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黄叙的去处
邢道荣站在原地,表面上看着毫无惧色,但其实心中甚感惊惧,委实怕的不行。
刚才与费栈交手,对方巨大的力气震的邢道荣双手发麻,饶是现下还在不停的颤抖。
眼下邢道荣根本就端不住手中的兵刃,且腿部隐隐最痛。
他适才从马背上被费栈一刀震下,摔伤了右面的腿骨,此刻根本就跑不了,无奈之下只得跟对方叫嚷,装出一副想要和对方硬拼的样子,
然若是他的腿能跑得快,他现在早就调头狂奔了。
眼见着费栈骑着他胯下的那匹劣马杀来,邢道荣的脑海中彻底的混乱了,他实是不知道当下该如何是好。
毕竟对方在马上,自己在马下,而且自己的本领本就不如那贼将,现下之势岂非束手待毙?
可叹自己也算是一郡英豪,居然会折在山越的手中……
邢道荣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围绕上了几名亲兵,将邢道荣紧紧的包裹其中,竖起盾牌替他挡住费栈的攻势。
而斜刺里,一名全副武装的步卒骤然冲出,在湿滑的土地中骤然以铲球的姿势从费栈的劣马身旁划过,在划过的一瞬间,那步卒手中的环首刀则是借着冲击之势斩断了费栈胯下那劣马的一条马腿,鲜血四溢!
费栈因此冲势太猛,一下子便被骤停跌倒的劣马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被雨水侵透的湿草地中。
费栈的落地姿势不甚好,整张脸都扎在泥土正中,嘴唇挫伤了不说,连门牙似乎都有些松动了。
换成旁人早就疼的捂嘴满地打滚,但他眼下却顾不得唇齿处的剧痛,
费栈迅速的站起身来,手持长刀,向着自己的劣马看去。
却见一名年轻的小卒从原地站了起来,阴冷的瞪视着他。
费栈见了让他吃亏之人,怒火中烧。
他万万没有想到,区区一个荆州军步卒,居然能够如此果敢的砍掉了自己马匹的腿,让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松动的下巴,甚是再一看手掌,上面尽是鲜血。
“小儿授首!”
费栈高声怒吼,手持长刀徒步而行,向着砍倒他战马的那年轻步卒奔跑了过去。
那步卒是黄叙。
黄叙手持环首刀,亦是快步迎上,与费栈在湿润的泥草地中,顶着天空的雨,徒步交战在一处。
邢道荣拨开那些护持他的盾兵,惊讶的看着与费栈酣战在一起的黄叙,突然吩咐道:“还不去帮他!”
那些盾兵持刀纷纷向着费栈和黄叙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正有山越兵亦是来支援费栈,双方便在场中斗成了一团。
黄叙徒步鏖战费栈,他看出对方力大无比,是个练家子,于是便不与之硬碰硬的对抗,只是用自己相对敏捷的身形,绕着费栈打,不时的挑逗他来强攻,意图激起对方的怒意。
费栈年纪轻轻,性格暴烈,被黄叙这么三逗两逗之下,怒气值竟然还真的就是越发上燎。
他一边狂乱的挥刀去砍黄叙,一边怒叱道:“竖子!如何不敢与某家硬碰硬的对上几招,光是这般躲闪,却是要战到何时?你属乌龟的么!”
黄叙的性格早已不似当年那么轻狂,眼下做事很是沉稳,他不理会费栈的挑拨,只是一边躲避或是阻挡费栈的攻势,一边回道:“汝好歹也是山越的宗帅,斗我一步卒尚且这般吃力,还好意思在阵前狂吠?吾若是你,便滚回山中自裁,向这么多年因你而死的山越兵卒谢罪!”
费栈听了这话,差点没被气吐血。
“竖子,别让某家捉到你,捉到你!吾定将汝剁成肉醢!”费栈怪叫连连,手中长刀的攻势则是愈发的频快,然同时亦是逐渐散乱。
刀境亦可映心境。
黄叙面对费栈的威胁,丝毫不惧,他只是沉稳以对,双手握住环首刀,徒步与费栈在草地上你来我往的交锋,时不时的出言讥讽几句,撩拨费栈心中的怒火,以便找出对方的破绽。
邢道荣在几名盾兵的保护下,蹲在地上护着小腿,小腿的疼痛令他额头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但他却没有关注自己的腿伤,他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正在交锋的黄叙和费栈,咬紧牙关冲着黄叙喊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啊!”
“铛啷!”
一声巨响,却是力大如牛的费栈,终于抓到了黄叙的空隙,一刀竖向辟出,直奔黄叙天灵,而黄叙则是横架环首刀死死地抵挡住了费栈的长刀。
“你给老子死!”费用一边咬牙切齿,一边用力将手中的环首刀死命压下。
费栈力大,是黄叙所不能及的,他的力量生猛,竟然是压的黄叙的膝盖逐渐下沉,隐隐有跪地之势。
黄叙咬紧牙关,用力的用环首刀抵御着对方的长刀,他看似虽然费力,但面上却丝毫不惊。
“你输了。”
黄叙的嘴角突然泛起了一丝冷笑,出言道。
费栈看清了黄叙的表情一窒,不晓得为何他在这般危机的时刻,居然还能如此冷静的说出这般话来,
这小儿莫非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但也就是这一出神的功夫,黄叙突然爆发!
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持刀用力向侧面一挥!
其手中的环首刀则是带着费栈的长刀向着旁边倒,去而费栈的身形也是被这股力道带的倾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黄叙突然转身,一脚踢出,正中费栈臊根!
费栈的浑身上下,犹如过了电一般,剧痛难忍浑身无力,差点没跪在地上。
而黄叙则是乘此时机,一刀横劈划过!
便见费栈的头颅和身体分了家,鲜血因为血压的关系,从颈腔中喷涌而出,犹如血色喷泉一般,让人望之心悸。
“费宗帅死了!”
“宗帅死了!宗帅死了!”
周围与荆州军在交锋的那些山越士卒看到了这一幕,不由惊恐的喊叫出声。
紧接着,便见那些围绕着费栈的山越皆不再恋战,丢弃了与他们交手的荆州军士卒转身逃走,与其他那些向撤退的山越一同奔驰离去。
主将战死,从附之人,焉有战意?便如同躯壳失去了灵魂,不会有自己的积极与主动性了。
黄叙手刃了费栈,却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见欢喜之色,
他一甩手中环首刀,将血甩在草地上,俯身从地上捡起了那颗瞪着的眼睛,表情不甘的硕大头颅。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邢道荣面前,将那可头颅递送到了邢道荣的面前。
“属下奉贼帅首级于司马!”
邢道荣闻言不由苦笑,
他也在刘琦麾下待了一段时间,官居别部司马,自然是知道黄叙之事的,也认的黄叙。
邢道荣对黄叙道:“绪正勿要如此,这首级是你斩下来的,如何反倒赠于某?还是拿回去,向府君请功才是。”
黄叙认真言道:“若非司马事前与贼帅交锋耗其体力,又哪有黄叙之功?且三军秉报功绩,一向是由曲军侯以上之人向府君统禀,哪有步卒弓手自己去帅帐报功的?”
邢道荣闻言一愣,呵呵笑道:“那是、那是……也罢,绪正如此勇武,日后定可多立功勋,恢复昔日之盛,指日可待。”
黄叙淡淡一笑,既没有应诺,也没有否认。
他将头颅交给了邢道荣身边的一名亲卫,然后冲着邢道荣拱了拱手,道:“某有一事相求,还请邢司马应允。”
邢道荣忙道:“若非绪正,某适才怕是已经死于贼帅之手,又何谈‘求’字?绪正有何事尽管直言!”
黄叙对邢道荣道:“黄某如今在中军阵前效力,是为步卒,今日阵前斩杀敌帅,不愿居功,愿将此獠首级相赠,请邢司马在府君面前请谏,将黄某要至司马麾下做一名近侍,此事若成,某定肝脑涂地辅助司马,以报司马提携之恩。”
“啊?这……”邢道荣没曾想到黄叙居然会向他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这哪里是黄叙求他啊,怎么听起来好似自己占了便宜一样?
“绪正有大能,众人皆知,今只不过是受一时之挫,又何苦自轻呢?”邢道荣出言安慰他道。
黄叙道:“邢司马误会了,黄某想来司马麾下,并非自轻,而是思来想去,却是司马麾下最为适合黄某历练……当然,若是司马不愿,黄某也绝不强求。”
邢道荣急忙道:“不不!愿!自然是愿意的……也罢,既然绪正愿意来某之麾下,那某便去找府君说说又何妨?唉……却也算是答谢绪正今日的救命之恩。”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大战的终结
“咚、咚、咚!”
天上的雨终于停了下来,积压在天空的黑云亦是逐渐散开,阳光顺着乌云的缝隙射到了宛陵以北的平原上,天空中因为雨水湿气的映照,而出现了一道靓丽的彩虹浮桥。
但此时平原上的血腥场景,与天际这美轮美奂的景色并不相称。
刘琦依旧是矗立于马车前的战鼓旁,奋力抡动着手中的鼓槌,他的额头与脸颊上,汗水和雨水混杂,顺着脖颈落于胸前,
他身上的衣服此刻已经湿透,即使浸湿的再多,也根本就看不出与适才有什么区别了。
他战鼓车前那一排喊话的传令士卒,此刻也都已经是喊的喉咙嘶哑,声调大不如前,有些人甚是已经喊不出话来。
但刘琦没有让他们停歇,他们就是依旧不停,依旧在扯着嗓子继续嘶吼。
但这一切并不是徒劳的,场间的优势已经是相当的明显。
山越大军与荆州军鏖战已久,每个人都已经是筋疲力尽,士气已经是跌落到了谷底,他们在奔逃与被驱赶的情况下,已经是波及到了他们后阵的宗帅们,山越的宗帅们还想负隅顽抗,鼓舞士气希望能够再次结阵抵挡刘琦的攻势,但事实证明已经完全没有用了。
他们彻底的输了,现在根本指挥不动山越兵卒,宗帅们只能跟着士卒们一起逃跑。
山越所使用的的破釜沉舟是一种有效的反击战法,可以把士气在短期内提升到最高,
山越诸宗帅一开始想用这种方法与郡国军相抗倒,战术没错,但他们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能力。
战术是好战术,可要看指挥战争的人是谁,也要看执行的兵卒是什么素质。
山越之众,岂能与项羽之军相提并论?
……
目下,在山越宗帅中,势力最大威信最高的人是祖郎。
可在这样的形势下,便是祖郎,也已经是不在负隅顽抗,驾马随着兵士们逃离此处。
但祖郎想要逃跑,无异于痴人说梦。
山越之众大部分皆是步卒,而且甲胄不全,很多还都是粗衣麻布上阵杀敌,而能在山越的队伍中骑马,并且身上穿着全套甲胄的人物,必定是有极高的地位的。
这样的人,在山越的队伍中并不难找,也极易被那些想要找他麻烦的人当成活靶子。
此时,太史慈正手持长戟,率领着手下的兵卒们在阵中往来冲突。
而身着玄甲,头戴兜鍪,又骑着战马全副武装的祖郎,很快的便落入到了太史慈的视线中。
只是一个眼神望去,太史慈就已经肯定,那人定然是山越之中的首脑人物。
真是合该我成就大功。
太史慈将长戟放于身侧,取下背部的短弓,从箭壶中撵出一支翎羽箭,左手握弓,右手拉弦,将箭锋瞄准了不远处正在骑马奔逃的祖郎。
以太史慈射箭的准头,在这个距离……即使是他在马上会受些颠簸,但也足矣取下祖郎的性命。
但太史慈在即将射这一箭的时候,却略微犹豫了一下。
他眯起眼睛,心中略做筹谋,随后当机立断,改变了箭的准头,直接将那支箭瞄准了祖郎战马的臀部。
接着,太史慈的右手一松……便见那支利箭犹如流星一般的从他的手指缝中递送而出,直奔祖郎胯下战马的后庭而去。
那劣马臀部吃痛,一声厮鸣,前蹄猛然抬起,将祖郎从背上掀翻了下去。
祖郎被那战马一掀,后背着地、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
少时,方见祖郎仓惶的从地上爬起身,看着那匹屁股带血,奔着远处快速逃走的劣马,气的在原地大声骂道:“孽畜!回头某定活吞了你!”
但此刻,他却也顾不得那匹逃走的劣马了。
却见太史慈飞马奔驰,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祖郎的面前。
祖郎的反应也是极快的,他猛然向着侧面一个闪身,让过了太史慈的战马,然后从地上捡起长矛,对着战马上的太史慈就刺!
太史慈勒住战马,不让战马奔驰过度,同时还兼顾着用长戟轻描淡写地拨开祖郎手中的长矛。
祖郎一击不中,心中大为惊异。
太史慈只是单手居然就能拨开自己的长矛?
要知道身为丹阳山越中最有名的宗帅,祖郎被称之为‘泾阳大帅’,纠其原因不仅仅是其势力最为强大,同时他本人也是勇武过人,非寻常人可敌。
如今其双手使用长矛,却被这名年轻的骑将一手用戟就给拨开了。
祖郎见状,心中不由有些怯意。
他稳定心神,冲着执矛,谨慎的看着马上的太史慈。
太史慈淡然一笑,纵马上前,将手中长戟对着祖郎当头扎下,
祖郎则是步战持矛迎上。
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彼此互相交手,绕着圈的在场间打转厮杀,马蹄和人的脚来挪动不停,各自溅起了一片片小小的水花。
二人手中的长矛和长戟都是直来直往,彼此互攻对方的面门,出手间都是没有留余地。
或者说是祖郎手中没有留余地,但太史慈的长戟下却有三分容情,只不过面上看不出来。
二人彼此交锋互刺了二十多招,终见太史慈的长戟向着侧面一扫,用长戟小枝的反方向重重的打在了祖郎的兜鍪上。
便见那兜鍪瞬间便被击飞,划过天际,重重的落在水草地上。
而祖郎在吃惊之下,却见太史慈手中长戟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而其身后一直在旁边策应的亲兵亦是纷纷上前,将兵刃抵在了祖郎身上的要害之处。
祖郎头发散乱,吃惊的看着马上的太史慈,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史慈则是一脸肃然地看着他,道:“汝身为一方贼帅,溃散奔逃之时,身边竟无一卒护持,难道不觉的悲哀吗?”
祖郎闻言面皮不由一红,他皱着眉头道:“你想如何?”
“吾若要杀你,适才在那一箭中马股时,便可让你授首了。”
祖郎长叹口气。
太史慈言下之意,他自然明了。
当下,便见祖郎单膝跪地,向着太史慈拱手道:“某家祖郎……请降!”
太史慈一挥长戟,道:“绑了!交由府君定夺。”
而山越这一方面,部分清醒的士兵见到己方的宗帅死的死,降的降,心态也是瞬间就崩了。
山越士兵溃散,主将不存,黄忠,魏延,张任等人一边追缴围困,一边高举着手中兵械,大声喊道,“降者不杀!”
随着这些主要的校尉和别部司马开始出言招降,南蛮营的将士亦是紧跟他们主尉的步调,高举手中兵械大喊道,“降者不杀!”
一人喊,十人喊,最后连绵至上千人喝,最后多达万余。
万人的呼喊声传到了战场中的山越败军那里,那一声声“降者不杀!”犹如他们最后的生存希望,响彻于他们心灵的深处。
‘降者不杀’这四个字由万余士气高昂的南蛮营将士们不间断的喊出,就如九霄之上响彻的惊雷之般,瞬间传遍这十里修罗场。
喊声惊天,杀意布地。
山越大军溃败逃窜就是为了活命,如今听到“降者不杀”这四个字,就像听到救命之声。
战场内的数万山越纷纷跪地,他们也喊了出来,但他们喊的是,
“愿降!”“愿降!”
“我等愿降啊!”
……
战场的后方,斥候飞快的向着在战车上擂鼓的刘琦回报。
“府君!胜了!我们胜了!贼帅祖郎束手自缚,费栈、韩焘、徐悾等宗帅被斩杀,我军大获全胜,山越数万之众愿意归降!”
一直在捶打着大鼓的刘琦,闻言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的双手此刻都已经有些微微哆嗦,背部流汗如雨,面色潮红。
打从开战到结束,他一直再不间断的为三军擂鼓助阵,并命麾下百名传令兵在战场高呼口号。
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大事终于得定了。
而经过这一战,他得到的不仅仅是山越的降兵,更多的则是南蛮营的军心。
若说原先的刘琦,是凭借着政策和典韦等校尉将官掌控南蛮营,但从今日开始,这些将逐渐不再是他继续控制南蛮营的必备条件。
从今往后,南蛮营的将士所认可的将是他这个人。
认的是他南阳郡守——刘伯瑜!
第二百八十五章 降卒三万三
雨过了,天晴了,阳光再次照耀在宛陵北面战场的草地上,蓝天白云,碧绿青草,大自然的一切仿佛显得那般生机盎然,让人沉醉,让人动容,让人沉迷,让人心旷神怡。
唯有铺洒在草地上的尸体和已经干涸的鲜血,与这一切显得是那般的不搭调。
刘琦重新穿上了银白色的甲胄,双手撑剑,坐在承载着进军之鼓的战车旁,深沉的望着麾下的士卒们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收拢清点那些山越败兵。
而以黄忠为首的一众精锐甲士则是拱卫在刘琦身边,他们目光阴沉的望着那些山越之众,手中紧握着兵械,丝毫未感放松。
而在场间忙碌,行过刘琦所在地的荆蛮士卒,在看向坐于战车旁的刘琦时,眼眸中不知不觉竟都有了些许的敬佩之意。
那是发自内心的憧憬与崇敬。
刘琦虽未亲自上阵,但他制定战略,让己方打赢了这场大仗,而且他本人更是亲自卸甲擂鼓,扬称若不得胜,便自死于鼓下的豪言……
不知不觉间,荆蛮士卒们都感觉与刘琦的关系仿佛是近了许多,那位刘府君似不再是高高在上。
虽然刘琦并不认识每一名荆蛮士卒,他也很少能够叫出一些荆蛮士卒的名字,但眼下的荆蛮士卒们,不知不觉间,就是感觉与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刘府君有了默契。
他不在是那个高高在上,令底层的士卒们摸不清头绪的大汉两千石高官,而是南蛮营的统帅,一名真正与南蛮营将士们站在了一起共同进退的统帅。
即使刘琦没有典韦那般的超绝勇力,但在南蛮营士卒们的心中,现在的刘琦就是值得他们尊重,值得他们追随的首领。
……
山越那边:
当下,在那些被俘虏的山越中,有些不甘心被俘虏想偷偷溜走的,但看到了手持兵械,围绕着他们站立的肃整的荆州军,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刚刚才脱离了死亡的笼罩威胁,他们没有必要再向把自己逼到那条不归路上去。
荆州士兵们清点着战场上的投降人数,并将这些山越分而安置,同时收缴他们的军械,再由专职人员登记核实人头数量……
一阵马蹄声响起,却见一名手持大斧的武官驰马来到了刘琦所在的不远处,那将官翻身下马,迈步来到刘琦面前,向他拱手施礼,并奉上了一个满是虬须的硕大人头。
刘琦斜眼打量了一下那颗人头,缓缓出言道:“这是谁的?”
邢道荣郑重其事地道:“回禀府君,经末吏捉到的山越指认,这是山越贼宗帅费栈的首级,特献于府君。”
刘琦听了,不由颇感诧然。
他在战前,也自然是想办法了解了一下丹阳境内这些宗帅的情况,故而知晓费栈是丹阳郡境内有名的宗帅,数一数二的那种。
据说此人还是丹阳山越中,最为善战的猛士。
想不到今日居然折损在了邢道荣的大斧之下。
刘琦站起身,走到邢道荣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到你居然亲手斩杀了费栈,倒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新打造的这柄大斧,我平日还以为不甚中用,只不过是花架子而已,如今看来,却是刘某小看邢司马了。”
邢道荣嘿嘿干笑两声,连道:“不敢当、不敢当。”
“斩杀宗帅费栈之功,某便先替邢司马记下了,待回军之后,我自会禀明严君,论功行赏。”
邢道荣却是突然长作一揖,道:“末吏不求有何升迁,也不求什么赏赐,只是想问府君要一个人,恳请府君能够应允末吏。”
这话倒是让刘琦颇感兴趣,他问道:“邢司马想要何人?磨不会是襄阳城内的什么名门女子吧?你且说来听听,只要不是蔡、蒯、庞、黄中人,其余谁家女子都好说,我找人帮你去求。”
邢道荣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府君误会了!着实是误会了!末吏所要之人,乃是男子,一兵卒尔,末吏想求其为贴身护卫,恳请府君能够应允。”
“哦?”刘琦一挑眉,笑道:“何人?”
邢道荣看了一眼刘琦身后的黄忠,犹豫了半晌,方道:“末吏想求黄校尉之子黄绪正为贴身近侍,不知府君可能应否?”
“哦?”刘琦闻言一愣,接着诧然的转头去看黄忠。
却见黄忠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谁能想得到,邢道荣要求的人,居然求到黄叙脑袋上去了,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邢道荣见刘琦和黄忠见疑,急忙解释:“按常理而言,凭末吏的身份,又如何好让黄校尉之子为护卫,着实不甚相称,只是黄绪正眼下并无军职傍身,乃一普通步卒尔,以他的本事,日后早晚建成就功业,但在这之前,若是能让他在末吏身边帮忙,我们彼此也算是相得益彰,毕竟……毕竟末吏是零陵降将,好些规矩不甚了然,若是有绪正这么一个明白人在身边,或许、或许日后替府君办事时,也能顺畅许多。”
刘琦闻言莞尔,看向黄忠:“汉升公以为如何?”
黄忠拱手道:“府君的兵卒,请府君自行调度,黄某不便干涉。”
刘琦看向邢道荣:“行,那我就替他父子做个主,给黄绪正搭个线,让他到邢司马手下办事,让他辅助于司马,邢司马也替某还有汉升公多多照应。”
邢道荣闻言大喜过望,忙道:“这是自然,末吏多谢府君!”
“有甚谢的?不过是些许小事而已,这点小事哪能抹了邢司马的功劳?斩杀费栈,该给你记功还是要给你记功的。”
邢道荣闻言,大喜过望,急忙道:“多谢府君。”
“嗯,邢司马且先去休息,回头我便从中军,拨黄叙去汝营中。”
“诺!”
……
少时,待邢道荣走后,刘琦笑问黄忠道:“汉升,依你之见,邢道荣请要黄叙为侍,这事可是他的本意?”
黄忠很是自然地道:“他与绪正也不相熟,好端端的要那小子作甚?此必非其本意,如我所料不错,应是犬子撺掇他的。”
刘琦叹道:“我觉得也是,如今黄兄在军中为步卒,受魏文长治下的队率总领,黄兄当初与文长同职,本领亦相若,如今虽被贬为步卒,但若是在文长治下,这心中多少也是有些难受,他想去邢道荣麾下,倒也是可以理解,毕竟邢道荣是降将。”
黄忠哼了哼,道:“竖子死要面子……”
二人正说话间,又有军士前来禀报,说是山越贼兵已经点清,降者共计三万三千有余,如今各部已经将山越的兵械尽皆收缴,并去了甲胄。
刘琦闻言点了点头。
三万多的降卒,着实不少。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下。
“派人通知张司马,将这三万三千的降卒分为三十三部,每部一千人,分派精兵看守,打扫完战场后,就将这数万降卒押解往庐江看押,并派人去西陵,从江夏的仓禀中再调一部分粮秣来,用以养士。”
“唯!”那前来汇报的屯长转身就走。
“等会。”刘琦突然又开口喊住他。
那士卒疑惑地转头望向他。
却见刘琦对他道:“告诉张司马,山越平日里是以各部为军行事,同一部族的山越皆相熟,让他将这些山越分营看管时,务必要让不同部的山越之兵待在一起,这样就可以断绝他们的私下串联沟通,以防酝酿出祸患,知道么?”
那屯长闻言楞了楞,然后立刻拱手道:“属下领命,一定转告张司马!请张司马尊将令行事。”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举证者奖,不配合者杀
将三万余的山越分成三十三部,并让不同份属的山越同营而居,打乱他们的编制,这可以将反叛的苗头压到最低,以免他们串联反叛,发生祸患。
三万多降兵,这当中只要有几千人敢造反,就会起到连锁反应,酿成无法想象的激变。
但单单是打乱分屯还不够。
这只是将这些山越会反叛的火苗压到最低,但如何收服他们为自己所用,这还需更仔细的运作筹划。
刘琦重新坐回到地上,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少时,刘晔从后方来到阵前:“府君,您找我。”
“子扬来了?快来,坐下!”刘琦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地,邀请刘晔与其共坐。
刘晔也不矫情,遂和刘琦一同在战车边坐下,两人犹如同窗好友,看着毫无隔阂,很显亲近。
刘琦遂将自己收揽的山越人数,和对这些人将要采取的安置策略,大致和刘晔说了一遍。
刘晔认真的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他颇认同刘琦。
刘琦对付降兵如此行事,既老道又周密,颇老成。
卸甲解兵分而屯之,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预防叛乱的方法。
待说完后,刘琦又问刘晔道:“如此行事之后,下一步应如何做,还请子扬指教?”
刘晔笑道:“指教不敢,只是有些许粗鄙之见,想说于府君,请君细细斟酌。”
“你我同宗兄弟,有话但说无妨,稍等……我口渴,你带水了?”
刘晔取出随身的木制小水壶,递给了刘琦,他仰头一饮而尽。
适才擂鼓,刘琦是真的累坏了,有些虚脱。
刘晔摸着光洁的下巴,认真道:“山越此番归降乃是慑于兵威心惧,而非心服口服,摄于兵威之降,早晚必有事端,需得想办法让他们心服方可用之。”
“如何能让山越心服?”刘琦问道。
刘晔盯着刘琦手中的水壶,没说话。
刘琦将壶翻过来,倒了倒:“没了。”
刘晔长叹口气。
“眼下若是要谈让山越心服之事,尚为时过早,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掌控其命脉,令其即便是慑于威服,也不能妄动。”
“命脉?”刘琦皱起了眉。
刘晔轻轻的搓揉着双掌:“府君真是当局者迷,府君此番能够成功的困败丹阳山越,靠的不就是掌控其命脉吗?”
刘琦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粮食?”
“不错,要抓山越的命脉,首在抓粮,山越昔日皆为黔首,之所以入山为寇,盖因缺粮,所以要控制山越,当先抓控其腹。”
刘琦眯起了眼睛,道:“我已经命人回返西陵,从那里调一部分粮秣去往庐江边境,以养这三万山越之军。”
刘晔却并不赞同刘琦的做法,至少并不是完全赞同。
“府君调粮没错,然需审时度势。”
刘琦不解道:“还请子扬明细说之。”
刘晔道:“自古猎户驯犬熬鹰,一则靠熬,二则靠养,这收拢山越,其实与猎户熬驯鹰犬无异,熬自为一,驯养为二……府君可知,这猎户驯养鹰犬,平日喂食投食,有何关键?”
刘琦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曾接触过鹰犬之道,不晓个中奥妙,还请子扬告知。”
刘晔道:“猎户驯养鹰犬,不可令其饱腹也,如若饱腹,则鹰犬懈怠,疏懒于抓捕,则不能为猎户所用矣。”
刘琦恍然而悟。
“子扬的意思是,我以粮养山越,却不可使其饱腹?”
刘晔肯定的額首:“山越缺粮已久,待将他们安置之后,府君若是施以粮秣,切不可多,只是少许与之,初宽山越之心,只是让他们不至于被饿死即可。”
刘琦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呢?又当如何做?”
刘晔张了张嘴,方要出言,远处却突听一阵马蹄声响。
二人抬头望去,却见太史慈飞马向着刘琦和刘晔奔驰而来。
来到二人近前,太史慈遂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来到刘琦身边,拱手道:“府君,末吏生擒了丹阳山越宗帅祖郎,今特献于府君,请君发落。”
“祖郎?”
刘琦惊叹道:“听说这祖郎乃是丹阳山越中的第一宗帅,如今居然能被子义生擒……子义果是杰士。”
刘晔笑容满面:“府君,要定山越之众,尽在祖郎此人身上!”
说罢,便见他将头探到刘琦耳边,低声对他略陈数语。
便见刘琦顿时精神大振。
“子义,带那祖郎来见我。”
“唯!”
太史慈转身离去,少时便见他带人押解着祖郎来到刘琦的面前。
祖郎人高马大,颇有雄姿,据说此人乃是丹阳郡山越中少有的能人,
历史上,据说此人曾让孙策栽过两次跟头,着实不能小觑。
刘琦见了祖郎,站起身道:“尔可愿降?”
祖郎身为一方豪强,携裹附户入山为贼,也不过是为了图存而已,试问一个由豪强转行干山贼的人又会有什么高节风骨?又会有什么争雄天下之志?
说白了,类似于祖郎这样的人,其目地不过是想活的舒服一点……当一个为祸一方,欺压良善,有人供养,积攒产业一代传一代,天天有人伺候着的地头蛇型。
山越的宗帅,大部分都是这种人,而且他们也确实是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奋进。
有这种梦想的人,一般都不是硬骨头。
“祖某愿降!”祖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喊出了这四个字。
刘琦对祖郎的态度很满意,吩咐道:“松绑。”
侍卫随即上前替祖郎解开绳索。
祖郎站在刘琦面前,来回打量着守护在刘琦身边的人,目光陡然与黄忠犀利的眼神相对,不由浑身一寒。
他对刘琦拱手言道:“郎谢府君不杀之恩。”
刘琦的脸色不见喜怒,道:“听闻祖大帅是丹阳郡内势力最大,威望最响的一名宗帅?”
祖郎听刘琦这么说话,惊得一哆嗦,忙道:“不敢,不敢,此乃旁人讹传之言,不足以信。”
“祖大帅无需谦虚,刘某并没有想因此刁难你的意思,只是想安排大帅替我做些事而已。”
祖郎忙不送跌地道:“祖某既已降刘府君,那刘府君便是祖某之主,主上有命,郎焉敢不从?请府君吩咐。”
刘琦站起身,用手锤了锤发酸的胳膊。
就喜欢这种识时务者。
“刘某听闻这丹阳郡境内的山越,至少是有数十股,且各不统属,是吧?”
“正是。”
“那此番尔等攻打宛陵,这数十股的势力,是否尽皆出山了呢?”
祖郎不敢隐瞒,实打实的奏道:“此番出山的各宗部,总计二十七部,可谓是一大半都出了山脉。”
“二十七部?”刘琦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对啊,这人数好像对不上啊,算上你,再加上适才被我军邢司马斩杀的费栈,还有另外两名来请功的曲军侯,现在总计算来,才五名宗帅,就算是有一些宗帅被陶谦擒拿了,那这人数也未免太少了些吧。”
祖郎长叹一声,心中暗道这位刘府君年纪轻轻,但心思着实是缜密的紧,想要瞒他似有些难。
他对刘琦道:“不敢欺瞒府君,这露头的宗帅人数确实很少……但那不是还有没露头的么。”
果然如此。
刘琦眯起眼睛,问道:“谁是没露头的?”
祖郎回道:“大部分不知所踪的宗帅,眼下都是藏匿于俘虏之中,乔装改扮成了普通军卒……不光是各部的宗帅,还有宗帅们手下的副帅、曲督也大多以此方式藏匿于众俘虏中。”
刘琦恍然地点点头,道:“这么多有职位有衔儿的,估计没有几十,也有上百了吧……这些人你都认得?”
祖郎道:“属下不全认得,但大部分都有过照面……”
刘琦遂吩咐道:“汉升,子义。”
“在!”
黄忠和太史慈同时应声。
“带俘虏安排正顿好之后,你们就带着祖帅前往各屯,请他在俘虏中指认那些山越宗帅,既然都已经归降我军,那如何还躲在军中与普通士卒为伍?显得刘某人毫无待客之道。”
“诺!”
刘琦转头看向祖郎,道:“祖大帅,来日还请你到各屯营挨个指认,你可切莫藏私,务必要让刘某看到你归降的诚意才是。”
刘琦言语中的威胁之意,祖郎自然是能听的出来,他此刻性命完全在对方手中,自然是不敢怠慢。
“府君放心,祖某一定尽心,绝不袒护。”
刘琦道:“此事若成,我便提携你的军职,让你随军听用,日后若有功成,分敕土地,享朝廷秩俸,成官宦之家,岂不胜过你在山中为叛贼?”
“是、是!府君厚恩,郎必然以死相报!”
“下去休息吧。”
祖郎千恩万谢,然后便在士卒的带领下去休息了。
祖郎走后,太史慈方走上前,道:“府君,让祖郎去指认那些藏匿于俘虏中的宗帅、副帅、曲督是何用意?末吏不甚了然。”
刘琦一边揉着酸疼的肩膀,一边道:“这是子扬先生适才为我所出的主意,只是未得其人,今祖郎归降,正中下怀……君有何不明,问子扬吧。”
太史慈遂又看向刘晔:“还请子扬先生指点。”
刘晔道:“黄校尉和太史司马,稍后带祖郎去各部指认各部宗帅和副帅,然后在这些指认的人中,收拢一部分,杀一部分,再用收拢的那些人继续指认其余山越高中的高身份者,肯配合的,黄校尉和太史司马可许以重利,并告知山越各部,让他们口口相传,不愿指认的……可杀。”
山越本是以宗族、乡里为纽带的势力集团,单单将他们错杂关押屯扎只是预防他们反叛,属于治标却不治本。
且刘琦刚刚纳降于这些山越,又没办法得知山越诸部之间平日里是否有良好的关系往来。
山越部族之间的关系类似于同属一个镇中的各村之间的关系,就算是互不统属,但日常之间一定会有往来接洽,各部虽没有统一指挥,但是总会有特殊的关系在勾连着他们,不然他们也没办法做到这么多的部族一起出山来宛陵打劫。
而刘晔所献的彼此指认之法,则可以从根基上摧毁山越宗帅与普通士卒以及各部与各部之间的信任关系。
这导火索,便是祖郎。
祖郎身为丹阳山越中最有威望的宗帅,由黄忠和太史慈带领着他去各指认藏在山越军中的宗帅,然后在这些被指认的宗帅和副宗帅中杀掉一部分,留下一部分听话的让他们继续去指认。
然后再将这些互相指认的山越首脑大加敕封,并把消息散布于山越军中,试问这些在关键时刻为了自己的前途与命运的山越首脑,现在之所作所为,又如何能得到山越之兵的信任?
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山越要想作乱则必须有人组织带头,而在刘晔所设的这种类似举报得赏,不告连坐的政策下,这些山越首脑又如何去得到那些山越军的信任?大家不过是互相卖,互相提防而已。
届时,山越军各部与各部,宗帅与兵卒之间,剩下的只有猜忌和怀疑。
这相当于把山越兵底层和上层给完全剥离开,还把上层首脑之间相互的信任完全摧毁了。
试问一群各不统属的兵将,人皆不信,各怀心思,彼此猜疑的乌合之众,纵然是想反,又拿什么反?
刘琦这个方法,在不知不觉间,似乎是又替刘琦打开了一条思路的大门。
他仿佛在依稀间想起了一个关键词,这个词现在或许没什么用,但在将来或许会对他大有裨益也说不定。
刘琦记得,后世好像有个词,叫风闻言事。
第二百八十七章 董卓的梦想
按照祖郎的说法,山越的宗帅,副帅以及各部中的高阶层人物,混在普通兵卒中的应有不下百人,三百比一的概率,只要祖郎能在这里面指认出一两个,就算是打开了僵局,然后便可以呈病毒性的指认扩散。
将山越各自安屯后,刘琦采用了刘晔所谏的策略,先只是少量的予以山越各部粮食,保证他们饿不死,以求暂时的安稳。
期间,陶谦和吴景分别派人来向刘琦请求,意图整合三家所得的山越之众,求个均分,但却被刘琦严厉的拒绝了。
由于大战前刘琦制定了周密的迫降战术,再加上祖郎和费栈等山越大部选择了率众强攻刘琦军阵(这是随机的,看运气),使得荆州一方所受降的山越之众远远超出陶谦和吴景……当然,荆州一方所受到的压力也是最大的。
陶谦俘虏的山越可能还不及刘琦的四分之一,而吴景更惨,因为其手下兵士不够的原因,被其俘虏的山越之众仅有两千余人。
似这般,他们自然是眼馋刘琦所获之兵壮。
但刘琦不会给他们机会。
自己费尽心思,辛辛苦苦得来的兵源,为什么要跟你们均分?
管你什么名士、豪强……要脸不要?
对于陶谦和吴景的请求,刘琦根本连理都不理,他直接派人收拾兵马,转兵回返了庐江郡。
现在的他意气风发,根本无需在乎陶谦和吴景的感受。
这两小只,一个是后方有危机、被徐州各家国相逼的狗急跳墙的垂垂老朽。
一个是手中兵马不甚多,刚刚才在丹阳郡站住脚的孙坚附庸。
他们现在谁都没有资格跟自己谈条件,靠边站吧!
刘琦的兵马返回了庐江郡边境后,先派刘晔前往舒县,将自己即将入境的消息告知陆康,请陆康能否放行。
毕竟他去的时候是两万余人,而回来的时候,手下兵士则是六万之数。
这当中有原本南蛮营的兵马,有刘繇的数千败军,更有三万三千的山越之众。
如此大规模的入境,特别其是还有山越的俘虏,刘琦自然是要小心的与陆康沟通。
陆康先前与刘琦曾经有过协议,此时必然不能阻止刘琦入境,但若是让刘琦协众安扎在舒县附近,对陆康而言风险也未免太高。
虽然有淮汝名士刘晔亲自去说,但陆康在权衡考虑之后,还是请刘琦屯兵于境内的天柱山附近,不让他靠近舒城。
天柱山附近不临大县,一旦山越有了变乱,陆康也能及时调度各县兵将予以防备,将损失降到最低。
庐江郡署的官吏们,此刻都等着看刘琦的笑话。
在他们眼中,这么多的山越,一定会惹出事端。
不反刘琦一下,于理不合。
但刘琦确实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刘琦率兵到了天柱山,接受了己方从江夏郡运来的粮秣,开始着手整顿山越各营。
先是黄忠和太史慈带着祖郎在山越军中指认那些宗帅,而被指认的一部分宗帅中,有一部分愿意归顺的,刘琦照单全收统统收于麾下,并让他们继续指认,而其余的负隅顽抗的则是一概斩首示众。
带头指认的祖郎,被刘琦任命为一个挂名的曲军侯,并予以粮秣锦缎为重赏,并派人通报给了山越诸部。
降服的皆有所赏,用实际的利益直接去砸山越意志。
一时之间,山越诸营中,为了军功官职,往来彼此互相指认成风,甚至还有山越之兵为了谋粮,主动向荆州军去指认,上下不调,彼此不信,互相忌惮,向心力全无。
同时,刘琦还在山越各中下令,在普通的士卒中着选精干之士回返丹阳郡山脉,说服诸山越的老幼家眷出山,往荆楚迁移而居,荆楚当分之以田,馈之以耕,拨于粮种,造以户册,重置为民。
一开始,刘琦的要求在山越中并无人响应。
但刘琦也不着急,只是按时派人前往山越各营进行公示,因为他知道早晚都会有人响应的。
如今山越的青壮大多被俘,剩下的家眷和老弱躲在山中,仅靠农耕何以维持生计?而且一家人两地分离,皆彼此相思,这对于山越来说,早晚都是问题。
有问题,就必须要解决,只是早晚而已。
眼下这个问题,解决的方法无外乎两种,一是山越们造刘琦的反跑回去,二是他们按照刘琦要求办。
造反……是需要领头人和彼此之间有信任感才能办成的,
但现在山越各宗首彼此相互举报,有的被杀有的被重用,弄的人心皆疑,彼此互不相信,就算是有人想造反,也无法串联。
普通山越士兵看着他们的宗帅为了官职彼此互相出卖,更是心凉。
他们想造反,也无从着力。
时间一长,山越兵们撑不住了,只能按照刘琦说的办。
当山越之中,有人主动提出愿意回返族中说服部族人出山后,他得到了是平日里三倍的口粮。
每日都几乎是半饿着肚子的山越兵这下子都沸腾了,
还有这好事?怎么不早说!
一时间,请求回返山中劝老幼下山折数不胜数,各部踊跃报名,气氛异常浓烈。
但刘琦的命令又下达了,
三十三营,每个营最多只能派三个人回去,至于派谁回去,由各营自行斟酌举荐。
他这样做一则是为了不想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空耗时间,二则也是想测试一下山越间的各部目下到底有多少串联。
针对受降山越所做的善后事宜,就在天柱山下,有条不絮的开展了起来。
……
京兆尹,郿邬的施工地。
董卓抵达了长安之后,便下令在武城、安陵、茂陵、槐里等地征召民夫,如今共征调了共计二十五万人,在长安以西的二百五十里处,修建他梦寐以求的郿邬。
董卓虽然是陇西临兆人,但他是在颍川轮氏县出生的,为了纪念他的出生地,故表字为‘仲颍’。
颍川郡乃是中土人的发祥之地,历史悠久,郡望、门阀、士族、豪强数不胜数,是汉朝一等一的文化中心。
年幼时候的董卓因为是凉州籍贯,在颍川的同龄人中并不招人待见,即使他父亲乃是县尉也一样……在颍川的郡望和士人眼中,一个三百石的县尉屁都不如。
而这些瞧不起董氏的郡望与门阀在颍川所建立的各种巨大邬堡,也给年幼的董卓心中埋下了深深的阴影。
年纪幼小的董卓,因为环境的原因,在当时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梦想,一个即使到了耳顺之年也依旧盘桓在心的梦想……从未改变过。
总有一天,董某人要建一座这天下最大的邬堡,一座比汝等郡望、门阀之邬堡还要大千百倍的世间第一大邬!
而如今,董卓的这个梦想,终于开始逐步落实!
今日的他,在一众亲信的陪同下,来到了正在施工的郿邬现场查看工程进度。
董卓身着长冠服饰,头戴鹊尾冠,喜气洋洋的坐在战车上,捋着虬须,很显雍容。
汉高祖有令:爵非公乘以上,毋的冠刘氏冠。
非有八等军功以上的刘氏宗族,而不能戴此冠,旁族就更别说了。
然现在的董卓故意戴冠出游,其意乃在彰显自己已经可压刘姓宗室。
他一会指指东面,一会指指西,不断的加以评判,并提出自己的意见,恣意的指点江山。
身边两名负责建筑现场的文吏,不敢怠慢,逐字逐句的将董卓的意见记录在缣帛之上,以便回去后更正。
董卓大肆的对正在兴建的巨大邬堡评论了一番后,最后方才点:“这郿邬乃是老夫最大心血,务必要让其城廓高下厚薄一如长安,内盖宫室,当选民间少年美女千人置于其中供老夫差役,从雒阳带回的金玉彩帛也当至于此处。”
“谨遵相国之命。”
董卓的双眸中露出了光芒,道:“老夫与诸雄逐鹿于汉,事成则雄踞天下,不成,守此也足矣毕老。”
正说话间,却听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响。
董卓扭头望去,却是李儒和李傕二人同时骑马奔着自己的所在而来。
少时,二人抵至施轓车前,各自下马对董卓行礼。
董卓扭动硕大的身躯,面相二人,问道:“两位爱卿不在长安,因何前来?”
以相国身份,称朝中臣子为卿,颇有僭越之嫌,但董卓如今已无遮掩,心中有替汉之意,故言语之中已无避讳。
李儒翻身下马来至车旁,长长作揖,道:“启禀相国,荀司空昨夜于府中病逝了。”
董卓闻言并不在意,只是冷冷道:“荀氏八龙……这第六龙也终是去了,死的好,早该死了,他活着也没甚滋味。”
李儒闻言颇有些诧异:“慈明公当日乃是相国亲自派人征召至雒阳入仕的,且三升其职,怎今司空病逝,却不见相国有哀伤之情?”
董卓冷漠道:“老夫召他入京,也不过是重其名望,却非喜欢他这个人,况且召了他入京又如何?还不是背地里阴谋串联,想要图谋老夫!天下士人依旧与老夫作对,有他没他,都是一样。”
李儒笑道:“原来相国早已知悉荀司空暗地之所图。”
“这长安城内,有何事能瞒过老夫?不过此人老夫也不便枉杀,只是提防些就是了……罢了,好歹也是颍川名士,中原望族,便请天子旨意以三公之礼厚葬,尊列侯例建四丈高坟,也算老夫对得住他。”
“唯!”
李儒领命之后,突然又想起一事:“相国,那荀爽尚有一从孙尚还受职于少府为郎……”
“老夫知晓此人,好像是叫……荀攸,当初被何屠夫征辟入雒的。”
“正是,敢问相国,如今荀司空已故,他的这个孙辈郎官,该当如何处置?”
第二百八十八章 曹操崛起于南阳
李儒问起关于荀攸的事,其实是有着他一定的内在所指。
荀氏乃是颍川名门,在中原的影响力非常巨大,在整个淮汝之地,所有的名门士族说起颍川荀氏,少有人敢自比于前。
董卓在幼年时期,因为身份的原因在颍川受过伤,颍川郡相比于其他郡国更为森严的阶层划分,给他小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黑暗,也促使了他日后变态式的心理成长,
如今的董卓活到六十多岁了,依旧非常讨厌颍川系人。
打心眼里的讨厌!
但即使厌恶,对待荀氏八龙,他还是予以重用升迁,并大力拉拢,这也实在是荀氏一族在淮汝之地的话语权实在是太重了。
即使是董卓一直都知道,荀爽等名士在京城一直都在密谋推翻自己,他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装作看不到。
他倒是不怕杀害名士,毕竟世家门阀的领袖袁氏中的袁隗父子都被他给除掉了(除掉袁隗,也是因为昔日的董卓亦曾依附于袁氏,如今为了正身相抗,他也必须要在朝中肃清袁门)。
只是局势既然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那就没有必要跟士族领袖们闹的太僵。
毕竟先前的迁都事宜,天下士族群起联名而谏,整个朝堂的中枢机构几乎都陷于瘫痪,那种惨烈的场景,董卓依然是牢记于心,此时此刻回想起来,依旧颇为心悸。
如今荀爽死了,荀氏八龙凋零殆尽,颍川荀氏之中下一代的代表人物荀谌和荀彧,据闻都是响应了汝南袁氏的征辟,在冀州袁绍麾下任职,而余者的荀衍、荀悦等人则是躲颍川,归隐不出。
留在朝中的颍川荀氏中人,目前只剩下这个少府的侍郎荀攸。
昔日何进秉政,征辟海内名士二十余人,其中便有荀攸位列其中。
如今的荀攸,在长安中看似很老实,但董卓很清楚,他与议郎郑泰、长史何颙、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琼等人一样,一直在暗中谋划自己,意图相害。
但董卓并不在意,朝中的士族官员,想要谋害自己的多了,这些个跳梁小丑,只要自己控制得当,翻不出什么花来。
任他什么海内名士,当世大儒统统没用,没兵没将任你有多少影响都是白扯。
荀氏族人,只要是人在京城,那便只能任由自己掌控拿捏。
当下,董卓问李儒道:“以卿之意,荀氏中人,当何处置?”
李儒抿起来嘴,眯眼道:“当初相国召荀爽入京,是为了安中原士人之心,可惜并无效果,各郡士人对相国之恩义视如惘然,类荀氏这种名门士族中人,留在京中越多,掣肘越大,倒是不如借荀爽之死,施恩泽于他,将其外放,倒也可以给长安留一份清静。”
董卓转头看向郿邬,似在思索,半晌之后,方听他言道:“也罢,那便借此机会,把荀家子弟外放出去,省的留在长安惹老夫腻烦……依卿之见,当置其于何处?”
李儒言道:“探子回报,益州诸郡征战日激,贾龙联合陈王刘宠夺取了汉中东部的房陵诸县,又与张鲁、张修、苏固等人鏖战于汉中,蜀郡郡丞甘宁、娄发、沈弥等人造反,驱刘焉之子刘璋出蜀郡,并与犍为郡守任岐南北联合,夹击刘焉,这昔日的天府之土,如今已是成了胶着战场,非为善地,荀氏中人,不可往北助袁,当送入偏僻之地以为惩,不妨就使荀攸往蜀郡,相国意下如何?”
董卓闻言笑了:“刘焉之子刚刚被叛贼逐出蜀郡,你便让荀攸去此地上任?天下善调毒鸩者,莫如文优。”
李儒颇是不好意思的笑了。
毕竟董卓这么虽是夸赞,但委实不怎么好听。
“好,那便依照文优谏言,着荀攸为蜀郡郡守,让他先回祖籍颍阴报丧,然后再往蜀郡赴任,既然是要去艰险之地,那老夫也不亏他,让他坐两千石的蜀郡郡守便是了,回头命东曹即刻拟定。”
六尚十三曹中,相府东曹主两千石长吏迁除。
“唯,属下回长安后立刻就办。”李儒恭敬道。
董卓又看向李傕:“稚然今日也随文优一同来此,可是有重要军务?”
李傕忙道:“属下确有大事。”
“且细言之。”
李傕道:“相国,昨日西曹收到从荆州来的公文,荆州牧刘表,上奏表吴郡郡守刘繇为扬州刺史,恳请朝廷下诏敕封……”
“不准!”董卓恶狠狠地打断了李傕的话头,怒道:“那刘繇当了吴郡郡守不足半载,如今被孙坚占了基业,便又要来向老夫索求刺史之位,刘氏中人一个个忒的面皮厚,当朝廷的这些郡守监察,是给他们这些宗室纨绔预备的吗?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老夫这次要折折刘景升的气势……不准!”
李傕见董卓发怒,尴尬一笑,不敢接茬。
李儒出言道:“相国可是因当初刘表派人索要走了荆州牧之位,而一直恼怒于他?”
董卓冷然道:“知道还问?刘表老匹夫,自打从雒阳去往荆州之后,便一直顺风顺水,如今更是平定荆南,南方诸人,以此獠为最,若不压制,必成肘腋之患!”
李儒叹道:“刘表确实势强,但正因如此,相国却不可不敕封刘繇。”
“为何?”董卓板起了面孔。
李儒道:“其实刘表想要相国敕封刘繇为扬州刺史,不过是惧怕孙坚,恐其兵下扬州,成荆楚之大患,孙坚如今夺取吴郡,志在扬州,相国唯有敕封刘繇为扬州刺史,让其联合刘表制衡孙坚,如此才能让孙坚发兵西向,与荆州对立,以此遏制孙刘发展。”
董卓长叹口气:“边南之事,眼下有孙坚,袁术,刘表三家,委实过于复杂,卿之所言虽然有些道理,但老夫还需细细思量。”
这时,却听李傕道:“相国,还有一事。”
“何事?”
李傕吞咽了一口吐沫,道:“事关南阳之争。”
“南阳?”董卓细细回想,方道:“老夫记起来了,南阳现在是刘景升派遣南郡的重镇蔡瑁,率兵北上讨伐袁术,意图争夺宛城……眼下形势如何?袁术可胜了?”
李傕吞咽了一口吐沫,道:“不曾。”
董卓闻言露出了些许诧异之色:“是那个蔡瑁赢了?嚯!当真了得,蔡讽之子,能够用兵如此,颇让老夫惊诧。”
“也不是……”李傕颇有些尴尬。
“那是?”
“回禀相国,南阳郡之战,袁术和蔡瑁彼此鏖战,受损颇多,后二人连番被曹操设计打败,眼下袁术固守宛城龟缩不敢出城,蔡瑁则是被曹操驱逐于育阳以南,曹操连败袁术和蔡瑁之众,声威大震,目下屯于涅阳,在南阳招兵买马,铸铁练器,气势颇盛。”
“是他?”
董卓的脸色不善,道:“曹阿瞒是如何胜的袁术?且与老夫说来。”
李傕深吸口气,遂大致将曹操在南阳的情况为董卓说了一遍。
刘琦平定荆南期间,曹操接替了桥瑁任东郡太守,便在东郡招兵买马,扩充其军势。
其时,正逢南匈奴的栾提于夫罗背叛袁绍,率兵攻打东郡夺粮,又有黑山军的于毒、白绕、眭固相以应之,他们瞧不起曹操,本以为可一战而定,却被曹操以骄兵之计设伏,在东郡的博平大破其众,缴获了大批黑山军的人丁充军,并缴获了于夫罗一大半的匈奴战马,至此势力大增,奠定了他称霸东郡的基础。
此番南下前,曹操借于夫罗的匈奴战马,暗中操练了一支强大的骑兵,交由曹氏宗族子弟曹仁和曹纯统管。
曹仁和曹纯是长水校尉曹炽之子,两千石家门。
曹炽任长水校尉时,掌屯于长水与宣曲的骑兵,麾下亦有胡骑司马相辅,因此于练骑之道颇精专。
曹仁和曹纯亦是因曹炽之能而受益匪浅。
……
曹操扮猪食虎,在南阳之争中示弱于袁术和蔡瑁,引二人彼此攻伐,他则是备兵于后,以骑兵大破两家兵马,连战连捷,威名赫赫。
第二百九十章 老毒物南下
洛宁县中。
牛辅手中捧着董卓给他的书信,粗犷的大脸上满是畅快的笑容。
“文和,相国已经同意,命我等兵发南阳郡去战袁术与曹操,在南阳郡搜牢,以供相国与咱西凉的大军用度。”
贾诩淡然一笑,道:“恭喜中郎将得此要务,从此关中以南诸事,尽归中郎将替相国统管,这假节一方之权,数年之内,必到中郎将之手。”
牛辅放下手中的简牍,然后从桌案上拿起方尊,将桌案上的两只酒爵斟满,递一尊给贾诩道:“文和,请!”
“中郎将恕罪,诩不善饮,二十年来从不饮酒。”
牛辅撇了撇嘴,‘啧啧’道:“可惜了,二十多年不喝酒,你这日子却是怎么过来的?好歹也是武威出身,不喝酒怎么能受得了?”
“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牛辅摇头叹息,自己拿起一爵酒,仰头痛饮下腹,高呼一声:“痛快!”
贾诩只是淡然的看着牛辅,直到他将那酒爵重新放在桌案上后,方才道:“中郎将豪饮。”
“哈哈,某家这一辈子,可以缺了女人,但独独不能没有美酒相伴。”
贾诩的脸色一板,郑重道:“中郎将此言不妥,今后切勿在外人面前言之。”
牛辅不解地看着他,奇道:“某这话有何不妥之处?”
贾诩淡淡道:“换成别人,或可言之,但若是在中郎将身上,恐不妥当。”
“为何?”
“中郎将乃相国之婿,家中妇人是相国之女,中郎将若是没了女人,岂非便是没了夫人……中郎将这辈子可以没有酒,却绝不能没有女人。”
牛辅闻言愣住了,
少时,却见他尴尬的一笑,无奈道:“牛某人这辈子,差的就是文和你这般的缜密心思,唉,你这些鬼心眼,牛某这辈子怕是也学不来的。”
贾诩很和善地道:“中郎将乃是相国爱婿,有相国作为后盾,又何须学诩这些微末小道。”
牛辅长叹道:“话虽如此,但相国为人……喜怒无常啊,且相国已是六十春秋了。”
以贾诩的智慧,牛辅这话他自然能听明白。
牛辅言下之意,是指他自己虽为董卓之婿,但面对秉性暴躁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董卓,依旧是如履薄冰,不敢僭越。
且就算是他岳丈董卓位极人臣,但其平生竖敌甚多,天下的世家门阀,名门士族皆恨不能生啖其肉,如今的董卓已是六十多了,天知道他还能活几年……
董卓若是死了,他身为董卓的女婿,又该何去何从?
眼下牛辅看似身居中郎将,军权在握,但实则他的未来却是闪烁不定,前途未必。
贾诩言道:“正因为如此,诩才谏言请中郎将前往南阳,替相国牧守外藩,以待天时。”
贾诩对牛辅的建议,是让他联合张济,乘着曹操和袁术、蔡瑁等人在南阳郡鏖战,两人共同出兵进入南阳郡,在宛城以北和颍川郡以西,拿下一片地域,作为董卓在南方的屏藩。
也可以作为关中和南阳郡兵势缓冲地带。
正是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如今的董卓看似势大,实则内忧外患,已为天下门阀和士族所不容。
他麾下的西凉诸将——董旻、董璜、段煨、李傕、郭汜、张济、樊稠、董越、杨定、徐荣、吕布、张辽、李蒙、王方等人都是互成党派,各自为政,手中或多或少皆兵权,怕是谁也不肯吃谁的亏……
更要命的是,董卓因为早年丧子,到现在都没有定下谁是他的继承人。
其弟董旻和其从子董璜,都有继承董卓基业的意思,彼此暗自较劲。
可以想象得出,董卓一旦寿终,他麾下这些统兵的将领彼此互相不服,长安城中那些冷眼旁观的士林中人亦是会果断出手。
届时将会是何等的大乱?
与其在长安境内,等待那不确定的变数,反不如率兵去南方替董卓看护关中的大门。
换成别人,董卓或许不信。
但牛辅是董卓的女婿,在其心中自然还是会有一些位置的,也是能得董卓信任的。
牛辅到了南阳边境,只要不断的搜牢,刮取当地的财货供应给董卓养兵,便可得到董卓的支持,一直在南阳北境站住脚,自成一方势力。
只要他没有表现出明确的反意,届时无论是要兵还是要马,董卓都会支援给他。
待数年之后,董卓不在了,长安那边的形势若还稳定,则牛辅便可提领数万之军回朝护主,以定乾坤。
若是长安的形势不稳定,诸多势力彼此攻伐使朝堂大乱,那牛辅也可在外藩枕戈待旦,静观长安形势,
或回军长安成王霸之业,或领兵在外自守保身,欲进欲退,全凭自己说了算。
牛辅站起身来,向着贾诩长作一揖,道:“前途难测,有劳文和日后替某多多谋划。”
贾诩亦是得体的回礼,道:“此诩之本分也,中郎将放心就是。”
……
少时,贾诩出了县府,乘车回返自己的宅邸。
西凉军中的战马甚多,普通的家驹更是无数,但贾诩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平日里行走于街市,从不用马车,偏偏坐牛车。
牛在汉朝虽然也金贵,但毕竟不如马拉车来的气势十足。
西凉军中的诸多校尉,司马等,平日里或多或少的都有嘲笑贾诩之意,
毕竟贾诩也是讨虏校尉,平日里不坐马车,却坐牛车,这放在后世,就是一个军区的师长平日里出行不坐吉普车,非要坐拖拉机上下班是一种情况。
但贾诩却并不在意,依然是我行我素。
到了自己门前,贾诩下了车,方要往里面走,却见宅邸门旁一个人喊道:“父亲!”
这声音很令人熟悉,熟悉到甚至让贾诩心中一阵恍惚。
贾诩转头看去——站在门口迎接他的是自己的长子贾穆。
“穆儿!”贾诩一向平淡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兴奋之色。
他大步上前,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一边看一边道:“好,甚好!胖了一点,看来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贾穆恭敬地言道:“孩儿在弘农任闲职,并不操劳,日子逍遥。”
贾诩抿嘴点点头,又道:“你母亲和你二弟,三弟如何?”
“家中一切安好,请父亲放心,这都有赖父亲请李中郎调我们三兄弟去弘农任职,咱家现在太平着呢。”
当初,贾诩出毒计,将刘焉三子分别安置于荆州,蜀中,长安,用以制衡刘焉和贾龙的兵势,以此换取李儒替他安排三个儿子于弘农任职。
贾诩听了家中无事,不由放下心来,道:“甚好,甚好!汝兄弟无事,为父也就放心了,我已经请牛中郎将下令,调汝三人负责督办粮秣,往来于京兆与南阳之间,你来日见了牛中郎将,领了军令,便火速返回弘农,催督你两个弟弟迅速交接公务,来军前听用,并暗中派人护送你母亲南下……可让她先行往郦县安顿,那里虽然也是南阳郡内,但却是在东面,并不在宛城附近,可暂保咱家人无忧。”
贾穆甚是不解地道:“父亲,孩儿等三人在弘农任待的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我们去做那督办粮草的苦差事?还要将家人全送到南阳郡去?”
贾诩叹道:“京兆尹和河南尹非久留之地,当初为父让李中郎安排你们在弘农任职,一则是为远离朝廷,二则要的就是今日之机!长安和雒阳早晚必生大乱,若想保咱一家平安,唯有速速远离此地,为父好不容易找到良机,劝牛中郎将向相国请缨南下,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只怕翌日关中出了大事,再想走就难了。”
贾穆闻言方才恍然,他急忙冲这贾诩作揖,道:“有劳父亲这般费心,孩儿来日见过牛中郎将,便回返弘农,收拾家中财货南下。”
贾诩又嘱咐道:“切记不可走漏了风声……家中的财货不要带了,还有府中仆从也留下,只带着汝娘亲兄弟和汝之妻室离开,对外就称她们回祖籍祭扫,家中一切依旧,如此也不惹旁人怀疑,知道么?”
“家中……财货都不要了?”贾穆闻言,甚感心疼。
“痴儿,只要留有命在,凭为父与汝三兄弟之才,何愁还会缺少吃穿?财货不可带,徒惹人怀疑。”
“谨遵……父亲之命。”
说到这的时候,却见贾穆扭头看了看贾诩的牛车,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笑容。
“父亲,您好歹也是牛中郎将麾下的重镇,相国亲封的讨虏校尉,这平日如何还用牛车代步?咱家纵然是买不着战马,但买几匹驮马拉车,也不是难事吧……您每日乘坐这牛车,难道不惹同僚嘲笑么?”
贾诩面无表情地道:“怎么可能会不惹人嘲笑?牛中郎将帐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嘲笑过为父。”
贾穆不解道:“既然这样,那您为何不换马车骑乘呢?”
贾诩仰头看天,幽幽道:“我儿,你记住,如果你的身边没有人敢笑闹于你,那只能说明你有锋芒有气势,没人敢惹你,但他们心中却会时不时的去琢磨你……但如果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敢于嘲讽于你,那便说明你被人看不起了,却未招人妒忌,一旦有了大事,也不会有人特意去琢磨你……吾儿细想,换做是你,你会把精力,用在琢磨一个你平日里根本就看不起的人么?”
第二百八十九章 老奸巨猾的贾诩
得知了曹操在南阳郡打败了袁术和蔡瑁,董卓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毕竟,董卓对曹操这个人比较有看法。
身为前大长秋曹腾的养孙,曹操的身上一直有着‘宦官之后’这四字标签。
当初董卓入雒阳后,极为看重曹操,并把他视为主要的拉拢对象之一。
在董卓想来,曹操既是宦官之后,那就身份而言应是入不得那些清流名士之眼的,这样的人应是很难融入清流士族阵营,若是他董卓许以高官厚禄,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曹操应该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毕竟当初雒阳城中,直接由天子刘宏统辖,并由袁氏集团牵头的西园校尉,是雒阳城中可以与大将军何进平齐的巨大势力,其在雒阳军事中重要程度,完全不在南北军之下。
然董卓毕竟是从西凉来的边郡武人,看事有时实在片面。
曹操是宦官之后没错,但就当时的实际情况而言,‘宦官之后’这个标签,对他的身份立场影响并不是很大。
曹氏家族在谯县的威名与在朝堂中地位,其实是绝对没得说的。
曹操的养祖父曹腾是侍奉过六位君王的宦官没错,但同时,他的叔祖曹褒则是两千石的颍川郡守,父亲曹嵩历任司隶校尉、大司农、太尉等职,官拜两千石九卿后荣升三公富甲一方,族叔曹鼎亦是两千石的吴郡郡守、族叔曹炽是两千石的长水校尉……
曹家三辈之中,所出的两千石极多!是谯县正儿八经的士族高门,不折不扣的世家门阀。
在曹氏这样的门阀中,什么‘宦官之后’的小小标签,对曹操的身份根本起不了什么重要影响。
就冲名士许绍给予曹操那句“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的风评,就说明在名士集团中,曹操的身份是完全被他们接受并认可的。
魏武帝之所以能够一统华夏,虽有赖于他的雄才魏略,但他能参加逐鹿天下的根本原因,还是因曹操属于根正苗红的门阀子弟,政治资源与士族人脉丰富。
当然,曹操的家世是比不了袁绍袁术,但相对于大部分的诸侯而言,什么吕布、刘备、孙权、马腾、公孙瓒、陶谦、张绣之流,都远不及曹操。
就算是刘表,也最多不过是占了个党锢清流之名,论及族中能够提供给他的政治资源,曹操甩刘表好几条街。
试想袁绍也非傻X,选朋友的时候,自然会选那些跟自己差不多在一个档次上的。
而且‘宦官之后’的名声,对于曹操而言也并非不是好事。
颍川荀氏乃是中原名门,历史上的荀彧从袁绍处出走之后,之所以选择了曹操,一是因为他看到了在众割据势力中,论及家族政治背景在二袁之下的只有曹操,二则,是因为曹操和荀彧一样,都和‘宦官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曹操的祖父曹腾是侍奉六位君王的大宦官……而荀彧的岳父,则是刘宏时期的宦官唐横,以贪暴闻名。
同属于与宦官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曹操和荀彧,走到了一起,从此同病相怜,相亲相爱。
以此来看,在群雄割据时,曹操的政治资源和背景在诸侯中其实是很占优势的,并不是像后世人口中所说的‘起步非常艰难’。
群雄中唯有袁绍、袁术的政治资源高过曹操,而刘焉、刘虞这两个人则是因为巨大的名士声望而压曹操一头……余者在曹操眼中皆是垃圾。
试想,出身于这般门第的曹操怎么可能会响应董卓的招揽?
他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奔出雒阳,去陈留找张邈组织义兵去了。
董卓是个记仇的人,曹操的这种行为,无异于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刮。
此子和袁绍一样可恨!
对于曹操的傲慢,董卓始终铭记在心,不曾忘却。
如今听闻曹操由一开始依附张邈而无立锥之地,逐渐成为中原腹地中兵力最为强盛的一路郡守,董卓的火气开始蹭蹭往脑门上蹿。
“连曹阿瞒都开始崛起了,这还了得?”
董卓面如寒霜,说话时牙齿咬的吱嘎作响,摩擦的厉害。
李傕拱手道:“相国,自打归附长安之后,我军将士扼守关中各路要道,不曾与中原诸雄争锋,属下等近日在陇西,天水,安定三郡招募兵士,增兵四万,当中不乏常年征战于边塞的羌军,正是磨砺练兵之时……属下请令,率一军西出峣关,沿丹水攻入南阳郡,先败曹操,再破袁术,并在南阳郡搜牢,为相国增添军需,不知相国意下如何?”
李傕的谏言,对于眼下的西凉军而言……确实非常有必要。
兴建郿坞,招募兵将,在长安翻修宫室,重立各级官署……每一件事都需要用钱!
而如今,董卓手中的钱其实并不是那么宽裕,与他在历史上的情况颇为不同。
历史上的董卓,迁都之时候是尽迁雒阳的富户,百姓,流民黔首,而在迁移的过程中,他也侵吞了无数的皇族、官署、豪族与黎民的资产,用以自用。
现在,因为护君联盟的成立,使得河南尹的士族群体对董卓发动了强而有力的政治反击,保留了雒阳朝廷的独立性,立两朝,而雒阳更是因为储君的议立而继续成为治政中心,足矣集合宗亲与关东诸雄之力合并一击,使得董卓当时不敢强迁所有的民众入关。
有基于此,董卓目下在长安的钱货辎重,比起历史上要少了许多。
钱不够用,那现在就得派兵出去‘搜牢’。
这半年来,京兆尹附近的县城乡亭,也算是被董卓搜牢的差不多了,关中之民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看西凉军进乡,氓首皆吓的魂不附体,纷纷往地窖里钻。
时间一长,以长安为中心点在关中‘搜牢’,已经不能满足董卓的需求。
将目光投向南阳郡,也算和董卓之意。
不过,让李傕没有想到的事,在他请令之前,董卓其实已经有了安排……
“稚然有心为吾分忧,老夫甚感欣慰,只是昨日屯兵于渑池和洛宁的牛、张二人已经派人送来了请战书信,言南方二袁与护君之盟彼此攻伐,他们欲起本部之兵南下走伏牛山脉,进入南阳搜牢,老夫已是应允了他们二人,便不需汝等奔波了。”
“啊?”
李傕闻言顿时一愣,
他没有想到屯兵渑池和洛宁的张济和牛辅,居然会赶在自己之前向董卓请缨。
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居然比自己还要快?
旁边的李儒闻言,脸色有些发白。
却听董卓慢悠悠地道:“牛辅和张济目下屯兵之地,往荆州刺史部走较近,如此可节省不少时日,汝刚刚在陇西三郡招募的兵将尚为新军,不宜轻征,且在操练些时日,待日后再行征伐!汝翌日从诸尉当中选两名得力的干将,率兵去渑池和洛宁接替牛、张二人的镇守之处,如此可保无忧。”
“唯!”李傕只能领命。
李儒在旁边听着,心中感觉隐隐不妙。
牛辅和张济当初奉命坐镇渑池和洛宁,乃是李儒依照贾诩之计向董卓谏言的,为的是让他们两人在那里阻挡河南尹前往京兆尹的要道。
而贾诩也凭借着李儒的推荐,随于牛辅一同在外镇守。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要领兵南下了?
李儒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难不成,是贾文和那老贼有异志?想要脱离相国的掌控?
想到这,李儒的面色一正,忙道:“相国,牛中郎麾下的校尉贾文和恐怕是……”
董卓突然笑呵呵地道:“对了,说起来,牛,张二人近日给老夫的信函中,多有提到这个贾文和,其在渑池多有献策,立下不少功劳……陈王刘宠在雒阳并不老实,几番派人试探,想要入京兆暗行不轨,都被贾文和识破……呵呵!此人当初还是文优举荐去随军的,如今多有功劳,却是文优识人有功,老夫还得感谢于你。”
董卓这一番话说完,李儒便不敢再多言了。
是啊,让张济和牛辅镇守在渑池和洛宁,是自己的主意,
让贾诩随牛辅在彼,也是自己的主意……
若是自己向董卓谏言说贾诩此番随军南下有异志……那相国若问:你既知彼有异志,为何当初还要让他随军驻外?
那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这话,却是得烂在肚子里,万万不能说的!
别看董卓现在一副笑呵呵的长者模样,但是他杀人如麻、视旁人性命如同草芥的样子,李儒时时刻刻都记在心中。
“文优,汝适才欲言何事?”
李儒的嘴角略微抽了抽,言道:“回相国,那贾诩年纪大了,属下观其身子骨又不甚好,让其随军只怕有失,不如还是让其归还长安才是……”
“哎!”董卓不以为意地道:“才四十多岁的人,如何称老?老夫年过六旬,尚能跨马执鞭,征战疆场!”
李儒叹道:“贾文和如何能比得过相国。”
董卓哈哈一笑,道:“话虽如此,然张济和牛辅身边,却也得有智谋之士相助,毕竟南阳郡可不比旁处,袁术和曹操皆是豪雄,颇有智谋。”
“诺。”李儒见董卓说的斩钉截铁,便不方便再多说了。
他心中开始暗自沉思:
莫不是,自打上一次谈话开始,那贾文和就已经算到了有今日之局,因此才故意献计,让某亲自向相国谏言安置他于外地,以防李某事后反悔?
若果真如此……此獠之心机未免太过深沉了!
李儒心下暗叹,自己算计旁人算计了一辈子,想不到居然也会被人利用至此。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论荀氏
天柱山,荆州军营中。
打从丹阳战场回来之后,刘琦便一直将兵马陈列在天柱山下,并着手让麾下的校尉、别部司马开始整理并训练丹阳郡的山越。
而各屯的山越中,派回去丹阳郡劝说那些山民移民至荆州境内的山越,也已经陆陆续续的返回了山中,去劝说他们的家眷入楚,
不出刘琦所料,大部分的山民在山越兵的劝说下,愿意追随他们族人迁移至荆州。
刘琦待在天柱山下,便开始陆续的接受这些山越的家人。
但冷不丁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的人,安置起来就很成问题,但也只有安置了这些山民,才能让山越的青壮才能更好的为自己所用。
荆州目前虽然已经接收了近百万的各州郡流民,但山民毕竟不同于普通的流民,在刘表看来,是有前科的人,这些人或许会令刘表产生反感。
如何妥善的安置山越,刘琦便找刘晔商议。
听了刘琦的话之后,刘晔不由哈哈大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府君当初在荆南屯田,用荆蛮诸族之人开垦无主之田,不但可收稻谷,还能嘚荆蛮为己之用,怎如今到了山越这边,府君如何反倒是一筹莫展了?依如旧法便可。”
刘琦认真地道:“在荆南那边施以屯田,倒是好说,毕竟他们原本就是七郡的辖境之民……只是山越之众,我日后是要用以带去南阳郡与人争雄的,他们的家眷若是派往荆南,恐有些不妥。”
刘晔劝道:“府君为何不在荆北施以屯田之政?”
刘琦站起身,一边漫步一边分析道:“越是往北方,这世家、豪门、士族的力量便越是强大,可用之田便越少,不似荆南那边相对还好整治,就拿南阳郡和南郡举例,两郡可用的良田大部分都在门阀与豪强手中,我就是想屯,又往哪里去屯呢?”
刘晔问刘琦道:“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敢问刘府君,七郡目下用荆蛮将士施以屯田之政,其效何如?”
刘琦也不瞒他:“荆南七郡屯田,目下尚不足一年,乃是以招募的荆蛮之兵,在训练之时,由我兄长刘磐且屯且练,我自荆南带走了两万四千南蛮将士后,各族为得蛮王之位,又多进献人丁猛士以为军用,如今长沙郡屯两万人,武陵郡、沅陵郡屯一万人,零陵郡和始兴郡屯一万人、桂阳郡和邵陵郡屯一万五千人,按五天一轮休的比例屯练,常耕者可为四万人,若遇水丰之年,可增双倍之收,计除众费和岁完,可入五百万斛以为军资,而且这个数量还在递增。”
刘晔掰着手指头大致一算,道:“如此说来,五年之后,仅是荆南屯田,便可为君父子积三千万斛?”
“差不多吧。”刘琦淡淡的点头道。
历史上的军屯是一直从三国时期的曹魏延续到明代,乃至于清代,甚至于现代的西北地区都在积极采用的一种养军方式,且屯且守的概念纵横千年,深入到了各阶层的人主心中,百代不废,这是经过历史见证的,
以荆南为军屯试验点正符合荆州目下的形势,毕竟荆南也算是边郡,那里。
但眼下,荆北之地的田地大部分皆在私人手中,若战事不起,恐难收屯。
少时,却听刘晔道:“府君,依照在下之见,这些山越之众,若要如同荆蛮一般在荆南七郡施以军屯,这地点,还必须得选在南阳郡,如此方可一展身手。”
“子扬此言何意?还请尽言其详。”
刘晔低声道:“若想取私田予公,非得立足于乱,而若想立足于乱,则需立足于战,只有逢大战,才会出现无主之田。”
刘琦恍然,这是不破不立。
“南阳郡眼下处于各方势力兵锋所指之处,就算那里是龙兴之地,士族门阀林立,又能如何?门阀也挡不住混战,豪强也撑不过兵慌,只要南阳郡不断的有战事,府君又何愁不能施以军屯呢?”
刘晔的话,刘琦心中大概明白了。
有点类似于养寇自重的意味。
只不过历史上的养寇自重,大多是下位之人养寇而用以应付上位之人。
可如今,却反成了自己这上位者养寇,去用以制衡南阳郡的那些郡望了。
刘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面庞,似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思虑了许久之后,方才缓缓问出一个问题道:“可是这寇,我却应该去养谁呢?”
刘晔拱手道:“这一点,就有赖于府君自己琢磨了……晔已经应了陆府君的征辟,即日便将前往舒城,短时间内恐怕是帮不上府君了。”
刘琦闻言一楞,道:“子扬要走?”
“是,府君难道忘了,当初刘晔曾与府君言之,愿留在淮地,为府君收揽本地人心,以便他日府君东征之时用。”
刘琦矗立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荆州诸从事,皆属严君臂膀,另如南郡智谋之人,如蒯异度,蒯子柔,马伯常等人目下皆是以自家在南郡的利益为上,关键时刻与我刘氏分属不同,实不似子扬这般与我一样皆属宗室中人,可无话不谈,如今你走了,今后有事,又得是我一个人筹谋了。”
刘晔笑道:“天下智谋者多矣,又何得仅有刘晔一人?府君有雄姿,日后麾下定能广聚智者,成就大业,届时还请府君为子扬留一栖身之地。”
刘琦闻言开心的笑了:“子扬先生乃我同宗,自是与旁人不同,琦之治下永远都有子扬先生的安歇之地,荆州就是你的家,是你的避风港,欢迎先生随时西来。”
刘晔长作一揖,道:“有府君这话,晔感激不尽……对了,其实以晔度之,当今中州之地,倒是有一家族颇多英才,若能征辟得其族中的一二人,于府君之业定大有裨益,只是对于此家族中人,还需谨慎拿捏。”
刘琦拱手言道:“愿闻其详。”
刘晔轻咳一声,道:“不知府君可知颍川荀氏?”
刘琦笑了。
对于颍川荀氏,他自然是知晓的。
“略知一二,不甚其详,还请子扬细言之。”
刘晔遂道:“论议州郡相党,人情比周,举荐、世官、名声,结朋党者,无左右于冀、幽两州士人,当年朝廷议三互法,也是有基于此两州者也。”
“论控制乡里、聚族庄园、荫庇子孙,无外乎于南阳郡望。”
“然论及家传经学,频繁交友,以师承而结清流党人,无外乎颍川士人,而颍川士族中,昔年自荀神君起,便是盛名遍于中州,三君中的陈蕃亦为其弟子,可谓经名盛极,后荀氏一族虽因党锢之事而有多起伏波折,但历经三代至今不倒,更兼善使手段,因而在颍川诸族中甚有贤名,若能得荀氏中人相辅,于府君定有裨益。”
刘琦亦是点头道:“颍川荀氏自神君荀淑奠基,到荀爽位列三公登顶台阁,门第已成,不过就地域和关系上来看,他们似乎应会更倾向于汝南袁家。”
刘晔笑道:“不错,但也只是倾向于汝南袁家,而非举全族之力助之,荀家都是聪明人,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广撒网方才可其族不衰,这才荀家人的行事手法……如今整个荀氏门中,只有八龙中的荀绲一支,其子荀彧、荀谌兄弟举本支族迁于冀州,然其荀氏其他宗支,眼下尚未有所动作。”
刘琦闻言似有所悟,难怪历史上的荀氏一族人中,直到袁绍覆灭之前,还既有支持袁绍的,也有支持曹操的,更有在家赋闲不出的……直到曹操彻底统一北方后,全门诸支才尽归曹操治下,
看来类似于荀家这种门第,在彻底能够看清楚群雄割据形势走向之前,永远不会将所有的门中资源都用在一家势力上。
刘琦若有所悟,缓缓道:“依子扬之意,是想让我撬动颍川荀氏中除去荀谌和荀彧一脉的其他旁支?”
“在下是有此意,不过能不能撬动,却也要看机会,也要看府君的手段,眼下在颍川荀氏中,司空慈明公病故于长安,八龙一辈人中,唯有慈明公一人位列三公高位,其人虽亡,但就实际而论,还是慈明公这一支在荀氏之中名望最盛,其子表、棐皆在颍川未曾出仕,若能得荀氏当中最盛的一脉相辅,则便有了与袁绍相争颍川士人的资本,还请府君明断。”
刘琦笑道:“子扬临行舒城之前,却也给我出了一道好大的难题,不过也是为我指了一条明路,刘琦在此谢过子扬。”
第二百九十二章 黄祖的败绩
根据刘晔对刘琦的分析,颍川荀氏一族中,已经举全族迁移北境,将宝压在袁绍身上的荀彧、荀谌兄弟,刘琦已经是无法招揽了。
他现在的选择,最好的便是荀氏一门中荀爽一支的后人。
虽然对于刘琦而言,还是荀彧的名气更大一些,但对方既然已经北上,便是注定与他无缘,他也只能望天兴叹,任其自去。
刘晔在与刘琦畅谈一番之后,便向刘琦请辞离去,
他响应陆康的号召,前往舒城任职去了。
而刘琦则是继续驻兵在天柱山,一边招纳丹阳郡的山越家眷,一边开始将这些山越军细划分营,以求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融入到自己的治下。
三万三千的军队,这可不是一个小数量。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节,从襄阳那边传来了重要的消息,
汉都长安中,司空荀爽亡故后,朝廷以厚葬之礼为其铸高坟,并敕其侄孙荀攸在丧后可先行返回颍川,命荀氏诸子守孝,荀攸本人其后则可前往益州的蜀郡上任。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刘琦,精神立时一震。
他没想到刘晔在临行之前,刚刚与他阐明了关于颍川荀家的事,而长安那边竟是这么快也开始行动了。
汉朝极为重视孝道,越大的官死了,这停尸祭奠的时间只怕就是越长,普通的氓头死了最少也要停尸七天,荀爽这种位级三公者亡故,怕是最少也要摆祭招魂满七七四十九日才可。
丧葬之期如此长,一则是为了彰显身份,二则是为了已尽孝道,三则古代的交通工具较为落后,若有人亡,生活在外地的至亲以及好友若是得到消息才赶来吊丧,极为不便,近点的还好,远点的怕是都得嫌七七四十九日不够用呢。
若是人的尸体不会腐烂,古人恨不能将尸身摆上一年。
但是荀爽的尸体此刻已经在长安入土了,颍阴那边荀氏本宗主要是以拜祭英灵为主,没有尸身最为牵绊,想来这摆孝祭奠的时间肯定不会短,最少也得两三个月。
这对于刘琦来说乃是一个跟荀氏搭关系的好机会。
吊丧!
虽然他没见过荀爽……但他可以借父之名!
眼下他正愁没有和颍川荀氏打好关系的通路,如今荀爽死了,这岂不是正是一个和荀家建立联系的大好时机?
毕竟刘表在雒阳离任前,荀爽也在雒阳,就算他俩不熟……但谁知道?
不过山阳刘氏和颍川荀氏在地方家族的牵扯中,平日里确实并无往来,冒冒然的去吊丧,怕是多少也有点跌自己南阳郡守的身份。
多少得有几个引路之人才是,才显得不会那么尴尬。
至于为刘琦引荐去颍川吊丧之人,其实倒也并不难找。
如今在荆州,被刘氏父子引之为五业从事的颍川人赵俨、杜袭、繁钦,边都是颍川郡内有名的士族。
当初雒阳动乱,中原浩劫,此三人通财和计,共同前往荆州避难,被刘氏父子引为上宾,并请入长沙学宫,以为重用。
历史上,这三个人也曾入荆州,但因为南郡本土的士族专横,几乎垄断了荆北所有的职位,再加上历史上的刘表并未能打下荆南,使得这些从北地迁移来的士子大多不能委以官职而展其才,
最终这颍川三杰终究还是在建安年间回返北地,投入了曹操麾下。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荆州七郡已为刘氏父子所得,刘琦通过战乱肃清了当地弊政,山阳刘氏中人皆任郡守,整个荆南已是刘家父子的一言堂,这些北方士子都得以在荆南得到入仕的机会。
因此这三人目下也已经融入到了刘氏父子麾下的团体中。
刘琦写书信于刘磐,派人送往长沙,请赵俨,繁钦,杜袭三名颍川名士北上,随他一同前往颍阴县给荀爽吊丧。
刘琦的书信送出去没多久,从汝南郡那边赶来了一个人,乃是刘琦目下所任的掾史李铮。
李铮给刘琦带来了一个令他深感头痛的消息……
“黄承先战败……已是被公孙越和张勋等人驱逐于阳安?”
刘琦听了李铮的汇报,差点没气晕过去,
他急忙令人拿汝南郡的皮图来,仔细的查看。
“阳安县……阳安县……”
刘琦在地图上认真的寻找了片刻,终于找到了阳安县的地址,
再仔细一瞧,刘琦恨不能把皮图撕了。
“这阳安县……距离南阳郡已是近在咫尺,再打,我黄叔父就得让公孙越给赶到荆州境内去了!他这让对方撵着跑的路程,可委实不是一点半点啊,少说得有百里了吧?”
李铮一脸无奈:“百里……好像都有些说少了。”
“先前夺下的战船呢?也丢了?”
“那倒是没有,因为府君事先将战船皆分藏于船坞内,战船不曾被敌军缴获。”
刘琦板着脸,皱眉看向李铮:“我临出汝南时,不是让承叔父联合谯县的许褚和朗陵县的李通么?公孙越虽然有一千战骑,但人数终归不甚多,只要联合这两方,凭城廓而战,当不会输,为何会造成这般结果?反被他驱逐出了安众?”
听了刘琦提起李通和许褚,李铮的脸上露出了更加苦涩的表情。
“属下奉府君之命,往来与黄府君与亿万,还有那许褚之间……唉,果如府君所言,那许褚欲寻仇于公孙越,但恐自身势力不济,故而不敢应战,倒是有意与我等联合,而亿万终归与我有同族之好,他居于朗陵,虽自成淮汝一霸,但朗动西向便是江夏,我弟也想寻个靠山,以荆州眼下在南境之势,亿万甚想与荆州联合,怎奈……黄府君他……”
李铮的话虽然没有说的那么明白,但刘琦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其言下之意?
毫无疑问,黄祖这是听调不听宣了,
自己临行的时候让他与李通和许褚交好,但想来他是自持身份,在两名豪强那里摆足了架子,惹的人家腻烦,因而这联盟之事,怕是迟迟定不下来,最后反倒是被公孙越,张勋等人钻了空子。
若不是黄祖和自己地位相等,且还是刘表的至交把持着江夏郡的大权,刘琦一定会谏言刘表把他换了……然后在派人弄死他。
他先前还是看错了这个人,黄祖远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好用。
他和蔡瑁一样,地位太高,权柄太重,自主性太强。
刘琦沉默了半晌后,突然吩咐道:“去将黄校尉、沙摩司马、张司马找来。”
“唯。”
少时,黄忠、张任、沙摩柯来到了帅帐,向刘琦问安。
“豫州那边,还有几件事不曾办理妥当,我需率领五千人马北上汝南郡,黄校尉替我在天柱山,继续处理山越诸事,我带子义和文长去豫州一趟,办完即回。”
黄忠拱手言道:“不知府君需要办的,是何大事?”
刘琦遂将豫州境内诸事大致与他诉说了一遍。
黄忠听了之后皱眉,道:“有文长在府君身边,更兼有江夏之军,阵势上倒也是不输于彼,但公孙越有一千骑兵,府君当多带弓卒以为策应才是。”
“黄校尉放心,你只管在此带领大军看好山越,待我和黄府君归来之后,咱们自迁山越回返江夏郡,便可抽手往南阳去了。”
……
当下,刘琦便带着五千兵将再奔汝南境而走。
他这一次是要彻底的击溃公孙越的骑兵!
对付骑兵,在平原上正面作战是肯定不行的,就算对方只有一千骑,正面对敌也足矣对己方产生巨大伤害,
刘琦要广招盟友,对其施以策略。
此番进入豫州境,刘琦请刘繇随自己一同前往,因为他知道,目下代表袁绍在豫州北部依旧还未走的兖州刺史刘岱,是刘繇的同胞兄弟。
需得让刘繇想办法,将刘岱和鲍信也一并连纵到己方这边来,如此击溃公孙越的骑兵,便不是难事。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刘琦想要公孙越的战马
时近年底,天气已是渐渐转凉了,整个大汉境内,围绕着二袁和刘氏宗亲的战争在各郡也已经逐渐临近尾声,各方目下都有偃旗息鼓之势。
入冬渐寒对于哪一方势力而言都不适合继续开战,故而在战斗还没有终结的地域,那些还未曾歇兵的各郡郡守们的心中也已经开始急躁了起来。
这其中就包括了刘岱和鲍信。
他们两人目前面对的情况,比之其他各路群雄情况要糟糕许多。
因为他们的大后方兖州诸郡,目下正遭受青州黄巾的大规模入侵。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青州黄巾自初平元年前便已经有所异动,只是当时雒阳的朝堂因为董卓的入京而发生大规模的洗牌,各郡群雄以及雒阳的官吏对青州黄巾的崛起有所忽视,致使他们不断的收纳荒难流民,扩大军伍的规模,相继攻入青州、冀州、兖州诸地,黄巾们在各地疯狂的劫掠仓禀,用以充实军需。
百万青州黄巾,说实话就是一百万饿着肚子的流民氓首,他们因为对生存的渴望而丧失了文明,露出獠牙展现出了人类原始的兽性,大批的流民走到哪里,便都如同蝗虫过境,草木不生。
青州黄巾起源于青、徐之地,对两州的破坏当然是最直接的,但其主要的战略地域还是在青州。
青州黄巾在各地流窜并不是没有目标的,他们的最终目地是与并、冀之间的黑山军汇合,因此在进入冀州之前,他们主要的活动范围便是青州的济南、乐安、北海等地域。
青州刺史焦和不擅长军事,惯于清谈而少实干,其一贯听信于巫卜之说,对待黄巾军的攻势,将希望都寄托在谶纬上。
如此,青州的情况可向而知。
“州遂萧条,悉为丘墟也。”
青州黄巾逐渐坐大,最终又将目光放到了临近青州的泰山郡上,他们出兵劫掠泰山郡,结果却被泰山郡守应邵打败,被消灭了几千黄巾,还被俘虏了上万老弱。
但这点损失对人员庞大的青州黄巾来说并不算是什么。
问题是,这只是开胃的前菜。
青州黄巾马上就迎来了一个大敌。
青州刺史焦和,主动迎接南下的公孙瓒入驻青州。
公孙瓒到了南皮后,便遣麾下的田楷、严纲等人率兵强攻黄巾,用黄巾的人来补充自己前番与袁绍麴义对阵时的损失。
这一仗,公孙瓒斩青州黄巾三万余首,并俘虏了将近七万人,将青州黄巾尽数驱往历城以南。
历城往南就是兖州的地域,身为兖州刺史的刘岱和鲍信听说了青州黄巾南迁的消息,自然忧心自家后方的情况,心中焦急万分。
但眼下公孙越刚刚驱兵击败了黄祖,士气正旺,已经是将兵峰对准了他们,若是就这么仓惶北顾,鲍信恐公孙越驱兵袭其后。
如此既影响士气,同时也容易致使己方的军队损失惨重。
也就是在刘岱和鲍信进退两难之际,刘琦暗中派遣使者抵达了彼之军营。
那荆州使者向二人传达了刘琦的意思,表示公孙越过于骄横,目中无人,依仗麾下精骑纵横淮汝,不将各路郡守之兵放在眼中……边郡武将屡屡蔑视中土名士官吏,试问中土士族颜面何存?
同时,那使者还为刘岱带来了刘繇的书信。
刘岱和刘繇是亲生兄弟,如今刘繇依附于荆州刘氏,他亲自置书于刘岱,详说利弊,便是冲着亲兄弟的面子,刘岱和荆州方面的关系看着也算近了三分。
而且荆州使者的话也是入情入理……大家都是根正苗红的士族群体,刘岱和刘琦更是出身于汉家宗室之门,凭什么让那些粗略野蛮的边郡武人欺负?
在这个时代,阶级与群体的划分有时候可以起到关键性作用。
最终,刘岱和鲍信权衡一方之后,答应了刘琦的邀请,决定与刘琦一起对付公孙越和张勋。
……
刘岱和鲍信选择了与刘琦夹击公孙越,而刘琦抵达了阳安之后,又立刻派遣李铮去找李通,另派使者跨境去拜会许褚。
至于黄祖先前因为其骄狂而导致的战略失误……刘琦什么都没有提。
此时此刻,说他又有什么用?
黄祖与自己是平级,大家吃的都是两千石的秩俸,黄祖还是他的长辈,更是刘表引之为信的臂助,难道只靠批评就能把他从江夏郡守的位置上弄下去么?
但这件事,刘琦已经记在心中了,把黄祖从江夏郡守的位置上踢下去是早晚的事,只等一个好时机。
眼下的刘琦只是一门心思的在淮汝境内搞连纵,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公孙越和张勋。
其实就当下的形势而言,刘琦不一定非要死守在汝南,毕竟刘繇已经被他成功的救出,汝南郡战场这面的胜利与否,对于刘琦来说,意义并不是很大了。
荆州军眼下其实就已经可以撤了。
但刘琦之所以将兵马撤到这里,实在是因为公孙越那里,有一样东西对他的吸引力巨大,大到他想不来都不行。
一千余匹幽州右北平的优良战马!
对于那位幽州骑兵天王公孙瓒来说,一千匹战马他只需跟鲜卑和乌桓打上两三场仗,剿灭边塞的几个外族部落,就能缴获,虽然贵重,但还不至于是他的老本,这也是他敢让公孙越南下的原因。
但对于荆州来说,一千匹战马就犹如守财奴看到价值千万金的财货,黄巾贼看到堆满于仓敖的谷物,想不去抢都不行……因为根本就控制不住情绪。
打从知晓了袁绍送给荆州人的匈奴种马是废马之后,刘琦心中就更加明白了一个道理,虽然这个道理他原先也知道——想要的东西,必须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拿,指望着别人主动来给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朗陵和阳安的距离非常近,李铮很快便给刘琦带回了李通的消息。
“府君,某那族弟万亿表示愿意与府君联合,只是他想向府君索要一件东西,若是府君肯给,其愿意协同我军破敌。”
刘琦伸出两根手指,淡淡道:“我给他两件。”
李铮颇有些诧异地道:“府君知晓我弟想要何物?”
“当然,汝弟李文达坐镇于朗陵,纠和附户两千余户,手中可调动的人手几乎与郡国之军无异,他想要什么我自然知晓……终究不过是名分而已。”
李铮一听刘琦把话说的这么明白,笑道:“还是府君看事通透。”
其实李通想要的东西,并没有什么难猜的,
历史上的李通称霸淮汝六年,不曾归附于任何势力,袁术在鼎盛时期几番示好于他,李通皆不买账,可最后却在朝夕之间归降了曹操,是为了什么?
因为曹操给了他名分。
李通现在缺粮么?缺钱?缺人么?都不缺。
他所能够调动的兵勇数量,不比任何一个郡守和国相所能调动兵卒数量要少。
然郡守、都尉等调配郡国的兵将,那是职责所在,名正言顺,而他李通一个地方的豪强,一没官职二无身份,又凭什么能调动这么多的兵马?
他有什么资格?
所以说,对李通而言,名分对他非常的重要。
朝廷给他名分,他就是拥有指挥军队权力的地方官吏。
朝廷不给他名分,他就随时可能会被划拨到黑社会、地头蛇、山贼、江贼、恶霸这些恶势力范畴中,可以被汉室朝廷名正言顺随时集结兵马打掉的那种。
建安元年的曹操已经拥立了天子,控制了朝廷,他可以给李通想要的名分,于是李通在曹操的势力渗透到豫州的第一个年头,便立刻归顺。
而刘表呢?他只不过是荆州牧而已,他有权力给李通想要的名分么?
答案是能。
因为除了荆州牧外,刘表还有另外两个非常重要的头衔傍身。
镇南将军,假节。
将军之位不常置,可一旦置了,那便是可以全权监督一方军务。
假节,则是可代表天子。
这两样东西不如奉天子以令不臣那么直接,但也是名正言顺的官方授权,有这两个名头傍身,刘表就等于是握有一份盖有‘汉室皇帝公章’的南方军官任免授权书,只要是在可议的南境军务职位,刘表就有这个权力代替朝廷授权。
李通在朗陵,不可能千里迢迢的派人去长安求官,很显然长安也不会有人尿他这一壶,如今在整个南境,能够满足他这个诉求的,也就是刘表的镇南将军。
李铮又问刘琦:“府君适才曾言,还有另外一件东西,想要赠予族弟,不知是为何物?”
刘琦淡淡一笑:“你可以问你那族弟,我先前在桥蕤和陈兰那里缴获的艨艟和走舸,他要是不要?”
淮汝之地,遍地都是沼泽与河流,船只对于这附近的哪个势力而言,都非常的重要。
能够凭白得到刘琦先前收缴的船只,李通自然是不会拒绝。
不过李铮不明白的是,李通既然没有向刘琦主动索要,刘琦为什么反倒是偏偏要赠送给他?
这委实有些不合常理。
……
联合了李通之后,刘琦便开始等待去许褚使者那边的消息。
许褚的本家乃是在谯县,离汝南实际是颇有些距离的,但许氏邬堡就如同中原大族李氏一门一样,并不是划地而居,而是不断的向外拓展呈病毒式的兼并土地。
许褚的家族也一样,他们族中的田地和徒户也是在不断的增长,
除了谯县本土的良田之外,自细阳以西直奔**,这一大片地界中,有很多土地亦为许氏宗族所兼并,
而如此一来,他家族的势力便也是渗透过了沛地,而至了汝南郡东边。
这也是许褚前番敢于跨境一直追打公孙越的原因。
虽然没有打胜就是了。
许褚的脾气很火爆,他先前吃了公孙越骑兵的亏,但却没有放弃,而是率领宗族私军驻扎在细阳,只等一个好机会再来报复公孙越。
而如今,刘琦的使者再次去见他时,许褚没有了一开始的脾气,非常乐意接受荆州军的支援。
他甚至还派遣使者回来告诉刘琦,自己愿意率领私士,沿将西向走宜春侯国境内去往阳安,与荆州军会和。
第二百九十四章 许褚前来拜访
刘琦到达了汝南郡没几日,军营内又迎来了一位重要人物。
典韦听说刘琦率兵抵达了汝南郡之后,便立刻从西陵城飞一样的赶往了阳安县。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但听说了前线刘琦平定山越的战事,在西陵城的他早就是惹的双手发痒,浑身说不出的不自在。
听说刘琦率领五千人马北上汝南,典韦不再犹豫,立刻带领几名亲兵,以飞一样的速度赶往阳安。
刘琦见到典韦时,并没有感到意外。
以典韦的性格,听了说诸校尉和司马随同刘琦收服了数万山越之众,他还怎么可能忍耐的住?那才真是奇怪了。
……
“伤好了?”刘琦看着精神饱满的典韦,笑问他道。
典韦‘嘿嘿’地干笑了两声,随后便用力的拍打着自己厚实的胸脯,昂声喊道:“府君放心!某家的伤势已无大碍,犹如全盛之时,披甲上阵,并无所碍,绝不会给府君拖后腿的!”
“那就好。”刘琦杵着桌案站起身,道:“也赶上你来得巧,我军的一位盟友近日将率领他的私士前来阳安,估计也就是这两三日,典君既然已至阳安,那回头便当着这位盟友的面,给我涨涨声势。”
刘琦如此信任典韦,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典韦处理,自然是将典韦听的莫名欢喜。
典韦挺起了胸脯,再一次地用力拍打道:“府君放心!管他是何方人杰,只要是来了我军阵前,府君让某落他的面子,某家便落他的面儿,绝不姑息!”
顿了顿,却听典韦再次疑惑地道:“府君说的人……是谁啊?”
刘琦抿嘴一笑,道:“是一位武勇不在你之下的陈梁豪杰。”
典韦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僵硬了,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什么叫武勇不在某家之下?
府君这话说的不甚好听!
什么陈梁豪杰,回头我定要见识见识。
刘琦看出了典韦脸上极度不忿的表情,心中颇觉满意。
他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通过上一次他派往许氏坞堡的人回来叙述,刘琦能够感觉出许褚是一个性格独立性较强,且颇为崇尚武力的人。
一个当着其他势力的使者,还在原地舞刀练棒秀肌肉的人,你能指望他不崇尚武力,反倒是喜欢读诗书吗?
对于一个崇尚武力的人,那赢得对方尊重的方式……毫无疑问,就是像对方展示出己方更强的武力。
……
两日后,许褚率领宗族的私士们抵达了阳安,并派人置书请见刘琦。
许褚其实并不是一个愿意与人联合交往的人,他性格既憨直又倔强。
若非前番,他确实是让公孙越的骑兵给欺负狠了,许褚说什么都不会响应刘琦的号召与荆州军合作。
但就目前这个势态来看,想报那一箭之仇,也只有双方联合才是许褚的最佳选择。
刘琦并没有在阳安县内接见许褚,而是在城外的荆州军屯营与其相会。
许褚的样子跟刘琦想象中的差不多……满是虬须的大脸,铜铃似的牛眼,极是庞大的身型,一身的腱子肉,胳膊犹如正常人的小腿粗,小腿犹如小树一般粗。
这是刘琦第一次看到和典韦同属于一个品种的巨汉,狗熊成精的那种。
“草民许褚,见过刘府君!”许褚身为地方豪强之首,虽然平时里比较专横霸道,但还是颇为知礼的。
见到了刘琦之后,许褚抱拳施礼,朗声道:“白身人许褚见过刘府君!”
刘琦对许褚拱手道:“久仰许宗长之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能与许宗长这样的豪杰之士共抗强寇对阵强敌,此战定可成事,不会再让那公孙边贼张狂。”
刘琦的话中不乏捧赞之意。
但许褚这个人显然不是那种过度虚荣,喜欢被夸赞的人,他只是很冷静地对刘琦道:“许某此番与府君联合对敌,也不过是为了报前番幽州蛮子的无故相攻之仇,却是无意掺和汉室宗亲与汝南门阀之间的私事,还请刘府君悉知。“
刘琦自然是能听懂许褚的话中之意。
许褚是什么人?威震淮,汝,陈,梁拥有数千徒户的大豪强,他的肩膀上扛着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脑袋,另外还有他家族中人以及数千徒户人的脑袋,
整个许氏坞堡内外,算上老弱,保守估计最少也有两万人的前程和安全需要许褚来保护,
他虽然悍蛮好战,但也因此不敢恣意妄为,他深知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许褚当着刘琦的面,只是提出找公孙越这个边郡武人报仇,却绝口不提公孙越眼下其实算是袁术半个附庸的事实……为的就是撇开与刘氏的关系,不去招惹汝南袁氏这个大汉朝的庞然大物。
毕竟也是在豫州地界排的上号的大豪强,许褚的思维模式要远比出身于豪侠的典韦要高的多,顾虑也要多的多。
刘琦听了这话,一点不感到意外,
他笑道:“许宗长放心,刘某与宗长此番联合抗敌,只为惩治公孙越,不涉旁人。”
许褚听了这话后,方才放下心来。
而刘琦身后的典韦却突然开口言道:“汝好歹也是一方豪杰之士,为何竟做些过虑的筹谋?若是这般胆小怕事,不敢惹这不敢惹那的,还莫不如不要报仇了,回你那坞堡内蹲着,也可得一时之安,这般畏畏缩缩的,看着真惹人腻烦。”
这话说的颇为莽直无礼,便是刘琦麾下的将官们听了,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魏延轻轻的咳嗽一声,伸手拉了拉典韦的衣袖,但典韦根本没搭理他。
许褚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典韦,
却见这人身躯庞大,魁梧雄壮,和自己有得一拼。
许褚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碰见能咋体型上和自己相似的人。
也是头一次碰见一个人,敢当着自己的面这般损贬自己的人。
便见许褚的脸涨的通红,偏偏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典韦说话说的不好听,但偏偏正中在许褚的心窝处,让他一时间竟无法出言反驳。
确实,以许褚的性格,实在是不应该怕这怕那,唯恐惹恼了一些他不该去惹的人。
他应该和典韦属于一路人……恣意妄为,喜恶皆浮于表面,尽情的去彰显自己的洒脱。
但很可惜,许褚与典韦这种孑然一身的游侠不一样,他身上有沉甸甸的许氏宗族一门。
为了宗法社会强加给他的这份责任,他必须要克制自己的本性。
“休得无礼!”刘琦转过头,颇为不满的训斥了典韦一句:“汝这岂是待客之道?”
典韦随即向刘琦告罪。
但是刘琦的语气虽然严苛,但表面上实则并无什么责备之意。
太史慈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似乎多少有些明悟。
这就是了!
许氏宗族好歹也是己方的盟友,典韦虽是悍勇,却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怎么会轻易出言招惹他?
一个不好,岂不是破坏了两方的情谊,
毕竟这是刚刚建立起来的盟军,眼下的关系还是稍嫌脆弱的。
“许宗长,刘某麾下的别部司马乃是直率之人,一向口无遮拦,出言无状,君勿见责。”刘琦微笑着对许褚道。
许褚勉强的咧了咧嘴,道:“不妨事,府君麾下果然皆为豪爽仗义之士,令人不胜感慨。”
许褚不是一个有很多弯弯绕的人,也不是常年行走于官场的精明人,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他说这话虽然客气,但面上那扭捏僵硬的表情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是极度不舒服的。
“许宗长既然来了阳安,且不妨在军营里走走,如何?”
刘琦邀请许褚一同在他的军营转转,一则表示对盟友的客气,二则也是展现一下自己的军容之盛。
许褚自然不会拒绝:“敢不遵命。”
于是,一众人等便在荆州军大军的前寨转了起来。
南蛮营的将士皆为豪勇之辈,如今更是经过了多场大战的历练,战术越发成熟,行走与操练之时,浑身上下所散发的那股凌厉的气势,自然绝非是许氏坞堡的民兵军团所能比拟的。
许褚跟随刘琦转了片刻,心下不由称奇。
他原先对于南方郡守麾下的郡国之兵,其实并不是怎么看好的。
缺少马匹只是其一,二则单纯就体型来讲,南方兵卒的身体健硕程度是要逊色于北方人种的,因此在基础战力上,自然就要相对吃亏。
但是今日一看刘琦的军队,许褚的想法却多少有些改观了。
谁言南人无勇士?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典韦和许褚
荆州军的军容之盛,士气之强,颇有些超乎许褚的想象。
在刘琦的引导之下,许褚逛遍了五千南蛮兵所在的营盘,他看到了由刘琦麾下诸校组织的刀盾兵、长矛兵、长戟兵、弓兵等兵种的操练。
虽然南蛮营此番只是跟随刘琦北上了五千人,但却是刘琦特意在南蛮营中挑选的五千名最为精锐的士卒,所以眼下展现在许褚面前的,可算是荆州军一方的最高战力,这是事前便已经又过精心安排的。
许褚这个人还是较为憨直的——他看到了荆州军士卒的精锐程度,也不藏着掖着,只是一个劲的就是点头说好。
这一点,倒是令刘琦颇为欣赏,也算是个直肠子,就一宗之长的真性情而言,许褚比之蔡瑁,蒯良等辈要直爽太多了。
最后,刘琦带领许褚前往荆州马军的所在之地。
刘琦麾下的马军数量不多,只有四百骑,但也不用特意在许褚藏掖着,毕竟南方能够上阵充当战马的马驹数量稀缺,大部分的马种皆为驮马,这很正常,完全不用害怕露怯。
若是许褚走进刘琦的军营,看到了数千精锐战驹,那才会让许褚打心眼里感到害怕呢。
来到了马军的行营外,众人一边谈话,一边就要往里面走,突听,却听传来场地内传来一阵巨大嘈杂与呼喝之声。
刘琦停住了脚步,疑惑的向着里面看去,皱眉道:“这是什么状况?”
太史慈道:“似是出了急事。”
少时,便见几名荆州的军卒匆匆跑了出来,他们来到刘琦面前施礼,慌张道:“府君,还请暂勿靠近!”
“怎么了?”刘琦皱眉道。
一名荆州军卒道:“回府君,行营里面有在山越之战中缴获的劣马,适才正由我军骑士进行调驯,但有两匹战马不知为何突然受惊,现在场间乱窜,我等正在加以控制,还请府君先不要过去,以免被劣马误伤。”
刘琦身边,典韦一听这话顿时恼了。
“区区战驹受惊,还需这般紧张?且待某去治它!”
许褚冷眼旁观,见典韦这般说了,他亦是道:“某家也去看看!”
说罢,二人竟然是不约而同的大踏步上前,一同向着马军营中去。
刘琦看着这两条大汉宽厚的背影,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丝笑意。
这两个人一路上都是在时不时的互相对视,时不时的眼眸中会产生火化,这是刘琦早就发现的事情。
看起来,这是有点较上劲了。
刘琦对众人道:“咱们也去瞅瞅热闹。”
不多时,便见典韦和许褚共同走入场间。
果见有两匹劣马在场中厮鸣并绕着圈地乱窜,而两旁劣马的四周则是围满了手持棍棒的士卒,他们一边小心谨慎的向前,一边用手中的木棍子去驱赶马匹,将这两匹劣马都向着中间驱赶,阻断它们的去路,形成包围之势。
面对这样的狼群式包围方法,那两匹劣马的活动范围逐渐减小,然并不屈服,反倒是更加剧烈的绕着圈乱跑厮鸣,
两马各自瞪着一双大眼,躁动不安的来回扫视着那些兵卒,向着那些围绕上来的士卒们恼怒厮鸣着。
刘琦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两匹发了疯似战驹,笑道:“这种包围方式,虽然能减少马儿的活动范围,但同时也会勾起它们心中的惊恐,容易让它们更加感到害怕,从而越发不好让它们安静下来……这有点像是猎杀,不是驯马。”
太史慈在一旁道:“府君说的有理,南人驯马的经验不及北方人,因而应对突发之事,便容易出现这种状况,也是在常理之中,没有办法的事。”
刘琦听了这话点点头,但他突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事,问道:“我想起来了,子义曾与我言,你在辽东待过思念,并为边郡豪族所驱驰,久战于漠野,想来应是颇通北方人的驯马之术了?”
太史慈道:“略知一二。”
这话纯粹是谦虚,一个在辽东待过四年的豪族家将,自然不会是‘略知’那般简单。
刘琦很是认真的请教道:“我曾在阳人县与孙文台共同对阵于西凉军,我们虽然打败了凉州骑兵,但却很难收服他们的西凉战驹,孙坚当时曾告诉我,若是对阵西凉之兵,不要想着缴其马匹,只管射杀……其实仔细想想,着实颇为可惜,若是能将缴获的北地战马用为我军己用,岂不是大有臂助?”
太史慈眯起眼睛,一边观望着远处的荆州士卒们围马,一边道:“幽州战马与凉州战马差不多,都有识途之能,鲜卑、乌桓、匈奴、乌孙等与我大汉边郡将士产生摩擦乃是常事,彼此之间常年互缴战马,并非不能驯服。”
“差异在哪?”刘琦闻言很感兴趣。
太史慈正色言道:“只因南人驯马,惯常以马鞭行五抽调训之术,直到将马匹抽服为止,而北人驯马,多以骑乘压制为主,紧夹马腹,运以骑术,任凭战马再是颠簸狂奔,亦不被摔下,就犹如熬鹰一般,谁先撑不住了,谁便是输家。”
顿了顿,太史慈补充道:“此法虽然较困难,但却比抽驹之法要实用许多,然却需要善于驭马的骑士。”
刘琦闻言恍然了,又提出疑问:“孙坚难道不知此法?”
太史慈道:“听闻孙文台昔曾征战于凉州,想来也应是知道的,只是以他目前手下兵卒之能,怕是难以做到。”
“为何?”
太史慈笑道:“只因孙坚的手下皆为南人,南人的驭马之术较为北方还是有些温和了,且在骑术方便也有逊色,空无北地那些常年驾驭马匹的骑士之能。”
刘琦挑起了一根眉毛。
他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如此说来,就算是缴获了北地战马,同时也知道了驯马的方法,亦难驯服是么?因为没有好的骑手?”
太史慈道:“旁人或许如此,但府君大可不必担忧此事。”
“哦?”
“这南北的驭马之术,无分优劣,只分是否适用尔,不过既然府君要用北方骑士,倒也不是招募不到……末吏听闻自府君平定荆南七郡后,荆州可容纳的流民便越发增多,加之北方变乱,战况依旧,除南阳郡的黔首氓头之外,饶是司隶以及关中诸地的豪族流民,亦不断的南下入楚,人丁几以百万计,且人数还在不断上升……这许多的北地流民,特别是关中系人,当中定不乏善马之人,府君若要从其中招千余骑士,想来应不是难事。”
这话一说出来,刘琦顿时恍然。
不错,荆州目下统治的,可不在单单只有南境之民了,
各州各郡每月迁移至荆州的氓首甚多,这些人来自于北方各地,其中自然不乏有精通各种北地独有技能之人,这些人口的不光光是迁移那么简单,同时他们带来的还有来自他们家乡的文明。
南北文明各有短长,北方流民进入南境,便可互相弥补文明与技术。
当然,招募太多的北地骑手应该还是很难的,但若只是招募千名适合作为骑士的北地人,应还是不成问题的。
毕竟关中的流民,目下也再逐渐增多。
特别是还有太史慈这位青州出身,又曾在辽东待过数年的人杰,若是由他亲自操练带队,想来定无差错。
就在刘琦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见典韦已是推开了围马的人群,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场地间,
他既不骑马,也不拿马鞭子抽马,而是看准时机,突然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抓住马尾,竟然是不让那战马继续奔逃。
战马吃痛,扬天厮鸣。
而另外一边,许褚也已经抓住了一匹劣马的马尾,也是硬生生的将那匹劣马拽在原地不动。
两人虽然是各拽住了一匹战马的尾巴,但却还都是彼此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似乎是在示威,似乎意在向对方彰显着自己的勇力。
那两匹战马吃痛,扬起后蹄子各自去踢拽他们马尾的人。
但典韦和许褚皆不给这两匹劣马机会。
典韦一伸手,直接将他面前的马屁股一把抓住,然后用力一摁。
便见那劣马被巨力所压,后腿发软,马屁股被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许褚见典韦伸手将马匹按在地上,亦不示弱。
汝这莽汉!
汝能做到的事情,某家亦是能做到!
许褚当年刚出道时,曾双手各拽一牛尾,倒拽牛行百步(这是真事),如今只摁一马,比之倒拽两牛,却是要简单多了。
两个人就这么将那两匹劣马死死的按在地上,针锋相对的彼此怒目瞪视着。
那两匹后臀落地的战马,犹如守门石狮子的战马,还似乎欲在原地挣扎,死命的欲撑起后蹄欲起。
但只是过了一会,因为两个马屁股上分别施压的巨力,那两匹劣马便已经是不能再继续动弹了。
马儿服气了,但很显然这两条大汉彼此并不服气,他们互相对视的目光在空气中似乎都能击出火花。
谁也不肯落了半分气势,两人眼皮子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眨了眼皮,就会输却气势。
但问题时间长了,眼睛酸的都想流泪……
太史慈将头靠近刘琦耳边,低声问道:“今日这场,是府君特意安排的么?”
刘琦微微一笑:“子义为什么这么说?有何凭证?”
“末吏没有凭证,末吏只是有所感觉而已。”
刘琦道:“许褚这个人很有勇力,但他毕竟是谯郡的豪强,又身兼宗族的重任,这样的人,我荆州是收服不来的,毕竟豫州并非是我荆州短期内的战略目标,我只能旁敲侧击,先让许褚见识到我荆州的强横之力,结下一份情谊。”
太史慈苦笑道:“让他和典韦这般恶意的比试,也是情谊?”
刘琦一挑眉,笑道:“不打不相识么,有的时候,打仗其实就是结下情谊的最好途径。”
第二百九十六章 饮宴诉仕
典韦和许褚的表现,惊骇到了在场所有的士卒。
这两个魁梧的大汉,简直就是虎狼之士,着实是太过勇烈。
在场所有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够将战马摁在地上……犹如摁儿孙一样的摁。
平常人怎么可能做的到?
这得是什么样的臂力?才能做的到?
其实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因为这些士卒原先不曾见过许褚倒拽两牛的场景。
和单手执牛尾相比,今日这完全就是小场面。
那两匹劣马显然也是被这两个怪物给惊诧到了,就这么任凭这两个大汉这么凶狠的摁着,
此刻的它们完全没有了适才的惊躁之态,犹如两只被老虎扑倒的小绵羊,只是安静的歇于两人的虎爪之下,温顺的不能再温顺了。
两匹战马后臀着地,趴在地上,抬着马颈四处观望,来回看着周围的人,似乎是在寻找着人的援助。
“好,好!”
刘琦一边鼓掌,一边走入场间,来回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的典韦和许褚,鼓掌道:“两位果然都是当今天下少有的悍勇之士,能够徒手制服战马者,刘某真是生平仅见,真如天神下凡一般,让人又敬又佩。”
另外一边,太史慈已经命手下人上前,将被典韦和许褚制服的战马各自牵走。
典韦和许褚还是在彼此互望着,虽然依旧是目光炽烈,火药味十足,但刘琦能够看出来,两人的目光交集中多少有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倒也难怪,就这么两个长得犹如狗熊成精一般的大奇葩,天下间只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三个来,全球亿兆人类中,就他们俩属于同类,他俩不相惜谁相惜?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俩人不肯眨眼皮子酸的,因而容易让人看走了眼。
良久之后,便见许褚深吸口气,先是瞥了不远处的典韦一眼,然后又向漫步而来的刘琦拱手道:“府君麾下,果然是人才济济,似典司马这般的豪雄之士,着实是某家平生仅见,这气力上能与某家相若者,普天之下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许褚虽然凶暴好战,但终归也算是一方宗主,颇有些胸襟,适才与典韦争锋相对之后,心中也是升起了些许敬佩之意,这份敬佩不仅仅是针对典韦的,还是针对刘琦的。
以臣关主。
难怪这年轻郡守这两年来能够做下许多大事,却是有他识人的眼光,单就这一个典韦而言,普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个。
典韦见许褚出言捧赞于他,心中也感觉颇为舒畅,看许褚的凌厉眼神神也不由略微缓和了下来。
“许宗长亦是当世豪杰,实属举世无匹的豪勇之士,真真令人敬佩。”典韦承认道。
刘琦笑着摇了摇头:“二位都是真豪杰,不必互捧,这天底下能把马儿摁在地上拾掇之人,再难找出第三位……许宗长稍后随我入帐,咱们共饮几爵,如何?”
“如此甚好。”许褚也不矫情,慨然应允。
……
对于许褚,若是说刘琦没有招募之心,那是不现实的,许褚目下的表现和他在历史上的赫赫威名,刘琦自然有所惦记。
但惦记和现实是两个事。
但现实就是,以许褚所处的地域和他肩膀上的宗族压力,使他与刘琦注定不能成为主从关系。
既然不能招募许褚,那刘琦便打算借此机会和许氏宗族借此结下一些善缘,或许日后会有些他用。
而且就刘琦的想法,虽然不能招募到许氏的宗长许褚,但他或许可以招募到许氏宗族的别人,借以和许氏宗族保持一个微妙的关系。
众人走进了帅帐,刘琦令典韦,太史慈,魏延,相单疆等人作陪,与许褚豪饮。
这在场的众人中,有豪强,有军官,有辽东避难归来之人,有荆蛮族将,各个都是豪爽擅饮者。
除了刘琦这个经学之家出身的士子,余者都是喝起酒来不要命的酒磨子,一时间酒爵频频被举,大家一言不合就是干杯!
许褚喝酒也是个没深没浅的,刚开始的他还略显沉稳,但被典韦,太史慈等人一劝,这举爵的速度就停不下来,酒喝的一多,话也就多了起来。
他初来刘琦军营时,虽然对典韦的言辞无状颇是恼怒,但一场酒宴下来,彼此间倒是增进了不少的友谊,有些话说的自然就多了起来。
“典兄乃何处人也?”许褚打着酒嗝问道。
典韦喝的也有些上头,他哈哈一笑:“某乃陈留己吾人也,昔日在家乡为人报仇而杀了人,流亡江湖多蒙刘府君赏识,收于帐下,现为别部司马。”
“啊?”许褚闻言,脸色顿变:“典君昔日乃游侠也?”
这“游侠”二字,由许褚说出来,让人感觉并无损贬之意,反倒是有些倾慕之嫌。
典韦也不做作,笑道:“吾非大族出身,身份颇为鄙陋。”
许褚摇头道:“典兄能为乡人复仇,尽英雄姿也,谁敢言兄鄙陋?只是以典兄这般的身份,居然能在刘府君麾下做到别部司马,当真是令人惊诧。”
顿了顿,许褚很是诚恳地道:“典兄忒的命好。”
这话可并非许褚可以在捧高典韦,而确实是他发自肺腑之言。
典韦当初也曾在张邈手下的司马赵宠手下当过兵,自然是知道以他这样过往履历的人,在那些大郡郡守麾下是会受到何等的压迫,对于许褚的话也是深然不已。
“许宗长所言不错,若非得刘府君赏识,怕是某家在陈留这辈子也不会有出头之日,真真万幸。”
刘琦坐在主位一边泯酒,一边轻笑着,心中暗道这可未必。
你若是继续在陈留待着,那姓曹的怕是早晚会找上你,到时候你一样会出人头地的。
就是不知道回头会死在哪。
刘琦转头看向许褚,问道:“仲康目下,没有入仕的打算么?”
许褚哈哈一笑,道:“某之家族在谯县虽颇有势力,怎奈当地国相瞧我不起,但说句良心话,某家也着实是看他不上!”
刘琦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心下颇是无奈。
这就是阶级差异。
谯县归于沛地,但沛相袁忠,亦是汝南袁氏中人,乃是袁绍和袁术的同辈,同属四世三公之门。
以袁忠的角度,他在沛国任两千石,距离家乡汝南和颍川这般的近,他能够招纳的淮汝经学之门中人,怕是都得排出八条街去。
许褚有势力和实力又怎么样?
但他这样的土匪式豪强,根本就不可能入了他的法眼。
想到这,刘琦出言安慰许褚道:“许宗长也无需过于懊恼,汝南袁氏四世三公,想拜入袁氏之门的经门士族数不胜数,许宗长不得其门,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世道如此,末可强求。”
许褚哈哈一笑,道:“刘府君可切莫小瞧于我,某虽非士族出身,不通五经,但却也是一身傲骨,袁氏门阀瞧我不起,嘿嘿!某家却也未必瞧的上他们!”
典韦在一旁道:“许宗长这话没错,你看我家刘府君就是没有这些规矩,唯以才学力而用人也!许宗长何不投我家府君麾下,定能做成一番大事。”
“这个……”许褚尴尬一笑:“恕难从命。”
典韦打着酒嗝:“你这人,怎这般磨磨叽叽?再推脱某家可就急眼了!”
刘琦随意道:“典司马,勿要过于逼迫,许仲康乃是许氏宗族之首,族中徒从过万,如何能入仕于荆州?别胡言乱语。”
许褚冲着刘琦拱手道:“还是府君知我,惭愧,惭愧。”
刘琦端起酒盏,问道:“仲康身为一方俊杰,想必也有入仕之念,只是这辅佐的人选,心中可有数?”
许褚沉思半晌,道:“其实我瞧县的曹家,乃是当世高门,三代多出两千石,声名颇显耀,只是眼下曹孟德乃是东郡郡守,并非豫州诸郡之长,实不便相投。”
刘琦暗暗的点了点头,心道果然如此,这个时代,什么情谊都比不上同乡最重,同是出身谯县的许褚,果然还是最看重曹操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学习新知识的许褚
许褚的话,并不令刘琦感到意外,这年头的人,都有着浓重的乡土情节,老乡爱老乡,乡亲喜乡亲,这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无可厚非。
只可惜,曹操现在的势力只是在东郡,而豫州本地也没有适合许褚举族相投的势力,沛相袁忠虽出身于四世三公之家,手底下的官位安排士族中人都安排不过来,着实轮不到许褚。
当然,远在荆州的刘琦,也绝非许褚想要投奔的对象。
刘琦也深知此理,故而不强求。
但刘琦心中却抱着另外一个念头,不能征辟许褚,不代表许氏宗族的其他人不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琦突然问众人道:“在座诸公可知颍川荀氏?”
在场的虽然都是武人,但中原荀氏声名赫赫,大家或多或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府君为何突然提起了颍川荀氏?”太史慈颇为不解地问刘琦道。
刘琦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的,刘子扬在离开我军前,应陆康征辟前往舒城时,曾对我说过一句有意思的话,并特意以颍川荀氏作为点题。”
太史慈迅速的瞥了一眼那边听的认真的许褚,心下瞬时明白了刘琦的用意……
他这大概是要给许褚洗脑了。
在此关键时节,若是不响应府君,岂是为属下之道?
当下,便见太史慈举起酒爵笑道:“什么话这般有意思,还请府君为我等细言之!”
魏延也反应了过来,亦是道:“是啊,且让我等也听听子扬先生的高论!涨涨见识。”
典韦亦是咧开大嘴:“如此可助酒性。”
典韦这话说的委实没甚水平,人家都是要学习刘晔的高超见识,他却要听之以助酒性……
刘琦没有搭理典韦的浑话,而是一字一顿地道:“刘晔先生曾告知于刘某人一句至理名言——那就是‘鸡蛋不可以放在一个篮子里’。”
帅帐内的诸位将官闻言都懵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至理名言?
真是闻所未闻。
什么又鸡又蛋的?
魏延暗暗一咧嘴。
这话一听就不可能是刘晔说的,定然是刘琦自己的原话,但却借着场合编排到了刘晔身上。
许褚颇为不解地问道:“府君,不过是鸡蛋和编筐之事,又有何深奥的?许某愿闻其详。”
刘琦认真地解释道:“颍川荀氏,先有第三代的海内名士荀公达响应何大将军的号召,前往雒阳任黄门侍郎,后有八龙中硕果仅存者的慈明公,响应董卓之召,前往中枢三经升迁官拜司空,近年来,又有荀彧和荀谌一支举家搬迁往北地投奔袁绍,而其余诸如荀表、荀棐等人皆是裹足于颍川,以待天时,不曾入仕……从中平年间,荀氏一族的族人先后投奔外戚,门阀,或是依旧在野观望,这便是不曾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中的真意。”
太史慈赶忙捧场,问道:“府君之意,是颍阴荀氏行事,乃是让诸族旁支各选前程,非举全族之力而响应一人?如此一旦荀门当中,有人出了差池,却也不会影响整个荀门了?”
“不错,这就是广撒网的方式,颍阴荀氏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有辅何进的,有辅董卓的,有辅天子的,有辅袁绍的……几乎是每一分支的人,他们都分别在这天下间压了宝,最终……只要有一块宝压准了,那整个荀氏一门便都是赢家,诸位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诸人闻言,皆是纷纷点头,连说有理。
纵然是没有道理,也不会有人说没理。
然刘琦说的关于这些针对于荀氏的琐事,在场众人不过是听个乐呵,同时也是涨涨见识,看看这真正的名门士族在经营家族的理念上,采取的是一种什么方式,大多数人都未曾往心里去。
可有一个人,却真的往心里去了。
这个人就是许褚。
……
饮宴之后,许褚喝的沟满壕平,醉醺醺的拜别了刘琦,返回了自己的屯营。
他此番在刘琦处饮酒不少,不过回了自家营盘之后也并没有着急休息,而是火速派人将他两个弟弟招呼了过来。
许氏宗族中,许褚这一支的本家在他这一辈中,共有兄弟五个。
长子许梿,许伯康,在黄巾乱时为保护家族战死。
次子许褚,许仲康,接替许梿成为许氏坞堡的宗主。
三子许沂,许叔康,目下是许褚的副手。
四子许郸,许季康,亦是许褚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
五子许桥,许幼康,尚年幼,未曾冠礼。
此番与荆州军同盟战公孙越,许褚除了率领一批精锐的宗族子弟外,还带了他的两个弟弟,也就是其左右副手许沂和许郸来。
少时,待两人来到帐内,眼见许褚喝的满面通红,眸中且还布满了血丝……
许沂和许郸皆感到诧异。
二哥这是跟刘伯瑜谈的不错啊!怎么就喝了这么多酒?
看来这与荆州军联盟的事算是挺靠谱了。
许郸拱手问道:“二兄,此番与刘伯瑜商谈联合之事,其事可成?”
许褚红着脸,点了点头,道:“成矣!那刘伯瑜虽然年幼,却是个有胸怀能成大事的,比那黄祖磊落了许多。”
许沂听了‘黄祖’的名字,冷然道:“休说那厮!黄祖老儿好生不晓事,上次咱们主动找他会盟,希望共同对付公孙越,他却自持兵多,言辞傲慢,颇有讥讽,后果是败给了公孙越,当真活该的紧!”
许褚摆了摆手,道:“莫说他人是非。”
“是!”
许褚来回看着两个人,突然道:“我今日召汝二人前来,乃是有一事想与你们商议。”
许沂道:“二兄有话直说,咱兄弟之间,还谈什么商量不商量,兄长想让弟弟办什么事,尽管直言。”
许褚深吸口气,道:“我想让你们兄弟二人……入仕!”
这话说完,却见许郸和许沂都有些发愣。
少时,却听许郸说道:“二兄,你醉了,那沛相袁忠压根就不曾瞧的起咱们许家,便是二兄你,他都不曾征辟,何况是我等乎?”
许褚摇了摇头,道:“不是让你们入仕于袁忠。”
许沂苦笑道:“不入沛国国相之署,难道还让我等去谯县令麾下不曾?他平日有事,可都是求着咱们的。”
许褚使劲的摇摆着他硕大的头颅,道:“谁说让你们入县署了?难道这天下除了沛国,便再无其他郡国了不成?”
听了这话,二人不甚明白了。
“二兄,咱们许氏宗族乃是沛国大户,徒户和宗族附庸,皆在沛国,若要被征辟,那也只能是入仕于沛国才是,如何能去他郡?”
许褚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道:“我是宗长,身兼整个宗族的徒户和全族之事,我若入仕,必当携全族而入豫州诸部,但你们不用!”
许沂不解道:“二兄这话,弟弟不甚明白,我们为何就不用了?”
许褚沉吟片刻,突然道:“你们知不知道一句话。”
“什么话?”
“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