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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臊眉耷目     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txt下载     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九章 折腾徐州刺史

    黄忠的这个要求,颇让刘琦感觉到意外。

    将黄叙降为普通的军卒,这样的惩罚是不是未免太重了一些?

    成了普通步卒的话,若是要将其重新提携为别部司马,这得是立下多少功绩?需要多少年?

    这可是大不容易的。

    “汉升,降为步卒……这责罚未免重了吧?某看黄兄已是知错了,而且这几个月亦是多有反思,不似原先那般骄横了。”刘琦并不赞同将黄叙贬为低阶士卒。

    刘琦看重黄叙的能力,他先前性格虽较为傲躁,但论本领,足可独当一面……刘琦觉得有些事,敲打一下就够了,让他去当大头兵,未免有些折辱他,也是用人不当。

    黄叙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吭声。

    黄忠却摇头道:“府君,此事乃是黄某深切之请,还请府君成全!”

    说罢,便见黄忠长作一揖。

    刘琦实在是没有想到黄忠这般坚决,低头沉思。

    其实黄忠如此行事,也是有原因的。

    在荆州的诸将中,最受刘琦重视的年轻一代将领,分别是黄叙、魏延、张任三人。

    毫无疑问,这三个人势必将扛起荆州军下一代的军事大纛。

    而这三个人,张任和魏延都是从低阶士卒开始干起来的,属于那种吃过苦受过罪,凭借着军功升迁起来正儿八经的军人,俩人都曾在底层受过不少的打磨。

    而黄叙当初虽然当过步弓手,但其入伍没多久就碰到了刘琦来荆州代其父征辟黄忠,然后黄叙借着刘琦的赏识和黄忠的福荫,立马担任了高阶将官,属于那种没有经过底层磨砺的军二代将领。

    即使如今的黄叙经过了刘琦一段时间的雪藏,已经有所感悟改过,脾气秉性有了收敛,但黄忠却总还是觉得他身上缺失了一点什么东西。

    时间一长,黄忠琢磨明白了——黄叙这孩子缺失的是磨砺。

    此子受自己教导多年,各方面的本领没有问题,在黄忠看来,黄叙日后的成就当可还在自己之上……但他一定要被打磨一番方可成器。

    这也是他今番来向刘琦请命贬儿的原因。

    刘琦沉吟半晌,看向黄叙道:“黄兄,贬汝为卒,汝可心服。”

    黄叙并不着恼,显然黄忠事前已经跟他谈过了这个问题。

    “属下心服。”

    “好,那便依汉升之所请。”

    最终,刘琦拗不过黄忠,答应了他的要求。

    ……

    这几天的时间,陶谦的精神一直有些紧张,他命令麾下的丹阳精兵们日夜仔细防守营盘,严防南蛮营前来偷袭营寨。

    毕竟,自己当着赵范的面直接拒绝了刘琦的和平协议,并强硬的要驱逐其出丹阳郡……这事陶谦自己想想,都觉的不地道。

    但他天性就是心黑的人。

    南蛮营挡住了自己的攻势,目下已经占据了上风,还主动派人来示好却被自己给挡回去了……陶谦觉得自己要是站在刘琦的角度上,他不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因而,他这几日一直都在安排兵士们谨慎的严防军营,使全军上下一直都处于一个相对紧张的状态。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使得丹阳的军士们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神经不能放松。

    三军将士连日来一直处于小心翼翼的气氛中,这对精神的损耗比较大。

    ……

    这一夜,年迈的陶谦刚刚躺下,才进入梦乡没有多久……突听帐外,隐隐的传来一阵鼓噪声与喊杀之声,另外,还有进攻的号角声。

    “呜呜呜——!”

    “咚咚咚——!”

    “杀,杀!”

    “……”

    “终于来了!”半熟睡中的陶谦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仓惶掀开被子翻身下榻,冲着帅帐外的侍者高声呼喝:“来人!速速来人!为老夫披甲!”

    整个大营内,丹阳兵闻声皆是迅速穿戴整齐,而有部分丹阳军甚至还在巡夜,压根没睡,他们早就在等着今日这一场夜袭,因而严阵以待。

    在各高阶军官的指挥下,兵士们齐齐的冲出了帐篷,兵卒们集中在寨前,排以阵势,准备和荆州军交战。

    陶谦骑上了战马,身先士卒,率众直出辕门,老脸上皆是兴奋之情。

    “刘郎!且待老夫来会你。”

    可奇怪的是,适才那些鼓声和喊杀之声,在丹阳兵准备开始血战后,居然是逐渐的消失了。

    待丹阳兵们整备妥当之后,敌军的喊杀声已经是彻底消失殆尽,在大营内将士们竖立的火把光照下,哪还能在寨外看到一个敌军士卒的身影?

    陶谦骑着战马,在大营中左右来回巡视了两圈,浑浊的老眼一直在观望着寨外的情形,心中甚感惊诧。

    “人没来?”陶谦犹犹豫豫地嘀咕道。

    就在这个时候,派出营的探子匆忙赶回了大寨,对陶谦拱手道:“使君,敌军不曾前来,未曾攻寨。”

    陶谦皱起眉头,不屑地道:“竖子如何这般不济事,连攻吾大寨的胆略都没有?一通乱嚷嚷而已……虚张声势,却是老夫高看了他。”

    言罢,陶谦随下令歇兵,令三军将士们回帐休息。

    ……

    陶谦回了自己帅帐,命令侍者为他解衣卸甲,随后穿着一件短褂,迷迷糊糊的躺在床榻上,望着帅帐的上方,嘀嘀咕咕的瞪眼背诵着《孝经》。

    陶谦年纪大了,睡眠质量不是很高,他日常里的睡眠就很浅,很缺觉,缺觉会导致脾气暴躁,且睡熟后有一点声音就容易被惊醒,

    而且他想要成功入睡也特别的困难,非得靠着背《孝经》《论语》才可以。

    翻来覆去的背诵着,陶谦的眼皮子越来越沉,鼻腔和唇中的嘶嘶声也是越来越大,少许,便见老爷子的双眸磕上,嘴中发出“哼呼~哼呼~”的呼噜声。

    “杀啊!”

    “呜呜呜!”

    一阵震天动地的响声响彻在了丹阳军营的上空,已经打起了呼噜的陶谦瞬间又睁开了双眸。

    “御、御敌!”

    陶谦一声高呼,翻身就要站起身。

    但他迷迷糊糊中疏于防备,一个翻身应对不及,竟然是直接从床榻摔在了地上。

    六十岁的老人从床上掉下来……这一下子可是摔的不轻。

    “使君!”

    帅帐外,侍者匆匆忙忙的跑到了陶谦的身边,将摔的七荤八素的陶谦从地上搀扶了起来,为他打扫身上的尘土。

    “快、快!速速为老夫披甲!”被摔的呲牙咧嘴的陶谦喘息道。

    ……

    匆忙的穿上了甲胄后,陶谦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帅帐,在一众兵卒的引领下来到了辕门处。

    而在抵达辕门前不久,鼓噪声消失了,进攻声和喊杀声也消失了,夜空中又变成了寂静一片。

    许耽满面阴沉,对陶谦道:“使君,敌军根本就不曾进攻,这是刘家犬儿的乱心之计,属下这便派几个人出去仔细查探,看看荆州军到底是否在这附近埋伏。”

    陶谦道:“务必小心谨慎。”

    “诺!”

    ……

    陶谦回了军营,却有其麾下丹阳系将官向陶谦谏言道:“使君,依属下看,这是敌军的乱心之计,有意乱我军心,影响三军士气,不若吩咐三军士卒……不需管这些虚张声势之声,如何?”

    陶谦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知道那刘郎何时真的会来劫营?老夫岂能坐以待毙。”

    另外一名丹阳兵将领道:“使君,咱们现在点齐三军,直冲出寨,杀向荆州军营,如何?”

    陶谦摇头道:“彼既然敢来呐喊骚扰,那便是有恃无恐,别说是其营中了,吾军若前往彼营的这一路,也不知会不会被埋伏,还是小心些为妙……且等斥候回来之后,再做定论。”

    等了好一会之后,却有斥候回来,向陶谦禀报,说是附近并无荆州军的埋伏。

    但凭心而论,这样仓促的探查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丹阳郡内到处都是险山密林,百多年来多有黔首奔至山林中藏匿甘做山越,朝廷拿他们也没办法。

    这附近的险恶地势,可藏身之处实在太多,再加上是黑夜,斥候哪能查的那么清楚?

    一名丹阳系别部司马道:“使君,末将愿意领三千精锐埋伏在辕门处,但有敌军敢来骚扰,也不需等大队人马支援,只是径直杀出,攻其不备,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陶谦认真的思虑片刻,随即吩道:“就怕他们不知藏在哪里,弄这些鼓噪之音,根本就不会现身寨前……但眼下也只好如此了,汝还要吩咐下去,让其余的诸将士皆合衣而眠,披甲而睡,若有战事,务必第一时间起身。”

    “诺!”

第二百七十章 青、徐的复杂局势

    穿着甲胄和衣而眠,虽然可以在遭到敌袭时做出最有效的反击,但毫无疑问,穿着衣甲睡觉的人是根本不能够安眠的,睡眠质量极低。

    陶谦这一夜便是如此,他本来觉就比较浅,又穿着衣甲,躺在床榻上浑身是汉,辗转反侧几乎是一夜未眠。

    但对方好像是算计好了一样,在进行了两次虚张声势之后,当天晚上就没有再次来袭扰过。

    如此,陶谦派遣在辕门处埋伏的三千锐士,也就等同于是白白埋伏了一夜。

    将士们这一夜也是睡的极不踏实。

    接下来的数日,亦是如此,荆州军时不时的就来折腾一番,弄的丹阳兵士们的神经是异常的紧张,时时感觉处于绷紧弦的状态。

    大多数时候,当听到鼓噪喊杀声时,丹阳系将领们便会立刻整军备战冲出去,但他们最终却都很遗憾的发现,原来荆州军的士卒根本就没来进攻,一次都没有。

    可丹阳兵就是不敢放松,打仗的事儿,谁又说的准呢?

    而所谓的鼓噪和喊杀声,只不过是荆州兵士在远处行之以操演,故意吓唬徐州军的手段而已。

    丹阳境内,到处都是险山恶水,极易藏匿兵士,山越百多年来藏匿在山林中数以十万计,东汉政府也拿这些恶民没有办法。

    如今宛陵县的地址就是依山傍水,陶谦和吴景等人目下掌控丹阳郡所依仗的就是控制郡内治所,所以陶谦的大营不可能换地方。

    如此,荆州军就可以在宛陵附近的山脉中随意安插鼓噪喧嚣之兵,也不用担心陶谦军的斥候会轻易发现他们的踪迹。

    但不会轻易发现,不代表不会被发现,

    陶谦的斥候这段时间确实有几次发现了荆州军的踪迹,但很可惜,荆州军转移阵地的速度是实在是太快了,

    因为附近到的山体较多,埋伏兵将喧嚣于彼的可藏地点数不胜数,因此每当斥候探明敌情,而丹阳兵赶到进行剿杀的时候,荆州军基本已经是换了地方。

    被折腾了几日后,丹阳兵的士气被磨的很低,陶谦本人也是一直没有休息好,脾气变的比平常更加的暴躁。

    于是乎,他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仿效刘琦折磨他的方式,也去折磨一下荆州军。

    但当实地考察过之后,刘表才发现情况有点超乎他的想象……太难了。

    刘郎小儿委实是狡诈的紧。

    这小子已经把营寨给移走了。

    他特意在境内选取了一个空旷之地,不依山脉,方圆十里之内皆为平坦之地,如此虽然立寨虽不利于防守,但想要用刘琦对付己方的手段反去对付他,只怕是不可能了。

    因为在那附近,并没有可以作为掩体的山脉。

    陶谦眼见刘琦如此算计自己,心中甚感憋气。

    而徐州的丹阳系将领们在受了连番的精神折磨之后,终于爆发!

    他们一同向陶谦联名请战,要求转守为攻,再次强攻荆州军的大寨。

    上一次强攻彼之军寨失败,是因为对方军寨所立之处依山傍水,易守难攻,不易攻打,让荆州军占了便宜,

    但如今,彼军为了不让己方能用同样的方法骚扰,则将营寨依立在了空旷之处。

    如此虽不利于骚然,但却适合进攻!

    陶谦瞪着因为失眠而鲜红的眼睛,听了众将的建议后,也赞同道:“不错,刘家小儿虽将兵马立于旷野处防我军骚扰,却也是将其寨立于难守之地,他四面皆是旷野,我军若是强攻,便可任选其地……呵呵,刘家小儿年轻,顾此失彼,因小失大也。”

    说罢,却见陶谦缓缓的站起身,对着众丹阳系将官道:“今夜子时,着令三军将士再强攻彼寨,老夫亲自督战,誓要让刘家小子知晓我丹阳精兵的手段!”

    “诺!”

    众人得令,遂各自领命而去。

    陶谦缓缓坐下,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红眼睛,自言自语地道:“老夫纵横朝堂数十载,屡抗上官亦无人能奈何于我,岂能一朝折于小辈手中,我今番誓讨刘家小贼,绝不言和……”

    正自言自语着,却见丹阳系将领曹宏,匆忙的奔进了帐内对陶谦拱手道:“使君,家中有人来报,说是徐州方面,各郡国的豪族似有所异动。”

    陶谦一听徐州方面有事,心中一惊。

    “有何异常,速速道来!”

    曹宏喘着粗气,道:“家中探子称,徐州诸郡国中,似有人在与阴德、刘馗、汲廉等人暗通勾连,各郡国目下有传言,说是使君在丹阳郡与荆州军相抗,被荆州军绊住而不能抽身,丹阳军士卒折损甚多,更兼使君因刘琦阻碍,无法在丹阳郡募得新卒,因而……”

    说到这,曹宏便长叹口气,似有些说不下去了。

    陶谦面上不变,冷哼道:“因而诸国的国相皆有异动,想是要联合当地豪门架空老夫,是么?”

    曹宏拱手道:“使君看的通透,正是如此。”

    陶谦冷然道:“那又如何?阴德等辈久欲与老夫作对,我早就知晓,可惜他们没有强兵支撑,纵然在老夫后方谋得一时之利,又岂能长久?且待老夫逐荆州军出丹阳,招募完兵将之后,再回去挨个收拾他们,且看这些豚犬贼子又凭何能与老夫相抗!”

    曹宏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使君,属下的斥候探知,公孙瓒目下似有转兵青州之意……那白马蓟侯若是到了青州,便是我徐州之邻……阴德、刘馗等人若是派人交好公孙瓒,引之为臂助,又当如之奈何?”

    “什么?”陶谦闻言大惊,那张一直颇为沉稳的老脸,终于有了惊恐之色。

    “公孙伯珪为何会去青州?他不是在河北与袁绍,刘虞等交战的吗?”

    曹宏长叹口气,道:“属下也是今日方才得到的消息,河北和中原目下皆有大事!”

    陶谦忙道:“何等大事,细细为老夫说之!”

    当下,便听曹宏将河北和中原的形势变动,为陶谦做起了详述。

    河北之地,目下变动最大。

    袁绍、公孙瓒、刘备三军彼此钳制,相互争雄,本来彼此皆不欲妄动,似都想做那渔翁得利之人。

    观望河北局势的诸族门阀豪强,大多以为最先动手的会是军事实力最为强横的公孙瓒……但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动手的人竟然会是在三家之中,战斗力最弱的刘备。

    刘备以刘虞的名头,着书命公孙瓒回兵右北平,不许擅自兴兵,不然便将奉州牧之命,以兵讨之。

    刘虞身为幽州牧,乃是公孙瓒的直属上官,自然是有权力节制公孙瓒的,刘备此刻打出这么一个旗号,其目地主要是做给幽州士族和豪强们看,为的就是要先在名义上压住公孙瓒。

    公孙瓒这一边皆是边功武将,只认军功不认上官,妨碍他们杀人晋升的,在政治角度上便统统都是敌人。

    刘备虽然是他的师弟,但彼既然已经被刘虞拉入了护君联盟,彻底与自己站在了对立面上,那公孙瓒便也不打算给这个师弟留颜面了。

    事实上不只是对师弟刘备,便是公孙瓒的老师卢植和他之间的关系也是极差。

    目下卢植尚在上谷隐居,生活不甚如意,但他宁可自己和膝下之子们都赋闲受罪,也不愿意去帮公孙瓒这个学生。

    这在一定角度也能够说明,公孙瓒勇则勇矣,但在为人处世上,确实有着他的一些短板。

    刘玄德,既然你执意与我作对,那咱们就打,且让为兄看看你的本领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当下,公孙瓒便排兵布阵,直接率众突击刘备的大军。

    刘备统领幽州诸豪,虽人多势众,但其兵力大部分皆为幽州地方诸豪强以个人名义支援给刘虞的,属于杂牌军系。

    幽州杂牌军人虽多,但战力却低,面对公孙瓒麾下的精锐,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一战即退!

    刘备军被公孙瓒打的大败,一击即退,兵撤百多里,竟是直接退入了渔阳郡的雍奴地界。

    公孙瓒击败了刘备之后,战意大胜,调转兵锋,直冲袁绍,意图借此机会一举击溃袁绍,制霸冀州。

    没有了刘备掣肘,整个河北的人,都觉得袁绍必将败于公孙瓒。

    没有一个人看好袁绍。

    就连故意诈败的刘备心中也颇感忐忑,不知那袁绍究竟有没有能力战败公孙瓒。

    刘伯瑜的情报,到底是准还是不准?

    最终,战斗的结果让众人大吃一惊——袁绍麾下的大将,凉州武威郡人麴义在磐河打败公孙瓒,一举破敌,公孙瓒损失惨重。

    此一战袁绍名动四方,声名几乎达到了顶峰,奠定了袁绍称雄于河北的基础。

第三百四十章 袁军与西凉军的动向(二合一)

    荆州军的探子和斥候,一次又一次的在宛城附近的山林河滩边进行着搜索行动,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一开始的时候,荆州斥候的动作并没有被西凉军和袁术军所察觉,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荀攸一次又一次的让张允不停的派出探子,去查探宛城附近的山林,逐渐的,西凉军和袁术军也终于开始对荆州军的行动有所察觉。

    毕竟,在隐秘的行动也架不住活动频率过高,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由于荆州军的斥候一直是在宛城附近来回的行动,因而对他们的异动最先察觉的,自然就是袁术军。

    袁术军的斥候将消息带回来宛城之后,袁术不敢怠慢,他便立刻找来麾下诸人商议。

    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痛苦煎熬,袁术的相貌相比于原先苍老了不少,他变的开始不修边幅,看着略显邋遢。

    他原先一直修理的整整齐齐的胡须,此刻也变的糟乱,黑眼圈和大眼袋使得他瞧着很是颓废,精神头也明显萎靡了不少,比起刘琦第一次见他时的意气风发,简直判若两人,完全没有了当时的得意和傲气。

    几番大战的失败,已经将他的傲气消耗大半。

    “荆州军的斥候,轮番在宛城周边四处探查,往来搜索于山林之间,这必然是要有大动作了,如今冬日已过,春日渐来,又要到了兴兵的季节……”

    说到这的时候,袁术的语气多少变的有些落寞。

    “宛城,怕是要守不住了。”

    袁术这话里话外,都透着悲凉与不甘之情。

    他眼下在宛县尚有三万兵将,更兼辎重和甲胄兵械齐全,倒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只是去年的时候,他的兵将经过几场大败,目下麾下的其余部众大多已是奔往了淮南,咋那边站住了根脚,只留有袁术本部一军尚在宛城坚持未曾离去。

    其实并不是袁术不能走,而是他舍不得走。

    他有兵有将,甲胄和粮秣齐全,虽然目下士气低落,但若是真把他逼到了份上,他麾下的这三万人一旦要死战到底,也会给对方予以重击,因此也没有人非要去惹怒他。

    大家都巴不得他自己乖乖的离开宛城,但袁术偏偏不这么做。

    与袁绍相比,袁术并不是一个大气的人,他骨子里非常的小肚鸡肠,宛城这个地方,他是真心的舍不得。

    从雒阳率领虎贲军出走之后,袁术就直接抵达了南阳郡立足,他在这里驻兵两年多,逐渐的壮大发展,并将宛城重新修葺了一番,经过他修葺的宛县,规模比原先更大,屋舍更多,城廓也更加的坚固。

    按照袁术的想法,这里本当是他指挥兵将,争霸天下的重要指挥部,是他的老巢,都城。

    可是事到如今,却要拱手让人了。

    就算是他麾下的人都劝袁术走,而且袁术自己心中也知道他不能继续留在南阳郡了,但他就是舍不得。

    但是,随着荆州军斥候们开始大面积,高频率的行动之后,袁术也知道,确实是到了他不得不放弃的时候了。

    “阎主簿……”袁术缓缓地开了口,嗓音不知为何听着极为嘶哑:“悔不听主簿昔日之言,乃至于有今日丧失基业之事,若袁某当初与本初修好,集袁家全族之势以争天下,待功业得成后再论兄弟短长,想来如今定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以袁术的傲气和秉性,既然肯说出这种话,那就说明他确实是相当的后悔了。

    阎象也知道,袁术当初若是肯和袁绍联合,一南一北互相接应,再联合其他担任郡守亦或是国相的袁家子弟,如今天下的形势定然是另外一番局面……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吃,该做的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得去承担后果,无可奈何。

    “后将军勿忧,眼下南阳郡的局面虽然已经不利于我等,但终归淮地亦是在我军的掌握中,江淮之地富庶,人丁稠密多有富户,后将军只需痛定思痛,率兵撤往淮地,徐图发展,安心静养两载,届时待恢复元气之后,定可报仇。”

    袁术无奈道:“如今我等在南阳郡的根基已失,不往淮南去,怕也是没有别的退路了,只是这宛城乃是袁某一手修葺,如今不知是会便宜西凉贼子,还是白白便宜刘表父子……想想甚是可气。”

    阎象道:“事到如今,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如今临近春时,荆州军开始大批量的向宛城附近的山林与河滩派出斥候,恐怕是在查探地形,断我们东向前往扬州的退路,将军不可不防,当速速准备为上。”

    袁术咬牙切齿地道:“若非袁某当初小瞧了曹阿瞒,遭其败绩,焉能使刘郎坐大?”

    袁术麾下,除去阎象外,尚有杨弘亦属多谋者。

    “将军眼下,当一面准备兵马,在宛城附近磨砺操练,一边暗暗使人往博望处,让固守在那里的校尉将辎重和粮秣,暗中运往淮汝之地。”

    原来,袁术这些年从南阳郡收缴并聚敛的辎重,大部分都集中在博望县附近,博望县附近都是茂密的山林,且地形较为险恶,新莽时期,博望县附近多有旧寨遗址,如今虽大多以荒废,但也都依险要而立,数目繁多。

    袁术这些年横征暴敛,所积攒的财货和辎重,有一半以上都不在宛城,而是屯扎在博望处,为的就是能够在关键时节,为自己留了一个后手。

    袁术感慨道:“博望的辎重,确实极为紧要,我来日便派校尉徐伸和张畅领兵前往,专门看押博望的辎重东向先行。”

    杨弘道:“后将军,若如此恐引起西凉军和荆州军的注意,当此时节,唯有用声东击西,方可躲彼之耳目。”

    “如何行事?”

    “后将军当在宛城整备兵马,劫掠财货,并快速驱兵出城东向,吸引西凉贼和荆州人的注意,然后让驻守在博望的兵马暗中行动,两路兵马同行,只不过一支要大张旗鼓,一支要隐蔽而已,如此方可不使西凉人和荆州人察觉。”

    袁术转头看向阎象,道:“阎主簿以为如何?”

    “杨掾史之言,甚善。”阎象很是认真地赞同道。

    但袁术却皱起了眉头,似乎并不甘心。

    若是就这么走了,留下自己苦心经营了两年的宛城于彼,似乎并不符合他的性格。

    “烧了吧。”袁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一句话说出来,只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杨弘惊诧地看向袁术,惊道:“后将军,您适才说什么?”

    袁术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缓缓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很是郑重的言道:“既然南阳已经待不得了,那这宛城,索性付之一炬,袁某纵然是走,也不给那山阳刘氏亦或是西凉狗留下个囫囵摊子!”

    阎象急忙道:“后将军,纵火焚城,恐惹民怨,亦恐惹天下士族相背!”

    袁术却是很洒然地摇了摇头道:“能认我袁术者,某不烧城他们亦认同于我,不愿追随我袁术者,纵然袁某做出圣人之举,他们亦是不认,宛城经我修葺两载,比起中平年间实在是坚固了太多,若是就这般让于旁人,我心不甘!”

    杨弘和阎象似乎是还想再劝,却见袁术一抬手道:“我意已决,公等勿言!”

    ……

    西鄂县,西凉军大营。

    “启禀二位中郎将,张司马搜牢归来,特来向二位中郎将覆命!”

    牛辅听了张绣归来,开怀大笑道:“张贤侄今日晨间率兵搜牢,现傍晚便归,竟可这般神速也?”

    张济在一旁道:“绣儿本领非常,远非一般人可比,年纪轻轻,已是有名将之姿了!”

    牛辅满意的点点头,道:“快着张司马入帐!”

    少时,便见张绣迈步走进帅帐,向着牛辅和张济执礼。

    “禀中郎将,末吏今日率兵搜牢,打破杜衍附近的三处坞堡,共缴获粮秣五万石,披甲两千副,铁具千斤,并斩获贼首五千,特来向两位中郎将覆命!”

    牛辅满意的道:“好!甚好!贤侄一日之内,斩杀敌贼五千,真乃大将之才,当赏!当赏啊!”

    帐内所有的西凉军校都是高声夸赞,唯有贾诩一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的这些人,暗自叹息。

    什么斩首五千人……扯淡!

    西凉军人的行事作风他再清楚不过,每次出去搜牢劫掠,都会斩杀平民,用以当做自己的军功,纯粹的野兽行径。

    可叹,又有五千人,成了这些人为了彰显自己功绩的刀下亡魂。

    只是略略的感慨了一番,但贾诩很快的便释然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世道,人命如同草芥,每一天死的人还少吗?

    或许自己哪一天不知道就会成了刀下亡魂,又哪有闲心去同情那些不想干的人?

    就在贾诩的脑海中千回百转,细思个中诸事的时候,却见一名西凉军斥候匆匆的跑进帐内,对着牛辅进行了一番耳语。

    牛辅的脸色顿时变了,变的非常不好看!

    他猛然站起身,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案,怒道:“袁贼,当真是好毒辣的心肠。”

    张济在一旁诧异地看着牛辅,奇道:“何事竟令牛兄这般震怒?”

    牛辅一脸阴沉地道:“袁术将兵马尽皆撤出宛城,向东而去,这是弃城而走了。”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各个不由大喜。

    张济不解地道:“牛兄,袁术撤兵放弃宛城,这是给我们腾出了地方啊!天大的好事啊,以后我军占据宛城,那便是有了据守之地,这等于是在南方有了根基,为何牛兄反倒是不喜反怒?”

    牛辅的脸阴沉的让人感到窒息。

    “袁贼撤兵之时,不但大肆在宛县敛财,还在县城内放火,烧毁民舍无数,据探子回报,这场火势极大,回头纵然是救下了宛城,怕是远不如昔……姓袁的临走也不忘了毁宛城根本,摆明了是不想让吾等好过!”

    西凉一众军校闻言不由勃然大怒,一众人等尽皆放声怒骂袁术。

    贾诩却是捋顺着胡须,眯着眼睛认真的思索着什么。

    少时,却听他突然缓缓开口道:“敢问中郎将,袁术前番虽然屡次兵败,但却也一直不曾放弃宛城,如今突然丢弃城池,举兵向东,且还将城池付之一炬,其所作所为,想来是应有所指,好端端的,为何要烧毁城池?”

    牛辅闻言一愣,皱眉不言。

    他了解贾诩,知道贾诩的目光很毒,很准,看什么事情都会看到实质,贾诩既然说袁术烧城是有问题的,那自然就是有问题的。

    张济疑惑道:“贾校尉此言令人不解,袁术焚烧城池,摆明了是不想给我们留下好基业,故意破坏而已,又有何难猜?”

    贾诩淡淡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牛辅明白这老家伙是什么意思。

    他长叹口气,对在场的众人道:“尔等都下去吧……”

    但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又补充道:“张兄和贤侄留下。”

    张济和张绣随即待在帅帐未动,其他人都是缓缓的撤了出去。

    待众人撤出去不久,牛辅又派人将贾诩单独召了回来。

    每次都是这样,一谈点什么关键的事情,贾诩当着众人的面就是一句都不说,非得是牛辅把众人都撵走,然后再将他单独召回来才行,弄的神神叨叨的很是麻烦。

    少时,贾诩返了回来,对牛辅施礼,然后试探性的瞥了瞥张济。

    牛辅明白贾诩的意思,遂道:“文和,张中郎将是咱们自己人,我和他一同据守南阳,都是自家弟兄了,有什么事不必瞒他。”

    牛辅说不瞒,那贾诩便也无所谓。

    他冲着张济长作一揖,道:“二位中郎将,以贾某度之,此番袁术出逃,应是荆州人所用的诈谋。”

    “荆州人?”牛辅皱眉道:“你是说,刘琦?”

    贾诩道:“不错,其实袁术心中已经早就想放弃宛城了,只是自打去年入冬之后,我们和荆州人一直对宛城没有大动作,因而袁术才一直在宛城赖着不走,如今突然离去,必然是因为荆州人有了些小动作,略微刺激到了他,因此方使其下定决心撤兵东向……虽然,贾某不知道荆州军的小动作是什么。”

    张济问道:“那这又跟袁术烧毁宛城有什么关系?”

    贾诩淡淡笑道:“自然有关系,张中郎将试想,咱们事前,已经跟刘琦谈好了划分疆域,同治南阳郡,为何刘琦还会突然向袁术施展小动作,逼他离开南阳?”

    张济猜测道:“莫非荆州人想反悔,去取宛城?”

    贾诩摇头道:“不,如果刘琦那样做,势必要面对我军的报复,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以贾某猜测……刘琦应该是想谋取袁术手中的辎重财货!”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刘伯瑜不是你想联合就能联合的

    一名使者奉陶谦之命,持着他想要友好刘琦的简牍,飞马直奔着荆州军的大营而去。

    刘琦按照刘晔的设计,内外相和,既扰陶谦于阵前,又祸乱于其后。

    若是想在徐州后方掀起流言蜚语令陶谦不安,仅仅只靠荆州军的细作是不行的,等荆州军的细作在徐州将流言蜚语散播开来,估计刘繇已经被孙坚干死八百回了,刘琦没那么长时间跟陶谦在丹阳郡干耗。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阴德、刘馗、汲廉这些人,他派人去联合这些与陶谦在徐州争夺权柄的国相,并许诺他们愿意与他们里应外合,前后夹击,自己在这边绊住陶谦,让他们在后方便宜行事。

    有刘琦在前方与陶谦鏖战,让他们在后方捡便宜,这些郡国之主自然是满口答应,再加上公孙瓒正好兵败入青州,与焦和合兵,正是天赐良机于这些心怀异志的相国。

    由他们这些人直接在后方去搞动作,比刘琦派遣多少斥候去徐州散布流言蜚语都要来的有效。

    弄乱了陶谦的后方,刘琦在丹阳郡也不与陶谦交锋,只是让张任和魏延轮番领兵在宛陵附近寻山间行鼓噪呐喊扰乱陶谦的军心,用虚张声势的战略消磨丹阳军的士气,消耗彼军之耐心。

    阵前与后方,刘琦都对陶谦施展了手段,他不信陶谦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还敢跟自己装蛋!

    果然不出刘琦所料,一直对荆州军施以刚硬的陶谦终于服了软,派人来向刘琦请和了。

    荆州军帅帐内,刘琦让各级将官尽皆到场,随他接见陶谦的使者。

    刘琦接过了那使者递上的简牍,展开后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脸上随之露出了笑容。

    “哎呦,陶使君这信上的用词居然这般客气?唉,让他主动与我这个小辈的联合,也着实是难为他了他老人家。”

    那使者听刘琦说话时语调虽柔和平淡,但个中却也有些讥讽之意,颇觉尴尬。

    但也不怪对方这般奚落陶使君,谁让陶使君先前将话说的太满了呢?

    使者尴尬的笑了笑,道:“陶使君一片赤诚,想与府君修好共同在丹阳募兵,两方皆可得益,原先的恩怨,陶使君愿让其付诸东流,不知府君以为如何?”

    刘琦随手将陶谦的书信简牍‘啪’的一声扔在桌案上,眯起眼睛道:“阁下今日来此说的倒是客气,不过与前番我派使者去汝军寨时,所带回的话大不相同?”

    “这个……”

    刘琦转头看向赵范道:“赵君,汝上次为使前往陶使君之营,陶使君是与你如何说的?”

    赵范恭恭敬敬地言道:“陶使君先前曾言,府君若是想与他修好……休想!陶使君还让府君快快滚出丹阳郡。”

    “哦,是这样。”刘琦恍然的点了点头,笑道:“陶使君对刘某人,还真是客气的紧呢。”

    陶谦使者的面色微微有些发沉,他迈步上前,对刘琦道:“府君好歹也是一郡之首,如何竟只有这般心胸?”

    “我能让你站在这,而不是将你乱棍打回去,就已经算是海乃百川了。”刘琦的脸色微沉,然后一把抄起面前桌案上的简牍,对着使者脚下扔了过去。

    那简牍好歹也是木犊织成,颇有些重量,砸在使者的小腿上,也是生疼。

    使者见刘琦这般行事,不由大怒:“府君如何这般无礼!”

    刘琦猛然站起身,冷笑着看那使者:“回去告诉陶恭祖,想要跟我修好?可以!让他送质子到荆州来。”

    “什么?”那使者的面色变白:“质子?”

    刘琦冷冷道:“我闻陶使君膝下有二子,他若有诚意联合,那便让他送一个儿子来荆州暂居两年,前番辱我之事便可一笔勾销,如若不然,我便原话奉还……想修好联合?休想!”

    那使者的胡须微微有些抖动,显然是气的哆嗦了。

    “刘府君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很是过分?”

    “不觉得。”刘琦淡淡道。

    那使者言道:“刘府君是不是觉得,陶使君眼下是怕了府君?需知我丹阳精兵甲天下,若是硬拼,府君也未必讨得好去!”

    刘琦无所谓的一摊手。

    “谁要与陶恭祖硬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眼下你们徐州中已是有人心生异志,欲迎公孙瓒从临淄入徐州,公孙瓒若是进了徐州……我倒是想看看陶使君的丹阳精兵对阵白马义从,能有几分胜算?”

    那使者闻言脸色煞白,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刘琦缓缓的重新坐到座位上,道:“我不跟你们硬拼,但我也绝不会放你们轻易离去,我南蛮营两万余将士,就认准死理豁出来在这缠着你们,汝军要走,我便尾袭尔等之后,尔等不走,我也不打,隔三差五的派兵在你们的营寨旁边喧闹一番局势,我就这么跟你们干耗着……”

    说到这,刘琦斜眼看向那使者,轻道:“你觉得咱们两家,现在谁耗的过谁呢?”

    “无耻!”使者大吼一声,气的怒骂刘琦。

    “掌嘴。”刘琦眯起了眼睛。

    魏延大步走上前,一个耳刮抽出,直接扇在了那使者的半边面颊上,将他整个左脸都抽的高肿了起来。

    那使者嘴角流血,捂着半边面颊,哆哆嗦嗦的怒视着刘琦,却不敢再出言骂他了。

    “这一巴掌,让你涨涨记性,知道什么人能骂,什么人不能骂……回去吧,把我的原话告诉陶恭祖,让他好自为之。”刘琦冰冷地言道。

    那使者捂着面颊,深吸口气,转头就走。

    “回来!”却听刘琦在他背后叫了一声。

    丹阳军使者站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刘琦:“府君还有何指教?”

    刘琦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地上的陶谦写的那份简牍,道:“记得把东西带上。”

    使者转身回帅帐,俯身将陶谦的信从地上捡起,卷起来放入了袖中,冷声道:“刘府君保重,末吏今日受教了!”

    说罢,转身离去。

    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帅帐门口的背影,刘琦冰冷的面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他平日里的和煦微笑。

    “我刚才表现的如何?”刘琦问诸将道。

    张任忙道:“雷霆之威,令人惊骇!”

    魏延笑呵呵的道:“让我抽他一耳刮子,却是颇出乎属下的意料之外。”

    刘晔在一旁道:“若是不以威压之势对待陶谦,轻易的接受其请和,只怕回头他会不以我军为重,那时在丹阳郡招募兵卒,或许会颇多事端。”

    刘琦正色道:“不错,陶谦老儿性情骄急,若是不打压他一下,他恐怕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黄忠站出来,问道:“府君适才问那使者向陶谦索要质子,只怕陶谦不会答应。”

    刘琦额首赞同:“不错,此事陶谦绝不会答应,我也没指望他送人质来,但他不答应,我也要提出来……我这个人一向公平,我先漫天要价,允许他落地还钱便是。”

    黄忠没听过‘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句话,但他还是多少能听懂这当中的意思的。

    刘琦这是先张嘴把价码太高,然后回头陶谦请和纵然是与己方讨价还价,这好处却也是不能给的少了。

    ……

    那名被刘琦斥责羞辱了一番的使者返回了陶谦的军营,将他在刘琦营中所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陶谦叙述了一遍。

    陶谦的一张老脸都绿了。

    他看着那使者肿起来的脸,重重地一拍桌案,怒道:“竖子好生无礼!老夫誓灭之!”

    当下,便要点齐丹阳兵与刘琦决雌雄。

    陶谦身边,许耽急忙出班:“使君,此时此刻切不可因小失大啊!那刘伯瑜眼下已经知晓了我军软肋所在,方才敢索要质子……若是激怒于他,他若真出兵死死的缠住我军,令我等不能返回徐州,迁延日久则使君基业皆成他人囊中之物,那时我等又该何处安身呢?”

    曹宏亦道:“使君,眼下不可使性,大丈夫能屈能伸,方可为当世之英雄,眼下若是惹恼了刘琦,我等腹背受敌,粮草再遭断绝,恐死无葬身之地矣……这质子,要不……就给他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公孙瓒要入徐州?

    袁绍麾下武威郡人麴义所统领的精锐,打败公孙瓒麾下的幽州精骑后,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河北,令各郡的士族和豪强们皆大为惊骇。

    这是一条足矣颠覆当时世人三观的重磅消息。

    谁能想的到,赫赫有名,纵横天下的白马义从居然会被一个声名不显的冀州别部司马给击败了?

    这个麴义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又凭借什么能够战败白马义从?

    当袁绍与公孙瓒之间这场鏖战的具体细节被公诸于世后,对这场大战有所质疑的人们方才恍然大悟。

    难怪麴义能够战败公孙瓒的骑兵……

    原来,这厮的手中有数千张校对精准的上好强弩!

    在大汉朝,弩并不少见,很多郡国的上等作坊就能够制造适用于各种射猎以及自卫的弩器,自西汉起,望山便有了测距瞄准的刻度。

    但不少见,不代表谁都做的好,特别是用于战争中,对阵那些精锐骑兵所用的弩,要求极高。

    这个师弟没有机械流水线,所有的兵器,都是上等的兵器大家用他们的双手一下一下的制造出来的。

    擘张弩、蹶张弩,不论是用什么方法拉开的弩,都必然涉及到精密的零件……弩郭、弦牙、望山、悬刀,每一个部件都需要精密考究,反复的调射,才能真正做成一张精致的好弩器。

    类似于《望远连弩射法具》的篇章虽已问世,但在这个以私藏珍品书籍为个人宗旨的年代,能够掌握这种篇章技术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一个成手的兵械大家,让他一年不吃不喝的蹲在家里造弩,他的产量才能有几张?

    而且这样的人由于战争,已经是颠沛流离,越来越少,而且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谁会天天沉下心研究奇淫巧具?

    原先的雒阳城中,射声营内倒是有储备着足够的上好弩器,但在地方,拥有足够的弩器能够组建强弩营的郡国屈指可数,

    目下诸地方势力中,拥有最多弩机的人当属陈王刘宠。

    再这样的情形下,谁又能想到,袁绍和麴义居然也能够弄到上千张精准的强弩,用以组建强弩营对抗公孙瓒。

    当初,太史慈就曾向刘琦谏言,请他从现在开始尽量在地方搜集并制造上等的强弩,用以日后对抗北方的强骑。

    刘琦暂时还没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情……

    但袁绍却成功的做到了,并付诸实践,确确实实的击溃了公孙瓒。

    这么短的时间弄到了这么多足矣用来对付强大骑兵的好弩,这在后世,就好比是要在短期内弄出一堆坦克车一样,不是光靠有钱到市场上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

    也只有袁家这样具有巨大底蕴的世家门阀,才有可能。

    消息传到刘备那里之后,刘备恍然大悟,这方才晓得刘琦为何信誓旦旦的说袁绍麾下的麴义能够战胜公孙瓒了。

    刘备估计,一定是刘琦事先得到了消息,知晓了袁绍和麴义在暗中搜集优良的弩器,组建强弩营。

    荆州军的情报能力倒是真了得。

    不过刘备心中也有点不服气。

    麴义确实有他独到的用兵本领,但刘备自筹若是给他几千张弩机,这样的事情,他也能做到。

    公孙瓒过于自信,对袁绍的军事能力并不看得起,再加上他对袁绍暗中组建强弩营的事情不甚了解,不曾防备,因而这次吃了大亏。

    公孙瓒麾下的骑兵损失惨重,不能继续与袁绍交锋,必须要迅速重整旗鼓,他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收兵,准备回返右北平。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先前故意诈败于他的刘备出手了。

    刘备已经事先向刘虞请命,从渔阳郡调鲜于兄弟等地方大豪强的私士奔赴前线,并增添了三万兵将,扼守在泉州一代,不让公孙瓒的兵马从冀州返回右北平。

    公孙瓒的右北平郡就地域来说临近海湾,若从邻近于冀州的前线回返,东面是大海,西面是渔阳地界,若要不走渔阳郡,直接返回右北平,就要走泉州。

    但是现在,以有心算无心的刘备,则是集中数万兵将在泉州严密布阵,将公孙瓒撤返回右北平郡的通路彻底给掐死了。

    若是换成原先,公孙瓒想要突破刘备的防线,其实并不困难,但眼下因为与袁绍一战,他麾下的战马损失极多,而且辎重大部分被袁军损毁,其部骑兵虽然依旧颇众,但在没有补给,粮秣短缺的情况下,士气比较低落,

    而且袁绍麾下的审配、沮授、麴义、颜良、文丑、高览兵分六路,直袭其后,若是耽搁日久,恐怕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

    但公孙瓒眼下却没有速战速决的能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备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派遣使者去公孙瓒军营,陈以厉害,话里话外都是劝公孙瓒不要再妄图进入右北平了,而请他转兵去青州屯扎。

    刘备的书信刚中带柔,切中要害,既坚定的维持己方战略需求,又在当中隐晦的透漏出自己顾念同窗之谊,愿意放公孙瓒一条生路,只要他去青州,自己绝不追赶。

    公孙瓒被袁绍,刘备两方各自算计,心中气郁难填,但眼下的情况却让他别无选择。

    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公孙瓒便率兵前往渤海郡,那里现在有他的从弟公孙范。

    但渤海不可久守,毫无以为,袁绍很快便会驱兵至此,

    公孙瓒在渤海略作休整,便再度南下去会和青州刺史焦和,在临淄驻扎,并派人去往右北平,招昔日旧部,收拢河北战场的败兵,意图重整旗鼓,再报前仇。

    公孙瓒会和了青州刺史焦和没多久,盘桓在中原各郡的青州黄巾突然开始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青州黄巾先是攻打泰山郡,又乘着公孙瓒与袁绍争雄败退,强袭渤海,随后又与徐州黄巾联盟,意图进入冀州境内与黑山军会和。

    青州百万黄巾一动,各地烽烟四起,大战更甚。

    而阴德、刘馗、汲廉这些徐州的国相,为了划分徐州的权柄,借着青州黄巾在中原起事恐祸及徐州的名义,派人前往临淄县交好公孙瓒,有意扶他为徐州之主,请其入住徐州。

    而那些徐州本土的豪强也对迎接公孙瓒入徐州之事颇为认同。

    一则公孙瓒虽然在磐河遭了败绩,受了不少损失,但其麾下的虎狼之骑依旧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军,陶谦的丹阳兵虽然厉害,但和公孙瓒相比,实则是不值一哂。

    二则陶谦身为汉末名士,又出自经学之门,且履历丰富,属于政治老油条,这样的人不容易受徐州地方人士和各国相支配……他们认为军功武将出身的公孙瓒兵败而来,虽有强兵却无根基,在治政上必然要依赖地方人士。

    所以他们天真的以为,公孙瓒要比陶谦好摆弄的多。

    ……

    听了曹宏的叙述,陶谦藏在袖子中的手不由开始哆嗦起来。

    青州黄巾祸起北地?

    公孙瓒率兵入驻青州?

    徐州诸人为了架空自己,有意拥立公孙瓒?

    怎么突然会变成这般险峻的形势?

    曹宏对陶谦道:“使君,此些事目下虽尚无佐证,但既有此传言,则事必有因,咱们不可再继续与刘琦一直耽搁下去了,不然若是等阴德等人真的将公孙瓒迎入东海,可就出大事了!”

    “慌什么?”

    陶谦眉头一皱,怒叱出声:“区区流言,尚未坐实,如何便先自乱阵脚!着实是大惊小怪……做人需有定力。”

    曹宏见陶谦听到这样的消息,竟然丝毫不慌,心中很是佩服。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朝堂老手,果然不是白给的。

    “府君,眼下该当如何?”曹宏拱手问陶谦道。

    陶谦神态自若的冲着帐外的侍者喊道:“来人啊,给老夫取笔墨简牍来。”

    少时,便有侍者将笔墨简牍用托盘给陶谦呈上。

    陶谦冲着曹宏使了个眼色,曹宏会意,急忙上前替陶谦磨墨。

    陶谦则是展开简牍,蘸着墨水,一笔一划,从容潇洒的在简牍上书写开来。

    曹宏疑惑的将头探了过去,询问道:“府君,您这写的是什么?”

    陶谦面色肃然,义正言辞地道:“给刘伯瑜书信一封……与其修好联合,两方共同在丹阳郡募兵,兵者凶器也!我与山阳刘氏原本也非仇人,你攻我防何时是个头?还是大事化小不失为上善之策。”

    曹宏闻言,脸上的肌肉顿时有些僵硬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徐州送来人质

    陶谦这个人,年轻的时候确实比较抗上,但随着年龄的增大,精气神逐步减弱,身体逐渐衰老,他的心理建设能力也越发变的脆弱。

    人类有一个普遍的成长特性,在幼儿到少年这段期间,由于心理建设能力正在发育,对这个世界的承受能力很弱,后随着年龄变大而逐渐增强,到达壮年之后心理抗压能力则是顶峰,

    但当开始步入老年后,其抗压能力会随着身体的衰老和精气神的衰弱而开始走下坡路。

    现在的陶谦若是用一个这个时代比较流行的词来形容,就是‘色厉内荏’。

    现在的他腹背受敌,后方被徐州境内的国相和当地的豪族为祸,一旦那些宵小将公孙瓒引入徐州,便无他陶谦的栖身之地。

    而前线,刘琦已经看出了他的软肋,并采取了策略。

    荆州南蛮营的战力不弱,若是采取刘琦说的那般泼皮式打法,执意与徐州军干耗,陶谦根本拿刘琦没办法,而且还撤退不得。

    此番募兵不成,还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基业在后方被阴德等人蚕食殆尽,陶谦岂能受的了?

    陶谦转过身,将脸对向帐内,不让众将官看到他的样子。

    因为他怕自己此刻心中无以言表的恐惧会浮于表面,被麾下的诸位将官看到,若是如此,那自己怕就是威信全无,声威扫地。

    “尔等且先出去,容老夫细思之。”半晌之后,方听陶谦缓缓出言。

    “唯。”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曹君留下。”陶谦又再度出言,单单留下了曹宏。

    少时,待诸人都出去了,曹宏方问陶谦道:“使君,心下可是有主意了?”

    却见陶谦缓缓的转过身,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凌厉,他的面容在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让人看着甚感惊讶。

    “曹君,眼下之势,难不成……是真得送吾儿前往荆州为质子才可?”陶谦的语气有些发颤,当中颇有恐慌之情。

    曹宏叹息道:“眼下之事,只能如此行事方可平复刘伯瑜对使君的怨气,不然彼若执意与使君为难,有性命之危的……怕是您啊!”

    “腹背受敌……受制于人……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陶谦目光呆滞的坐在原位,呆愣楞地自言自语。

    曹宏犹豫了一下,遂下了狠心劝他:“使君,您膝下毕竟是有二子,且均为正室所出,纵然送一人为质子,亦不会误了丹阳陶氏祖业,况山阳刘氏父子亦是护君联盟的发起人,刘景升也算海内知名的清流名士,应不会做出诛杀质子这般卑劣行径……二公子若是前往荆州,应可保性命无忧。”

    曹宏言下之意,却是已经认定了若是要给荆州送人质,当送次子陶应前往。

    但曹宏却不知晓,陶谦平日里最为疼惜宠爱的,正是他的这个幼子。

    此举,倒是与袁绍相同。

    陶谦沉默半晌之后,突然道:“汝且退下,容老夫细思。”

    “唯。”

    ……

    曹宏走后,陶谦立刻派人飞马去往宛陵下属的乡亭,招正在替他募兵的陶商、陶应、曹豹三人回来。

    陶商和陶应募兵不甚顺利,效果甚微,兄弟二人正不知当如何向陶谦回复呢,如今却被陶谦紧急召回,二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更悲惨的未来在等待着他们。

    回到了大寨后,陶谦将二人召于身前,面色沉痛的向他们讲述了当下所发生的事。

    一番话说完,陶商和陶应都沉默了,两人的脸色发黑,神情都颇有些紧张。

    片刻之后,却见陶应突然蹲下,用双手捂着脸‘呜呜’抽噎道:“父亲救我!救我!孩儿不想去荆州啊!呜呜呜~孩儿不想去啊!”

    眼见陶应哭的这么凄凉,陶谦心中亦是多有不忍。

    老父多疼惜幼子,这是一种普遍现象。

    陶谦叹道:“为父又何尝想送你去呢?只是眼下时局如此,汝若是不去荆州……恐咱陶氏一门,从此在这天下将无立锥之地,唉……为父也舍不得你啊……可又能如何呢?”

    说到这的时候,陶谦的语气也不由有些哽咽,

    他为了不露怯,赶紧仰头望向帐篷,忍着不让泪水滴落。

    陶应依旧是捂着脸,蹲在地上哭泣声越发大了,闻之令人莫名伤感。

    “父亲,孩儿不跟您回徐州了,孩儿也不去荆州了,孩儿回祖籍老宅,春夏读书,秋冬射猎,从此不问朝堂之事,难道……难道这还不行吗?呜呜呜!孩儿一生愿做白身之人。”

    “逆子!”

    陶谦猛然一拍桌案,瞪眼发怒,嘴角甚至都有些哆嗦道:“大丈夫立于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焉能这般怯懦……你给我去荆州!现在就去!”

    “孩儿不去!呜呜!”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低头不语,面有苦楚之色的陶商站了出来。

    “父亲……孩儿愿替二弟去荆州。”

    “你?”陶谦闻言颇感惊异:“你去荆州?你乃吾家长子,如何能前往荆州为质?”

    陶商叹息道:“长子次子,皆为一母所生,孩儿又如何忍心看二弟这般苦楚为难?久闻刘景升位列八及,与元节公并称,乃是天下清流,孩儿若从之,想来他必不加害于我,等父亲稳固了徐州,与荆州交好,赎我回来便是了。”

    “这……”

    陶谦的语气,似乎略有些松动。

    曹豹一直冷眼旁观,突然站出来道:“使君,若遣长子为质,也可展现我徐州之诚意,或更可安刘氏父子之心。”

    陶谦沉默了好久,左右为难。

    他看了看毛遂自荐的陶商,再转头看看蹲在一旁捂面痛哭的陶应……溺爱幼子的心情不知不觉的占据了上风。

    “唉,如此就委屈你了。”陶谦站起身,走到陶商面前,安慰道:“商儿放心,待为父安定徐州之后,定想办法从刘景升手中将你换回。”

    “多谢父亲。”

    陶谦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曹豹道:“扶应儿先出去吧,老夫有些事想叮嘱商儿。”

    “唯!”

    曹豹领命上前,从地上搀扶起了陶应,向着帐外走去。

    在曹豹扶起陶应的一瞬间,陶应一直捂着脸的双手似乎隐隐有些下坠,露出了一点真容,但立刻又被陶应捂上,其哭声骤然间变的更大了。

    曹豹却是有些发愣。

    在那一瞬间,他隐隐的看到了陶应的面颊……好像并没有泪痕,上面全是干的……干打雷不下雨?

    曹豹皱起了眉头,深深的瞥了陶应一眼,手中的力道也强硬了几分,硬生生的将他给拽出了帅帐。

    ……

    当日,陶谦的使者便再一次前往荆州军大营,面见刘琦,言陶谦愿意与刘琦盟好,并愿遣上其长子陶商入驻襄阳。

    这一下子,反倒是将刘琦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了。

    他这一次没有对使者使脸色,而是让人好生款待来使,

    随后,刘琦找来了刘晔与他商议。

    刘琦一开始问陶谦要人质,压根就没想过陶谦会真的要送人质来。

    他只是按照谈判的规矩,先狮子大开口,要一些陶谦根本不可能答应的条件,然后等着对方与自己谈判压价。

    起始价要的高,回头能够谈成的价格,也自然高,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可刘琦实在没有想到,陶谦居然一改初衷,连还价都不还一下,一下子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陶谦老儿,莫不是在跟我使计谋吧?这么轻易就把人质送来……还是长子?他那个儿子究竟是多不招他待见?”刘琦颇有些犹豫地问刘晔道:“这当中似有蹊跷。”

    刘晔听了这消息也颇为惊讶,

    他认真的琢磨了许久,终于开口道:“陶谦遣长子为质,便等同于受制于府君,何来阴谋一说?想来,应是他方寸已乱,再加上身边没有智谋之士为其点明我军真意,故而犯了糊涂,使君无需多虑。”

    刘琦长叹口气,道:“谁曾想,居然还真弄来个质子,令人始料未及……子扬,你说这个陶商,刘某人应如何安顿?”

    “施之以恩,待之以友。”刘晔道出了八个字的精髓。

    “待之以友是么?”刘琦仰头看天,双眸忽明忽暗,自言自语道:“容我细思之。”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又一位宗亲入楚

    刘琦接受了陶谦的请和,暗中予以其书信,邀其为盟友,共同在丹阳郡募兵。

    而陶谦在接到了刘琦的书信后,迫于形势,遂暗中将其长子陶商送去了刘琦大营。

    陶商名为宾客,实为质子。

    但终归是迫于形势,被逼无奈,陶谦在派遣其子入荆州营后,气的连续两日不曾合眼,根本就睡不着觉,他的胸口因为气愤甚至还隐隐作痛,躺在床榻上好几天起不来。

    年纪大了,经不住生气,容易落下病根。

    而另外一边,驻扎在宛陵城内的吴景也已经知晓了陶谦与刘琦之间的小动作。

    得知了刘陶相交,吴景不由大感惊诧,当时便下令,着三军将士们务必把守好宛陵县,并准备派遣使者去往南阳郡知会袁术这里的消息。

    陶谦此举等同于背叛袁术,丹阳郡怕是守不住了。

    但吴景的使者还没等出发,其姐丈孙坚的书信便已经送到了。

    孙坚的书信中的内容令吴景大吃了一惊。

    其书信当中明确的向吴景提出,自己已经暗中将刘繇从吴县放走了,让吴景在宛陵城不可拦截,务必要让刘繇的兵马成功与刘琦会和。

    另外,孙坚还告知吴景,让他立刻与刘琦修好,并在宛陵城自领丹阳郡守,招兵买马收服丹阳郡诸县,待刘琦和陶谦各自撤兵之后,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名义再入丹阳郡境内,来者不论是谁,皆攻之!

    而孙坚在安定了吴郡之后,必会派兵来宛陵增援于他。

    孙坚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吴景毕竟也不是等闲之辈,孙坚的一系列动作已经说明了他的用意。

    姐丈这是要自成一方势力,脱离袁术的掌控了!

    吴景虽然一直隶属于袁术,但论及关系,他自然还是跟孙坚更亲近,毕竟他两个姐姐皆嫁给了孙坚,孙吴两家才是本家。

    如今孙坚既有意摆脱袁术,自行割据,那吴景又岂能拖他的后腿?何去何从根本就没有思考的必要,他只能从于孙坚。

    当下,吴景改变战略,立刻派遣使者前往刘琦的大营中,与荆州军示以友好,并命令手下的兵将,让开宛陵的通路,允许从江东来的刘繇等人入境归楚。

    ……

    数日之后,陶谦先命人送来了质子——即他的长子陶商。

    虽然是人质,但名义上毕竟是徐州刺史的儿子,更兼其身负两家友好之重责,刘琦自当遵照礼数厚待于他。

    “丹阳人陶商见过刘府君。”

    年轻人站在刘琦的面前,拱手行礼道。

    刘琦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陶谦的这位长子。

    陶商年纪不是很大,但也应该是比自己大上一些,他的模样颇为俊美,颇有些儒雅之气。

    刘琦站起身,问道:“君便是陶使君之子,陶氏长子?”

    “正是,在下丹阳陶商,此番奉徐州刺史陶君之令,为两家友好前来,听凭刘府君吩咐,甘为府君驱驰。”

    刘琦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陶商温文尔雅,看面相就很是很善,属于那种知书达理的偏文弱型士人,听闻他自太学毕业之后,就一直没有任过实职,最终连补郎都不做了赋闲在家,属于那种还没有经过雒阳朝堂腐蚀过的俊秀人物。

    这样的人,比那些已经举过孝廉的人相对要干净些。

    “子度兄此来,是受陶君所使?”

    陶商倒是直言不讳:“严君本欲遣二弟陶应前来,商恐其年幼,故自请代之。”

    刘琦闻言不由惊诧了。

    身为家中长子,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自愿替弟弟来自己营中为人质?

    这样的人是真君子?还是纯傻蛋?

    “听闻陶兄自太学毕业任补郎后,便一直没有再举孝廉入京,至今与三署郎无缘,后更赋闲在家,真是过于可惜了。”刘琦摇着头,感慨道:“我大汉眼下缺的,便是如同兄这般的高义之人。”

    陶商淡淡一笑,洒然道:“终归还是陶某才浅识薄,声名未至,因而不被得举,却也在情理之中。”

    陶商眼下也只能承认自己是一个庸才,他总不能跟刘琦说,是他爹脾气太暴,得罪了朝中高门,害的自己举不上孝廉吧?

    刘琦微笑道:“陶兄出身丹阳名门,至今却身无秩俸在身,未免有埋没人才之嫌,我欲征辟君为南阳郡郡丞,做我的副手,与我一同共治南阳郡,不知陶兄以为如何?”

    陶商听了这话懵了。

    他万万不曾想到,自己来到荆州为人质,竟然会被刘琦征辟为六百石郡丞,成为南阳郡名义上除刘琦外的第二号人物。

    陶商呆愣了片刻,遂急忙起身,拱手言道:“陶某何德何能,岂能当此重责,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刘琦笑着起身:“我既能请陶君来荆州,便是决定与陶氏一门结谊,彼此不防,陶兄身为陶氏嫡子,任一郡丞都已算是委屈了,只可惜刘琦能力有限,这是我所能予兄长的最高官职了。”

    “不委屈,不委屈……唉,谁想府君竟这般仁义,实令陶商惭愧……惭愧之至!”

    眼见陶商一脸的愧疚,刘琦脸上的笑容愈发深刻。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六百石的郡丞是郡守的副手,乃是一郡中的二把手,放在后世也是副省级。

    听着好像很牛逼,但其实干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从后世穿越而来刘琦两世为人,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

    越大的官,其实越好当。

    官职越小,主抓的事情越具体,那这个官就越需要能力和才华。

    但官职越大的人,实际上需要主抓的基础性和技术性工作越少,而在工作方面便越好干,因为他只需将要处理的事情交付于下面的人去办,而上位者只是负责统筹便可。

    当大官的人,不需要多有工作能力,只需会用人便足够了。

    小官玩活,大官玩人,古往今来就是这么个道理。

    但看陶商这个样子,似乎也并不怎么会玩人……

    没关系,刘琦替他玩。

    对于现在的刘琦而言,他需要的就是一个不抓权,性格温和,什么事都以自己为尊的软弱副手……再说了,南阳郡本来也不在刘琦手里。

    除此之外,任用陶商为郡丞,也能挑拨袁术和陶谦的关系,将陶氏一族彻底的从袁氏集团中划分出来。

    这才是此招的毒辣之所在。

    ……

    几日后,吴郡郡守刘繇终于率领着几千残兵败将,来到了刘琦的军营中。

    刘繇满面沧桑,看样子毫无精神,显然是这段时间在吴郡备受孙坚的兵势折磨,其精神方面已经是到达了极限。

    “见过族叔。”刘琦向着刘繇施礼。

    刘繇惨淡的一笑,受了刘琦这一礼,

    不是他托大,而是他与刘琦份属宗亲,有同宗之谊,受小辈一礼自可无不妥。

    他叹了口气,道:“今番若非贤侄设谋救我出危难,刘某恐埋骨于吴县之地,惭愧、惭愧啊,唉,可叹吴郡之地,朝夕奉送于旁人,刘某真是有负陛下所托。”

    刘琦安慰他:“孙坚骁勇,兵精将勇,乃天下强军,非常人所能及,族叔不必过于自责。”

    说到这里,刘繇的脑海中不觉又想到了孙坚麾下兵势的凌厉勇猛……

    他略略一抖,心有余悸地道:“孙文台确实厉害,此番他攻略吴郡,其志乃在江东,恐扬州之地,无人能与之抗衡。”

    说到这,刘繇看向刘琦,又道:“孙文台若占据扬州,则荆楚之地,便定是他下一步所谋之处,贤侄,你和景升要早做准备才是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扬州牧的使用说明书

    刘繇口中所言之事,刘琦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扬州地域广大,比之北方两州加起来还要宽广,但其经济地域都集中在豫章以北庐江郡以东,而扬州南境的腹地,目下并未开发完善,山峦跌宕河川遍野百越安居,尚属于蛮荒之土,那里些地域自然不能够作为孙坚的政治中心。

    扬州的主要政治集中在丹阳、吴郡、豫章北部,而其中的豫章郡往西北和九江郡和庐江郡接壤,而往西则和江夏郡和长沙郡毗邻,吴郡往北则是广陵国。

    孙坚若要图霸,只能选择往这几个地域发展

    但往哪里最适合呢?

    历史已经给了刘琦答案。

    以这个时代而言,徐州或是两淮并不适合作为起手地,扬州的战略纵深若是迁移至那里,就会直接与北方的诸多势力抗衡,在没有足够的马军能够支撑起江东进行大规模的平原战前,扬州最好的发展途径还是要依托于长江。

    所以,向西发展对于占据扬州的孙氏来说,确实是最稳健的选择。

    也就是攻打下荆楚,而后南北划江而治。

    所以说,就算是刘琦与孙坚有些交情,但为了发展,吴县孙氏与山阳刘氏,久后必有大战。

    ……

    刘琦对刘繇拱手道:“多谢族叔指点,琦日后自会小心谨慎,谨防孙坚……对了,叔父,严君已经上书朝廷,欲表族叔为扬州刺史,眼下只等诏书下达,族叔便可寻良机,报前仇了。”

    “扬州刺史?”

    刘繇闻言一愣,接着苦笑道:“倒也是难得景升一番良苦用心了,只是如今寿春县已为袁术所夺,陈温遁走,某纵然能当扬州刺史,却又能去哪里栖身呢?”

    刘琦认真地道:“叔父的兵马可暂时随我一同暂驻在丹阳郡,我接下来要和陶谦一起在丹阳募兵,族叔不妨与我一同在此补充兵源,然后……可率兵前往豫章郡,在那里安居,以孙坚目下的情况,想来短时间内应还无暇谋取豫章郡,族叔便暂时在豫章招兵买马,训练士卒,以图大事。”

    刘繇见刘琦如此诚心的为自己谋划设想,心下颇为感动,道,叹道:“贤侄真那是赤诚之人。”

    “族叔过赞了。”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刘繇身后,一名身着玄甲,相貌颇为威武的战将站出来,问道:“刘府君之意虽好,只是不知豫章郡守周术是否能容下我等?”

    周术是现任的豫章郡守,历史上他一直担任豫章郡直到去世为止,其后才有的诸葛玄与朱皓的豫章郡守之争。

    刘琦看向刘繇身后那名问话的将官,道:“不知君之称谓……?”

    那将官向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末吏樊能,见过刘府君。”

    刘琦闻言恍然。

    原来他就是刘繇麾下的三大将之一。

    后世,大多数人对刘繇麾下的诸位将领评价不高,大部分人皆认为刘繇麾下只有太史慈一位算是将才,余者皆是垃圾。

    但实际上,太史慈当时并不能算是刘繇军中的大纛镇将,而且刘繇麾下也不全是庸才。

    刘繇军中除去太史慈外,有三名为其所信赖的将官,分别是樊能,张英,于麋。

    在后世人眼中,这三个人都是打酱油的菜鸡,菜到几点的那种。

    但事实上,只要认真琢磨,就会发现他们并不是真那么菜。

    历史上的刘繇任扬州刺史后,一直在与想要图谋江东的袁术相抗,而这三个人就是刘繇抗袁时的得力干将。

    三人分别率兵屯扎在横江津津、当利口等地与袁术军对抗,袁术当时自置扬州刺史,并派遣在其麾下的孙贲率领孙坚旧部与吴景会和,并力强攻,可惜一直不能打下。

    孙贲和吴景这两个人,是早年孙坚起兵时,便一直跟随在孙坚身边的宗族大将,虽然本领不及孙坚,但一直都是被引之为臂助的心腹,特别是在孙坚死后,孙贲更是作为下一辈的领导者接替了孙坚的位置替他掌管孙氏兵马,足见其在孙坚军中的地位。

    以孙贲联合吴景,却依旧不能攻克三人的防线,说明刘繇麾下的三位心腹将领是有一定军事才干的。

    至少当时的袁术军拿他们没辙。

    袁术对此也一筹莫展。

    很可惜,一物降一物,三人最终还是碰到了克星——那个人就是小霸王孙策,三人最终被孙策战败。

    其实,败在孙策的手中并不丢人,就算是太史慈,不也是兵败于孙策手中么?但谁又能说太史慈不算是东吴的名将?

    毕竟历史上的孙策能被称为江东小霸王,确实是有其原因的。

    在讨董之后的群雄割据之战中——孙策是整个汉末唯一一名一辈子没打过败仗的军阀。

    所以说,不能因为他们三个被孙策削了,就说刘繇手下这三小强是垃圾,至少在孙策这个汉末小bug出现之前,他们三也不曾被别人削过。

    ……

    刘琦和刘繇手下的三名将官彼此见礼,然后回答了樊能的问题。

    “周术在豫章郡担任了数年郡守,南昌城内外皆为其所掌控,族叔若是率兵前往南昌,恐会为周术所制,并非上善之策,以琦之见,族叔可以在豫章境内选一关键之处屯兵,比南昌还要关键的地方。”

    樊能似是颇感兴趣,道:“刘府君所言之地,是何处?”

    刘琦一字一顿地道:“柴桑。”

    “柴桑?”

    刘琦额首道:“柴桑乃是吴之西境,也是扬州顺长江奔西通往江夏郡的北大门,虽属豫章郡管辖,但实则却距离江夏郡更近,有‘吴头楚尾’之称,且柴桑临近长江,其地临近彭泽,坐拥千嶂,江环九派,襟江带湖,背依庐山,乃是长江之南兵家必争的重镇。”

    刘繇等一众闻言若有所悟。

    刘琦顿了顿,又补充道:“族叔可在柴桑开拓城廓,招揽扬州流民,训练水军,打造战船,我荆州的江夏郡可作为族叔的后盾,族叔以此为凭,东向以逐鹿扬州,大业可期。”

    刘繇不通军事,因而只能向他麾下的三名将官询问。

    “君等以为如何?”

    樊能沉思良久之后,点头道:“却属良策。”

    张英亦是道:“柴桑之地,自古便是兵家用武之地,高祖曾遣车骑大将军灌婴追英布至此,灌婴在此凿井筑城以戍守,足见其地之重。”

    于麋犹豫了一下,突然看向刘琦,道:“只是不知刘府君让我等驻兵柴桑,究竟是真心想要助某等成事,还是想用我等作为江夏郡的屏藩,为你荆楚看门护院?”

    于麋这话说的有些直率,饶是刘繇听了也不由变了脸色,觉得他出言未免过分。

    “于尉,不得无礼!”

    于麋急忙拱手谢罪。

    刘琦却不以为意,道:“于校尉能够直言相询,倒也是一位忠直之人,咱们不妨敞开了说,请诸位仔细想想,我若是真想在柴桑屯一支兵马以为屏障,只需在荆楚境内寻一信得过的将官率领万余兵马足矣坐镇,又何必非要大老远的请族叔来此呢?”

    众人听了,颇觉有理。

    确实没必要大费周章。

    刘琦笑道:“如今张羡已死,荆南七郡与诸蛮部落,皆已归顺,我父子治下数百万口,日后便是带甲十万,以荆楚之力亦足矣养之,又何愁吃不下一个小小的柴桑?”

    刘繇听了心中颇不舒服。

    同样是汉室宗亲,说实话自己的出身还比刘表更高些,看看人家如今的成就,再看看自己……唉!

    刘琦看向刘繇,道:“我让族叔坐镇于柴桑,纯粹是为了宗亲之情,更兼有护君联盟之谊,别无其他。”

    刘繇感慨道:“伯瑜不要再说了,刘某信你,以荆州目下之势,又何须用某为你看门护院?实是我麾下之人小肚鸡肠,误会你父子了。”

    刘琦洒然一笑。

    其实倒也是没误会,只不过那于麋把事儿说反了。

    刘某根本就没想让你当我荆州的屏藩,而是要将你们当成我日后入驻扬州的踏板。

    毕竟,只有以刘繇的名义上表,长安那边才可能会把这扬州刺史的位置敕封下来……若是经营运作的好,日后说不定还能给刘繇谋个扬州牧。

    以扬州牧的名义,去收服扬州,才是最为名正言顺的,也最能安抚扬州境内的士族。

    这年头,什么都讲究个名正言顺。

    试问他日以扬州牧的名义从柴桑出兵,直取扬州,扬州本土的士族和豪门,是会倾向自立的孙坚多一些,还是会倾向“根正苗红”的扬州牧多一些呢?

第二百七十九章 我荆州可为南方霸主

    张任所言之事,并非是杞人忧天,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

    军阀之间,虚虚实实互相算计,所谓的盟友不过是因利益和时势而定,又何来“信任”一说?

    约好与陶谦共同夹击山越之兵,这只是口头协议,若是陶谦对刘琦依旧心怀怨恨,故意迁延出兵的时辰,那先出兵的荆州军则势必要承接山越最为强劲的攻势。

    而陶谦的徐州兵则会等待南蛮营与山越兵双方战至胶着不下之时再全军出战,突袭山越之后,正是攻其疲惫之师……如此一来,最终胜利的依旧是徐州和荆州军的,但受损失最大的毫无疑问却只有荆州一系了。

    当然,荆州军也可以采取和陶谦一样的策略,等徐州军先行动。

    但两方彼此观望,各有图谋,皆想让对方去承受更多的损失,那最终的结果,就是两军皆畏畏缩缩,错失最佳良机,很有可能反倒是便宜了那些山越人。

    连带着也把吴景给坑了。

    孙坚回头知道,岂不恼火?那江东猛虎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不过刘琦听了张任之言,却并无忧虑神色。

    刘公子何等样人?这事他早就与刘晔商议过了。

    刘琦郑重言道:“此事某已是与子扬先生深谈过,张君无需忧虑,某自有法让陶谦全力配合吾军出战,诸公勿思其他,只管破敌建功,旁事皆有刘琦处理。”

    言下之意,便是你们只管打仗,其余的事都由我来解决。

    张任见刘琦言已经想出办法应对此事,颇觉意外。

    但仔细一想,以府君之雄才大略,能想自己等人事先所不曾之想,这也在情理之中,不然他也便不是刘府君了。

    诸校尉、司马共同出班,高声回应:“诺!”

    刘琦缓缓地站起身来,从腰间拔出了寬柄剑,高高举起,竖立于面前,用两指由剑底向上轻轻擦试着。

    他的双眸微眯略显深邃,嘴角微上扬。

    “受降丹阳山越!定吾荆楚南方霸主之位!”

    “吾等愿从府君!”

    荆州军诸将士磨刀霍霍,锋芒毕露皆指山越。

    ……

    汉初平二年十月十三,六万丹阳山越的青壮子弟在各宗帅的带领下,从丹阳郡中连绵的山脉中倾巢而出,他们翻山越岭,大多徒步而行,直奔宛陵之北。

    最终,山越各部汇聚在宛陵北方的平原,对已经立好了营寨和防御工事的吴景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宛陵之北的齐民黔首,见山越倾巢而出,阵势铺天盖地,犹如蝗虫过境一般,皆是魂不附体,仓惶而走。

    百姓们弃了家舍田园,举族外出躲避,实因普通的乡亭黔首多年来一直受山越困扰,因为与山越的冲突而所有损伤。

    而那些身份较为尊贵或是家族富庶,能够有资格居住在宛陵县内的人,则是登高望远,紧张的观望着北方平原的战事,心中紧张的无以复加。

    他们甚至比身为郡守的吴景还要紧张。

    若是宛陵县真的被攻破了,县内诸多大族几代人的资产积累,怕是会一朝化为乌有。

    一朝打回几代前。

    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吴景坐镇于当道的大寨,他亲临前阵,指挥着手下的兵将,凭借营盘寨和工事之利阻击山越军的进攻。

    交战的当日,天上乌云密闭,隐约听着似有雨下,滚滚的闷雷之声时不时就会突然响一下,然并不长久,好似积而不发。

    因为天气的关系,平原此刻异常的闷热,甚至让人呼吸不畅,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之感。

    有经验的老农都知道,这是有大雨的前奏。

    不止是雨前的气候异常闷热,此时此刻,天地间正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让人心惊胆裂的杀气!

    数万的山越之众,眼下正在各部宗帅的指挥下,争先恐后的向着吴景所立的那几座营盘攻杀!

    他们在抵达了平原之后,甚至连歇息都不曾歇息,直接驱兵攻杀。

    他们没有辎重,各个轻装简行,来的路上也不曾立营,休息的时候也不过是犹如流浪汉一般露宿于荒野,浑身上下仅带了一点路上用的吃食,在抵达宛陵前,便已经用尽。

    打不下敖仓,他们就得饿死。

    那些山越之众的攻势异常凶猛,他们成群结队,并无具体的攻击阵势,只是各自为政,凭借蛮勇冲杀。

    山越兵中很大一部分人身上穿着怪模怪样:

    有的人戴着兜鍪,却无片甲在身。

    有的人只有一片胸甲。

    有的山越兵身着布服却戴着铁制护腕。

    山越兵手中拿着品质不一的军械,彼此推推搡搡,一边嘶吼,一边争吵的在大寨边与对方鏖战,军容甚是不整。

    他们如何会穿成这个样子?

    丹阳郡铜铁量丰富,山越之众虽然能够自己打造军械铠甲,但在质量和数量上并不过关,只是靠山中民的冶铁产量不可能保证数万青壮人人着甲。

    人人都着铁甲这连郡国兵也很难做到,郡国内的大部分低阶士卒平日里都是以皮甲附身。

    而且山越兵打造的铁器品质参差不齐,有一些兵械的质量极高,但有一些确是下品中的下品,甚至还不如木制的兵器使着顺手。

    毕竟铁匠也是个技术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好铁匠的。

    这些品质不一的甲胄零星分散穿在一些山越兵的身上,看着很是不协调。

    虽然只有部分甲胄,但好歹也算是有护身之器……而那些没有甲胄的山越,瞅着更加可怜,他们粗衣麻布,布衫上阵,有的甚至穿着短褂裸着胸膛。

    这哪里是来打仗的,分明是来度假钓鱼的。

    眼前的山越军,若是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就叫做杂牌军。

    一支这样装备简陋、军纪散漫的低劣队伍,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便是作战时的那股舍命的气势,这是山越军唯一的可取之处。

    登高望远,只见山越之兵黑压压的拥簇在寨口,密密麻麻如同奔驰于旷野中的狼群,他们反复的聚集、四散、再聚集、再四散……军容不停的变化着。

    但这并不是他们有意变换阵型,相反的他们根本就没有阵型,因此才呈现出如此多变的军容形态。

    吴景麾下虽然都是军械整齐,军资分配科学的正规军队,但看到敌方的人数这般多,气势这般旺盛,他麾下士卒们的心中也不免紧张。

    有地利优势的吴景军用弓弩和长矛在大寨正前方死死的抵住了那如同黑色潮汐一般的山越士兵,面对他们争先恐后的蜂蛹突袭,他们用拒马、用装满土沙的麻袋,包括新建的高台作为屏障,以地利之便大肆屠杀着来攻寨的山越兵。

    长矛齐刷刷的在栅栏前猛刺,每一次刺出都有入肉之声,抽回时矛头尽皆是鲜血,但有些长矛在刺出之后,却被即将扎死的山越人紧紧攥在手中,却是游戏人在临死前鼓足气力抓住矛杆,不让敌人把兵器抽回去……

    无奈之下,只得放手。

    防御工事前,堆积着如小山般的尸体、流淌着如溪水般的血流。

    血腥味弥漫在平原,嘶吼声响彻于旷野。

    但吴景一众的坚守,却不能打消那些山越军进攻的锐气。

    在他们的眼中,敌军的后方是粮食,是能够救他们性命之危的粮食,是能够让他们支撑到明年的保障。

    那是生存的希望!

    对粮秣的渴求,对生的欲望,使得山越一众如同饿狼一般不顾死亡成本的向着吴景的大寨蜂蛹推挤,便是死再多人,他们也在所不惜。

    左右都是死,要么是战死,要么是饿死,,既然如此,又怕什么?

    ……

    就在两军鏖战正憨,山越气势如虹的时候,战场西侧的荆州军终于抵达,并排开了阵势。

    以黄忠、太史慈、张任、沙摩柯、魏延等校尉和别部司马为首的南蛮营将士,分弓营,步兵营,盾军,长矛军……各自受领任务,准备按指挥调度进兵。

    排列好了阵型,荆州军便开始依照事先制定的进兵计划,开始一步一步的实施。

    前排的兵将,以盾牌兵和长矛军为先,向着平原上那些势头正旺的山越似缓实疾的一步一步的推进过去。

    “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

    荆州军在鼓噪声和号角声中一边进兵,一边在阵前竖起了挂有指挥校尉,司马等名号的大旗。

    那些大旗在风中猎猎飞舞,尽展气势。

    “黄!”

    “太史!”

    “魏!”

    “张!”

    ……

    “陶?”

    在战场东面探听消息的徐州军斥候飞马向东,将其所看到的景象,向着正在打算做进攻准备,实则还在磨磨蹭蹭的陶谦汇报。

    陶谦的兵马此刻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抵达了宛陵的平原,但他并没着急让兵士们进军,反倒是假意磨蹭。

    陶谦此刻正打着让刘琦先行进兵,吸引山越注意力的小心思……

    荆州军前番谋算于老夫,这一仗尔等受的损失越多越好,不然老夫胸中这口恶气实在难出。

    但是当斥候将荆州军布阵的情况向陶谦说明之后,便见陶谦的表情变的极度不自然。

    荆州诸将官中……何时出了一个和姓‘陶’的将官,且还能够位列于前阵?

    陶谦略略一琢磨,就想通了个中的关键。

    刘家小儿好歹毒的心肠!

    他这是特意为吾儿竖的纛旗!

    将他推于阵前,是为了给老夫看的吗?

    知子莫若父,陶谦自然清楚,陶商此人不善武事。

    虽然士族子弟自幼皆要接触君子六艺,但这六艺,也不是各门都能学的精的。

    学过不一定就代表学的好。

    就像是后世的教育制度,所有人都能上学,都能学数理化,但那是人人都能够学精的么?

    大家天天上同样的科目,但考试的时候,打满分的有,不及格的也有。

    有的人他天生就不是那块材料。

    在陶谦看来,他的儿子陶商在武略方面就属于那种不及格的。

    弓马水平非常一般。

    让一个不精武事的孩子临于前阵,刘琦心中想的是什么,陶谦自然能够明白。

    他这是在做给自己看呢!

    他要看自己是如何行事?

    若是自己做不的不到位,怕是陶商就会被推于前线了,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谁也说不好。

    “好小子,居然威胁老夫……”陶谦攥紧了拳头,然后转头吩咐曹豹:“传令三军将士,立刻出兵,与荆州刘郎协同作战,务必要用最快的速度击溃山越!”

    “唯!”曹豹立刻领命。

    ……

    在荆州军的兵马行动之后,徐州军亦是有了动作,双方的军队采用东西夹击势,向着山越军攻去。

    徐州军和荆州军的情况,很快便被山越斥候传到了各部宗帅那里。

    一听徐州军和荆州军在东西两名进兵而来,丹阳山越的那些宗帅们立时就有些乱了阵脚。

    三郡国之兵合围,且人数相加几乎是与己方持平,而且还是有心算无心!

    这让山越拿什么去和他们斗?

    有些宗帅不敢久留,急忙下令撤兵。

    但有些山越宗帅却是硬茬子,闻听了荆州军和徐州军同来,亦是不惧!

    丹阳山越中,目下最为骁勇,同时麾下势力也最为强大的两名山越宗帅,一名祖郎,一名费栈。

    祖家和费家,昔年都是丹阳郡内有名的豪强宗族,后皆纠结附户,合宗入山,当起了活土匪。

    祖郎稍年长,已有三十余岁,而费栈之父去世不足两载,其接替父位成为一方宗帅,目下还只有十八岁,然其虽然年轻,却勇武过人,嗜武好杀,在山越中威名赫赫。

    这两个人,是丹阳郡山越中最有名望的宗帅。

    眼下诸位宗帅皆慌,唯有此二人临危不乱。

    年岁较长的祖郎环顾两侧,见诸部的山越皆深陷于吴景守护粮秣的大寨,而东西两方,刘、陶两路兵马正以威压之势快速向着己方行进……

    四周皆是旷野,而山越中没有多少战马,大部分人皆为步卒,他身为宗帅,胯下也不过是一匹劣马而已,

    想要组织兵马冲破敌阵,遁逃入山林,怕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但即使如此,却也要做。

    祖郎心中计较已定,随咬牙切齿的对身边的山越兵呼喊,鼓舞他们道:

    “当下之事,也唯有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荆徐之军与吴景勾连,意图歼灭我等,今日若不死战,必埋骨于此,众将士,当此时节,敌军的刀剑已悬于我们的天灵,若不奋力拼死一搏,焉有生望?!”

第二百七十八章 君有何疑?

    山越之徒不比正规军,他们的军事行动秘密性极差,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前,总是会有小股势力从山中流窜出来,先行对山下的县城进行骚扰侦查。

    眼下这些小股的侦查行动越来越频繁,几乎每天都会有小股的山越兵出山对县城进行骚扰。

    刘琦眼下正屯兵在临县西面的边境,他知晓了关于丹阳境内的山越开始有小规模的行动后,便明白自己这一次的筹谋做对了。

    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山越确实缺粮,不然他们不会对吴景这次收粮的行动那么莫名的在意,这些规模不大频率却非常高的骚扰就是佐证。

    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

    吴景抢先下手命士兵大肆收割境内的成熟稻田,并集中储存于宛陵已北的仓禀,这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跟坚壁清野没什么两样,等于是断了山越的后路。

    往任的丹阳郡守为了避免和山越发生大规模的冲突,一般并不会如此行事,毕竟这样做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逼着山越来攻打县城,围绕着粮草而精心大规模的战争。

    但吴景现在就是这么做了,他这样行动就等于在向丹阳郡内的山越们挑衅:

    尔等要么饿死,要么来攻!

    这是逼山越下山来攻打宛陵的仓绫,逼他们在平原之地进行决战。

    毫无疑问,这样做的后果会非常凶险,毕竟会使山越各部为了生存众志成城,背水一战。

    而吴景所拥有的兵将虽然精锐,但数量不是很多,山越各部一旦大规模的下山来攻县城,他未必能够抵挡的住……

    这些情报,山越各部的小股部队在几番下山之后,逐渐都查探到了,于是他们决定下山与吴景决战。

    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们!

    ……

    几日后,有近千斛从句容县运往宛陵的粮秣被山越在半道上劫持了。

    得知了千斛粮食被山越劫持,刘琦便知道,离山越大规模的向宛陵仓廪袭击的日子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千斛粮秣,不论是哪家山越部族劫掠回去的,都势必会激起其他宗帅的强烈嫉妒心,勾起他们心中贪欲与生存欲望,只是小试牛刀,便有数千斛粮秣的收货,那些山越宗帅只需摆着手指头算算,就能约莫出眼下宛陵附近的仓廪囤积了多少粮秣。

    他们见已经有人尝到了甜头,必然不会再有顾忌,一定会大举联合下山抢粮。

    粮食两个字对现在的山越来说,诱惑力是无比巨大的。

    ……

    几日之内,散落在丹阳郡各地的山越宗帅便开始聚集麾下兵马,向着宛陵县的北面聚集。

    而山越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也自然是瞒不过刘琦,陶谦,吴景等人。

    丹阳郡内的山越林林总总加起来不下十几万,但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真正能够上阵的青壮,应该是在五六万左右。

    五六万的人数,着实是相当惊人的。

    大汉朝一百多个郡国,能够养得起五万精壮的郡国屈指可数,

    这数万山越兵壮,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

    而宛陵城的东西两面虽然依靠山脉河流,但储备粮秣的仓禀,则是位于北面的平原之地,若是山越去那里敖仓劫粮,那大战就会发生在平原之地。

    没有山林作为掩护,山越绝不是三家郡国兵的对手,来多少也一样!

    刘琦军中斥候几乎全部出动仔细探查,并在各部山越集体下山向宛陵开进的第一时间,为刘琦将情报带了回来。

    刘琦当即下令,着黄忠,魏延,张任,太史慈,沙摩柯,羊栈曾朗,百里浠,相单疆八名在军中最为优秀的校尉和别部司马同时出战,将南蛮营的将士分为数部,各成阵势,并提现定下剿贼战略,从西面向宛陵进军,争取在击溃山越的同时,还能阻断他们奔往山林的退路,最大程度的将他们围死在宛陵平原。

    而陶谦的精锐兵马亦是折返回了丹阳郡内,与刘琦相呼应,开始向山越发动进攻。

    虽然因为信息滞后的原因,有一些时间差,但刘琦的兵马回返时走的是官道,而山越兵散乱在丹阳郡各地的山脉中,而且怕被吴景军伏击,大多是翻山越岭而来,所以刘琦的南蛮营回撤的速度比山越要快得多。

    其实吴景这次大规模征收粮秣的行动,山越各部宗帅心中也是有所感觉的,他们拿屁股想也知道吴景这次的行动肯定是针对他们,这是吴景想把己方引诱到宛陵北面的平原上进行决战,对方的郡国之兵不想跟山越兜兜转转的山里打没有意义的仗。

    按照山越各部宗帅的想法,其实这种引诱他们的方式,原先的那些丹阳郡守就可以去做,但为什么不做?因为他们也不愿意与山越各部发生全面战争,这样一个不好就会引起激变,使郡国产生毁灭性打击。

    毕竟那些郡守还都想要各自的仕途呢。

    但这个吴景为什么就敢这么玩?他怎么就敢和我们山越诸部彻底撕破面皮!

    山越各部宗帅按照正常的逻辑惯性思维,不会想到陶谦和刘琦已经和吴景联合,正在暗地里准备谋算着他们,毕竟陶、刘两方先前人脑子差点打成狗脑子。

    最终,他们一致认定是因为吴景对自己手下的兵马有信心。

    毕竟,吴景所统帅的兵卒,乃是孙坚给他的分军。

    孙坚军的威名响彻天下,便是西凉军也在他们手中讨不得好去。

    吴景自信在平原之战,依靠防御工事是可以打败己方的山越兵。

    按照逻辑,眼下吴景的行为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的通。

    但不论对于通不通顺,对于丹阳境内大大小小的山越宗帅们来说,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没有粮食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要打就打吧,不打反正也是死。

    吴景依仗的是其兵卒皆为精锐、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还有事先组建好的防御工事,有地利之便。

    山越依仗的是人多,各部统筹起来,能够攻打县城的男丁是吴景所部的数倍。

    两两相敌,各有优势,谁胜谁败,犹未可知。

    但他们万万想不到,刘琦在事先已经做好了与陶谦的联合事宜,三方将士将兵宛陵,共讨山越。

    如果说丹阳境内的山越现在犹如一群豺狼一样,要席卷宛陵,那荆、徐两军就犹如蓄势待发的下山猛虎,即将虎啸山林。

    ……

    荆州军军寨,刘琦帅帐内。

    南蛮营的将士们已经奔袭到了宛陵附近,斥候回报,山越各部在他们宗帅的带领下,已经汇集在二十里外的宛陵北部平原,并开始对吴景为掩护敖仓所立的防御工事发动了猛烈袭击。

    “山越此番攻寨的人数,大概有多少?”刘琦询问斥候。

    那斥候认真的回道:“目下在宛陵北面与吴景军开战的山中贼,应有三万之众,而从山林之中奔出山脉前往支援的贼寇亦是正在路上,尚不知有多少人马。”

    刘琦的脸上露出了欣慰之情。

    “如此算来,此番前来攻寨的丹阳山越,当不下五六万众,这许多山越平日里分为各部,纵横于山林之内,若是一一寻觅讨伐收拢,怕是非要耗费数载之功,如今相聚出山,朝夕可定。”

    沙摩柯谏言道:“但彼军毕竟有数万之众,府君还需谨慎才是。”

    刘琦笑道:“放心,彼军虽众,但毕竟没有统一的统属,又非正规军,我军若与陶谦军夹击于彼,山越宗帅各自为政,无统一调令应对,必败无疑。”

    这话并不是吹牛,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兵尊将令,各部将士步调统一,方可进退有度,如山越这般人数虽有数万,但却有十几个宗帅分别统领,根本没有统一的指挥,那就是一盘散沙,打顺风局的时候倒还看不出大的弊端,一旦形势突变,各部宗帅的指挥无法统一,一支兵往东打,一支兵往西打,彼此不能互相照应,不但突显不出兵力上的优势,还会互相掣肘,兵败如山。

    兵权的统一性,这在战场上是至关重要的。

    张任站了出来,向刘琦提出了一个疑问:“府君,我们马上就要与陶谦夹击山越了,然属下却有一事担忧……”

    刘琦笑道:“君有何疑?”

    “若是陶谦暗藏小心细,想要渔翁得利,不肯尽心与我等夹击山越,却该如何是好?”

第二百七十七章 粮食是设谋的利器

    许耽所说的事,刘琦其实事先也大概有过了解,虽然招募普通的黔首也不是不行,但刘琦还是想要招募最强壮的兵卒。

    另外,在丹阳郡招募普通的乡民,他们的家眷大多在本地,如何能将他们带回荆州?

    除非招那些没妻没儿,无父无母的……但这种孑然一身的毕竟是少数。

    所以,还是受降那些叛军来的靠谱些。

    丹阳步兵在南部诸州属于强兵,历史上孙策手下的丹阳兵,就有很多是居于山中的山越之民,孙策在位时每次击败境内的山越,都会收纳其中青壮入其军,这事确实是有先例的。

    至于许耽适才说的难处,刘琦的心中已经有了应对策略。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中国历史上极有名的一句古语,刘琦一直将这句话记在心中。

    老祖宗流传给后世的话,都是他们用几代人的经历,总结出来的智慧结晶,不容你不听。

    想要招募山越中的青壮,首先就要弄清楚山越是什么。

    刘琦在前世时,曾以为山越都是扬州百越遗民的后裔。

    但穿越到了这时代后,通过与这个世界的人了解过山越后,刘琦才发现自己错了。

    所谓的山越,当中确实是有百越后裔存在的,可即使是有,经过好几个世纪的洗礼也已经被汉人同化了,与汉人无异。

    仔细想想也是,一个遍布了整个南方的分散武装集团,怎么可能只有单一的人口来源。

    眼下的山越其实就是江南山区中山贼式武装割据势力的统称。

    而这些山中贼的人员眼下有八成以上是汉人,只有两成左右先祖是先秦时期的南方越人,而这两成人因为数百年来与汉人杂居,汉化已经十分严重了,扔在汉人堆里根本分不出来。

    汉民族的同化能力在全世界也是首屈一指的。

    民族的同化能力,在古代简直就如同灭种原子弹一样强悍威猛……管你原先的祖宗是谁,到了汉族人面前统统让你在这认祖归宗。

    那这些山中武装割据势力是如何形成的?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地方的吏治混乱,土地兼并严重,地方个别势力坐大,剥夺了底层民众的生存空间,再加上兵连祸结,因而导致大量的黔首入山,逐渐形成山越。

    那山越的统领都是谁?

    山越各部的统领者,在没有进入山区前,基本上都是称雄于一方的大豪强,这些有能力统领山越的豪强,进入山中后普遍被称为宗帅。

    历史上的山越宗帅中,比较有名的是严白虎、祖郎、费栈、潘临、毛甘、金奇等。

    扬州境内的山越总人数应该有几十万,平时都生活在深山中,一旦缺粮了,就会组织起武装力量下山来郡县抢夺粮食,掠夺人口。

    而缺粮,是山越动乱攻打县城的根本原因。

    山越虽然也会自己种植粮食,但还远没达到自给自足的地步,因此一旦发生了粮食危机,各宗帅就会组织兵马下山抢粮。

    刘琦就想利用这一点,来引丹阳的山越出来。

    ……

    当下,刘琦便将自己想到的方法向许耽做了一番叙述。

    首先,对于刘琦来说,他并不想彻底的平定丹阳郡的山越。

    一则丹阳郡并不是属于自己的管辖范围,这里马上就会成为孙坚的地盘,究竟该如何彻底的平定山越之祸,那是孙坚该头疼的事,跟他的姓刘的不沾关系。

    二则历史上的东吴搞定五郡的山越叛乱,大概是用了四十年的时间……刘琦可不觉得自身是天纵之才,人家江东诸多俊杰历经数代人花钱耗物用了小半个世纪才勉强搞定的事情儿,他用一天两天就可以达成?纯扯淡!

    刘琦只想把丹阳郡中的部分山越给引诱出来,然后打败、受降、走人……就足够了。

    但如何将他们从山中引诱出来呢?

    “粮食。”刘琦果断的对许耽下结论道。

    “粮食?”

    刘琦点头道:“不错,眼下已经入秋,马上就要接近年关岁尾,山越各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抢掠境内的入冬之粮,不然仅靠他们自己耕种的粮收,根本不够。”

    这话算是切中要害,虽然山越也会自己进行耕种,但南方主要的农作物是水稻……而山越则是纵横回旋在千里大山之中。

    以这年代的耕耘技术,想在山林中开辟稻田,实在是太难了……就算是能开垦,数量也绝不会太多。

    山越不缺粮才怪。

    最近这一段时间,丹阳境内的山越却格外的安稳,别说没有大规模的出来抢粮,就是小股的人马,也没有出现。

    这不太符合常理,毕竟已经入秋了,对于山越而言眼下是时不我待。

    刘琦估计,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己方和徐州军在丹阳境内厮杀,山越宗帅们唯恐仓促下山抢粮会招惹到自己和陶谦,毕竟是两支已经训练成熟,装备齐全的正轨郡国之军,那些份不同属,没有统一指挥的山越也不会轻易招惹。

    “刘某之意,我方与陶使君的兵马,各自收拾行囊,假意返回属地,而宛陵县那边,则是请吴校尉指挥郡内兵将,火速在各县征收粮秣,抢割熟稻运往宛陵附近的仓敖,统一储备,或可引山越仓促来攻。”

    许耽听了刘琦的想法后,认真揣摩了一会,大致明白了刘琦的意图。

    好骚的操作……

    许耽在心中暗自感慨,荆州刘郎的心思果然缜密,难怪年纪轻轻便可与袁术为敌争雄。

    ……

    许耽将刘琦的方案带回给了陶谦。

    陶谦细思刘琦之谋……

    眼下吴景已经是背袁投孙,准备在丹阳郡割据响应其姐丈孙坚,因而丹阳郡对吴景而言便属于是自家的地盘了,如此,则境内山越毫无疑问便属于是他家中之患,不可不除。

    且吴景既然已经将丹阳郡当成自家之地,那他便不再是替袁术看家护院之人,这丹阳郡成了他家族的私产,陶谦自然也不方便在吴景的眼皮子底下募兵了。

    如此想来,以陶谦现在的立场,也确实是只有响应刘琦,谋取丹阳境内山越的人口,才是正途。

    既然眼下谋取境内山越符合各家利益,那刘琦的计策自然就被陶谦和吴景响应了。

    ……

    荆州军和徐州军,开始不约而同的收拾行装,两军一军向西,一军向东北,各自回返自己的属地。

    坐镇宛陵城的吴景,在荆州军和徐州军撤走的同时,立刻派出麾下之军,在各县征调粮秣,并命各县令县长火速抢收水稻,统筹至宛陵北面的仓廪。

    眼下刚值秋收,粮秣税收尚未点清完毕,可这位新到的代理郡守就这般急切的敛粮,各县的县令也搞不明白这是什么骚操作,但因惧吴景兵势,也只能是谨遵上命,加紧行事。

    一时间,整个丹阳郡内针对粮草收割和调配行动,竟是让大小官吏们忙了个不亦乐乎。

    而躲藏在山中的山越各部,在听说了刘琦和陶谦已经分别撤走后,都松了口气。

    这一东一西两个瘟神可算是撤出丹阳,若是他们再在这里继续鏖战,各部宗帅还真就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了。

    毕竟,山里的余粮确实不多了,急需下山抢粮。

    可是,情况似乎比他们想的要糟。

    各家宗帅们本来是准备下山抢粮了,可是当探子将郡守吴景的动作回报上来之后,只把诸位宗帅气的牙呲欲裂,拍桌子直骂娘。

    这吴景刚刚到任,居然就开始大肆抢收军粮,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摆明了要断他们山中之民的活路啊!

    吴贼,你也太狠了!

    当下,丹阳郡内的一半以上的宗帅,皆在各自的领地内点齐人马,并联纵相约,打算一同合兵进攻宛陵夺取粮草,一则是为了生路,二则也是要给吴景一点厉害瞧瞧。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请你给我太史慈

    刘繇为人颇有原则,且有隽才,在汉室宗亲中,亦属宗英,而且他身为太尉刘宠之侄、山阳郡守刘舆之子,属于被世界看好,前途无量的那种。

    他平日里也颇心高气傲,很有雄心,自小便想干些大事。

    自从被朝廷敕封为吴郡郡守,跨上两千石高位后,刘繇自觉光耀门楣,一展身手的时候终于到了!

    大丈夫生于世,自当成就一番功业,这可是刘瑶梦寐以求之事。

    如今这个梦想被孙坚给毁了,刘繇的心中又怎么可能不憋气?

    他若想出气,就必须反攻孙坚,重新夺回扬州。

    但想要打败孙坚,拿脚指头想靠刘繇自己可不行。

    他眼下确实需要山阳刘氏的帮忙,不然别说打回扬州,就是想在柴桑站住脚也成问题。

    当下,便见刘繇感激道:“贤侄肯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某今日能从吴郡脱离大难,全仗贤侄设计相助,既有贤侄帮忙谋划,那某便依照贤侄所言,去往柴桑屯扎。”

    刘琦的脸上露出笑容:“叔父放心,叔叔至柴桑后,初期的军费,粮秣,军械皆由我荆楚供给,族叔只管在柴桑招兵买马,修建城廓,若有战事,自有江夏郡国之军可为叔父后盾。”

    刘繇叹道:“不想景升父子竟如此高义,咱两家眼下真如伯桃角哀舍命之交,若是传于后世,亦不失为一段佳话。”

    刘琦闻言笑了。

    他心中暗道你想的倒是挺美,想让我们父子做左伯桃赠你粮衣,但你当真有羊角衰那份知恩图报的德行么?

    刘琦若是没有记错,历史上的刘繇在被孙策打败之后,也是接受了许劭的建议逃到豫章依附于刘表。

    刘表接纳并保护了他,但随后刘表委派诸葛玄任豫章太守时,朝廷亦是派遣朱儁之子朱皓任豫章郡守(当时的朝廷已经被曹操掌控),两方产生了巨大的矛盾,而刘繇却不思报答刘表的协助之恩,却反而帮助朱皓去攻打诸葛玄。

    虽然朱皓是朝廷委任的,刘繇此举也无可厚非,但仅通过这一点就能推断出,若是将汉室朝廷和他救命恩人同比而列,刘繇依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所以说,对于这个人,还是多利用,少谈情谊的好。

    “族叔,小侄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族叔可能应允否?”刘琦再次出言,而且非常郑重。

    刘繇听刘琦说的这般客气,忙道:“未知贤侄有何指教?”

    “族叔屯兵柴桑,与我荆州已属联盟,两家当相辅相成,共同东望以防孙坚,但咱们两家毕竟一为荆楚之军,一为扬州之军,彼此都不曾多有了解,若要共同谋事,恐多有疏弊,需有一个合适的人衔接两方,为两方使者才是。”

    刘繇有点没太弄明白刘琦的意思,疑惑道:“两方使者?贤侄之意是?”

    刘琦笑道:“我观子义为人精明干练,沉稳扎实,又善谋划,此番能接族叔出吴郡,子义多有功劳,不妨便将这接洽两家的事交付给子义来办,如何?”

    刘繇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什么两方使者,纯粹扯淡。

    这刘伯瑜是看上了太史慈……这是拐着弯的问自己要人呢。

    只是太史慈乃是刘繇同乡,当初亦是特别被他从辽东召回来的,虽然刘繇虽最为倚重的乃是樊能、于麋、张英三名校尉,但对太史慈所报的希望也非常之大。

    这冷不丁的让他把太史慈交出去,刘繇的心中很是不舍。

    刘繇的表情落在了刘琦眼中。

    他略一挑眉,心下迅速筹谋,道:“此番给族叔在朝中谋扬州刺史的缺,只不过是临时之计,以我父子思之,日后若有机会,当共同上表,请奏长安表叔父为扬州牧,以小侄度之,这才是叔父目下的首要大事。”

    刘琦的言下之意,却是在提醒刘繇,他和刘表愿意帮助刘繇想办法去朝廷争取扬州牧,但条件是他得识相。

    扬州刺史……扬州牧……两字之差,天壤之别。

    刘繇自然能听出刘琦的弦外之音。

    扬得荆州人帮忙谋取州牧之职,与一个太史慈相比……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刘繇遂召来太史慈,对他道:“子义,我军日后当驻于柴桑,这期间需多多劳烦景升父子帮忙,刘府君召你入荆州,总领两家往来诸事,你可愿意?”

    太史慈闻言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刘琦。

    却见刘琦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双眸中尽是渴望之情。

    太史慈稍做沉吟,略微对比,心中暗思:

    ”正礼公既然能当着刘府君的面问我,便已是打定主意让我入荆州了,想来必然是刘伯瑜对他有了什么承诺,方至于此,可容不得我不答应了。”

    ”不过刘伯瑜这个人,待我至诚,多有欣赏之意,几番相交感觉他甚看重我,我若能入荆州跟随他,想来必能比跟随正礼公前途远大。”

    ”当初正礼公从辽东召我入吴,我辅佐他至今助其脱困,已然是报答了同乡之谊,他今既主动让我去荆州,乃是他的责任,却也不算是我忘恩负义,于声名并无所累。”

    太史慈乃是狡黠聪慧之人,顷刻间便已经想通了个中关键。

    “属下仅凭府君吩咐。”太史慈对刘繇道。

    刘繇长叹口气,这小子果然还是更看重刘琦,觉得跟他更有前途。

    罢了,他若是不去,我这边反倒是为难,正好顺水推舟。

    想到这,却见刘繇笑道:“既如此,那你便去荆楚听伯瑜的安排调度吧,今后你在荆州行事,务必多多顾忌两家之利。”

    “唯。”

    商议定了之后,刘琦遂请刘繇等人去休息了。

    而太史慈则是站在原地未动。

    太史慈似有犹豫,道:“府君,这总督两家交情互利的差事,末吏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知这差事当如何做?”

    刘琦哈哈一笑,低声道:“子义莫怪,这只是为了要你过来而临时编的职务,具体督个什么我也没想清楚……哈哈,你还是给我做个别部司马,替我统兵才是正道,至于什么联络两家,哪有什么值得联络的。”

    太史慈闻言如释重负,喜道:“多谢府君提携!”

    ……

    陶商和刘繇分别抵达刘琦处,随后陶谦又派人送来了盟书,东南之事对于荆州刘氏而言,便基本告一段落。

    所余最后一事,便是刘陶两家在丹阳郡内募兵之事。

    至于两家当如何募兵,陶谦又派遣许耽为使者来了刘琦军中,询问个中具体细节。

    刘琦当即将自己想要收丹阳山越青壮的想法,向许耽说了一遍。

    许耽听了刘琦的想法,颇为惊异。

    他沉吟了一会,道:“刘府君,末吏乃是丹阳本地人,对山越颇有些了解,有一些话想说于府君,不知府君可能听得?”

    刘琦道:“你我两家,已是盟友,前仇尽弃,今两家的目地皆是想在丹阳募兵,当共同进退,君有何话但说无妨。”

    许耽道:“且不说能不能兼并山越的青壮为卒,单说能不能找到山越,目下尚属难事。”

    当下,许耽便将山越的情况大致给刘琦捋顺了一遍。

    在扬州之地,会稽郡和丹阳郡的山越最众,其余豫章、庐江、吴郡之地虽然也多有山越,但势力远不及丹阳和会稽这两郡山越人数多,反叛的频率也远没有这两郡来的高。

    丹阳和会稽两地的山越,基本是三月一小战,五月一大战,攻掠郡县,掳掠人口,携裹民众,为祸一方,且山越还分为好多支,各自为政,分不同属,丹阳郡内的山越总和,包含老幼,应在十几万左右。

    难点在于他们潜藏在山林之中,很不好找。

    丹阳郡内群山万重,越境相联,山越之众深藏其中,可周旋数千里,行踪难觅。

    因此,想要找寻这些山越的窝点,对于郡国之军来说已是十分困难,更别说还要讨伐受降了。

    “山越者,久居山中,多为果劲之徒,历任郡守虽多发兵讨之,徒征得外县之民,其余深远,无法禽尽。”

    “加之山中出铜铁,山越可自铸甲兵,时观间隙,出为寇盗,每致兵征伐,败则鸟窜,胜则夺粮自足,甚是棘手。”

    说到这,却听许耽苦笑道:“刘府君,我们两家在丹阳是要募兵,不是要替丹阳郡收缴叛贼,山越也是丹阳人,普通的齐民黔首也是丹阳人,既然我等募兵只是要招丹阳人,那为什么不去招乡亭的良民,而非要去招郡内的那些叛逆山越呢?”

第二百八十章 天下强军

    前有吴景立寨守粮,左右两方有徐州军和荆州军两面包夹,四面乃是平原,步兵远离山脉很难逃遁,在这种时刻,山越当中最勇猛的祖郎和费栈下定了破釜沉中的决心。

    却见祖郎骑着他胯下的劣马,在场中横向奔驰,一边纵马一边对众山越扬声呼喝道:“郡中官吏不仁,以粮秣为诱饵骗等下山,三面夹击意图聚歼于我等,这是要断我等生路,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儿郎们,随某一起冲锋,击破郡军,生擒敌首,如此既可脱逃升天,也可得丹阳之官粮也!若能功成,丹阳仓廪从此尽由我等随意取之也!”

    另外一边,费栈亦是高声喝道:“吾等绝不能坐以待毙!弟兄们随某冲出去,咱们若是拼杀,则尚有一线生机,若不战则无异于坐以待毙!”

    “绝不坐以待毙!”

    “跟大帅冲出去!”

    “杀了郡军郡中官员,我们就有粮食了!”

    “跟这些狗贼拼了!”

    “左右都是死,怕什么!”

    当下,便见费栈和祖郎两部的两万兵马,在他们二人的带领下,向着西面的荆州军所在冲去。

    而其余的宗帅看到了他们两人的行动,也是回过了神,深然二人之言。

    众宗首皆指挥山越之兵,各自率领兵马分别向着两个方向冲杀,只求能够在敌军包围中杀出一条生路。

    荆州军目下所面对的,是丹阳山越中最为强大的两股势力,费栈和祖郎!

    年轻的费栈在丹阳山越中,以勇猛无匹而著称,年纪稍大些的祖郎,则是丹阳山越诸部中,势力最为强大的宗帅。

    在他们二人的带领下,奔西而走的山越之兵士气越发高昂,战意越发浓烈,他们口口相传宗帅和费栈适才鼓舞三军时所言。

    不错!眼下既是已经陷入了敌军的包围,若是不拼死一搏,那便是坐以待毙,有死而已。

    山越之众本来就是勇悍之辈,碰到这样的绝境,竟也激起了他们想要拼死一战的血性。

    很多的山越不再沉溺于恐惧和慌乱,他们奋起余用,拼尽全力跟随着费栈和祖郎,向着阻挡他们退路的官军拼死冲去。

    山越的士卒如同黑色的潮水,在平原上汹涌奔流,他们一边挥舞着手中杂七杂八的兵械,一边高声厮鸣,似乎是在宣泄着胸中的怒意,那一往无前的气势犹如水银泻地。

    “喀喇喇——!”一直乌云密布却不曾下雨的天空,突然间一声惊雷,震动四野!

    划破天际的闪电照耀着大地,宛陵城北面的平原因为乌云的笼罩而变的越发阴暗,大雨只怕是随时便会倾盆而下,灌浇天灵。

    刘琦仰头看天,眯起眼睛喃喃地嘀咕了一句:“好一记雷霆之威,这是要下大雨了么?”

    刘琦身边,身着甲胄的赵范上前对他道:“府君,电闪雷鸣,怕是顷刻间便要有大雨倾盆,如此只怕于我军包夹不利。”

    “于我军包夹不利,但同时也更不利于山越奔驰遁逃。”刘琦冷冷言道:“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我要办的事情,便是有雷霆万钧洪水冰雹,也休想阻止。”

    听了刘琦的话,赵范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的有些寒意。

    他不敢看刘琦,而是低着头喃喃回道:“诺!”

    ……

    与此同时,在荆州军负责第一波冲锋的黄忠却是突然勒马,然后举起了自己的手,高声道:“前军驻步!”

    而荆州军事前早就已经所有规划,第一阵的兵将似乎早就在等待黄忠的下令,皆齐齐的停住了脚步。

    那些第一排的盾牌兵和长矛兵皆蹲下了身体,将身后第二排的士兵们让了出来。

    第二排的兵卒们放下了兵刃,齐刷刷的从背上拿下长弓,又从随身的箭壶中取出羽箭,一手架弓,一手拉弦,瞄准了对面那些呼啸而来的山越之众。

    “校尉,山越已近两百步!”黄忠身边的一名曲军侯高声喊道。

    黄忠满面淡然的点了点头,并无表示。

    “校尉!山越已至一百五十步!”

    黄忠缓缓的抬起手右手,似乎在做准备。

    而那些看到他手势的弓卒,则是绷紧了精神,开始瞄准了自己对面正在奔驰的对手。

    “校尉!山越已至百步!”

    黄忠依旧是面无表情。

    那曲军侯额头上的汗珠似都要落下来了。

    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开始放箭啊?

    “校尉,敌军已至七十步内了!太近了!”

    待山越冲至七十步内,军侯的声音已是急的不行,而黄忠终于缓缓开口道:“下令放箭!”

    军侯急忙转身喝斥道:“黄校尉有令!放箭!”

    “放箭!”

    “放箭!”

    “呜呜——!”

    数十名传令兵卒齐齐高声扬天长呼,高昂的声音瞬息间遍布前阵。

    而督促三军放箭的号角声亦是响起。

    “嗖——!”

    “嗖嗖——!”

    “嗖嗖嗖——!”

    前阵一排上千名弓手依照军令,将手中的弓弦松开,让他们手中的箭如同流星般的射了出去。

    由于距离实在太近,这一波的弓箭命中率奇高,直接将奔驰在最前方的山越射倒地一大片。

    那些快速奔驰中的山越前排士兵倒地后,后排奔驰的人闪避不及,亦是被绊倒在地一大片,而再次被绊倒的人,又形成了后方奔驰中士卒脚下的障碍,被疯狂踩踏。

    一时间,适才还是一往无前的山越之兵,前方的阵势骤然呈现出一片混乱,适才还如同滚滚洪流的他们,此刻乍然间犹如撞上了拦水的堤坝,竟是被生生的在原地阻隔了下来。

    眼看着因为己方的一波箭雨而导致阵型大乱,黄忠的嘴角刮挂起了一丝冷笑。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这些山越青壮虽然悍勇,可惜却没有经过正式的操练军演,各部分不同属,无统一调度——单打独斗,或可称之为强,一旦结阵为军,无异于乌合之众!”

    说罢,却见黄忠一挥手,长声喝道:“分阵!”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却见荆州军第二排的弓兵们分散开来,每名军卒按照队列跑位而站,第一排的盾牌兵和长矛兵则是齐刷刷的起身,继续执盾挺矛,向着前方碾压。

    而在他们的身后,以魏延,张任,太史慈等人为首的冲锋军则是迅速跟进,奔着混乱的山越之众杀了过去。

    山越军的大部分阵势虽然被箭雨所阻挠,但还是有部分步卒没有停滞,冲上前来。

    他们犹如疯狗一样,挥舞着兵械,猛然撞击在盾兵的阵势上,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那些盾发出了叮咚叮咚的刺耳声响,很多盾兵被山越冲击开来,露出了缺口。

    但更多的,是盾牌阵中的长矛从缝隙中探出,犹如黄蜂尾针一样的扎在那些山越士兵的身体中。

    只是一刹那,场间便已经是血肉横飞。

    而后年,魏延,太史慈等的近战步卒亦是赶到。

    荆州军的敢死军似遮天蔽日的乌云,黑压压的,他们挥舞长戟和环首刀,顷刻间便杀尽了那少量的冲阵山越,然后又与盾兵一起,迅速的向那些被绊住的山越大部兵将冲去。

    山越大部队此刻刚刚才调整完阵势,他们适才被荆州军一波箭雨阻断了攻势,眼下刚要再整攻势,却发现对方居然反守为攻,反向己方杀来,且顷刻间便已经来到己方阵前。

    经过这两番的变化,山越的气势比起适才刚刚受祖郎和费栈鼓舞的时候弱了不少。

    而荆州军则是以有心算无心,蓄势待发,占据了一时的上风。

    荆州军士卒们手中锋利的兵刃,犹如死神的索命镰刀,盘旋在山越士兵们的头顶,以无所畏惧的气势,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走在最前方的荆州军两两配合,手持大盾和手持长矛者必结伴而行,以盾和矛互相结成阵型,以高速且整齐的步伐向着前方迅速的推进着,遇人变立盾,后以长矛突刺。

    山越士兵迎上那了些矛盾之兵,根本就杀不进去,有时候甚至可能连人都看不清楚,就被对方在身上戳出一个血窟窿,然后便仰头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那战盾和长矛,就如阎王的索命符一般。

    两方交战,山越虽然敢于死拼,但论及整体战力,他们却差了荆州军不是一点半点。

    那不是靠气势和勇气就能弥补的差距。

    荆州军以荆蛮士兵为根基,以当初刘琦安插在荆蛮士卒中的那些曲军侯,屯长,队率,什长,伍长为骨架,以黄忠,魏延,张任,沙摩柯等校尉和别部司马为灵魂,指挥得当,各部分工明确,这是山越这样只会拼悍勇的散兵游勇比不了的。

    南蛮营的整体构架在战力上便足矣拉开山越不只一个阶梯。

    黄忠,魏延,张任等校尉司马姑且不论,单说那些曲军侯,屯长,队率等人物,各个也都是当初追随刘琦在北方鏖战西凉军和并州军的锐士,后又酣战袁术的南阳军,南下平讨张羡的桂阳军,最近又与陈兰和桥蕤的淮南军,陶谦的丹阳精兵拼死血战过,各个皆经历过大战,且这些大战中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强悍。

    如今这些中层军官,随着时间的成长,也成为了荆州军的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他们不再是冲锋陷阵的大头兵,而是能够协助黄忠等高级校尉将官维系军队整体战力的中层,是荆州军的骨骼框架之所在。

    如今的南蛮军,在他们的支撑下,已经一脚踏入了天下强兵之列。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丈夫当前斗死,而反逃帐间邪?

    宛陵北面的平原上,两军交战,山越军被围,伴随着天上滚滚的雷鸣之声,淅沥沥的雨水逐渐变大,冰冷的雨水浇灌在战场上,让平原上的土地变的异常泥泞湿滑,雨水冲刷着草地将血腥之气深压其中。

    郡国之兵与山越之众的厮杀越来越激,方圆五里的旷野中到处都是愤怒、不甘、痛苦的悲愤嘶吼,天上的乌云随着战场上的吼叫声亦在不断地变化着形状,仿佛是在被某方神灵新手把玩……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眼下都犹如大自然为了衬托宛陵城的这场激烈鏖战而故意展现的一般。

    震天的喊杀声以及浓郁的血腥味已经彻底的弥漫在了这片天地之中。

    血腥气激起了山越兵临败前最后的疯狂,他们依旧是在拼着命的与荆州兵互相厮杀。

    荆州军虽是士气高昂,装备精良,且早有预谋占了先机,但山越兵凭借着人数上优势,一时间倒也屹立不倒,未曾让荆州军迅速攻克。

    位于后阵的刘琦,看着在远处雨中厮杀的两方军士,心中感慨异常。

    其实,若是在正常的天气里,没有这大雨狂风干扰的话,己方倒是可以凭借着军阵以及弓阵之力,逐步压缩战场的局势,以最快的速度降服山越,让他们归降。

    但这场越来越大的雨却是打乱了己方的部署,大雨乱了荆州军阵型,让弓兵没有用武之地,使得这场本当可以用战术获胜的战争,变成了没有半分取巧性的直接拼杀,场面亦是血腥无比。

    即使是冰冷的雨水,此刻也不能扑灭两方士兵胸中的战意火焰。

    但即使是靠实力,刘琦依旧相信自己麾下的兵将是不会被山越军击败的。

    他麾下的将士虽不能称之为百战雄师,但也是历经多长大战的精锐之军,论及正面搏杀,又如何会输给那些山越?

    鲜血横洒在战场上,山越的兵卒一个个的倒在地上,有些人如蝼蚁般四散却被杀得不知该遁往何处,面对荆州军一轮轮越发强劲的攻势,山越军已然开始出现了颓势。

    感觉,离胜利似乎就差那么一步之遥。

    刘琦身后,一名护卫来到了刘琦身边,对他言道:“府君,山越虽然人多,然我军已是占据了上风!此战已无悬念,这雨大湿气重,属下已经命人在后方搭好了帐篷,还请府君前往帐内暂避,待雨停之后,再行往前阵督军。”

    刘琦冷冷的看向那名侍卫,淡淡道:“我荆州将士正在前阵与敌军舍命搏杀,他们不但顶着雨水,还顶着山越的刀戟,值此三军血战时节,汝居然让我进帐烤火避寒,是何道理?”

    那侍卫闻言有些尴尬:“府君乃是三军主帅,一军之胆,身系全军安危,自然不可与旁人相提并论。”

    刘琦仰头看了看天上倾盆而下的雨水,脑海中骤然响起了前番典韦受伤时,曾问过自己一句话。

    “末吏回了西陵,南蛮人当由何人统领?”

    而刘琦的回答是:“我不能领兵吗?”

    自己当时话说的好听,但是到了目下这种关键时刻,自己的作用何在?

    南蛮营,难道我姓刘的自己当真就领不了,非要依赖麾下的将官吗?

    身为一方之主,若是连在这两万人的行伍中都未能立威竖势,日后我又当如何驾驭更多的军队?

    当下,便见刘琦抬起的头又重新落下,他坚定地望着远处厮喊搏杀的战阵,一字一顿地道:“大丈夫当前斗死,而反逃帐间邪?”

    说罢,他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那侍卫道:“推战鼓来!”

    用来督促三军将士进兵的巨大战鼓一般皆是坐落在双马的战车随军,用以随时调动。不多时,便见士卒赶着马车,将荆州军的战鼓拉到了刘琦的面前。

    刘琦翻身跳下的卢,展开双臂,高声道:“为我卸甲!”

    “啊?”侍卫闻言大惊。

    眼下雨量虽然没有适才那般大了,但是依旧不停,雨水打在脸上和身体上,让人感到颇有些凉意。

    而在这样的天气下,刘府君居然要让给他卸甲?

    府君该不是疯了吧?

    他是浑身燥热么?

    “府君,雨水之天,如若卸甲,恐惹寒凉……”

    “卸甲!”

    “唯。”

    两名侍卫彼此对望了一眼,然后齐齐上前,替刘琦脱下了背上的战袍以及上身的胸背甲胄。

    刘琦在蒙蒙的雨中,露胳膊挽袖子,接过由侍卫呈递过来的两柄鼓锤,一跃跨到了战车上,他抡起膀子,向着战鼓的鼓面一下一下的重重击打。

    “咚!”

    “咚!”

    “咚!”

    一声声沉重的鼓声连奏成了一首振奋人心的进行曲,响彻在这平原旷野。

    闻鼓则进,鼓噪则攻,这是行伍之中最基本的常识。

    不过适才在开战之前,己方已经擂鼓三通了下令出战,如今双方交战正酣,为何突然又擂鼓了?

    一些行列于后方,听到鼓声的荆州军士卒寻着声音扭头看去。

    这一瞥之下,荆州军将士们的心情澎湃起伏!

    有些士卒亦是大感惊异……那是己方的主将,亲自上了战车,在赤膊为他们擂鼓助威!

    在看到是刘琦亲自为他们擂鼓后,将士们顿时士气大振。

    身为三军统帅,一军之魂,刘琦卸甲冒雨亲自为前线的兵卒们击鼓助威,这怎能不让他们士气大涨?

    本来已经厮杀的有些疲累的南蛮营将士们,在一瞬间又爆发出了更猛烈的战斗力,他们不要命的般朝着山越军再次杀去,再度加强了进击的攻势。

    前阵之中,魏延,黄忠,张任等人都是举起兵械高声呼喊:

    “府君亲自为我等擂鼓!府君与我等同战敌寇!”

    “府君亲自为我等擂鼓!府君与我等同战敌寇!”

    “……”

    一声声的呐喊声传遍四野,人口相传。

    随着张任,魏延等人一同高呼的人亦是越来越多,荆州军一边奋勇的厮杀,一边高声呼喝着响应后方刘琦的鼓舞。

    兵尊将,将知兵,莫如是。

    战场的局势变的对荆州军愈发有利了起来,胜利的天秤已经开始大幅度向着荆州军倾斜过去。

    山越大军的人数虽多,但他们士气已经越来越低,

    山越最后的坚持,也不过是凭借一腔愤怒和勇气在勉强支撑而已,

    而如今,在荆州军的士气因为刘琦的擂鼓和黄忠,魏延等人的传声鼓舞,而旺盛到了极点,南蛮营的将士们此刻大有死战到底不死不休之势,就整体的战意而言,他们已经压过了山越之众。

    而与之相对的,山越们心中的勇气,愤怒正在快速的流失,他们的攻势不再那么猛烈,死战到底的信念也不再那么强烈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恐怖的念头开始在山越一众的脑海中冒出,而且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我们……今日是不是注定要埋骨于此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邢道荣的危机

    荆州军的战意随着刘琦亲自上阵擂鼓而愈发旺盛,此消彼长,反观山越一众的士气因为荆州军战意的猛烈上升,攻势愈发凌厉,而变的脆弱,似风中浮萍摇摇欲坠。

    山越大军和南蛮营的厮杀还在继续着,两军对阵的战场遍布了十里旷野,田野上的部分野草和泥土如今已经被两军的鲜血染成了绯红,伴着天际的雨水混杂在土地上,让人望之心惊心寒。

    “咚、咚、咚、咚!”

    刘琦的脸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的向下流淌着,汗水顺着背脊滑落浸透了内衫。

    一军之首,擂鼓亦如搏命!

    刘琦身边的侍卫见状不忍,急忙迈步上前,对刘琦喊道:“府君,您这么冒雨捶鼓,实在是太冷太耗费体力了,属下不才,愿意替府君擂此战鼓,以振三军士气!”

    刘琦没有答话,他手中的鼓槌丝毫没有停顿,仿若听不见一样。

    他继续用力的抡着鼓槌,重重的敲击着面前的战鼓,仿佛那鼓面与他有血海深仇……不破不立。

    一边擂鼓,刘琦一面喊道:“传令!着一百传令卒列于阵前,呼‘此战若不胜,鼓者愿力竭而亡’!”

    “府君……这?”

    “休要多言!码人去!”

    “唯!”

    ……

    一百名嗓门奇大,负责在两军阵前呼喝传达消息的胖大兵士齐齐列于阵前,他们按照刘琦的吩咐,对着远处的军阵,齐齐高声呼喝:

    “此战若不胜,鼓者愿力竭而亡!”

    “此战若不胜,鼓者愿力竭而亡!”

    “……”

    后阵的喊声,更加坚定了前阵诸校尉、别部司马等人战胜的决心,他们在阵前指挥士兵们发动更为犀利的攻击。

    反观两军,眼下不顾生死,犹如不要命一般打仗的,反倒是变成了荆州军一方。

    “主帅为吾等抡鼓,还愿与我等同生共死,还怕什么!”

    “此战若败,实无颜见荆楚父老!”

    “府君行之若此,岂非我等将士之羞矣?”

    “杀,杀!杀杀!杀尽这些山越!”

    阴沉的天空,血红的土地,不断倒下的士卒,十里战场犹如修罗地狱。

    南蛮营的攻势在刘琦最后这一番推波助澜之下,终于达到了顶点,突破了极限!

    强大的战意,支撑着南蛮营的士卒,以威武不屈的精神,犹如闪烁着寒光的剑身,以最强的士气与最强的攻击态势,刺穿了山越之众的腹阵。

    随着荆州军的士气一浪高过一浪,攻击的阵势一波强过一波,山越的士气终于是崩坏了。

    最前排的山越士兵们抵挡不住,开始三三两两的掉头向着后方逃去。

    荆州军是疯子,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谁说是山越在破釜沉舟?破釜沉舟的是他们!

    战场上一旦有人逃跑,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会又第三个,逃跑这种事传染性极强,几乎便可以瞬间带动整个军队……

    数不清的山越放弃了与荆州军厮杀,奔逃的山越数量越来越多,规模增长到连祖郎和费栈等人也控制不住的程度。

    有些山越为了能够逃跑的更加迅速,甚至丢掉了手中的兵械,以求能够减轻重量。

    但事实上,越是这样,他们就越难以遁逃。

    刘琦的兵势在敌军出现了溃败逃窜的时候,就立刻在各级军官们的指挥下改变了阵势,这是在战前就已经规划好的。

    南蛮营的将士兵分两路,一路继续从西面直线进攻,而另外一部,则是从南面携夹包抄。

    而南面的那些包夹军队,刘琦将他军中最宝贵的四百战骑亦是派了出去,

    由这些骑兵为先,从南面携裹着己方的军队包夹,就像是牧羊犬驱赶羊群一样,将他们归拢,不让他们溃散。

    而对面的陶谦想来亦是会如此行动。

    北面的吴景则会从寨中指挥兵将而入。

    三方如此就如同一个瓮型的布阵,逐渐集中压缩,

    山越兵越是慌乱,他们想要在这个瓮中逃跑的概率就越低。

    更何况此地皆是平原,无山林可遁,他们能跑到哪去?

    “都给我停下!停下!”年轻的宗帅费栈骑在马上,挥舞着长刀,扯着嗓子想要阻止那些山越士兵,可惜他现在的行为犹如杯水车薪,奔逃的山越士卒如同洪流一般奔流不止,即使是面对他们的宗帅亦是没有停住脚步。

    他们只是不像继续面对后方那些疯狂的恶魔了。

    费栈愤怒了,他挥起手中的长刀,用力砍在一名奔逃中的山越士兵的头上。

    鲜血溅射当空,那山越士兵的头身直接分家!

    “擅逃本阵者,死!”费栈呲眉瞪目的冲着场间的士兵吼道。

    费栈力大无穷,生性嗜杀,在山越中最为有名的武者,他的这一下杀鸡儆猴,竟然真的镇住了周边不少想要逃窜的山越,

    那些山越面对费栈的逼迫,眼下是想逃不能逃,想战又不想战,矛盾异常。

    “都给老子转头!杀!杀尽荆狗!”费栈举起长刀:“谁敢再退,立斩不饶!”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荆州彪军从正面冲破了山越的阵势,抵达了费栈的面前,

    一名手持战斧的军官相貌雄魁,指挥麾下之兵将费栈包围了起来。

    “兀那贼子哪里去?汝可认的邢道荣么!”

    邢道荣被刘琦收降后,一直担任别部司马,此番刘琦率兵出征他亦是随军,不过却一直没有什么功勋建树。

    不是刘琦不给他机会,实是他一身本领委实太过稀松平常。

    出了手中那柄大斧看着挺唬人的,其余的都不行。

    但本领不济归不济,邢道荣终归还是想立些功劳的。

    大丈夫生于乱世,谁也不想默默无名的就此过完一生!

    费栈见邢道荣率兵直奔他来,怒吼一声,遂率领亲卫军直迎而上。

    两支兵马重重的撞击在了一起,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费栈挥舞着大刀,也不管旁人,直奔邢道荣杀去。

    两人离的近了,费栈举起大刀对着邢道荣当头就劈。

    邢道荣急忙举起手中的大斧去挡。

    “咣!”

    铁器相交,一声巨大的顿挫响声,却是将邢道荣直接从马上击落了下去。

    他身着玄甲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泥泞的湿地里,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费栈之勇,在山越之中非常有名,他也常自以勇烈卓绝而自以为傲。

    不过今日对阵邢道荣,他见对方使用一柄巨斧,也是加了小心。

    需知战场上一般都是使长刀,环首刀,长矛,长戟等作为兵械,但大斧这样的兵刃,体积大,重量沉,周转费劲,并不适合在战场上使用,除非是身手特别强悍之人方敢持此军械上阵。

    所以适才见了邢道荣的兵械,费栈就持了十二万分的小心,适才那一刀也是用尽了力气,生怕被这对面的豪勇之士给劈了。

    他下意识的认定,荆州军的这将官定是一名勇武之士,不可小瞧。

    但实是没想到,那荆州将官的斧头看着挺吓人,但其本人着实是没什么水平……居然被自己一刀就被打下马去了。

    费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长刀,再看看‘呼哧带喘’的从地上爬起来的邢道荣,嘴角突然生出了一股残忍的笑意。

    “哈哈哈哈,某当是什么豪杰人物呢?哪曾想居然这般不济!今日合该老子杀你扬名!零陵邢道荣?我呸!”

    邢道荣站在泥泞的湿地里,伸手扶了扶头上被摔歪的兜鍪,冲着费栈喊道:“山犬休要猖獗,适才是某家一时大意,着了你的道而已……看我此时杀你,犹如屠猪宰狗!”

    费栈一听邢道荣称呼他为‘山犬’,不由恼了。

    也不怪他生气,这称呼委实也太难听了些。

    费栈一夹双腿,双眸赤红,纵马直奔邢道荣冲了过去。

    你今日死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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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839/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 作者:臊眉耷目所写的《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为转载作品,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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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介绍:
“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尔。”
初平元年,被曹操称为猪狗儿的刘琦站在宜城的大门外,替他父亲刘表走进了荆州。
如何不当豚犬儿?
好儿子就要替父亲承担困难。
单骑入宜城解决宗族,太危险,我替父亲去。
对付内忧外患的荆州,太繁琐,我帮父亲弄。
结交诸权贵纳夫人……父亲您年纪太大了,还是我来吧!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