裸体的壮正在她们身上来回驰骋着。
听到门外有进来人的声音,一名西凉壮汉恼羞成怒的从女人白皙的身上抬起头,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憨货,竟敢来这搅乱,瞎了你的狗眼……呀!是校尉?”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胡赤儿上前一脚将那名光着屁股的西凉男子踹飞。
“混账东西,也不分分什么场合!现在这时候,外面兵荒马乱,到处都被火烧着,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做这事!信不信老子割了你们裤裆下那二两贱肉!”胡赤儿破口大骂。
那两名赤裸的汉子,正是胡赤儿手下的得力干将侯通和伍关。
侯通急忙一边穿衣甲,一边道:“校尉恕罪,末吏这都多长时间没碰女人了,好不容易碰到这般有颜色的,一时没忍住,就……”
“你不碰女人,你平时不出去找,偏赶上这当口撒欢!你眼里还有没有点军规军纪!”胡赤儿咬牙切齿的怒吼。
然后,便见他一低头,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名浑身赤裸有伤,且满面惊恐的女子,气道:“我让你撒欢!”
紧接着,便见他一刀剁下了那女子的人头。
然后,便见他双眸喷火的瞪视着另外一名曲军侯伍关。
伍关很是有眼力见,他急忙从另一名女子身上爬起来,也不用胡赤儿动手,自己直接一刀砍死了适才还在他胯下承欢的女子。
胡赤儿狠狠地啐了一口,怒道:“速穿衣甲!汝二人押解这坞中的辎重回营,我率兵自去下一处坞堡。”
两人连忙应诺。
胡赤儿杀了阴氏的两个妇人之后,遂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刚走到院落中,突听院落旁边的一处草植中隐隐中似有动静。
胡赤儿乃是久经风浪之辈,立时便有了防备。
他急忙转头,却见那草丛中,一名青衣少年持剑冲出,瞄准胡赤儿的心窝处,狠厉的向他刺来!
“找死!”胡赤儿怒吼一声,微一转身,一把揪住了那少年的衣襟,接着将他狠狠的向着身后一甩。
便见那少年被胡赤儿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那少年被摔的七晕八素,却还拼了命的要去捡剑,
可惜,就在他手要碰到剑的一刹那,追上来的胡赤儿一脚踢飞了那柄长剑。
那少年方一抬头,却见胡赤儿沙钵大的拳头已经重重的打在了他的面门上。
顿时间,便见那少年被这西凉大汉打的满口喷血,牙齿有好几颗都松动了。
胡赤儿一把揪住了那少年的头发,将他狠狠地从地上提溜了起来,咬牙道:“哪里来的小崽子!竟敢在此暗害你家老爷!”
那少年被胡赤儿一拳打的几乎晕厥,但眼神凶狠,死死地盯着胡赤儿,嘴角挂起了冷笑。
“谁让你这崽子杀老子的?”胡赤儿冷然道。
“天让我杀你!”少年吱呜道。
“小崽子!”胡赤儿大怒,举起手中长剑就要砍他。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名护卫匆匆从府外向着里面冲来,对胡赤儿拱手道:“校尉!大事不好!有兵马攻进坞堡,来断我后路了!观其穿着旗号,应是荆州兵马!”
胡赤儿闻言并没有惊慌,他随手将那少年扔在了那名护卫的脚下,吩咐道:“将这小贼给某绑了!回头待某好好审讯于他!”
而这个时候,已经重新穿戴好了衣甲的侯通和伍关亦是从内宅匆忙赶了出来。
胡赤儿对两人道:“集合诸将士,随某去看!”
“谨唯!”
……
少时,阴氏府宅中匆忙冲出了一支兵马,直奔着坞堡的南门而去。
这支兵马一路上不停的纠集于路四散的西凉兵,待抵至坞堡的正中之时,这支兵马已经汇集了足有两千人众,声势颇隆。
而刘琦的荆武卒亦是已经抵达了坞堡正中。
对于阴氏坞堡,刘琦不打算在他们受到损伤较少的时候去救,但同时他也不能不救。
大汉天下这百年来,主要的矛盾就是代表汉家的帝王宗室与民间的世家和士族群体在不断的掰手腕,但最终还是世家门阀和士族群体通过察举制的政治积累,而开始占据了上风,就算是灵帝在位时扶持了宦官集团,最终的结局失败,世家士族将帝王宗室压的死死的,不断的蚕食皇室的权柄,因而导致乱世的出现。
刘琦日后若想成为能够集权的帝王宗室,就要乘着这个乱世,做到不破不立,借兵乱尽可能的去削弱世家和士族的过盛的权力,虽然日后天下清平之后,世家门阀依旧会再度崛起(这是历史的发展规律),但至少在乱世之中,他可以借兵祸,尽力去削弱世家士族的力量,
至少要在最近这些年里,不让他们对自己产生太过的掣肘。
今天这场大戏,对于这些被西凉军血洗的坞堡,刘琦不能救……但也不能不救。
他掐算着时间,看着那些西凉兵在将大部分的财货从阴氏的坞堡运送出去之后,方才率领人马冲杀了进去。
这个时间段,刘琦估计阴氏的坞堡内一定已经受到了大量的人员损伤,同时辎重财货也被西凉军几乎劫掠一尽,但坞堡内的人一定不会被杀干净……自己在这个时候冲进去,阴氏族人既元气大伤,而自己也可以击退西凉兵,卖对方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双方的兵马在坞堡正中相遇,刘琦二话没说,直接吩咐典韦道:“典君……诛贼切勿留手,尽屠之,我不想看到眼前还有一个活着的敌人!”
典韦高声道:“唯!”
话音落时,便见典韦率领一众人马冲了出去,许郸和许沂分别跟随在他的左右两边,犹如疯了一样的紧跟着典韦,
荆武卒呐喊着口号,一大片一大片的冲向了对面的那些西凉兵。
只是一个瞬间,就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双方的兵卒在坞堡内撞击到了一处。
由于坞堡内的地势不是很开阔,并不是适合大面积的用弓弩,只是短兵相接最为有效,因而双方便各持勇力,在街巷之中展开了殊死搏斗。
双方兵将往来交锋,手中的兵器你来我往,彼此互杀,在街巷中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血雾。
典韦右手持铁戟,左手持盾,步行在最正中的街道上横冲直撞的往来冲杀。
西凉军的兵士虽然悍勇,但面对典韦,却依旧是束手无策。
正面与典韦硬战,便是同时上来三五个人,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典韦手中的那支长戟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旦被那长戟沾上,便是立刻倒地身亡或是骨断筋折的结局。
现在就实际来讲,最可怕的是典韦不但武力卓绝,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但更让西凉军的兵卒们感到束手无策的,此刻的典韦不只是正面作战勇不可当,其身边更是没有死角。
主要是典韦身边的那两名猛汉,许郸和许沂,也都是勇猛之辈,由他们两个人护持在典韦的身边,典韦根本不需担心两旁的骚扰,只需一往无前,只因侧面冲上了的士兵尽皆被二许所斩杀。
再加上后面的荆武卒紧跟三人之后,各个一展勇力,大有所向披靡之势。
西凉军的士兵们确实都非常善战,但现在他们属于被动的一方,且其军前没有类似于典韦,许郸,许沂这样的强大猛士去带动士气,因而竟然是反被准备充足的荆武卒压制,被杀的节节败退。
典韦和许郸,许沂三人,如同劈波斩浪的巨大斧刃,将敌军的整个阵势劈斩而开。
胡赤儿看到对方的步卒居然这般勇猛善战,让己方几乎溃不成军,脸上的肌肉因为气愤而来回颤抖着。
他也是常年征战于边郡的猛士,岂能容忍对方如此猖獗?
“将士们,随我同战!斩了那为首的荆贼,让这些荆贼知道我们的厉害!”
说罢,便见以胡赤儿,侯通,伍关三人率兵奔着典韦冲了过去。
不多时,便见胡赤儿的一众兵马冲到了典韦等人的面前。
“荆贼授首!”胡赤儿一声大喝,举起手中长矛便居高临下的向着典韦的面门刺去。
西凉人善于驭马,但是在这种人群蜂蛹没有开阔地形的情况下,战马并不能体现出冲击的优势,最多只是居高临下,反倒是步战持戟持盾的典韦更有辗转挪动的空间。
典韦举起手中的盾牌,迎面受了胡赤儿那长矛的一击。
典韦手中的铁盾乃是请长沙的铁匠特意用重铁打造,盾牌又大又厚,换成一般人,单手根本无法持举,也就是典韦这样的气力才能够手持这么厚重的盾牌在战场上健步如飞。
但也正是因为盾牌厚重,居高临下的胡赤儿才没能够把盾牌刺穿。
“咚!”一声闷响,胡赤儿手中的长矛受到阻拦,力道返回,差点没把胡赤儿从马上给震下去。
而典韦也是因为硬受了对方一记强力的攻击,而‘噔噔噔’的连退三步。
许郸和许沂同时上前,分别从两面推住典韦的肩膀,帮他矗立在原地。
典韦甩了甩脑袋,接着哈哈大笑,然后突然助跑,猛然向前冲去,凌空跃起,不用长戟,而是高举手中的盾牌,居高而下向着胡赤儿的天灵上狠狠砸去……
胡赤儿惊诧的抬起头,却见被火光映照的发红的天空中,典韦如同一只飞熊一般,在他眼前凌空而落,庞大的身躯仿佛都能够遮挡月亮,那股气势排山倒海般的扑面袭来,骇的他几乎不能动弹。
接着,便见那面被竖起的盾牌,由上至下,狠狠的将胡赤儿的脑袋,砸瘪到了他的颈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